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迪亚兹的死,姜宇除了惋惜之外,并没有太伤心。
    他能感受到,雷迪亚兹死得很安详,也没有留下什么遗憾。
    两天后,太阳系国给雷迪亚兹举行了国礼级别的葬礼。
    曾经雷迪亚兹被认为是人类最凶残的恐怖分子,但是他在太阳系国人民的眼中,却是钢铁意志的代言,是值得尊敬的执政官。
    许多政要都来参加雷迪亚兹的葬礼,连pdc的新任轮值主席程平也来了。
    更多的人,则在葬礼这一天,到各自城市里的烈士广场,怀念这位带领他们奋斗了半个世纪的执政官。
    罗辑也来参加雷迪亚兹的葬礼,他跟姜宇坐在礼堂的角落里,两个人一起望着雷迪亚兹的遗像发了会儿呆。
    这一刻,姜宇回忆起了那段两百多年前的记忆。
    那是在联合国会议大厅,那时候的联合国,还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第二位面壁者:曼努尔·雷迪亚兹。”
    随着联合国秘书长萨伊的宣读声,雷迪亚兹上台。
    那时候的雷迪亚兹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身体粗壮,目光倔强,就像是个壮如牛的南美小伙子。
    姜宇感叹道:“时光荏苒,罗老师你也老了。”
    此时罗辑已经须发花白,不过他脸上却没有任何皱纹,面色红润,精神也很好。
    姜宇听说在与三体星人作战期间,他每天都按时去漠北农场的后勤部做义工。
    罗辑微笑道:“你还是那么年轻,就好像,好像只长了几岁。”
    此时他多少还有点口齿不清,不过说话已经不是很吃力。
    姜宇拿出烟,递给罗辑一根:“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两个人在角落里抽起了烟,罗辑道:“十几年前,希恩斯在去世前,曾经跟我视频通话。
    “他说,很后悔成为一名面壁者。
    “不是说面壁者带给了他太多的耻辱,而是他意识到自己跟泰勒一样,不是一个合格的面壁者,却占据了面壁者的资源。
    “他看到我在威慑中心,你跟雷迪亚兹在朱庇特市的努力,才明白面壁者意味者什么。
    “他还说,他应该把自己的面壁者身份,让给章北海!
    “当然他自己也知道,如果真这么做了只会坏事。”
    姜宇却摇了摇头:“他这些想法太自卑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罗辑在女儿庄悦的怒目中,讪讪地笑了笑把烟给灭了:“他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思路是对的,只不过方式不对。
    “就这一点而言,他有资格自称为面壁者。”
    罗辑看着雷迪亚兹的遗像,长叹了一口气:“在雷迪亚兹病重的时候,我曾经来看望过他。
    “看得出来,‘二次战役’的胜利让他很高兴!
    “他谈起了当年自己的面壁计划,语气才变得沉重起来。
    “他说,那时候总是失眠,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那是来自三体星人的压迫感!
    “这块巨石一直压在他的身上,他的心口,直到‘二次战役’胜利的消息,才把这块巨石粉碎了!”
    姜宇也把烟屁股灭掉:“他也跟我谈起过那个面壁计划,那是在餐桌上,他拿着红酒杯惨笑道:让我怎么办?那时候我们根本不可能在正面战胜三体星人啊!”
    他顿了顿道:“只有面壁者才能理解面壁者,毁掉太阳系从来就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为了抓住三体星人的软肋。”
    接着姜宇正色道:“罗老师,我要感谢你,为太阳系国争取了半个多世纪的时间。
    “如果没有对三体星人形成威慑,太阳系国就没有厚积薄发的机会!
    “所有的人都要感谢你,为地球创造了六十二年的太平盛世。
    “遗憾的是,不是所有人都抓住了这个机会。”
    罗辑微笑道:“在pdc有很多人想要审判我,视我为仇敌。不过在太阳系国,我已经听到了太多的感谢。
    “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姜宇看着雷迪亚兹的遗像,缓缓点了点头,有那么一瞬间,姜宇好像是眼花了,看到雷迪亚兹的遗像好像也笑了一下。
    姜宇跟着嘴角上扬。
    直到葬礼到达尾声的时候,姜宇才问罗辑:“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要去悉尼居住。”罗辑淡淡地道:“刚才程平邀请我去听音乐会。”
    姜宇一愣,随即又道:“程平是个成熟的政客。
    “也好,现在太阳系国跟pdc和舰队国际虽然已经签订了《和谈协议》,不过双方依旧还有这样或那样的矛盾。
    “而宇宙广播已经启动,时不待我,找他们算账之后就要赶紧埋头发展,考虑退路,这些恩怨应该尽早化解或者搁置。
    “嗯,这时候的确需要有一个双方都很尊重的人,从中斡旋。”
    他叹了口气:“从成为面壁者那一刻起,我们便都是劳苦命啊!”
    罗辑微笑道:“如今只有我们两个面壁者了,而人类的未来,希望又变得渺茫起来,还需要你继续努力,还需要我发挥余热!”
    姜宇跟罗辑握了握手:“保重。”
    “你也保重!”罗辑道:“以面壁者为荣。”
    “以面壁者为荣!”
    ……
    根据雷迪亚兹的遗嘱,他被葬在了故乡委内瑞拉。
    直到雷迪亚兹的葬礼结束,从大洋洲向亚洲、非洲和南美洲的反移民还没有结束。
    将近有九亿原pdc公民回到中国和委内瑞拉的故土,他们回到故土后,首先是重新进行户籍登记。
    然后就是防疫工作,大洋洲因为人口太多,引发了严重的卫生问题,已经爆发了好几次大规模疫病。
    最后就是对他们的工作分配和审判,如今的亚欧大陆和北美洲,变成了地广人稀的地方。
    原先的反抗军,最近日子过得很惬意,太阳系国政府成立了地球行省,把反抗军们组织起来,为姜宇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
    新移民在得知自己的工作的时候,一头雾水。
    这些刚刚成为底层管理人员的反抗军们,竟然让他们去尽可能地收集地球上的动植物,甚至微生物物种!
    至于对他们的审判,则是惩罚当年那些声称要审判罗辑的人。
    这些人的待遇,将跟伪军战犯们差不多,会被发配到太阳系国最偏远,最没人愿意待的岗位上。
    曾经主张审判罗辑的领军人物童珺琪,被判处48年的强制劳动,这跟伪军的重要战犯差不多是一个“待遇”。
    童珺琪表示不服这样的审判,不过姜宇根本没有给他们申辩的通道。
    还对童珺琪道:“我早就说过,太阳系国迟早会对你们进行审判的。
    “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否则每个人做除了伤害别人的选择,却得不到应有的惩罚,那么整个人类都将黑白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