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不明白闻人升这句话,也没人敢问。
    王文文则是诧异道:“奇怪,如果按照鲁园长的说法,十多年前,在那位饲养员的爱狼死后,投毒案就应该发生,为什么直到今天才出现?”
    这时,小齐看一眼霍所长,后者点点头,他这才说道:“就以往的经验,有可能是嫌疑人身患重病,临死之前,想要弥补遗憾。也有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触发了他的投毒动机。”
    王文文笑笑,点点头,表示赞同,心中却想:全是废话,说了等于没说。
    众人又谈论几句后,随后离开冷藏库。
    不多久,他们就在动物园办公室,见到被押来的动物园前饲养员邬白。
    这是个头发乱糟糟,眼神迷离,精神萎靡,胡子许久没有打理,身上还有股异味,让人一看就觉得多余的中年男人。
    一见之下,鲁园长脸色复杂,语气惋惜道:“小邬,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鲁园长,是您啊?”邬白抬起头来,看看众人,嘴角裂开一个笑容,“你们找到的还真快,难怪论坛上都说,犯啥都别犯事,在神州只要想抓你,逃到天边也没用。”
    “哦,听你的意思,你是想承认了?现在承认,我算你自首。”霍所长当下说道。
    “这有什么不好认的,都是那些外来的稀罕东西,害得我与一辈子的机缘擦肩而过!”邬白听到这里,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大叫起来。
    后面两个治安员及时按住他。
    “到底怎么回事?小邬,你别这样。当年都是我没本事,求不来经费,又不懂市场经营,这才连累你们。”鲁园长伤心道。
    众人听到这里,顿时才明白,为什么老园长之前没有将邬白的事情,直接吐露出来,看来有这份自责的心情在内。
    “不,这不怪您,要是当时能多分到一点,哪怕是多投点肉,老实的大灰就不会第一个被同伴咬死了,我的人生也就会截然不同。”
    邬白情绪平静下来,重新恢复成颓唐之态。
    “十几年前你没有发作,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投毒?”霍所长直入主题。
    邬白淡淡道:“十多年前,我辞职后,就一直在外地四处打工混日子。不过我还是很快恢复过来,甚至在金陵城一家大型宠物企业当上了中层经理。”
    “这不是很好么?”鲁园长忍不住道,“你为什么要自毁前程?”
    “因为,我本来,本来能有更好的前程!就在半年前,我进入一个高级宠物论坛上。”邬白举起被拷住的双手,抓着头发,似乎又要激动起来,
    众人没有插口,等待他再次平静情绪。
    过一阵,邬白才继续道:
    “我在上面发了一些训练宠物的经验心得帖子,很快引来一位神秘人的注意。”
    “我们聊了好久,最后他问我的年龄,得知我已经38岁后,就告诉我,我可惜了。他说,如果我当年继续养那群狼,能和大灰达到心灵相通的境界。那时就能符合一类很稀罕的异种要求,很快就会被巡察司的人发掘出来。而那类异种,巡察司里一直都有存货!”
    “什么异种?”王文文忍不住问道。
    “御、灵、异、种!”邬白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四个字,看来一直在他脑子里印着。
    “那个神秘人告诉我这些后,还给我看过好几个同类异种者的事迹。越看我心里越不平衡!明明我比他们好得多,我当时才二十三岁,就能将狼群摆弄得服服帖帖,”
    “而他们都是近三十岁,才达到我的水平!就是因为他们有人教,有人管,知道自己的未来,按部就班,就能有无比光亮的前途!”
    说到这里,邬白突然狂怒起来,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不公平!我的土狼大灰,就和我这个乡下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只知道拼命苦干的乡巴佬一样,在不知不觉之中,就错失了一生辉煌的机会!”
    众人沉默着,无人开口指责他。
    闻人德良久才道:“看看那些被你毒死的无辜小象,无辜的狮子……它们生而无知,难道不是更不公平么?你至少还是个人。”
    邬白抬头看看他,没有反驳什么,仰头看天:“是啊,我至少还是个人。所以我做过什么,我自己认,现在把我带走吧。”
    “带走。”霍所长一挥手,两个治安员就要将邬白押走。
    闻人升突然开口道:“等等,给我找个地方,让我单独问他一些事。”
    霍所长点点头:“好吧,闻人专家,我这就给您安排。”
    …………
    西河动物园,园长办公室内。
    闻人升和闻人德,一左一右,看着桌子对面的邬白。
    房间内只有他们三个人。
    “有什么想问的,尽快问,我不想再多说什么,要毙就毙,要判就判。”邬白靠在椅子背上,一脸死心状。
    “我想请教你,你是如何控制本地那些红蚂蚁的,又是如何摆平那些本地土狼的?就我所知,本地土狼见人就躲,很难与人亲近的。”闻人升平静道。
    “哼,果然如此。我才没有义务回答这些问题,既然我成不了异种者,那我就把这些技巧和秘密都带回墓地里!”邬白冷笑着。
    闻人升笑笑:“难道你就不想过得轻松点么?你的情况,至少十年苦役起步,那些地方可是很难熬的。”
    “再是难熬,又算什么?我还会怕那些东西?”邬白不屑道。
    闻人德闻言有些头疼,他听出来儿子想干什么,这是想从这个死心人的口里,掏出些技术出来。
    世界之大,总有些人心思灵巧,弄出许多新的东西,人类就是一步步走到现在的,总有些人,或是运气,或是资质,能做出某些让人惊艳的成就。
    但对方现在愤愤不平,心怀怨气,就像落第的秀才,对中举者,那肯定是恨的牙根痒痒。
    自己儿子,这个让自己有时都妒恨的现充,怎么能从对方嘴里掏出那些珍贵的技巧来?
    他对此一点都不看好。
    只是没过多久,他就看到闻人升,拿出手机,默默地给对方播放起一段录像。
    “铁窗、铁链……”
    熟悉,不,很陌生的一曲歌出现,然后闻人德就见邬白脸色慢慢变了。
    “干活……你们这些贱骨头,放着好好的上等人不做,偏偏混来这里!”
    “一个个就是吃得太饱!”
    皮鞭高高举起,然后狠狠挥下。
    录像中,黑皮肤的监工,个个凶神恶煞……
    闻人德只能看到邬白的脸色变化,却不知道闻人升已经发动“神秘教学术”。
    原本只是普通的录像和音乐氛围,看在邬白眼中,却是身临其境。
    “不要再放了,我可以告诉你那些技巧,但你得保证让我过好点。”邬白双手抱头。
    他这才明白,相对那些地狱般的日子,自己之前那些委屈,还真是无聊。
    那种躯体上的苦役,那种精神上的侮辱,他不认为自己能熬过半个月。
    闻人升点头道:“嗯,只要你说出来,就算是立功,日子当然会好过一些。”
    这个邬白其实只是一个被教唆者,那个诱发他杀心的神秘人,才是罪魁祸首,到时候会考虑这方面的因素。
    当然,若是有自己这个专家为对方汇报立功情节,那自然会更加有效。
    邬白终于一五一十地开始说出来。
    “其实,我小时候进过一处山洞,在那里,我昏了过去,醒来后,就发现一些本地动物对我很有亲切感。”
    一个即普通又特别的奇遇故事说了出来。
    只可惜,奇遇没有给他带来主角光环,反而将他送入铁窗后。
    闻人德听后,原本对这人的仇恨,暂时消退,十分惋惜道:“可惜了,你靠这身本事,哪里不能混出头?非要走到这一步?”
    邬白低下头去。
    闻人升没有说话,只是暗暗在想,邬白的经历,再次提醒他一个冷酷的事实:
    能有他这样奇遇的人,果然是极少的,不,应该是唯一的。
    所以他,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