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哲彭帝国陆军中将,怎么会被一个华国人剃了头发?
    这事情比杀了中村孝太郎还离谱荒诞,杨松林嘴上没有多问,但心里却是不怎么信的。
    他怀疑苏乙就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厉害”,让他折服。
    他没有接这话,他的关注点更在中村孝太郎如今在机场这件事本身上!
    “他的安保守卫,是松崎刚目亲自负责的!”杨松林盯着苏乙急促道,“外围明哨暗哨加起来五百多人,那栋房子周边有两个中队轮岗守卫,围了个水泄不通!房子内部早就备好的充足的水和事物,一切都能自给自足!任何人进出,都要进行严格的检查和搜身,但即便如此,也没人可以不被允许而进入那座院子里!甚至松崎刚目本人就住在他隔壁的房间,这样严密的防守,根本没有任何办法突破!”
    “这世上根本没有天衣无缝的防守。”苏乙淡淡道,“你呢,你在机场,负责什么环节?”
    “我?”杨松林一怔,随即自嘲一笑,“别指望一个每天喝得烂醉的分队长,能够被赋予要职重任。我是卫生队的,只负责垃圾清运,所以他们也都叫我,麻生垃圾,或者垃圾小队长。”
    “你有机会接近那栋房子吗?”苏乙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见到中村孝太郎的?”
    “没有,我根本没机会接近那栋房子。”杨松林摇头,“我之所以能见到尊贵客人,是因为……”
    杨松林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恨色:“是因为松崎刚目为了亲手惩罚我,所以叫我去了那座院子!”
    苏乙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杨松林声音低沉道:“因为有人向他举报我醉酒误事,于是他便将我叫过去,亲手抽打了我十鞭子。”
    “他在院子里抽打我的时候,惊动了那位尊贵的客人。于是我见到了他。但客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关门进去了,然后松崎刚目就把我领进了他的房间,堵住我的嘴不让我发出惨叫,完成了剩下的惩罚。”
    “他经常打你吗?”苏乙问道。
    “是的。”杨松林咬牙道,“他经常打我,而且不假于人手,他喜欢亲自惩罚我,而且会扒光我的衣服,用沾了水的鞭子,狠狠抽打我!”
    苏乙默然,怪不得杨松林进来的时候,走路看起来有些别扭。
    只怕这个人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了。
    在这样屈辱恶劣的生存环境下,这个人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他没有问杨松林为什么不反抗,或者为什么不告状等等没用的问题,设身处地想想,他必然有诸多苦衷和无可奈何。
    “松崎刚目把我当成了他发泄的出气筒,不管我犯再大的错,他都不会撤我的职,或者把握开除军籍。”杨松林继续恨声道,“甚至如果我犯的错太大,他还会帮忙替我遮掩。但他绝不是好心!他只是为了能够一直羞辱我,折磨我!”
    苏乙点点头:“详细说说你知道的所有情况吧,要所有细节,包括机场的地形图,如果可以的话,把它画下来给我。”
    “好!”
    杨松林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苏乙了。
    至少不像是之前一样,苏乙问什么他都要反问回去,一副对抗的样子。
    他开始事无巨细,详细讲述所知道的一切。
    苏乙只是默默听着,如果觉得有用的地方,他就多问一遍,问仔细了,再让杨松林接着说。
    半个小时后,杨松林看看怀表,道:“我出来的时间已经太长了,我要回去了。”
    苏乙点点头,道:“晚上你还能出来吗?”
    “八点以后,我可以出来二十分钟。”杨松林道,“要是再晚的话,我就会受到惩罚。”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道:“你可以回去了,记得晚上再来一趟。”
    “好。”杨松林深深看了眼苏乙,拿起桌上的枪,然后转身推门而出。
    等他走后,苏乙也从后门离开了。
    绕了几个弯子,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后,苏乙才来和陈处泰汇合。
    汇合点在一处废弃的砖窑里,陈处泰已经煮好了热粥,见苏乙冻得眉毛胡须都结成了冰碴子,急忙给他端来一碗,让苏乙先暖暖身子。
    “耿爷,怎么样?”陈处泰迫不及待地问道。
    “问题不大。”苏乙对他笑了笑。
    “那就太好了!”陈处泰兴奋一拍巴掌。
    “等小罗回来了,咱们再具体说。”苏乙道。
    “听您的,耿爷您赶紧吃,不够了我再给您去盛,锅里还有。”陈处泰道。
    苏乙喝了两碗粥,身子才暖和过来。没一会儿,罗玉也回来了。
    他是习武之人,又是血气方刚,不像是苏乙这个“病号”,倒没那么冷。
    “耿爷,没动静。”罗玉道。
    苏乙和陈处泰齐齐放下了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苏乙虽说是“孤身赴宴”,但也并非毫无防备。
    罗玉便是在外围境界的。
    苏乙在小酒馆联络站和杨松林谈话的时候,罗玉在周边警戒巡逻,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以特殊的方式及时通知苏乙,然后两人按照计划好的方案迅速撤离。
    而苏乙从小酒馆离开后,罗玉的任务也还没完。他还需要留下来继续监视小酒馆的联络员,以及机场的动静。
    只有一切都风平浪静后,才能确定三人是安全的。
    如果有任何异样,苏乙等三人就会如惊弓之鸟般迅速做出反应。
    等罗玉也喝完了粥,苏乙这才把之前的大概情况向二人讲了一遍,末了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次我想出了三个方案,有难有易。具体选哪个咱们先不讨论,我先说出来,你们为我查遗补缺,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漏洞。”
    当下,苏乙毫无保留,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第一个方案是纯靠杨松林动手,但杨松林的能力成疑,风险很大;
    第二个方案是仿妆成杨松林混入,伺机动手,风险同样很大,但成功率相对来说要高一点。
    第三个方案最复杂,要里应外合,要仿妆渗透,还要制造密室洗清嫌疑,这个计划的复杂性可以说让罗玉二人叹为观止,这个方案最难实施,但安全系数最高,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成功后,可以保全杨松林这个人,让他免遭怀疑。
    由于苏乙事先说了具体哪个方案先不讨论,所以两人只是绞尽脑汁,替苏乙完善行动方案。
    两人都是聪慧之辈,都提出了切实可行的补充,让苏乙的每个方案都变得更加切实可行。
    两人最终还是没忍住表达了自己的倾向和看法,那就是选择第三个方案。
    第二个方案需要苏乙冒更大的险,他们自然不愿。
    第一个方案不需要他们三个人冒太大险,他们三个只需要做接应的工作,但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杨松林身上,让他们太不放心了。
    所以对他们来说,第三个方案最合适。
    “知道为什么不让你们选择方案吗?”苏乙问道。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摇头。
    “因为这次的所有方案,杨松林都是咱们绕不开的一个因素。”苏乙道,“这个人敏感多疑,且悲观极端,如果我们不尊重他的意见,不充分考虑他的因素,我们的计划再好,成功与否也只在他一念之间。你们想把生死寄托在杨松林的一念之间吗?”
    两人立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苏乙笑了笑:“所以这个选择由他来做,无论他选哪一个,咱们都配合。”
    “那他只要不傻,也肯定选第三个方案。”罗玉道,“第三个方案对他最有利,第二个方案他必须事后跟我们逃走,至于第一个,他要去拼命,他肯定不会选。”
    “没错。”陈处泰也赞同,“咱们选第三个方案,是因为这个方案成功率最高,也最稳妥。但对他来说,第三个方案对他最没害,就算咱们失败了,也跟他无关。”
    “那倒也不见得。”苏乙摇摇头,“这个人……太封闭了,这么说吧,对于他来说,哪怕是别人的好意,对他来说都是毒药。”
    有的人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后,善意往往比恶意更难让他们接受。
    因为恶意他们已经有足够的经验对付,但善意……
    却让他们很难判断,也让他们更加受伤。
    晚上八点过十分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苏乙再次在小酒馆见到了杨松林。
    “你好。”他颇有些别扭地跟苏乙打了个招呼,然后迅速步入正题。
    “您想出办法了吗?”
    苏乙没有卖关子,直接把三个方案一一阐述。
    因为第二、第三个计划中有关于仿妆的环节,为了让杨松林更直观地感受这种邪术,苏乙直接用自己的一只眼睛作为演示,作为小小展示,顿时让杨松林惊为天人。
    当杨松林听完苏乙的三个计划,尽管第二、第三个计划对杨松林更有利,但好不出乎苏乙意料之外的是,杨松林根本毫不犹豫,就选择了第一个方案。
    “第二还有第三个方案,动手的都不是我。”杨松林这样为他的选择解释,“所以我选择第一个方案,由您告诉我具体方法,我亲自动手,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复仇的爽快。”
    “知道第一个方案的难点在于哪儿吗?”苏乙问道。
    杨松林想了想,道:“在于我能不能按照您的设想,完成刺杀。”
    苏乙摇头,深深看着他:“在于你能不能平安撤出来!还记得我问过你的第二个问题吗?”
    杨松林眼神一闪,道:“记得,我会努力做到的。”
    “我们会在外围等着接应你。”苏乙语气严厉道,“不要害人害己,明白吗?”
    杨松林心中一凛,嘴上却道:“其实你们不必接应。”
    “必须接应!”苏乙斩钉截铁地道,“你可以死,但绝对不能死在哲彭人面前!否则,二踢脚对他们来说,就失去了应有的神秘感和震慑力。这对我们来说,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杨松林默默点头,眼神有些复杂。
    “还有,第一个方案,需要你故意犯错,惹得松崎刚目惩罚你。”苏乙道,“关于这点,你更有发言权。你觉得你怎么做,他会把你叫过去惩罚你?”
    杨松林微微沉默,道:“我只需要晚回去五分钟,他就会这么做。”
    “那就没问题了。”苏乙点头,他站起身,向杨松林招招手,“来,把桌子搬到一边,我们现在来模拟具体的过程,以及你带凶器进去的方法。”
    结果第一步就出了问题。
    当苏乙用烤软的蜡丸演示如何把一根细钢丝塞到某个不雅的腔道里,应付过搜身检查时,杨松林突然面露屈辱之色,面红耳赤不堪道:“不行!这个方法不行!”
    苏乙刚开始以为他只是不能接受这种方式,正打算劝他,但突然他想到了白天杨松林描述松崎刚目时的措辞和表情,他立刻明白了几分。
    心中震动之余,他表面却不动声色,自然而然地道:“当然,我也考虑到了,有些人有洁癖,不能接受这种方式,以前我也有手下很排斥这样的方式,于是就有了另外一种方式。但这种方式可能会有点疼。”
    苏乙捏开蜡丸,露出里面的细钢丝。
    钢丝的两头,都固定有护套拉环。这是专门用来杀人的利器,是华克之的秘密武器,苏乙见到后,把它征用过来了。
    苏乙的另一种方式,是把这节细钢丝藏在头发里。
    好在杨松林的发量不错,藏这段钢丝绰绰有余。
    但如果想要藏得隐秘,则需要费一些劲,甚至需要把钢丝固定紧贴在头皮上。
    当下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用最笨的办法——缝!
    将钢丝卷曲在头发上,然后将它缝在头皮上!
    缝针的时候不会太痛,但疼痛会一直持续。
    而且最关键的是,取下钢丝的时候,是没时间一点一点拆线的,需要一把将钢丝扯下来,这个时候才是最酸爽的。
    相比起这个方法,把钢丝封入蜡丸,然后烤软捏成条状,塞到某个不雅的道儿里,就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接受了。
    但杨松林依然选择了第二个比较血腥残忍的方法。
    苏乙没有多问,神色如常道:“来,我来教你,怎么利用这段细钢丝,高效迅速,乘人不备地杀人,以及怎么应付各种意外突发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