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送完毕。
    沈周懿关了手机屏幕,耳边嗡嗡作响,在审讯室一整夜,她没有合眼,只喝了一些水,还要面对轮番的审讯。
    这种强度。
    换寻常人,早就崩溃了。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累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只静静地让陆承年去处理好一切事务,很明显,黄鹤阳们并不甘心现在的情况,可只能先行解除对她的拘禁。
    沈周懿趴在椅子上,半眯着眼,耳边轰乱。
    她时不时想要看看手机,想知道他有没有给回复。
    毕竟也算是她试探他心情的一种途径。
    沈周懿觉得,自己对裴谨行,似乎有点儿太上心了,很奇妙的一种感受,就好像茫茫白雾中,找到了一个目标和方向,她是有动力的。
    耳边脚步声不断。
    她能分清,运动鞋、板鞋、皮鞋,靴子、等等发出的响动。
    但是。
    突然。
    她就听到了一声声沉稳的脚步声,很杂乱的环境中,有冲击性似的落入了自己的耳膜,之后好像自动规避了其他。
    一步、两步、三步、
    是皮鞋的声音。
    震在她心口,踩在了她心率上。
    沈周懿没动。
    她在迟疑。
    直到。
    旁边的陆承年冷漠的开口:“裴谨先生。”
    “…………”
    她觉得是不是听错了。
    沈周懿咽了咽嗓子,嘴唇是干涩的,没吃饭浑身软绵绵,但是还是坐起来,向后看过去。
    她后方,距离她一步远。
    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穿着高级裁剪的黑西裤,包裹出几分性感味道的腿型,地面那双皮鞋,她认识。
    是曾经她在商店买来的。
    沈周懿心脏突然就砰砰砰狂跳起来,纵然她脸上表情依旧冷静,她猛的抬起头,对上了一双足以颠倒众生的含情眼,尽管此时这双眼眸里,情绪内敛,不见深处。
    但是沈周懿还是愣神了半刻:“……裴谨行?”
    此刻的他,与曾经在她面前时候散漫的装束不同,他穿着妥帖的衬衫与西裤,脚踏皮鞋,那种清冷质感的贵气扑面而来,让人遥遥相望只觉自卑。
    矜贵、清冷、宛如皎皎月,真正的一眼难忘。
    浑不吝与散漫颓唐,似乎是他仅仅表现的冰山一角。
    那一瞬。
    她觉得,眼前人变了。
    裴谨行神色稍敛,轻嗯了声,倏然弯腰,额头轻抵她额头,一手扣住她后颈,无视周遭吸气声的此起彼伏,他们二人谁都没有闭眼,就这么注视着对方。
    裴谨行眼里总是藏了份情绪,他指腹摩挲了下她耳垂,“不是想抱我?人在眼前,怎么还要我来主动?”
    办公室十几号人面色潮红。
    说不清是气的还是什么。
    怎么着?大家伙今天都没有吃饭,第一顿就是别人踹来的狗粮呗?
    沈周懿这才醒神。
    她敏锐的察觉。
    他情绪还好,没有因为她不告知他而真的生气后,也就放心的开始软下声:“我没力气了。”
    或许是的确太累了。
    她只想依靠一下人。
    这回。
    裴谨行几乎猜准了她会来这一下,眼里颓唐散尽。
    他伸手将她两只手放在他脖颈上,一手穿过她腿弯,一手抱着她腋下,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沈周懿顿时偷笑,紧紧地抱紧他的脖子,轻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定的味道。
    “麻烦陆先生了。”裴谨行冲着陆承年颔首,他就没打算等着一系列流程走完,直接抱着沈周懿往外走。
    陆承年瞥了一眼那边,沉着地继续走流程。
    黄鹤阳硬是没理由拦人。
    能怎么办啊?
    人家都把手续和相关法律拍他面前了,他这个刑警大队队长还是头次吃了瘪。
    但也没办法。
    的确现在没有证据。
    强留人,闹出不好的名声,恐怕上级都要让他交辞职报告了。
    ……
    出了门。
    就有人打着伞上前。
    一路护送至车上,沈周懿没被淋着半点雨,车内热气已经开足了,她身上的冷意在驱散,男人坐在了她左手侧,车内光线有些昏暗的积压,说不清是什么氛围。
    裴谨行清了下微哑的嗓子,“去墨府江南。”
    总助开了导航。
    几乎没有犹豫,特别有眼力见的升起了前座与后座的挡板。
    隔绝了视线后。
    沈周懿才轻扯了下他的袖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裴谨行侧眸,余光瞥着她悄然用小拇指轻挠他手腕的动作,眼里瞧不出情绪,唇畔却上扬着一个颓肆又散漫的弧度,显然并不是一个特别走心的笑:“没多久。”
    简短的回答。
    倒是让沈周懿犯难了。
    啊——
    他还是在生气?她猜测。
    沈周懿沉默了会儿,瞥了眼前面挡板,叫了声:“裴谨行。”
    “嗯?”
    他好像挺恹恹的,鼻音略重。
    “你在生气吗?”
    这回,他终于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冲着她勾了勾手指,“比如?”
    沈周懿没什么想法的倾身凑过去。
    “比如我没告诉你的事……”话止于此。
    他撕开糖纸,将那颗水果味的糖塞进她唇缝,因为正在说话,便无意识的含住了他微凉的指尖。
    二人都是微恍。
    裴谨行先行反应过来,他指尖轻抚她唇瓣,收回手收拢了一下:“气过。”
    他特别的坦诚。
    沈周懿都有些意外。
    “啊?”
    裴谨行手肘一曲,撑着侧脸看她:“毕竟,你没把我的话放心上,让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容易信任人。”
    沈周懿倒也没有反驳什么。
    很大程度。
    他说的没错。
    她这个人从小就是如此,不然也不会让沈家厌烦,亲姥爷亲手将她扔去疯人院不管不顾,所有人都站在她对立面,指责她是个没有心的怪物。
    是不是他也这样觉得?
    沈周懿咬了下口中的糖。
    挺甜的,但是又有些涩。
    “可我又想了想,沈周懿。”裴谨行忽然就倾身过来,一手捏着她下颌,指腹是凉的,但是他眼神是滚烫的:“我会让你慢慢习惯我的存在。”
    沈周懿微诧。
    他视线太有攻占性了,口吻却缓慢又磨人:“我不喜欢没把握的事情,你没有彻底的放下桎梏,但没关系,我慢慢跟你耗着。”说到这儿时候,他指腹已经顺着她下巴往耳后旋,指尖插入了她发丝,贴紧头皮。
    她感觉浑身都麻了。
    沈周懿被他几乎不算太温柔的压至胸前。
    耳边热气扑来,他声音更是裹挟着欲与利的厮杀感,浓墨重彩的落于她眼前:“但姐姐,你别玩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