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府中的主子们都用了晚膳后,便是各大院落中的侍女以及小厮用膳的时候。
    夜色也渐渐席卷而来。
    在阙庭院的前院被一位弄竹点上灯火后,幽兰带着一位身材干瘦的老妇人走进阙庭院。
    弄竹见状,连忙让二人进了门。
    直到走入主屋中,幽兰看了一眼盘腿而坐在软塌上的少女,说道:“姑娘,圆妈妈来了。”
    赵晚楼侧眸,淡淡的看着幽兰身边站着的老妇人,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这般,她脑海中也想到了一个词,尖酸刻薄,虽人不可相貌,但相由心生。
    “老奴见过大姑娘。”圆妈妈福身一礼说道。
    赵晚楼幽深的眸中暗芒一闪而逝,她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手中的棋谱孤本:“起身吧。”
    圆妈妈直起身子后,看着软塌上的白衣少女一手拿着孤本,一手执着黑棋,目光落在那孤本上,随即另一只手上的棋子才落在棋盘之上。
    棋子落入棋盘发出轻微的声音让屋中气氛都变了变。
    圆妈妈是收了幽兰一百两银票才前来的,但这她既然来了,大姑娘居然这般惬意的下棋?
    圆妈妈自来沉不住气,她眼中闪过着急,便问出了口:“大姑娘让老奴前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老奴去做吗?”
    赵晚楼挑眉,侧眸看向圆妈妈,轻笑道:“浮曲阁这般没有规矩?主子没有开口,奴才就开始指点一二了?”
    圆妈妈一听,心尖一颤,瞬间跪地,垂着脑袋说道:“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赵晚楼轻轻一笑,继续从棋篓中拿出一颗白棋,似乎有些困惑手中的白棋该放在何处,房中再次安静下来,幽兰规矩的站在一边。
    圆妈妈却知道赵晚楼这是先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就算赵晚楼有事找她,那也是找她,而不是求她!
    叩、约莫过了半刻钟,棋子与期盼相碰的声音响起。
    也让圆妈妈背脊一僵,她早该知道一百两是不好拿的,一把老骨头了还来这里下跪。
    直到赵晚楼拿起黑棋的时候,她把黑色棋子捏在手中,放下棋谱,看向圆妈妈:“不好意思,这两日我在学棋,有些入神,竟不知圆妈妈跪着,幽兰,还不扶着圆妈妈起身。”
    虽说着歉意的话语,但圆妈妈没有感觉到一丝真切的歉意,她咬咬牙被幽兰扶起身,说道:“没事的姑娘,老奴皮糙肉厚,不碍事。”
    赵晚楼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圆妈妈在浮曲阁的外院当差,平日中应该留意不少浮曲阁的事情吧。”
    圆妈妈颤颤一笑,再一次的后悔不该为了一百两银子来大姑娘这里,翠丝没少说大姑娘变了,她还不以为然,现在觉得,怎是变了,她觉得完全就是换了一个人。
    以往的大姑娘虽冷冷清清,但好在没有这么多小心眼。
    现在这大姑娘看着笑眯眯的温柔可人,她怎么都觉得瘆得慌。
    “是留意不少事情。”圆妈妈经常跟着芸姑混,也算是芸姑的人,肯定知道浮曲阁不少的事情了。
    “圆妈妈应该是因为芸姑才被安排在夫人身边的吧。”赵晚楼笑眯眯的看着圆妈妈,就好像亲和的主子在询问下属家事一般。
    “是的,当初因为老奴女儿不幸没了,夫家为大管事办事也没了,芸姑见老奴可怜,便让老奴跟着夫人前来云阳。”圆妈妈也算是避轻避重,她是知道浮曲阁的不少事情,但不代表为了一百两银子就告知给赵晚楼。
    虽然能收点银子让幽兰知道浮曲阁的某些事情,但她也不会为了银子而彻底出卖浮曲阁,她更知道太过的左右逢源下场一定不会好过。
    “所以你也算是芸姑的人?”赵晚楼淡然的说着,直勾勾的看着圆妈妈:“也对,芸姑也算是把你从黑暗中拽到光明的人。”
    “大姑娘要说什么?”圆妈妈没什么耐心与赵晚楼持续下去,若是被芸姑发现,她能有什么好下场?
    夫人可是恨透了赵晚楼。
    赵晚楼起身,朝着圆妈妈走去,满脸的笑意看着无害极了,她慢悠悠的说道:“我这里有件事,不知道圆妈妈敢不敢兴趣听。”
    圆妈妈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少女,呼吸一促,她看着少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眸瞳就颤了颤,她说道:“大姑娘有什么事情直言便是。”
    “圆妈妈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的女儿不是什么落水而亡,而是被人害死的吗?”赵晚楼说着,直勾勾的看着圆妈妈。
    果然,看到圆妈妈的瞳孔的变化,赵晚楼继续说道:“那个冬天,帝都那么大的雪,府中天寒地冻,你的女儿,怎么就落水了呢?”
    圆妈妈死死的看着赵晚楼,好似赵晚楼没说一句,就扯掉了她尘封已久记忆,就连那好了的伤疤也被血淋漓的给撕掉,她呼吸紧促,咬牙:“姑娘知道什么?”
    赵晚楼笑着,那双眸子犹如天上的弯月一般,清凉而又凉薄:“芸姑的儿子觊觎你的女儿许久你不知道吗?啊,我怎么忘记了,当年你可是觉得芸姑的儿子把你的女儿看上是你女儿的福分。”
    “那个时候大姑娘才多大?老奴凭什么相信大姑娘!”圆妈妈的声音带着尖锐!
    “六七岁?。”赵晚楼嘴角噙着讥讽:“芸姑是老夫人身边的人,那时候还没有被安排到钟氏身边,那夜,因着太过寒冷,我便在老夫人的偏房歇下,芸姑与老夫人的对话恰好被我听了去,府中出了人命,芸姑没有办法,只能让老夫人想办法。”
    “都是赵家家生子,应该知道老夫人有多护犊子,芸姑为何被安排在钟氏身边,你也应该清楚,那是老夫人怕钟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丢了赵家的脸面,才让芸姑跟在钟氏的身边。”
    “更何况,圆妈妈一个三等粗使妈妈,老夫人肯定会包庇芸姑的儿子呀。”赵晚楼说话间,靠近圆妈妈,在她耳边低语:“我当年听到芸姑说,是因为你女儿拼死护名节一头撞死的。”
    赵晚楼感觉到了圆妈妈全身紧绷,她退后一步,看着圆妈妈双眼发红,继续说道:“第二日从塘里打捞出来时,你女儿的额头伤势却被人说是撞到荷塘边的假山才倒置落入塘中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