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眼中透露着希冀,还有对他、对这个故事、对这个王子殿下的信任。
    黎云沉默了片刻,张了张嘴,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他摇了摇头,“不能!”
    这两个字出口,顿时有很多人失望的垂下了头。
    “果然不能么?”
    “也是,我们只是最底层的工人,前往天国的机会……又怎么可能轮得到我们!”
    他们低垂着头,紧握着拳头,天国世界的美好让他们无比的向往,但现实也像一个巴掌,狠狠拍在他们脸上。
    黎云看着高台下一张张神情落寞的面孔,沉默不语。
    他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说不,但话已出口,已不能更改。
    “哈哈哈哈,你们看,我就说吧!”
    范延顿时哈哈大笑,连带着,郭禄等平民贵族也跟着大笑起来。
    刚才的一幕幕让他们心头直打颤,就怕这些工人在这个三王子的引导下造反,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不过现在,这个三王子竟然自己把自己编织的美梦砸碎,真是愚不可及。
    “哪有什么天国,都是这个狗屁王子编出来骗你们的。”
    “你们这些蠢货,还真的相信了!”
    “哈哈哈哈……”
    “愚民就是愚民,还妄想去什么天国,你们都被他欺骗,知道吗?”
    “欺骗了!”
    “哈哈哈哈……”
    平民贵族刺耳的笑声肆无忌惮的在炼钢车间内回响,也如一根针,扎在两万名工人的心头。
    他们低垂着头颅,紧握着拳头。
    “王子殿下……”
    “他真的欺骗了我们么!”
    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念,在这一刻就好像要崩塌了一样。
    但忽然,只听见沉默许久的黎云,又面向他们问道:
    “你们在炼钢车间里待了这么久,要说提炼钢铁,我肯定不如你们。但你们知道,钢铁为什么如此坚硬,什么都不怕吗?”
    为什么?
    两万名工人齐刷刷的抬头,看向高台上的那道声音。
    “因为钢……是在烈火和急剧冷却里锻炼出来的,所以才能坚硬和什么也不怕。”
    黎云看着身下这一张张沾满灰尘与污渍的脸,真诚的说道:
    “我可能带领不了你们前往天国,因为我们人类太弱了。”
    “凭现在的我们,能前往天国生活的可能只有那么寥寥几人,而这几个人前往天国的道路,也只能是用同伴的尸体铺出来的,这样的结果……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所以……”
    “我要做的,是开辟出一条全新的道路,而这……终将会是一条无比艰难的路。”
    “在这一条道路上,必将尸横遍野,流血千里,因为我们要面对的敌人,也将是无比的强大。很可能我们中的许多人,都无法亲眼见证希望降临的那一天,但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的话……我向你们保证,这样的一天终将到来。”
    黎云一锤胸口,认真的道。
    “也许你们可以选择逃避,继续回到你们的工作岗位上,继续在贵族的欺压下锻铁、炼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遭受他们的欺压、剥夺。”
    “甚至在面对异族暴行的时候,你们也可以选择漠视,不去看那些遭受欺凌的女人,不去救惨死在他们魔爪下的小孩,你们都可以这样选择,没有谁会怪罪你们。”
    这段话,让高台下的人们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一名青年更是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因为他亲眼看见,一个年幼的小孩死在鳞翼族使者的口中,沦为食物。
    还有人,流下了屈辱的泪水,谁也不知道他们曾经经历了什么。
    可能是父母的悲鸣、也可能是妻子的哀痛,又或者是孩子最后的一声啼哭。
    在这三年里,人类经历了太多的悲惨。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他们眼中流露出的不再是对自身利益的审视,也不是对未来的犹豫和彷徨。
    而是一种坚定!
    黎云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情,露出温和的微笑。
    他缓慢、但有力的说道:“我知道,人最宝贵的就是生命,生命对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但我觉得……”
    他的声音逐渐高亢激昂,“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铿锵有力的话语在炼钢车间内回响。
    黎云的身后,他最亲信的三个伙伴,都流露出了震撼的神采。
    这……
    真的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三王子吗?
    夏风铃美眸流转,眼前这副瘦弱的身躯,这个连她一拳都接不住的羸弱王子,究竟是有多么伟大的灵魂,才能说得出这样一段慷慨激昂的话来?
    把我的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这段话,这个词,这里面蕴含着的振奋与热血。
    夏虎狩拔出腰间的佩剑,高高举起,大声呐喊:“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工人们已经陷入了狂热。
    在短暂的压抑过后,他们爆发出的,是比先前更加疯狂的狂热。
    如果说之前他们内心中沸腾的血,还夹带着渴望争取利益的私心。
    那么在这一刻,他们内心中的狂热,就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家人、为了人类、为了这最伟大而壮丽的事业。
    ——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甚至不只是工人,很大一部分守卫也受到这段话的感染。
    他们看着身边平民贵族的目光,逐渐不太友善了。
    范延他们也感受到了危险,他们想要逃跑,但身后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上了警戒用的栅栏。
    两名守卫站在栅栏前,冷漠的看着他们。
    随着黎云的大手一指,两万工人也都看向瑟瑟发抖的范延、郭禄等人。
    “人的一生可能燃烧也可能腐朽,我不能腐朽,我愿意燃烧起来。”
    “你们呢?”
    随着这最后三个字轻飘飘的落下,人群暴动,黑压压的人群,整齐而有序的向着门口处的几个平民贵族……
    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