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芷蕴手指放在唇边,看着窗外夜色,幽声道,“只要遥辇部众还认我,有没有兵符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了,要是这武州城守得住,耶律大石一败,萧干也不得不听命于我,可若是守不住,凭着我与殿下的关系,也断无幸免的可能,留着兵符也是无用。****.****≤**.◇”
    萧芷蕴心中想得很清楚,阿娜也不再多说什么,但愿公主的一片苦心能起到作用吧。
    子时末,一支辽军行走在武州城东北方,这是一个破败的村落,两侧是猎豹营和西京骑兵驻地,后边则是耶律大石的中军右翼大营。韩世忠和姚固都是一身辽将打扮,加上姚固长相粗犷又能说一口流利的契丹话,所以一路行来倒没碰上什么阻拦。一直到穿过右翼大营,韩世忠也变得谨慎起来,他发现这片营地军帐挨得很近,明明处于右翼大营北侧,算是外围了,却又另外建了一道栅栏。一支支辽军巡逻兵不断来往,每当经过栅栏路口的时候,都会停留一段时间。
    韩世忠挥手示意大军停下,姚固眉头一锁,颇为不解道,“怎么了?”
    “情况有**不对劲儿,前边好像盘查很严,得弄清楚情况才行!”说完,韩世忠小声吩咐几句,千余兵马立刻分成十几支小队分散开来,韩世忠和姚固则领着一小部人马继续往前走去,在靠近栅栏的时候,姚固佯装尿急躲到了断墙后嘘嘘起来,主将去撒尿,一帮小兵也停在旁边等了起来。
    韩世忠压低头盔。一直留意着旁边的动静。过来没一会儿又有一支巡逻兵走了过来。错身时那领头的百夫长还冲着韩世忠打了个招呼。“干嘛呢,怎么不走了?”
    “呵,咱们家大人尿急”说着话韩世忠指了指旁边的断墙,姚固正好露出脑袋,瞪着眼呼了口气。
    那辽人百夫长并未起疑,他看看天色,凑到韩世忠身旁,搓着手神神秘秘道。“兄弟,有酒没?这大半夜的,还得来回巡视,嘴中无酒,着实无趣的很。”
    听辽人百夫长讨酒喝,韩世忠顿时一阵惊异,不过很快也就想通了,契丹人好像都好这一口,就算行军时有不得饮酒的军令,不过军中之人也会偷偷的喝**。这事在辽军之中也不算什么秘密。一些辽将也对部下睁只眼闭只眼。按照正常情况,各营百夫长都会挂个酒袋弄**酒喝的。要是没有酒反而会惹人生疑。此时韩世忠心中转过了百个念头,得好好答话才行,若是有一**破绽,烧不了辎重不重要,手下这千余人也得交待在这里。
    皱了下眉头,韩世忠有些郁闷的笑道,“呵呵,兄弟,这有**对不住了,我等乃是丰山营孙统领麾下,这酒....”
    听韩世忠如此说,那辽人百夫长面上流露出一副懊恼之色,真是倒霉,怎么就碰上丰山营的人了呢?丰山营乃是耶律大石嫡系人马,军中规矩森严,对于饮酒一事看的也非常紧,所以丰山营士卒不带酒也一**不稀奇。辽人百夫长摇着头正要走,这时姚固撒尿归来,他抱着头盔,豹眼盯着那个百夫长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招招手,低声道,“兄弟真要酒?”
    一看姚固这神色,那百夫长立刻凑近一**,咧着嘴笑道,“你有?”
    “嘿嘿,当然有,前些日子随大帅攻打五丈原汉人大军的时候,曾经弄了**好酒。”
    “南边来的酒?”这下那百夫长立马双眼放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辽国虽然酿酒业非常发达,可酿出来的酒和大宋的酒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尤其是西京和杭州一带的酒,更是一绝,所以一直以来,宋酒在辽国非常受欢迎,宋酒稀缺,也只有一些贵族才能享用。
    姚固心中暗笑,拍拍怀中,一阵咕咕响声,显然是真有酒的,“怎么样?现在信了吧?这可是好酒,给你也不是不可,只是....嘿嘿...”
    辽人百夫长顿时明白了姚固的意思,手往怀里掏了掏,将一块金饼塞到了姚固手中,“兄弟,这样总行了吧?”
    “嘿嘿,给你!”
    酒袋递出去,那辽人百夫长迫不及待的拔开塞子喝了一小口,随后砸吧着嘴啧啧道,“好酒,果然是南边产的....兄弟,以后再有好东西,记着**。”
    姚固和辽人百夫长勾肩搭背,聊得好不开心,韩世忠在一旁看得可是心惊肉跳的。这次带着姚固还真是带对了,不是他的话,还真不知道辽军还有花钱买酒喝的传统。事实上这也怪不得韩世忠,军中私自买酒,这在大宋军中可是三十军棍的事,可在辽军简直是司空见惯,只要别做的太明显,没人管的。
    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姚固就摸清楚了辽人百夫长的情况。这辽人百夫长名叫李忠春,隶属西京守备处庞赫麾下。
    “兄弟,也是去北边的?”
    “可不嘛?大半夜的还得来回巡视,刚刚尿急,否则早过去了!”姚固歪着腮帮子,一幅不爽的模样。
    百夫长李忠春也是感同身受的**了**头,“大帅也是小心的过头了,辎重藏在这里,汉人如何得知?又有左右骑兵护佑,汉人就是知道了,也没胆子进来毁粮的,偏偏大帅还让咱们兄弟不断巡视,倒是上京来的那帮子人,整日里闲着。得,不说了,既然都要去北边,就一起过去吧。”
    姚固啰嗦了半天,等得就是这句话,所以他赶紧耸肩道,“嗯,走,一起过去!”
    有李忠春领着,韩世忠又领自己人跟在队伍后方,两支巡逻兵合为一处,一同朝栅栏路口走去,来到路口两侧守兵立刻出声问道,“口令。乌古敌烈馒头山!”
    李忠春站直身子。不咸不淡的回道。“口令,东乌珠穆兔儿峰!”
    李忠春回完话,姚固也学着李忠春的样子说道,“口令,东乌珠穆兔儿峰!”说话时,还故意提高了**声音,韩世忠听到这,立刻挥手让几名士兵偷偷离开了队伍。
    韩世忠也不禁有**佩服耶律大石。这个契丹人还真是小心谨慎,弄个营中营不说,还弄个口令。这乌古敌烈和东乌珠穆可是上京附近两个大部落,以部落名和山名做暗号,亏耶律大石想得出来。
    过了栅栏入口后,姚固就借故跟李忠春的人分开,此时已经出了村子,所处位置是村子北边的榆树林,在林中休息片刻,后续十几支小股人马陆陆续续的来到了这里。清**人数。确定无人走失后,韩世忠也放心了不少。“姚将军,此次多赖你帮忙了,若没有你,韩某要过这栅栏入口,可要颇费一番功夫了。”
    “呵呵,韩将军哪里话,都是给殿下做事,何必分得那么清?其实这辽军与咱们大有不同,尤其是饮酒一事,辽人几乎个个酒虫,军中将领饭前都要喝上一些的,咱们要是太过正经,反而有些不正常了。”
    “嗯,是韩某疏忽了!”韩世忠拱手笑了笑,放眼看向了北面,村北洼地面积可不小,辽人到底会把辎重藏在什么地方呢?
    韩世忠所想,也是姚固所想,辽人做事太小心了,各处巡逻兵都很平均,也看不出哪里多哪里少。村北洼地很多,要是一个个去找,肯定是不行的。辽军巡逻兵各有负责的地方,若是一支巡逻兵出现在太多地方徒惹人生意。
    韩世忠仔细琢磨着,刚刚留意过了,村北向外就只有两条路,为了运输方便,辽人肯定会将辎重藏到靠近道路的地方,而两条路通着的地方一个是小凌土岗,另一个是唐水湾。其中小凌土岗在西,唐水湾在东。想了一会儿,韩世忠决定先去唐水湾,唐水湾并没有水,此地就是一个土岗,后来因为一次暴雨,土岗之中存了许多水,就像是一条河,所以才有了唐水湾的名字。不过土岗积水,挡了村路,所以村民把唐水湾南边挖开,通了村外小河,从今往后,唐水湾也就成了难本相同的地貌,更不会像以前一样积水太多。南北一通,通风性好,又是向阳,存放粮食,必须保持通风干燥,正因为基于这些判断,韩世忠才选了唐水湾做为第一攻击目标。
    千人分做十组,很快就来到了东边村路,来到路口,韩世忠便露出了几分笑容,路上还留有车轴、米粒,估计粮草辎重定然是存在唐水湾了。
    由于已经过了栅栏入口,所以这一路上再无人盘问,半个时辰后就到达了唐水湾地界,从高处望去,唐水湾内营帐林立,目测一下,估计得有两千多名守兵。守兵居于南北两侧,中间有几处很大的草甸覆盖群,估计是粮食了吧。呼,防守可真严密,就凭着手中千把人能不能冲破两侧守兵都是个问题,唐水湾距离南边村子只有两里地,这里一有动静,辽国骑兵一刻钟就能赶来,这该怎么办?
    正在愁眉不展时,韩世忠看到北边居然有几处马圈。难道这里的守兵是猎豹营的人?
    “姚将军,看到那几处马圈了么?如果所料不错,至少该有三千匹战马,一会儿韩某领人夺了战马,用战马冲阵,姚将军在领兵随着战马从后杀进去,记住一定要快,决不能让辽人反应过来!”
    姚固重重的**了**头,他也知道时间有多紧迫,辽骑离着就几里地,只要稍有耽搁,就有可能葬送在这里。
    商定完毕后,韩世忠领着两百余人悄悄地从北面缓坡走了下去,辽人防守非常严密,哪怕已经到了丑时,依旧有不少辽兵来回巡视。韩世忠眉头紧皱,直接转头往北而去,好在辽兵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粮草辎重上,马圈这边并没有太多人驻守。韩世忠一挥手,部下二百余人立刻分成十几支小队人马,许多负责马圈的辽军马夫悄无声息的见了阎王。半个时辰后,韩世忠让人将马赶出马圈,每十匹马用马缰连在一起,马尾拴着稻草。见准备差不多了,一声令下,众人**燃稻草,稻草易燃,马尾顿时遭殃,战马一阵嘶鸣,撒开马蹄朝南奔去。
    剧痛之下的战马是不受控制的,痛苦的嘶鸣声响彻唐水湾洼地,许多辽兵从睡梦中惊醒,全都持着武器冲了出来。
    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在这狭窄的唐水湾洼地,三千战马,有如万马奔腾。许多辽兵都呆住了,他们看到马尾摇晃,带着火光,再加上马圈和大营离得并不远,转眼间第一批战马就嘶鸣着冲进了大营。轰,疯狂的战马撞翻了前边的帐篷,尾巴狂甩,想要熄灭火源,结果火没灭,却引燃了旁边的军帐。有辽兵扑上来想制住战马,可是十匹战马拴在一起,往前一冲,就将扑过来的辽兵踏在了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