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下去。”一场存在于两个七八岁孩童之间的战斗,结局却异常的凄惨,
    作为失败一方的孩子,惨兮兮的躺在寒冷坚硬的地上,抱着被木刀生生剜去了一半血肉、露出森森白骨的大腿不断的呻吟着,大腿的撕裂处,舀舀鲜血喷涌而出,在地上积蓄出了一个小小的血坑;
    而作为胜利者的孩子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在刚刚的战斗中,他从开始到最后一刻之前都是被压着打的那一方,在他的身上,一眼便可以看到不下数十处被抓伤咬伤砍伤的痕迹,伤口处殷红的血痕在火光的照耀下亦是狰狞可怖;
    或许对于两个孩子而言,这场战斗并没有胜者,有的只有运气稍好的那一个,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激发出了身体内的潜能,最后于侥幸中反败为胜。
    这样的战斗,让在远处旁观的尤里安既痛心又无奈。
    但对于周围士兵而言,一切却好像早已司空见惯一般,在这些穿着重甲的士兵眼中能看到平静、漠然甚至变态一般的兴奋,却唯独看不到任何的怜悯。
    而作为山谷营地最高长官的中队百夫长,对于发生在眼前的血腥亦是没有任何的表态,轻轻一颔首,便有士兵从一旁走出,将胜利者的孩子带到了一旁的营地中治疗,
    可对于失败的孩子,另一个走上前的士兵却好像对待一条死道格一般提起了他的一条腿,全然不顾这个孩子的任何感受,
    任由殷红的鲜血在孩子剧烈的挣扎中淋湿了地面,倒拖着将他一路带到了战斗场地一旁的空地旁,像丢垃圾一般随手抛在了地上,
    这一幕的残忍刺痛了在远处尤里安的双眼,
    “他们怎么能这样!???”望着做完这一切回到队伍中,与一旁人低笑侃了两句的士兵,
    尤里安脸上的表情先是愕然,随即便感到了无与伦比的怒火。
    战斗?
    可以,
    在诺克萨斯有一句众所皆知的话————
    “只有经历过鲜血与生死的士兵才是真正的战士。”
    在非生即死的战场上,你的对手不会因为你的迟疑而等待,也不会因为你的仁慈而留手,只有不做任何犹豫的‘杀死一切拦在前方的敌人’,你才能活下来,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
    或许,你可以认为这样的观念是残忍残酷甚至令人作呕的,但你却必须要承认,这是诺克萨斯越变越强,从一个洛克隆德平原上的小部落,向北一举定鼎不朽堡垒的‘秘籍’,是无数先辈用鲜血与生命书下的‘真理’,
    这样的观念,在帝国千年的衍化中早已是深深刻入了人心,所以,即使是深恶这一切的尤里安,在面对山谷里两个孩子以命搏命的战斗时,
    心中仍旧会犹豫是否要出面制止的原因所在,
    自己出手能做什么呢?
    中止一场战斗?救下二十几个孩子?这样的好心或许能收获这些孩童的感激,可却未必能收获好报,甚至或许都无法得到这些孩子父母亲的认同。
    可刚才发生的事情却不同了,
    对于诺克萨斯传习了千年的‘真理’,尤里安可以犹豫,可以厌恶,也可以在心中思考如何能改变,
    但对于像刚才那个士兵那样的冷漠与粗暴,尤里安心中有的就只有怒火了。
    尤里安还记得自己当初参军时候的事情,那时的他年仅十二,在周围同龄的孩子们中,他瘦小又多病,在各项训练中成绩经常是倒数第一,为此不知受到过多少的嘲笑与讥讽,
    可在嘲笑讥讽过后,队伍的小队长与中队长教官却会牺牲自己空闲下的时间,监督着他将没有完成的训练完成,并在他练的伤痕累累的时候为他送去药膏。
    那些存留在脑海里的故事,时至今日都被尤里安铭记着、感激着。
    在纷乱之世走上披甲执锐的道路,便是走上了一条荣耀与死亡并存的独行路,如果不想少条胳膊断条腿,或是干脆的将性命丢在一片不知名的土地上,那么你能做的也就只有在平日多流汗,才能战斗时少流血。
    那些新兵营的教官们,虽然表面上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虽说许多时候会脾气暴躁的对队伍里的新兵们讥讽谩骂,
    可被骂的人在走上战场后,却都对教官们有着最深沉的感激。
    曾有人告诉尤里安,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传承’,
    在一个好战的帝国中,铁血与纪律可以让他保持不败,可真正让它强大的,却是连结了铁与血的那一份无言的温情,
    正是它,让戈矛铁甲变得不再冰冷,也让一个兵团有了自己的灵魂。
    可现在
    “怎么可以?”看着山谷下发生的一幕幕,尤里安感觉到了出离的愤怒。
    作为帝国有着最悠久历史的兵团,作为大统领亲属的部队,第一兵团从上到下理应是帝国意志的凝聚,毫无意外的成为百万士兵、千万臣民百姓的楷模,
    在此之前,尤里安一直这样认为,甚至在他的心里,所有的部队所有的士兵或许都应有像新兵营教官那样的‘传承’
    可先是埃德利的残暴,如今又有了眼下的残酷冷漠,这些都让尤里安感觉到自己的坚持在被践踏,信仰在被玷污。
    而这一切,在一个看起来无比平凡的男孩走到场地中的时候,渐渐到达了顶峰。
    就在这个男孩走到场地中央的时候,尤里安胸口衣襟处传来了一阵骚动,安静了很久的小松鼠突然变得焦躁了起来,
    虽然听从着尤里安的话自始至终没有出声,可它的翻动却告诉尤里安一个信息————
    “这个孩子,就是你的主人么?”轻轻抬手按在了胸口处,安抚有些焦躁的小家伙的同时也在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遵从自己的心,
    尤里安感觉自己有必要像在不朽堡垒时那般,给山谷下这些肆意妄为的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甚至在必要的时候”
    手指搭在腰间,尤里安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冰冷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