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延长的一年,以凯撒的性格,可不会无所事事,必然是作着各种准备,哪怕是茱莉亚会堂的兴建,大概在凯撒的眼里也是个缓兵之计而已,所以接到回信的李必达笑笑,里面九成的告诫与斥责之语完全是假的,只有附加的那么一条是真正的。
    那么,克劳狄便可以继续了,另外还需要个美丽的假象,让庞培继续窝在阿尔巴,在喜悦和悲伤的交加里沉沦下去。
    “你觉得如果下了血本,以每天二十个第纳尔雇佣民众的话,可以动员出五千到一万人吗?”这是李必达在帕拉丁山上,对克劳狄姐弟所提出的疑问,姐弟俩互相对望了会,而后做出了肯定的答复,但李必达显然又对刚才自己所说的这个规模还不够满意,他自言自语地咂摸了好长时间,又下定信心般地说,光是一万人还不够,还不够!
    所以接下来的暗中,李必达将十、十二和十三,没参加凯旋式,没参加会堂营造的所有其余兵士,不下一万人也动员起来,这简直是个极其庞大的工程,他让百夫长给兵士们传话,“下面的一个月当中,你们可以享受到执行作战任务才能分发的额外津贴,等到庞培离开阿尔巴,就动手。”
    果然,从收买的庞培奴仆那儿得到的消息,这位伟大的将军每天都在抚摸目视着他别墅花园的每一个房间,每一个摆设,简直到了不厌其烦的地步,因为通过这些,他很容易就回想起以前与茱莉亚渡过的甜蜜岁月,随后哀伤到无法自持——和凯撒不同,凯撒的情感同样都是“外在”的。当他得知女儿难产死后,立即就开始理智冷静地运作盘算,庞培却是这样的人,哪怕这种真情持续的时间不会很长。但毕竟是真的。是会确实影响到他的判断。
    “会堂会在今年秋收小丑节前完工对不对?这段时间,我会前往那不勒斯海湾去疗养治病。我相信再呆在这里,会哀伤至死的。”终于,留下这句肺腑之言,庞培坐着轿辇。又换乘骡车,前去美丽宜人的风景胜地了,而李必达也开始动手了。
    花重金雇来的民众和兵士,都穿着普通的打扮,戴着百里香花环,捧着阿波罗的神像,因为这个神祇是司掌药物的。从普拉萨直到卡普阿,当然也包括那不勒斯与坎佩尼亚,甚至许多退伍的老兵也被金钱鼓动起来,他们高喊着祈求庞培康复的口号。从这个市镇到那个,而后绝大部分的意大利居民也被这种狂热感动,游行的队伍越来越大,所有人自发地点着火炬灯笼,在农庄集会所,或者大道的两侧,贡献丰富的祭品,像各个神灵祝福庞培的身体。
    这种蔓延整个意大利的情况,自然被深居简出的庞培得知,他的心头所产生的狂喜,很快冲淡了丧妻之痛,“整个共和国的民众和兵士,心是完全属于我这边的!”这种喜悦很快就升腾为飘飘然的感觉,他的病也飞速地康复起来,而民众的热情则更加水涨船高。
    “如果来年凯撒带着十个军团越过山脉,反抗共和国对他的处置,怎么办?”那不勒斯防波堤下的小型别墅里,在准备打点返回罗马城前,庞培喝着葡萄酒,突然对身旁的德米特留斯发问到,当然也有特里阿里——他特意将城内事务留给伊格纳久斯,前往此处迎接庇主回去。
    德米特留斯十分激动,他也从民众的这种盛况里,感受到了主人的伟大,便直接说“应该尽快选出支持我方的执政官,将毕索、科塔、巴萨图斯等凯撒派人士驱逐出去,随后让执政官在全意大利招募新兵,并复原以前追随您征战的老兵,鄙人虽然不懂军事,但我认为只要四五个军团,就能阻遏住凯撒的南下,随后再使用西班牙和萨丁尼亚的军队,去抄掠高卢,也就是凯撒的大本营,他唯一能依仗的后方。”
    唔,庞培点点头,接着忽然又出人意表地问了这么一句,“那么,假如到时候事态紧急的话,我能否赢得民众与元老院,就任‘没有同僚的执政官’?”
    这话,让德米特留斯和特里阿里都讶异极了,所谓“没有同僚的执政官”,就是独裁官“狄克推多”,特里阿里根本不敢应答,最后还是德米特留斯说话了,“这个程序十分复杂,我觉得还是先选出执政官,到时候再交给两位执政官联合商议推举,这样阁下再就任狄克推多的话,就水到渠成,也不会让民众误以为您野心过大,显得突兀。”
    庞培很满意地点点头,又搓搓手,又端起酒杯凝视会儿再搁下,激动得几乎失态,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在来年与凯撒决裂翻脸,因为对方在他眼里,不过是就任狄克推多的一个工具罢了,起码庞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就在主人欢天喜地时,德米特留斯又小心翼翼地建议说,“还有,筹备军团的事情,主人您还是多与马赛拉斯、盖比努斯哪怕是马克西姆斯商议商议,毕竟募兵也是需要时间的,凯撒的大兵压境,而我方没有做好准备的话,也是有很大危险。”
    没想到庞培根本不为所动,他始终认为自己就是共和国最杰出的将军,也许凯撒靠着好运气,在北方和那些粗陋无比的蛮族作战,是侥幸获得了些浮名,但又如何与他相提并论,他可是在东方降服了一众帝国,当时凯撒还只不过是个路政官而已,两者相比简直云泥,想及此庞培便哈哈大笑起来,很轻松地说“马上在凯旋式上,我将观察来自高卢的军团。”
    “可是......您也知道,负责凯旋式的李必达乌斯,是个极度奸诈的人物,若是他届时有意示弱,反倒值得我们留心。”
    “怕什么,到时候只要我一跺脚,全意大利到处都会涌出我的军团。”既然庞培说出了如此之语,所有的人便不好再说什么了,而庞培说完这话后更是得意非凡——看来必须要唤文书过来,将他方才的这番神来之语给记录下来,必然会成为番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