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初冬,气候变得寒冷,树叶枯黄,田地里没有庄稼,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萧瑟的情景,官军和铁血军即将展开大战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从巴州到武陵县的官道上面,几乎看不见一个人,就连官道附近村子里的百姓,也都避开了,老百姓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惹事,躲都躲不赢。巴州州城、武陵县城和庆源县城,气氛都是非常紧张的,大量的人员往巴州州城避难,或者是前往渠州。
    铁血军没有限制县城的百姓离开,如此紧要的关头,铁血军需要全力备战,再说限制百姓自由,没有意义,与此相反的是,武陵县县衙和庆源县县衙广泛宣传,告知百姓马上要开始作战厮杀,官府和铁血军暂时不能够保护百姓,百姓可自行离开。
    这当然是李儒沛的决定,穿越的李儒沛,脑海里时时刻刻牢记以人为本的宗旨,他不愿意寻常百姓陷入到战斗之中,告知百姓躲避,这种破天荒的做法,也引发了很多人的好奇与关注,可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老百姓可不会因为你的慈悲,就留下来帮助你,人家想到的是活命,能够离开的百姓,几乎都离开了。
    杜威得知了铁血军这等的做法,毫不掩饰耻笑的神态,认为这是铁血军的垂死挣扎,武陵县城和庆源县城,留下的都是铁血军的军士,正好节约粮食,做更长时间的反抗,但钱世渠却不是这样看的,他开始沉默和思考,恐怕那个被称作李郎的铁血军大帅、土匪头子,真的是不简单的,得民心者的天下,尽管说李郎这样的做法,在短时间之内是不会有多少效果的,可一旦铁血军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有了稳固的地盘,老百姓就会大量涌过去。
    喻语蓉和喻怜寒的态度,着实让李儒沛吃惊。
    任何事情都要做出来最坏的准备,考虑到大战即将展开,战局不可能完全把握,李儒沛建议喻语蓉和喻怜寒两个女孩子离开武陵县城,或者是秘密回到遂州去,或者是暂时找地方躲避起来,铁血军可以派出几名军士护卫,两人被铁血军劫持之后,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就算是被“营救”出来,马腾云绝不会迎娶,鹿晏弘也不会正眼看待,故而万一被官军抓获,命运是很惨的。
    李儒沛的建议,被喻语蓉和喻怜寒直接拒绝了,她们一定要留在武陵县城,而且两人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一旦武陵县城被攻破,她们就会选择自杀,她们很清楚,铁血军军士可以杀出去,她们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冲出去,与其被俘获之后遭受非人的侮辱,还不如选择自我了断。
    喻语蓉和喻怜寒的决定,震撼了李儒沛,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开始明白两个女孩子的心思了,蝼蚁尚且贪生,更不要说人了,但两个女孩子坚持不离开武陵县城,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而且明确了态度,一旦城池被攻破,就选择自杀,表面上看这是保全节操的意思,可仔细分析一下,恐怕还有另外的一层含义。
    穿越之后,李儒沛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痛失家人,孤苦无依,了无牵挂,家人这个概念渐渐的模糊了,高驰邦等人的出现,给予了李儒沛莫大的信心,但毕竟感觉不一样,就好比是知心朋友,与家人还是有区别的,喻语蓉和喻怜寒所做出来的决定,让他有了一种保护家人不受到伤害的感觉,或许这是一种本能的感觉。
    乾符六年十月二十日,寅时。
    距离武陵县城尚有三十里地的一片开阔地带。
    杜威率领三千官兵,全部都在这里等候,进攻准备在卯时展开了,所有的军士都做好了准备,等候杜威的命令,沿路都有斥候侦查,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距离武陵县城三十里地的时候,斥候停止了侦查,免得引起了铁血军的警惕。
    军师钱世渠被留在了中军。
    武陵县的城墙不高,想要借助城墙守住城池,基本不可能,城墙外面没有护城河,这利于骑兵冲锋,一旦拿下了城门,就等于攻破了城池。杜威曾经担心,铁血军很有可能采用伏击的战术,不过斥候早就侦查过地形了,从这里到县城,没有可供埋伏的地方。
    杜威一马当先,略微加快速度,这是准备进攻的信号。
    骑兵加速冲锋,三十里地的路程,不过小半个时辰,当然这个时候不可能全速冲锋。
    天尚未亮,但火把将四周照的如同白昼一样。
    高驰邦得到了禀报,官军距离城郊山谷只有十里地了。
    两千四百铁血军将士,摆成了长宽一百米的方阵,高驰邦和黄彪一马当先,后面紧跟着宋虎和赵来宝等人。
    军官身后是弓弩队,包括两个机关弩队,其实在骑兵冲锋作战的过程之中,弓弩队发挥的作用有限,骑兵冲锋的速度很快,为了能够避开弓箭,冲锋的队形都很是稀散,弓箭能够形成一些杀伤,但不可能重创骑兵,除非是对方没有丝毫的准备,故而作战的重点还是面对面的厮杀。
    铁血军以如此的阵容迎战,还是第一次。
    两千四百军士,其中骑兵只有一千人,其余都是步卒和弓弩兵,可杜威率领的三千官军,基本都是骑兵,从理论上面的力量对比来说,铁血军处于绝对的劣势。
    不过高驰邦手里有一张王牌,那就是斥候,斥候是进攻的绝对核心。
    就在大军做好了一切准备的时候,即将开始厮杀的时候,严复骑马快速到了高驰邦的身边,低声说了一些什么,高驰邦的脸色变化了,朝着山坡的方向看去。
    “严复,带领十名斥候,保护李郎的安全。”
    高驰邦的话语尚未落下,马蹄声响起来,李儒沛竟然出现了。
    所有军士都看见了李郎,队伍出现了短暂的震动。
    高驰邦和黄彪等人的脸色很不好,他们多次说了,要求李儒沛等候在县城里面,万一前方的厮杀出现了变故,李儒沛可以及时撤到庆源县去,再说如此关键时刻,李儒沛亲身犯险,实在不值得。
    “李郎,为何此刻来到了,不是说好了,某是作战总指挥,一切都听从某的安排吗。”
    “大师不要激动,某仔细想过了,某也是铁血军中一员,如此关键时刻,某要是远离兄弟们,说不过去,再说了,某命系于天,又岂是几个宵小能够算计的,武陵县城有谭明府维持,应无问题。”
    高驰邦板着脸,也不好继续埋怨了。
    “李郎既然来了,还是到山坡上去观战,兄弟们一定会杀败官军的。”
    李儒沛轻轻摇头。
    “大师,某是来请战的,岂会到山坡去躲避,当然,某要是想着上阵厮杀,会让大师分心,也让兄弟们牵挂,可某作为鼓手,还是可以的,请大师下命令吧,某愿意成为鼓手。”
    高驰邦看了看李儒沛,眼睛里面闪过了亮光,其实他很清楚,如此重要的战斗,李儒沛不顾自身的安危,亲自参与战斗和厮杀,就是对兄弟们最大的鼓舞,这种精神上的鼓舞,任何人都是无法代替的,因为兄弟们明白,只要有李郎在身边,作战就一定能够取胜。
    这成为了铁血军军士一种近乎迷信的认识。
    高驰邦跃马几步,对着所有兄弟大声疾呼了。
    “兄弟们,大帅亲自击鼓,兄弟们有信心击败官军吗?”
    “有。。。”
    所有将士似乎被附体,脸上闪现奇异的色彩,有了李郎亲自击鼓,他们还有什么不能够做到的,不要说三千官军,就算是三万官军,也没有什么畏惧的。
    鼓手其实非常危险,两军交战,鼓手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鼓声可以鼓舞士气,也可以指挥作战,任何一个指挥员都清楚,只要狠狠的打击对方的鼓手,令对方进攻的鼓点衰落下来,就能够最大限度的打击对方的士气。
    尽管鼓手危险重要,但能够保护鼓手的人不多,一般情况下,大军有十面大鼓,作战开始全部擂响,每一面大鼓有五个人负责,一个鼓手倒下,另外一人顶上,要是五名鼓手全部都倒下了,这面大鼓就不能够擂响,鼓点自然会衰落下来,很多时候,军官甚至亲自顶上擂鼓,保证鼓点不会衰落下来。
    众多的大鼓,有一面是最大的,这一面鼓配备的鼓手人数达到了十人,这面鼓必须时刻发出隆隆的鼓点,绝不能够停下,若是这面鼓也不能够发出声音,就意味着厮杀的失败了,故而这面大鼓的鼓手,处境也是最危险的,伤亡很大,有时候因为鼓手全部都倒下,甚至是主帅亲自站在这面大鼓前面擂鼓。
    李儒沛就是这一面大鼓的鼓手。
    作为主帅,大战来临,和兄弟们在一起,而且选择了最危险的地方,这本身就是巨大的鼓励,如此的做法,产生出来的战斗力,是无法详细计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