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挨过一夜,早晨醒来一照镜子,眼圈已经和国宝相差无几。只得先洗脸,一边洗一边嘴中还不干不净的骂道:“该死的老混蛋!我掐死你,我掐死你。”发狂般的将可怜的毛巾拧来拧去。忽然似有所觉,猛回头望去,身后那笑嘻嘻望着他的,除了玄叶外还有何人。积攒了一夜的怨气终有地方发泄,冲过去一把掐住玄叶的脖子,用力前后摇晃,手上的感觉又觉不对,玄叶的脖子仿佛越来越软,人也软绵绵的直向地上滑去。杰少空惊出了一身冷汗,莫非大力之下把师父掐死了,慌忙朝地下看去,不看还不要紧,一看更是险些将肺也气炸了。躺在地下的哪有他的师父,一张黄色的符纸正躺在脚下。

    身后再次传来玄叶的笑声:“呵呵,看到你这么关心师父,为师真是感动啊。”看了一眼正要冲上来,张牙舞爪的杰少空,淡淡的道:“为师今天就正式传你道法如何?”这句话宛若在杰少空脑中炸了个响雷般,让他呆在原地。他从对道法一无所知,到深深迷恋上这种神奇的能力,也不过是一晚的功夫而已,但对修道的依恋,他仿佛已经渴望了千百世般。昨夜苦盼玄叶能说出这句话,但此时真正说了,他反而呆立当场,心中苦辣酸甜直上心头,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自己也怔在原地,喃喃道:“我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呢,心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玄叶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早似了然于心。

    玄叶借仙器之威来到此界,但那件仙器并非专用穿梭空间之用。那物是上古仙人遗留在世间之物,名“鎏阗镗”,是战用法宝,本没有穿梭六界的功用。但此宝长久未用,数万年间不断吸取天地灵气,玄叶发现它时,仙器能量充沛正达颠峰,因此能以绝世之威划破六道自由遁行。随着吸收的灵气渐渐泄尽,此项功用也慢慢消失。玄叶在此间达一百余年,仙器再次储存够了灵气,玄叶再次返回仙界后,它吸收的外部灵气都已耗尽,便失去了穿梭六界的能力。

    直到玄叶遭到众多高手围攻之际,先是众人斗法,周围灵气极为充沛,后又因众多高手一瞬间的合击,“鎏阗镗”终于再次强行撕破空间,机缘巧合之下来到凡间。而杰少空看到的红色闪电,正是被一瞬间撕开的空间裂缝。就算玄叶日后再找到“鎏阗镗”,也只能作为威力巨大的仙器使用,无法使用它回到仙界了。

    玄叶不知仙器下落,但心里并不担忧。他道法虽不算高深,在仙界小派中却极有名望,此中自有缘故。玄叶天分本也极高,门派半本“玄天诀”丢失后,自知修仙无望。但门派修道基础心法也是仙界王道正宗,故在心法基础上创立了许多奇特道法。其中一项,便是传说中的“天眼”。其实天眼本是修道达寂灭境界,才能掌握的道法,但他竟创出了达玄窍境便能习练的专用技能。玄叶派因此在小派中极有名望,俗称为“天目派”。

    玄叶因功力所限,没有知过去未来的能力,但鎏阗镗沾染了自身的一些真气,他也对仙器的特性有所了解,天眼找寻起来也并不太难。天眼看人也是极准,但在杰少空身上却又怎么也看不明白,明明是凡人,又隐隐透出修道之气。玄叶心中自然知道,由于六界分离,仙界投胎之人绝不会投到人间来。但杰少空身上诸多疑点,究竟无法明了。当初到此界时就知杰少空并非常人,玄叶当时就动了收徒之心。诸多情形,杰少空日后自会明白。

    玄叶笑了笑,道:“怎么,不想拜师学艺么?”杰少空如梦方醒,急忙上前三拜九叩,行拜师大礼,口中边呼道:“徒儿拜见师父。”语罢起身,却直上前来,将手直伸到玄叶的面前。玄叶奇道:“这是作甚?”杰少空道:“拜师完毕,难道不给徒弟点见面礼啊?”玄叶啼笑皆非,他怎知现代人油嘴滑舌,本就是司空见怪之事,何况早无古时尊师重道之礼。玄叶道:“为师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且先闭上眼睛。”杰少空本想再开玩笑,见师父面色严肃,连忙闭上眼睛,心中却又不大安生。正在思索,身体仿佛快速升了起来,颇有缥缈游荡之感,正欲偷偷睁眼瞧看,玄叶道:“到了,睁开眼罢。”杰少空刚一睁眼,只觉身处刺目白光中,哪里看的清楚是什么地方。

    玄叶道:“凡间灵气薄弱,实非修道之所,可是也无法回转仙界,只得暂时在此间修炼了。”杰少空稍适休息,手搭凉棚望去,一看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里白雪皑皑,山峰奇秀林立,山势连绵不绝,举目望去都是苍茫一片,分明身处雪峰绝壁之上。

    玄叶看他惊惶,说道:“你们古时之人修道,都隐居名山大川之中,山高则灵,此话不假。如今人口愈多之下,爬山涉水之人也是越来越多,早将灵气驱散。唯独这里还算人迹罕至,灵气虽比仙界尚远,但也极其充沛了。”杰少空大奇,问道:“这里到底是哪?我看这里海拔不低吧,怎么我不觉的冷呢?”玄叶道:“此处便是你们所说的喜马拉雅山脉,”顿了顿,又道,“为师在此布置了阵法结界,你自然不觉寒冷。先等为师发动阵法之力。”说罢自怀中取出一物,黑黝黝的十分奇特,玄叶先将其放置雪地。随后,手掐灵诀大喝道:“万法归一,天地无极,去!”一指那物,那物通体发亮,逐渐飘升起来,周围四峰峰顶也各射出一道光来,直汇聚此物之上。

    杰少空朦胧看到自光芒汇聚处,产生一道光幕如罩子般直笼下来,隐隐约约间形成半圆形将四面山峰包括其中,欲要仔细观看,一切却都恢复如初。他转头问玄叶道:“师父,刚才是怎么回事?”玄叶指着黑黑那物,说道:“你休要小看此物,此乃灵器‘须弥芥子钟’。你刚刚看到的结界功用,也只是此物辅助之用而已。此宝专为修道所用,结界之内就算修道百年,其外也只是须弥一瞬罢了。”杰少空惊叹道:“居然如此神奇,太有意思了。”玄叶道:“此后,此峰一带外人将无法看不到,你可以安心修道。”

    玄叶将入门功法细细说于他知道,又自怀中掏出一颗药丸,通红晶莹,刚一拿出清香便扑鼻而来。玄叶道:“原本此物欲等你修道稍有基础之时,再让你服用,但看你如此心急,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当下将他引到附近山洞之中,让杰少空服下药丸。

    杰少空刚服下药丸,从喉咙至腹中一阵火辣,竟然十分难受,但在师父指点之下,只能吞吐调息,不敢懈怠。稍过片刻,火辣又转为清凉,颇觉舒爽之际,清凉又化为冰冷,仿佛连肠胃都要冻结起来。如此冷热交替,直有七七四十九次之后,药效方过。杰少空身体煎熬过后,全身越发轻松起来,暖融融般无丝毫力气,他始终不敢分心,坚持道心守一、宁心静气。

    玄叶老怀颇慰,心想:此子果属修道奇才。刚才杰少空所服药丸,乃是专为修道增功所用,乃仙界少有的灵丹。此丹练化天地阴阳二气为七七四十九转,服用时冷热冰灼之感便为阴阳之气,此丹因此得名“七七九转丸”。冷热交替之际确实凶险,但药效发散过后,更是危急。疼痛之感,稍有毅力之人便能抵御,但苦尽甘来时,稍有不慎,就会全身血气逆行而亡,实是能看出天分高低。此丹其中凶险玄叶自然明了,但其有意在服用之前,不让徒弟知道其中凶险,只为一试杰少空资质,其中缘由这位傻徒弟也并不知情。

    杰少空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只见洞外漆黑一片,只道自己已经打坐整日。玄叶正走进洞来,见他已醒,说道:“你入定月余,终于醒了。”杰少空一惊,竟然打坐了一个多月,自己只觉时间极短,仿佛睡了一觉而已。玄叶忽的停在他面前,上下仔细打量一番,“咦”了一声。杰少空自然奇怪,问道:“师父有什么不对么?”玄叶大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玄叶居然收了个如此好的徒儿。”原来七七九转丸虽然神奇,但杰少空毕竟从未修道,能勉强进入天心境已是不错。可他能完全吸收丹药精华,竟已至天心境后期,玄叶如何不喜。

    杰少空自然一头雾水,玄叶也并不说明,只是拿出不知何时买来得食物,放在他的面前。修道入元神后期便已辟谷,玄叶自不必食凡间五谷杂粮,杰少空却早已肚饿不已,拿起就吃。填饱之后,玄叶也不睡觉,自行出洞去了。杰少空刚入道门,自觉精力旺盛,可困意逐渐袭来,最终沉沉睡去。

    一觉过后,天已大亮,正见玄叶从洞外归来,问道:“师父,你一夜不睡,干什么去了?”玄叶道:“为师早已不用睡觉了,我看天眼是否能找到那件仙器的下落。”鎏阗镗早已失去穿梭六界之力,玄叶自不会知晓。

    用过饭后,玄叶又再教授他道法神通,杰少空已至天心境界,道法已算入门,便学了些障眼小术,倒也欢喜异常。

    如此日复一日,转眼又过一月。杰少空原本聪慧,服食丹丸之后更是脱胎换骨,早将玄叶肚中所有道法要诀之类,搜刮的干干净净。除境界稍低,大部法术无法施展外,但凡能用的法术早就练的滚瓜烂熟,连玄叶也自叹弗如。

    杰少空一日睡醒,师父已然不知去向,只在洞顶冰石之上刻了字迹,道:“徒儿,休怪为师不告而别,高人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为师肚中也实在无货,你两月便入元神初期,日后前程不可限量。为师急欲带你返回仙界,四处寻找仙器踪迹去也,徒儿休要挂念。‘须弥芥子钟’传授于你,法诀你已知晓。修炼切忌心浮气躁,谨记道法自然。仙器寻得之日,便是你我师徒再聚之时。”才看开头,早已忍俊不住,笑道:“还神龙见首不见尾,早就知道老头子你要走了。即便不知,在冰块上刻得咯咯作响,傻子都醒了。”原来杰少空已入元神初期,睡眠减少,耳目也极为灵敏,玄叶离开竟没有躲过他的耳目,只是装作不知。

    自知将玄叶道法全都学会,毕竟不是一世之人,年岁又相差太大,时间相处也短,是以对师父并不留恋。玄叶离开,虽然杰少空修道之时尚短,但对此已然迷恋不已,无人催促也终日勤练不辍。他此种心态,也与少年经历有关,自小父母双亡,虽被叔婶养大,但对他也是极坏,因此性格自强,养成了学习钻研到底的习惯。杰少空在初期的新奇过后,仍以极大的毅力修炼道法,只是尚需食物,偶尔下山采购时,也是避不见人。

    一日打坐,神识自查其身,只见玄窍之中元神(既是元婴)越发凝练,几与真人无疑,但始终端坐头顶玄窍之中,丝毫不见活动。杰少空已入元神后期半年有余,但近日元神愈见凝练,却始终无法突破此境界。叹了口气,想起师父所说的道法自然一说,自己不该操之过急,想起自半年前进入元神后期,就没有在下山采购食物过。掐指一算,他来到山上已经整整一年,看来是该下山的时候了。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东西,只是灵器“须弥芥子钟”不能不拿,便按法诀收了宝物。虽在结界中待了一年,外面应该只是一瞬罢了。

    想到一年所学,心中顿时豪情大发。不入玄窍境便不能御剑飞空,何况又没有可供御使的能飞宝物,只能运起缩地成寸的法术,不多时来到山下。行了一路,杰少空太久没见人,觉的分外亲切,遇见每人都要点头微笑。人们见到他也都报以笑容,只是笑容十分怪异,好似见了动物园的猩猩般,个个捂嘴偷笑。一路行来具都如此,急忙满脸一摸,并无怪异之物,又审视自身,衣物也全无破损,始终不觉怪在何处。

    仔细观察他人衣物,才发现其中区别,虽同是衣服,可别人所穿样式全不相同。这才恍然大悟,这里是西藏,与自己家乡自然不同。所幸师父留有不少余钱,只是不知是偷还是是抢来的,反正自己不偷抢,便无多大的关系。找了一间衣店,看了看衣物,布料并无多大差异,但总觉样式十分怪异。不禁感叹一声,西藏如此前卫,看来偏僻落后之言也并不属实。随意挑了两件,拿到收银处结帐。对着偷笑的店员,觉得十分尴尬,急忙掏出钱来,店员惊呼:“这是什么?!”杰少空茫然道:“这不是钱么?”莫非西藏使用的不是人民币,细想也不太可能。店员叫道:“这哪是钱!”从身上掏出两张花花绿绿的东西,在杰少空面前一阵晃动,直让他头昏眼花后,才道:“这才是钱呐!”杰少空一阵晕眩后,忽然看到店员身后墙上的电子钟,分明显示的是“2105年”。慌乱之下,夺门而出,身后店员直以为来了一位疯子。

    杰少空细想,自己只在山中一年而已,尘世中如何已经过了百年,况且身处须弥芥子钟制造的结界中,时间也应该只过了须臾而已。伸手摸摸怀中已经幻化大小的法宝,忽然想起自己已有操控灵器的能力,不难找出事实真相。当下找了无人之处,念动道诀祭出法宝,稍运灵力,一切立刻了然心中。“须弥芥子钟”这件灵器,操控时间本为己用,它能让结界中的时间放慢,自然也能让其间的时间快于外间。他配合法诀使用了一遍灵器,自然明白了操控的手段。

    也不知当初玄叶设结界之时,是一时大意还是有意为之,使其中时间快过外间百倍。杰少空明白之后,直恨的牙根痒痒,虽不知是否为师父无意之失,但早下定决心,他日也必将那该死的老头整治一番。

    杰少空终因抵制不住他人奇怪的眼神,运用道法偷偷窃了两件衣物换上,谁知自己头次使用道法,竟做的小偷勾当,心中也颇感无奈。衣服虽穿不大习惯,但大摇大摆走在街上,也觉自然之极。走在路上,还始终有人频频回顾,自己却再无法发现奇怪之处。杰少空不知,他以绝世之资休习道法,短短一年间已至元神后期,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兼且山中灵气充裕,虽无法让他普通的身高再增长,却把他浸润的风采如玉,隐隐透出飘逸出世之气。而且道法日深,双目更显得晶莹通透,似能看透尘世。凑巧之下,他又偷了两件极为时尚的衣物,更显他鹤立鸡群,因此造成了无数男女回头注视,杰少空上山后便没照过镜子,自然不知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