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相隔了一段距离,没有听清赵晚楼的声音,但看嘴型赵晚楼所说的是‘教训她?’
    沈灼嘴角一抿,瞳孔也随着那愈来愈近的箭矢骤然扩大,像赵晚楼这般的骑术以及步射在他们沈家算不了什么,但这也足以让她下不来台。
    红衣少女紧拉缰绳马匹快速闪过朝她袭击而来的箭矢,差之毫厘,那箭矢从她耳边不偏不倚的飞速而过,嗖的一声耳边好似还在回旋着那道轻微的声音。
    沈灼面色微微泛白,是她低估了赵晚楼?那箭矢上是有着不少力量的!
    接着,锵劲的声音响起。
    沈灼猛地回眸,看着远处那最边上的靶子红点上的箭,她心尖猛地一颤,久久没能回神。
    马场外,不知是谁拍着手掌。
    然后全场都鼓掌起来。
    赵琳琅看着马背上那比沈灼还要英姿飒爽的赵晚楼,心中不由的愁闷起来,赵晚楼什么时候,习的这些?
    “天呐,那是赵晚楼?”赵季瑶轻呼道,她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刚赵晚楼对准沈灼,这不就是在戏弄沈灼吗?
    赵莹莹紧紧的握着锦帕,本想让沈家那嫡女好好教训教训赵晚楼,没想到反被赵晚楼玩弄了。
    所有人都在震惊赵晚楼的骑术与步射,只有赵韵凤半眯着眼睛在沉思。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赵晚楼刚刚的那流利的动作以及马背上的操作是赵苏彧才会的。
    可是,这些年赵苏彧一直在帝都,赵晚楼在云阳,这样的骑术以及步射也不是一天两天练就的。
    赵晚楼怎么会?
    所有人都知道赵家大公子是个温文儒雅的公子哥,却也都知道赵苏彧酷爱骑术以及射击。
    虽不会武功,但骑马与射箭是极厉害的。
    但谁也没有想到,赵晚楼也会。
    正是赵韵凤困惑赵晚楼的骑术以及射击手法为什么与赵苏彧相似的时候,身边站过一个人。
    赵韵凤侧眸,见是一袭白衣的赵苏彧时,眸光微变,立即喊了一声:“大哥。”
    赵苏彧轻嗯一声后便没有了下文。
    赵韵凤看了一眼赵苏彧的视线在马场上,呼吸急促起来,她惧怕父亲,更加恐惧这位大哥。
    就算有着相同的血脉,但赵韵凤从来没有入过这位大哥的眼,不管她如何的讨好,也无济于事。
    从小,好似唯有赵晚楼与这位大哥关系甚好。
    “沈姑娘,这第一箭算不算打平?”赵晚楼拉紧缰绳朝着沈灼而去,眉梢带笑,似乎很有兴致,一直以来她因着太多约束活的太过憋屈,今日能畅快一回,也算值了。
    沈灼脸色黑透底,她看着眉目犹如春风撩人的赵晚楼,咬牙道:“怎么、你想三箭定输赢?”
    赵晚楼懒懒的睨了一眼沈灼,红唇轻扯,她道:“难道你还想射几箭?”
    沈灼恶狠狠的盯着到现在都风轻云淡的女子,紧咬牙关,她又看了一眼马场外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一股羞耻感扑面而来,她紧握长弓,却是突然一笑,说:“好啊,就三箭定输赢。”
    赵晚楼低笑一声,抬手反手拉过背着的箭,慢悠悠的说道:“就光射靶子多不好玩,要不,我们对射如何?”
    沈灼怎么都没有想到赵晚楼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大声道:“你知不知道在说什么?”
    “怕什么?死也好,受伤也罢,都是我们女儿家的打闹,就算牵扯进了两家,那也只是我们的恩怨。”赵晚楼说着原本带笑的脸却突然冷了下来:“既然你要玩,总要玩刺激的,这么小打小闹,也不像你们沈家的作风。”
    “你激我?”沈灼算是明白了,这小丫头片子是用她刚刚说的话回击她呢!
    “你不敢吗?”赵晚楼嘴角掀起一抹挑衅:“你不敢比的话,那就趁早跪下跟我说,你输了,那我们就不比了。”
    沈灼一瞬不瞬的盯着赵晚楼,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明明,是要教训赵晚楼的!为什么,突然就变了?
    “你不敢?”赵晚楼冷冷一笑,态度越发的嚣张,目光在沈灼的身上打量着,最后懒洋洋的吐了一句:“原来将门之后也不过……如此”
    “你!”沈灼胸口起伏的厉害:“你以为我不敢!?”
    “我说了吗?”赵晚楼顽劣的看着沈灼,轻声轻飘:“我没有说哦。”
    “你!”沈灼气急,眼神冷厉无比,她深深的盯着那白衣少女,就算是她们沈家的姑娘,也没有像赵晚楼这般不怕事的!
    “你敢,还是不敢、”赵晚楼笑眯眯的看着沈灼,语气却更外的瘆人。
    沈灼冷笑一声,紧握长弓,反手就从后背箭篓中取出长箭,拉弓之力,箭矢瞬间对准赵晚楼,她咬牙切齿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赵晚楼嘴角一勾,拿过利箭,拉紧缰绳侧眸朝着沈灼一笑,然后回眸:“驾!”
    沈灼纹丝不动,她的眼睛一直跟着马背上的赵晚楼,搭在长弓上的箭矢也随着赵晚楼的移动跟着移动。
    马场外的赵苏彧见状,脸色一冷,沈家是不是太不把赵家放在眼里?
    赵苏彧刚要进入马场却被赵韵凤拉住。
    “大哥,若你出面的话,就成两家的事情了。”
    如果赵家别的人不插手,那就只是赵晚楼与沈灼之间的事情,并不会上升到氏族之间。
    “大哥,多事之秋,二妹妹有些放肆了。”赵韵凤担忧的说着责怪的话。
    赵苏彧挣开赵韵凤的手,目光又落在马场上,负在后背的手紧握成拳,沈家是朝堂上不敢对赵家如何,却让女儿家挑衅赵家的女儿?
    这是在警告他们赵家?
    然而周遭响起惊呼声时,赵苏彧心口一紧,他看着沈灼的那箭矢直朝赵晚楼袭去,呼吸好似都不舒畅起来。
    周围众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然而就在那箭矢直射那白色身影时,马背上的白衣少女骤然匍匐在马背上,箭矢穿破空气的声音那么清晰,硬生生的朝着赵晚楼的头顶飞速而过,力量之大让赵晚楼稳固发鬂的簪子掉落,三千青丝瞬间泻下。
    赵晚楼目光一寒,说时迟那时快,她快速的把箭搭在长弓之上,匍匐在马背上的身子骤然直起,绕在手腕上的缰绳朝着后方一用力,马匹瞬间又转身朝着沈灼方向而奔去。
    赵晚楼目光锐利,拉满弓弦,砰的一声!箭矢又朝着沈灼而去。
    沈灼见状,刚要移动的时候,却因着缰绳没有在手中没有及时转移地方,沈灼看着那凌厉的箭矢凶猛的朝着她而来,她的手隐隐发抖,下意识的躲着箭矢却不慎落马。
    “姑娘!”沈家的婢女大声喊道。
    周围又是惊呼声,议论声又一声盖过一声。
    随着沈灼掉落马背,马匹受惊,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沈灼还因着全身疼痛没有缓过神来,就见那黑色骏马朝着她这边而来。
    只见马背上的白衣少女又拉满了长弓,对准地面的沈灼。
    “姑娘!姑娘!”沈家婢女尖叫的喊道:“赵家二姑娘!你绕了我们姑娘!”说着不怕死的朝着沈灼奔去。
    “这,二妹妹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赵韵凤低声说道。
    似乎说给赵苏彧听的。
    赵苏彧却没有回应,他负在后背紧握的手却是松开,嘴角带笑,说道:“韵凤,对于敌人,不要手软。”
    赵韵凤侧眸看着比她高许多的赵苏彧,这是在说,沈灼自找的?
    “天呐!赵二姑娘这是要做什么!”人群中又是响起惊呼声。
    赵韵凤立即朝着马场看去。
    只见赵晚楼收起长弓,马背上的素白身影如疾风骤雨,杀气四溢,本就姣好的面容此刻仿佛玉面修罗。
    沈灼看着马背上那高高在上的白衣少女朝着她越来越近,犹如丛林中一头发怒的猛兽一般,盯着她而来。
    她大吼:“赵晚楼!我可是沈家的女儿!你若敢动我!我沈家定不会放过你!”
    赵晚楼挑眉,这个小姑娘。
    如果不一吓到底,终究会肆无忌惮的不会让她好过。
    有的人,就是要让她感受到了害怕,唯有感受到了害怕,恐惧,下次见到她的时候,才会远离她。
    那种从内心都忌惮着的恐惧,她要这沈灼好好尝一尝!
    赵晚楼慢慢匍匐在马背上,众人见赵晚楼的马匹离沈灼越来越近,沈家人也出现了。
    “赵家二姑娘!请手下留情!”开口的是沈灼的哥哥,他快速的越过马场的围栏,朝着沈灼而去。
    然而,赵晚楼好似没有听到周围的声音一般,目光浸着凶狠,勒紧马匹,就是要往沈灼的身上踏去!
    沈灼瞳仁放大,已经看到了那扬起的马蹄仿佛下一刻就要踩在她的身上,她哭着大声道:“对不起!对不起,你放过我吧!”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周围安静极了。
    沈家大哥面色一白,脚步不能挪动,就要看到马蹄踩在他妹妹身上时。
    只见那马匹上的少女勒紧缰绳,却是往沈灼的身上纵然一跃。
    沈灼的声音与马蹄声落地声同时响起!
    那黑色马匹上的少女拽着缰绳强势掉头,身下的黑色骏马蓦然仰蹄,少女又拉弓,箭矢对着沈灼,冷冽一笑:“还玩不玩?”
    沈灼一双眼睛翻腾起各种情绪,万般狼狈之下让她的目光出现裂痕。
    “你,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沈灼的声音带着颤抖,如果细细看去,她的手,她的腿,抖在颤抖着。
    沈灼不蠢,她今日故意的挑衅就是听信了别人的话说刚从云阳回来的赵晚楼是个好拿捏的主,她偏偏又因着赵循的事情想要教训一番赵循的女儿。
    没想到反被教训。
    而且赵晚楼那老气横秋的样子,根本就不是闺阁中娇滴滴的姑娘!
    沈泽跑到沈灼的身边,先是对着马背上的赵晚楼拱了拱手,说道:“赵姑娘,都怪小妹挑事,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妹一次,在下在此谢过赵姑娘。”
    赵晚楼眉目清淡,眸光中的寒气却逼人,她拉着的长弓缓缓松开,淡淡看了一眼沈泽,说道:“沈姑娘认输吗,认输的话,该跪下在我面前磕头就磕头,如若不认输,我们还可以来一次。”
    沈灼再次看向赵晚楼的时候,那眼角真真切切的有了几分怯意,她躲在沈泽的身后,明显的不想跪地磕头认输。
    赵晚楼见状,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泽,轻啧一声:“都怪没有立字据,这口说无凭的,我好像的确是不能拿沈姑娘如何。”
    沈泽闻言,微微吐了一口气,说道:“多谢赵姑娘放过在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
    赵晚楼朱唇笑意渐起,说的温和:“我说了要放过她吗?”
    沈泽面色一寒,眸子微闪。
    这时,沈岐山带着赵闰进入了马场,气氛变了变。
    赵晚楼看着赵闰出现,眸中似乎透着淡淡的清冷,立即翻身下马,手中的长弓也仍在了地上。
    直到赵闰与沈岐山走进,赵晚楼面上带笑,福身一礼:“大伯。”
    赵闰笑了笑,对着沈岐山说道:“沈将军,这晚楼在云阳野惯了,今日真是让沈侄女受惊了。”
    沈岐山心中肺腹着,这赵晚楼何止是让他的女儿受惊,怕是不做几夜噩梦都说不过去。
    “阁老说笑了,在下女儿也是个性子野的,刚刚不是也说了吗,是小女先挑衅在先,是小女不知天高地厚,还望阁老莫要责怪小孩子们的打闹。”沈岐山这两年在帝都生活也学到了些文人们的错词,虽然觉得假仁假义,但在这种场合的确要用这些话来遮掩他内心的爆火脾气。
    赵闰淡淡一笑,目光看向赵晚楼,然后招了招手。
    赵晚楼会意,走到赵闰的身边。
    赵闰说道:“这是沈将军,还不向沈将军道歉?”
    赵晚楼淡淡一笑,朝着沈岐山福身,说道:“沈将军,不好意思让沈姑娘受惊了。”
    沈岐山脸皮动了动,不好意思让他女儿受惊了?
    真是丢脸!
    教训别人反被人教训!
    “没事没事。”沈岐山说着又笑了几声。
    而这时怀王也走近,饶有兴趣的朝着赵晚楼看了两眼,说道:“这叫不打不相识,赵二姑娘,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