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庭院中静谧而又诡异。
    钟氏身边的人看着除了游廊挂着的灯笼有着几丝光线外,厢房以及堂屋全是乌黑一片。
    “我们浮曲阁现在闹翻了天,大姑娘倒好,还能安心的歇下。”翠丝厌恶地嘀咕着。
    芸姑侧眸睨了一眼翠丝,翠丝立即垂着脑袋。
    “去,看看大姑娘是不是已歇息,如若睡下,也得喊起身,去见一见老爷与夫人。”芸姑淡声道。
    翠丝嘴角勾起一缕笑意:“是。”
    芸姑的目光紧紧锁在眼前的院落,二姑娘的事,太过蹊跷,姜宋锦再傻,也不会在众人的眼皮下,推二姑娘才是。
    正是翠丝要推开厢房之时,身后传来一道清幽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芸姑和翠丝猛地转身,看着昏暗光线下的白衣少女,有一瞬间竟觉得惊悚无比。
    “大姑娘怎没有在房中?”芸姑回过神来后,脱口而出。
    赵晚楼黑白分明的眼眸蒙上一层明暗不定的光影,吐出凌厉的话语:“芸姑这是在质问我吗?”
    “奴婢不敢。”芸姑立即说道:“只是二姑娘在外出了事,老爷与夫人让大姑娘过去一趟,奴婢见姑娘院落漆黑一片,以为姑娘早早歇息罢了。”
    几丝寒风吹过,吹起灯笼下白衣少女耳边的青丝,少女静雅展现的淋漓尽致,她明明是在笑,却莫名地让人不寒而栗。
    “出事?出了什么事?”赵晚楼嘴角一扬,柔和道。
    芸姑竟不敢直视眼前的少女,只能低头说道:“姑娘去了便知晓。”
    赵晚楼唇瓣轻扯,转身便往院门而去。
    芸姑见状,便紧跟其后,虽然心中总觉得好似差点什么,但赵晚楼前往浮曲阁,什么都好说。
    翠丝紧紧的跟在芸姑身边,低声道:“姑姑,我怎么觉得大、大姑娘瘆得慌?”
    芸姑看了一眼前面走着的身影,压着声音呵斥:“少胡说八道。”
    翠丝半眯着眼睛,她就是觉得大姑娘和以往不一样了,以往大姑娘冷冰冰但让人不害怕,现在大姑娘面容虽有笑意却让人心生寒栗。
    约莫过半刻钟。
    赵晚楼来到浮曲阁时,姜家也来了人。
    而并没有赵循的身影。
    芸姑走进花厅,恭敬道:“夫人,大姑娘来了。”
    主位上坐着的钟氏姣好的面容却因着狰狞完全破坏了美感,她看着走进来的白衣少女,双眼猛地发狠。
    少女身材娇小,只是那双清澈的双眸仿佛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坐在下首位的女人是姜宋锦的母亲,柳氏,她看着赵晚楼的眼神有着可惜,随即收回目光。
    赵晚楼福身一礼后,站起身轻声道:“不知夫人有什么事?”
    而钟氏的面容被少女轻飘飘的声音更加的狰狞,她声音沙哑,但也能听出浓浓的恨意:“月儿,是不是因为你才出的府?”
    “夫人在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懂。”赵晚楼淡然一笑,淡定的模样仿佛丝毫没有把钟氏放在眼中。
    钟氏眸瞳骤然扩大,猛地把手边的茶盏挥向赵晚楼。
    砰!
    茶盏在少女的脚边破碎,杯中的茶水以及茶叶朝着四周溅起,也晕染了少女的裙角,那贴合在少女裙角的茶叶仿佛都是在惧怕花厅之中瞬间冷下来的气氛。
    然,少女笔直的站着,脸色没有丝毫的怯意,只是清冷的眸中划过一丝阴暗。
    “你少在这里装蒜!赵晚楼,本夫人警告你!我儿受的罪,你必须还回来!你明知月儿对姜宋锦的在意,你还放出风声说要去见姜宋锦!你安的是什么心!又好巧不巧地,怀月被姜宋锦给推下归云楼!你们是不是早就预谋好的!”
    柳氏柳眉一动,这个时候她得尽可能地把事情往赵晚楼身上推,她拿着锦帕擦了擦嘴角。
    轻声道:“夫人,我儿身边的小厮说了,是你们大姑娘率先去挑衅的宋锦,然后被二姑娘撞见,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言外之意就是都是因为赵晚楼而起,和姜家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般,钟氏眉间的戾气层层沁出,她命令:“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拖下去,打!狠狠地打!”
    这个时候的钟氏才不想去管赵怀月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只知道,姜宋锦她不能对付,但赵晚楼她还是有这个权力的!
    心中的那口恶气,怎能沉寂不发?
    最重要的是,凭什么她的女儿受那个罪,而赵晚楼却能如此的站在她的面前?
    她赵晚楼凭什么?
    所有的罪该赵晚楼去经历!而不是她的女儿!
    都是因为赵晚楼!
    所有都是因赵晚楼而起。
    钟氏的话音落下,便从大门跑进来几位拿着棍棒的小厮,朝着赵晚楼而去。
    下一秒,赵晚楼侧眸看着朝着她走来的小厮。
    一身的肃然和距离感,还有那柔柔眼神中带着的凌厉,莫名地让小厮们心间一颤。
    “我就站在这里,我也想看谁敢动我。”
    少女的视线渐渐看向钟氏,深邃的黑眸闪出星星点点的暗芒,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蕴于眸瞳之中,犹如一只渐渐露出爪牙的猛兽。
    “也不知,夫人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是我放出消息让赵怀月出的府,当然,这也可能是夫人欲加之罪,只是夫人当真认为我好欺负?”
    “父亲判案还得求人证物证,夫人算什么?”赵晚楼的眉梢都是带着轻柔的笑意,犹如一个无害的孩子:“怎地十来年了,夫人不成气候的样子还如以往做妾室那些年呢。”
    赵晚楼这是实打实的戳中钟氏的痛处。
    钟氏并非赵循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只是后来因为赵晚楼的母亲逝世,赵循又因牵连被调职衢州云阳,钟氏才勉强被赵老夫人抬为赵循的夫人。
    而赵循这些年来本就对钟氏有情,钟氏成了正妻也算是了了他的一张心事。
    只是相隔这么多年,钟氏都快忘记她是怎样的出生了。
    今日却被赵晚楼硬生生的提起,且还是在姜家主母的面前。
    瞬间,钟氏心中的屈辱绕上心头,她发狠的走向赵晚楼。
    而赵晚楼看着来势汹汹的钟氏,唇角轻勾。
    钟氏当然没有错过赵晚楼那挑衅的笑意,胸腔中翻腾的是无尽的怒意与屈辱。
    妾?讽刺又刺耳的称呼,她已好多年没有想起了。
    赵晚楼看着走至眼前就抬手朝着她挥来的女人,双眸轻轻一动,带着浅笑,一手握住了钟氏朝着她打来的手臂。
    钟氏瞳孔微微一缩,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赵晚楼会紧握她的手臂:“长辈训斥你竟敢反抗!?”
    屋子中气氛怪异起来。
    浮曲阁的侍女以及小厮都没有想到大姑娘竟敢反抗。
    赵晚楼眼中划过一丝讥笑,轻柔道:“你算哪门子的长辈啊?若你是父亲堂堂正正八抬大轿娶进门的继室,我尚可认你是长辈,不过是老夫人为了父亲的名声时抬上来的,就连赵氏族谱中你都还是个妾。”
    赵晚楼说完,猛地甩开钟氏的手。
    而钟氏被赵晚楼的那番话,彻底崩溃。
    “啊!你们这群饭桶,没看到这个贱人在忤逆本夫人吗?还不把她带下去,请家法!请家法!忤逆长辈,不孝的东西!请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