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三,神京城内热闹万分,过一日便是端午佳节,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天气有些炎热,京畿地区有一个多月没有下雨了,传言说宫内准备下旨请神京各道观庙宇的法师求雨了。
    从清虚观回来,贾琦便又过上了悠闲的日子,除了受武阳侯所请去了两趟西山大营外,未再出过宁荣街。
    今日贾琦应了谢琼所请前往定城侯府赴宴,出门时遇到了闲逛的宝玉,想了想便把他带在了身边,刚出了宁荣街,便遇见了赶回来的贾顺,绣衣卫指挥使马顺押着来虎、李清等一众辽东官员、将领进京了。
    这个消息让贾琦有些意外,立刻吩咐道:“让人听着消息,我带宝玉去定城侯府吃酒。”
    “来!大家先把酒满上。”
    谢琼待丫鬟小厮下去之后,抱着一坛酒挨个倒满,就是宝玉也是如此,并笑道:“咱们将门子弟就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酒杯都是那些娘们似的老爷官搞出来的,咱们武将不兴这个。宝哥生于咱们勋贵将门,该是像我们这般才是,来,喝了!”
    宝玉望着面前这一大碗仙人醉,咽了口吐沫,转身望向贾琦,谁成想贾琦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仰头饮尽,并示意他喝掉。
    “喝!”
    “喝,喝,喝!”
    “”
    一群人见状纷纷起哄,跟着大叫起来
    宝玉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挤兑,一狠心端起面前的酒往口中倒去,喝的急呛着了,一面咳嗽一面傻笑着望向众人。
    “好!!”
    “哈哈哈。”
    谢琼又吃了一碗酒,拉着宝玉对着蒋一铭、张文远、李延武几人说道:“宝哥因为前些年侯爷在边关长歪了,可到底是先荣国嫡派孙子,豪爽不在侯爷之下,你们都是年轻人,以后多交往,来,你们相互喝一个。”
    话音刚落,几人纷纷起身拉着宝玉到一边喝酒去了。
    贾琦眉头一皱,只见谢琼正咧嘴冲自己大笑。
    瞥了几人一眼,便对坐在身旁的贾福道:“你去看着宝玉点,不要喝醉了。”
    说罢,边喝酒边对谢琼、史鼐说道:“昨儿陕西来了军报,大军已经荡平了榆林镇之外的所有地方,如今就等着城破了,估计也就这两天吉安肯定能攻破榆林镇的。”
    说到这,顿了顿方道:“根据南镇抚司的密谍回报,水溶可能不在榆林镇”
    二人闻言一愣,谢琼更是惊出声,“怎么可能,不是说他一直在叛军之中的么,吉安的大军一直围着叛军,怎能让他跑掉了呢!”
    紧接着又道:“他娘的,这个水溶滑不溜就的,西安让他跑了,榆林要是再让他跑了,咱们军方的脸就当真丢尽了。”
    史鼐:“江南?”
    贾琦点了下头,“不太清楚,不过南镇抚司的探子追查水溶家眷发现她们都逃往了江南。”
    谢琼叹了口气,“他要是真的到了江南,不是火上浇油不是,怎么看朝廷江南用兵策略都不对劲,也不知到底是何用意?”
    “天子代天牧民,如今朝廷国库库空,陕西旱灾、兵灾还有蝗灾,山西也是旱灾,如今看京畿的情况很可能也有旱灾,陛下着急啊!!”
    贾琦说完这句话,望了望呆愣的二人,笑道:“你以为首辅为何再也不提江南平叛之事,还有龙首宫,以江南财富充实全国助大汉渡过劫难,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况且,朝廷数年前就已经开始失去对江南的控制了,山高皇帝远,世家太张狂了。”
    谢琼低头喝酒,默不作声。
    史鼐陷入了沉思,他听懂了贾琦的意思,可是,这也太残忍了!!
    “表叔。”
    这时,乎听贾琦说道:“我已经写好了奏折,就等到时候递上去了,我会举荐你到武阳侯麾下任职。”
    “多谢都督。”
    史鼐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沮丧,心知贾琦还是更加看重谢琼,虽说自己是老太太的亲侄子。
    贾琦微微一笑,“表叔莫要多心,谢叔也是如此安排的。”
    转身望向谢琼,见他点头,心知自己想岔了,他是当事者迷,一时没有看透贾琦的用意。
    这时贾福来到了跟前,“侯爷,宫内来人找您。”
    贾琦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小黄门快步走了进来,“侯爷,陛下召您进宫议事。”
    此时已经是午后,隆治帝难得有空,躺在上书房内闭目养神,虽说这两日没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操劳,可是他却一直在等一份折子,一份整个朝堂都在关心的奏折。
    武威侯李虎自从领军南下之后只递来了一封军报,至今再无消息传来,算着时间大军该是在宿迁登陆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串脚步声,隆治帝睁开眼,眉头微皱,有些不悦的望了过去,稍顷,戴权走了过来,“陛下,徐州府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嗯?”
    闻言,隆治帝一怔,随即猛地站起身来,接过密匣子,略作检视方拆开,打开折子迅速查看,不料面色一变,跟着便是勃然大怒,“该杀!
    通通该杀!!该死的,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才想起给朕上折子,早干什么去了!!”
    说着猛烈的咳嗽起来,唬的戴权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慢慢坐回龙椅上,给隆治帝顺了顺气,连忙走进内间捧了一打湿的巾帕过来,隆治帝接过擦了一把脸,稍作休息,“让人将几位阁老请来。”
    “老奴明白。”
    戴权心中叹息,转身走了出去。
    隆治帝拿过奏折又看了一遍,越看越上火,终是叹了口气,事情越发严重了,叛军竟然攻破了宿迁,更是有围攻徐州的可能,徐州知府长孙皓的奏折中写道,二十四日夜,叛军攻破宿迁县城,县令王绩殉国,县尉带人杀出城报了信,同时也说明原本给李虎平叛大军准备的粮草以及船只全部落入了叛军手中,看到这,隆治帝气的牙根疼,最让他上火的就是,自徐州府以下各城都受到了金陵镇守府的蒙骗,都认为叛军南下围攻金陵去了,这不是隆治帝最生气,他是气恼这些人也不知将此事上报朝廷,嗨!
    徐州只有都统高平统领的三千巡防营,不提战力如何,守城都不够,至于招募青壮
    想到这,隆治帝露出一丝苦笑,自己一直认为李虎的大军会从宿迁登陆然后直扑淮安,只要将叛军围堵在江南即可,这样一来自己所想要的就都可以实现了,江南打烂了没有关系,人死了粮食耗尽了无碍,钱财不能吃,消灭了叛军江南所存百余年巨款不仅可以重建整个江南,甚至填补国库后还能剩余不少,江南没了世家自己才能安心,另外北方陆续出现大旱,人口也可以迁往南方,这又解决了一大隐患,可恨啊!
    李虎该死!!
    隆治帝面沉如水,抬眼望着殿外的天空出神
    大观园,潇湘馆。
    黛玉手握一卷书坐在窗下细读,只是眉梢间似乎有思绪缠绕。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抬眼望去,却是紫鹃走了进来,“你们二爷还回来了!”
    紫鹃走过来将窗户关上,“没有呢,姑娘平日里不是这么称呼二爷的,今儿是怎么了?”
    说着,又将黛玉手中的书接过,笑道:“姑娘坐着看了一上午书了,该歇息一下,仔细伤着眼睛。”
    “哼。”
    听了她的话,黛玉轻哼一声,“你怎么和雪雁一样,什么都听他的,你可是我的丫头。”
    紫鹃:“姑娘这话就说偏了,都一样的。对了,姑娘还未说为什么这么称呼我们二爷!”
    黛玉一撇嘴,“不害臊的小蹄子,你一个外加雪雁一个,事事都听他的,天天管着我,还是晴雯好,以后我不要你们两个了,我就只带着晴雯过了,让你们跟他去。
    再说了,我怎么称呼他也犯不着你来指派,以后我就这么叫他,当着老太太还有他的面也是如此”
    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时,屋外传来了湘云的声音,“林姐姐,我们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三春姊妹。
    “哟,怎么想起来看我来了,二姐姐”
    黛玉连忙迎上前去,回头说道:“紫鹃,倒茶来。”
    几人让了坐寒暄两句,迎春望向探春,刚欲说话,突然湘云嘟囔道:“林姐姐,老太太也太偏心了”
    “嗯”
    黛玉不解的望着湘云。
    湘云:“我刚从老太太屋内出来,听鸳鸯姐姐说,老太太今儿给你不少压箱子的宝贝,听说还将贴身带了这么些年的那枚暖玉给了你,让我看看。”
    一面说,一面凑上来,强搬着黛玉的脖子就要把那块玉给扯出来。
    黛玉面色一变,一把推开湘云,理了理衣服,“湘云你在胡闹我就生气了。”
    湘云一撇嘴,“我就知道你不会给我们看的,真小气!”
    说罢,又笑道:“我知道了,你是藏着给林姐夫看呢,是不是,哈哈”
    黛玉一怔,羞怒道:“哪儿都有你,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说着,便伸手扯了湘云的脸。
    湘云吃痛,连忙求饶,“哎呦呦,林姐姐松手!松手!”
    “哈哈哈。”
    看着二人的打闹,迎春姊妹大笑,对于湘云记吃不记打,大家都很无奈,每次都要被黛玉收拾一番方能安生几日。
    湘云揉了揉自己的脸,抱住黛玉的胳膊摇晃,嘻嘻笑道:“好姐姐,怎么样,是不是舒心多了。”
    黛玉一怔,随即伸手点了她额头一下,“你啊,真是拿你没法子。”
    说着揉了揉她的脸,“还疼不疼!”
    湘云:“骗你的,不疼的,你开心就好了。”
    听了这话,几人全是默然不语。
    清虚观归来后,后宅都在议论那个金锁是哪家千金的,第二日就不知从何处传出消息,说有人见宝姑娘戴过那个金锁,一时议论纷纷,薛家没有承认也没有辟谣,直到前日张道士来到了涵翠苑,众人都明白那不是谣言而是事实,这下贾家三府顿时炸了锅,有人说这是薛家为了攀附自家编出来的,也有人说宝姑娘确是有福运之人,当然更多的人沉默不语。
    昨儿张道士来到了荣庆堂拜见贾母,之后薛姨妈母女便被贾母使人请去了屋内,好久才出来,虽不知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薛姨妈满脸的喜庆以及宝钗面上的羞涩都告诉众人此事成了。
    昨晚黛玉是在贾母屋内歇息的,祖孙两个聊了半宿的话。
    一早尤氏便过来,说了一箩筐的话,最后说了句,天生她要在你之后进门,而且强调自己才是西府未来正经的当家太太,就是她也归自己管教,逃不掉的,高兴可以看她一眼,不高兴可以打发的远远的,看王夫人如何对待赵姨娘、周姨娘两人就明白了。
    想到这,黛玉摸着湘云的脸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