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开封府,谢贶就被丢进了大牢,赵小郡王甚至都没正眼瞧过谢贶。
    审问谢贶?暂时赵有恭还没这个兴趣,那些大佬敢把谢贶活生生的交出来,八成是跟谢贶谈过了,这个时候要是还能审出点什么,那就见鬼了。杨再兴被大胡子等人拉去唠叨,阿九站在一旁默默不语,赵小郡王也是浑身不自在,因为自从一回来,朱娘子那双眼睛就一直盯着他看,好像他脑袋上长了朵花一般。
    “娘子,你这是何意?”
    “何意?钱呢?奴家可是给你整整六百贯!”
    “这个啊....缓缓如何?你们朱家大门大户,娘子也不缺这点钱吧?”赵小郡王脸皮奇厚,当即露出了一副憨态。
    朱琏也不禁被气笑了,她端坐桌前,抿口茶水小声道,“殿下,你这人啊,要奴家怎么说呢?”
    “呵呵,那还是别说了,本王还有些急事,明天见!”
    话音未落,赵小郡王已经跑出了后衙,阿九嘟着小嘴向朱琏行了一礼,便紧随其后跑了出去。
    看着堂皇逃窜的主仆,朱琏雅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丝笑容无比平和,又透着些与众不同的味道。一杯茶,足足喝了半个时辰,休息够了,朱琏起身慢悠悠的出了后衙。
    大牢内,已经年逾三十的谢贶静静地靠在墙壁上,虽为武将,谢贶却是一身才学。这次落到开封府大牢,他也没打算活着出去,不管是哪一方,都不会容许他活着的,更何况如今的开封府尹还是那位永宁郡王,面对这位一无是处的小殿下,他便是说了实话,又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各方隐瞒,自己落得个身死灯灭。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狱卒很快打开了牢门,一个俊雅的年轻人缓缓走了进来。
    朱琏并不担心谢贶会对她不利,如果谢贶想要逃,他早就逃了,何须来到这开封府大牢?
    “谢都头,想你也是出身名门,当年令尊谢文瓘大人行走大名府,也是名满天下之人,如今他老人家刚刚过世十年不到,你难道就要让谢家蒙上一层灰尘么?”
    朱琏的声音并不大,可每一字每一句就如刀子般刺进了谢贶胸口。谢贶本就文武双全,满腔热血,又哪会真的想要谢家遭受这等不白之冤?可是,说出真相又如何?朱琏能做什么?小郡王又能做什么?
    低着头,谢贶痴痴憨笑着,“呵呵,娘子又何必多费口舌?事实真相如何,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倒不如死谢某一人,保多人安泰。”
    “谢都头不说,又怎知说了无用?”
    虽为女子,朱琏话语间却充满了男儿风采,她仿佛有一种天生的魅力,就连谢贶这等将死之人也不由得抬起了头。
    “会有用么?”
    “有用无用你我说了都不算,至少,我朱琏想知道真相,也许什么都做不了,可其他人的,天下之大,总有有志之士!”
    “有志之士?呵呵,娘子莫说了,谢某不想害你,还是请回吧!”
    说完话,谢贶艰难起身,虽双手双脚戴着铁链,他依旧艰难地转身。抬起头,一扇小小的窗口,如血的残阳照射进来,透着一股股苍凉之感。
    朱琏不想逼迫谢贶,她躬身而退,当牢门锁上,心中也同时锁上了一个入口。她太想知道真相了,谢贶为人正派,如无必要,又岂会杀掉那薛庆勋?
    人走了,牢中只剩下谢贶自己,看着窗口的余光,渐渐地脸庞上就流落两行浊泪。心中憋闷,他痴痴笑着,良久后,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大宋....父亲....你在天之灵,可看到这等局面,你告诉孩儿....这浑浊之世,谁能救我大宋天下!”
    话语凄然,闻着无不低头,可谁能回答?
    大宋百年,武人之悲哀,一腔热血,只能归于泥土。
    红日落下,月光升起,秋日时节,孤高悠远,抬望眼一片落寞之色。快冬天了,只是这身上的冷,又哪里比得上心中的寒冷,那种冷,可让人绝望。
    谢贶啊,谢贶,既生于大宋,又何必入武,凭着那家世,还有一身才学,做一文官多好?
    虽然还没有审问谢贶,可赵有恭知道谢贶要死,手抚胸口,却又是那么的痛苦。如此刚烈之臣,本就不多,难道他要亲手送掉一个么?谢贶文韬武略,早有耳闻,若生于前唐,那也是一位响当当的名将,可在大宋,他只能做一个小小的都头。
    杀了他,终有不舍,可他不杀,别人也会杀。
    静静等待着,随着一阵脚步声,一身黑色的木婉清姗姗来迟。
    “恶贼,你这是怎么了?”
    “婉儿,过些天我便要亲手葬送一名忠烈之臣,这心中怎能高兴?”
    是因为谢贶么?木婉清自然不知道谢贶为人如何,不过恶贼不愿杀的,那一定是好人的。靠在身旁,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头,“恶贼,想开些便好,有些事情你阻拦不了的!”
    “可看着谢贶去死,心中终有不甘,若是这世间能有假死药多好?”
    赵有恭苦笑着,唯一能救谢贶的方法,就是让他于狱中假死,可世上又哪有真正的假死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木婉清眼看赵有恭愁眉苦脸,出声安慰道,“想让他假死,也不是不可!”
    赵有恭抬起头,满脸的惊异,“婉儿,你有办法?”
    “有是有,只是太危险了,稍有疏漏,那就是真死了!”
    “呵呵,危险又如何?反正谢贶总要死的,就死马当活马医了,快将方法告诉我!”
    “你这恶贼,如此急做什么?我需要时间去配药才行,你先想办法拖下去吧!”
    木婉清秀眉微蹙,颇为不满的抬脚踢了下。赵有恭也不甚在意,腆着脸问道,“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不长,半个月吧!”
    “啥,半个月还不长?”赵有恭差点没哭出来,谢贶可是多活一天都是个奇迹,梁师成那些人可都等着看谢贶怎么死呢,如此情况下,让他赵小郡王拖半个月,这不是开玩笑么?
    “没办法,有些药很难配,半个月已是极限!”
    看木婉清说的斩钉截铁的,赵小郡王也只能认了,很干脆的点了点头,“行,那我就拖一拖,不过婉儿,你可要抓紧点,盯着谢贶的人可多着呢!”
    “知道,好了,没事先走了!”
    木婉清本就爽利之人,说走便走,刚一转身,就听身后之人急声道,“慢着,婉儿,你转过头来,你头发上好像有点东西!”
    “嗯?”美人未加防备,转过身刚要说话,就看到残影闪过,一张温热的嘴巴就印在了额头之上。
    嘴巴亲着,舌头轻轻一舔,手上也不闲着,在美人香臀上抓了下,接着吆喝一声瞬间窜出老远。
    林中寂静,半晌后,木婉清摸摸湿湿的额头,跺着脚嗔怒道,“可恶的恶贼,下次见面,戳你两剑...”虽在骂,心中却有几分甜蜜。
    薛庆勋一案,可以说是轰动汴梁,好多人都想着开封府如何审案呢,于是众多人都守候在府前大街,谁曾想等候半天,才得到一个消息,那就是永宁郡王染了风寒,不能下床。听到这个消息,市井之间就充满了骂娘声。
    什么染了风寒,你早不染晚不染,偏偏这个时候染了风寒,摆明就是怕审案审出什么整治不了之人嘛。
    赵小郡王越是如此,老百姓们就越催促着快快审案,可百姓们注定要失望了。
    连续三天,赵小郡王身染风寒,第四天直接冒出一个更奇葩的理由。昨日小郡王突发奇想,要跟杨护卫学武,结果很悲剧的崴了脚。
    呸,赵有恭这个狗东西,白长了一副好相貌,就是不办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