一场凶杀案,闹得沸沸扬扬,却又在预料中草草结束。欣喜中,赵有恭却觉得很庆幸,这次赢的太险了,若不是阿九这个变数,结果可就是另一番场景了,只要他敢出手杀了小三儿,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必然群起而出。一个暴露在明处的永宁郡王,赵佶有千百种方法让他死。
    谢无敌走后,朱琏吹凉一碗肉粥,拿着勺子搅了搅,就如平常家的婆娘伺候着赵有恭喝着粥。
    “那雷武只是一市井浑人,哪有能力收买小三儿,还有胆子刺杀一名郡王?”
    朱琏早就有着这份疑惑了,赵有恭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不是雷武还能有谁?当初小三儿那个狗东西可是亲口承认是雷武指使的!”
    定定的望着赵有恭的双眼,朱琏紧蹙眉头,良久后才苦笑了一下,“罢了,事情已经过去,不提了!”
    嘴上说是不提,赵有恭却知道朱琏绝不会放弃的,这个女人一定会利用各种法子继续查下去。哎,如此,真的是好事么?有些秘密是不能拿到明面的,而且,知道太多,对朱琏没什么好处。
    赵小郡王身中三刀,于市井中倒传为了美谈,就连那位市井之徒雷武也变成了众口相传的好汉。刺杀永宁郡王,为汴梁城除去一大害,这种人不是好汉又是什么?只不过可惜的是功亏一篑,最终没能杀死这个汴梁害虫,如果此刻永宁郡王死了,那该多么美妙?
    东京城里,时常会听见一阵阵鞭炮声,这不过节,不娶亲,放什么鞭炮呢?原来是有些牛气之人,在庆祝赵小郡王受伤呢!
    要说赵有恭有多遭人恨,听听这鞭炮声就知道了。
    当然,赵有恭可不晓得这些,养伤期间,他可以说是双耳不闻窗外事,虽然开封府五大金刚也经常来,不过说的也都是些市井趣事。
    撷芳楼里,念奴儿扶着窗棱,目不转睛的望着不远处的汴梁河。小郡王长久不来,她这位前花魁也总算体验到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仅仅两个月,楼里对她的待遇已经下降了一大截,无论胭脂水粉还是吃食,都比不得之前,茶叶倒是没减少,只是换了一些粗茶。对吴妈妈的做法,小檀总是不免唠叨两句,念奴儿却并不怎么生气。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淡忘一个人了,更何况那朱家娘子还经常出入楚王府。
    她念奴儿是好的,可与朱家娘子相比,总是差了不少,至少,朱家娘子可以随意出入楚王府,而她却连楚王府的门槛都进不得。
    身份,有时可以捧起一个人,也可以拖垮一个人,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自己迟迟不答应小郡王为她赎身的理由吧。
    门开了,小檀气呼呼的走了进来,“崔姐儿,你总要说句话的,她们太欺负人了,楼里刚进了一批布料,却连一尺都不分于我们!”
    “好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咱们这屋里没给楼里赚钱,妈妈如此做也是应该!”
    念奴儿后退着关上了轩窗,坐在桌旁,满上一杯茶,小小的啄了一口,“以后需要什么,自己去买便是,莫要再与别人争了!”
    久在**,念奴儿早就看开了,一个过时的花魁,还又不能接客,还能有什么好待遇?她念奴儿还算好的了,听说那雨柔现在已经沦落到去柴房打杂了,当然,这些小郡王是不会知道的,**女子想递封信去王府,那可是千难万难的。
    小檀到底藏不住事,哪怕念奴儿说了,她依旧不愿听从,蹲下身子,她晃了晃念奴儿的膝盖,小声嘟哝道,“崔姐儿,莫不如想个办法去王府见见小郡王吧,只要小郡王还来咱们这,那些人就不敢欺负咱们的。”
    “你这丫头,莫要乱想了,那可是楚王府,岂是你我能进去的?好了,时间不早了,下去卖栗子吧!”
    摸摸小檀的脑袋,念奴儿起身朝门外走去,她不是不想争,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哪怕她再努力,依旧比不过朱家娘子的,更何况,她也想看看小郡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他本是薄情寡性,那断了关系也是好的。
    小檀无法理解念奴儿的心思,她总觉得崔姐儿太示弱了,这才多久,那些人已经敢甩脸色了,要是再过两年,又是什么样的景象?
    开封府里,赵有恭无法来,朱琏便帮着整理府上的事情。以前朱琏什么都不管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如今她一操持起开封府的事,竟是井井有条,丝毫不显慌乱,几日后,就连公孙康也不得不佩服这位朱家娘子了。
    是夜,赵有恭在暮春的服侍下早早睡去,大约到了丑时,便听到耳边一阵细微的响声。睁开眼,暮春姐妹二人还在熟睡,里屋的小门不知何时打开了,此时两个黑影端坐桌旁,一言不发的望着床上三人。
    看到这两个身影,赵有恭想要抬手点了双胞胎姐妹的昏睡穴。
    “好了,早就让她们睡过去了,等着你,什么都晚了!”
    声音清脆,带着几分的幽怨,女子起身走上前来,她一身黑色紧衣,脸上戴着一副黑色面纱。浓眉大眼,透着一股浓烈的怒气。仅看了一眼,赵有恭就呵呵笑了起来。
    “婉儿,你怎么来了?”
    听赵有恭熟悉的声音,木婉清双目湿润,举起手便想打下去,“你这恶贼,要是死了,我怎么办?你什么狗屁郡王,咱们不做了,省的那狗皇帝整日要害你!”虽然举着手,可终究舍不得打的,她只是生气,恶贼明明一身本领,在这诺大的京城中却不敢施展。
    “傻瓜,我若要随你走了,那岂不是在害你?在这京城中,狗皇帝总要忌惮些人言,离开京城,他还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到那时,你我都好不了!”
    “你....算你说得对,只是,总怕你真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了!”
    木婉清微微倾着身子,伸手摸了摸赵有恭的腹部,“这些日子,我便在城南住下来,也好护着你!”
    “你师父呢,不跟她报仇去了?”
    “她呀,去大理了,让我过段时间再赶过去!”
    赵有恭心中满是欣慰,对于这个直爽的女子,还能说什么呢?
    下了床,木婉清扶着他坐在了凳子上,披上件衣服,赵有恭简洁明了的问道,“独孤兄,查出什么了么?”
    “嗯,五文河!”
    果然问题还是出在了五文河,如果自己留下了破绽,也绝对不会太明显,到底是谁发现的呢?
    “是宫梻?黄裳?”
    独孤求败摇摇头,面色沉重道,“太监曹炳!”
    “这....”赵有恭心头一凛,定睛一看,才发现独孤求败的嘴唇竟有些发青,“独孤兄,你受伤了?”
    “小伤!”
    “那曹炳如此厉害,竟能伤了你!”
    “曹炳,诡辣!”
    能让独孤求败吃亏之人,到底厉害到了何等程度?仅仅两个月,供奉司就冒出了曹炳、黄裳两个人,那剩下的还有多少这样的奇人呢?
    “宫梻呢?”
    “计毒,必杀之!”
    显然独孤求败已经对宫梻起了杀心,他和赵有恭都是聪明之人,却每每被宫梻算计。从樱婼之事,再到这次的刺杀考验,简直招招狠毒之极,此人留着,后患无穷。
    “不,独孤兄,这段时间你莫要去招惹他们了,宫梻还不能杀,如今宫梻已经站到了明处,我们无需太过担忧,说不定,以后还要靠他做些事呢!”
    赵有恭并不同意杀了宫梻,宫梻此人神秘莫测,又岂是好杀的。再说了,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他已经慢慢摸清宫梻的性子了。
    赵有恭和独孤求败沉默不语,木婉清也把心中的担忧问了出来,“花石纲怎么办?放在陈州太危险了!”
    赵有恭静静思索着,将花石纲放在汴梁眼皮底下的陈州可谓是一条妙计,但终究不能长久。想了一会儿,他抬头道,“运到同州去!”
    “如何运?”
    “找镖局!”其实赵有恭早就想过这件事了,那批金子早晚都要运到同州去的。宋时镖局大多很讲信誉,而且镖局一般都是只押镖不问镖,这几乎是镖局能够生存下去的第一法门。既保证安全,又不泄露金子的秘密,所以镖局是最好的选择。
    “好,过些日子,我会找一家可信之镖局!”
    木婉清说着,就见独孤求败眉头一皱,手指虚点门外,接着二人便从窗口鱼贯而出。赵有恭也整整衣服,慢悠悠的朝门口走去,门一开,就看到毛文宇领着两名侍卫走了过来。
    “郡王,可是有事,刚瞧你屋中亮了灯,小的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没事,有些饿了,你让厨房准备点吃的!”
    “好的!”
    毛文宇朝里张望一番,却是什么都没看到,确定无人后,便拱手退了下去。
    等毛文宇走后,赵有恭总算松了口气,要是独孤求败和木婉清再晚走一会儿,可就真的要被发现了。
    看着诺大的王府,天色昏暗,每一步都是如此凶险,真可谓是步步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