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秋天就已从指缝间溜走。

    成熟的稻穗被割下,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许久未见的喜悦。

    太阳花田一片枯萎,了无生机。

    向日葵是草本植物,年末栽下,二月盛开,四五月栽下,六七月盛开,花期至多不过两旬。

    以前的幽香喜欢用妖力滋养太阳花田,那些花会从年初一直开到除夕,终年盛放。而那片开满向日葵的花田得名太阳花田。

    她也被称为四季鲜花之主。

    但他说过,生老病死是自然的规律,明秋明秋,要明白何为秋天,要记住。

    他说,她听。

    太阳花田有了一年四季。

    后来,她有了家。

    后来…

    后来的后来所有人都走了,只留下鲜花之主一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

    空荡荡的,什么也不剩下。

    家之所以谓之为家,在于人。人不在了,家不过是间屋子。

    怅然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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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天气比起往年要冷的多。

    明明只是除夕,却已到了冰上走的程度。

    大雪纷飞,小雪晶莹,给整个幻想乡增添了一份瑰丽的色彩。

    雪停了,小孩子们嘻嘻哈哈的在冰上跑着,丝毫不怕摔倒所带来的疼痛,还小的他们,被父母呵护着,痛苦也只不过是淤青的程度。

    疼痛?哪种最痛?

    小小的身影站在已经老旧的江之岛酒馆外。

    江之岛夕月的消散,白明秋的离去,中间隔了好多年头。

    多到原本花甲的山岚寺岩,如今古稀过半。多到原本的酒馆已经被人遗忘,再无人知晓。

    是的,自从那时候起,江之岛酒馆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个老人,在深夜里慨叹人生无常,为友人的一一离去而痛心疾首。

    夜已深,除了零星的鞭炮炸响,再无半点声息。

    小小的身影来到空无一人的巷口,伫立在山岚寺家门前。

    那家里灯火通明,隐隐然听得见欢声笑语。

    良久,颓然长叹,她转身离去。

    连进去的勇气都甚缺。

    她怕。

    怕见到和蔼的山岚寺爷爷,怕他问起自己最近如何如何,怕他问起父亲去了哪里,怕见到感情的脆弱,怕见到生命的无常。

    更怕,想起父亲。

    因为一想起他温柔的笑颜,她便止不住泪。

    也就再无倔强的勇气。

    她有给他扫墓的勇气,有接受弟弟离开的勇气,有即使明知道是假的却还是每天都想要见到他的勇气。

    但她?

    什么都没有。

    面对自己至亲之人的勇气,都没有。

    那之后,自己总是冷嘲热讽她没胆,可究竟是谁,才是没胆鬼呢?

    冷嘲热讽的面对她,在她无话徒黯然的时候,自己心中的伤痕何不是越来越难以愈合。

    雪越下越大,小小身影在其中走了唯一的一路,留下往远方延伸而去的脚印。

    想起了,父亲擅写行楷。

    宣纸上,他的字矩度森严,大气内敛,又不失行书的写意潇洒,超神尽变,堪称举世之佳品。

    在与母亲成婚后,父亲写了一幅字。

    【音藏于心,燃,其色为红;葵生于野,逝,其名谓秋。】

    这幅帖藏着四个人的名字,至今在止水庐里没有人动过。

    这是她临得最多的帖。

    可她,却总是写得歪歪扭扭的。

    写得最好的,大抵是两个字。

    是写“笨蛋”两字。

    笨蛋,笨蛋。

    笨蛋爸爸。

    夕想你。

    想你回来。

    回来教夕写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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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