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义山体内的先天神力彻底稳固下来,与鼎炉灵气分庭抗礼,并存而洽,互不干涉之后,麻衣也开始了自行结衲。
    阳城县荒村惊走黄狐精,救下村汉与夜游神,是为陈义山自洛神府归来之后应结的第一衲;
    死池内铲除妖巢,雷劈狼妖,火焚乌鸦精,剑诛老鼠怪,是为第二衲;
    县府中宽恕弃恶从善的封夫人,擒拿死性不改的黄狐精,解送城隍庙,是为第三衲;
    误入嵩岳神域,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结交中岳神君、西岳神君,称兄论弟,引为道友,结下善缘,是为第四衲;
    上元节国武大比,道破颤修真身,助力诸神降魔,庇护百姓,名扬京师,是为第五衲;
    破除颤修飞钱,索回照妖镜、鉴魔镜,送归京师城隍庙,受众神拥戴,得首座感念,是为第六衲……
    当陈义山内视的时候,气海鼎炉中的灵气已经高达四尺一寸了!
    回顾麻衣,两条袖子上几乎是结满了补丁,累累落落,飘飘扬扬,如同白羽,直是好看极了!
    青芒汇聚庙中,诸神如沐春风,虽然无力吸收,却也目清神爽,十分受用。
    那首座惊疑不定的觑看着陈义山,见他忽然掩住了嘴,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唯能看出他的神情,似喜若狂……
    首座没能看到的是,陈义山满口的牙齿已经尽数脱落,被他自己悄然抓在手里,掩在袖中了!
    再开口发笑的时候,陈义山满口新齿已生,整整齐齐,莹白如贝,晶灿若玉,再配上两片红润如同涂脂的嘴唇,真是好看的不似红尘人物。
    养元境界之下,第七重仙阶落齿已至!
    再往后,便是换骨,直至第九重脱胎!
    到了那个时候,身为凡夫俗子的肉眼凡胎将彻底化为真仙之体,陈义山气海中压伏的妖毒也会尽数祛除!
    当然,换骨与脱胎是最重要的两步,每一重天都不会只是结衲十次便能进阶的,陈义山心中清楚,倒也不怎么害怕忧愁,毕竟距离一年之期还早,慢慢来吧,好事不怕多磨……
    青芒消退,仙风止住,转瞬间已是尘归尘,土归土,城隍庙里重新弥漫起神界特有的香火气息。
    陈义山轻震衣袖,微微笑着,对首座城隍爷说道:“陈某方才偶有所感,以至于出神忘情了,失礼之处,还望首座与诸神见谅。”
    首座连声说道:“哪有哪有,仙长客气了!”
    诸神也连连附和:“仙长言重!”心中无不感叹,人家偶有所感,就能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关键是那小风吹的还贼舒坦,要是仙长能天天来庙里偶有所感一次就太好了……
    首座觉得陈义山的模样好像是发生了某种变化,可具体是什么变化,他又说不上来,心中默默认定这位陈仙长的修为实在是高深莫测,以自己的神道根本无法窥测一二,索性也不去想了。
    “仙长,请吧。”
    “那就叨扰了。”
    一神一仙步入殿中,其余神官、神将、司公大神们自知没有什么资格列席,便都纷纷退下。
    首座的茶比那些郡府大城隍的茶又好喝了许多,但是对于陈义山来说,喝过了中岳神君的神茶,再品尝首座的,便如凉水一般,寡然无味。
    这种体会也让陈义山有了些淡淡的忧愁:有时候,喝绝品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就譬如,他尝了洛神姐姐的琼浆玉液之后,就觉得再也不会有什么好酒能入喉了。
    喝了中岳神君的神品之后,喝什么茶都像是水里泡了树叶子……
    首座城隍爷自然是体悟不到陈义山的这番心境,见大仙坐在那里安安稳稳,端起杯子来拿嘴唇轻轻一碰,浅尝辄止后又放下——简直是太波澜不惊了,完全没有喝到好茶时的那种兴奋和欣喜!
    首座便心有不甘的殷勤相劝起来:“仙长,你仔细尝尝这茶,端的是天下一绝,别处喝不到的!”
    “嗯嗯”
    “仙长不要只是附和嘛,来,品品,你细品!个中滋味,定然会让仙长如痴如醉的!”
    “呵呵好。”
    陈义山只好端起杯来牛饮。
    首座眨了眨眼睛,期盼的问道:“滋味如何?”
    陈义山连连点头,言不由衷道:“好,好茶。”
    首座不开心了:“仙长好生敷衍啊。”
    陈义山赔笑道:“哈哈哪有?首座多虑了。”
    “仙长莫非是不喜欢品茗?哦,是了,仙界之中多有酗酒成性之人,我这里还有不少好酒呢,也都是天下一等一的佳酿珍品!来啊!上酒!把本座封存六十年的那坛——”
    陈义山赶紧摆手制止:“首座不必如此,陈某不好饮酒。”
    首座一怔:“真的?修仙居然不喜饮酒?”
    陈义山颔首道:“真的,陈某不好此道。首座千万不要开封,不然就暴殄天物,糟蹋好东西了。”
    首座只好作罢,悻悻的说道:“可惜了,我那酒啊,普天之下,除了洛神府的琼浆玉液能比之外,再无敌手!只不过,洛神娘娘自称她的琼浆玉液是得自先天大神的方子,用神白玉酿造的,却是谁也没有见过,所以,也有可能是吹嘘的,空口无凭嘛。说到底,还是我的酒天下第一,仙长不尝,也是一大损失啊。”
    陈义山本来不想打击首座的,可是又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姐姐半个“不”字,便笑道:“洛神府的琼浆玉液确实是有的,陈某在半个月前还曾喝过。自此之后,便觉天下无酒。”
    首座吃了一惊:“仙长喝过洛神府的琼浆玉液?那,那位洛神娘娘吝啬至极,从不请人的!”
    “哪有?”陈义山笑吟吟道:“我洛神姐姐慷慨无私,她府中的宝库随我出入,但有中意者,皆可信手带走!至于那琼浆玉液,我也满饮了一坛。说实话,陈某也曾酿过仙酒,号曰‘梅花酿’,但是与姐姐那里的琼浆玉液一比,还是极其不如的。”
    首座瞪大了眼睛,诧异非常道:“仙长称呼洛神娘娘什么?姐姐?!”
    陈义山颔首道:“是的,洛神娘娘是陈某的结义姐姐,虽非亲的,却胜似亲的。当然了,这些都是私事,外面知道的寥寥无几。”
    首座难以置信道:“可,可是我听说,陈仙长去岁在洛水上,还曾与洛神娘娘起了冲突啊!”
    陈义山笑道:“嗯,那时候尚不认识洛神娘娘,冲突之后,便成了姐弟。”
    首座呆了半天,又摇了摇头,道:“神与仙结为姐弟,真是匪夷所思。”
    “这有什么匪夷所思的?陈某对神界一向没有什么偏见。”
    “那是,那是,陈仙长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仙人了。不似云梦那个叫叶南星的仙娥,修为也不见得如何厉害,还眼高过顶!”
    “呃让首座见笑了,南星是陈某的弟子。”
    “……”
    首座爷黑锅似的脸上又泛起了尴尬的红光。
    “哈,哈哈我刚才是戏言而已!叶仙娥也是很令人敬仰的,当今皇上就推崇有加!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是陈仙长的弟子!哦哦哦,是了,大比武场上,仙长现身的时候,曾提及自己是云梦的掌教仙师,当时我并不在场,但事后有手下对我提及,但我竟然给忘了!失言失言,来来来,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首座客气啦。”
    “啧真是名师出高徒啊,仙长也请用茶!我这里的酒能被令姊比下去,这茶,我可以说是没有谁能比我的更好!”
    “这个,首座,大约十天前,有朋友请我尝了一壶茶,说是普天之下,绝无仅有的。”
    首座的眼睛又瞪了起来,颇为不服道:“仙长的哪位朋友敢说这样的大话?”
    陈义山挠了挠头:“呃是我的老哥哥,首座大概也认识的,中岳神君。请我的喝的是他的神茶,一年生一丢丢那种。”
    首座惊得目瞪口呆。
    陈义山轻轻唤了一声:“首座?”
    “嗯?啊?哦哦哦!”
    首座如梦方醒似的支吾起来,半晌才恢复了正常:“仙长称呼中岳神君老哥哥?”
    陈义山叹息道:“嗐!他非要倚老卖老,叫我小兄弟,那我就只能叫他老哥哥咯。”
    “他,他还请仙长喝了他的神茶?”
    “是啊,西岳神君作陪嘛。”
    首座喉中“咕嘟”一声,似乎是咽下了一大团口水,惹得陈义山浮想联翩:这阴神,也能有这样真实的身体触动?
    “仙长,那神茶,是什么滋味啊?好喝吗?”
    陈义山:“……”
    “哈,哈哈仙长不要误会啊,怎么回事呢?其实啊,我也曾听过不少神茶的传闻,可求过中岳神君好几次,但是他都没有请过客!”首座显然是馋了,却还要掩饰。
    “呵呵毕竟太少了嘛,真不够喝的。”
    “也是也是。”首座随口附和着,笑容僵僵的,嘴里也酸酸的。
    “首座,请啊,茶都快凉了。”
    “嗯嗯嗯,哎呀,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会儿倒也不渴了。”首座抓耳挠腮的,心想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感觉坐立不安的难受呢?
    也无心喝茶了,首座正襟危坐道:“还是跟仙长聊聊正事吧。”
    陈义山点点头:“陈某洗耳恭听。”
    “敢问仙长,那天在我等失明之后,仙长是怎么击败颤修的,事后又去了何处?我只是好奇,仙长可说可不说啊,都没什么的。”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那天,我本来打算用地煞火烧死那泼魔的,又怕殃及京师寻常百姓,便叫了中岳神君过来,将那泼魔带去了嵩岳神域,而后破了他的术,追回了照妖镜和鉴魔镜……首座也知道,神域时空与外界不同,陈某在那里耽搁了片刻功夫,回来后,便是七天时间过去了。”
    “原来如此啊!”首座颔首道:“没想到,还惊动了中岳神君的大驾!我那时候眼瞎,看不见你们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中岳神君显灵,实在是罪过!”
    “首座言重了。”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不大明白,想要请教仙长。”
    “首座但问无妨。”
    “那颤修是魔类附着在了金蟾财妖体内,我等诸神都看不破他的真身,仙长是怎么看出来的?”
    “呵呵”陈义山笑了起来:“神仙殊途,各有各的道行。首座有阴阳眼,陈某也有仙眼嘛。”
    “看来,还是仙长修为高深!小神难以望你项背啦!”
    “哪里,哪里……”
    一神一仙肉麻的互捧了一刻钟之后,首座才又扯回了正题:“仙长,这次你为大宋为百姓都立下了极大的功德,也救了我们神、圣两道,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要回报仙长的。不知仙长有什么愿望没有,若是有,我们会竭尽全力满足仙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