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重归仙界杰少空正陶醉于奇妙幻境中,眼前景象如镜子般瞬间破碎,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直冲往脑部,元神已经黯淡无光,情形危急。玄叶也发觉不对,杰少空面部已然满是黑气,只余脑部玄窍附近金光闪耀,正与黑气苦苦相持,这是元神的本命神光,一旦金光消失,杰少空不但性命不保,只怕元神也会灰飞烟灭。情形如此危急,玄叶却无法相帮,直如热锅蚂蚁,焦躁不堪。张勇不知其中缘故,全无所觉,正手拿鸡腿大嚼。

    杰少空觉得自己全身冰冷,只头部尚有余温,他刚觉元神可能不保,忽然全身又热了起来。丹田中显出一物,是像飞去来器的那件法宝,此物发出淡淡蓝光,慢慢向全身扩散,光虽细弱游丝,可所到之处,黑气尽散,危急立时解除。丹田之中也又升起蓝色真气,与蓝光汇合,冲散阴气,一起直上玄窍。真气和光芒在元神周围环绕,慢慢融入元神之中,原本还金灿灿的元神,竟在篮芒的影响下变成了蓝色。杰少空觉得自己全身暖洋洋的,蓝色光芒驱散阴气之后,又发散到全身各处,消失不见。丹田中那物,又浮在蓝色真气中,毫无动静了。

    玄叶本见杰少空元神金光黯淡,正叫不好,忽然徒弟全身蓝光大盛,将黑气冲的全无,最后竟连他脑部都裹在蓝光中,也不知是好是坏。正在思考,杰少空醒了过来,两眼开合间蓝芒四射,蓝色护体真气也在身外游走不休。玄叶睁开天眼查看,杰少空元神竟然变成了蓝色,全身所有器官也被裹在一层蓝光之中,自己天眼神光刚一接近,就被远远弹开。玄叶一阵头疼,还从来没听说过蓝色的真气。杰少空苏醒后竟然到回光初境,玄叶觉得又惊又喜,喜的是徒弟进境之快,前所未闻,惊的是只怕根基不稳,日后大有走火入魔之忧。

    这一番入定,已过了足足三个月,玄叶固然已经急不可待,张勇也是焦急万分,返回仙界之期一拖再拖,各人都耐心全无。见杰少空已经醒来,张勇立时祭出鎏阗镗,法宝金光大盛,这小子也已经跨入元神期了。张勇吸收九转丸药效,只用了半月,杰少空没有苏醒的这段时间,早被玄叶恶补了一番。闲时两人研究法宝,鎏阗镗连在本界遁行都不能,玄叶以为徒孙法力低微,不能发挥仙器能力,哪知此物早就失去穿梭六界的神通。二人相约杰少空苏醒时,由玄叶发动使用,定能发挥仙器威力,返回仙界。

    玄叶接过鎏阗镗,手掐道诀,颂道:“万法归一,天地无极,去!”只见空中金光万道,威势赫人,的确比在张勇手中有更大威力。鎏阗镗在空中胡乱舞动,声势虽然不小,半响过后,仍是什么事情都未发生。只把张勇乐得大嘴直咧,笑道:“师公,你不是在做法吧?我看你倒是在鬼画符,嘿嘿,就是字写的差了点。”玄叶双手连指,张口喷出几道真气,都不见法宝显威,听了此话,更是险些连脸都气绿了。仙器失而复得之后,玄叶从未细加查看,后来更是认张勇为主,就再没机会见了,等到今日拿在手中细看。现在虽然仙器本身依旧灵气充足,但记得当日,镗身上下灵气四溢,却与今日情形大不相同。玄叶毕竟身为掌门,见多识广,心想:“莫不是,先前仙器是借了天地之威,方才穿梭六界?”

    杰少空和张勇见玄叶低头思索了许久,仍然沉默不语,知道事情不妙,急忙上前询问。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三人情绪低落,只想到:若是要在凡间依此修炼下去,只怕几人都要变成疯子。杰张二人倒也罢了,玄叶却从仙界而来,现今世界比百年之前,环境污染更甚,如何还能再待的下去。

    三人若有所思,于是各自分开。杰少空立在雪峰之颠,衣袂飘飞,想到此地虽是净土,可百年之后,恐怕也将不再,不由悲从中来。自己只是沧海一粟,茫茫潮流之中仅能自保,只盼能早日离开这里,算作眼不见为净吧。心中一番感慨,丹田中那物突然跳动起来,倏的跃出体外,在半空中圆形绕动,一时间篮芒耀眼。那物越转越快,在天地间形成一股风柱,中间蓝光闪烁雷电涌动,霎时间天地为之变色,乌云从四面汇聚而来,在头顶形成深涡,朗朗乾坤也瞬间变成黑夜。

    玄叶和张勇见异像突起,急忙赶来,杰少空惊疑不定,问道:“师父,怎么会这样?”玄叶激动不已,道:“此种异像,难道,难道是……”张勇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下文,问道:“师公,难道什么?”玄叶道:“这便是仙界之门啊,但怎么会完全打开?”杰少空自己都不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描述刚才的情景。玄叶道:“既然天门大开,你我先回去再说。”御剑飞空,双手拉了两人,直往风柱中飞去。

    玄叶大喜之下,竟然忘了告诉两人要运气护身,天门岂是等闲能过,其中风如刀刃,雷电交加,可怜二人被拉向未知的领域。

    杰少空虽已入回光初境,体外护身真气自然流动,但未经发动,刚入天门就被打散。只觉得全身剧痛,衣物片片破碎,雷电侵袭之下,毛发根根竖起,让杰少空老娘都喊不出来。张勇境界虽低,鎏阗镗一遇危险便自动发动,恰恰帮他抵挡了雷击风袭。玄叶拉两人往上直飞,风却愈来愈猛,电光也越来越强。他几次六界往来,鎏阗镗只能破开一人往来之门,今日情景也是从未所见。再看身旁徒弟已经焦黑,衣裤破烂不堪,急忙护住杰少空。便在此时,天门之中一道雪亮电光往三人劈来,玄叶大叫不好,双手松开两人,捏起法诀,指掌间也化出道闪电,电光竟一拐弯躲了开,劈在玄叶身旁一物上。一阵刺目亮光过后,张勇还在一旁,杰少空怎也寻不见了,玄叶猜想他已被风卷入天门,二人只能暂且搁下,直入天门而去。

    杰少空被电光击中的一瞬间,觉得全身一阵酸麻,真气瞬间被打散,元神竟也微微颤动,心道:“莫非我杰少空,将葬身于此?真不甘心,心中的桃源明明就在眼前,怎么会……”这种无奈的感觉,刹那的情形,忽然感到无比熟悉,仿佛是自己千百世前的记忆。神智模糊间,眼前闪过一道熟悉的蓝光,是她,还是它?杰少空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头脑中无数繁杂纷乱景象错综而来,有没见过的人,也有不认识的物,放电影般的在脑海中一一浮现,他们用怜悯的,或是憎恶的眼神看着自己,忽然间头疼愈裂,杰少空醒了过来。

    首先映入的应该是仙界的天空,蓝的动人,呼吸着风中带来阵阵甜香,花的芬芳,泥土的气息,草木的清香,都是梦中才有的味道。杰少空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着,仿佛是刚经溺水的病人,眼角滑落激动的泪水。

    赫然间又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全身麻木,没有丝毫感觉,只有呼吸还证明自己还活着,杰少空以为自己瘫痪了。眼睛尚能略微转动,看到不远处,就是齐腰深的长草,茂茂葱葱,周围寂静的没有气息,天地间仿佛只有自己。杰少空感觉到一种深深的孤独感,这里就是仙界么,为什么如此的寂静。经历了修炼之后,内心深处压抑的孤寂,终于像洪水一样袭来,噩梦醒后般的脆弱,让他的泪水没有停歇。

    日升日落中,迎来第三个黎明,全身才感到针扎般的刺痛,让杰少空安心许多,知道身体正逐渐恢复。突然感到裤裆至腿间湿漉漉的,不禁再次悲由心生,心想:“我杰少空年近三十,竟然失禁了一回,呜呜……丢人呐!”只怕是自己痛失知觉下,犯了了丑事,还好四周没人,前几日的感触,又成了如今的庆幸。强忍疼痛,坐起来一看,不由哑然失笑,弯弯曲曲一条小溪从身下流过,自己下半身正好浸在其中。其实人在生病时,精神最是脆弱的,杰少空身受重伤之下,触动了内心自小埋藏的伤痛。如今伤病初愈,乐观天性又表现出来,把自己前几日的懦弱,刚刚的担心,全部抛诸脑后,一阵仰天大笑,直到涕泪横流,最后自己也不知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他直把自己的伤心、不快、孤寂、多年的委屈,发泄在这一笑一哭之间,今天的杰少空是新生的杰少空了。

    过去的那个自己已经被留在了凡间,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看看全身褴褛的衣物,杰少空像穿了新衣般满足。放眼四望,身处茫茫的原野中,草海无边,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既是新生的自己,那就让自己从新开始吧,杰少空大步向太阳初升的地方走去。

    在草海中走了多久,杰少空没有在意,只觉这是自己一生中最轻松的日子,无忧无喜,只是向一个方向不停的行走,他觉得现在自己走的才是天道,自然的天道。他冥冥中觉得,等自己真正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不会再有如此轻松的时候了。

    农田渐渐多了起来,错落的村庄不断的出现在视野中,杰少空有意的绕过有人烟的地方,他心中有种莫明的抗拒。直到一座巨大的古城出现在眼前,厚重的城墙,沧桑的门楼,像是来到了古代。几个穿着道袍的持剑弟子,懒洋洋的守在城门前,形象跟电视里的道人没什么两样。杰少空大摇大摆的从门中走过,也没有人阻拦,心中大感意外。只见街道上热闹非凡,人群熙熙攘攘,直让他怀疑是否来到仙界。街上大部分都是商人,四周也是店铺林立,偶尔才有几个身穿道服的修道人走过。杰少空已到回光初境,早已不用吃饭,但看到满街叫卖的小吃,馋虫有些大动,也不知用的是什么货币,自己身无分文,不由十分头疼。

    想起玄叶也是一派掌门,找人打听了一下,竟是无人听说过玄叶派的大名。正自无奈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一个矮胖的商人,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细缝,说道:“小伙子,看你也有一身力气,帮我搬个货物怎么样?我付你工钱。”杰少空也不问价钱,点了点头,就跟了商人走,一路那人又找了几个闲散的苦力,来到间仓库前。几人将货物搬运到早已准备好的车上,货物极重,密封在袋中,几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杰少空最是卖力,因为货物再重,稍运真气,搬运起来也十分轻松,另外几人却是歇歇停停,半天搬不了几袋。货物搬完,商人给各人散发了工钱,轮到杰少空时,商人夸道:“小伙子,你有一把好力气,再帮我押送一下货物怎么样,我加你工钱。”杰少空也不问详情,答应后领了工钱,十个钱币。好像和古代的铜钱没太大区别,方孔圆钱,一面是两条飞龙,另一面铸有“仙家至宝”四字。

    商人帮他购置了一套黑色紧身劲装,声明钱从工钱中扣除,杰少空也不在乎。来来到仙界后的第一个城,还没停歇就又匆匆离开。杰少空和商人坐在第一辆货车上,互相交谈,商人名叫赵言,是景天城人,货物也是运往那里,刚才的城处在乾坤大陆最东端,因每日最早看到太阳升起,因此叫做朝阳城。赵言问杰少空是哪里人,可他嚅嚅嗫嗫,自然说不明白,赵言当他不愿明说,也就不再细问。他看杰少空虽然衣衫褴褛,可面容毫无菜色,搬运货物之际更是举重若轻,知他必非普通人,但也不说破。玲珑八面原是商人本色,杰少空也是多言之人,两人很快熟络起来。赵言做的是药材生意,只说此次进的都是药材,详情却不愿多说,杰少空也不好细问。

    随后向赵言打听玄叶派地址,赵言虽然多年走商,但也多在固定城中往来,对修道之事了解不多,也从未听说过此派。杰少空心下暗叹,看来急也无用,只能慢慢寻找了。随手摸出一个铜钱,拿在手中细看,钱币不像是金属制成,分量很轻,问赵言道:“钱是什么材料做的?”赵言道:“混合几种金属铸成,最重要的是其中加了天晶矿。”杰少空道:“天晶矿,那是什么?”赵言道:“是一种稀有的材料,极为珍贵,这么一个钱币中,只含极少的一点,材料也就更为结实,而且分量变得十分轻巧了。”杰少空又问道:“那修道之人要钱,又有何用处?”赵言看了他两眼,似是奇怪为何连这也不知道,道:“天晶是铸造法宝武器的必须材料,但因其稀少,是受到天界管制的,只有钱币中才含有少量的天晶,只有将更多的钱币收集起来,进行提炼,这才是得到天晶的唯一办法,天界也是认同的。何况修道炼丹,没有雄厚的资金,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你不要看街上众多的商贩,背后的东家,大部分都是修道各派。像金银也具有流通性,但钱币不会贬值,所以商人大多都使用钱币,金银反而算作粗贱之物。”

    杰少空心想,这倒和凡间正好相反了,但问题又多了几个,道:“怎么天界也扯上关系了,矿藏不是应该归政府管么?”赵言小眼睛瞪的滚圆,道:“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了,这你都不知道!”但还是解释道,“天界就是唯一的统治阶级,从海中陆地到九天云外,哪里不是属于他们,哎……”叹了口气,又道:“仙界的官员分水官、地官、天官,修道成仙后,得到一定得功德,会被天界任命为水官或地官,再得功德后升为天官,这便是真正的天仙了。各处都设有天界的机构,而唯一的政府也只有……”说道此处,赵言朝上指了指天,再不说话。杰少空听到此处,想天界怎么成一个政府了,仙人不是应该不问世事么?而且修道听起来也没有想象的自由,仿佛所有的人都在被这个神秘的,高高在上的仙界奴役着。杰少空心中升起了一种荒谬之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想,自己修自己的道,何必成仙作官,不是一样可以逍遥人间么?

    杰少空想,他要的只是自由,修的也是自然天道,一切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么,他不去招惹别人就可以了。脑中虽然如此之想,内心深处似乎又觉何处不对,破不以为然。

    马车在草丛间的道路中行进,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赵言一声令下,五辆货车停下休息。除了赵、杰二人坐的车上,只有一名车夫,其余每辆车上都配有两人,十一个人扎了三顶帐篷,赵言两人共用一间。车夫将马车围作一圈,盖上防水油布,定好谁人值夜,轮流休息。杰少空说道不用,让各人自去休息,留他一人看守即可,赵言也不谦让,几人分头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