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晨锋的反应正如上官静所料,嘴紧得像是蚌壳。她也没坚持,很痛快地点了点头,拉上了门。
    “先生,”一关门,上官静就朝冯老头使了个眼色:“您看到了吧?”
    “嗯!”冯老头闭着眼点点头:“若是无关紧要,姓莫的不至于这样谨慎。所以你们两个要做好准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慌。”
    “他没称你殿下。”上官静戳了萧景珩一指头:“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父王要么没动手,要么就是已经失败。”萧景珩冷静地答道。
    “第一条你可以别抱希望了。”上官静嘿嘿苦笑:“右威卫哗变,孙书德带着人出来逮我们,这都是事实。若是你父王没动手,这些事就没法解释了。”
    “那也不用怕。”萧景珩伸手拉住了上官静的手:“他刚刚说了,姑母会像我们亲自解释。我们能见到姑母,那至少保住命不成问题。”
    “也对。”上官静一脸无所谓地点点头:“有姑母在,我们不至于被当做反贼一起被连坐砍头。其他都无所谓,被贬为庶人或是发配也没关系,命还在比什么都重要。大不了我开种田副本养活你们。”
    “又种田,你倒是想得开。”冯老头往车厢壁板一靠:“就怕到时候你想种田都种不了。都别瞎猜了,回京之后再做定夺。”
    玉荣镇这么近,也不过两个时辰,他们的马车就已经进了京。他们还是从最近的南城门入的城,进城时,上官静发现,原本戒备森严的城门现在似乎已经开始恢复通行,只是京里好像依旧是人心惶惶,街上的人十分稀少。
    皇家内卫护送的车队,自然没有受到阻拦,但他们一进城,就有几名护卫牵着马迎了上来。莫晨锋一看,发现是长公主府的侍卫。
    萧明瑞怕莫晨锋不肯听她的命令,因此才派了家里的侍卫们在东南方向的各个城门处守着,拦截皇家内卫的车队。
    看到马车真的在长公主府门口停下,车里的萧景珩和上官静,才双双松了一口气。
    萧明瑞已经从宫里回来了,她正与驸马在花厅,焦急地等着萧景珩小两口到来,听说人已经安全到了,萧明瑞立刻急匆匆地迎了出去。
    一天一夜都没合眼的萧明瑞,形容憔悴,她一身深蓝色衣裙,头上没有戴任何首饰,与她平日雍容华贵的模样大相径庭。
    一看到这样的萧明瑞,上官静和萧景珩都吓了一大跳,但当着莫晨锋的面,他们也不敢贸然开口。
    萧明瑞看了看上官静带来的人,并没有多问什么,直接让人安排冯先生和陈嬷嬷他们去休息,接着一手一个,牵起上官静和萧景珩转身往花厅方向走。
    莫晨锋忍不住一看这架势,忍不住向前跨了一步,提醒道:“殿下,时辰已经不早了,您还得赶紧带着九爷进宫呢。”
    “我心里有数。”萧明瑞头都没回地答道:“不会耽搁许久。”
    这话说得冷硬带刺,上官静还从未见过萧明瑞如此情绪糟糕的模样,她和萧景珩跟着萧明瑞到了花厅,在哪里发现了同样神情憔悴、胡子拉碴的驸马。
    花厅里除了驸马,没有别人,驸马一看到他们就松了口气,亲自跑到大门处去将花厅大门拉上了。
    “幸好安全回来了。”他叹着气说道:“你们过来坐下,有些事,你们须得知道。”
    萧明瑞两口子一起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将这几天发生的事讲清楚。上官静和萧景珩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直到他们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这几日的事实在太过复杂,她一边讲述,一边仔细观察着萧景珩的表情,发现这孩子脸上无悲无喜,甚至听到他父王谋反的消息,他的表情也是毫无波动,连些吃惊的神情都没有。
    然而在听到关于武定侯如何提前埋伏剿灭淮阳王时,两个孩子脸色终于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们相互对视一眼,但却依旧没有开口打断萧明瑞的讲述。
    但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些,而是萧明瑞接下来准备好的那些话。
    “珩儿,有件事,姑母一直瞒着你。”萧明瑞眼一闭,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其实你……你……”
    但这些话实在是很难说出口,萧明瑞努力组织语言,想要尽量和缓一些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姑母不必为难了。”坐在一旁久久不语的上官静突然将头转向一边,闭上了眼:“我们猜到了。”
    “静儿你……”萧明瑞夫妻俩一齐吃惊地望着上官静。
    “是啊!”萧景珩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不符合年龄的苦笑:“我是谋逆罪人的儿子,按道理,皇上应该命人将我送回淮阳王府,与其他人一同待审。但他却偏偏在此时想要让我进宫。”
    “姑母,此事宫里是否还有其他人知情。”上官静问道:“太后娘娘和陈皇后是否也知情?”
    萧明瑞低头沉默了一阵子之后,才答道:“母后是知情的。皇嫂那边……我不清楚,应当没人主动向她提过。但是……”
    “但她可能早就猜到了。”上官静接过了话茬:“所以这些年,她看到景珩心里总是不舒服。”
    萧明瑞无言以对。许久后才点了点头。
    “那么,”萧景珩抬起头,又多问了一句:“我父王……我是说,他知道吗?”
    “知道。”萧明瑞低声答道:“珩儿,以前的事,你就不要追究了吧。”
    “姑母这话说的不对。”上官静神情认真地反驳道:“我知道您是为了景珩好。但景珩这些年过得是怎样的日子,您再清楚不过了,以前我总是奇怪,怎会有人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苛刻,现在我知道了,这都是由于他的身世所累。不是他的错,他却从一出生开始,就替人背负着罪过,受尽了冷眼与虐待,我想这世上没谁比他更有权力知道真相。”
    “你说得对。”萧明瑞抬起头,眼中带着满满的歉疚与怜惜:“珩儿有权利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