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静嘴里那一大堆新鲜名词,上官沐云兄妹俩其实听得不算明白,但冯老头却抬起耷拉的眼皮,眼神复杂地看了上官静一眼。
    不过上官沐云兄妹俩他们倒是听明白了上官静的后半句话。上官鸳因此笑着伸出手指戳了戳妹妹的额头:“你倒懂得未雨绸缪,现在就开始想着景珩登基以后的事了。”
    “那当然了。”上官静两手一摊,毫不掩饰地答道:“都进宫了,不当皇上难不成还有第二条路走不成?我们可不想死。”
    听了这话,上官沐云反倒沉默下去了,他好一阵子之后才又开口说道:“也不知长姐现在怎样。她怀孕有忌讳,皇子们的丧礼都没有参加,大伯母和母亲想进宫去看看她也不行。”
    上官沐云的意思很明显,对于武定侯府来说,上官静和萧景珩,并不是唯一的选择。上官沐云当然不担心萧景珩和上官静成功上位之后会弄死上官鸾的孩子以绝后患,但他却不那么放心别人。
    上官鸾的孩子,也是上官家的血亲,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他和萧景珩,走的却是同一条路,迟早会成为对头。
    而且上官沐云非常清楚,自家大伯十分乐于看到这样的局面,他拥有选择权,而萧景珩的外祖苏家,以及陈皇后一脉的丞相府却没有选择。
    “你放心吧,”上官静倒是就事论事:“长姐好得很。她就在未央宫,陈皇后亲自照料,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世上没有人比陈皇后更重视长姐的孩子了。经过上次长姐被噩耗惊动胎气的事,皇后娘娘现在小心极了,未央宫眼下不许任何不相干的人接近,连嫔妃们的晨昏定省,皇后都给免了,就怕有人钻空子。”
    说到这,上官鸳的脸色忽然沉了下去,她盯着桌上的茶盅,突然冒出来了一句:“长姐之前的事,你们怀疑过谁?”
    没头没脑的一句,但上官静立刻就懂了。除了盯着太子空位的宗室们,剩下一个希望上官鸾流产的,就是苏家了。而宗室们眼下其实眼下还犯不上对上官鸾动手呢,毕竟前面还拦着一个萧景珩。
    “不至于吧?”上官沐云顿时一愣:“往皇子府做手脚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当时苏大学士还未回京呢!我觉得苏朝云和你相公可没这本事。”
    “哥哥是觉得女人做不成事吗?”上官鸳冷笑一声:“你可别小看了我家祖母。这些事,哪里需要祖父回京之后再做安排。”
    上官沐云哪敢小看女人啊!家里的大伯母就是个极精明的角色,姐姐妹妹也都聪明。苏夫人他当然也是不敢小看的。只是这话由妹妹嘴里说出来,让上官沐云忍不住十分担心,妹妹眼下对苏家的态度实在是……
    “鸳儿!”上官沐云忍不住叹气,想要劝劝妹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上官静却点了点头答道:“二姐姐的话有些道理。苏家的确有可能对长姐下手。”
    “另外二姐姐,”上官静偏头想了想,接着说道:“之前冯先生说的这个吴侍郎和苏家的关系,我总觉得不是你所了解的门生这样简单。”
    “知道了。”上官鸳不用上官静再说,就立刻点了点头:“我会寻机会打听打听。”
    “还有苏氏的事,”上官静又问道:“苏家那边,还是没什么反应吗?已经十日了。”
    “没有。”上官鸳摇摇头:“这几日长辈们都在忙着皇子大丧的事,没谁提过苏氏。上次我来看过你之后,回去特意向我相公提了一句。我相公没说什么,只说自焚不是什么好事,让我莫要再提。”
    “仅此而已?”上官静问道。
    “仅此而已。”上官鸳露出无奈的笑容:“看着挺寒心的。毕竟是一家子骨肉,旁人无动于衷也就罢了,连祖父祖母也……算了,不提这些。静儿,吴侍郎的事交给我,你别担心,有事我会想办法知会你。我今日就先回去,过几日再来。”
    一听说妹妹要走,上官沐云立刻站起来,很积极地要送上官鸳出门。关键他还想趁着送妹妹的机会,好好劝上官鸳几句。自从上官鸳被禁足之后,对婆家的态度大变,这让上官沐云很是担心。
    上官静一直将上官沐云和上官鸳送到了小院门口,之后她折返回来,朝依旧不停嗑瓜子的冯老头说了一句:“先生,那个孙书德,莫不是被灭了口吧?”
    “不是没这个可能。”冯老头将瓜子皮丢在桌上,十分随意地点点头。
    “我爹手那么长吗?”上官静问道:“能伸到刑部去?”
    “若说兵部,你爹还有些面子。”冯老头冷笑一声:“但刑部的话,他可够呛。因此若孙书德是真的被灭口,八成也是苏家帮着干的。苏家若是和吴侍郎的关系真的十分亲近,那不排除是吴侍郎找人动的手。反正最终也不过是杀几个狱卒抵罪而已,成本不高。”
    “我也是这样想。”上官静一边点头,一边朝冯老头比了个“一”的手势:“那么我现在就一个问题。我爹求苏家帮忙了吗?”
    “你这个猴儿,脑袋动的还真快。”冯老头突然乐了。
    “不知道您怎么想。”上官静又坐回到了桌子前,一脸严肃地说道:“但依照我对我爹的了解,他是不大可能主动去求苏家帮他灭口的。理论上来说,我爹与淮阳王勾结的事,淮阳王府以前的幕僚文士中应该有人知情,他不可能瞒过所有人。而孙书德一向是淮阳王的亲信,此次淮阳王谋反,没有带他离京,反而让他留守京中,对他的信任程度可见一斑。因此我想……”
    “淮阳王府但凡有一个人知道你爹和淮阳王是一伙的,”冯老头接过上官静的话头,继续说了下去:“那那个人也只可能是孙书德。”
    “对!”上官静点点头:“而这一次我爹随驾回来后,三哥出去打听清楚了,据说淮阳王的大部分亲信与参与谋反的儿子都已经当场战死,灭口灭的这样干净,这才是我爹的风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