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山与非正道人说话之间,叶南星、百花仙子、阿螭、蓝羽等也已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府中,最后才是竹熊精押解着小太岁归来。
    “主人,咱老莫可没有出岔子,把这恶神太岁给全须全尾的带回来了!”
    府中没有去的一干弟子们听说抓回了太岁神,立时都侧目望去。
    好家伙!
    众人一看,都倒抽冷气,这就是太岁神?这就是竹熊精所说的“全须全尾”?!
    竹熊精本就粗鲁,再加上对小太岁恼恨异常,带他回来的时候哪里会有丝毫的客气?
    沿途之中,这憨货不知道用言语挤兑了小太岁多少句,还故意找出各种理由重拳出击打了小太岁好几顿!
    喘息声大挨打,呻吟声小也挨打;叹气挨打,眼睛小也挨打;问话不答挨打,问话答了挨得更狠……把个小太岁折磨的欲哭无泪,求死难得。
    而今回来了,这憨货又下死手将小太岁恶狠狠的掼在地上,用力之大,“砰”然声中,硬是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来!
    反观小太岁,之前神气活现的傲慢态度全无,自负之色也丝毫不见踪影,烂泥似的跌坐在尘埃中,披头散发,灰土满身,垂首丧气,一言不发!
    更兼他后背上还插着那把明晃晃的玄英灵剑,一颤一颤的甚是耀眼,琵琶骨被穿之处,鲜血淋漓,可算是狼狈委屈到了极点。
    那颗木桃从他怀里掉了出来,还在地面上弹了几弹,竹熊精赶上前去,飞起一脚,把那神器给踢到了花圃中用以浇灌的水井里去了……
    小太岁目光闪烁,怨毒之色甚是浓郁,只是不敢吭声。
    无垢道长、林美云、苍雪、怀阳公主等都惊呆了。
    “这,这就是太岁神?”无垢道长难以置信的问道。
    “不是那毛神是谁?”
    竹熊精啐了一口,道:“主人对他百般客气讲理,他却把尾巴拽上了天去,还威胁要对主人全家,对咱们麻衣门下所有弟子下毒手!主人一怒之下便擒住了他,绑在一根柱子上穿了琵琶骨,这下才老实了。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蠢货!啊呸!”
    怀阳公主的年纪虽然小,胆子却大,凑上前去围着小太岁左看右看,然后咬着手指头“啧啧”称叹,嘀咕道:“从小就听宫里的老人讲规矩,要敬天畏命,说头上三尺有神明,最怕撞见太岁……原来太岁就长这模样啊,瞧着可怪猥琐的。”
    陈义山道:“他是鼠相小太岁,模样便肖老鼠,其实是个正神,凶神。”
    叶南星也道:“别看他模样虽然猥琐,心肠却狠毒着呢。”
    竹熊精冷笑道:“再毒也得挨咱老莫的打!”
    非正道人悄悄的凑上前来,凝着一双灵眼,反复观瞧那小太岁,右手五指来回拨弄着,好似在心中掐算一般,只是嘴上不语,面沉如水。
    陈义山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纳罕,却也没有吭声,只问那凶神道:“小太岁,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哼!”小太岁仰起脸来,闭目缄口不语。
    竹熊精上前就是一脚,骂道:“主人问你话,你便老老实实回答!再装像,便坐死你!”
    小太岁唯恐当众再受竹熊精的折辱,只得开口答道:“陈义山,我神通不如你的仙法,修为抵不过你的道行,神器难挡你的宝贝,以至于落在你的手里,也无话可说!眼下,本太岁只求速死,你若有种,便杀了我吧!”
    竹熊精又飞踹了他一脚,啐道:“阶下之囚,败军之将,反倒是拿起架子来,充什么大头蒜呢!主人有没有种,难道是你说了算?!”
    百花仙子忍不住发笑,道:“老莫,一口气说了两个成语呢。最近学问做的不错,比蓝羽强些。”
    竹熊精大喜,立时挺胸凸肚,分外得意的瞥了蓝羽一眼,还故作谦逊道:“是么?不知不觉就让人对咱刮目相看了呢。”
    蓝羽大是不忿,哼道:“他说的也没什么,我也能说,只是懒得说罢了。成语,谁还能不会呢?”
    “好了。”陈义山道:“老莫,这小太岁就归你管,带他到你的住处去,不要让他跑了就是。”
    “把心放到肚子里吧主人!”竹熊精把胸脯拍的震天价作响:“交给咱老莫,保证万无一失!”
    其实,有玄英灵剑插在小太岁琵琶骨里,陈义山根本就不怕小太岁跑掉,之所以让竹熊精看着他,为的不过是让恶人自有恶人磨,看他那凶神恶煞之气到底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当下,竹熊精提溜起小太岁往自己所住的前院迈步走去,晃荡了几步之后又忽然扭头看向百花仙子,腆着脸道:“宗主,咱刚才是不是又说了个成语?”
    百花仙子:“……”
    陈义山挥了挥手,道:“都回吧。”
    临了,又瞥了非正道人一眼,道:“非正道友,你且跟我来。”
    “是。”非正道人似乎早有预料陈义山要单独找他,神色淡然的躬身应承,并不觉得怎么意外。
    叶南星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道:“此人是谁?”
    无垢道长连忙解释:“是贫仙新收的弟子……”
    陈义山带着非正道人进了中厅,也没有使唤旁人,自己要去煮水沏茶,非正道人见状,哪里敢让掌教仙师动手?早抢了过来,叫陈义山去坐着,换他来摆弄。
    当堂落座,茶香弥漫之中,陈义山悠悠问道:“非正道友,我看你的异术修为全然不在无垢道长之下,虽是凡夫俗子,但称‘半仙’也未尝不可了,何以要拜无垢道长为师呢?”
    非正道人慌忙起身要答,陈义山摆摆手,道:“坐着说。”
    于是非正道人正襟危坐,说道:“弟子相、卜双修,原本是为了营生所计,走街串巷或是打番坐馆,都不过是想在红尘俗世里混口饭吃而已。先是时,弟子每每出相或者为人做卜,都能得些微薄的卦金,虽可糊口,却无以成家,为了钱,弟子研习相术、卜术由痴入迷,或是精诚所至,也或是有些天赋,弟子算的是越来越准,看的也越来越好,名声随之远播,卦金收的也越来越重,于是有了本钱,取了个妻子,置办下了偌大一番产业,又在扶风郡岐州开了一个命馆,立下了字号,唤作‘铁口金牙,神机妙算’,专一坐等富贵者上门重金聘我。”
    陈义山道:“成家又立业,不是很好么?”
    非正道人摇了摇头,道:“若是以正财成的家立的业,那固然好,可惜弟子捞的是偏财,得的是口舌之利,厄运不招必自来。这道理,弟子那时节并没有悟到。”
    陈义山道:“是后来遭了厄运么?”
    非正道人点了点头,道:“此事说来话长,不知道掌教仙师可有闲情逸致听否?”
    陈义山笑道:“只要你不困,我便也有这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