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李思的逼迫……
    还是刘川令的信任……
    张海东心中的恐惧始终无法抹去。
    商业间谍,像是一根刺一般,紧紧的插在他的心口上,让他痛难受的不能呼吸。
    只有抹掉这根刺,才能让他好过一些。
    许久,他才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很快就是刘震的葬礼了,这件事需要他来安排。
    刘川令给张海东转让股份的新闻上了头条。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能看明白,光影集团的董事长在失去自己最得力的儿子之后,要支持张海东上位了。
    可是张海东的履历简直少之又少,只靠着营销爬起来的一个人,能扛得起这份责任来吗?
    在华夏的传统大企业中,要培养一个接班人,可是要经过长时间的公司熬炼和构架,有了一定的威望才能掌舵的。
    这也是之前为什么评测机构对于刘震空降并不看好。
    而是更加看好苟文生等四个元老。
    因为他们在公司更有威望,更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控全局,实现权力的平稳过渡。
    本身已经很不看好刘震,谁知道又来个张海东!
    这个人入职半年多,真的能扛起大旗来吗?
    就因为张海东跟刘震关系好?
    不问成绩的家族式接班企业,是很难走的太远的!
    刘川令年岁高了,也很容易老眼昏花的!
    这个时候,光影集团的股价再次大跌!
    ……
    “瞧瞧这个老狗,平白无故甩给张海东2%的股份!这么多年了,咱们兄弟劳苦功高,也才一个人2%的股份,他讲义气吗?”
    看着头条上的报道,苟文生恨恨的说道。
    可是他似乎忘了,他狼子野心,甚至杀了刘川令的儿子。
    “那又怎么样?
    如果说他能让刘震上位还好说,现在让张海东上位,评测机构能看好吗?
    那几家握着选举权的风投公司能看好?
    怕不是失了智!”
    王敬桥喝着红酒,笑着说道。
    他丝毫都不担心,那个最大的威胁,已经死了。
    “再说了,刘川令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张海东是花贺集团派来的间谍吧!
    到时候他知道了,都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啧啧啧!”
    王敬桥继续说道。
    “哈哈哈,就是!
    他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人,竟然是花贺集团的商业间谍,不得当场气死啊!”
    “气死也好,以后光影集团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聂三宝也笑了起来。
    “咱们是稳操胜券的,就算张海东反水,为了这笔钱放弃花贺集团,沾在刘川令这边。
    咱们也不怕。
    一旦他上台,直接曝出他做商业间谍的本质。
    刘川令能饶他,舆论能饶了他?”
    “李思也不能饶了他呀!”
    “哈哈哈!为我们的成功干杯!”
    四个人举起了酒杯。
    ……
    葬礼在津门最大的殡仪馆举行。
    暮老垂垂的刘川令坐在椅子上,手臂上缠着黑丝带,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所有的来客和安排都由张海东来统筹。
    张海东的手臂上同样缠着黑丝带,他红着眼睛,处理着这里的一切。
    “苟文生他们来了!”
    边子棠在张海东耳边说道。
    张海东这才看到了穿着西装的四个人,他们手臂上没有缠着黑丝带,脸上甚至是春风得意的浅笑。
    走到刘川令面前,苟文生带着浅浅的笑意伸出了手:“哥,刘震走了,你节哀顺便,会有更好的接班人带着光影集团向前走的。”
    不知道他这话是安慰还是恭喜。
    刘川令嘴角动了一下,随后消失不见。
    “嗯。我也相信,光影集团以后会越来越好。”
    四个人轮流跟刘川令打了招呼,终于是朝着张海东走了过来。
    “海东兄弟,辛苦了。”
    苟文生笑眯眯的伸出了手。
    这是葬礼,看着苟文生四个人满脸虚伪的笑容,张海东没由来的一阵恶心。
    “花圈在那边,哀悼一会排队就行。”
    张海东淡淡的说道。
    “啧啧啧,一朝凤凰上枝头,现在连握手都不行了。”
    苟文生摇着头说道。
    “年轻人嘛,爬得上去,有点傲气很正常。”
    王敬桥在一旁笑着附和道。
    “这是葬礼,你们也算是刘震的叔叔,不要笑了。”
    张海东再次开口。
    “有脾气!”
    苟文生给张海东竖了一个大拇指,然后轻轻的凑了过来:“你还是刘震的好兄弟呢!
    要是让刘川令知道你就是出卖光影集团信息的那个商业间谍,你猜猜他会怎么做!”
    张海东浑身一震,连退几步。
    苟文生冷笑了起来,他继续朝着张海东逼近,低声威胁道:“有些历史,一旦你有了,那就是一辈子都要背负的东西!
    你抹不掉的!
    怎么,你觉得你是神仙?
    你能凭空抹掉别人的记忆?
    只要有人有记忆,你就一定会被别人知道!
    不该是你得到的东西,你就不要靠近,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如果这次竞选你上位,你知道你的下场!”
    他威胁满满的话,让张海东浑身发抖。
    “嘿嘿,兄弟,不是你的你要是碰了,真的会死人的!”
    王敬桥说着,轻轻的拍了拍张海东的肩膀。
    张海东心里的那片阴影,再次扩大了一些。
    好不容易熬完了整个葬礼,张海东终于是带着压抑的心情回到了公司。
    多方的压力几乎让他的脑袋炸裂。
    一口气喝了几杯水之后,他终于是注意到了办公室角落里的保险柜。
    这是刘震的办公室。
    刘震死前亲口跟他说过,保险柜的密码是4012,里面有他送给自己和家人的礼物。
    张海东深吸一口气。
    轻轻的蹲下来,拧动保险柜的密码。
    “吧嗒”一声,保险柜开了。
    面前是一个档案文件袋,下面是一个礼物盒。
    张海东似乎预料到了什么,手开始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他打开档案袋,看到上面的东西时,闭上眼睛,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张海东。花贺集团商业间谍,与杜德武之女杜小引恋爱四年,与武瑶联系方式为139xxxx……”
    刘震早就知道!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花贺集团派来的商业间谍!
    只是自己还在辛苦的伪装,伪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小丑是谁?
    小丑是自己!
    “海东,我查到了你是商业间谍。
    换作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让他进牢房,后半辈子永无翻身之日!
    可是你不一样!
    你拼着命为我挡了一刀!
    我的命,就是你的命!
    从那一刻起,我就把你当作我的亲兄弟!
    你的身份,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哪怕是我父亲我都没有说!
    我也不会将你毁掉!
    我希望,等到我彻底吞并花贺集团的之后,我们兄弟俩一起携手,带着光影集团走向世界!
    盒子里是我送给杜菁和你宝贝女儿的礼物。
    我不知道哪天会和你坦白真相,但是我要提前写下来。
    希望我们兄弟携手站在巅峰的那一天,就是最终坦诚相见的那一天!
    落笔:刘震。”
    张海东轻轻的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个金锁,上面是一张纸条:“给张倩倩12岁用。”
    还有一对手镯,帝王绿的手镯!
    上面同样有一张纸条:“手镯,要一对才好。希望海东和杜菁一世成双,白头偕老。”
    “啊!”
    张海东看着保险柜里的东西,终于是跪在了地上,痛苦的不能自己。
    自己不断地在刘震面前伪装,不断地去出卖光影集团的信息,想的办法的去还自己曾经的孽债。
    可是谁知道,刘震早已经把自己当作了家人!
    把自己的当作了最亲的兄弟!
    这份情谊,要让他怎么还!
    张海东痛苦的捂着脑袋,跪在了地上。
    他双目紧闭,眼泪不停的流着,无数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了起来。
    “张海东,软弱的男人是什么都守不住的!你一定要上位啊!如果小引为你付出了生命呢!”
    武瑶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是花贺集团的商业间谍,我要你做的,你就一定要做到!死了也比没用好!”
    李思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是阿震过命的朋友,我把你当作亲儿子来看待!我最信任的人是你,海东!”
    刘川令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该是你得到的东西,你就不要靠近,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苟文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嘿嘿,兄弟,不是你的你要是碰了,真的会死人的!”
    王敬桥的声音响了起来。
    连日来的胆战心惊加上无边无际的压力,终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张海东整个人彻底崩溃!
    恐惧……
    惭愧……
    纠结……
    伤心……
    无数的情绪在他的脑海中激烈的翻滚,斗争。
    正如同光明与黑暗的斗争一般。
    惨烈无比!
    古惑仔中大b哥说过这样一段话:“纹身是一辈子的事,混黑社会也是一辈子。
    当你们出头的时候赚到了钱,想混进上流社会,人家知道你的底细,把你当黑社会,你就是一辈子的黑社会!
    混社会的,就是一只脚踩在牢房里,一只脚踩在棺材里!”
    做任何事情,都是一样!
    只要别人知道了你的底细,除非你讲这个人彻底抹掉!
    否则,别人一辈子都知道!
    在无数交杂的画面中,杜菁带着女儿温柔的画面,像是遗海明珠一般,高悬在脑海的最上空!
    希腊神话中,神殿崩塌,所有的秩序都要重建。
    同样的道理,在张海东的脑海中,所有的秩序都在纠缠,都在重建!
    终于,他心中的黑暗宛若嗜血般的厮杀,将张海东最后一片光明吞没!
    “啊~~~~~~~~~”
    张海东沉闷的一声低吼,睁开了眼睛!
    所有的黑暗,占据了上风!
    为什么刘震会死?
    因为直到临死之前,他才明白了一个道理,做大事的男人,一定要够狠!
    如果他早点下狠手,花贺集团早就没了!
    如果他早点狠一些,那些人根本没有机会!
    有了刺,就要拔掉!
    有了记忆,就要抹掉!
    张海东掏出了打火机,将那份商业间谍资料点燃,烧成了灰!
    他冰冷的目光看着穿着窗外阴霾的天空。
    那阴霾的天空仿佛他的内心一般,随时准备吞噬任何人!
    冰冷目光中,带着令人心悸的眼神……
    那是丛林最深处,猛兽择人而噬的眼神!
    ……
    ……
    ……
    “阿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