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绵微微一笑,在桌前坐下道:“倒是辛苦宋嫂了,不过她做点心是一绝,没听说熬粥有什么独到手艺啊,以后也不用为我特意早起熬粥。”
    “那怎么成?宋嫂子对娘娘,那是尽心尽力,我们也不敢和她抢这差事啊。”
    阮绵绵目光微垂,唇边带笑,没再说什么:两个媳妇如此殷勤,看来今天厨房那边是有事儿。
    果然,两个媳妇觑着阮绵绵脸色,觉着娘娘十分平和,是个可以在危险边缘试探下的态度,于是其中一个一边从食盒里端出盘咸鸭蛋黄,一边小声道:“原本宋嫂子还为娘娘蒸了一盅燕窝,可惜……”
    不等说完,慌忙住了口,又生硬地扭转了话题:“哎呀,娘娘快尝尝看,这盘子里有个双蛋黄,油汪汪的,您尝尝香不香。”
    阮绵绵:……
    难为人家都演到这份儿上,准皇后那也是上道的,于是舀了一勺粥,仿佛不经意般问道:“可惜什么?厨房有人生事了?总不成是有人偷吃了燕窝吧?”
    “看娘娘这话说得,谁有那个熊心豹子胆?其实也没什么……”
    “你知道我的脾气,少扯皮,到底怎么回事,说。”
    阮绵绵把粥放进嘴里:嗯,确实软烂粘糯,口感极好。宋嫂别得不说,厨艺确实是拔尖的。
    两个媳妇彼此交换了个眼色,其中一人便小声道:“今儿一大早,那位表姑娘就来了厨房,说是要给娘娘做两道拿手小菜,谁知……也不知怎的,就和杨妈妈起了冲突,也是杨妈妈年纪大不小心,弄坏了表姑娘绣得荷包,宋嫂子说了杨妈妈几句,又给表姑娘赔了不是,请她回去,免得沾染厨房的烟火气,表姑娘就生气回去了,看上去委屈得要命……”
    阮绵绵一笑,淡淡道:“宋嫂子那个护短的脾气,只怕没给表姑娘好话吧?免得沾染厨房烟火气?你们也就在这里口花花糊弄我罢了。”
    另一个媳妇连忙笑道:“是。宋嫂子别的都好,就是有些儿护短。不过杨妈妈年纪大了,素日我们都不和她一般见识。宋嫂子起先也没当回事,只是表姑娘好像很宝贝那个荷包,一定要讨个说法,宋嫂子就说赔她一个,她也不依,说是连夜辛苦绣的,要献给娘娘,不成想就被弄坏了。”
    “这里面还有我的事儿呢?”
    阮绵绵眉头一挑,两个媳妇连连点头,先前说话的忙道:“表姑娘走后,宋嫂子也觉着不好,把杨妈妈狠狠训斥了一顿,叫她以后做事要小心在意,不然就不要在厨房做了。”
    “那这和燕窝又有什么关系?”
    芳草在旁边忍不住问,那媳妇苦笑道:“可不就是表姑娘和杨妈妈争持间,把燕窝打翻了,所以宋嫂也有些恼,就请表姑娘回去了。过后想想,这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嗨!其实厨房里每天这些纷争小事不知有多少,也没人会放在心上,只因为表姑娘身份有些儿特殊,所以……宋嫂子心里也是不安的。”
    阮绵绵嗤笑一声:“她心里不安,会让你们来我这里吹风?罢了。我还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性情要强,手艺也不俗,就是这个护短的毛病,还有那份刚愎自用……”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罢了,表姑娘那里有我安慰她,你们回去和宋嫂说,别仗着资格老,我欣赏她,就逞得不知道天高地厚。阮姑娘怎么说也是我妹妹,不管她将来是什么结果,轮不到你们厨房的人羞辱她,再有下次,我决不轻饶。”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蓦然转厉。两个媳妇本来是得了宋氏授意来告刁状,此时听着阮绵绵这话不善,不由一缩脖子,连忙答应道:“是是是,娘娘教训的是,只我们也并不敢羞辱阮姑娘……”
    阮绵绵一摆手,制止了她们的辩解,淡淡道:“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就是告诉你们一声,做人做事要凭着良心公道,别总想着拜高踩低,或者以为披上了忠心的皮,就可以狐假虎威。宋嫂之前虽然护犊子,还不至于这么没规矩,我看她怕是有点飘了,你们回去说一声,再敢有第二回,我就动真格的了。”
    “是,奴婢明白。”
    两个媳妇不敢再分辩,暗道:这下好,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娘娘说得没错,从上次顶撞了侧妃,宋嫂子就一直得意,自觉是个忠心的,如今王爷做了皇上,她可不以皇后的心腹自居呢。
    但是转念一想:这也不全怪宋嫂,谁不知道那位表姑娘是干什么来的?偏偏娘娘就能容下她,还真把一个包藏祸心的当妹妹了?
    两个媳妇心里犯着嘀咕,却也不敢再说,直到阮绵绵用完早饭,她们提着食盒退下,芳草才小声道:“宋嫂是护短,只怕表姑娘也不是省油灯,两下里才能闹起来,都不省心。”
    阮绵绵笑道:“我料着应该还有下文,咱们且等等,看平妹妹等会儿过来怎么说?”
    “娘娘怎么知道平姑娘会过来?”
    芳草惊讶,只见阮绵绵捧起一杯茶,沉吟道:“厨房的人都来过了,她能不来么?更何况,我怎么想,她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会因为一个荷包就在厨房大闹,若不是闹得厉害,宋嫂又怎会打发人跑来吹风告状?不信咱们就看着,这里面八成有事。”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小丫头的声音响起:“平姑娘来了。”
    阮绵绵得意看了芳草一眼,只见她抿嘴轻笑道:“娘娘这嘴太灵了,比那些铁口直断的半仙都强。”
    话音未落,只见门帘一挑,阮凤平走进来,身后跟着瑞香。
    阮绵绵细细打量着,只见对方仍如往常般淡淡妆扮,却掩不住那份美艳姿容,除了眼角有微微发红,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便知她是重新梳洗后才过来的。
    就算是装样子,这个样子装得也着实不错,且看她怎么说,如此聪明飒爽一个人,应该不会下直钩钓我吧?那也太看不起我的智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