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似乎并未听闻萧昀有老师。
    再观察了片刻,顾绾辞便发现岑泓的双腿行走间有轻微的不自然。
    不过这些微差异普通人是看不出来的,仅常年习武或者医术很精进的人才能看得出来,想来他曾经双腿受过伤,不过积年已久,外表上调节得令人看不出来罢了。
    她坐在殿内打量着两人,岑泓经过正殿,却忽然有所感般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顾绾辞看着他的眼神。
    顾绾辞见他转身看了过来,随即微微向他颔首,算作问候。
    岑泓微微一怔,萧昀的王府里从未有过女子出现,正殿里坐着的那名气质出众的少女会是谁,答案显而易见,他缓缓转回身子继续向前走。
    顾绾辞眸光微动,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人看着她的神色虽然淡淡,却让她直觉那人对她稍有抵触。
    萧昀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他看向眼前岑泓的背影,忽然有些猜测出来了岑泓今日到来的原因。
    他微微眯了眯眼,顾绾辞的事情他并未告诉过岑泓,看来是又有人说漏嘴了。
    远处的容霁莫名打了个寒噤。
    两人穿过竹林,缓缓走入了竹苑中的茶室。
    程鞍已经将茶水准备好,萧昀等岑泓落座后才跪坐在了他对面,他抬手提起茶壶替岑泓倒上茶,面上一副云淡风轻,仿若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一样。
    岑泓看着他这幅神色,不由心想着时间倒是真快,当年那个刚失去母妃的孱弱稚子如今也长成了名动天下的策王殿下,就连在他面前也能如此气定神闲了。
    倒显得他带着气不请自来有失风度了。
    萧昀为岑泓倒完茶,勾了勾唇笑着说道:“先生饮杯茶驱驱寒吧。”
    岑泓没有耐心和他逶迤,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当真不知道我今日为什么而来?”
    萧昀敛眸,微微正了姿势说道:“先生有什么教诲,子谙自当聆听。”
    “我听闻你这几日暗中救了什么人?”岑泓看着他问道。
    “是。”萧昀点头。
    岑泓顿时皱眉,双手微微扣着桌面,“你可知道这件事背后没有那么简单?”
    “我既然插手了,自然知道其后涉及什么事情。”萧昀直着身子看着岑泓。
    岑泓手腕微紧,看着他满脸的不赞同,“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淌这趟浑水!”
    岑泓一句话说完,还没等萧昀开口,他便接着继续说道:“你母妃的消息到现在还没查清,在这个节口上你又何必再惹那位猜疑,徒惹麻烦?”
    萧昀微微垂眸,顿了顿,缓缓抬头时却看到了竹苑前缓步走上前来的顾绾辞。
    他看着岑泓道:“先生放心,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考量,更何况,先生又怎知,我救她于我自己是敝非益呢?”
    岑泓微顿,眸中微微一动,看着萧昀问道:“什么意思?”
    “先生想必是已经猜到了她的真实身份,无论是我出于私心还是谋划,我冒着险救下她也都非全然没有益处。”
    岑泓微愣,正要说话时,就看到了侧方刚刚走近的顾绾辞。
    少女静静立在竹林前方,衣衫随着微风浮动,容色过人,神情淡淡。
    顾绾辞自然知道萧昀早就发现了她,自她走到竹林时,两人的对话便皆收入了她的耳中,心中虽掀起了轻微的波澜,却片刻就归于沉寂。
    萧昀随即看着她说道:“这位是殿阁大学士岑大人,是我的老师。”
    顾绾辞微怔,这满盛京里又有谁会知道,堂堂殿阁大学士岑大人,出了名的不近宗贵,不站派系,刚正不阿,竟然会和萧昀有这么亲厚的关系。
    她随即上前向岑泓一礼,态度不卑不亢,“见过岑大人。”
    岑泓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大约明白了些许萧昀为何会对这位女子另眼相看,单是这份气质举止便不是一般的世家贵女能学得来的。
    “姑娘无须多礼。”
    顾绾辞随即直起身,坐在了萧昀的身边。
    自她来后,岑泓便住了口不再说话,顾绾辞大约猜到了为何方才自己会觉得岑泓看着自己的目光微有抵触了。
    她淡淡笑了笑,看着岑泓却主动开口询问:“方才见岑大人从正殿经过,我便发觉先生的双腿行走间似乎微有不便,便想着前来询问一番。”
    岑泓闻言眸中微有诧异,他少时曾在冬日落了水,由于救治过晚,寒毒便已侵体,之后虽然找过不少神医救治,却也只能用药维持。
    不过他双腿经过这些年的训练,行走间外人根本不会看出什么端倪,眼前这名女子竟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大人莫怪,内里的损伤,即便表面上修复的看不出端倪,却也终究不是治了根本。”顾绾辞随即微微勾唇,她坐在这里之后便能闻到岑泓身上隐约的药味,只有常年和药草打交道的人身上会有这种问道。
    岑泓既然不是医者,那便是患者了。
    “若我没猜错,大人的双腿是否是因为曾经受过寒毒侵邪,到现在也不曾痊愈?”
    岑泓看着她缓缓点头,眸中的惊诧之色更深了些“不错,我的双腿在少时曾经因为在冬日落过河水,受了伤。”
    顾绾辞颔首,果然如此。
    她接着问,“既然是少时落水,大人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根治之法吗?”
    “曾找过不少名医,皆言只能用药维持。”岑泓摇头。
    “那大人可知,这些受寒毒侵邪的沉疴现在并未发作,是因为大人的身体目前还算康健,所以沉疴在内里并未发出来,但若是再过几年,这些沉疴便能成为骨蚀,变为噬命之毒。”
    岑泓眸光微沉,他自然知道这些,只是苦于这些年一直都为找到能彻底治疗这病的神医罢了。
    萧昀却忽然眸光微闪,抬眸看向了顾绾辞。
    “岑大人,有劳。”顾绾辞随即看着岑泓示意。
    岑泓看着顾绾辞沉静的双眸,不知为何竟然鬼使神差般的相信了面前这个少女,他缓缓伸去了手臂。
    顾绾辞随即抬手按在他的脉相上,开始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