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光一边喝着茶,一边打量着街上来往的行人,
    一个身材臃肿的富商带着几个下人匆匆走过;算命先生提着幌子,踱步而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追着一只小黄狗跑过,留下一串笑声。
    天上大雪依旧。
    街对面是一家医馆。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堂里,她容貌秀丽,面色有些苍白,眉宇间隐隐透露着几分病色。
    双手紧紧环抱在胸前,身体微微发颤,在这种大雪漫天的寒冷天气,她的衣着显得有些单薄。
    过了一会儿后,一个郎中打扮的长须老者,带着几位身高体壮、穿着劲装的大汉冒着大雪匆匆来到医馆门前。
    老郎中抬手一指那个坐在医馆中的女人,叫道:“就是她。”
    领头的大汉确认这女人就是妓院中逃跑的那个花魁后,笑着丢出一锭银子给郎中:“不错,这锭银子是你的了。”
    老郎中眉开眼笑的接住银子,连连躬身道谢。
    大汉没理会他,看向那女人,面色一沉,骂道:“你这个贱人,这次差点就让你给跑掉了。”
    一边说着,走上前一把扯住女人的头发,就将她拖出了医馆。
    女子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只是愤怒地瞪着那个老郎中:
    “你,你竟然去通风报信,算什么医者仁心?”
    老郎中虽然出卖了自己的病人,丝毫不以为耻,反而颇为鄙夷得看着女人,呸了一口:“一个青楼逃出来的贱婢,也配和我谈什么仁心。你这种人进了医馆我都嫌脏!”
    女人神色凄婉的辩解道:“我是被人拐卖进美凤楼的,是他们逼我接客,所以我才会逃出来的。”
    啪。
    大汉甩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女人的脸上,把她打倒在地,厉声说道:“看来你还是不甘心,美凤楼里那么多人,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倔的。”
    说着,大汉想起这个女人几次的逃跑,心中就来气,对着两个手下说道:“给我狠狠的打,打到她老实为止。”
    那两个手下闻言,就冲上去对着女人一阵拳打脚踢。
    女人抱着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咬着牙默默承受着两人的拳脚。
    嘭、嘭、嘭!
    拳脚如雨落在那女人身上、头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几个路人见他们欺负一个弱女子,看不过眼,就要上前理论。
    领头的大汉眼神如刀扫过路人,冷声说道:“黑龙帮办事,识相的不要插手。”
    一听黑龙帮的名头,几个路人都是身子一颤,胆气丧尽,纷纷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转头就走。
    一时间,街上的行人就走了个干净。
    棚子下,程光放下一块碎银,对老妪说了句:“不用找了。”
    然后撑起油纸伞,走向来到几人身旁,说道:“大街之上,众目睽睽的,欺负一个女流之辈,没必要吧。”
    领头的大汉冷冷看着程光,警告道:“小子,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地上的女人看程光仗义执言,又见他一身江湖中人的打扮,眼中升起一丝希望,祈求道:“救我,我父母被一个恶人杀了,他凌辱了我以后,又把我卖给了美凤楼。少侠,求求你,救救我。”
    程光看着领头的那名大汉,问道:“事情是这样么?”
    领头的大汉眼中闪过不耐烦之色,沉声道:“小子,如果不想惹上麻烦,最好当做没看到,赶紧给我滚。”
    程光手搭在剑柄之上:“如果我非要管呢?”
    “就怕你没这个能力。”
    话音刚落,大汉一个箭步已经出现在程光身前,随后一只拳头带着呼啸的劲风,穿过风雪,轰然击向程光的面门。
    呛!
    长剑清鸣,响彻长街。
    一道幽深的乌光升起,斩开雪幕。
    噗,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一条手臂凌空飞起,旋转着落到两米外的雪地上。
    “啊”
    大汉捂着断臂,惨嚎了一声,剧痛之下,表情一阵抽搐。
    他身后一个手下忙上前扶着他,眼神凶狠地看着程光:“你竟然还敢伤人,你知不知道我们是黑龙帮的人!小子,今天你死定了。”
    “废话什么,给我杀了他。”
    领头的大汉强忍着剧痛,愤怒的吼道。
    那两个手下闻言,拔出腰刀,挥刀冲向了程光。
    程光一迈步,身形如一阵狂风,倏然从两人之间穿过。
    噗!
    两人胸口陡然溅起一蓬鲜血,痛呼一声,扑倒在地。
    程光走到女人身边,伸出手:“起来吧。”
    女人忍着身上的伤痛,借力起身。
    程光没有理会身受重伤,仓皇逃跑的三个大汉,看着女人问道:“说说你的事情吧?”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女人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说道:
    “小女子名叫倪琼,出生在普通的农户家里,一直过着清贫日子,直到有一日那个淫贼裘霸天路过我家的时候起了歹心,想要对我不轨,我爹我娘上前阻止他,被他杀了。
    他将我凌辱之后掳到山上,和十几个女孩子一起囚禁起来……最后,将我卖给了美凤楼。”
    程光心里轻叹一声:果然是金龙寺的剧情么?
    淫贼裘霸天是少年包青天2中的人物,奸女无数,轰动七省,之后却又化身成了金龙寺的方丈,是人人敬仰的高僧大德。
    程光没想到会这么巧,在扬州城里遇到倪琼这个苦命的女人,既然知道这件事,他少不得要去一趟金龙寺。
    倪琼说完自己的遭遇后,问道:“对了,还未请教少侠大名?”
    “叫我程光就行。”
    倪琼面带忧色的劝道:“程少侠,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那美凤楼背后是黑龙帮,他们势力庞大,人多势众,黑白两道通吃,你伤了那三人,他们肯定会回去叫高手来报复的。”
    程光对于这个黑龙帮倒是不以为意,问道:“是么,他们帮派里的高手很多么?”
    “黑龙的帮主和副帮主都是成名的高手,手下还有不少厉害人物为黑龙帮做事。就像是那位被六扇门通缉的佘豹,他拐来幼女也都是卖给美凤楼的。”
    程光没想到黑龙帮会和佘豹扯上关系,暗道了一声冤家路窄,冷然笑道:“这样一来,我倒是不急着走了,就见识一下这黑龙帮有何能耐吧。”
    倪琼看他自信的样子,想要劝说,欲言又止。
    程光带着倪琼来到一家酒楼,要了一坛酒,静待黑龙帮成员的到来。
    他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倪琼,说道:“你先把手给我,我为你号一号脉,我看你的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倪琼点点头,依言伸出手。
    程光为倪琼号脉后,询问了她的病情症状,然后神色凝重的说道:“你的病,恐怕是杨梅毒。”
    “什么!”
    倪琼一听自己竟得了这种恶心恐怖的恶疾,不由眼中现出绝望之色。
    程光安抚道:“放心吧,你这病才刚刚染上,病症不算太重,未尝不能治愈,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让我来为你针灸吧,我也学过些医术。”
    自从得到神针七篇之后,程光的医术就越发的精湛了,还是有些把握能治好倪琼的。
    黑龙帮的总部位于扬州城南,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奢豪府邸。
    门口立着一对威严的石狮子,有两个精壮青年在门前把守。
    程光撑着油纸伞,踩着风雪来到大门前站定。
    见程光靠近,两个守门人齐声喝问:“这里是黑龙帮的地盘,闲杂人等不准靠近,你是干什么的?”
    “杀人的!”
    话音刚落,程光两脚踢出,两人倒飞而出,穿过大门,摔落在庭院里。
    两人顾不得疼痛,爬起身就扯开嗓子就喊了起来:“快来人,有人闹事!”
    没多久,一个中年管事带着一群人从府里涌了出来,个个持刀拿剑,看着程光虎视眈眈。
    两名守门人看到中年管事到来,连忙将事情报告了一番。
    听闻程光单枪匹马独闯黑龙帮,管事都有些诧异他的勇气,扫了程光一眼,后嗤笑道:“竟然还有人敢来黑龙帮闹事,我今天算是涨见识了。”
    说着,也没有和程光废话,漫不经心的一挥手,吩咐道:“大伙一起上,杀了他。”
    “是!”
    数十个黑龙帮帮众领命后,呼喝着杀向了程光。
    程光嘴角带起一抹森然笑意,身形一闪,冲入了人群,展开了一面倒的屠杀。
    狂呼、怒嚎,惨叫。
    刀光、长剑、暗器。
    以这些帮众修为又哪里挡得住程光的剑法,一时间断肢残臂乱飞,鲜血如泉喷溅。
    十几个呼吸之后,庭院已经成了修罗地狱。
    中年管事成了唯一还能站着的黑龙帮成员,他看着遍地尸体残骸,血浆内脏,脸色惨白,艰难地了口口水,虽是寒冬腊月,却全身汗出如浆。
    程光活动完筋骨后,收剑入鞘,对中年管事淡淡说道:“带我去找你们帮主吧。”
    中年管事不敢直视程光,紧紧低着头,两股战战,颤声道:“好。”
    说着,踉跄着转过身,带着程光穿过长长的回廊,去见黑龙帮帮主莫庭轩。
    才走了一阵,就有两个黑龙帮成员迎面而来。
    一人看着管事,好奇问道:“听说有人来咱们这闹事,解决了没有?”
    另一人也戏谑的问道:“是哪个家伙怎么不长眼,敢来惹我们黑龙帮?”
    中年管事苦着脸,小心翼翼看了眼身旁的程光,不知该如何回答。
    两人看程光神态自然的站在中年管事身后,还以为他也是黑龙帮的人,注意到程光衣服上不停低落的鲜血,惊道:“这位兄弟,你受伤很重啊,这血都趟到地上了,快去找大夫吧。”
    程光微微一笑:“这不是我的血。”
    说着,随手将两人砍倒在地。
    一座奢华阁楼的二楼内。
    黑龙帮的帮主莫庭轩喝酒。
    砰地一声,一道黑影从打破窗户,砸落在桌子上,赫然是黑龙帮中年管事的头颅。
    莫庭轩看着桌子上的头颅,眼中闪过凌厉杀机,抽出腰间一把蛇形剑,推开门窗,一跃而下。
    庭院里倒着一具无头尸体,尸体旁站着一个手持黑色长刀的青年。
    莫庭轩看着青年,皱眉问道:“刚刚的人头是你丟的?”
    “没错。”
    程光长刀一抬:“你就是黑龙帮的帮主,莫庭轩?”
    “我就是莫庭轩。”
    莫庭轩神色阴冷:“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今天你让我的宝贝受到了惊吓,我只能让你拿命来偿了。”
    话音刚落,唰的一声。
    莫庭轩身形微微一晃,陡然出现在了程光身前,手中蛇形剑化作流光,疾刺而出。
    快,太快了。
    这一剑宛若毒蛇出洞,毫无预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蛇形剑的剑尖已经逼至程光眼前,程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剑尖上的分叉,宛如毒蛇吐信。
    速度很快,但是比起程光还是差了点,程光手中的轻灵剑横在了自己的胸前,拦住了这突袭而来的一剑。
    对拼一下后,程光发现这个人和封一寒比起来差了不少,废了一番手脚才解决了他。
    将该杀的人都杀了,再将府里囚禁的一大群男女都放了之后,程光才回客栈找倪琼。
    之后两人马不停蹄的离开了扬州城。
    毕竟程光在黑龙帮杀的人实在太多了,接下来的扬州城不会平静。
    花了些时间,将倪琼身上的病治好之后,程光给了她一封信,让她独自前往庐州找包拯。
    信中交代了自己接下来要继续自己的江湖生涯了,让包拯代自己感谢包大娘这一段时间的教导,自己房间床底下有个箱子,里面装有剩下的八百多两黄金,交给包拯安排了。
    正好倪琼过去,这八百两黄金可以用于建造一个孤儿院用于收养流离失所的孤儿,还有一些贫苦的百姓,这些黄金够用好久了。
    他则起身前往金龙寺。
    距离金龙寺不远有一片空地,空地边搭着一个简陋的草棚。
    草棚下,来恩大师正在为附近的穷苦百姓赠医施药。
    他表情平和,眼神慈祥,耐心地为每一个人看病、诊断、抓药。
    “吃完这两副药,你的伤就能痊愈了。以后要是再有什么伤病,也尽管来金龙寺找我。”
    来恩说着,将药轻轻放到对面老农手里。
    老农接过药,感激涕零的跪倒在地,磕头谢道:“谢谢大师,要是没有大师,老头子我恐怕活不过这个冬天啊,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阿弥陀佛,正所谓我佛慈悲,这些事情都是老衲应该做的,施主你快起来吧。”
    来恩面上显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
    排队看病的人见了这一幕也纷纷感叹:
    “来恩大师真是慈悲为怀啊。”
    “我看来恩大师就是活菩萨啊。”
    “是啊,去年我家里庄稼欠收,又得了病,如果没有来恩大师的救济,我恐怕早就死了。”
    在草棚之外,金龙寺的几个小和尚正在为人们派发米粥和肉汤。
    衣衫褴褛、面色干瘦的贫苦百姓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着能够饱餐一顿。
    队伍前排的人,接过小和尚们递来的米粥和肉汤后,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就吃了起来,
    他们很多人,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口肉,此时喝着肉汤,简直觉得美味之极,一阵狼吞虎咽吃完肉汤后,脸上还露出回味之色。
    几个小和尚看着那些人大口大口的吃肉喝汤,脸上表情僵硬,眼神麻木。
    ……
    程光一路骑行,废了些功夫才找到金龙寺,随后被寺里的僧人告知来恩大师不在寺内,而是外出赠医施药、施粥去了。
    他沿着寺内和尚的指示,找到草棚后没有轻举妄动。
    程光闻着空气中隐隐飘来的热粥的香气,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
    这些粥十有八九是用人肉和人骨头熬出来的。
    裘霸天在将寺里借宿的那些有钱的客人杀害之后,便以此法来毁尸灭迹,湮灭证据。
    在队伍后拉住一位等待施粥的老农,问道:“前面那位赠医施药的老和尚,就是金龙寺的来恩大师吗?”
    “对啊,那就是来恩大师。年轻人,你是来找大师请教佛法的吗?”
    老农说起来恩,脸上充满了崇敬之色:“来恩大师他佛法高深,慈悲普度,是真正的高僧大德,你有什么疑难,他肯定能为你开解的。”
    “多谢老人家。”程光点头道谢后,退到一旁,安静的看着那群小和尚派粥,来恩治病。
    这来恩不只精通用毒,对于药理也颇有研究,医术也算不错,一些小病症还是难不倒他的。
    半个多时辰之后,一大桶肉汤都派送完毕,病人们也都离去,草棚里只剩下来恩和几个小和尚。
    程光这才走上前说道:“你就是来恩大师?果然是菩萨心肠啊。”
    “阿弥陀佛,惭愧惭愧,老衲能力有限,也只能帮他们做这些小事而已。”来恩口宣佛号,神色庄严肃穆。
    若非程光知道他的底细,还真看不出他是罪大恶极的淫贼裘霸天。
    来恩不动声色打量着程光,问道:“施主在这等了许久,应该是找老衲的吧,不知所为何事?”
    程光含笑说道:“嗯嗯,在下早就听过来恩大师的慈悲,特来此想要大师帮忙看一下。”
    说着,程光暗中将一枚金针藏在手中,然后将手伸到裘霸天的面前。
    看着裘霸天面容含笑,一本正经的准备给程光看病。
    然而,下一瞬间,一点金光闪过,裘霸天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吃惊的看着程光,一句话没说倒了下去。
    那些弟子们看着来恩的尸体,眼神中除了不敢相信之外,还有一丝丝的茫然之色。
    “死了,哈哈哈……这个恶魔终于死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殿中所有的和尚同时又哭又笑了起来,泪涕横流,声音中充满了解脱之意。
    程光忽然拔出了轻灵剑,对着这些和尚冲了过去,异变陡生,那些和尚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伴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立时毙命当场。
    看着这些尸体,程光叹了一口气。
    虽然这些小和尚是裘霸天强迫的,但是裘霸天在这里谋财害命,他们身为帮凶,纵然是被逼无奈,却也无法改变满手无辜鲜血的事实。
    接下来就是去到金龙寺,那里还有很多财宝呢,金龙寺的留守之人解决了之后,那后园枯井里面的东西就是自己了。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