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吴用吃瘪,梁毓心中一喜,扬眉对江胜清道:“阁下身手不凡,可愿意助我锄奸?事毕,不光是我梁家会犒劳阁下,就连这穗南城百姓都会感念阁下的见义勇为。”
    邹继业此时已经有些慌了。
    在他心里,那就没有吴用打不过的人,尤其是在这座城主府里。换而言之,这男人,以及他同桌的那另外两人,必然是大修为者,也只有大修为者,才能在他有心请高人设下的偷天换日阵上,压制住吴用。
    要赶紧打发走这几人才行。
    心中百转千回的邹继业凝眸去观察江胜清与梁毓之间的眼神交汇,断定这二人并非此前相熟,如此一来,对他而言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几位远道而来,是我城主府的客人。”邹继业的声音即便在这时候,也依旧温润如玉,带着令人不禁侧目的气度,“不如先去偏厅稍后片刻,待到我处理好此处的事情,便与几位对饮,以示赔罪。”
    吴用跟着就想挪动步子,谁知江胜清那手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得吴用连脚都抬不动。
    ‘遇上麻烦了!’吴用心中惶惶然,面上却不动声色,一面用眼角余光瞟着那桌边尚未走动的两人,一面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让城主大人安全离开。
    “什么客不客的!”梁毓侧头唾了一口,嫌弃地说道:“你这城主府的一砖一瓦都是我们梁家的钱财买来的,便是客,那也是我梁毓的客人。也罢,如今我不找你要钱,只要你还我梁家宝贝,你再敢推诿,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梁毓趁势夺回自己的长鞭,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邹继业的身上。
    后面唯一完好的喜桌边,裴云英起身了,准确地说,是余音操控着裴云英的身体站了起来。
    “城主大人不对梁姑娘的话辩驳一下吗?”余音背手在后,缓缓朝他们那边走着,“如今都已经被说成是奸人了,再不争辩一下,你面前的那位义士只怕要英雄救美。”
    她故意要引邹继业说自己的事。
    方才不论梁毓如此诉说,邹继业都像是宽宏大量一般,始终不谈及己身,只温文尔雅地望着梁毓,就算要说话,也不过是浮于表面,不曾深入。
    为什么?
    邹继业在防着自己失言?
    既然是这样,那么余音就对他不愿意谈及的事,更加感兴趣了。
    “清者自清,无需辩驳。”邹继业扭头看了一眼来人,发现这女人走路并不是江胜清那般坚若磐石,心里的戒备就轻了些。
    “好一个清者自清。”梁毓扬鞭打向邹继业,怒道:“你始终三缄其口,怕不是已经将我的玉如意送给了他人!果然外面传的都是真的,你们早就私相授受,就等着我让出这城主夫人的位置是不是?若我不自请下堂,你难保不会亲自动手!”
    邹继业这句话当真是把梁毓给气得火冒三丈,旧日的恩怨情仇一股脑地翻涌上来,险些要将她理智冲翻。
    眼看着那鞭子要打到邹继业身上了,邹继业却没动,显然他知道这鞭子落不下来,不是对梁毓抱有什么希望,而是吴用立马就折臂翻身一挡,硬是用自己的背为邹继业挡下了这一鞭。
    代价是,江胜清差点折了吴用的胳膊。
    当然,只是差点,江胜清在看到吴用强行折臂时,就已经迅速地松开了手,并朝左边一避,以免自己被波及到其中去。
    梁毓和邹继业之间的恩怨这一时半会儿是捋不清的,余音等人过来也并非是为了听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所以,余音在走近后,拂开梁毓的鞭子,偏头对邹继业说道:“我们的确是为了恭贺城主大婚而来,但现下既然梁姑娘心有不忿,不如我等位城主和梁姑娘之间做个调停,如何?”
    吴用半句疼都没喊,捂着背去问邹继业:“大人,您还有被气劲伤到?”
    “无事。”邹继业敛眸将手搭在吴用肩头,说:“吴叔你今日做得已经很好了,去旁边歇着吧,此处我自己处理。”
    “可是……大人……”吴用用手背摸去嘴角的血迹,不肯离开,“大人您心地宽厚,不愿意与夫人兵刃相向,但眼下夫人已经拿回了武器,小的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您。”
    邹继业却是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打在吴用肩头的手转而将他推开,嘴里说道:“吴叔安心,此地毕竟是城主府,梁毓要是敢乱来,她自己清楚是什么下场。至于这三位仙长嘛……他们修道之人,最讲究因果,必然不会随便伤害于我。”
    越是了解道门的凡人,对修行者就越是有一种盲目的认知。
    他们会认为修行者无比强大,却又坚定地认为这群修行者始终有操守,不会轻易仗着己身之修为而滥杀无辜。
    但事实上,不顾因果杀人的修行者不比不周的魔少,而且往往这样的修行者所犯下的杀孽要更加地可怖,相应的,其招来的罪业往往连幽冥鬼域都为之唾弃。
    “城主大人倒是懂的不少。”余音上下打量了几眼邹继业,走近了看,邹继业长身玉立,仪表堂堂,并不像是那种会夺人家财法宝的歹人。
    不过,人不可貌相。
    “梁毓是因为犯了七出之罪,才会离开我邹家。虽然本着多年情分,我不愿怪罪于她,但她自持身份,羞愧难当,觉得往后再难在邹家立足,于是才自请下堂。”
    邹继业的话里话外不光是否认梁毓此行的正当性,更是将梁毓的前后种种统统贬为了妇人之怨。
    “这本是内宅之怨,不该摆到台面上来叨扰大家,但眼下既然已经闹得如此难看,我也就不得不将事实呈于诸位面前了。”
    说着,邹继业拱手朝江胜清和余音一礼。
    “她梁毓嫁入我邹家之后,六年无出,却又因为生性爱妒忌而不准我纳妾为邹家延续香火!我一介城主,府上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长此以往,我邹家岂不是要绝后?”
    “七出有二,诸位可觉得我哪儿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