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三河三河顺军大营灯火辉煌,延绵数十里的大营内,灯笼篝火星星点点布满旷野,犹如满天繁星洒落地面一般。时值三更三刻,也就是凌晨两点半左右,顺军大营内的辅兵和火头兵们已经纷纷起床了,开始忙碌起来。
    四更时分,顺军开火造饭,灯火辉煌的营地变得和白昼一般亮堂。
    高文采和赵鹏也有自己的火头兵,随机的五百工匠中,经验丰富的老匠户们兼任炮手,经验不足的新学徒们兼任辎重兵和火头兵。新学徒们在锦衣卫的吆喝之下起床了,就地埋灶生火,锦衣新军大营内灯火通明,担任火头兵的新学徒们把大锅架在火上,锅内熬着滚烫的杂粮粥,蒸笼上蒸着杂粮蒸饼和杂粮馍馍。还有几口大锅内炒着咸菜、豆干和腌鱼干。
    自从那次抢了张家湾李家之后,锦衣新军的粮食就可以敞开供应了,不仅有了足够的粮食,还缴获了不少鱼干、肉干、鸡蛋、冻肉之类的食物。不方便携带的新鲜肉食早在几天前就吃完了,大军出征把干货带在身上,正好可以充当早餐。
    半个时辰后,饭造好了,大营内一通鼓响,各营接二连三响起起床的号角声,营地内一阵喧哗声此起彼伏。
    青春少女期的坤兴公主和费贞娥正是贪睡的年龄,早早的被起床鼓声和号角声吵醒,却赖在温暖的被窝里不肯起来。
    “起来了,过了饭点可就没东西吃了。”赵鹏走进两女的营帐。
    “这就起来,你先出去,我们要穿衣服了。”费贞娥冲着赵鹏翻了翻白眼。
    赵鹏退出两女营帐,在外面的大营来回巡视。
    随军的三百六十名少年锦衣卫也起床了,孩子兵的头目陈新元坐在一块石头上,呼嗞呼嗞很响的喝着滚烫的热粥,大口大嚼馍馍和蒸饼。周围的孩子们也是一言不发,只顾埋头吃饭。每天吃饭的饭点,都是这些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刻。
    半大孩子吃穷老子,这些少年们饭量本来就大,加上高强度的训练,每天不管多少吃食都能吃到肚子里去。
    陈新元回忆起在通州大营训练那会,每日三餐管够,早餐是热气腾腾的小米杂粮粥,还有雪白的白面馍馍管够,每一位少年锦衣卫还发了半个咸鸭蛋、一块豆腐乳、一小碟咸菜,那剖开的半个咸鸭蛋躺在碟子里,金黄的蛋黄流着橙红的油,令人一看就食指大动。中午是米粉管够,每一名少年锦衣卫的碗里,盖着腊肉、腊野鸭和腊肠,中间的大盆子中装满了豆腐炖白菜、粉条炖白菜。晚餐也是稀的,香喷喷的小米粥,蒸饼或白面馍馍,中间有卤豆干、咸菜、炖黄豆等小菜。
    在这个年头,能吃到这样的伙食,对孩子们来讲这里简直就是天堂!可是自从行军开始之后,一日三餐就改成一日两餐了。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赵鹏对他们格外照顾,除了正餐敞开供应之外,在行军途中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些馍馍烧饼之类的带在身上,以补充他们的能量。
    可是那些成年人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小队正龚小大坐在一块石头上,把喝完粥的木头饭碗丢在一辆辎重车上,抹了抹嘴巴,然后对那些吃饭比较慢的新兵大吼道:“弟兄们快点吃,要吃饱!今天吃饭早了点,要是没吃饱,得准备饿到晚上才能吃了!”
    当年的军队行军打仗,根本没有一日三餐的说法,每日就是固定两餐,早晨吃完饭起营拔寨,下一顿就是傍晚扎营之后再吃饭了。若是没有吃饱的话,一整个白天都没东西吃。
    巡视了一圈的赵鹏也走到弟兄们面前坐了下来,同锦衣新军的战士们一起进餐。这是他前世里养成的习惯,军官与士兵同甘共苦,士兵们的伙食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在哪个年代,这些锦衣新军的伙食算是很不错的,平时每日三餐,早晚两顿稀的加上蒸饼馍馍之类的管饱,中午一顿干的,米饭敞开供应管够,这在当年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讲已经是天堂的生活了。
    吃完饭的新兵何兴放下饭碗:“弟兄们当年何曾想过还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当年可是大人小孩都饿着肚子,现在是米粉馒头敞开了造,还有军饷可以拿回家养父母兄弟姐妹,我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汉,军饷可以存起来,以后娶个媳妇。弟兄们啥也别说了,何某这条命就卖给将主了!”
    吃完饭的闵清桦放下碗,笑着道:“你存着银子也得有命娶媳妇啊,早就听说建奴凶残得很,要是一不小心死球了,还娶个啥媳妇?”
    何兴不屑的说道:“建奴又怎么样?还不是两个肩膀扛着一颗脑袋,一刀砍上去,脑袋照样会掉,一铳打上去,照样给他穿个洞!他们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也不是身高百丈的牛魔王!”
    “那怎么大明多年和建奴血战,却输多赢少?听说那些兵打不过建奴了,就砍老百姓的脑袋杀良冒功。他们别的本事没有,就只懂得欺负老百姓。”闵清桦道。
    这时候赵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位小兄弟,你可是一名火兵?”
    闵清桦转过头,见是一身黑色铠甲,头戴六瓣尖顶铁盔的赵鹏,他连忙行礼:“回将主,卑职正是火兵。”
    赵鹏指着闵清桦放在身后的斑鸠铳和大斧道:“这就是你们杀建奴的利器!建奴所依仗无非是重甲加上弓箭,距离远的,斑鸠铳比他弓箭射得远,任凭建奴身上几层厚甲,一铳打上去,都给他打了个透心凉!靠近了,这大斧可以劈开建奴厚甲!任凭他几层厚甲,一斧头劈上去,都给他劈成两片!就好像生猪一样的两片!”
    “哈哈哈!”众将士们哈哈大笑。
    何兴有些担忧的问道:“可是卑职乃一长枪兵,没有破甲的大斧,又如何杀死建奴?”
    赵鹏捡起一杆放在地上的长枪,指着黝黑的枪头道:“这长枪的枪头又名破甲锥,枪头顶端是精钢点过,只要你用力刺,可以刺透建奴厚甲!建奴的厚甲再厚,也不是泰西人的大块板甲,若是遇上泰西人的大块板甲,我们的长枪无法刺透,但建奴外层棉甲,内层锁子甲,破甲锥均能刺透!”
    “泰西板甲?那是什么样的?”龚小大好奇的问道。
    “等今后我们有条件了,自然也会用上刀枪不入的泰西板甲!”赵鹏笑道。
    正在说话的时候,从顺军中军大营内传来震天的号声,那是准备出发的命令。赵鹏从怀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指针正好指向五点,他收起怀表,大手一挥:“出发!”
    刚刚在说话的期间,辅兵们早已收起了营帐,把各种辎重物资放在车上了,只等出发的命令,便推车出发。
    顺军的夜不收早就出发了,在前面官道上来回疾驰,不时回来汇报路上的情况。锦衣卫自然也有夜不收,而且不仅有夜不收,还有便装的暗探。队伍刚刚出发不多时,就有一名便装探子骑着马回来禀报:“建奴前锋约两万余人已抵达宁远!正在向山海关进发!而且卑职还发现,山海关城内似乎有建奴同关宁军混杂在一起。”
    这名探子是发现情况不妙之后,就绕过山海关,从海面划船绕过了山海关,到了岸上后,再骑着一匹事先准备好的快马回来禀报。
    不得不说,李自成的出征山海关准备工作也做得太不足了,不仅没有弄清楚情况,而且行军速度缓慢,也没有往关外派遣探子,可以说是对山海关的情况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