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徐闻又翻腾到十二点多才睡着。
    第二天上班,他看见老白到了,立马跟着进了他的小隔间。
    “有事?”老白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是。”
    “坐!”
    老白招呼着,往茶杯里扔了几粒枸杞,沏上热水,这才道,“说吧!”
    徐闻既已下定了决心,当下也就不遮遮掩掩了,开门见山:“白哥,你和《红楼梦》剧组的制片方认识是吧?”
    “认识啊!”
    老白很好奇他接下来的话。
    “是这样,我有个法子,可以让《红楼梦》这个项目做起来。”
    “嗯?”
    老白皱起眉头,一时间竟不知该怀疑徐闻这句话的真伪,还是该好奇他突然来这么一出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能帮剧组重新拉到投资人?”
    “不是!”
    “那你……”
    徐闻笑了笑:“我的法子,是在投资方的市场判断和郑导的艺术追求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从而让这个项目起死回生。”
    这个说法,让老白的兴趣大大增加。
    “说来听听!”
    “很简单,搞一个大型的角色选拔活动,对每一个主要角色的要求由郑导来定,但选拔活动的运作,完全按投资方的要求来。”
    他笑了笑:“这样一来,郑导不用委屈求全用流量明星,而这个活动如果运作到位,绝对能牢牢锁住广大网友的眼球,提高观众的期待值。这样一来,投资方也就不用担心,这部剧用新人会以扑街告终。”
    徐闻三言两语,把主意说透了。
    对面的老白从一开始的试探一听,到现在,两只眼睛已经挤开他那肉嘟嘟的眼皮,瞪得老大。
    那副神情概括起来就两个字:卧槽!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小徐,你……你可以啊!你这脑子,当记者可惜了啊!”
    徐闻笑了笑,没接话。
    这种评价,他也不是第一次听了。
    况且今天他说这番话,也不是冲着别人夸他来的。
    老白很快察觉出不对。
    “小徐,你……出这个主意,图什么呢?”
    “不图什么!就是觉得,郑喜林这么敬业、有水平的导演,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要受到资本的要挟,有点替他不值!”
    “就这?”
    “要说私心,也不是没有!这个活动真能搞起来,对咱们栏目组至少是三篇重磅新闻,而制片方出于对白哥的感激,给我们的绝对是第一手的内幕消息。”
    徐闻笑得老谋深算,“而且这样一来,《红楼梦》这个项目也能持续推进,咱们下半年的稿子都有了。这不是白哥一早的设想吗?”
    白浪把玩着桌上的一个燕尾夹,视线空洞无物地斜在桌面,嘴角似有若无地笑着。
    徐闻知道,他这是在判断自己刚才这番话的真伪。
    他也不怕判断,松散坐着,面容平静。
    好一会儿,老白抬起头,笑道:“小徐,你这个主意很不错,不过说到底,也只是咱们这么认为。”
    “是!”
    “当然了,就冲我和制片人的交情,这个法子我也必定会转述给他们,不过最后用不用,就看他们的了,毕竟这么重磅的一部剧,牵扯的东西太多,成败与否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当然!”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这法子真能让这个项目起死回生,那相当于咱们救了制片一条命,就连郑喜林,都欠咱一个人情。当然,主要是欠你!”
    徐闻点点头,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老白的话说到这份上,就代表他领会到了自己的意图——不是真的别无所求,而是把这么大的一份人情拱手相让后,再来谈自己的条件!
    经过判断,老白发现这件事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而徐闻的态度又非常诚恳,他当然表示非常愿意帮忙。
    这个结果,是双赢。
    徐闻当然有私心,但是他不能明说。
    因为这私心如果通过等价交换的方式摆在台面上,很容易好事变坏事,万一让老白觉得他野心勃勃,防着他不给他牵线,那他的主意再好也是白搭。
    他思来想去,只能先表忠心,让老白意识到他的出谋划策本意是为了工作考虑。
    这样一来,老白没有防备心,眼看着自己什么也没干就能卖制片方一个这么大的人情,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至于徐闻的要求,他现在不说,自己就全当不知道。
    等他愿意说出来,自己能帮得上就帮,帮不上的话大不了甩给《红楼梦》剧组,毕竟自己作为他们的大恩人,提点要求也不过分。
    老白觉得徐闻很聪明,但自己更聪明。
    徐闻觉得……自己才是最聪明的。
    ……
    上午九点零八分,沈玉拍着像要炸开的脑袋,从沙发上醒来。
    “啊!头好疼!”
    “我这是在哪儿啊,现在几点?”
    “大菠萝?大菠萝?……”
    沈玉挣扎了好久,才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外面的大太阳猜测到现在已经不早了,捂着脑门,仔细回想昨天的事……
    想起来了。
    “昨天,我和大菠萝一起喝酒来着,然后……”
    沈玉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的记忆截止到昨天断片之前,这个时间节点,在她又哭又闹地撒酒疯,喝多了哇哇乱吐,以及跟徐闻越靠越近气氛极其暧昧,之后!
    记起昨晚的事情,沈玉想死的心都有了!
    “太丢人了……”
    “完了完了,就徐菠萝那张贱嘴,昨晚的事他不得掰开了揉碎了,在我耳边念叨个三百年啊?”
    “完了完了,这下我彻底完了!”
    沈玉欲哭无泪,捂着脸在沙发上躺平。
    “嗯?这么软?”
    “我的被子怎么在沙发上?”
    沈玉意识到不对,赶紧坐起来。
    “客厅里怎么这么干净,昨天不是喝了很多酒吗?”
    “唉,这是什么?”
    沈玉把茶几上凭空出现的东西拿到手里,仔细念上面拗口的名字,然后意识到……
    “解酒药?”
    “徐菠萝给我买的吗?不能吧?”
    “管他呢,先吃了再说,头疼死了!”
    她倒水吃了两片,拍拍额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头疼真的好了一些。
    来了点精神,她摇摇晃晃起身,去卫生间洗去了一身酒气。
    半个小时后,宿醉带来的全身酸痛才减轻了许多,而与此同时,她感受到了空空如也的肚子带来的抗议,以及看到餐桌上一个保温饭盒。
    是徐闻的保温盒!
    带着强烈的好奇心,以及一种复杂的、不敢置信的心理慢慢走近,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发现第一层是水煮蛋、白馒头、煮玉米和一点小榨菜,第二层是浓稠的白粥。
    都是热的!
    她顿时惊了!
    这饭盒,不是之前落这儿的,真的是一大早送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
    “徐闻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徐闻要知道沈大明星的关注点是这个,估计得一头撞死!
    ……
    沈玉很快在玄关处找到了自己的钥匙,破解了谜底。
    看来是他昨晚走的时候把钥匙带走了,就是为了一早准备解酒药和早餐给她送来。
    一瞬间,她的心里滑过一阵暖流。
    她抿着嘴,憋住不让自己乐出声,自言自语:“虽然那个徐菠萝平时又贱又损,但关键时候,还是挺会照顾人的嘛!”
    一边说,自己一边嘴角翘起来,赶紧坐下,一点一点把不丰盛但温热的早饭送进嘴里。
    吃完早饭,她的不舒服已经彻底消失,整个人满血复活。
    虽然刚刚经历过角色被换,莫名其妙再次待业的悲惨境遇,但现在,她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
    躺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点进微信对话框。
    “要不要给他发个微信,表示一下感激呢?”
    “要的吧,毕竟人家一大清早给准备了药和早饭,昨晚走之前还特意给我拿了被子……”
    “不行不行!这人嘴这么欠,我一感谢他,他肯定会嘲笑我的!”
    “那个贱人,到时候肯定会把我昨晚的糗样翻来覆去地说,那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沈玉赶紧把手机丢下,光想到徐闻那张欠揍的脸,就已经气不打一处来。
    但过了一会儿,她感受到胃里的温热,又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人家一个素昧平生的邻居,才认识不到一个月,能这么照顾我,已经很难得了!”
    “于情于理,怎么也得感谢他一下吧?”
    “算了算了,大不了被他嘲笑一顿,这样就两清了,省得总感觉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似的!”
    抱着这个态度,沈玉又拿起手机,飞快在对话框输入,点击发送。
    【沈玉:谢谢你的早饭,还有解酒药!】
    想想,觉得不够,又发了一个“灿烂笑”的表情。
    然后,就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十分钟后……
    坐立不安的沈玉从床上蹦起来,满脸不耐烦。
    “这个臭菠萝,竟然不回我!”
    “他以为给我做了个早饭,买了个解酒药,就成了我的恩人吗?摆什么谱,真是的!”
    “老娘还不伺候了,上一边玩去!”
    把手机往枕头上一扔。
    这时,手机“叮”的一声响。
    沈玉刚才的发泄全是放屁,立即化身迅猛小飞兔,一个飞扑把手机捡起来,点开微信。
    【徐闻:图片】
    她好奇点开,然后……
    看到了一张自己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头发凌乱、满脸泪痕,还张着大嘴睡得跟死猪似的照片。
    一瞬间,所有的感激、期待、忐忑、气愤全都消失不见。
    沈玉憋红了脸,一声暴吼冲破云霄。
    “徐闻!我跟你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