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大楼的顶层病房里,那个光头的异国男人已经醒了过来,他床边站着好几个从发量上就能看出很资深的医生。
    符铮也亲自到场,不过他和另一个穿着正装衬衣的中年人站在后面,没有急着上前。
    过了一会,领头的老医生取下听诊器,冲符铮点了点头:“总长,他已经苏醒六个小时了,基本可以确定除了外伤,没什么别的问题,只是需要再静养一段时日。”
    符铮点头,眼神波澜不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光头男人躺在床上,手腕打着点滴,愣愣地看着几人,他知道面前的是医生,也知道这些人是在给自己做检查,所以刚才一直很配合,现在得空了,他的神情也变得急切:“阿巴阿巴阿巴巴!”
    医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满脸莫名地看向身后的正装中年人。
    “咳。他问这里是不是夏国。”
    那人很显然是特地请来的语言专家,在这个年头,翻译这种职业已经几乎消失了,毕竟都一百多年没见过其它国家的活人了,谁还学外语啊。
    现在仍然在研究异国语言的基本只有特别领域的专家,或者历史学家。
    听了他的翻译,符铮沉吟着没有说话,医生们则识趣地退了出去,他们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应该知道的。
    随着众人离去,门被关上,但立刻又被推开,是许凌和祝踏岚进来了。
    符铮冲两人点点头,示意专家继续。
    后者对光头说道:“叽里呱啦,呱啦叽里?”
    光头急切的神色更重了:“歪比歪比,歪比巴卜!”
    专家翻译道:“我问他是什么人,从哪来的,他说他是来求援的,希望我们即刻派兵。”(后省略翻译动作,不浪费字数。)
    说完,他还无奈地耸了耸肩,夏国显然是不可能随便听他几句话就出动大军的,何况对方连自己究竟是谁都没说清楚。
    祝踏岚毕竟才是境外调查团的总指挥官,这时候他自己出面,在床边坐下来,尽量温和地说道:“别急,你受了很重的伤,暂时还得静养,没有你的帮助,我们也没有抵达冬之国的办法。现在,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让我们把情况弄清楚再说。”
    光头眉头皱得很紧,也明白主动权在人家手里,只好耐着性子躺好。
    “请问吧。”
    祝踏岚说道:“好,麻烦你先告诉我们,你是谁,从哪来,想要做什么?”
    光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我叫叙列特,是库里伍什邦的神选者,大祭司派我们十二人通过神谕之径来此,向贵国请求援助。”
    其他几人当即就对视了一眼。
    这啥啊神神叨叨的。
    不过倒也可以理解,冬之国本就有信仰神明的习惯,灾变之下,他们把心灵的寄托指向信仰也很合理。
    想必所谓的神选者就是武者,在拥有超凡力量之后,他们把这些人视为神明选出来的勇士,而大祭司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领袖。
    不过疑惑还是很多,祝踏岚继续发问:“库里伍什邦是冬之国北方的一个部族聚居地吧?所以你是冬之国来的?”
    “对,原来是冬之国,但一百多年前就分裂了。”
    叙列特还有点虚弱,但语气中有着掩盖不住的急切,“夏国的勇士,很感激你们救下我的性命,我看到你们拥有如此安宁稳定的国家,发自内心地感到尊敬,但是,库里伍什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请求你们伸出援手。”
    说着,他就要起身,看样子似乎是想起来行什么礼。
    祝踏岚赶紧把他按了回去:“我们已经知道你的诉求了,但是你别急,赶紧把话说清楚了也好让我们尽快行动。”
    叙列特看起来也是个急性子,但他现在有求于人,也没资格哔哔赖赖,只好按下心中的焦急再次躺回床上去。
    祝踏岚见他情绪稳定下来,继续问道:“所以你们是从库里伍什出发,横穿了御霜平原,然后到达我国边境的?”
    叙列特摇了摇头:“不,我们是通过新神指引的途径来到这里的,我们穿越了地下的廊道,抵达了贵国南方的百连山。”
    百连山位于南疆省边境以南几十公里,在沦陷区之内。
    许凌在旁边越觉得诡异,这都啥啊,怎么又冒出来个新神,还有那个地下廊道又是什么鬼,真得有这种能连通相距千里的两个国家的东西存在吗?如果有的话,夏国早就该发现了。
    祝踏岚却暂时没说什么,又问道:“你说你们出发的时候是十二个人,剩下的呢?”
    叙列特的眼睛里露出了哀伤的神色:“他们是真正的勇士,都回归神国了,神谕之径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这个时候,就连符铮都按捺不住了,走上来问道:“如果我给你一张地图,你能不能指出来,神谕之径的两端在什么地方?”
    叙列特这时候已经学乖了,点头道:“我可以试试。”
    祝踏岚心领神会,马上吩咐门口的卫兵去取了两张大地图过来,一张是夏国语,一张是冬之国语。
    叙列特在众人的关注下,在地图上划了两个圈。
    “很抱歉,我只能标出大致的方位,因为是新神亲口示下的,没有相对准确的坐标。”
    许凌脸上又露出了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感觉事情越来越玄乎了,他本以为什么神之类的只是信徒的托词,可是听对方的意思,似乎还真有一个“神”的存在。
    众人围着叙列特询问了好大一圈,大概得到了以下信息。
    冬之国一直保持着古老的宗教信仰,虔诚地祭祀众神,不过和夏国一样,神话传说并没有降临世间,拯救人类。
    冬之国分裂之后,多数部族的人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四处流窜,躲避魔兽的肆虐,他们之中也出现了部分如武者一样的超能力者,但由于缺乏统一的领导,这些人都是散兵游勇,根本没办法如夏国一样光复国境。
    半年前的一天夜里,库里伍什部族的聚居地突然天光大亮,如同白昼,所有人从梦中醒来,发现照亮黑夜的是一个笼罩在光明中的人影。
    这个人影就是叙列特口中的新神。
    它将一条秘密的路径告诉库里伍什人,声称这是一条地下廊道,比地面上安全不少,通过它可以抵达远在北方的夏国,那里的人会给他们提供援助。
    最终,库里伍什邦选拔了十二名最强者,在两个多月前踏入了“神”所说的地下廊道,经过数十天的跋涉,付出死伤十一人的代价,终于把叙列特送到了夏国边境。
    这番说辞让许凌目瞪口呆,感觉好像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毕竟连魔兽都出现了,有个神好像也没那么离谱?
    从某种角度来讲,它起码给了叙列特能够穿越千里之遥来到此地一个合理的解释。
    病房里沉默下来,没有人能全盘接受如此玄幻的展开。
    “咳,叙先生,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兹事体大,我们需要再讨论一下。”
    翻译给叙列特转述了这句话,后者虽然焦急,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点头应下。
    符铮带着其余三人走出了病房,吩咐守门的卫兵立刻将监控录像复制三份。
    其中一份是要自己留下,另一份早晚都要归档,还有一份要在弄清楚真相之后转呈更高的层级。
    最后,包括语言专家在内的四个人回到了符铮的办公室。
    “好,我们先讨论一下这件事情的可信度。”符铮刚把门关上就立刻说道。
    那个专家有点惊讶,这个房间里的有自己这个境外调查团专家组的次席,特级文职干部,有军部总长,大将符铮,还有境外调查团总指挥官,上将祝踏岚。
    但是旁边那个年轻人是怎么回事?他就是个大尉啊,光是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很奇怪了,现在要讨论如此重要的事项,符铮居然没想着要他回避。
    他不知道的是,许凌心里也很忐忑。
    你们这帮大佬该说就说,把我拽上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