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赵小郡王了,只看到这副破败的景象,连几个女人都生起了几分悲愤之情。
    同州,远离京城,地处边疆,在此地,本来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可看到这样的定*大营,众人都觉得赵小郡王这只雄鹰一时半会儿是飞不起来了。那么多女人,也就属着木女侠没良心了,别人都是一副哀怨的模样,她反倒抱着膀子咯咯直笑,笑够了还不忘调侃道,“恶贼,你这大营不错嘛,瞧瞧这房屋,能住人?”
    赵小郡王恨得牙根都痒痒了,瞅瞅木女侠脸上的面纱,真想摘下她的面纱好好啃上两口。
    仿佛刻意要跟木女侠作对一般,她话音刚落,一间土屋的门就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那老头瘦如枯柴,脸上爬满了皱纹,仅仅目测过去,估计老头的年纪就不下五十岁了。看着那枯瘦老头,赵小郡王咧嘴直笑,冲着木女侠挑了挑眉毛,“婉儿,瞧见没,谁说不能住人的?”
    就在赵小郡王与木女侠斗嘴的时候,老头已经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张贞娘心细如发,当即走上前拦住了老头。
    “老伯,跟您打听点事,请问这里可是定*大营?”
    贞娘笑容和善,语气平易,尤其是那一声老伯,让老头听上去很舒服,他指指身后的房屋,点头道,“自然是的!”
    “哦?既然是定*大营,为何不见半个士兵?这可是有些奇了!”
    话音刚落,那老头却瞪着眼一脸惊讶之色,瞅瞅眼前的男男女女,他便问道,“娘子不是同州人?”
    “不是。今日刚随我家官人到同州!”
    “那就说得通了,娘子刚才说话可就有点不对了,老汉就站在这里。哪能说不见半个士兵?”说到这,老头还挺了挺干瘦的胸膛。白眉一扬,还真有点软绵绵的霸气。
    静,死一般的静。
    这老头也是定*的士兵?赵小郡王脑中嗡嗡作响,也不等贞娘慢吞吞的问下去了,当即亲口急声问道,“老头,你今年几十岁了?”
    “哈哈,小官人问得好。老汉今年不多不少,正好六旬!”
    六旬?听到这个数字,赵有恭差点没一口血吐地上,不过他心中还保持着一点希望,耷拉着眼皮问道,“老头,你在开玩笑?六十岁了,你还能当兵?”
    六旬老头直接翻了个白眼,很是不爽的回道,“这就是小官人没见识了。要说别处,似老汉这样的肯定当不了兵。不过在咱同州,实属正常!”
    莫看老头年纪不小。走起路来都发飘,不过嘴皮子倒是利索,噼里啪啦的讲了许多。原来自从政和三年开始,朝廷就放松了对定*的管理,准确来说根本没有管理,定*大小事务全部由指挥使柏佳俊负责。这位柏指挥使也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上边刻意纵容,于是乎柏佳俊开始大吃空饷,再到后来更干脆。本该每月一发的军饷,变成了半年一发。而且发的还是极少极少。就那点军饷,别说养家糊口。自己吃饭都是问题,如此情况下,逃兵状况越来越严重,柏佳俊也乐见其成,最好是都逃了,这样就可以一文钱都不用往下发了,反正朝廷要的只是定*这个名,根本不在乎军营里有没有兵。
    逃兵情况越演越重,年轻点的跑到北边参军,亦或者去北边跑生意,年龄大点的就留在沙苑镇做起了买卖,时至宣和元年,除了那些实在老的做不了事的老人留了下来,其他人全都跑了。据老头说说,如今留在营中的,最小的也有五十二岁。
    老头颤微微地走了,赵小郡王还站在原地发着呆,直到现在,他还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太狠了,赵佶这个皇帝当得好啊,怪不得当初那么爽快的让他当这个定*节度使呢,原来早就把定*掏空了。来之前,赵有恭还仅仅以为定*是一群老弱病残而已,虽说老弱病残战斗力低下,但多少也叫有人可用。弱的可以练强壮点,年龄小的,也能当成未来资源培养一下,残废的,多少也有点作战经验,能给后来者提供点口头教学。
    赵小郡王是个乐观的人,可奈何现实太坑人,如今定*最小的士兵也有五十二岁,就这一帮子老头,要他怎么练?怪不得京兆府当初不调定*驻防郃阳城,就这六七百老头估计还没走到郃阳城呢,就先累死一半了,这个责任谁也负不起啊。
    惨,太惨了,赵小郡王心中太憋屈了,瞪着俩眼过了好半天,他突然一跺脚,举起双手握紧拳头狂骂了起来,“范增老儿....柏佳俊.....本王与你们势不两立.....”
    沙苑镇镇口,范增刚从马上下来,就听到了一阵凄厉的骂声。范增脸色不是太好,他怎么说也是快四十的人了,被个不到二十岁的人称呼老儿,这能受得了么,更何况周遭还有这么多同僚在。而且,范增也觉得憋屈,他太冤了,定*种种事情可都是京兆府、程颐、柏佳俊等人做下的,跟他范增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他是同州知州?
    赵有恭这般骂,就是骂给同州那帮子官员听的,也省的过会儿再多做解释。
    没一会儿,范增就领着一帮子官员走了过来,赵小郡王双腿叉开,也不知道从哪弄来把长剑,大马金刀的站在了营门口。
    范增等人都没弄明白赵小郡王要干嘛,瞧这架势,要打架?
    “臣同州范增、程颐、柏佳俊恭迎殿下....愿殿下....”
    不等范增等人说完话,赵有恭就俩眼一瞪,歇斯底里的吼道,“都给本王闭嘴,本王问你们,谁是范增,谁是柏佳俊?”
    赵小郡王要干嘛?当然是要发飙了?定*被掏成这副熊样子,赵小郡王要是不发火,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回殿下,下官便是范增!”
    “末将柏佳俊!”
    柏佳俊也是个身高六尺的魁梧汉子,看他面色正派,双目如炬的,真不像是个恶人,可他做的事,偏偏又是那么的可恶。人不可貌相,果真是不假啊。
    赵有恭摇摇头,不断笑着,笑得同州那帮子官员头皮都有点发麻了。
    “来人,给本王把这柏佳俊绑了!”
    柏佳俊有点蒙,不过谢贶、杨再兴可不会发愣,他们一起上前,三两下就将柏佳俊拖了过来。随后按照赵有恭的吩咐,直接将柏佳俊脱光上衣吊在了校场之内的大枣树上。
    赵小郡王突然发难,着实有些出人意料,范增不言不语,可程颐就有些忍不住了。程颐本就没将赵有恭放在眼里,再加上柏佳俊又是他的小舅子,当即上前质问道,“殿下,你这是何意?”
    “何意?姓柏的狗东西吃拿卡要,坐吃空饷,致使本王的定*变成这副样子,你说本王为什么抓他?”
    “殿下这般说,可有证据?”
    “证据?”赵小郡王一瞪眼,很不要脸的摆了摆手,“要个屁证据,本王说的话就是证据,怎么,你这般为柏佳俊说话,是不是也跟他穿一条裤子的?”
    穿一条裤子?程颐一时间没听明白,不过仔细一想,就回过味儿来了,俩人穿一条裤子那关系得多亲密,赵有恭这般说,不就是再说他程通判也同流合污了么?这下程颐可被气着了,瞪着俩眼怒道,“殿下,你这是污蔑!”
    “哦,原来本王污蔑你了啊,你....哦....程通判是吧,既然没你的事,你赶紧站一边去,省的本王把你当同党对待了!”
    面对这个脸皮奇厚,不通事理的赵小郡王,程通判竟然有了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以前总听说永宁郡王纨绔不堪,一无是处,如今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就他现在的作风,哪是什么纨绔不堪,简直就是泼皮无赖啊。
    被人吊在树上,滋味肯定不会好受,柏佳俊虽然并不怎么害怕,可还是大声叫道,“殿下,你不能听那些刁民胡言乱语啊,末将是清白的!”
    “呸!”赵小郡王理都不理柏佳俊,谢贶拿着个破锣站校场叫嚷没一会儿,周围就聚集了不少白发苍苍的定*士兵。
    赵有恭找个年纪最老的,摆出一副还算和善的模样,小声问道,“老头,你今年多大了?”
    “七十...有六....”
    七十六?看着这个满嘴就剩两颗牙的老头,赵有恭竟然一点火气都没有了,这老头可怜啊,都七十六了,眼看着风一吹就会倒,竟然还在定*当兵。
    这不是笑话,这是一种耻辱,普天之下,也只有大宋朝能闹出这种笑话了。
    取来鞭子,赵有恭走向前二话不说照着柏佳俊就抽了起来,“哎...殿下....别打了.....呜呜....大哥....救我啊....”
    赵有恭可是一点都没收力,更不会理会柏佳俊的求饶声,一鞭、两鞭、三鞭.....打的柏佳俊上身一片血肉模糊,看上去好不瘆人。
    真的要抽死柏佳俊么?恐怕这个答案也只有赵小郡王自己知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