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随着天空中最后一颗‘火流星’坠落到地面,缓缓放下高举手臂的芮尔轻声喃喃着。
    而随着的她的话音声起,长长的骑枪脱离了右手的掌控落在地上,极重的分量让骑枪在刚刚被蹂躏过的地面上重重砸出了一个大坑,
    灰尘溅起,携着小颗粒的尘雾在卷动的风中脱离地面的束缚,像落雨一般扑簌簌的拍打着芮尔身上黑色的甲胄,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
    环顾四周,芮尔的目光微微有些失神,
    刚刚愤怒之下的强力一击近乎用出了她全部的力量,
    在好似末日降临般的火焰流星的摧袭下,
    昔日楼宇林立的山中学院,如今已是遍地的废墟,楼台大片大片倒塌,积压的断瓦垒起了小山包,大地上布满了熔炎烧灼后的痕迹。
    而在一个时辰前还充满了生机的学院,如今已是一片无人的绝域,
    天空中大片的阴霾遮蔽了天日,厚实的积云在空中翻滚搅动,
    遥远的地方,成片的乌鸦在盘旋鸣叫,却迟迟不敢踏足这片生命的禁区。
    整座学院此时此刻,或许也只有芮尔目光所及之地尚有一座完好之处,而那却是独属于学院院长她的母亲汉娜的阁楼。
    “接下来,就是你了,我的母亲…”
    望着阁楼沉默良久,芮尔缓缓转过了身子,向着阁楼所在迈出了步伐————
    “咔,咔。”
    脚步迈出、又落下,厚实的金属靴底落在了地面,碾碎了几片断瓦,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坑印,
    随着芮尔身体微微前倾,在纵铁术力量的操控下被熔铸成坚实一块的黑色铁甲上缓缓亮起了赤红的光芒,
    那些光一道道交错纵横,逐级亮起,随着光线明暗的变换,玄色的金属重铠上出现了道道裂痕,
    半个呼吸之后,伴随着脚步交替的变换,一块金属的甲片脱离了芮尔微摆的手臂,在一声闷响中重重砸在了地面,溅起了灰尘。
    而在闷响声后,又是一片重量足有数公斤重的铁片从芮尔的身上脱落,
    紧接着,就好似吹响了战斗的号角一般,芮尔每向前一步,都会有几块沉重的铁片脱离了魔力的束缚落在地上,
    到站在阁楼的台阶下时,芮尔的身上已经再无半片甲片,
    只有一件单衣,以及一双小麦色的健康手臂。
    “母亲…”
    阁楼的大门是敞开的,
    芮尔一眼便看到了那被自己亲手熔出的大坑,此时已经被废墟瓦砾完全掩埋,
    但只要看着它,芮尔就会不自觉想起了那充满了黑暗污秽的密室,继而忍不住的攥紧拳头。
    地下密室的经历前前后后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可对芮尔的打击却异常的大。
    在这天之前,芮尔还是一个专注又单纯的女孩,专注的为着母亲期许的目标而努力,单纯的期盼着那份努力能给亲近的人带来更好的明天,
    可现在,只要一闭上双眼,芮尔的眼前就会自动浮现出一双又一双空洞洞的眼神,
    他们就好像阴天夜晚的星斗一般,暗淡却又无法被忽视,
    看着他们,芮尔就感觉自己在向黑暗的深渊处堕落,
    每多看一眼,芮尔就会多煎熬一分,也会更加的憎恨与愤怒。
    那个女人…或者说那些人————那个神秘组织的人,
    他们精心编制了一张大网将她困住,
    若不是这一次的意外发生,也许芮尔穷尽一生也无法发现自己被困的现实,
    她就好像一只凶狠的野兽,在饲主精心的照顾下拥有了最好的环境与食物,在无风无浪的环境里,她可以尽情的磨利自己的爪牙,骄傲的为着自己心中的光明未来努力;
    只是未来再光明,野兽也只是野兽,
    今日困锁她的是一道无形的网,明天束缚她的就会是一条坚实的锁链,未来还会变成镣铐、鞍镫,
    直到有一天,她将心甘情愿的被蒙上双眼套上缰绳,完完全全的进化成一个爪利牙尖的恶兽,供那些人与组织驱驰。
    “那是狗、是马,是畜生!却不是…人。”
    低低的呢喃声起,
    一想起那样的未来,芮尔心中后怕着也在庆幸着,庆幸自己发现了这里的秘密,
    也庆幸着自己,还没有完全被磨去锐利。
    “只是母亲…”
    ‘在这件事情上,你又参与了多少呢?’
    仰头望着孤独矗立的阁楼,芮尔轻轻甩头甩去了心中复杂难名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脚下发力纵身跃上了阁楼。
    “轰——”如同流星一般,芮尔的身形跃过了阁楼外的石栏,落在了阁楼顶楼的露台上,
    只是,没等她用目光去寻找母亲的身影,入鼻处传来的刺激的味道便先一步让她变了颜色————
    “嗯——血腥味?”
    眼角一抽,芮尔的目光迅速转动,锁定在了阁楼露台的角落,
    在那里,一滩鲜艳的红色刺痛了芮尔的眼睛,
    而那倒在大滩嫣红上的纤瘦身影,更是让芮尔情绪变得无可抑制的激动了起来,
    “母亲?母亲!”
    发疯似的向前冲去,发疯似的甩着大步撞飞了挡在身前的石桌石椅,
    看着那个安静的倚靠在墙角的身影,芮尔在一瞬间双眼变得通红无比,
    “母亲!母亲!”
    呼唤声起,一声促过一声,一声厉过一声,两声过后,芮尔的那金红的眼眸里已经泪如泉涌。
    脸色惨白,神情惊惶,
    这个不久前还在露台上惬意喝茶的女校长此刻已经没有了呼吸,
    在她的胸前,有一道小臂粗细的血口,此刻还在舀舀流着鲜血,
    在看到那血口的一瞬间,芮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插了一箭似的,
    痛,痛到无法呼吸。
    “谁!是谁!?究竟是谁————!!!”
    凄厉的质问声响彻露台,
    芮尔抱起母亲汉娜的身躯大声的质问着,尖锐的声音回荡在露台上,却久久得不到回音。
    这一刻,芮尔已经忘记了上楼前的百般纠结,也忘记了鼓起勇气要与母亲对质的怒火;
    望着怀中的那张脸,芮尔看到了一双空洞洞不愿瞑目的眼睛。
    那一刻,她出离愤怒了,
    而也是在这一刻,另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露台上,望着双眼通红的女孩,陷入了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