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酥一路把车开到夜市密集的大学路,找到车位停好车之后,拉着云归进了烧烤店。
    服务生刚走过来,苏酥便快速地点起了菜来。
    “两串烤羊腰,两打生蚝,五串烤韭菜,两打牛肉两打羊肉,四个鸡中翅,两手玉米粒,再加一条烤鱼。对了,来一壶枸杞茶!”
    云归听着苏酥报菜名似的点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不是,你点得多就算了,羊腰子生蚝韭菜枸杞是几个意思?”
    苏酥嘿嘿一笑,回答道:
    “未雨绸缪,先给你补补,万一哪天就用上了呢?”
    “行,跟我玩对抗路是吧。来,给她上一盒木瓜奶,再来两罐椰汁,从小喝到大那个。对,有烤猪脑吗?有啊?好,来一份,让她补补脑。今天不吃完喝完谁也别走,认怂的叫爸爸。”
    “行,怂的是狗。”
    苏酥面不改色地答应道。
    一旁的服务生满脸蒙蔽地看着两人,犹豫着问道:
    “两位,就你们俩吗?这点得有点多了啊,怕是吃不完哦。”
    “那就把牛羊肉都去掉,烤鱼也去掉,再多加两串羊腰子!”
    服务生收起了菜单,摇头感叹着回了后厨,苏酥跃跃欲试地看着云归,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挑衅。
    两人默默拆开眼前用塑封好的消毒碗筷,就好像是即将决斗的两个侠客在整理自己的刀剑。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局。
    云归这边的全是实打实的硬菜,苏酥那边则全都是水。
    然而事已至此,不吃完恐怕是难以收场了。
    趁着等菜的功夫,云归开口说道:
    “正式开始之前先说点儿正经的,我今天去找季风聊了明德的事情,拿到了一些信息,想要跟你讨论讨论来着。”
    听到云归的话,苏酥也把脸上兴奋的神色收敛了几分,一边用热水冲洗碗筷,一边问道:
    “有关键信息吗?比如性格啊、爱好啊、怪癖啊之类的?”
    云归点了点头回答道:
    “确实有,而且信息还挺关键。”
    他把季风在安远路的所见所闻给苏酥大致讲了一边,苏酥听完之后,冷静地分析道:
    “这么说来,明德这个人的特质其实是很明显的。他做了三十多年的厨师,现在无论是技艺还是名望上可以说都已经达到了巅峰,他想要做的是开辟一条新的路出来。”
    “或者说也不是一条新的路,他是想找回他记忆中的一些东西,把那些东西重现出来。”
    “但是对于我个人而言,其实我觉得他这个想法是有点无厘头的----太过理想主义了,哪怕最后能做成,肯定也不会真的有太好的效果。”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现代人对美食的要求早就已经不是那个年代可以比的了,如果要按照他的思路去做,那也只能是打一波情怀牌。你想做这个方向吗?”
    云归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做。我们的招牌是劳斯莱斯炒饭,跟他这条路线的调性本来就是不符合的。但是我想的是,他未必也不知道这一点。”
    “他可是三十年的老厨子了,这个市场是怎么样他自己还不清楚吗?如果真的想把旧时代的东西发展壮大,他直接自己开家店就得了,怎么会天天去找个老头子切磋厨艺呢?”
    “所以,我认为他只是偏执,只是单纯想要保留一些美好的回忆而已。”
    苏酥把洗好的餐具推给云归,然后又拿过他的餐具继续冲洗。
    “你说的是对的,我也是这种感觉。所以你和季风是想利用明德的这种情怀、或者说这种偏执来做关系,把他争取过来?”
    “没错。我们了解过了,纯粹是按照待遇来说的话我们根本比不过万浩之类的酒店,其他的传承啊、文化啊跟什么厉家菜功德林之类的更是没法比,所以只好在他这打情怀牌,搞错位竞争。”
    苏酥洗完了所有餐具,两人点的饮品也送了上来,服务生识趣地把枸杞茶放在云归这边,把木瓜奶和椰汁递给了苏酥。
    苏酥瞪了一眼似笑非笑的云归,顺着他的话头继续说道:
    “错位竞争倒是没错啦,但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你们要怎么去执行?这就是你想跟我讨论的点吗?”
    云归点了点头,自觉地在杯子里倒满了枸杞茶。
    “没错。现在我们对他的行动规律是有掌握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去找这个切入点,怎么不让他反感地去搭上这一条线。你想想,如果一开始我们就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的话,那后面无论用什么客工手段都很难再挽回了。”
    苏酥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突然眼前一亮,开口道:
    “还是得从他的情怀上入手,我现在有个想法,我觉得应该能靠谱。不过,得等吃完这顿饭再告诉你”
    说话间,两人点的菜品已经一盘一盘地端了上来,首先上桌的是烤的滋滋冒油的四串大腰子,给云归看得腰间都有点隐隐发痛。
    还好尚海的餐厅菜量都不大,他两口一串终于在油腻的反胃感涌上来之前把四串腰子都吞进了肚子里。
    看着云归挑衅的眼神,苏酥抓起早就开好的椰汁,直接一口闷了下去。
    “继续啊,还有呢,别停下。”
    两打生蚝一盘蒸一盘烤,云归先夹起一个送到苏酥碗里问道:
    “这总不能我一个人吃了吧?”
    “我帮你吃几个,公平吧?”
    “那是挺公平的。那我也帮你喝一个椰汁?”
    “我呸!我才不要,你老老实实喝你的枸杞茶吧。”
    云归哼了一声缩回手,继续埋头对付着摆在他面前的整整一大盘烤生蚝。
    一直从十点吃到了晚上十一点,云归终于解决掉了绝大部分的菜品,自己这边只剩下两个已经冷掉的生蚝和半串烤韭菜了。
    而苏酥还剩下大半盒木瓜奶没有下肚,看她的样子已经是有些撑不下去了。
    云归看着苏酥一脸纠结的神情,直接释放了东北酒场的终极大招。
    “还能喝吗?喝不下去别喝了。”
    他本以为这话会重新激起苏酥的斗志,没想到他的话刚说完,苏酥便一脸可怜兮兮地样子看向了他,瞪着一双大眼睛,开口说道:
    “爸爸。”
    这下倒是给他自己整的不会了。
    “好宝,好大儿。行了行了,别喝了,一晚上喝那么多饮料待会儿得尿床了。”
    “那你一晚上吃那么多算了我不说了。我发现你真损啊云归,你还给我点猪脑,怎么,觉得我脑残了?嫌弃我了是不是?”
    云归连忙摆手。
    “我哪儿敢啊,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之一了----哎,你说,假设啊,假设有这么个情况。就是我本来是脑残,然后一个医生把我治好了,那他算不算是侵犯了我做脑残的基本权利?”
    苏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云归,思索了片刻之后才回答道:
    “我觉得不算侵权。”
    “就是说,你能问出这种问题,那就证明你的脑残肯定没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