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的日子缓慢且无聊,每日除了在学堂之乎者也,就是在后宫待在马皇后的身边。
    马皇后在后宫中开辟了一片菜地,种些蔬菜养些小鸡小鸭。以前的朱雄英总是带着弟弟,喜欢在菜地里乱跑,吓唬那些小鸡小鸭,在菜叶子上抓虫子。
    可现在
    “太无聊了!”
    大学堂中,翰林侍讲在前面引经据典唾沫横飞,朱雄英却昏昏欲睡。
    他实在是没有读书的天赋,所谓圣人的学问,听在他耳中犹如天书一般。不单他如此,大学堂中那些小屁孩王爷们,也都是一副昏昏欲睡,浑浑噩噩的模样。
    皇子皇孙中,唯独朱允炆是个例外。他端坐在座位上,一丝不苟的听着,一副勤学求知的模样。
    历史上,好像他就是因为学习好,并且为人孝顺最终获得了朱元璋的认可!
    “啥时候下课呢?”
    朱雄英望着窗外,心中长叹。四书五经他实在不爱念,也念不下去。每日就盼着下课,不然就是上书法课也比坐着干听讲解经义强。
    “哎!快点长大吧!”心中再次长叹,亦如当时童年。
    人总是盼着长大,畏惧变老。
    讲台上,翰林侍讲学士国子监祭酒吴颙,忽然停止了口中的滔滔不绝。
    看着朱雄英的方向,“殿下可是有心事,为何多次无故叹气?”
    “没有!”感觉周围的目光都看过来,朱雄英笑笑,“孤头疼!”说着,大声道,“孤觉得有些头疼!”
    “殿下头疼了吗?”忽然,在学堂外值守的李景隆大步上前,隔着窗户焦急的说道,“可要臣传太医来!”说着,对学堂外的贾贵等人喊道,“快来伺候着,殿下头疼了!”
    “不用太医!”朱雄英故作无力的摆手,“就是有些闷得慌!”
    吴颙仔细的看看朱雄英,微叹一声,“殿下万金之躯,头疼不可小视,还是要太医问诊为好!”
    “说的也是!”朱雄英起身,在其他皇子羡慕的目光中往外走,“孤不耽误你教课,去外面坐坐!”
    这一招,他已经用了好几次了。每次只要是觉得心中烦闷,就会高声对外面说头疼,李景隆就会配合他演戏,让他达到逃课的目的。
    可这种招数不能一而再而三,还要再想其他办法为好。
    出了学堂,朱雄英皱着的眉头豁然开朗,人也变得有精神起来。
    但李景隆却在一旁,眉头深锁,脸色有些惴惴不安。
    “你放心!”朱雄英知道对方在怕什么,若是被太子朱标知道他配合自己逃课,定然饶不了他,“不会连累你的!”
    李景隆满脸苦笑,不连累才怪!
    但眼前这位是皇太孙,自己未来的君主,巴结讨好还来不及,哪里敢忤他的意。
    “站住!”
    朱雄英刚走出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低沉的喊声,不由得脚步停住,身子一颤。
    怕什么来什么,被人抓了先行了!
    他慢慢的回头,挤出几分微笑,“父亲!”
    太子朱标一身便装,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对他怒目而视。
    “你要去哪儿?”朱标面色不善的问道。
    “儿臣,头疼!”朱雄英撒谎脸不红心不跳,“出来溜达溜达,透透气!”
    “三天之中你头疼四次!”朱标大步上前,满脸怒气,“你当我不知道吗,你这是借着头疼,翘课!”
    朱雄英后退几步,开口道,“儿臣真是头疼,心里烦闷得不行!”说着,余光瞥见朱元璋也是一身便装,出现在朱标后面,连忙跑过去,一把扑在朱元璋大腿上,“皇爷爷!”
    “你干啥呢?”朱元璋瞪了朱标一眼,“见面就吓唬他,他刚好病你不知道?”说着,温和的对朱雄英说道,“大孙,你咋了?”
    “孙儿有些头疼,在学堂中呆着心口闷,所以出来透透气!”朱雄英依旧是这番说辞。
    “可曾传了太医?”朱元璋紧张道。
    “就是心里烦,走走就好!”朱雄英看看朱元璋身上的衣服,心中一动,“皇爷爷,你和父亲怎么都换了百姓的衣衫?”
    “宫里太闷了,出去溜达!”朱元璋笑道。
    “孙儿也要去!”朱雄英差点蹦起来。
    “不许去!”朱标怒道,“方才你还说头疼,现在就不疼了?”
    “你干啥呢?就不能好好说话?”朱元璋又横了朱标一眼,笑着道,“你要去也行,可以后呀,不能装着头疼不听课了!”
    朱雄英这些小把戏,在朱元璋那根本就够看,直接被戳穿。
    不过,此时朱雄英心中满脑子都是出宫走走,开口笑道,“孙儿遵旨!”
    南方的夏天,鲜活多彩。
    游走在大街小巷,红墙绿瓦之下,是真实的人间百态。
    应天府本就是江南重镇,六朝古都人间繁华所在。大明定都于此十五年,愈发的繁花似锦,让人流连忘返。
    朱元璋牵着朱英雄微微在前,朱标紧随其后,身旁若隐若现的跟着数十个彪悍的卫士,走在市井人群之中。
    朱家爷仨,并未走长安大街之类的大街,而是走街串巷,在城内各处小巷之中穿梭。也没去什么富丽堂皇,专门接待豪门大户,买什么绸缎蜀锦的店铺。进的都是街头巷尾关系普通百姓生计,柴米油盐的小铺。
    “这米多少钱一石?”随意进了一家米店,朱元璋抓起一把白米问道。
    小小米店骤然进来好几个人,都是人高马大,掌柜的有些眼晕。做生意的最是有眼色,这些人虽然穿着普通衣衫,可行事举止都不似普通人,所以态度越发的恭敬。
    “老爷子!”掌柜的笑道,“白米是一两银两石!”
    石通担,一石米大概是一百二十斤左右。不过此时的一斤,是十六两。一两银子可以买两百多斤米,物价不算贵。
    朱元璋却微微皱眉,“比开春时可贵了一成还多!”
    “这是去年秋天的新米,开春时候市面上都是往年的陈米!”掌柜的笑道。
    “哼!什么新米沉米,还不是由着你们说?”朱元璋拍拍手,转身离去。
    出了米店,朱元璋回头对朱标道,“米价贵了,老百姓就要多掏钱!”
    朱标笑道,“可是米价若是便宜,则伤农!”
    “你呀,别整日听那些书呆子忽悠!”朱元璋继续前行,拉着朱雄英继续说道,“就算是一两银子一斤,这个钱种地的百姓也赚不到,都是粮商赚去了!丰年粮商合伙压低价,灾年囤积居奇高价卖给百姓,怎么都是他们赚钱,种地的农人白出力气,城里的百姓多花钱!”
    “传值给各地御史,按察司。各地粮食不得随意涨价,粮商收粮无故也不得压价。他娘的,百姓忙活一年,都让商人盘剥去了,还了得!”
    朱雄英心中发笑,老头儿对百姓和读书人甚好,但是对商人却没什么好感。大明律,商人不管再有钱,也不能使用奴婢,穿绫罗绸缎。
    这时,朱元璋忽然鼻子动动,“啥味道?闻着这么清爽?”
    朱雄英看看前方,“爷爷,那边好像有卖香瓜的!”
    “正好渴了,咱爷俩去挑几个水灵的!”朱元璋大笑。
    一行人来到摊子跟前,卖瓜的汉子赤膊叫卖,“香瓜哩,香瓜哩,又甜又解渴的香瓜哩!哟,老爷子,您挑几个?”
    朱元璋拿个瓜在手里上下晃悠,“多钱?”
    “一文钱两个!”汉子笑道。
    “这么贵!”朱元璋顿时皱眉,“瓜皮子是金子的,还是瓜粒子是金子的?”
    汉子笑道,“您老这话说的,现在这时节就是这个价儿!”
    朱雄英板着小脸,“你这瓜保熟吗?”
    “我在这卖了多少年了,还能卖你生瓜蛋子?”汉子笑道,“来几个?”
    “我问你,保熟吗?”朱雄英继续绷着脸。
    汉子一愣,抬头看看朱雄英还有他身边几个彪形大汉,有些傻眼。
    “就你话多!”朱标伸手在朱雄英脑袋上弹一下,“你还学会吓唬人了,不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