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云阳城被封锁,姜家嫡子入狱,不少人感觉到了惊涛骇浪般的风雨会在云阳城徐徐展开。
    至于涛浪卷绕多少人,谁也不知道。
    姜家家主,姜明渊怎么都没有想到不过是过了一夜,他再想见姜宋锦时却被拦下。
    就连要见赵循也被拒之门外。
    这不由得让姜明渊质疑赵循的举动。
    按道理,只要没有闹出人命,赵循不会这般记恨姜家才对。
    更何况,据姜明渊了解,昨日在归云楼发生的事情,还牵扯进了赵晚楼。
    赵循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如此忽视姜家!
    “老爷,可要回府?”
    姜明渊看了一眼府衙上的牌匾,也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照他对赵循的了解,赵循应该不至于这般绝。
    于是姜明渊晦暗不明地说了一句:“午时再来一趟。”
    “是。”
    府衙内的小厮见姜家人离开,转身就是去向赵循禀报。
    不管姜家如何着急,赵循如何担忧,钟氏的打算,好似都没有牵连进阙庭院。
    一大早幽兰让粗使婆子打扫院落后,便守着内院,除了弄竹进出外,没有任何人进入内院。
    弄竹天还未亮便从侧门出府去买了男子换洗的衣裳,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还特意前往西市,回来之时也生怕被发现,躲躲藏藏也总算是回来。
    “姑娘,怕是这个时候送走不容易,整个府衙都被人盯着。”弄竹看了一眼优雅吃着茶的少女,小声说道。
    赵晚楼嘴角带着一丝柔意,想到昨夜赵循的恐慌,加上今日的戒备森严,赵循也知道不见了一个让他都害怕的人物了。
    “那就先让他留下。”赵晚楼目光轻柔,笑了笑:“反正这阙庭院人少,这个时候也没人前来挑事。”
    “是。”
    弄竹多看了一眼小塌上的少女,救人应该是有怜悯之心?
    但她没有从自家姑娘的举动中看出怜悯,反而是种刻意的好心。
    姑娘识得那个男人?
    这般想着,弄竹立即否决,姑娘从来云阳城这么多年,跟男子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会识得那么危险的人物?
    “给耳房中分些炭火,可别让他伤势未好还染上风寒。”赵晚楼放下茶盏,吩咐道。
    “是。”弄竹说着便转身走出里屋。
    赵晚楼唇角挂着的笑意渐渐泯灭掉,她拢了拢披在身上的狐裘,这种鼻息间透着淡淡的炭火味让少女盈盈起身,朝着窗户边走去。
    推开窗户的那一刹那,寒风袭来之时,少女柳眉微拧起。
    在帝都,能与内阁首辅赵家抗衡的,好像只有北镇抚司,虽然她对昨夜相救的那个男人身份不是很明确,但她确定的是,那个男人是北镇抚司之人。
    “姑娘。”弄竹突然走进来,眼中有着慌张:“他应该是染上风寒了。”
    赵晚楼回头,本就皱起的柳眉这般皱得更高,接着走出里屋。
    来到耳房,还是能嗅到一丝血腥味,除了堆着的杂物外,床榻上的棉被都换过,但赵晚楼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依旧没有躲过伤势过后的风寒。
    许是身体虚弱的关系,风寒也会趁虚而入。
    赵晚楼上前探了探男人的额头,瞬间就收回:“这个时候请大夫定会被父亲知道。”
    弄竹连点头。
    赵晚楼的眸中闪过焦虑:“怎样才能降温?在没有药物的驱使下,怎么才能让发烧的身体稳定下来?”
    “奴婢小时见姥姥给家中小弟用温水擦身体,不断地擦拭……就降温了。”弄竹越说声音越小,怎么说那也是个男人,还擦拭身体……
    “去打温水来。”赵晚楼可不想这个人在她这里出事。
    “是。”
    没过多久,弄竹端着温水以及帕子走进来。
    赵晚楼接过,又吩咐道:“去把我房中的炭火全部弄进这房中,风寒风寒,总归是进了寒气,房中暖和一点,应该会好快一些。”
    “姑娘。”弄竹眼睛一缩:“你,这是要……”
    说话间,赵晚楼已经开始掀开被子,正小心翼翼地解开男人的衣襟之处。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弄竹上前阻拦道:“奴婢来就行了。”
    赵晚楼抬眸看向弄竹,扯着淡笑:“没事,我来就行。”
    想要借助北镇抚司去对付那个人,总得做点什么吧。
    弄竹看着少女那双清澈的眼睛,咬咬牙便转身,反正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再说了,那个男人还在昏迷中,怕什么?
    赵晚楼解开衣襟后,结实的胸膛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的肌肤时,赵晚楼愣了下,那狰狞且扭曲的疤痕似乎已经融入了男人的骨血之中。
    只是瞬间的怔愣,赵晚楼拿起锦帕开始从男人额头,太阳穴、以及脖颈,到胳肢窝,胸膛擦拭。
    反反复复的动作不知做了多少遍。
    直到房中的气温慢慢上升,温水也连续换了好几盆。
    从辰时到未时初,男人的体温平衡下来。
    “应该是缓和过来了,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发烧。”赵晚楼突然觉得身上的狐裘挺碍事,解开后,放在床榻上,她看了一眼候在一边的弄竹:“让大厨房熬点瘦肉粥,就说我吃。”
    “是,姑娘。”弄竹满脑子的疑惑,她家姑娘何时变得这么心慈了?
    赵晚楼看着弄竹走出房中,吐出一口浊气,她何时这般照顾过人?
    不过她更知道的是,想要从一个人身上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必须得付出点什么。
    如果因着这个恩情让她以后在帝都之路好走一些,那她会觉得这个是老天给她的一个机会。
    就如同,重来一次。
    赵晚楼的目光落在男人左臂上的伤口位置,她微微弯着身子,她没有忘记昨夜地面那血肉模糊的东西。
    “应该是怕毒蔓延全身才割掉的吧。”少女喃喃自语,想必发烧也是因为伤口染上毒素的原因。
    “既然知道是为什么,为何不请大夫?”
    赵晚楼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身子一颤,她猛地看向男人。
    赢夙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尽管他虚弱无比,却丝毫不遮掩他骨子里透着的狂霸之势,仿佛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帝王一般。
    “你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