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州距离梁州不过两百多里地,距离不是很远,应该说洋州是山南西道的门户,这里紧靠着山南东道的金州,北边靠着京兆府,河南道、河东道等地方想要到达山南西道,都要经过洋州。
    黄巢派遣黄揆进攻山南西道,同样需要经过洋州,不过在到达洋州之前,黄揆率领的两万大军,必须要经过山南东道所属的离州和金州,才有可能进入洋州。
    李儒沛之所以认为刘自恒对铁血军虎视眈眈,就是因为黄揆经过山南东道所属的离州和金州,没有遭遇到任何的阻拦,行军的动作很快,要说刘自恒不知道两万大军经过他的地盘,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恐怕黄揆尚未进入山南东道的时候,刘自恒就知道消息了,可能也禀报京城的田令孜了,得到的命令是不言而喻的。
    要说襄阳府的大军,战斗力还是不错的,刘巨容虽说喜欢保存实力,但对军队是抓的很紧的,一年多之前,襄阳大军大败黄巢大军,就是最好的证明,若是刘自恒出动大军对付黄揆,黄揆至少要吃一些亏。
    李儒沛甚至怀疑,黄巢与刘自恒之间,可能有某些约定,故而黄揆率领的两万大军,经过山南东道的时候,才会那样的从容不迫。
    这一切都是怀疑,不必去追究其中缘由,也没有时间追究。
    到达洋州之后,李儒沛带着高驰邦等人,亲自去踏勘地形。
    很长时间了,高驰邦从来没有见到李儒沛如此的认真,这也令他对此次的厮杀,有了完全不同的认识,想到李儒沛说出来的那些话,高驰邦也觉得铁血军面临的形势是危急的,此番厮杀不能够有丝毫的失误。
    伏击的地点选择在鹰嘴岩。
    这里是外来大军的必经之地,除此之外的道路,都是非常崎岖的,带兵之人不会选择。
    鹰嘴岩的名字听起来很是吓人,其实到了现场看过之后,没有人相信这里能够埋伏上万的大军,鹰嘴岩四周的地形很是平坦,易于骑兵厮杀,正是因为平坦,故而不易于埋伏。
    可李儒沛就是选定了这里。
    回到扬州城,黄彪也带着五千将士赶赴洋州。
    高驰邦、黄彪等主要将领,集中在州衙,听着李儒沛的详细安排,两人最终明白了,李儒沛为什么将设伏的地点选择在鹰嘴岩。
    黄揆率领的大军,终于进入到洋州。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儒沛和黄揆都得知了一个重大的消息,天平节度使、东面副都统曹全晸阵亡,所率的八千天平军,全部阵亡,曹全晸的大儿子曹翊,也阵亡了。
    这个消息对于朝廷来说,是重大的打击。
    黄揆得知这个消息,哈哈大笑,曹全晸是他们的心头之患,如今这个心头之患被除掉了,包括前面的张璘,一样被斩杀,放眼大唐,能够威胁到大军的人数寥寥无几。
    也正是因为得到了这个消息,黄揆信心十足,手下的军士也是士气大振。
    李儒沛得到消息之后,将自己关在厢房半天时间。
    半天时间之后,高驰邦、宋虎等人进入厢房的时候,看见沙盘上面,密密麻麻插满了旗帜,红旗代表铁血军,白旗代表黄揆率领的大军,两路大军在沙盘上交错纵横,仔细观看沙盘,两人才发现,李儒沛已经分析出来种种的可能,包括应对的办法。
    两人舒了一口大气,他们本以为,李儒沛在得知曹全晸战死的消息之后,会有其他的想法,想不到李儒沛根本没有过于关注曹全晸的事情,而是在仔细思考厮杀过程之中的种种可能性。
    高驰邦和黄彪两人进来之后,李儒沛示意两人坐下。
    “曹全晸战死,对于朝廷来说,是重大的损失,这也标志着,高骈从此之后不会出战黄巢了,与其说曹全晸是被黄巢的大军斩杀的,不如说曹全晸是死于朝廷之手。”
    说完这句话,李儒沛看了看高驰邦。
    高驰邦的脸色微微红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自从高骈麾下主要大将张璘战死之后,局面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高骈退缩了,黄巢开始恢复元气,大军的气势越来越盛,可惜啊,高骈和曹全晸,两人都是大唐少有的骁将,可为什么都败给黄巢了,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原因,不知道你们是否思考过。”
    “依照某的分析来看,根子还是在朝廷,朝廷赏罚不明,让下面的节度使心存疑惑,想到的都是保全自身的实力,加之皇上的威信早已丧失殆尽,诸多的节度使完全靠实力说话,北方的节度使,率领的军士骁勇,能够直接和朝廷对抗,这给南方的诸多节度使做出了榜样,这样的风气愈演愈烈,已经无法控制了。”
    “这几年的时间,黄巢遭遇到了很多的险局,每次面临崩溃之时,都能够安然无恙,某曾经仔细分析过,黄巢四次渡过长江,两次渡过黄河,大都是遭遇到危险,迫不得已渡江渡河的,可是被誉为流寇的黄巢,就是能够在面对危机的时候,顺利化解,能够从容的在诸多节度使大军之中来去自由,这是为什么,无非是各地的节度使想到的就是本地的安全,加之黄巢流动的性质,不会在一个地方长期驻守,故而诸多的节度使,只期盼黄巢能够离开自身所驻守的地方,就高枕无忧了。”
    “朝廷每次下旨剿灭黄巢,都是依靠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方面,也曾经布置过整体的战术,可惜这些战术都流于形式,下面的节度使不会按照圣旨的要求行事,那些节度使,早就在朝中布下关系,就算是违背圣旨,也是安然无恙,如此情况之下,谁会卖命剿灭黄巢,想到的都是保存实力,想想曹全晸,在去年击败黄巢大军之后,孤军深入追击黄巢,却得到朝廷的圣旨,关键时刻免掉了他讨招使的职务,令曹全晸无法追击黄巢,这岂不是朝廷自取灭亡的举措。”
    “某可以肯定的说,各地节度使掌控的军队,实力远远强于黄巢,有太多的机会剿灭黄巢,可惜啊,黄巢纵横大江南北,朝廷从来都没有形成有效的网络,将黄巢网住。”
    李儒沛发出这些感慨的时候,高驰邦和黄彪两人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这么远,也从来没有分析过黄巢造反这么多年的缘故,想不到李儒沛在短短的时间就做出了全面的分析,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李儒沛看着两人,神情慢慢严肃。
    “某之所以说这些,是要告诫你们,黄巢会成为铁血军的大敌,黄巢号称率领有百万大军,百万是不可能的,但二十万还是有的,不管这二十万大军的实力如何,人数是摆在那里的,想着依靠不足两万的铁血军,彻底击溃黄巢,犹如登天,可也不是做不到,这就好比是拳头和手掌的关系,五指捏成拳头,打击力度非同一般,日后铁血军对付黄巢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管他纪录来,铁血军就是一路去,分散打击黄巢的有生力量,让黄巢首尾不能够兼顾。”
    高驰邦和黄彪点头,他们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李儒沛不仅仅想到击败黄揆,甚至想到了彻底剿灭黄巢。
    “好了,有关应对黄揆的战术,你们都知道了,如何的布置好和落实好,这是最为关键的,整个的过程不能够出现丝毫的差池,失之毫厘差以千里,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可能导致整个战斗的失败,或者说导致黄揆逃脱,某不想看见这样的局面。”
    高驰邦和黄彪两人迅速抱拳单漆跪地。
    “大将军,一切都准备好了,绝不会出现差池。”
    “好,明日大军开赴鹰嘴岩,黄揆已经进入到洋州地界,明日就能够抵达鹰嘴岩,洋州坚壁清野的事宜做的不错,想必黄揆进入到洋州,不要想得到任何的补给。”
    李儒沛说完这句话,高驰邦的脸上出现了愤怒的神情。
    “大将军,属下得到的情报,那刘自恒也太不像话了,黄揆在离州和金州都得到了补给,刘自恒不仅仅是没有派遣大军作战,还礼送黄揆出境,进入到洋州。”
    “这事某知道了,没有什么,刘自恒给予黄揆的补给,最终也是被铁血军所获,某早就说过了,铁血军需要关注的不仅仅是黄揆,还有陈敬瑄和刘自恒。”
    高驰邦和黄彪两人去布置之后,李儒沛再次看向了地图,他内心的最终想法,谁也没有告诉,此次打败黄揆之后,铁血军不会歇息,会直接进入金州,接着占领整个的金州,看看刘自恒是什么反应,若是刘自恒带领大军前来,那么铁血军将会趁此机会,剿灭刘自恒麾下的大军,进而斩杀刘自恒。
    刘自恒是直接动手杀害魏王李佾的凶手,是李儒沛不共戴天的仇人,不管什么时候,李儒沛都不会放过刘自恒,如今正是机会,刘自恒资助黄揆,已经犯下大忌,只要能够抓住黄揆大军之中的俘虏,得到这方面的口供,那铁血军就有足够的理由攻打刘自恒了。
    能够将山南西道和山南东道合二为一,恢复以前的山南道,何为而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