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府》 第一章贾家庶子 “贾福,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说我这算不算啊!刚才,要不是你喊了一声,那一箭。。。。” 贾琦心有余悸的摸着脖子,刚刚那名女真白甲临死前向贾琦射了一箭,因为贾福的叫喊声,贾琦本能的躲闪,箭矢擦着贾琦的脖子而过。 “二爷,福泽深厚。。。。” 一向沉默寡言的贾福也不得不佩服贾琦的运道,刚刚当真是凶险! 贾福是贾家宁国府的家生子,他身材并不高大,但却十分壮硕。去年跟随贾琦来到了辽东军中,并且多次在危难中救下贾琦。 手下的军卒正在打扫战场,贾琦看着远方,思绪愈发远飘。。。。 贾琦,我们的主角,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五好青年就这么平白无故的穿越了,而且还穿越到了红楼的世界,时间线有些错乱,前朝是朱明皇朝,只是,在土木堡之变中,也先攻破了明朝京城,皇室殉国,整个北方沦为了草原蛮夷的牧场,南方等地的朱明宗室不愿北伐夺回旧都,整日内斗,到处战乱不休,百姓苦不堪言。 太祖高皇帝刘璋,趁势起兵,历经五年征战,驱逐胡虏、除暴乱、拯救汉民族、平定天下,定都金陵,开创了大汉帝国;随后太宗皇帝刘季为了抵御北方游牧民族而效仿前明迁都北京【后改神京】,自此大汉朝便定都神京。 按照时间计算,现在相当于前世明朝万历后期,别的贾琦不敢确定,但是女真人贾琦却是清楚的。 努尔哈赤,女真人首领,三年前一统女真诸部,自旧年起,便频频入侵辽东地区,不停的试探着大汉朝廷与宁远卫的底线。 宁远城,大汉辽东地区最大的军事重镇,也是大汉朝统治关外的标志。 由于前朝战乱,大量关外汉民南逃,宁远以北的广袤地区全部被女真人占据,大汉定鼎天下,由于各种原因,朝廷并未出兵收复被女真人占领的锦州等城; 近两年由于努尔哈赤一统女真诸部,迅速崛起,宁远总兵定远侯杨志觉察到了女真人的野心,派兵巡查边境、剿灭越境的女真人,打击、抓捕与女真人交易的内地商贩,派遣大军将女真人向北方驱赶,去年上书辽东巡抚衙门与朝廷,欲出兵彻底剿灭女真人,但是遭到了文官集团的反对。 其一是文官集团看不到女真人的威胁。 其二就是不愿意看到勋贵军方一脉的崛起,经过三十余年的打压,文官集团已经将勋贵军方一脉压制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如今就连兵部尚书都变成了文官集团的人,要不是祖制,九边总兵非武侯不可,怕是勋贵军方连这最后的基本盘都要让出去。打仗,意味着军功,有功就要赏,这不是文官集团愿意看到的。 而自己刚刚与女真正白旗一个牛录的人马遭遇,接着发生了刚才一幕。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当今的皇帝,隆治帝,刘弘;一个幸运儿,七年前,废太子兵变后,太康帝刘武感觉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不能料理朝政,两年前让位与三皇子刘弘,自己退居龙首宫当起了太上皇。 隆治帝被从天而降的蛋糕砸懵了,惊喜万分,就在他满怀欣喜的准备实现胸中抱负,开创不治之世的时候,老天开了个更大的玩笑,退居龙首宫的太康帝刘武病好了,而且是龙精虎猛的,太康帝一看自己病好了,后悔了,开始频频插手朝政,时不时召见自己在位时的老臣,特别是勋贵一脉,不停地出手,很快便掌握了整个京畿地区的大部分兵权,隆治帝没办法,一边拉拢了一批文臣,一边拉拢军方,不时的往京营、十二团营、丰台大营安插自己的心腹,用以制衡太上皇。 双日悬空,朝廷一派乱象。 而自己却是穿越到了贾家,更悲催的是,没有穿越到莺莺燕燕的荣国府,而是穿越到了传说中除了门口的石狮子没一个是干净的宁国府,贾敬的庶子,贾珍的庶弟,贾惜春的庶出兄长,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人。 七年前,刚穿越过来的自己在一派懵懂之中经历了贾府的跌宕起伏,见证了贾家从神京顶级权贵跌入了中等人家,甚至差点家族破灭; 至今回想起那个血火滔天的夜晚,贾琦仍是心悸不已! 七年前,废太子造反,十二团营兵围神京城,攻打皇城,那一夜血流成河;还没等贾家从惊变中缓过神来,禁卫军便带着圣旨为了宁荣二府,一切与废太子有关的人等都遭到了清算,开国勋贵一脉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参与兵变和追随发兵的缮国公府、成国公府、靖远侯府等七家族灭; 太子妃娘家礼部尚书陈家,兵部尚书李家男丁全部腰斩弃市,女眷充入教坊司,太子太傅内阁大学士张康发反原籍圈禁。 这场持续两个月的清洗让整个神京城的空气都带着血腥味,虽然最后绣衣卫查明贾家没有参与叛乱,贾代善本人也在在平叛之中受了重伤,生命垂危,太康帝最终下旨解了贾府之围,但是紧接着,自己的便宜父亲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废太子伴读贾敬出家让爵,废太子伴读贾赦圈禁荣国府,而贾赦的发妻张氏也在惊恐中病亡,虽然太康帝在贾代善伤重不治身亡后,念在往日的情分和遗折的份上,解了贾赦的圈禁并让他袭了爵位,但是直接从国公降到了一等将军,之后给贾政荫了个工部主事之衔; 随后自己在惶惶中度过了红楼世界的第一个春节,之后的四年时间,整个贾家如同受惊的兔子躲在窝中关起门过着自己的日子,而自己度过了最初的惶惶不安便坦然面对了所有的一切。 四年的时间,自己一边去贾家族学念书,一边跟随宁国府的老兵锻炼身体修习武艺。 后来太康帝对于废太子之死很是后悔,隐隐觉得,当年是自己逼迫太紧而导致父子反目、酿剧惨案,进而对当年与废太子作对的二皇子刘恒、五皇子刘贺废爵圈禁,这就导致了有能力继承皇位的成年皇子就剩隆治帝一人,馅饼就这么砸在了头上;随后太康帝下旨封废太子之子为义忠郡王,并且带入宫中抚养,直到隆治元年五月成年才出宫开府; 对于当年受到牵连的开国勋贵一脉,多多少少都给了点补偿,荣国府,贾政升迁了工部员外郎,贾赦免了一切责罚。而宁国府就像被埋没在被人遗忘的角落一样,没人想起。 自己就这么度过了接下来的四年,去年,也就是隆治元年,过完十五岁生日,自己在贾珍的运作之下,来到了先宁国京营旧部,定远侯杨志麾下当了个把总,经过一年多的征战,自己也已功升千户官; 思绪回到眼前,看着打扫完毕的军卒,贾琦命令继续前进,前往此行的目的地,前哨,靖边堡,一个位于汉军最前沿的哨所。 自三天前,靖边堡就再也没有信息传来,总兵杨志命自己带人前往查探情况。可是在此处就已经遭遇了女真人,估计靖边堡十有八九被女真人攻占了,戍守的军卒不是战死就是被俘了。 此刻,贾琦忧心忡忡,不过既然接了军令,靖边堡就必须去。 将战死的军卒掩埋,做了记号,回程的时候在视情况是否带回去。 “驾!” “哒哒!” “哒哒!” “。。。。” 贾琦带着麾下骑兵向北往靖边堡方向疾驰而去。 三月的辽东依旧是一片萧条,大地被皑皑的白雪覆盖着,一点也没有融化的意思。路边的树木也是光秃秃的,随着寒风不断的摇摆,偶尔会刮掉一段枯死的树枝。 一群人沿着辽河向西约半个时辰,便发现一座早先被女真人洗劫焚毁的村庄,越往前越是荒凉,有些村庄没有被女真人洗劫,百姓也早就跑了,只剩下一座座空荡的荒村。 望着眼前的景象,贾琦无不感慨世道的艰难,随着越来越靠近靖边堡,前出的斥候放的也是越来越远,众人一边等待消息,一边下马进食休息,就在众人进食完毕,坐下休息之时,一队斥候打马飞奔而来。 “二爷,斥候来报,前方发现女真人,大约一个牛录,距离我们已不足三里,看样子应该是镶红旗的。”贾福将斥候的回报告诉贾琦。 “一个牛录三百人左右,我们还有八百多人,告诉弟兄们,迅速解决战斗,抓紧赶往靖边堡。” 在贾琦说话的时候,汉军骑兵已经摆开了冲锋的队形,这时候已经可以看到女真人的身影了,看着女真人一往无前的冲锋姿态,贾琦不禁感慨,还是这么嚣张,每次交锋女真人在汉军的手中就没讨到过便宜。 贾琦扬起手中斩马刀,下达了全军冲锋的命令,马蹄声隆隆,汉军骑兵以奔雷之势迎头冲向女真人的队伍。 双方接近到一箭之地的时候,自然是箭雨纷纷,一往无前的贾琦同样也领到了女真人射来的羽箭两支。 他被铁甲、棉甲包裹着,根本不会被射伤,没有理会,挥舞着斩马刀奔着一个女真巴牙喇猛剁,一刀剁下了对方的脑袋。 骑兵对决在两军交错的一刹那就决定了输赢,冲锋的前两排军士具是身着两层甲的老卒,汉军只有十余人落马,而女真人已经有近半人被斩落马。 没办法,人数的差距再加上女真人没有像汉军这样有甲胄的防护,这时候的女真人甲胄很少的。 已经被射中几箭的女真牛录额真肝胆俱裂,心道:“不是说就三四百人吗?怎么会如此多人,而且战力如此之强大!” 眼睛余光中发现已经有超过一半披甲人落马,霎时间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个时候女真还没有后世‘满万不可敌’的气势,剩余的女真鞑子见己方马甲多数被汉军斩落,率先绷不住,拔马就逃,女真牛录额真想要阻止麾下旗丁溃逃,已经力不从心,一咬牙也回马狂奔而去。 想逃?杀红眼的汉军哪里肯放。。。。 残阳如血,大地已经被鲜血染红,此战,汉军完胜! 统计战果,计连牛录额真和九个巴牙喇在内七十一个女真披甲人毙命、斩杀女真旗丁二百一十七人,汉军二十七人战死,二十三人重伤,五十余人轻伤,打仗总会出现伤亡,此战损失小,战果辉煌,所有的战士都高呼“万胜”,丝毫不因为出现伤亡冲淡胜利后的喜悦。 同样将战死军卒尸体掩埋,稍作休息,让战马恢复体力,一群人继续向靖边堡前行。 就在贾琦麾下军卒忙着收割女真人首级和战利品的时候,后方的宁远城也是热闹非凡,应女真人请求,朝廷派遣看了礼部右侍郎李清等人前来交涉,刚进城不久的李清等人就与总兵杨志发生了争执,一场接风宴不欢而散。 等贾琦率军赶到靖边堡的时候,只看到了被女真人捣毁遗弃的靖边堡城寨,派人进去搜寻一番,并没有任何收获,因担心女真人大队人马来袭,让人点燃了城寨,贾琦率军原路返回,并且收拾战死者遗体带回宁远城安葬。同样斩获的女真首级也要带回去叙功。 在太阳落山之前贾琦率军回到了宁远城,城门的官兵见他们赶着马群而回,便知道其部定是与女真人打了一仗,并且取得了胜利;交谈中,得知贾琦所部全歼了两个牛录的女真鞑子,便不由自主的呼喊“万胜”,听到消息的宁远百姓也加入其中,一时间满城皆是“万胜”的呼喊声。 满腔怒火回到客栈的李清等人自然听到了满城的呼喊声,连忙吩咐随行的护卫前去打听,结果得知,宁远卫的一个叫贾琦的千户率军全歼了两个牛录女真人后,更是火冒三丈,李清觉得宁远卫上下对朝廷的政策阳奉阴违,有擅起边衅的嫌疑,带着随从官员与护卫出了客栈往总兵府而来; 此时的总兵府坐满了宁远卫诸将领,总兵杨志在得知靖边堡被女真人摧毁、戍守军卒阵亡的消息后,就召集了千户以上军官来到大堂商议。 就在众人准备商议应对女真人的时候,李清带人径直闯了进来,对着坐在上首的杨志喝声质问道:“杨总兵,听说你部今日在辽河畔歼灭了两个牛录的女真人,不知可有此事?” 杨志瞥了眼李清,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不知侍郎大人可知此处是何地方?!” 听到杨志的问话,李清顿感不妙,再看看满堂甲胄俱全的武将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满是戏虐之色,李清顿时满头大汗,是了,总兵府的议事大堂,也就是常说的白虎堂。 大汉律:无令,擅闯白虎堂者,斩!! 何况李清闯的还是正在议事的白虎堂。 反应过来的李清已然面色惨白,哆哆嗦嗦的说道:“侯爷,下官久居京中,不懂军中律令,还望侯爷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饶了下官。。。。” 看着毫无骨气的李清,杨志很是不屑,高声喊道:“本侯亲卫何在?” 霎时间,就见一队披甲执锐的亲兵冲了进来,将李清等人锁拿住,等待杨志的命令。 李清和礼部的官员、护卫皆跪地求饶,稍作思虑,厉声道:“大汉律:擅闯白虎堂者,斩!!不过考虑到李侍郎不是军伍中人,本侯决定法外开恩,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其押下去重打五十军棍,然后送回去。” 本以为人头不保的李清听到杨志说法外开恩,顿时激动不已,虽说要重打五十军棍,但是能保住命就行,当然挨了五十军棍也要掉半条命的,不过李清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将这三人拉下去砍了!”看着其余三人,杨志挥了挥手说道。 待亲兵将四人拖出大堂,杨志招来亲兵队长,吩咐道:“去,将今日门口执勤的人,没人三十军棍,发往军前赎罪,通知下去,再有此事发生,斩!!” 客栈留守的礼部官员,见到了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李清,大惊失色,连忙让人去请大夫,随后得知一同前去的其余三人被砍了脑袋后,更是慌了神,待,大夫诊治上药之后,便将今日所发生的种种写进了折子之中,快马送入京城。 第二章老奴之恨 隆治二年春,三月朔。 宁远城,这座屹立在辽东平原之上的军事重镇,作为大汉帝国山海关外最后一道军事屏障,城高墙厚,有瓮城、内外城,城内囤积的粮食、器械可保证全城一年之用。 城内驻扎着五万汉军,近十五万住户,很是繁华,往日城门刚刚打开,便有不少人进进出出,城外的住户带着自己的农作物和打的猎物进城贩卖,回去的时候买点生活用品,要是手头宽裕,还能扯上一块布。 今日城门口同样挤满了进城的百姓,只是老百姓都排在了道路的两旁,中间的主道上一支万余人的大军缓缓行进,出城,朝北方杀了过去。 这支大军行进的目的地就是大汉朝与女真部落交界处,女真人的屯兵营寨,连山堡城,这是昨日总兵府商议的结果,对于女真人攻打汉军哨所、杀死戍守汉军,必须给与回击,而且要打疼女真人,所以这处屯有三千人马的营寨就成了汉军的攻击目标。 贾琦部经过一夜的休整和补充,被杨志命为此次大军的前锋,为大军探路,清扫路上的障碍,清缴女真人的探马。 上千大军缓缓前行,不多久就到了距连山堡不到数里的地方,汉军前哨翻过最后一道山脊,踏入连山堡前的谷地时,猛然看见了连山堡城下的女真大营。这让汉军探子大吃一惊,一路上他们根本没有遇见过女真人的哨探,没想到竟在此处发现了女真人的大营。 对面的女真人也发现了汉军的探马,一队女真骑兵自大营疾驰而来,驱赶追杀,不让汉军探子靠近。 听到探子回报,连山堡城下发现女真人的大营,贾琦十分吃惊,以往历次作战,从未有过如此情况,而且大营毫无防备,贾琦一边派出信使将此事传递给身后两里外的大军,一边带人前去查探并支援汉军前哨。 等贾琦领军冲进山谷后,面前的景象更让他震惊不已。只见女真人的大营杂乱无章的安札在连山堡城下,没有任何的防御措施,而且连山堡是小城寨,城墙不高,没有火炮等守城军械,也就是说,这个距离,连山堡城上的弓箭手不能给女真大营提供支援,这哪里是没有防备啊,这根本就是没穿衣服的。。。 原本追逐汉军探马的女真骑兵看见大队汉军骑兵冲进山谷,纷纷回转,并且吹响了号角,营地中的女真人听见告急的号角声,霎时间躁动起来。 看着涌动的女真营地,贾琦兴奋不已,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望着唾手可得的军功,贾琦双眼赤红,呼吸急促。。。。 山谷里的女真人是努尔哈赤的第五子莽古尔泰的正蓝旗,昨天贾琦部连续歼灭两个牛录的女真人后,从靖边堡逃跑的女真人将消息传了回去,努尔哈赤派了莽古尔泰率领正蓝旗连夜赶来支援,连夜行军的正蓝旗人困马乏,加之莽古尔泰骄横自大,不认为汉军会出现在此地,所以才出现了贾琦看到的一幕。 贾琦自然不知道这些细节,面对如此天赐良机,抽出斩马刀,一声令下,率先向女真人的营地发起了冲锋,大队的骑兵争先恐后地从贾琦身后冲出,紧随着掩杀了过去。 女真人的集结速度,超乎贾琦的想象。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还没等女真人集结完毕,骑兵已经借着下坡的加速惯性,向一股飓风,狂飙而下。汉军顺利冲进女真人的大营,肆意杀戮。看着族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血泊当中,莽古尔泰双眼赤红,大声嘶吼着,就要上前拼命,不过被亲卫阻拦,亲卫架着莽古尔泰向连山堡城逃去。 进攻很是顺利,即是有小批人马聚拢起来与汉军厮杀,但是由于大多数人衣甲不全、甚至有人没有武器,很快又被杀散。 不多时,女真人便被彻底击溃,四散而逃,多数人往连山堡逃去,汉军骑兵则紧随身后追杀。 箭雨从高处划过,精准地落到汉军骑兵头顶。箭矢抵达汉军士卒头顶的时候,已经变成垂直下落,刺破空气,没入汉军的头顶或者肩膀。 被射中脖子的,自然是立即毙命。面对城上女真人的弓箭,汉军骑兵一个转向加速,迅速脱离了弓箭的攻击范围,向其他方向追杀而去。 女真人在城头对着汉军倾泻箭雨,不让汉军骑兵靠近城墙,但是对于汉军骑兵追杀正蓝旗溃兵却是无能无力。虽说城中还有三千守军,但是守将却是拒绝了莽古尔泰出城救援正蓝旗的要求,很显然,汉军的后续人马距离此处不远,冒然出城救援很容易被汉军骑兵黏上拖住,一旦汉军主力人马赶到,连山堡将轻易被汉军攻取。 见麾下骑兵正在追杀正蓝旗溃兵,贾琦带着亲兵来到了连山堡城下。 莽古尔泰和连山堡守将站在城头,看着正蓝旗溃兵被汉军追击的亡命飞奔,此时见到贾琦,莽古尔泰拿起弓箭便朝贾琦射来,只是距离太远,没有射到,气的莽古尔泰破口大骂。 很快,追击正蓝旗溃兵的汉军骑兵喘着粗气返回来了,他们一个个虽然疲惫得很,但每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激动,连同胯下的坐骑都剧烈的喘息着,在寒风中不停地吞吐着白雾。 大营里的女真人不是被砍杀一空,就是逃之夭夭了,因担心城内女真守军偷袭,贾琦没有让士兵打扫战场。收拢部队,抓紧进食休息,另外派出信使给大军报信。 就在莽古尔泰谩骂之时,突然又听到远处传来了雷鸣般地马蹄声,这让他们又纷纷把目光从贾琦身上收了回来,投向远方。 只见远方滚滚涌出一彪人马,当前的大旗上书着一个大大的“毛”字,这面大红旗后还有两面稍小的将旗,一面上有个“吴”字,另一面上则有个“张”字。 来的正是宁远参将毛贵率领的大军主力,这浩浩荡荡地军马奔腾起来,那气势真是地动山摇,城上众人眼中只见千军万马如流而过,轰隆隆的蹄声震耳欲聋,就连脚下的城池似乎都随之抖动。 “驾、驾……” 正在休息警戒的贾琦带着亲兵向后方大军赶了过去。 当毛贵带着大军翻过山丘,看着眼前的战场也是惊呆了,虽说已从信使口中得知全部,但是亲眼见后还是狠狠的吃了一惊。 只见女真人的营地残破不堪,到处是女真人的尸首,很多人都是衣甲不全就被汉军斩杀。 见此,毛贵命大军稍作休息,准备攻城! 趁着大军休息,后方汉军的车营,还有大量的攻城器械,拉了上来,密密麻麻的,聚在城前空地上。 寨墙后的女真人看得面色惨白,如此多的火炮与攻城器械,小小的连山堡城守的住吗?! 为了攻城,毛贵带来了一个车营,而汉军车营有近两百门的佛郎机等炮。 在寨墙上女真人恐惧的目光中,城下的汉军,一一布置完毕,战车上的火炮都对准了连山堡寨墙。 整个阵地,突然安静下来,不论敌我双方,只余彼此粗重的喘息声。 忽然一声凄厉的号角声,从前营中军位置响起,立时火炮鸣响,上百门佛郎机炮,不断向前方喷射大股猛烈的火光与硝烟。 霹雳声响中,密密麻麻从几两到二斤不等的炮子,不断呼啸砸向前方的寨墙。无数的碎石尘土激起,整个寨墙,似乎都在摇晃抖动。 如此大的声势,看得贾琦是心颤不己,火炮啊火炮,当真是攻城拔寨的利器。 剧烈的轰鸣声,震动力,使得人五脏六腑都要破裂似的。很多人的耳膜更是震得生生发疼。而且炮弹带起阵阵石雨。若被碎片击中,非死即残。 一片惨叫慌乱之后,寨墙上很快就不能站人了,除了有限的几个女真白甲兵,余者都离寨墙远远的。很多人还紧紧趴在地上,防止被碎石击中。 呼啸声中,汉军火炮一波接一波,猛烈炮击下,终于,浓浓的灰尘腾起,多处的寨墙抵挡不住炮弹,轰隆隆相继倒塌下来。 特别是城门方向,那是汉军火炮的主攻之处,城门早已被打透。 终于,漫长的煎熬中,久久不断的汉军火炮停了下来。 而此时的寨墙,被车营火炮、佛郎机连番轰击,倒塌处处,己经不成防线了,只要大军攻击,定可一鼓而下。 后方的中军位置,毛贵满意地放下千里镜,喝道:“传我将令,中军击鼓,开始攻城!” “咚!” 中军鼓点响起,张国强所部,还有身后后两个步营,全线进攻! 看着汉军呐喊着冲来,密密麻麻的战车与攻城器物涌上,寨墙后的女真人大声咆哮,呼喝迎战,大量的援军,从城中各处涌来。 城门处,守将吼叫着让旗丁迎战,又喝令着甲的战兵使用弓箭攻击。 不过因为汉军的炮击,大量的守城器械损毁,特别是寨墙多处倒塌,守将心知守不住,而汉军己然冲击上来,此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因此催促莽古尔泰带人迅速突围。 眼看汉军如潮水般涌来,莽古尔泰走下城楼,汇合了自己的亲兵,不过他没有逃走,而是让人打开城门,带着城内所有能战的骑兵,冲出城门向大军杀了过来。 很快就有汉军攻上了城头,紧接着大股汉军登上了城头,双方好一阵互战,不时有彼此战士倒下。硝烟夹杂着血腥味,进入双方士卒的口鼻中。 原本立下头功,在一旁观战的贾琦,见城门大开,莽古尔泰率军杀了出来,不待中军命令传出,率领麾下人马掩杀了过去。 莽古尔泰率领骑兵冲入汉军攻城步兵队伍中,左劈右砍,一时间杀的汉军步卒四散而逃,无人敢撄其锋芒。 正在追杀汉军的莽古尔泰听见骑兵冲锋的马蹄声,循着声音看去,发现正是贾琦,打马冲了上去,准备找贾琦报仇。 此时能跟上莽古尔泰的女真骑兵不足百人,而贾琦麾下还能作战的足有五百之多,结果很显然,双方交战两个回合,莽古尔泰便在乱战之中被贾琦斩与马下,麾下骑兵大多被杀,仅有数人逃离战场。 随着攻入城内的汉军越来越多,这场战争就已经结束了,经俘获的女真俘虏确认,贾琦斩杀的人是努尔哈赤的第五子莽古尔泰,随后了解到事情的全部,毛贵不得不叹服贾琦的运气。 隆治二年三月初一,宁远参将毛贵率大军与女真人大战于连山堡,一鼓而破之,女真部大败,斩数千首级,俘虏千人,死者甚众,伏尸被野。千户贾琦阵斩老奴第五子莽古尔泰。 ------------------------------------- 锦州城。 努尔哈赤召集众人正在议事,商讨如何应对宁远卫的攻击。 一名白甲兵入内,跪道:“禀汗王,前方传来消息!” “快说,怎么样了?”努尔哈赤急忙问道。 “据逃回来的正蓝旗溃兵回报,汉军突袭了连山堡,五贝勒战死。。。” “你说什么,莽古尔泰被汉人杀害了!” “。。。。” “速去召集人马,本汗要亲率大军,为我儿报仇!” “父汗!” 努尔哈赤八子黄台吉上前一步,朗声说道:“我们女真部落,虽说这近几年积累了不少家业,但实力远不如大汉,贸然开战只会损兵折将,此前好不容易联络到了汉朝人,汉朝已经派了人前来,要不是五哥私自出兵屠灭了靖边堡的汉军,引得汉军报复,此刻我们已经在与汉人和谈了。” “难道就让莽古尔泰白白死掉不成!”努尔哈赤不满的问道。 “大汗!” 黄台吉的心腹范文程连忙上前,说道:“之前奴才和您说过,前明朱元璋起家历程,我们现在实力远不如汉朝,仅仅宁远卫就能覆灭我们女真部落,所以我们要积攒实力,等待时机,现在汉朝陕西地区大旱、白莲教死灰复燃,只待中原大乱,我们先取宁远,再克山海关,进而可图谋汉人江山。” 努尔哈赤看着黄台吉与范文程眼神飘忽不定,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说道:“那好,本汗就暂且忍下,与汉人和谈就由老八你来负责,别的不管,互市必须放开,粮食、茶、绸缎和盐铁能要多少是多少,还有看看能否将杨志踢出宁远,不论多大代价。” “父汗放心!” 第三章朝堂争议 隆治二年三月初五。 这天,京师的上空一如往日般天朗气清。 圆圆的太阳挂在头顶,使人心中愉悦,集市上热闹非凡,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远近小贩沿街叫卖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各色小摊遍布着琳琅满目的货品,好一派盛世之景。 自辽东而归的信使手持一份捷报,掠过神京的大街小巷,神武门前,信使跃下马来,手持一卷信筒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高声呼告道:“大捷。。。辽东大捷。。。” 皇帝最近和朝臣也是满脑子官司,先后接到辽东军报和礼部右侍郎李清的加急文书,朝堂瞬间炸了锅,以勋贵为首的军方和文官集团吵得不可开交,虽说祖制,军方不得政,但是文官集团集体上书弹劾,要求皇帝下旨将杨志削职夺爵,押入京中交三法司审理,擅起边衅的贾琦处以极刑,传首九边。 此举招来了军方的强烈反弹,要求皇帝将擅闯白虎节堂的李清就地斩首,以正军法,而且对于守边有功的将士给与叙功封赏。 这一天和以前一样,隆治帝准时来到了乾清宫,内阁和各位大臣便已经到了,就连报病修养的辅国公秦威也罕见的参加了朝会。 隆治帝看着下面的大臣问道:“怎么样了?你们商量出个结果了没有?这都两三天了,总得有个章程吧。” 内阁首辅文渊阁大学士李潞出班回道:“启禀陛下,宁远总兵杨志不顾朝廷命令,为了功赏,便不恤民力,擅起边衅,置朝廷边疆安宁不顾、将辽东数十万百姓拖入战火之中,常此以往,辽东恐将再无宁日。” 李潞作为资历最老的大学士,一直算是文官集团的头号人物。所以有些话都必须他来说。 李潞再次对皇帝解释道:“陛下,经内阁与各部商议,一致决定夺杨志总兵之职,押解回京交由刑部审理。” 皇帝听了他的话,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而旁边的京营参将一等子谢琼听了李潞这话,马上出班反驳,“启禀陛下,李阁老这话完全是颠倒黑白。定远侯的军报上说的明明白白,女真人时常越界掠杀,辽东边民苦不堪言,此次更是屠灭我军哨所,此等狼子野心蛮夷之族,如若朝廷不予严惩,一味地宽容只能助长其野心,相反处置守边有功的将士,将极大的打击边军士气,军中一旦失了士气,直接影响的是边军的战力,恐因此军中不稳,所以此例不能开!” 隆治帝听他这么说,也沉着脸问道:“那依你该怎么办?” 谢琼胸有成竹的对奏道:“陛下,此次宁远卫戍边守土有功,朝廷应当重赏有功将士,另,令宁远卫北击女真,亡其种族,一劳永逸的解决边患!” 隆治帝听了他的一番话,整个人都感觉了不好,其实按照隆治帝的想法是借此事将宁远卫的五万精锐边军掌握手中,可是朝中派系林立,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心里琢磨一番,看向了一直没有开口的辅国公秦威,说道“老国公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随着隆治帝的声音,满朝文武将目光投向了一直站在武勋首位,身着斗牛公服的辅国公秦威。 秦威睁着一双浑浊老眼,扫视了殿中众臣,说道:“陛下,大汉祖制,军方不得干政,但是此次事出有因,不能因为一些人的私心就寒了前线戍边将士们的报国热心,边军戍边安民,此乃职责所在,既然女真人胆敢越界攻击我军哨所,那就该打回去,而且要打疼他们,决不能示弱妥协,一旦开了此口,边疆各族必将纷纷效仿,长此以往边军将士军心士气必将受挫,此消彼长之下,边疆必将不稳,还望陛下慎重考虑。” 正当殿中文武吵得不可开交之时,一名侍卫快步走进殿中。 只见那名大内侍卫快步来到殿中单膝跪倒,双手将一密匣高举过头大声道:“报,这是辽东派信使送来的加急军报,请皇上过目。” 总管太监戴权接过匣子,查验后撕掉封条,取出里面加急军报呈到隆治帝手里。 隆治帝接过军报,展开一看,嘴角肌肉不禁扯动,继而将军报合上。面色阴郁,脑海中急速思索着。 满朝文武见隆治帝面色阴沉,皆不敢言,一时满堂寂静。 半晌,隆治帝让戴权将军报内容读给满朝文武。听完军报,殿中文武表情不一,有诧异、不解还有震惊。 “陛下,定远侯杨志未经上报,私自出兵,擅起边衅,臣请陛下,下旨,命人将杨志押解回京接受处罚!”兵部尚书孔方岩出列说道。 “陛下,臣弹劾杨志不尊国法。。。。” “陛下,臣弹劾。。。。” 一时间御史台、礼部、刑部、大理寺纷纷有人出列弹劾定远侯杨志。 “众位爱卿,可还有其他看法?”殿中全是弹劾之声,隆治帝见勋贵军方无人出声,便问道。 “陛下,辽东位于边关前线,情况特殊,定远侯作为边关大将,在朝廷边关受到威胁之时,出兵讨伐,此乃职责所在,望陛下明察。” “镇国公莫非忘记了,太康十七年内阁与兵部就已经传令各边镇总兵,万人以上规模的战争,主将必须提前上报朝廷告知。” 孔方岩见牛继宗为杨志开脱,立即反驳说道。 “孔大人需知,辽东距京城几百里,战机稍纵即逝,前线主将不可能随时上报朝廷,再说了定远侯以武侯之位统领宁远卫,是有便宜之权的,孔大人一介文人,不了解其中曲折,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虽然听出牛继宗在讽刺自己,不过也想起高祖皇帝领兵征战之时曾定下军制,武侯统兵在外,可行便宜之权。 殿中众文武吵得不可开交,秦威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或许,也闭上了耳朵…… 隆治帝面色阴沉的看着殿中文武大臣,细眸中眸光闪动,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启禀陛下,微臣认为宁远卫千户贾琦不尊朝廷法令,擅杀女真首领之子,有损朝廷威名,臣请皇上将其下狱治罪!”大殿上,户部右侍郎卫纪突然出列,对上方的皇帝道。 他突然站出来,让很多人意外。毕竟,以卫纪在朝堂的资历,出来弹劾贾琦,怎么都会给人一种失了身份的感觉。 而反应过来的开国勋贵一脉则不满的望向宗室队伍中的忠顺王,户部是忠顺王刘康的地盘,卫纪当然也是忠顺王一派的人,贾家和忠顺王的恩怨在朝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之所以弹劾贾琦,只不过是为了恶心贾家,给贾家添堵而已。 京营、五城兵马司和驻守龙首宫的羽林卫军,是唯禁军之外的三支可成建制入神京甚至驻守皇城的军队。 羽林卫军掌握在太上皇手中,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则听命于兵部那一边,而京营,则在贾家的势力范围内。 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则是贾家安排的人手,京营节度使一职虽然只是正四品,位不算太高,但权力绝对不容小觑,而王子腾又是隆治帝的人。 隆治帝看着突然出列的卫纪,面色阴沉,目光狠厉,厌恶之色毫不掩饰。。。 “启禀陛下,臣以为,无论如何贾琦都是立了功的,俗话说有功必赏有错必惩,既然立了功那就当赏,正好年前内阁与兵部曾就重新编练十二团营一事专门讨论过,不如就将贾琦调回京城担任一营指挥使,从五品升到正五品也不算委屈了他。” 从早朝开始就未发一言的武英殿大学士杨涟却站了出来说道,边上一直假寐的辅国公秦威用余光瞥了其一眼,上方的隆治帝听完后低头沉思。。。 就在此时乾清宫的大门被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刺目的阳光中走了进来,看到此人进来,隆治帝的眼中闪过莫名的神色。。。 “呵呵,倒是热闹!老奴夏守忠,见过陛下……” 一头银发的夏守忠,身着大红蟒袍,只躬身一礼后,看向众臣,“太上皇旨意:定远侯杨志,戍边有功,忠勇报国,晋两江总兵,提督江南大营,贾琦晋兵部职方司郎中,领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使; 钦此! 对了,还有,忠顺王爷,太上皇还让老奴转告王爷,贾家的事您不要插手。” 忠顺王闻言,面色一阵阴晴不定,却也只能躬身受教。 兵部职方司,全称是职方清吏司,是兵部四司之一,正五品,掌理各省之舆图、武职官之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之检阅、考验等事。 至于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 五城兵马司的兵马指挥职位不高,只有正六品,但是兵马司是京城内三大驻军之一,也是唯一可以在城中自由行走的兵马。 五城兵马司负责的事极杂,负责巡捕盗贼,负责……梳理街道沟渠清洁。 负责监押囚徒,负责火禁,还负责监市,也就是市吏城管…… 手下正经兵马发铜制腰牌的,只五百人。 但每人手下又都会有人,甚至十多人的帮闲,所以加上帮闲就有二三千人。 看着离去的夏守忠,朝中诸人若有所思,文臣想到的是太上皇的旨意仅仅只是针对贾家还是其背后的开国勋贵一脉,要知道自从七年前那件事之后,开国一脉至今没有缓过劲来,朝堂中的话语权越来越弱,特别是贾家,都没有资格参加朝会了,许多上层的消息都得不到,这对于勋贵之家而言是致命的,兵部职方司,位低权重,掌理全国兵马的叙功核过,掌握着武职官员的晋升之途。如此,开国一脉就又把手伸到了兵部当中,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更是不允许的! 开国勋贵一脉对此却是非常高兴,虽说贾家衰败了,但贾琦怎么说都是自己人,而辅国公秦威对此也没有表态。 而上首的隆治帝却陷入了兴奋之中,盖因为太上皇的旨意中没有提及宁远总兵的人选,这说明了太上皇默许自己安插亲信掌此部兵马。 “咳。。。好了,就这么办吧,至于宁远总兵的人选,诸卿可有合适人选。。。”隆治帝打断了众人的思绪问道。 第四章神京贾家 大汉,都城神京,西城,宁荣街。 不说朝廷这边,再说贾府这边,贾琦不在的这一年多,一直平安无事,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宁国府,贾珍一如既往地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贾蓉如原著般娶了工部营缮郎秦业的养女、废太子外室女秦可卿; 隆治元年夏,荣国府二房长孙贾珠病故,留下了李纨和仅仅五岁的贾兰母子俩。今年年节后,大房的贾琏娶了王夫人的内侄女王熙凤,而贾府中的天,老太太贾母现在对贾宝玉的宠爱,已经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几乎要把贾府能够拿出来的都给他。 前不久扬州来信,说姑太太贾敏病故了,贾母听说后哭的不能自已,想起可怜的女儿,忙叫贾琏前往扬州奔丧并要把外孙女接到京中; 总之,朝堂上的争斗相当激烈,各方派系集团为了辽东的相关利益,你方唱罢我登场,短短时间之内闹腾得相当欢实。 ------------------------------------- 荣国府,荣庆堂。 一如往年富贵、静谧祥和。 甚至在隆治帝登基后,又有诸多恩赏降下,荣庆堂比旧年更加荣耀喜庆,不负荣庆之名。 因而一年过去,贾母史老太君非但不见显老,反而看起来容光焕发,愈发富态。 贾母每日与孙儿孙女顽笑热闹,穿绫罗宫缎,吃珍馐佳肴,自在胜神仙。 可是…… 此刻,老太太面上不见往日祥和的笑容,虽亦带着微笑,可眼中的那抹忧愁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看到这一幕,坐于高台一旁的王夫人却是心中了然。 她自然明白贾母缘何如此,最近外面风传东府的二爷贾琦遭到了弹劾,自去岁,新帝登基,天子赏恩,贾家从风雨飘摇中稳定下来后,便恢复了平日的富贵荣华,虽不如往昔却胜在安稳,如今突遭弹劾,怎能不担忧,就连外头的老爷都是担心不已,说到底,贾家经不起折腾了。 王夫人心想,贾母此刻心情也十分复杂,自从七年前那场灾祸,贾家便败落了,老公爷去后,大儿子只袭了个一等将军,虽说从圈禁中放了出来,但是人也是废了;二儿子更不是个当官的料。 孙子辈,贾珠原是她最疼爱的孙子,也是贾府的子孙辈中最有前途的。贾珠身为贾母的长孙,十四岁进学,深得贾母的喜爱。如果不出意外,贾珠将科举高中,在贾府颓废之际,力挽狂澜,光宗耀祖。不幸的是,贾珠丢下李纨和幼子,不到二十岁就病死了。贾珠的英年早逝,给贾府带来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而孙女贾元春的入宫之路也颇为艰难。贾元春生于正月初一,故名为元春。因为那场变故,荣国府的嫡长女不得不送入宫中,充任女史,更因此,贾家成了整个神京的笑话。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贾母伤透了心,于是贾宝玉代替贾珠,成了贾母的希望。 而东府大老爷贾敬至今还躲在城外玄真观,贾珍父子更是不堪,只会吃喝玩乐,去岁更是在宫中示意下娶了废太子的外室女作为贾家未来的宗妇;在辽东搏命的贾琦,如今也遭到了弹劾; ------------------------------------- 荣国府,荣禧堂。 堂下,贾政等人还在焦心等待。。。 贾政等人到底是大人,还能安稳的坐在堂中等待,而贾蓉则不时出去探望,就在众人陷入煎熬之时,就见荣府大管家赖大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对众人施礼,看向贾政说道,“老爷,这位是北静王府的管家。” “这是我家王爷写给府上的信。”说完将信交给了边上的赖大,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好!好!好!”只见贾政双手颤抖的拿着信件激动地说道,完全没有其平日里的做派。 见贾政如此的激动,贾赦贾珍忙凑了过来。。。 待看清信上的内容,贾珍的面庞瞬时间涨红起来,呼吸急促,狠狠地挥了挥手臂,激动地说道:“上苍怜悯,祖宗保佑,我贾家终于。。。” 未及说完便小心的看了眼贾赦,只见贾赦瘫坐在椅子上,手中攥着信,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些什么。。。 此时将北静王府管家送走的贾蓉走了进来,见到堂中此种情况,便知道是喜事,大喜事;便上前说道:“既然是喜事就该通知老祖宗,好让老祖宗高兴高兴,最近因为二叔的事情,没少让她老人家担心!” “是啊,该是如此!”平静下来的贾政又恢复往日的清高做派,捋了捋胡须说道; 贾赦擦了擦眼睛,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看了看堂中的匾额,转身往后院贾母屋中走去; 正当荣庆堂内百样人生百样心思,就见贾蓉冲开珠帘,闯进堂内,连礼数都顾不得了,大声叫道:“老祖宗大喜!” 此时的贾蓉已经知晓信中的内容。不待贾母发问,跟在后面的贾赦等人便走了进来,三人非常认真的给贾母行了大礼,惊的堂下诸人连忙起身跟着跪拜。 行完礼,贾赦将手中的信交给了贾母。 贾母皱了皱眉头,接过了贾赦手中的信,看了起来。 “当真?!” “这是北静王府送来的信息!” “好好好。。。”贾母闻言,不由得高兴得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虽说兵部职方司郎中和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使职位都不高,但是,这是太上皇的旨意,这表明贾家在太上皇心中还是有分量的,太上皇没有忘记贾家,这份恩赐正是勋贵之家立足的根本,同样也是贾家目前所急需的。 特别是太上皇对忠顺王的敲打,这为贾家披上了一道护身之符,无形中也挡掉了诸多的麻烦,贾家已经经不起任何起伏了。 看着贾珍,贾母欣喜的说道:“珍哥儿,快,开祠堂,将这个喜讯告诉祖宗!祖宗佑护,咱家终是行上运了。。。” “老太太,您放心,孙儿这就去。。。。” “好,都去,你们都去。。。” 看着贾赦等人离去的背影,贾母又想到远在辽东的贾琦,心中一阵唏嘘。。。。 第五章贾琦回京 黛玉进京 接到朝廷的旨意已是四月中旬,贾琦变卖了自己在辽东的田庄,告别了军中同僚,先定远侯杨志一步离开了宁远返回京城。 贾琦带着自己的家丁亲兵五十余人出了宁远城,驻马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宁远城,贾琦感觉大汉如果不认真对待女真,不正视其崛起,辽东的局势会像原时空明末一样糜烂,到时候宁远城处于兵锋之下,杨志又被调离,一旦有变,局势堪忧,可惜自己人微言轻,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一群人打马向南入关往神京而去! ------------------------------------- 五月的天,正是春末夏初,空气清新,舒适宜人。 就在贾琦一行人进入京城的时候,被贾母派往扬州的贾琏带着林黛玉也到了京城,弃舟登岸时,便有荣国府打发了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久候了。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轿中的林黛玉本来因为好奇京中风土人情,掀开帘子一瞧: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非别处可比。林黛玉常听得母亲说过,她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她近日所见的这几个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了,何况今至其家。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她去。 忽而,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 “哒哒!” “哒哒!” “。。。” 接着一队披甲骑兵与荣国府的车队擦肩而过; 行了小半日,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黛玉想道:这必是外祖之长房了。想着,又往西行,不多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方是荣国府了。 ------------------------------------- 因为需要先去兵部报备,贾琦打发了亲兵先往宁国府报信顺带将从辽东带回的礼物先行送过去,自己则带着其余人等往兵部衙门而去; 神京西城,宁国府。 前来宁府报信的亲兵,是府中的家生子,宁府的门子都认识,当得知是为自辽东而归的二爷来报信时,顾不得多说,欢天喜地的往里面通报请赏去了。 贾珍正在外书房,与贾蓉、贾蔷二人闲谈。 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嘀咕嘈杂声,继而就见门口侍立的奴仆躬身进来,满脸堆笑道:“大爷,大喜啊!” 贾珍先是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霍然站起身来,急问道:“可是你们二爷回来了?” 早在贾琦回京前,他就收到信,盘算着应该就在这几日了。 原以为兴许是日内,却不想…… 除了此事,他实想不出还有什么大喜之事。 果不其然,那奴仆连连点头道:“正是!二爷打发了人先一步回来报信儿,他如今已然进京,先往兵部报备去了,让亲兵先一步回来报信儿,以免大爷担忧!” 贾珍闻言非常激动一迭声道:“快快,快让报信的人进来说话!” 那奴仆也是听门子通报,并不知其他,因而出去传人。 未几,门子将亲兵带入,言语中了解详情后,命人将其带下安置,便带着贾蓉、贾蔷往荣国府而去。 ------------------------------------- 皇城,神武门东侧,兵部衙门。 贾琦在兵部大堂见到了兵部尚书孔方岩,公式化的交谈后,又问了自己对辽东局势和女真人的看法,自己将努尔哈赤近些年东征西讨,一统女真诸部落,实力不断增强,最近更是有向宁远方向入侵的迹象告知对方,虽说孔方岩频频点头示意自己说下去,但是从他的神态中可以看出,这位衍圣公的子孙没有将自己的话听入耳中,或者说他与其他文人一样没有将女真这个蛮夷部落放在心上。可以说此时的大汉朝上至皇帝下至满朝文武都没有将女真人放在眼中,对于此种现象,贾琦也是无奈,当然他也没有改变大家看法的想法; 交谈中,孔方岩多次暗示自己不要插手兵部诸事,又提醒自己,御史台最近会关注神京治安等等,不等自己上任就迫不及待的进行敲打、威胁,满满的恶意。 顺利的交割了宁远的军职,领了兵部的诰身与官印,三天后兵马司上任。 ------------------------------------- 荣国府,荣禧堂。 贾政与前来报信的贾珍三人欢快的聊着,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嘀咕声,就见一家仆躬身进来,满脸堆笑道:“老爷,琏二爷带着扬州先姑太太家的林姑娘进京了,这会已经由西边角门进府往老太太屋中去了。”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将黛玉搂入怀中,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当下地下侍立之人,无不掩面涕泣,黛玉也哭个不住。一时众人慢慢解劝住了,黛玉拜见了外祖母。 当下贾母一一指与黛玉:“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你要叫大嫂。” 黛玉一一拜见过。贾母又说:“请姑娘们来。今日远客才来,可以不必上学去了。”众人答应了一声,便去了两个。 不一时,只见三个奶嬷嬷并五六个丫鬟,簇拥着三个姊妹来了。第一个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第二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第三个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其钗环裙袄,三人皆是一样的妆饰。黛玉忙起身迎上来见礼,互相厮认过,大家归了坐。丫鬟们斟上茶来。不过说些黛玉之母如何得病,如何请医服药,如何送死发丧。不免贾母又伤感起来,因说:“我这些儿女,所疼者独有你母,今日一旦先舍我而去,连面也不能一见,今见了你,我怎不伤心!”说着,搂了黛玉在怀,又呜咽起来。众人忙都宽慰解释,方略略止住。 一群人围着林黛玉嘘寒问暖,又见其眉宇间透露出几分娇怯病态,得知这是自幼便落下的病根,贾母连忙吩咐按药方给其配药。 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黛玉纳罕道:“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如此,这来者系谁,这样放诞无礼?” 心下想时,只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个人从后房门进来。这个人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黛玉连忙起身接见。贾母笑道:“你不认得她。她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皮破落户儿,南省俗谓作‘辣子’,你只叫她‘凤辣子’就是了。” 黛玉正不知以何称呼,只见迎春姊妹都忙告诉她道:“这是琏二嫂子。” 黛玉虽不识,也曾听见母亲说过,大舅贾赦之子贾琏,娶的就是二舅母王氏之内侄女,自幼假充男儿教养的,学名王熙凤。黛玉忙陪笑见礼,以“嫂”呼之。 就在众人说话时,门口侍立的丫鬟躬身进来,回道:“禀老祖宗,东府的珍大奶奶带着小蓉大奶奶来了!” 贾母闻言搂着黛玉说道:“快让她们进来!” 话音刚落,就见尤氏带着秦可卿走了进来,进了厅上前给贾母见了礼。只见贾母搂着一个小姑娘,便料定是扬州先姑太太之女,林黛玉。 贾母拉着林黛玉指着二人给黛玉介绍:“这是东府你珍大哥的媳妇尤氏,你要喊大嫂子,这个是蓉哥儿媳妇秦氏,嗯,辈分比你小,你叫她蓉儿媳妇就可!” 三人见完礼,尤氏笑着上前来说道:“老太太,府上二叔打辽东归京,今儿个刚到,置办了些礼物,孝敬给老太太。我们老爷让我给送过来!” “哦!琦哥儿回来了!他人呐?” “二叔刚进京,这会子去了兵部,让亲兵先行回府报信,礼物是亲兵一道先送回来的。” 边上贾家众人听说贾琦回京了,都是惊喜,特别是三春,更是坐不住了,此刻脸上的兴奋怎么也掩饰不住,三人正围在一起说话。 而王熙凤老早就对这个贾琏总是挂在嘴边的东府二爷产生了好奇,站在旁边支着耳朵听贾母二人说话。 “琦哥儿有心了。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太婆,那就叫他们传上来。”随着贾母的开口,自有婆子小厮下去招呼。 不一会,有粗使婆子抬上六口箱子,一一摆在堂中。尤氏走到箱子跟前,一边打开一边介绍道:“这里有长白山百年老山参两根,六十年份野山参十根,上年份野山参二十根,孝敬给老太太的,祝老太太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虎皮两张,熊皮两张,白狐皮十张,紫貂皮三十张,鹿茸十对,普通东珠四斛,滚盘东珠一盒…” 随着尤氏报出物品明细,众人都围了上来。 “呦。。。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好的皮子了,这些都是上等的白狐皮,完好无损,皮毛温润如玉,穿着身上就跟端着一盆火,所以也被称为火狐皮。”王熙凤拿了一块上好的白狐皮,细细地摸着,说道。 “哎呀,这种白狐皮,早先在南边见过,倒是京师少见,冬日穿在身上那叫一个暖和啊。” 说完送到贾母跟前,“老太太,您看,这真的是一张再好不过的白狐皮,上面一个眼儿都没有。这皮毛滑溜的,就跟抹了一层油一般。老太太,可不能小气,一定要给我一张。” “少了谁的,也不能少了你这凤辣子的。”贾母大笑了。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则围着山参、狐皮貂皮等物件,边摸边看,嘴里还惊叹道,有些日子没见到这么好的皮毛了。 迎春姊妹则围着东珠、珊瑚等物件在看。 看着东摸西看的贾家姊妹,尤氏对自己的丫鬟银蝶使了个眼色,就见银蝶抱着一大一小两个匣子走了过来。 尤氏拿过做工精致的小匣子走向黛玉,笑着说道:“姑娘们的礼物都是单给的,这是你的!别看我,你哥哥给你的在银蝶手中,你们姐妹自己挑!”没好气的对看着自己的惜春说道。 睿智世故的贾母一见两只匣子便知其中世故,示意黛玉打开看看,打开匣子只见里面躺着一支镶满珍珠的金錾连环花簪,正是适合守孝的黛玉佩戴。 很明显,这是尤氏给黛玉准备的礼物,因为礼物是贾琦在辽东就备好的,不可能知道黛玉进贾府。 贾母见尤氏处事如此周正,笑着对黛玉说道:“还不快谢谢你大嫂子!” 黛玉听贾母嘱咐,连忙将匣子合上递给身边贾母刚指派的丫鬟紫鹃手中,而后给尤氏施礼道谢。 黛玉的一番动作唬的尤氏连连摆手推辞,不得已受了黛玉的礼,看着还在欣赏礼物的众人,走到贾母身边说道:“老祖宗,今儿二叔自辽东归来,我们老爷打算在天香楼备下酒宴,一来给二叔接风洗尘,二来也是借此机会两府好好热闹热闹!到时候还请老祖宗赏脸,过府喝上一杯!” “哈哈哈,你放心,别的酒不喝,这杯酒我老婆子一定去喝。到时候我们都过去!”贾母抓着尤氏的手说道。 “对了,宝玉去哪里?怎么还不过来?不知道今儿个家中来客吗!” 原本与王熙凤说笑的王夫人见贾母问宝玉去了哪里,而且话语中略有不满,连忙走过来说道:“宝玉今日去庙里还愿了,尚未回来,估摸着晚间能回!” “派个小厮去寻他,让他早点回来,不要耽误了时辰!”说完便将黛玉拉了过来说着体己的私话。 黛玉在家常听得母亲说过,二舅母生的有个表兄,乃衔玉而诞,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外祖母又极溺爱,无人敢管。 见贾母与王夫人所言,便知说的是这表兄了。因陪笑道:“祖母说的,可是衔玉所生的这位哥哥?在家时亦曾听见母亲常说,这位哥哥比我大一岁,小名就唤宝玉,虽极憨顽,说在姊妹情中极好的。” 贾母笑道:“玉儿真聪明!可不是宝玉,你们啊都是我的心肝,到时候要好好相处,可不能闹别扭!知道吗!” 王夫人接着说到:“姑娘来了就安心住,这同家里一样。只是有一句话嘱咐你:你三个姊妹倒都极好,以后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或是偶一玩笑,都有尽让的。 这个孽障就是家里的‘混世魔王’,等你见着就知道了,你只以后不用睬他,你这些姊妹都不敢沾惹他的。” 黛玉闻言很是好奇的问道:“我来了,自然只和姊妹同处,兄弟们自是别院另室的,岂得去沾惹之理?” 贾母闻言面上笑容一滞,边上的王夫人开口说道:“你不知道原故:他与别人不同,自幼因你祖母疼爱,原系同姊妹们一处娇养惯了的。至今仍住在老太太院中。” 听王夫人所言,黛玉一阵沉默,无形中对未见面的宝玉多了一分厌恶,却又对众人所说的东府二爷贾琦产生了好奇,宝玉之前常听贾敏提起,而对于贾琦,林黛玉却是十分的陌生。 贾琦出了兵部之后,又趁着天色,到城外玄真观去拜见贾敬。 进观之后,贾琦让道童进去通报,半晌,一道童出来道:“这是真人给你的!” 说着递过来一张纸,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谨言慎行 贾琦目光一凝,跪倒在地,对着大殿重重一拜,起身离开。 第六章回府 “哒哒!” “哒哒!” “。。。” 宁国府大门外,门子远远便听见一阵恍若千军万马齐奔的震动声。 未几,便见街头转角黑压压的一众骑兵出现,气势彪悍惊人。 历经一年多的战争洗礼,此时的宁国府家丁已然拥有了边军的彪悍气息,气势自然惊人! 好在为首的中年门子持重些,眼尖,看清了这队骑兵为首之人,这才转惊悸为惊喜,大声叫道:“快快,快往里面给大爷报信,就说二爷回来啦!” 打发一人进去报信后,门子领着其他七八个仆役,齐齐跪伏在门前,恭迎贾琦回府。 “吁……” 贾琦于门前勒马,身后众人紧跟其后,齐齐勒马。 由于每次这些家丁都会跟随贾琦出战,故而如今这些家丁,多有一身上乘骑术。 这会儿整齐勒马,动作划一,愈发显得精锐。 贾蓉、来升本就候在前面,这会儿听闻动静赶紧迎了出来。 甫一见面,就被门前阵势给惊住了。 不过等看到自战马上下来的人是贾琦之后,来升匆忙上前大礼跪拜迎道:“恭迎二爷回府!请主子大安!” 贾蓉则满脸振奋的看着贾琦,大喜道:“侄儿给二叔请安,可是把二叔给盼回来了!” 贾琦看着贾蓉热情的笑脸,也微笑着颔首,说道:“一年多不见,家中可好?给你的新婚礼物可还满意?” “好,都好。。。说到礼物,侄儿还要多谢二叔破费了,给侄儿的礼物如此之厚。。。”贾蓉躬身谢道; 贾琦扶起贾蓉,对恭敬侍立在一旁的来升道:“劳总管安顿我这些亲兵府中前宅落脚,再安排人准备饭菜,酒肉要足,要快。回头我让人将银钱送往账上……” 来升闻言连忙躬身应道,并安排人去准备米粮酒肉,领了一干气势彪悍的家丁亲兵往前宅走去。 “二叔,父亲等人已经在祠堂等候二叔了,侄儿先领二叔去祭拜祖宗,晚上在天香楼设宴,西府老太太等人到时都会过府来!” “嗯,知道了!” 到了宁国府贾氏宗祠,因为不是重要节日祭祀,所以就由族长贾珍领头拜一拜,祭奠一番,将贾琦的事情上告祖宗。行完礼,众人来到了宗祠旁边的议事厅,连同路上遇到一起过来的贾琏,两府六人分坐两边。一时间众人看着黑瘦的贾琦,默然不语。 “此次辽东之事,算是有惊无险,我们贾家也算是因祸得福,蒙太上皇恩赐,二弟晋职兵部职方司郎中又领了兵马司的职位,虽说不是位高权重之位,却也是我们贾氏一族这几年在官场上唯一的晋升。最近我拜访了一些老亲,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自从孔方岩领了兵部尚书一职之后,文官集团对兵部的侵袭十分严重,加之废太子之事很多关键职位被拿下,军方勋贵一脉已经掌控不了兵部了,而且他们一直在削减全国兵马,并且重编十二团营之事也被一拖再拖,陛下的态度又不明确,而兵马司那边,裘良传信来,京畿无小事,五城兵马司负责京城治安,秩序和市容,担子不轻。 这四九神京城,向来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西城勋贵府第连营。东边多官宅和富豪居所,水太深,城外就是码头,做苦力的人很多,加之还有帮派,非常的混乱。之前的东城指挥使就是因此被巡城御史弹劾而遭到免职的。” 说完看了看众人接着道:“几家的意思是兵部挂职,先把东城的兵马握在手中,先站稳脚,其他的以后再说;还有就是几家老亲要去拜访下,特别是辅国公府。。。” “辅国公府我已经去信了,到时候你拿着我的帖子去就可以了!”边上的贾赦打断了贾珍的话,“当年的事情你也知道,之后的清洗中整个开国一脉损失严重,特别是军中,现在京城驻军大都掌握在其他家手中,甚至连京营都交了出去,所以族中在这方面可以给的支持有限,还有些关系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用的,贾家败落了!” 望着面色沧桑、语气悲凉的贾赦,贾琦心中唏嘘,想当年贾赦自幼入宫伴读太子,成年后太上皇钦赐恩侯,妻子张氏乃是太子太傅大学士张康唯一嫡女,满城公卿贵戚都认为其会成为下一个贾代善荣国公,可是造化弄人,太子兵败自杀、张氏病亡,虽说太上皇赦免了贾赦,但是自那之后贾赦就窝在东路院,再没有踏出过贾家一步。 ------------------------------------- 宁国府,天香楼。 满堂珠翠。贾家两府的女眷,姑娘们全部都在。 笑声不断:贾母的开怀大笑;王夫人矜持的笑声,邢夫人附和的笑声,王熙凤高声娇笑,姑娘们各自清澈的笑声;丫鬟们的玩闹娇笑。汇聚成一曲悦耳的曲子,点缀着喜庆的画面。 穿红着绿的丫头们来回穿梭着,摆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美味佳肴。 贾母独自坐在高榻之上,满脸笑容的看着堂中诸人,对正在与三春姐妹说话的黛玉招了招手,黛玉见此连忙上前,贾母搂着黛玉坐下说:“你有母孝在身,本不该参加宴会的,只是今日情况特殊,你就安心坐下,陪我说说话。”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笑道:“宝玉来了!”丫鬟话未报完,已进来了一个年轻公子。 只见其头上周围一转的短发,都结成小辫,红丝结束,共攒至顶中胎发,总编一根大辫,黑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角; 身上穿著银红撒花半旧大袄,带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下面半露松花撒花绿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越显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 黛玉一见,便吃一大惊,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那里见过的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只见这宝玉进来向贾母请了安。 贾母笑道:“快起来,来,这是你扬州姑妈的女儿,你叫妹妹!” 宝玉早已看见多了一个姊妹,便料定是林姑妈之女,忙来作揖。仔细看了看黛玉,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贾母笑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他?” 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她,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未为不可。” 贾母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 宝玉便走近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一番,因问:“妹妹可曾读书?” 黛玉道:“不曾读书,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 宝玉又道:“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黛玉便说了名字。宝玉又问表字。黛玉道:“无字。” 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好!” 贾母笑道:“莫要胡说,你妹妹自有你林姑父做主,何须你多言,不可乱说。” 不待宝玉说话,王熙凤走了过来说道:“老祖宗,老爷们过来了。” 一时间,满屋除了贾母之外,全部站了起来迎接。 只见贾赦打头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贾政、贾珍、贾琏还有贾琦与贾蓉,贾家两府的爷们都到齐了。 众人与贾母见礼之后,便分站两边,将中间位置让与贾琦。 贾琦来到贾母跟前,跪下行了大礼说道:“孙儿给老祖宗磕头,请老祖宗大安!” “好好好,快起来,这两年难为你了,回来就好!”拉着贾琦上下打量着,心中满是欢喜,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问道:“朝廷怎么说?是否确定留在京中?” “回老祖宗的话,蒙圣人恩典,孙儿晋兵部职方司郎中,领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使一职,留在京中。”说着往龙首宫方向拱手一拜。 “好,哈哈哈,玉儿,这是东府琦哥儿,你叫他二哥即可。”说完,又与林黛玉一一介绍贾赦等人。 第七章上任兵马司 皇城安福门外,辅兴坊,五城兵马司衙门。拜访了上司裘良,召集了手下人见了面,并没有采取大刀阔斧的举措。 他们见贾琦到任后,并没有采取大刀阔斧的举措,只一心扑在巡查探访东城详情的事儿上,很多人都在嘲笑贾琦,不过御史台有不少御史却盯着贾琦,瞅准时机准备弹劾。 可无论是文官还是勋贵大臣,谁都没有料到关注贾琦的人之中,竟然还有皇宫中的太上皇,以及隆治帝! “戴权,宁国府的贾琦上任了么?” 皇城,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皇帝放下手里的奏折,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眉心,扫了眼御案上还没处理完的数十本奏折,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郁闷,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开口问道。 “皇上,贾琦已经正式上任有好几天了!” 戴权不敢怠慢,一边给当今倒了一碗温茶,一边笑着回答:“说也奇怪,这位上任还引起了不少朝中大臣的关注!” “哼!” 隆治帝发出一声不名意味的轻哼,戴权陪着笑脸不敢开口。 “贾琦有什么举动?” 隆治帝端着茶盏细细品铭,漫不经心问道。 “陛下,贾琦还在熟悉东城的情况,暂时没有任何举动!” 隆治帝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大殿一片寂静,过了许久戴权都以为隆治帝不会开口时,突然听见隆治帝淡淡的道:“你关注一下,我倒要瞧瞧这个贾琦是个什么人物!竟能让如此多人关注。” ------------------------------------- 贾琦根本就不知,一个兵马司指挥使却是引来一票关注目光,甚至连皇家最有权势的两位都被惊动。 经过几日的摸底探访,加上手头一干人马的暗中调查,东城的情况基本上已经摸清,他一点都没耽搁直接就准备下重手。 新官上任三把火么,是时候烧一烧了。 东城门临朝阳码头,城内繁华,人流如织,往来商贾旅客,络绎不绝,外城有东西两市,两市乃是神京城中最大的集市,无数老字号店铺,都集中在两市上。东市多为普通商家的店铺和没有铺面只在街道两侧摆着小摊位谋生的小商贩们,还有统一集中设立的牛羊市、马市等牲畜市,以及各种菜市,甚至是人市,没错,就是人牙子贩卖人口的市场…… 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东城兵马司突然行动,大力整治东市内的治安问题,一日抓捕数百人,一时关押的临时营地人满为患。 贾琦突然的雷霆出击,可把许多关注他的文武大臣惊得不轻。 就算上头没人关注,可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兵马司一口气抓了数百人,这样的动静也足以惊动朝堂众臣了。 “荒唐至极,竟敢在京城如此胡作非为!” 御史台一干御史的反应最为激烈, “不行,本官一定要上本弹劾,绝对不能容忍这个武夫在京都如此兴风作雨!” 某位监察御史一脸正义凛然,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正义的化身,朝堂秩序的维护者呢。 “附议!” “附议!” “还有本官也要参那胡作非为的贾琦一本!” “……” 第二天,隆治帝案头的弹劾奏折,高高一垒起码有数十本之多。 随手翻开,几乎清一色的御史弹劾,无外乎弹劾贾琦胡作非为、欺压百姓,以权谋私、仗势欺人,与天子脚下公然抓捕数百人,使得京城人心惶惶。 数十本弹劾奏折的内容大同小异,辞藻华丽却是言之无物,细思弹劾奏折中的详细内容,却没有半分实料。 “这就是大汉的御史啊!” 耐心将所有弹劾奏折全都扫了一眼,隆治帝轻轻叹息一声,脸上神色平静如常,叫外人根本难以察觉其心思。 不过戴权却是隐隐察觉隆治帝的不悦,怎么说都是服侍了隆治帝几十年的老人了,这么点子眼力还是有的。 叫御史台一干御史吃惊的是,隆治帝并没有立即处理‘胡作非为’的贾琦,反而把折子留中不发也不知什么意思。 皇宫向来没什么秘密可言,这边当今将弹劾奏折压下,另一边贾琦很快就得到消息。不过贾琦对此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第二把火就要烧起来了。 ------------------------------------- 因为刚清理了东市,还有西市要清理。 西市也叫平康坊,是神京都中一个坊,位于东城第三街第五坊,东邻东市,北与崇仁坊相邻,南邻宣阳坊,都是“要闹坊曲”。 而由于国子监位于皇城东,因此附近诸坊就成为举子、选人和外省驻京官吏以及各地进京人员的聚集地。 平康坊,则为其中最甚。 平康坊内,多为青楼、赌坊、茶楼以及客栈;每家幕后老板都背景通天!都有权贵或朝堂大员的支持; 所以,从来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到西市来惹事。 但今日入夜时分,一群身着五城兵马司兵服的兵卒们,竟然大摇大摆的进了平康坊!以查巡平康坊火防火险名义对坊内各家进行搜查;一时间鸡飞狗跳,到处是呵斥之声。 而此时的贾琦在坊门口与裘良骑在马上关注着坊中的情形,二人身后站满了兵马司的兵卒,接到兵卒来报说已经搜查到了四海楼的时候,二人便带着大队人马进了平康坊,当到达四海楼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被赶了出来; 四海楼,隆治元年新开的赌坊,幕后老板不详,但是仅仅一年的时间就成为了京城内最大的赌坊,背景之深厚可见一斑,之后又有传闻说幕后之主乃是当朝王爷;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四海楼竟是白莲教在京城的据点,当贾琦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十分震惊; 自开国后的几次大规模清剿,已经近五十年没有听说有白莲教教徒现身活动了;而贾琦也是意外得知这个消息的,之前清缴东市的时候抓捕的人员当中有三人是白莲教从江南分舵派来的人,而三人刚从码头进城就被抓进了兵马司大牢,心中有鬼的三人很快引起了兵卒的注意。 接下来的审问中三人很快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审问的狱卒见此慌忙上报了贾琦,得到消息的贾琦既震惊又欣喜,之后亲自审问,得到的消息更加令贾琦兴奋不已,因为这三人是秘密上京来通知神京分舵参加中秋大会的,四海楼的人根本不知道三人的到来,确认消息之后找到了裘良,两人商议之后便有了今夜的行动,假借巡查之名抓捕白莲教逆匪; 为了万无一失不仅集结了一千兵马司兵卒,贾琦还带来了全副武装的亲兵家丁,身着两层甲。 此时被控制住的四海楼掌柜看见贾琦与裘良带着大队人马到来,便知事情败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兵马司的人往里面冲去,无法给藏在里面的人报信; 就在此时,四海楼后院方向突然冒起了黑烟…… “不好了!走水了!” “快来救火啊!!” 四海楼突然燃起大火,让搜查的兵卒登时慌了神。眼见火势烧起来且越来越大,兵马司的人乱哄哄的从里面逃了出来。 “收兵!” 裘良忽然下令道,又对贾琦小声道:“先让人退出来,整个四海楼都已经围了起来,等他们出来……” 贾琦见此只能点了点头。待里面兵卒撤出后,迅速将四海楼团团围住,就在众人等待之时,从门内射出一箭,正中兵丁面门,未及发出惨叫便倒地不起。接着就见一群人持刀从楼内冲出,瞬间砍翻了几名兵卒,特别是为首的老者,一把开山刀被他舞的虎虎生风,但伴随着每一次的舞动,都会有一名兵卒被砍翻在地,一时间竟没人能靠进老者身边,冲出的剩下几十号人,各个都是好手,不多时就给兵马司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一时间唬的众兵卒不敢上前,只能将白莲教余孽团团围困与街中。 眼见双方陷入了僵持之中,贾琦对身后的亲兵点头示意了一下,后者从怀中掏出号角将其吹响;同时兵马司的人马迅速将通往坊门方向的路给让了出来,就在白莲教众人疑惑之时,坊门方向传来了马蹄的震动声,未几,便见坊门口黑压压的一众骑兵出现,气势彪悍惊人。 面对突然出现的骑兵,白莲教众人顿时紧张万分,特别是老者瞳孔一缩,看着带着惊天杀气的骑兵,心中一紧顿时明白,这绝对不是京中的兵马,边军,只有常年与外族厮杀的边军才有这等杀气。 “跑!” 老者大吼一声,说完带头向西边突围,然而没跑出两步,一阵箭雨瞬间而至,顿时就有十余人中箭倒地,接着骑兵瞬息而至; “古护法,不要管我们,快走。。。” “护法?” 贾琦取了马背上的弓箭,拉弓射箭一气呵成,一箭正中老者大腿,白衣男子看着中箭倒地的古护法,眼中尽是灰败之色,身后骑兵冲至人群当中,屠杀。。。 经四海楼掌柜的指认,确认白衣男子就是四海楼的老板、白莲教神京负责人,而老者则是白莲教的左护法,前日刚入的神京。 刚准备将白莲教匪徒带回兵马司,只见一留守坊门的兵马司兵丁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哭喊道:“大人,锐士营杀进来了!快逃吧。。。。” 话音刚落,就见平康坊入口,一队队披甲兵勇,冲进大门,追着兵马司的人连连砍杀…… 第八章叛乱 看着锐士营的兵卒正在追杀兵马司的兵丁,不止贾琦和裘良,就连街道两旁楼上原本看热闹的无数士子、官员以及一些勋贵们都懵了。 令人疑惑的是,此时京城诸门关闭,锐士营是怎么入的城,又为何要围杀兵马司的兵丁。 “怎么回事?!” 贾琦看着同样面色凝重的裘良,沉声问道。 看着围上来的锐士营兵卒,裘良大声喝问:“锐士营的人,为何袭杀我兵马司兵丁?本官二等伯、兵马司指挥使裘良,边上的是先宁国公玄孙、兵马司东城指挥使贾琦,今日来此捉拿白莲教逆匪,锐士营来此作甚?” 对面的锐士营兵卒默不出声。 望着对面缓缓围上来的骑兵,裘良沉声问道:“永昌侯何在?我兵马司兵丁何罪,你敢纵兵肆意屠杀?” 人群中让开一条通道,永昌侯张毅骑马缓缓上前,扫视全场,当看到被俘的白莲教众人,瞳孔微缩,眸中一抹狠厉之色闪过,沉声道:“本侯接到通报说,兵马司造反,纵火杀人,你手下的兵丁见到本侯居然还敢攻击,锐士营这才下的狠手!” 闻言,裘良怒极而笑,厉声喝道:“永昌侯,我兵马司奉命捉拿白莲教逆匪,这件事,兵部、内阁还有宫内都知道,还望侯爷能够想清楚。” 此言一出,张毅默然不语,半晌,高声道:“兵马司造反,纵火杀人,图谋不轨,听本侯将令,杀!!” -------------------------------------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正执朱笔批改奏折,忽然就见一身着红色蟒服的大太监闯了进来。 隆治帝眉头皱起,淡淡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是东厂主事苏见,隆治帝心知,若非十万紧急之事,未经传召,这大太监是不会直接来见他的。 按规矩是先告诉总管太监戴权,再由戴权转告自己。 戴权也是不满的看着来人,眉头紧皱,眸光闪烁…… 苏见上前跪地,道:“启禀陛下,今日入夜时分兵马司入东城西市围捕藏匿于四海楼中的白莲教逆匪,原本一切进展顺利,已经拿下了众逆匪,就在准备回营之时,锐士营杀了进去,奴婢的手下人说,此时锐士营正在围杀兵马司兵丁,他便赶紧回来报信,若不是此十万紧急之事,奴婢也不敢擅自进殿来扰……” 话没说完,就听隆治帝咆哮道:“混账!他们怎敢如此!” 又道“传旨,命。。。” 想了想,起身,同戴权道:“摆驾龙首宫!” 按理,隆治帝该立刻调集宫中禁军前去解救,还要下令皇城封锁宫门,以防不测。 但是,这座皇宫内不止有隆治帝一人,上头还有个太上皇,任何风吹草动都很敏感,何况是禁军的突然调动,若是龙首宫的太上皇未曾得知,那就是犯了大忌。 所以,隆治帝只能先往龙首宫,请太上皇传旨调兵。刚出乾清宫,隆治帝就遇到了龙首宫总管太监夏守忠,便知太上皇已经知道了此事,问道:“太上皇有何旨意?” 夏守忠施礼起身说道:“陛下,圣人说了,让您调禁军速去镇压叛乱。还有,要救下贾琦。” ------------------------------------- 乾清宫,养心殿。 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送进宫里,隆治帝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啪!” 他狠狠将手中折子摔在御案上,怒声道:“擅自调兵入城,公然围杀兵马司兵丁;还有入夜城门关闭,锐士营怎么进的城!京营东门守将全家自焚!看看吧,这些就是朕的臣子!!是不是哪天等朕醒来,叛军都打到皇宫来了!!!” “臣等罪该万死!” 李潞、杨涟、尚云三位内阁大学士,纷纷跪地请罪。 京城重地,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也确实无法交差。只不过,这其中牵扯到了京营和十二团营,实在太过于敏感,特别是十二团营,没有太上皇开口,任何人不敢妄议! 隆治帝登基两年之久,至今不敢插手十二团营之事,对于勋贵军方要求重新编练十二团营一事,隆治帝一直没有表态。 “陛下,京营节度使王子腾来了,在殿外跪着,自请死罪。” 戴权匆匆进来禀报道。 隆治帝闻言一滞,心中对这个登基后首个投靠自己的军方将领很是无奈,由于王子腾不是正规军伍出身,至今掌控不了京营,唯一掌握的一营兵马还是因为参将是贾家旧部,对此隆治皇帝很是失望! “让他滚进来!”想到此隆治皇帝对戴权怒喝道。 未几,就见戴权带着王子腾进入殿内。甫一进来,王子腾便跪倒在地,请罪道:“微臣腆为京营节度使,有负陛下所托,微臣无能,微臣请罪,请罪!” “无能!你以为一句无能就能抵消你的罪责了,啊!京师皇城,天子脚下,一营兵马竟然可以在入夜之后无旨进京。。。。” ------------------------------------- 神京东城,西市平康坊。 此时兵马司的兵丁与锐士营的军卒已然厮杀成一团,双方已经杀红了眼,兵马司兵丁的各项素质远不如锐士营,渐渐地就演变成了锐士营的兵卒压着兵马司的人打。 “嗖!”的一声,弓弦的紧绷声响起,一支重矢划破了黑暗,强劲地射入一名锐士营军官的咽喉,将他射飞出去,直接钉死在地上。 “杀!” 扔掉了手中的弓箭,贾琦抽出斩马刀,嘶声大喊着,一马当先地冲了出来。 “杀……” 身后亲兵也是涨红着脸,声嘶力竭地叫着,挥舞兵器紧随贾琦冲出。一时间与叛军冲撞在一起。 贾琦一马当先,挥舞着斩马刀一路左劈右砍,鲜血溅了一脸又一身。身边的家丁亲兵不惜代价紧跟,不让他落单,有人被挑落马下,后面的人立刻冲上前来,既是为了保持攻击队形,也是为了保护贾琦。 此时双方混战成一团,兵器交击与惨叫声不时传来,战局血腥而残酷。 而此时被困楼上的无数士子、官员以及一些勋贵们胆战心惊地看着楼下的战局,破碎的肢体、飞溅的血液、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飞起的头颅,还有那浓郁血腥味,无不冲击着他们的心灵与视觉,刺鼻的血腥味让众人有种想吐的感觉。 很快,锐士营的人马被冲击的散乱不成阵型,有统领高喊,准备将人马重新集结成阵型。 而另一边的张毅见此,率麾下亲兵杀了过来; 眼见疾驰而来的张毅,贾琦扬着斩马刀已直奔他而去,一刀斩下,被其挥刀拨开,然贾琦身后一众家丁亲兵接连挥舞着刀向他砍来,刀刀致命,令其措手不及,双方骑兵人马很快互相杀了个对穿分离开来,张毅的亲兵明显被杀乱了套,冲过之后人马散乱,已不成阵型,近半被斩落马。反观贾琦麾下亲兵仍然铁板一块,贾琦所到之处,人人紧随,只有数人被斩落马; 百人打五十余人,居然一个照面就被打成这样?!张毅倒吸一口凉气,惊疑不定道:“贾家的亲兵家丁?双层甲?难怪…” 只见贾琦领着人马迂回驰骋,弧形绕回,一马当先,再次冲杀而来,张毅的人马被冲击的散乱不成阵型,两相对比之下,一边散乱集结,一边集群冲锋,后果可想而知,战场上这是要命的差距。看着冲杀而来的骑兵,张毅嘶声力竭地挥刀怒吼,“集结!快,快…” 未等集结,贾琦扬着斩马刀已直奔他而来,又是一刀斩下,此时的张毅已经慌了神,慌乱中举刀格挡,但为时已晚,惊恐地惨叫,噗嗤!刀光闪过,一颗眼睛瞪得滚圆的头颅高高飞起。 贾琦欺身而上一刀挑起了张毅的头颅喊道:“锐士营的士兵听令,叛贼张毅已死,尔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锐士营士兵闻言,纷纷抬头,看着被贾琦挑在刀尖的张毅首级,面露悲戚,然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刀剑,反而更加奋力的反抗。 能被张毅带来的都是心腹死士,京城中公然围杀兵马司兵丁,如同谋反,诛族之罪,此时,他们心知,即使放下刀剑投降,他们也绝没有活路,还不如奋力一搏。 尽管锐士营士兵拼尽全力,可是,依然胜利无望。最后,锐士营五百士兵,全军覆没,而兵马司同样损失惨重,东城兵马司连同裘良带来的,一共一千五百人损失大半,余者人人带伤。就连从辽东回来的亲兵家丁都折了十余人,这可是从战场上拼杀下来的精锐老兵; 此时的贾琦浑身是血,一身杀气逼人。冲着活下来的兵马司众人,将张毅的头颅高高跳起。 “万胜!” “万胜!” “万胜!” 望着立于马上的贾琦,劫后余生的众兵丁,嘶声力竭的吼叫着。。。。。 此时栖身与楼上的士子、官员以及勋贵们,在亲眼目睹了这场惨烈到极点的大战后,亦钦佩不已! 此景同样被赶来平叛的禁军目睹,在了解了详情之后,纷纷侧目,感慨万分,亦是羡慕兵马司立了如此大功。 带兵来援的是神武将军冯唐,神武门守将,冯紫英之父,贾府世交。 第九章封赏 乾清宫,养心殿。 隆治帝与内阁三位大学士、六部尚书还有辅国公、镇国公等人正商议着。 未几,就见东厂提督苏见面色古怪的走了进来,隆治帝连声问道:“东城情况如何了?叛军可曾剿灭?” 闻言,苏见嘴角抽了抽,随即道:“启禀万岁爷,东城叛乱已经平息,神武将军冯唐率禁军赶至之时,锐士营叛军已经被剿灭,逆贼张毅被先宁国公玄孙贾琦斩于马下,削掉了脑袋。指挥使裘良正带着兵马司兵丁打扫战场。。。” 隆治帝:“……” 闻言,殿中诸人大惊,眼光齐刷刷都看过去,镇国公牛继宗则是眉头紧皱,唯有秦威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永昌侯张毅,虽说是承袭祖荫袭的武侯爵位,但,其勇武之名在勋贵当中是非常的响亮,如今却被贾琦斩于马下,可见贾琦的悍勇! 对于兵马司剿灭了锐士营叛军,众人满是疑惑,虽说入城的锐士营兵卒只有五百,却也不是兵马司的兵丁可以抵挡的,双方实力的差距不是人数可以弥补的。 待苏见将事情的经过仔细描述后,隆治帝与众文武大臣才明白,原来是贾琦在关键时刻率领麾下家丁骑兵加入战斗,并且正面击溃了锐士营的兵卒。 隆治帝却看了身边的戴权一眼,身为皇帝的心腹,一个眼神就知道皇帝要问什么,立马躬身说道:“这些是当初贾琦带到辽东战场的家丁,回来后就入了宁国府成了亲兵,人员名单与甲胄兵器已在宗人府报备。” 兵部尚书孔方岩,这时站出来对隆治帝禀报道:“陛下,城中叛军已然剿灭,京城诸门也已由禁军接管,另有西宁侯张亮、泰安侯李贤,提调奋武营、振武营围了锐士营驻地,只待天亮便可入营清查兵卒。还有就是封赏的事情,不知陛下。。。” 隆治帝沉默稍许,道:“兵马司指挥使裘良平叛有功,晋一等伯,至于贾琦吗。。。此子虽然年幼,但却忠孝武勇,不畏艰险,为朝廷捉拿白莲余孽,铲除谋逆之奸妄,赐贾琦一等子。。。” “陛下,这封赏是不是。。。。毕竟是平定了武侯叛乱!”牛继宗上前说道。 闻言,隆治帝一阵沉默,看了眼内阁首辅李潞,见其微微点头,“那就三等伯,另外赏赐田地一千亩、黄金千两,嗯,再赐御马十匹,宫锦五十匹。就这些吧。” 说罢,看向辅国公秦威沉声道:“逆贼张毅夷三族!” 就在此时,忽然见一黄门侍者入殿来。 养心殿,非相诏或大事,太监绝不敢入内。 隆治帝皱了皱眉头,戴权忙问道:“出了何事?” 那黄门躬身道:“启禀陛下,龙首宫的夏总管来了,说是有太上皇的旨意。” 隆治帝:“……” 黄门出去不久,就见身着大红蟒袍的夏守忠走进来躬身一礼,说道:“老奴夏守忠,见过陛下……” 看向众臣,“太上皇旨意:兹有开国功勋宁国公贾演四世孙贾琦,忠孝武勇,公忠体国,实为诸臣之表率,如此国之良臣,朕岂吝荣宠封赏?特加封贾琦为一等忠勇伯,提督锐士营。钦此!” 说完将手中的圣旨交给了身后的戴权,回身说道:“陛下,圣人说了,其他的赏赐您看着办,荣国府边上那处空置的宅子就赏给贾琦了,还有就是关于编练十二团营一事,内阁与兵部尽快拿个章程出来!” 听此旨意,一旁李潞等人无不面色骤变,纷纷跪地请罪; 闻言,隆治帝嘴角一抽,抬眼与杨涟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精光闪动。 ------------------------------------- 神京东城,西市平康坊。 贾琦等人正在休息,忽见坊门口有内侍骑马而来,纷纷起身,就见神武将军冯唐引着一黄门至跟前,对裘良,贾琦笑道:“给两位伯爷道喜了!伯爷,快随奴婢进宫罢,皇上和诸位大人,正等着哪!” 贾琦:“……” 一等忠勇伯!! 提督锐士营!! 贾琦从这位黄门口中得知了此事之后,欣喜若狂。而裘良,冯唐等人则纷纷道喜,特别是裘良,虽然得知自己晋了一等伯,但是爵位上的差距让他很是失落,因为有封号的爵位是可以承袭的;特别是提督锐士营,那可是实权啊,锐士营五百人吊打兵马司一千五百人,要不是贾琦,很大概率兵马司会被打崩溃。锐士营可是三千人马啊,在京中掌握兵马的勋贵才是真正的勋贵,这就是富贵与实权的区别。 ------------------------------------- 很快,车马到了神武门外,贾琦等人在这里下马,步入皇城。 “臣贾琦,参见皇上!” “臣裘良,参见皇上!” 进殿后,贾琦、裘良二人对着上方的隆治帝大礼拜下。 让裘良起身后,细细打量着仍旧跪于地上的贾琦,这是隆治皇帝第一次见贾琦,看着浑身是血的贾琦说道:“起来说话吧!” 隆治帝的声音平淡,却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贾琦道:“谢皇上。” 贾琦站了起来,偷偷地扫视了四周一眼。就见一个身穿明黄龙袍的中年人坐在御案之后。辅国公及三位大学士等人,恭敬地立在一旁。 隆治皇帝仔细打量着贾琦。只见一个年纪十六七的少年,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 “好一个少年英杰!”隆治皇帝不禁心中感慨,说道:“贾琦,你捉拿白莲教逆匪、剿灭叛军,忠勇可嘉,联心甚慰。” 贾琦连忙道:“这全赖圣上洪福,微臣不敢言功。” 听贾琦这样说,隆治皇帝很是满意。 隆治帝缓缓点头,问道:“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原原本本的说一遍。朕和诸位大臣都想听听。” 贾琦深吸一口气后,将今日事从头到尾说了遍,甚至连前几日清缴东市时意外抓住白莲教匪徒的事情都详细说了一遍。 这般坦诚,倒让隆治皇帝非常满意。 当得知抓获的白莲教护法在混战之中被张毅射杀之时,隆治帝再也压制不住心头怒火,狠狠地将手中的茶碗摔在地上吼道:“这个背主逆贼他想干什么,他这么不择手段的除掉白莲教逆匪想遮掩什么,这神京之中到底隐藏着多少朕不知道的事情,你们说说,在朕的眼皮底下尚且如此,那整个大汉又如何呐!说什么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臣,朕看呐,朕连这座神京城都做不了主!” 如此话语唬的满堂众人连忙跪地请罪。 将心头怒火发泄之后,看着跪倒在地的众臣,隆治皇帝心知自己的失态,淡淡说道:“起身罢……” 其实隆治皇帝心知此事背后之人无非就是自己的几个兄弟中的一人。有心让兵马司彻查京城各处,却也知定无收获,所以只是吩咐了苏见将抓获的白莲教舵主等人押入东厂,由东厂与绣衣卫共同审理此案。 平复了心态的隆治皇帝看了眼站到了后面的贾琦问道:“朝廷准备重新编练十二团营,你自己也要提督锐士营,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贾琦没有想到皇帝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在来的路上所想的说了出来; “启禀陛下,由于张毅的叛变,锐士营定要彻底清查,所以臣想对锐士营重新募兵编练,其中五百火铳兵、五百骑兵和两千步兵,希望陛下能允臣自主招兵!” 不等隆治帝发话,听到贾琦狮子大开口,兵部尚书孔方岩便十分不满的说道:“忠勇伯,十二团营作为拱卫神京的守卫力量,一直以来就是步兵,没有骑兵,还有你说的火铳兵,已经有了神机营你何必多此一举,再说了你五百人能干什么!” 隆治皇帝同样疑惑的看向贾琦。 见状,贾琦只能解释:“陛下,臣在辽东一年多的时间里。。。。” 听完贾琦的解释,隆治帝看向孔方岩,“孔爱卿?” 孔方岩见隆治帝发话,只能无奈的说道:“五百杆火铳兵部武库有,马匹给不了这么多,前一阵都送往榆林大同等镇了,最多一百匹,再多就没了!要不兵部折现百两一匹,忠勇伯自己解决!” 眼见孔方岩流氓式的话语,贾琦很是恼火,这是将自己当做冤大头了,难道他不知道现下一匹上等的军马要三四百两才能买到,一百两这是得多心黑啊! 见贾琦红着眼愤怒的瞪着孔方岩,不知其中弯曲的隆治帝不解的看向身旁的戴权,戴权连忙躬身在隆治帝耳边解释,听完隆治帝恍然大悟,不满的看了眼孔方岩。 对贾琦说道:“好了,兵部给你调拨一百匹,其余的折现三百一匹,你自己解决,但是你要给朕练出一支精兵、强兵,否则朕拿你是问!” 心知这是隆治帝对自己最大的支持了,连忙跪下磕头道:“陛下如此厚爱,微臣便是肝脑涂地,也要报陛下恩德,陛下放心,臣一定为陛下练出一支敢战、可战的强兵。” 隆治帝在御座上看着贾琦跪地磕头谢恩的样子,不禁微笑的点点头,这才是为臣子的样子。 隆治帝接着对众臣说道:“今日天色已晚,诸位爱卿也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事情要忙。” 养心殿的众文武,一起躬身施礼,齐声说道:“臣等遵旨。” 而这时候戴权却没有随皇帝离开,紧走几步来到贾琦的身旁,满脸堆笑的对贾琦说道:“给伯爷道喜了,圣旨与赏赐之物明日杂家会亲自带人送到府上的。”说完看了眼周边小声道:“伯爷,奴婢已经让奴婢的干儿子小李子在伯爷进宫之前就已经往府上报喜去了……” 贾琦闻言,侧眸看了戴权一眼,收回目光后,拱手道:“多谢总管,一点心意,总管拿去吃茶。”说完自袖兜中取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反手拍在戴权手中,戴权也不推辞,收进袖兜里,引着贾琦出了乾清宫。 ------------------------------------- 出了皇宫,与宫门口的亲兵会和,打马回宁国府。 贾琦来到宁国府的时候,只见宁国府中门大开,来升领着十几个下人在门口等候。 来升一见到贾琦,赶紧上前行礼,“来升给主子见礼了。” 贾琦翻身一下马,旁边的亲兵接过缰绳,来到赖升身边,双手虚扶,“赖总管,不必如此多礼,咱们之间多年的交情。不用这些虚礼。” 赖升听了贾琦这话,这才敢起身,赖升现在对贾琦是愈发的敬畏,因为贾琦现在已经不只是宁国府庶出的二爷了,更是提督锐士营的一等忠勇伯。已经是贾氏一族除老太太外最尊贵的存在,今后贾氏一族都要仰仗他来生存。因此不敢有一丝的不敬。 贾琦见赖升起身便问道:“府中如何了?” “请二爷放心,府中一切安好,之前有宫里的公公来报喜,说二爷平叛有功,圣人封了二爷一等忠勇伯,大爷高兴坏了,已经在宁安堂等候二爷多时了,西府的大老爷、二老爷也都在。见二爷还不回来便命我在门口迎接二爷。”赖升恭敬的说道。 “家中是不是来了贵客?为什么中门大开。”贾琦知道宁荣两府的中门一般是不开的,除非有贵人上门,或者圣旨降临。 “二爷有所不知,这是大爷吩咐的,大爷说二爷如今身份不同,这又是大胜归来,宁国府当开中门,让二爷从中门而入。这也是祖上的规矩。”赖升恭敬的回答道。 “好了,你先去禀告一声,我安排下,换身衣服就过去。” 赖升连忙躬身应是,转身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匆匆离去,贾琦身上未散去的杀气,让赖升如芒刺背,浓厚的血腥味,使得自己几次都忍不住想呕吐,见贾琦让自己离开顿时如蒙大赦般逃离。 “贾福,你安排下其他人,给受伤的找来大夫医治,统计下,轻伤的一个五十两,重伤的一百五十两,阵亡的三百两、家中老幼由府中赡养,都是家中几辈子的人,不要伤了人心。” “奴才替兄弟们谢二爷恩赏,二爷放心,小的们自从跟着二爷上了战场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大家都知道二爷及府上的主子都是慈善之人,出了事,府中会照顾好大家的亲人,所以弟兄们不会有任何不安与怨言的,大家也都盼着跟随二爷发财呐!”亲兵队长贾福连忙跪地说道。 第十章大宴上 宁国府,宁庆堂。 众人正说着话,却突然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就见贾蓉冲了进来,说是大内总管戴权来了,让贾琦赶紧出去。 贾琦正要走,又有管家不顾忌讳飞奔进来报信,说人已经朝着宁庆堂来了。 于是一群人鱼贯而出,刚出来,远远就见对面穿堂外,乾清宫总管太监戴权托着圣旨,大步而入。 “快,下去。” 贾赦忙叫众人下台阶,跪迎。偌大的庭院,很快就跪满了人。 戴权信步而入,面色一丝不苟。 绕过众人,来到阶前,居高临下环视一圈,道:“贾琦接旨!” “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兹有开国功勋宁国公贾演四世孙贾琦,忠孝武勇,公忠体国,不畏艰险,为朝廷捉拿白莲余孽,铲除谋逆之奸妄,实为诸臣之表率,如此国之良臣,朕岂吝荣宠封赏?特加封贾琦为一等忠勇伯,子孙袭爵三代,始降等袭爵,赐紫蟒金带,提督锐士营。敕造忠勇伯府,特赐良田三千亩,黄金千两,皇庄三处,御马十匹,宫锦五十匹,彩缎一百匹,钦此!” “忠勇伯,领旨谢恩吧!”戴权笑眯眯的道。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贾琦起身接过圣旨。 “内相请里面喝茶” 戴权摇头道:“多谢伯爷,只是奴婢皇命在身,不敢多耽搁,就不叨扰了。”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单子,对贾琦道:“伯爷,陛下的赏赐之物除了府邸,其他可全在这儿了,要不点一点?” “总管说笑了。”贾琦笑着接过单子,反手摸出一张银票塞到戴权手中,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总管拿去喝茶。” 不多时,贾琦封伯的消息就传遍了宁荣二府,整个贾府上下都震动了。 ------------------------------------- 宁国府,宁安堂。 贾琦等人来到宁安堂,几个丫头争着过来打门帘,一进入正堂,就听见贾母爽朗的笑声。自贾代善逝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贾母这么高兴了。 进入内堂,一群人上前给贾母施礼。 贾母已经知道消息,见众人给自己施礼,满脸带笑的说道:“快起来,给我说说。” 众人起身,贾赦来到贾母身边激动地说道:“母亲,宫里下旨封琦哥儿一等忠勇伯,提督锐士营,并且将咱们府边上那处宅子赐给了琦哥儿,咱们家算是又起来了。” “好,好,好,咱们家终于又出了一个能人,让咱们家重新成为了京中一等的人家。”抚摸着贾琦递上来的圣旨,贾母现在也是有些兴奋,这一说话就收不住嘴,当着众人的面就把自己心中的感慨说了出来。 人分三六九等,勋贵同样也有高低,这所谓的一等人家,不但要有爵位傍身,还要有权,而且要是兵权。现在贾琦不但封了一等伯,还提督了锐士营,这是实打实的京中兵权。 因此从今以后,贾家算是重新步入朝廷的上层,不像之前,只能靠一众老亲的帮扶才能在京城勉强立足。 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对站在边上的贾珍说道:“快,开宗祠,将这个消息告诉祖宗!还有通知老亲们,好好热闹热闹,就摆在会芳园。” ------------------------------------- 贾琦从皇宫谢恩出来之后,又去了玄真观,待他重新回到贾府的时候,已近日暮时分。 刚回屋里换了身衣服,贾福就过来请示,说宴席已经摆好,大爷请二爷过去。 贾琦问道:“都有谁?” “今日二爷荣封,如此大喜之事,在京的各家老亲该来的都来了,二爷见了就知道了。”贾福笑着说道。 贾琦封伯一事,自午后就在贾族之中传开,所以很多在京族人都早早的进了宁国府。 当贾琦到前厅的时候,这里已经坐了一二十个人了,由贾琏和贾蓉陪着。 原本在厅内和一青年谈的很起劲的贾蓉看见贾琦进来,连忙站起来,口中唤道:“二叔。” 贾琏同样走过来端着酒杯说道:“恭喜二弟荣封一等伯,以后还要仰望二弟多多照顾,为兄敬你一杯!” 贾琦笑着接过酒杯,陪着众人喝了两杯酒说了些话,在贾福再次催促之时站起来道:“感谢各位长辈、弟兄盛情前来,原本我应该陪着大家的,只是今日还有要事,饶恕我招呼不周了。我喝了这一杯,就让蓉儿代我相陪吧。” 贾琦说着,饮了杯中之酒,又吩咐了贾蓉两句,然后说了声告辞,就似颇为无奈的出了大厅。 到了后厅之内,就见贾赦、贾珍二人正陪着王子腾还有几家老亲饮酒说话,见贾琦进来,贾珍连忙起身将贾琦介绍与众人认识,敬了众人两杯酒之后,贾珍便拉着贾琦到边上说了几句话,贾琦向众人告罪后匆匆离去,而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王子腾,细眸闪烁、满是羡慕与不甘! ------------------------------------- 今日放了衙后,开国一脉的几位大佬相聚宁国府,镇国公牛继宗,理国公柳芳,齐国公陈瑞文,治国公府世袭二等伯马尚,辅国公长子秦勇,定城侯世袭一等子京营参将谢琼,一等伯兵马司指挥使裘良; 史家双侯因为开平年间与开国一脉闹崩了,所以今日只有各自家眷去了后宅,兄弟二人并没有上门,而王子腾目前还没有资格参加如此规格的勋贵内部会议。 因为要商量一些事情,丫鬟们上完茶水点心就被打发了出去,通往宁庆堂的前后门都由亲兵把守,不给人靠近。 贾琦进了宁庆堂,见自己辈分最矮,不好在这些人面前摆爵位高贵,就随便找了个末位椅子坐下后,听长辈们讨论。众人对他这幅做派很是欣赏。 牛继宗虽是武人,但气息看起来却很儒雅,作为开国一脉的重要人物,此刻面色凝重,沉声道:“自从那件事之后,我们在京中的势力被清洗的厉害,很多重要职位都被圣人借故夺了去,还有文官集团崛起速度太猛,不断蚕食我们手中的权柄,现如今的情况对我们十分不利,前一阵子定远侯杨志来信说江南的兵废了,递上来要求重新编练两江兵马的折子还没到内阁就被孔方岩这个老匹夫给打了回去,说什么今海宇承平已久,河清海晏、时和岁丰,无须劳师靡费大规模练兵。” 齐国公陈瑞文点点头,道:“听说陕西已经大半年没有下雨了,粮食绝收,百姓食不果腹,再加上死灰复燃的白莲教到处蛊惑人心,煽动百姓聚众闹事,陕西总兵李奇私信里说,连米脂县城都差点被攻破了,据前去平叛的参将回报,当地四野颗粒无收,遍地赤红,满路饿殍,树叶草根抢劫一空!百姓易子而食! 怎一个惨字可以形容啊!只不过这件事情被巡抚衙门压了下来。” 此言震惊了堂上众人,特别是以仁义道德来标榜自己的贾政更是惊得将手中的茶碗跌落在地,半晌惊骇的问道:“难道朝廷没有拨粮赈灾!” “赈灾!军饷还没出库,户部都敢直接漂没两成,何况是赈灾的粮款,从户部出来就要漂没三成啊,到各级官员又要层层贪墨,真正用于赈灾的能有一两成都算多的,别看这些文官满嘴的仁义道德,其实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净干些缺德败类的事情!如果孔圣人在天有灵,见此肯定被气得七窍生烟!若是陛下知道自己引以为重的国之栋梁是如此不堪,依陛下的性子,估计。。。” 定城侯世袭一等子京营参将谢琼,恨声道。 “老谢!” 牛继宗喝了声,高声道:“这话是你能说的吗?” 谢琼闻言一滞,却也不是不知好歹,嘟囔了声,不再说这种话,只是依旧抱怨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闻言,贾政不禁满脸通红,虽说自己平时不怎么混官场,却也知道文官集团一些所谓的惯例,但被人当众点出,不免面上无光,一时间竟面红耳赤。 齐国公陈瑞文皱眉喝道:“谢琼,你这个暴躁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掉,动不动就打骂兵卒,你可有一点将军的样子,人家怕你却不敬你!要不然当年我们怎么会将王子腾推上去!” 谢琼虽然性子暴躁,却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自知理亏,没还口,只是黑着脸生闷气。 原本正在喝茶的理国公柳芳却开口道:“说到京营,就不得不说丰台大营,武威侯李虎这几年一直待在军营练兵,他手下有五千重甲铁骑,再加上丰台大营的五万兵马,论起战力,京畿一带,他兵力最盛……” 原本平复心情的谢琼突然起身将手中的茶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咆哮道:“那个背主之贼!当年若非。。。” “谢琼!你给我闭嘴,你要是在这么口无遮拦,就给我滚回去!”不待说完,牛继宗瞪大双眼高声喝道! 一时间满堂寂静,当年李虎背叛了废太子,向太上皇告密,并且在关键时刻带领五千重甲骑兵突袭了十二团营的后方,致使废太子兵败自杀,最可恨的是,事后检举揭发了暗中支持废太子的成国公府等几家开国勋贵,导致开国一脉遭到了血腥的清洗,事后李虎凭此功领了原本成国公统领的丰台大营。 贾琦解围道:“牛伯伯,当年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再说了都过去这么些年了,那位的儿子都封了郡王,没关系的。” 谢琼闻言大喜,连声道:“琦哥儿说的有道理,说的有道理!” 柳芳却苦笑道:“琦哥儿,你以为你牛伯伯恼怒的是这个吗?不是!是局势太复杂了,而我们又大都被夺了兵权,只领了虚职,宫中圣人与陛下明争暗斗、忠顺王等人又多有小动作,一旦京中有变,九边又鞭长莫及,到时候我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缓过来的牛继宗接着道:“还好宁荣二公在天有灵,贾家出了你这么个少年英杰,你崛起的太快也太突然了,最关键的是圣人有意补偿贾家,因此借着你平叛的由头让你领了锐士营,也让贾家重新回到了军中,今天我们几个上门叨扰,一是祝贺贤侄荣封一等忠勇伯,二来嘛就是想。。。”说着用眼睛瞟了下一直没有开口的辅国公长子秦勇。 见牛继宗给自己打眼色,秦勇不得不放下茶碗,咳嗽了一声道:“琦哥儿,大家都是老亲,有什么话我们也不瞒着你,朝廷要重新编练十二团营,而提督各营的统领肯定要重新选任,我们几家准备拿下其中最少三个营的统领之位,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希望各家的子弟能到你的营中跟着你学习统兵练兵之法,你也知道,你这一辈就只有你有带兵作战的经验,其他人都是纸上谈兵,所以我们希望你带一带他们,当然我们也会在此事上给与你最大的支持,我父亲已经给宣府总兵杨大勇去信,让他从鞑靼人那里搞来五百匹上等好马来给你,价格是二百两一匹,我们几家再凑五百副重甲给你,怎么样?这个礼,贤侄可还满意!” 嘶。。。 闻言,贾琦不禁心中大喜,五百副重甲,这可不是马匹,有钱能买到的,重甲可是朝廷禁器,大都封存在武库当中,边军中都很少有,李虎的重甲骑兵那是当年为了宿卫皇城而单独编练的,自此以后军中就少有成规模的重甲军伍。 如今,贾家两府的武库中也只剩二三十副而已。 第十一章大宴下 会芳园,天香楼。 管家媳妇领着丫头们来回穿梭着,将各种冷菜、热菜、糕点、美酒摆在桌案之上,随后各色鲜嫩瓜果摆上。 堂上贾母与东平,南安,西宁和北静四大异姓王老太妃坐于高台软榻上,余下坐满了各家的诰命。尤氏带着秦氏操持着,连邢夫人与王夫人都带着李纨、凤姐儿帮衬着。 “哈哈哈哈!” “当真是好福报!” 南安老太妃对贾母道:“老姐姐,有此等佳孙,何愁富贵不加身,妹妹我羡慕至极啊!” 贾母闻言轻轻一笑,道:“哪里是什么出众的?不过还是沾了祖宗的光罢了!” 北静王老太妃闻言笑道:“祖宗的光,也不是说沾就能沾的,还是得后辈自己上进,自己有能力,才能沾上。若非如此,怎能讨得圣人与陛下的喜欢,小小年纪就功封一等伯,被朝廷委以重任;可见必是一等一的少年英杰,老姐姐就安心享福吧!以后还望老姐姐多多关照。” 半日下来,贾母略有些疲惫,不过还是很开心的说道:“借您吉言,都是积年的老亲,什么关照不关照的。。。” 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着堂中诸人道:“请!” 天香楼偏厅,贾家众姊妹和前来做客的史湘云一边饮酒一边观看对面戏楼的戏曲,黛玉因未过百日重孝,所以并未参加宴席。 听到隔壁贾母等人在谈论贾琦,史湘云耐不住,就悄悄对惜春道:“惜春妹妹,你哥哥怎么还不进来?上次见到二哥哥还是去年元宵节,你们也真是的,都不知道通知我一声,要不是和婶娘过来,我都不知道他回来了,哼!” 惜春忙道:“云姐姐,你再等等。哥哥他肯定会过来的!” 前几年由于贾琦的关爱娇宠,此时的惜春却是没有后世的冷漠孤僻。作为宁国府的嫡亲大小姐,到了宁国府,自觉的就有了东主的觉悟,言语间颇有代贾琦安抚史湘云的意思。 边上探春闻言笑道:“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个‘二’哥哥也叫不出来,只是‘爱’哥哥‘爱’哥哥的。回来赶围棋儿,又该你闹‘幺爱三四五’了。” 对于探春拿这事嘲笑她,史湘云并不在意,娇俏的哼了一声,美眸顾盼,瞪了贾宝玉一眼。 笑嘻嘻的吃瓜群众贾宝玉,对这突然的变故猝不及防,愕然的表情在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才开口说道:“云妹妹,我不是笑你,我只是。。。” 然而史湘云对于贾宝玉苍白无力的解释,并不买账;迎春目光温柔,看着打闹的众人。 -------------------------------------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手中朱笔飞舞,批阅着奏折,他已经好几个时辰没有挪动过了,随着这两年手中权力的增加,了解的也是越来越多,猛然间才发现,偌大的帝国已是千疮百孔,天灾不断,地方官员贪腐成性,朝廷拨出的赈灾钱粮,十成里能有一两成发到灾民手中,就已经算是清廉端正的好官了。 更让隆治帝心惊的是,因为官员贪墨了赈灾的钱粮,陕西米脂的百姓在白莲教的蛊惑下造了反,攻打县城,虽然刚一露头就被剿灭,可是自己却没有收到陕西的奏报。 这简直是荒唐至极! 隆治帝紧皱的眉头,看着手中绣衣卫的密折,面容愈发冰冷,细眸中寒芒闪烁,杀意浓郁。 “呼。。。” 压下心头怒火,长吐出一口郁气后,隆治帝揉了揉太阳穴。闭目养神,半晌,将目光投向了御案的最左边。 隆治皇帝面前的御案上,左右两边各摆着几摞折子。右面的,是文武百官上的奏折。左边的,是绣衣卫和东厂呈上来的密折。 最左边,是东厂密探呈上来的,有关京中各处的消息密议。 隆治帝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霍然是来自宁国府贾家的。 只是,除却记载牛、柳、秦、陈、马、贾等人在宁国府会晤外,并无细节。 隆治帝见之皱了皱眉,面色阴晴不定,眼中目光闪烁,显得犹豫不决…… 哼! 随手将奏折合上,丢到御案上。冷哼了一声后,隆正帝再拿起第二本折子,打开后,见还是贾家的,眉尖不由轻轻一挑…… 若是贾琦在此,看到这个密折,定会大吃一惊,吓出一身冷汗。 因为折子上,竟将宁国府除开宁庆堂之外的所发生的一切事情,记载的清清楚楚,连每个人的表情都不曾落下…… 看完密折,隆治帝面色又难看了起来。 历朝历代,开国时朝堂上大都是勋贵军方一家独大,后来太宗皇帝出于平衡的考虑,大力扶持文官集团,不停地收拢军权,对各家进行拉拢、分化,特别是迁都一事,直接将勋贵内部的利益矛盾捅破,成功将原本抱成一团的勋贵集团分化成好几股势力。 多年的扶持效果惊人,文官集团的声势已经压过勋贵集团,并且在皇室有意放纵下连番施压,勋贵集团被压制得厉害,特别是经历过一次清洗的开国一脉,衰败的非常厉害; 东平,南安,西宁和北静四大异姓王老一辈的太妃全部到场,其余家或是家主或是嫡子也一个不落全部到场; 平时不显山水的勋贵一脉,一旦聚集起来,还是挺惊人的。虽说很多人不掌握实权,但军中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特别是边军,要是让他们。。。 隆治帝看着密折面色阴沉的想着…… 东厂提督苏见见此,心中微微得意,这两本密折是他特意放在一起的,他见隆治帝面色阴沉、难看,轻声道:“主子,宁庆堂由贾琦的亲兵把守,丫鬟小厮没有传唤一律不得靠近,密探安排的人都被挡了回去,因为怕引起怀疑就没有在安排人查探,所以对于堂中的情况并无所知!今日贾家大摆宴席,宾客盈门好不热闹,开国一脉几乎都到场了,这些人。。。” 这时,隆治帝如刀锋般锋利的目光陡然射来,就这么一眼,苏见背后冷汗直冒,忙解释道:“主子,奴婢只是随口说说……” 又是一道冷哼传来,苏见面色惨白,跪地磕头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一直站在隆治帝身后的戴权见此连忙低下头,只是嘴角的那抹微笑怎么也掩饰不住。。。。 隆治帝对于太康帝的旨意一直想不明白,当年宁国一脉攻破神武门,废太子差点因此翻盘,至今,那个废太子的心腹还躲在城外,烧香念经,不敢进城。 太上皇的心思当真是摸不透。。。。 第十二章锐士营 七月的京城,暑气正盛。 西山大营,锐士营营地。 “哈……” “啊……” “嘿……” 一大早,贾琦便在亲兵的陪同下来到了西山大营。历经一个多月选拔训练,锐士营基本上恢复了之前的规模,挑的都是京城周边的良家子弟还有贾家的家生子。 这些新军,操练时只是临时任命一些精壮之人担任头目,并没有确定军职。锐士营新编八个总,除去骑兵、火铳兵,步兵一总四队,单独列出一个五百人的刀盾队,合计三千五百余人。 历经一个多月的残酷操练后,他们基本养成服从上官命令的习惯。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经历过战争、没有见过血,身上少了军伍的煞气。 军士们的武器装备是个问题,这些新军多为长枪兵,兵部按名册发放装备时,每个人只有鸳鸯战袄与红笠军帽,没有配给盔甲。还好西山大营中存有一批盔甲,其中有铁甲、有镶铁棉甲,还有锁子甲等,虽然式样陈旧,却也聊胜于无。贾琦命人将盔甲运回锐士营,招来工匠好好改造一番。 如此一来,锐士营新军可人人披上盔甲,战场上能最大限度保护他们的性命。 由于缺少马匹,骑兵只能每日练习箭术、再就是和步兵一起训练体能。而火铳贾琦担心兵部拨给自己残次品,故拖辅国公秦威出面,调了八百杆打造精良的鲁密铳给自己。 “呜……呜” 在贾琦的示意下,贾福吹响了号角。 正在训练的军卒听见号角声后,迅速按照平日操练队伍进行集结,不到一炷香时间集结完毕,锐士营三千五百余人静静列阵。 七月的天酷暑难耐,很多人浑身湿透了,不过还是手持长枪、火铳静静肃立,皆是一动不动。在这种严肃气氛的刺激下,锐士营兵卒沉默而努力笔直的站着。天地无声,数千人一声不响,这种森严的阵势,看得不远处的牛犇等人脸色发白。这一个多月,他们跟随贾琦操练新军,每日除了体能训练、军伍之间捉对厮杀外,还花费大量精力进行军伍训练,起初大家很是不解,议论纷纷,对于众人的疑惑,贾琦没有解释,如今在看,仅仅一个多月,锐士营就有如此严整的军势,不难想象,这支新军在训练几个月,拉出去打上几仗后,见见血,未来定是一等一的强军。 贾琦下马,走到看台上,看着下面军伍整齐的新军,不由豪气心生;没有豪言壮语,只是告诉他们,从明日起,除骑兵外,全军大比武,能者上、胜者将担任军职;虽然现场仍是鸦雀无声,但贾琦还是能从他们的眼睛中看出兴奋之色,毕竟谁也不想一辈子当小兵; 此时是隆治二年七月十一日。 ------------------------------------- 从十二日到十五日,这四天中,西山大营的上空充斥着兵卒的嘶吼声与火铳鸣放的声音。 经历层层选拔,贾琦考虑再三,任命了胜出的赵瑄、季大牛、李二和、王强和贾贵五人担任步兵各总把总,刀盾兵由贾家京中偏房子弟贾菖领了把总之职。而火铳兵由于特殊性,由贾琦亲领,平日训练由胜出的猎户子弟王铁牛负责。其余队官、伍长之职皆由胜出之人担任; 新军顶着烈日,都在抓紧时间训练,各把总、队官和伍长们,也是日夜与麾下军士熟悉磨合。 隆治二年七月十六日,贾琦将锐士营三千五百余新军整编完毕。 从亲兵与骑兵中精选一百人充作哨探,原亲兵副队长温长文担任队长。温长文对于能统领如此精锐,自是极为振奋。军中哨探选拔极为严格,属于特殊兵种,补充兵员向来不易。所以只能自己组建,而操练更是比骑兵辛苦的多。 按照大汉律和宗人府规定,贾琦可以领三百亲兵,但是京中为了避嫌,不能领满,所以贾琦在京中贾家各处田庄、农庄处,从家生子中臻选男丁青壮,凑了两百人的亲兵。 西山在京西三十里外,方圆三百多里,太宗皇帝迁都京师时,特意开辟出来的,给军中将领以及勋贵子弟习骑射,行狩猎之用。后太宗皇帝多次在此演兵、行猎,故增设了军营,号为西山大营,驻屯西山。负责西山区域的巡检警戒,查问关防。上个月,朝廷将西山驻军与原十二团营合并,从中臻选精兵,编练为新的十二团营,此处改为十二团营大营。 西山大营,锐士营。 校场上,贾琦看着沮丧的几人问道:“知道为什么会败,而且败得这么彻底?” 赵瑄沉吟道:“咱们失败的主要原因在与没有任何防御措施,一旦正面被对方牵制,加上对方弓箭、投枪等远程攻击,我们只能被动挨打,特别是侧翼,很容易被攻破,进而导致整个军阵的溃败。” 季大牛抓了抓脑勺,试探着说:“要不咱们也练一批弓手?只要咱们也有弓箭手,就能将对方的远程攻击压制住,特别是侧翼受到攻击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 “以远程攻击克制,不错,还有吗!”贾琦鼓励道。 “弓手可不是这么好练的,费时又费力,还不一定成!”贾贵说道。 “弓手难练,那火铳呢?!” “火铳?” 赵瑄犹豫着说:“火铳的好处显而易见,但是填充速度太慢,如果遇到刮风下雨,火绳无法引燃,火铳就成了一个摆设,况且也不是每次都可以击发成功,也是时常会哑火。另外,兵部督造的火铳,层层克扣银钱,工匠便偷工减料,火铳极易炸膛,大人弄来的秘鲁铳还是早些年制造的,做工还算精良。所以。。。。” 赵瑄的话,贾琦明白,而且锐士营不是大营,不适合大规模装备火铳,战场上没有掩护的火铳兵很容易沦为敌方屠杀的目标;看着侃侃而谈的赵瑄,贾琦对这个弃笔从戎的农家子弟产生了巨大兴趣。 “要俺说,当兵吃粮,卖命拿饷。上了战场大家各安天命,管他娘球的囔。。。” 季大牛的一番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看着大笑的众人,贾琦却是开心不起来,自己前世看许多网文,主角上来就是各种操作,什么改造火绳枪、打造燧发枪、改良火炮,信手拈来,而自己对此却是一无所知,真应了那句‘奈何自己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还好网文看的多,知道有个叫定装火药的,看来要派人去江南寻找西洋人,看看有没有懂的。 “好了,不要吵了”贾琦喝止了吵闹的众人,说道:“此事就不要再议了,你们也不需要担心,上了战场,大家都是结阵拼杀,不会让你们哪一个单独面对敌人的,刚才的演练只是单一兵种的对练,战场上的厮杀没有这么简单。接下来的训练你们不可松懈,平时多流汗、用心训练,上了战场才能更大可能的活下来,当兵不仅仅是吃粮卖命,更多的是封妻荫子、光宗耀祖,记住了没有!”说完瞪了季大牛一眼。 “卑职明白,尊大人教诲!”赵瑄等人连忙单膝跪地领命谢恩。 看着跪倒于地的众人,贾琦笑骂道:“知道就行,都给我滚蛋,散了吧!” -------------------------------------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皇帝面色阴沉的看着手中的密折,永昌侯张毅叛乱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了,绣衣卫和东厂至今没有查出幕后之人;江南白莲教的调查也没有实质性的收获,不过绣衣卫还是发现了一些线索,所有的线索情况,均指向扬州。 扬州乃朝廷重镇、财税重地,江南之盛地,精英汇聚,扬州富庶,尤其是城内的盐商,家中金山银海。朝中江南官员多与之有关联,不可轻易动之。将手中的密折放于御案上,隆治帝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吐出一口气。 随手拿起一本密折,眉尖不由轻轻一挑,竟然是来自京城贾家的,里面详细记载了贾家两府最近的一切动向,包括了内宅的信息,着重记录了贾琦的言行举动。 哼! 将密折合上,丢到御案上。隆治帝在龙椅上坐了片刻,面沉如水。 看见贾琦的名字,隆治帝不由想到前几天的大朝会,经各方势力角逐,最终开国一脉拿下了十二团营中的四个统领之位,加上贾琦的锐士营,小一半的军力被开国一脉握在了手中,这还不算京营和五城兵马司。 东城兵马司,在太上皇的默许之下,被贾琦交到了他的侄儿贾蓉的手上。 对于此事,隆治帝非常恼火,可即便如此,隆治帝对贾琦还是很欣赏的,经过一个多月的观察,发现贾琦编练新军很有手段,短短一个多月就将新军编练成如此模样,很是了得! 隆治帝又想到了在扬州任巡盐御史的林如海,此人正是贾家的女婿,其唯一的嫡女现如今正寄养在贾府。 想到此,隆治帝突然生出能不能通过林如海将贾家拉向自己这方的想法,外面都晓得林如海是太上皇钦点的探花,坐镇江南的心腹御史,却不知其早已倒向了隆治帝,这些年要不是林如海给搞来这么些银子,东厂和绣衣卫肯定不能将手伸进整个大汉,也因此,林如海遭遇了不知多少明枪暗箭,妻儿更是因此而死。。。 想到此处,隆治皇帝脑中灵光一显,当时贾敏病亡,隆治帝派人暗中查探,发现贾敏死亡的背后有江南甄家的身影,而甄家是太上皇的心腹,如果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贾家。。。。 想到此处,隆治帝顿时心情大悦! 第十三章家中琐事 神京西城,宁荣街。 贾琦在日暮时分赶回了府中,今个惜春要在宁国府自己的院子中做东宴请贾家众姊妹,其中包括了林黛玉和前几天被贾母派人接来的史湘云,同样肯定少不了贾宝玉,贾琦答应妹妹一定会出席的。 此时的宁荣街与之前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荣国府边上工部正在抓紧改建府邸,这里原本是前朝一位王爷的王府,后来一直空置着,不成想,太上皇赏赐给了贾琦。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宁荣两府门前站立的不再是家丁,而是披甲执锐的锐士营军卒,宁国府大门两侧更是竖立两排青铜大戟,代表着家中主人于军中任主将,当然贾琦搬到伯爵府,这个也要搬到伯爵府门前的。 这就是实权与富贵最直接的表现。 ------------------------------------- 宁国府,清芷轩。 时值盛夏,然而如贾家这样的国公门第,却从不担忧酷暑炎热。 回到自己的院子换了衣服,带着自己的大丫鬟春桃、秋月二人来到了惜春的院子,进了门,一行人往东边直走,那里是东厢房。 “二爷来了。”几个宁国府的丫鬟在门外候着,掀起门帘。 贾琦笑着对她们点一点头,当先一步,进入里间。 东厢房中的布局大气而美观,两间屋子打通,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后面屏风上挂着书画。窗边,几把楠木椅和桌几排开。 惜春等人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说话,见贾琦进来,众人忙起身相迎。 贾琦一进门,便是万众瞩目。惜春走上前,拉着贾琦的胳膊说道:“哥哥,你怎么才来啊!我们都等了你好一会了。。。” 看着对自己娇气的惜春,贾琦爱怜的摸了摸惜春的脑袋,看着才七岁的妹妹,柔声说道:“哥哥去给你们准备礼物了!”说着便将秋月抱在怀中的匣子拿了过来。 “好精致的匣子!” 众人只见匣子便知其中礼物的珍贵,惜春的丫鬟入画见此连忙上来准备从贾琦手中接过匣子,贾琦笑着躲过,看着众人不解的目光说道:“你可拿不住,仔细摔了,卖了你都抵不了匣子的钱!” 入画是宁国府为惜春选的丫鬟,只比惜春大一岁,可见是拿不动这么重的匣子。 “哥哥,你别欺负入画!”惜春见入画被贾琦唬的不行,出言相助道。 对此贾琦只是笑了笑,走到桌边,将匣子放在了上面,见众人围了过来方打开。 只见那匣子分了五层小匣子,每层搁着一件镶玉或珍珠或宝石或翡翠的金簪,并一对步摇,皆炫目华丽、流光溢彩。 惜春的奶娘王嬷嬷凑过来,瞧了眼,连连咂舌:“咱们二爷委实疼姑娘!这一匣子可得花多少银子去!单一样都了不得了。” 春桃瞥了她一眼,脆声道:“那可不,这是御珍坊的新品,有钱都买不到的!” 众人一听御珍坊不禁咂舌,因为这是内务府开办的,皇室产业。 贾琦见她们一个个面露喜爱,笑道:“你们喜欢哪个,自己挑了去。” 贾宝玉见几人推脱相让,便说道:“自家姐妹何来那许多客套,喜欢了就拿去。” 见大家还在相让,湘云隔空指着迎春几人,说道:“最看不惯你们矫情了!让来让去忒啰嗦,你们不挑我先挑了。” 迎春几人见此都笑了。 湘云也不客气,先挑了支金累丝衔珠蝶形簪并四蝶纷飞银步摇,吩咐翠缕:“拿回去搁到我妆台上,明个带上,去给老太太瞧瞧。” 众姊妹见她先挑了,也各自挑了一套。又你瞧瞧我的、我看看她的,在每人头上插来戴去,竟研究那些子花钿步摇足有小半时辰方才歇了兴致。 回头见贾琦与宝玉聊的很是开心,众人都好奇的围上前去。 湘云大大咧咧的,拉着宝玉便问道:“宝哥哥笑的如此开心,莫不是得了什么宝贝,拿出来,也让我们瞧上一瞧。。。” 闻言,宝玉瞬间涨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在众人的逼问之下,才道出方才与贾琦商量之事。 原来是贾宝玉相中了宁国府的一匹纯白御马,刚才央求贾琦送给自己,一匹御马贾琦不甚在意,很是大方地答应了,贾宝玉得到了自己心仪的御马,非常高兴。 几人乍听到御马都是一愣,聪慧的探春很快想起来之前贾琦封伯的时候,朝廷的赏赐之中就有御马。在探春的提醒之下,众人都想了起来,而惜春则想起了自己之前看中了的宫锦,当时没好意思开口,于是一双大眼睛卟啉卟啉的眨啊眨,就这么看着贾琦。 对于惜春的暗示,贾琦满头雾水,不得其解,求助的看向众女。见贾琦面露求救之色,众女皆笑,温柔的迎春不忍心,站出来给贾琦解了围。 听了迎春的话,贾琦这才恍然大悟,而惜春则是不满的“嗯”了一声,身子往迎春身上靠了一靠,撒娇。 见惜春如此姿态,贾琦哈哈大笑,不待惜春发怒很是豪气的大手一挥,道:“秋月,明个去库房将宫锦、彩缎给姑娘们各拿一匹,给大嫂子、秦氏各拿两匹,西府老太太每样十匹,两位太太还有珠大嫂子、凤嫂子同样各两匹。。。赵姨娘那。。就各一匹吧!” 对于贾琦能想到赵姨娘,探春很是感激,连忙代赵姨娘给贾琦道谢。见探春给自己施礼道谢,心道不愧是敏探春,无论是时机还是态度拿捏得很到位,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多礼。 探春素会察言观色,见贾琦心情甚好,便道:“二哥哥,荣封伯爵,仕途顺畅,将来封侯封王,可要记的小妹呀!” 一句话挠到了贾琦痒处,大手一挥,豪气道:“你们姊妹三的嫁妆我给添十抬。” 迎春姐妹三人一听喜的连忙施礼道谢! 看着黛玉和湘云二人眼睛里透出的歆羡之色,同样挥手道:“你们也一样!”说的二人满脸通红,忙低下脑袋。 就在此时秦氏带着自己的丫鬟瑞珠走了进来,对贾琦施礼说道:“二叔,婆婆让我过来问问,是不是可以摆席开宴了?” 是的,惜春做东宴请众人,亲自操持的人却是尤氏婆媳二人,没办法,大家族的规矩向来如此。 每次见到秦氏,都给人一种很惊艳的感觉,而此时的宝玉看着秦氏又痴呆了,边上的袭人见状连忙将其晃醒。 来到花厅,尤氏正指挥着媳妇、婆子摆放桌椅、案几,见状贾琦连声道:“嫂子,不用如此麻烦了,摆张桌子就行了,大家坐一起热闹!” 边上的惜春见哥哥如此安排,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尤氏只能无奈答应。一边让人撤了案几一边让人搬来楠木大桌,众婆子又是一通忙活。 安排好一切,尤氏带着秦氏告退。因没有长辈在,众人便随意而坐,贾琦挨着惜春坐下,旁边是湘云。 随着,惜春令开席,穿红着绿的丫鬟,拿着大食盒子进来,摆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美味佳肴。 冷盘热盘,南烹北炙,美酒佳肴一一陈列。各色江南美食:茄鯗、鸽子蛋,燕窝火熏煨豆腐,风腌果子狸、胭脂鹅脯,时蔬瓜果。 说不尽的富贵风流。 -------------------------------------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房中正在摆饭,王夫人、凤姐在边上伺候着。 喜好热闹的贾母很不适应这种清冷的场面,放下手中的碗筷,看向王夫人问道:“听说今儿个,四丫头请东道?” 闻言,王夫人连忙递上手帕说道:“是的,宝玉他们都早早的过府去了,之前丫鬟来说,东府的琦哥儿特意早早的从军营赶了回来,估摸着这会开席了!” 原本兴致不高的贾母,闻言手中一顿,点头道:“嗯,也好,让他们兄弟姊妹亲近亲近,好好乐呵乐呵,也显得他们姐妹弟兄们感情好!” 第十四章乔迁 贾琦带着亲兵来到了荣宁街之上,这里比以前更加的热闹了,做小买卖的来往不绝,荣国府旁一座规模并不在荣国府之下的大宅,匾额上有几个大字——敕造忠勇伯府。 这是太上皇赏赐的府邸,前朝一位王爷的王府,规模比宁荣二府还要大,工部经过三个月的施工,按照太上皇的旨意,以侯府的标准将暨越之处更改,整个府邸重新装饰了一番。 昨天,贾琦带着惜春等人进府参观,不愧是王府,恢弘大气。 府门前,有石狮一对,分踞门之左右。正门左右有侧门,大门左右各有一门,谓之东角门、西角门。 进入大门后便是前院,府门南面是一排倒坐房,住兵丁或做回事处。东苑则是亲兵住所、武库、演武场和马房。 再往前走便是一座仪门,过了仪门就是一座五间的大厅,这是接待来宾的地方,大厅的两旁是穿廊暖房。 前走便是内仪门了,过了内仪门,便来到忠勇伯府的中心位置武威堂,堂号是隆治帝亲笔所提。 从武威堂旁穿过经后廊向西过夹道,就是垂花门,垂花门也称为二门,其内居住看门守夜的婆子。 进入垂花门后则是西苑,西苑由庭院,正房,东西跨院,东西厢房,抄手游廊和双鹿耳房组成。 隔着庭院,正对垂花门的是五间正房,左右各两间耳房,正房是整个西苑当中地位最高的房屋,高度、深度、面积都比别的院子大,是礼制中规定的堂舍,圣人御赐“延恩堂”。 正房两侧是东西两跨院及东西两厢房,东西跨院五间正房,左右各两间耳房。 东跨院与花园相近,绕过东跨院,经过穿堂则可以进入后院,整个后院亦是一个大院落,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耳房,同样有东西两个小跨院,小跨院各有一间绣房和两间耳房组成。 角门后由一排后罩房和裙房组成。 花园名为萃锦园,位于西苑东侧,在武威堂与东苑之后,与内院并列。共有两个入口,正门位于武威堂的影壁东侧,内门则位于东跨院外东侧,可从穿堂进入。而花园内有月亮门直通荣国府。 从正门进入萃锦园,古木参天,夹道繁花,爽气袭人。 东部,以庭院、建筑为主,其内共有三处建筑,分别为戏楼、玉延亭和听雨轩。 西部以东西向的水池为中心。池南有鸳鸯厅,厅北称藕香榭,又名荷花厅;厅南称锄月轩,又名梅花厅;盛夏可自平台赏荷观鱼,严冬经暖阁寻梅望雪。池以湖石砌为石屏、磴道、花台等,又建有小沧浪、螺髻亭二亭。假山西端渐高,下构石洞。池西尽处有装修华丽的旱船画舫斋。向南行百十步之后,是一方人工开凿的小池塘,池水上搭有一座竹桥。园林楼台,花草亭榭,一应仿江南建筑,仿佛置身于南国。 听闻贾琦带着迎春姐妹逛园子,贾母带着王熙凤也赶了过来,逛了一遍园子后,贾母拿之与会芳园对比,发现各有千秋,又听贾琦说已选定吉日,准备过府搬家,遂决定今年的中秋晚宴就摆在萃锦园藕香榭,一边吃酒看戏,一边赏荷花。又听惜春说贾琦将靠近萃锦园的东跨院给了自己,贾母又带着众人逛了一圈,发现房子大空旷,遂让迎春姐妹几个在惜春搬过来的时候,一起过来住上几日,给惜春的院子添添人气。 东跨院外东侧,经内门入萃锦园,过鸳鸯厅,经抄手游廊向东,过桥便可见一月亮门,出门过夹道便是荣国府,过穿堂便是贾母后院。 ------------------------------------- 后街,贾福家,贾福的母亲李嬷嬷和林之孝家的拿着两府的花名册正在挑人。 昨天贾母逛完园子,饭后便将两府的大管家叫了过去,挑了西府的林之孝和东府的贾忠“贾福他爹”为忠勇伯府大管家,并且让从两府挑人将伯爵府给充实起来,过几天贾琦要过府。 “李嬷嬷,老太太让我们把旁边二爷府里的人填全了,二爷一两天就要搬过去住。可是这人要怎么选啊!”林之孝家小心地问道。 李嬷嬷看着她叮嘱道:“这一次选人可要小心了。咱们二爷,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可不能让人挑出刺来,否则,咱们都得跟着吃瓜落。” “我说李嬷嬷,你不会真当我傻吧,事情轻重我还是分得清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一次,我把两府最好的挑出来,全送到二爷府上。” “你知道轻重就好,不过我听说伯爵府是军法治家,所以。。。。”李嬷嬷怕林之孝家犯糊涂,便多说了一句。 听此言,林之孝家的一愣神,看了眼李嬷嬷没答话,想着今天上午就把人员选出来,下午让他们去忠勇伯府打扫房间,争取今天上灯前将府邸打扫出来。 二人刚静下心来挑选,就有一群人上门,这些人都是拉关系走后门的,他们得知二人负责给伯爵府挑人,于是都来说情。 二人下定决心,办好差事,在老太太和贾琦面前露个脸,所以这一次定是不能和他们讲人情的。不过却也知道这些人也不能太得罪了,否则以后背地里给你使绊子,那就麻烦大了。 李嬷嬷把这些人都请到屋里来,然后命小丫鬟送上茶来,之后坐在主位上,这才说道:“众位的来意我都明白,不过这一次不同以往,老太太在上边盯着,万不能像以前那样。” 众人见此,哪里肯答应,纷纷出口,一时间满堂沸腾,好不热闹。 林之孝家的见状,绷着脸说道:“这次是老太太交代的差事,容不得你们放肆,不答应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需知伯爵府可是军法治家的,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了。。。” 最后这些人带着一脸不甘之色离去,本来他们都和二人的关系不错,以为凭着这层关系,能把自己的亲戚子女送到伯爵府去当差,没想到二人硬是软硬不吃。 把这些人打发走之后,打开名册仔细的梳理。特别是放在贾琦屋中的,既要漂亮还要懂得伺候人,最关键的是要嘴严。这些人确实不好找,不过贾府别的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漂亮的能伺候人的丫鬟。 而且这选人可是有门道,有什么人该选,什么人不该选,要一清二楚。像是贾琦亲兵家眷可是一定要选的,与贾琦关系较近的几个管家家的也要考虑,面子还是要给的,还有老太太房中的几个嬷嬷,这些人的关系也要照顾到。 二人正在房间里冥思苦想,突然外边小丫鬟进来说道:“周大娘来了!” 二人连忙起身迎接,就见周瑞家的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不过二人的目光却落在了周瑞家身后丫鬟身上,只见这丫鬟身着一身红色花格子钗裙,青缎子背心,身材高挑,削尖的脸蛋水蛇腰。 颜色鲜艳、姿态动人。好俊俏的丫鬟,让人见了就心生欢喜! 周瑞家的见二人目光盯在晴雯身上,笑着将晴雯拉到跟前说道:“这是赖嬷嬷家买的丫头,叫晴雯,怎么样!长得俊俏吧!原本说是献给老太太的,这不听说要从两府挑人把二爷府邸填满吗,嬷嬷知道后就托我带过来给二位老姐姐瞧上一瞧,看看能不能给派到二爷身边伺候着!来晴雯叫人,这是李嬷嬷、这是林大娘。。。” 晴雯听到后,连忙施礼叫人,但是二人却没有回应,反而怔怔的看着晴雯。 随后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犹豫,因为晴雯的眉眼很像林姑娘,奴才长得像主子,是忌讳!而且,老太太的心思,谁不知,这个时候送个长得像林姑娘的丫鬟去伺候贾琦,你让老太太怎么想。被老太太记住可不是件好事。 屋中很安静,晴雯尴尬的站在堂中,反观周瑞家的脸色平静,好像知道会如此一般,并没有催促二人。自顾自的坐下喝了口小丫鬟上的新茶,看着沉默不语的二人。 半晌,还是李嬷嬷开口说道:“按理说,周姐姐上门一趟,不该跑空的。只是。。。嗯,怎么说呢,这不是做奴才的能沾手的,所以要不您还是。。。” 虽然话说的很模糊,但是李嬷嬷相信周瑞家的一定听的懂。 周瑞家的一听心道果然如此,放下茶杯笑着说道:“没事没事,我也就是听赖嬷嬷的吩咐走这么一趟,至于成与不成,就不关我的事情了!有您这话,我也就好交代了,打扰了,前院还有事,我就先走了!”说完拉着还楞在堂中的晴雯转身离去。 见周瑞家的离去,二人皆感疲惫,谁成想接个差事竟能掺和到府中内宅争斗中去。 别看平日里王夫人对林姑娘嘘寒问暖、体贴入微,看似关怀备至,其实王夫人总是不经意间会流露出对林黛玉的厌恶,他们这些在府内摸爬了几十年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其实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林黛玉的母亲贾敏未出嫁之前,二人之间就有矛盾,自古姑嫂不好处,一个是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一个是嫁过来为人妇的嫂子,自然是受气多,而王夫人和贾敏之间也是这种矛盾,或者她是对她羡慕嫉恨,王夫人当新妇的时候伺候公婆,在小媳妇的位置上苦苦煎熬,而那位金樽玉贵的大小姐风光无限,当年的贾敏才情数一数二,才压群芳,聪慧灵敏,又是贾府唯一的嫡女,深受贾母的宠爱,自小也是在万千宠爱中长大,在家中地位尊崇高贵。 时隔多年之后,王夫人还在感叹当年贾敏的千金生活,可见当年对她的耿耿于怀和不满怨念。好不容易传来了贾敏死讯,结果贾母又将贾敏的女儿接进了府中,而林黛玉眉目和贾敏甚是相像,而且才情也不逊于贾敏,每天看着贾宝玉带着林黛玉在自己面前晃悠,王夫人很是郁闷,自然而然的就厌恶起来。 由于自身相貌平凡,王夫人也尤其见不得长得极美的女子,从前只是看不惯,现在是深恶痛绝,在她眼里都是狐媚子。当年的贾敏是如此,如今的黛玉也是如此。这也是原著中为什么明知贾母将神似黛玉的晴雯派给宝玉另有用意,后来依然坚持将其赶出贾府的原因。从这就可以看出她的态度。 今儿早起,赖嬷嬷将晴雯带到王夫人屋内,王夫人一眼就看出晴雯神似林黛玉,故而有了刚才一幕,虽然没有成事,但是也向下面的管家婆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至于贾母知道会怎么想,王夫人不甚在意,婚姻总是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毕竟自己才是宝玉的母亲,只要稳住贾政,一切都好说。 ------------------------------------- 八月初十,宜搬家、入宅、出行。 到了搬家那一天,贾珍、贾政亲自主持,在忠勇伯府中大摆宴席,请了亲朋好友,以及四王八公的故旧。这些人现在都知道贾琦不同以往,作为神京新贵,他们这些人以后说不得有事相求。 于是四王八公中多是当家人前来贺喜,贾琦第一次见到了北静王水溶,生得形容秀美,情性谦和,当真是一翩翩君子;前世有许多红学家说北静王是皇帝的心腹,更是贾府败落的根本原因。 贾琦对此嗤之以鼻,通过对神京各方势力的探查,发现这个水溶很是古怪,一直游离与各方势力之间,有如雾中之花、水中之月,让人捉摸不透。 这样的人不能深交。 贾琦在北静王水溶过来道喜的时候,只是随便敷衍了两下,便借口离去。 这一天的乔迁礼过去之后,贾琦便正式的在忠勇伯府安定下来。 第十五章扬州迷案 接下来的几天,由于宣府的军马到了,贾琦的时间基本上都耗在了军营中。就在贾琦忙于训练军卒之时,西山大营其他军营的编练也进行的如火如荼,一时间西山上空充斥着军卒的嘶吼、战马的嘶鸣声。 乾清宫,上书房。 戴权默默地算着,快午时了,眉头微皱,门外一小太监捧着奏折匆匆而来,小太监需先把奏折送到戴权那里,然后由戴权转呈到隆治帝案前。 看着手中的奏折,戴权很是踌躇,午膳时间一拖再拖,眼瞅着就要午时了,本打算将奏折压下来,但是小太监跟着说了一句十万火急。他便不敢怠慢,当即将奏折送到了隆治帝跟前,正准备休息的隆治帝见又送来一封奏折,眉头就是一皱,心中不悦。 坐在御案后的隆治帝已经批了一上午的奏折,此时非常的疲惫。 而戴权看到隆治帝面露不悦,低头,不敢发出一点的声音,在隆治帝把奏折送接过去之后就躲到了一旁。 隆治帝拿起奏折仔细翻阅,越看心情越不好,一时间双眼凶光大盛。。。。 哼!这些该死的逆贼。。。 将手上的奏折合上,狠狠地丢在御案之上。隆治帝靠在龙椅之上,双眼微闭,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 一旁的戴权见此,愈发的低下头,不敢发出一点动响。直到坤宁宫的小太监来到门外,示意该用午膳了。 “陛下,该用膳了。”戴权来到隆治帝身边,低头轻声说道。 半晌,隆治帝睁开了双眼,头也不回的说道:“让人告诉皇后一声,朕没什么胃口就不过去了,让御膳房上些白粥小菜即可,朕就在书房用膳了,还有让人去通知三位大学士,用完膳过来,朕有事询问!” 说完不等戴权反应便又靠在了椅子上紧闭起双眼。 见此,戴权只能领命下去,将差事传了下去,自己则亲自去了御膳房。 ------------------------------------- 正在用膳的隆治帝见三位大学士额头冒汗、喘着粗气,微微点头,心中很是满意。 赐了座,让戴权将御案上的奏折拿给三位大学士看。李潞、杨涟、云尚三位大学士接过奏折一看,瞬间脸色大变,接着便是大怒。 奏折是淮安漕运衙门上的六百里加急快报。 奏折上说前日上午,淮安与扬州运河交界附近,发现两艘官船,巡河兵勇上船检查后发现是扬州盐道衙门的船,船上盐丁、水手全部被杀,后扬州盐道衙门来人查验,发现送往国库的两百万两税银全部失了踪。 这一下可炸了锅,漕运总督薛绍宗与淮安知府马士奇立马组织兵丁对运河沿线进行搜查,仔细搜索了一天,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只能上报朝廷。 两百万两,这可是朝廷半年的盐税啊,朝廷正缺钱,户部库房都要空了,全指望这两百万两银子了。毕竟陕西灾民造反,不论是赈灾还是镇压都需要银子。最为要命的是,其中一百万两是九边的军饷。 隆治帝放下碗筷,擦了擦嘴,看了眼三人问道:“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内阁首辅李潞见隆治帝问话,上前将奏折递给戴权想了想答道:“陛下,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银子,案子可以派人去查,但是陕西不能再拖了,持久的大旱,受灾的范围不断扩大,灾民越来越多,陕西巡抚陈新吉连连来报催问朝廷的赈灾银子何时能到,还有九边的军饷也已经拖了近三个月了,各镇总兵也是催讨得紧。” 隆治帝见李潞如此之言,瞬间明白这是要自己从内库掏钱啊。心中虽然不喜,但是却也明白李潞这么做也是为了朝廷。心中盘算了一番,说道:“首辅的话,朕听明白了,朕会从内库中拨调二百万两给户部。” 三位大学士见隆治帝如此痛快的拿出了银子,虽然惊讶,却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不管怎么说,从隆治帝这两年的所作所为上看,其不失为一明君。 三人很是给面子的说了一通好话,恭维隆治帝一番,马屁拍的啪啪响。 隆治帝很是高兴的挥了挥手说道:“好了。。。。好了,别什么明君、圣主了,只要你们踏踏实实地用心办事,给朕解忧,比说上一百句这样的话还让朕高兴。好了,废话也不要说了,说说你们想到的!” 内阁次辅东阁大学士云尚上前说道:“启奏陛下,扬州盐道衙门押解税银的事情,除了内阁还有户部有限的几人知道外,就只有盐道衙门的人知道,根据奏报,押解的官船是三天前入夜时分从扬州码头出发的,由盐运司运同徐方礼带领两百盐丁押运,另有十名水手。奏报上说,盐道衙门的人勘验了尸首,唯独缺了徐方礼,所以当务之急是抓紧找到徐方礼,还有就是根据奏报可以推断,官船还没有出扬州地界就被劫掠了。所以一定要对运河沿岸扬州地界仔细搜查,毕竟两百万两白银不是这么好转运的,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就在此时东厂提督苏见走了进来,将一份密折交到了隆治帝手上,隆治帝先是仔细看了一下封印,然后再拆开,看里面的内容,这一看真让他大惊失色。 殿中三人见隆治帝面色巨变,以为又出了什么变故,担忧的看着隆治帝。 看完密折后,隆治帝将密折递给戴权说道:“是淮安府东厂的密折,你们也看看吧。朕怎么也想不到,我大汉朝竟有如此穷凶极恶之人。。。。” 李潞三人看着密折,同样是十分的震惊!东厂的密折上写道:淮安镇守府的东厂番子沿运河搜寻,在扬州、淮安两府交界附近发现车痕和大队人马经过的踪迹,沿途追寻到一处村庄,大白天杳无声息的村庄和浓浓的血腥味引起了东厂番子的注意,进庄搜查后发现,整个村庄都被屠杀了,没有找到幸存者。 ------------------------------------- 绣衣卫,南镇抚司。 指挥使马顺接到小黄门的通传,不敢耽误,回到办公房拿出一份密折后匆匆赶往乾清宫。 此时的马顺心中充满了忧虑,因为手中的密折是三天前扬州百户所加急递上来的,据说密探发现了白莲教秘密集结扬州,似有所图。自己按流程让百户张凯严加详查,一有消息立即上报,可是至今没有消息传来,更诡异的是,前去通传的一个小旗至今未归,出事了,这是马顺的第一感觉,所以就在小黄门来之前,自己打发了北镇抚司指挥同知王若林带人赶往扬州查探。 恰好隆治帝派小黄门来询问自己有无扬州的消息,这绝不是巧合,一时间,马顺的心沉到了海底。 ------------------------------------- 在税银失窃的第三天入夜时分,北方传来一阵烟尘,三百多绣衣卫缇骑很快到了扬州城门外。 天已黑,城门早已关闭,叫开了城门,在守城军卒不满的嘟囔声中,三百多缇骑直接进入扬州城,奔着扬州百户所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绣衣卫扬州百户所,漆黑一片,静的吓人。 盏茶时间过后,三百多绣衣卫,赶到了百户所。 下马后,大队人马留在原地,十几名绣衣卫簇拥着绣衣卫北镇抚司指挥同知王若林走向百户所。 “开门。。。开门。。。人都死哪去了!”一绣衣卫缇骑上前使劲的拍门大声喊道。 看着漆黑的百户所,王若林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不妙,太安静了,这是绣衣卫的衙门,门口连个看门的力士都没有,太不正常了。 让两人翻墙进入,从里面打开了大门,顺着火把的亮光,只见院子中躺着两个绣衣卫力士,看样子死去多时。 王若林右手一挥,一百户随即带人冲了进去,不多时就见百户脸色苍白的跑了出来。 王若林见此非常不喜,不待其开口便带人走了进去。 ------------------------------------- 扬州府衙,灯火通明,正堂内,有两个人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 上首一人年约四十,鼻直口方,头戴乌纱帽,身上穿着四品官服,正是扬州知府邱仑。另外一人面色微黑,身上穿的是正五品官服,此人是扬州府同知徐树坤。 正在此时,有差役走了进来,邱仑马上站起来,急切的问道:“可是百户所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了?” 差役答道:“大人,大队绣衣卫进城了,京城的!” “京城来的?” 邱仑皱了皱眉,他真不想跟绣衣卫打交道,尤其还是京城来的,可税银在扬州被劫,他根本避免不了。 “大人不必着急,事情虽然出在扬州,却跟我们扬州府关系不大,税银的事情我们也是出事之后才知道的!” 同知徐树坤开口劝慰道。 “沾上这种事,不死都要脱一成皮,何况这件事,处处透露着古怪!现在京城也来人了,还有这都一天了,也不见张百户他们露面!你说这会不会又出了什么事啊?” 税银在扬州丢失,不论知不知情,邱仑总是跑不掉的。 “大人,有一队绣衣卫出城了!守城的弟兄说看方向,是往京城去的!” 就在邱仑担心再生是非的时候,有差役过来汇报道。 ------------------------------------- 扬州城西,夕水街。 街角末,一座幽静深宅庭院内。 寥寥二三盏幽黄的烛火,只能照亮方寸之间。 庭院内,寂静的站着五人,皆如雕塑般,丝毫不动。 房门前,一身着褐色劲装的大汉,脸庞精瘦,目光极为有神,浑身散发着浓郁的煞气,一看就知身手不凡,此刻却恭敬的侍立在门前,似在等候着什么。 半晌,屋里才传出一声轻叹。 “既然神京来人了,就撤吧!此处虽说隐蔽,却也不是长久之计,待在城里,总会留下痕迹,露出破绽的。” 门口彪形大汉恭敬道:“公子所言极是。事情闹大了,朝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估计会派钦差来彻查此事的。都怪白沐然不尊公子命令,要不然……” 房内安静了片刻,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听里面呵呵笑道:“算了,白沐然所行未必是坏事,出去后,你将人都送往苏州,留下一些线索给他们,将扬州的水搅浑了,最好能够将这些当官的都拖进来,水混了才好摸鱼。。。。不过,马上他们就顾不上江南了。。。” 第十六章中秋夜宴 神京西城,宁荣街。 忠勇伯府,萃锦园。 今年的中秋酒宴摆在此处,美酒佳肴陈列在每个案几之上,更难得的是洁白的瓷盘之中摆满了各色水果,不经意之间,展现出贾家令人惊叹的财力、奢侈的生活,此时的贾家远没有前世书中那般内囊空虚,如今又逢贾琦崛起,更有皇室的诸多赏赐,虽不及元春封妃后贾府烈油烹火般兴盛,却也是京城一等一的权贵人家。 尤氏、王熙凤等人从前日起就已经开始为了今日的晚宴做准备了。 夜幕还没降临,萃锦园藕香榭,就清一色摆开了大红地毯和大大小小的条形长凳,上面放满了各色果品酒菜,用于今晚的夜宴。 “快点,老太太已经带人往这边来了。都仔细些,会用的不一定用的都准备好了,都用心点。今晚老太太高兴,若是出了纰漏,惹了老太太不高兴,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王熙凤一早就到这边指挥婆子媳妇安置宴席,刚平儿来回说老太太已经往这边走了,赶紧将几个管事婆子叫到一边,仔细叮嘱一番。 “大嫂子,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注意的。。。”眼看众婆子忙碌起来,才想起身边的尤氏,慌忙问道。 按理说,贾琦没有成家,此等宴会应是尤氏掌管统筹,不过就如书中所描述那般,尤氏犹如锯了嘴子的葫芦,对于王熙凤的强出头不但一声不吭,反而听之任之。 “老太太并老爷太太、姑娘少爷们到了……” 不多时,厅外传来丫鬟清脆的声音。尤氏、王熙凤连忙带人过去迎接。 “老祖宗,您来了。” 刚到门口,就见贾母带着一群人涌了进来,王熙凤连忙上前搀着贾母,问好。 贾母进了藕香榭,看了看厅中布置、瞅了眼戏楼方向,又抬头看看天上,果真适合喝酒、看戏、赏月,不觉大是满意的点点头,并道:“好,真不错!今晚,咱们一家子就在这里好生的喝酒、看戏、赏月,好好痛快痛快。” 然后又回头对身后众人道:“说好了,没到四更之前,谁也不许走!” 众人连声附和。 藕香榭大厅内,用一张超大插屏隔成左右两个部分。贾母等内宅妇人在左边,贾赦、贾政,贾珍、贾链、贾宝玉、贾环、贾蓉、贾兰等人坐在右边。 看着满堂的莺莺燕燕,贾母很是开心,看了眼打闹嬉戏的三春等人,贾母想起刚刚没有见到贾琦,遂转身看向身边的尤氏问道:“琦哥儿呐,老婆子我来半天了不曾见他露面,难不成跟我还要摆他伯爷的架子不成!” 原本打闹的惜春等人闻声,也是好奇的看向尤氏。 正在与秦可卿说话的尤氏突然听见贾母问自己,慌忙起身道:“瞧老太太说的,您可是咱家的老祖宗,谁敢在您面前摆谱啊,只是之前宫里来了人,这会二叔还在接待,完事了肯定第一时间过来,到时候让他给您老赔罪。” 贾母一听是宫里来人,心中估摸着这个时候上门估计是有事,看样子一时半会贾琦过不来,遂嘱咐众人开宴。 不多久,贾宝玉端着酒杯进来给贾母敬酒,又嫌外边喝酒无趣,并不打算再出去,而是往迎春姐妹这边走了过来。 看黛玉独自一人饮酒,不时仰看天空,神思不属,猜到她定是动了思乡之念,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上前说道:“妹妹可是想念姑父了?” “你怎么进来了?” 黛玉回头看了眼宝玉,举起面前的酒杯,吃了一小口酒,问道。 贾宝玉搬来凳子挨着黛玉坐下,说道:“外面怪闷的,还是和你们一起吃酒有趣,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陪你说会话。” 黛玉道:“要是舅母叫你呐?” 贾宝玉听了顿时呆住,前一阵子晴雯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老太太发了怒,将晴雯要到了自己身边,贾政更因此训斥了王夫人一通,宝玉也知道此事,但谁让那是他母亲呢。 黛玉见贾宝玉这般,也不在意,抬头看了看众人,只见贾母等人正兴致高昂的在那看戏,偶尔低头说上两句话,一时间兴致索然,将手中的酒杯搁置在案几上,转身趴在栏杆上,看着满塘荷花和湖中映月。 王熙凤眼观六路,远远便瞧见这边的动静,不作声色的靠了过来,问道:“呦!大过节的这是怎么了?” 闻言,黛玉撇了撇嘴,没有答话,倒是宝玉说道:“凤姐姐,这也太无聊了。我就不爱看这些戏,不如快些撤了,咱们赏花、猜灯谜岂不有趣?” 王熙凤抬手点了下黛玉的脑袋,看着宝玉笑道:“今儿是中秋佳节,老太太点名要唱的戏,你啊还是好好看戏为好。若实在不乐意,还不如出去找你琏二哥他们喝酒说笑去!” 说着,王熙凤也在黛玉旁边坐下。 贾宝玉无奈,吃了一口酒,忽然又问道:“怎么不见二哥哥人?难道他不参加中秋晚宴?” 王熙凤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听你珍大嫂子说是府上来了客,你二哥哥这会子估计正忙着呢!” ------------------------------------- 武威堂,贾琦送走了宫中来人,回房换了身衣服,带着春桃、秋月二人匆忙赶往后花园。 一进厅,抬眼就看到贾赦、贾政两人坐在上首,两边摆开,坐着贾珍、贾琏、贾蓉等人。 见贾琦进来,贾琏、贾蓉连忙起身相迎,而贾珍则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贾琦,他知道府中来的是乾清宫总管太监戴权的干儿子,大过节的内官偷摸上门,多半不是好事,有些担忧。 贾琦看出了贾珍眼中的焦虑,赶紧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担心,见此贾珍只能放下心中忧虑继续喝起酒来,而一边的贾赦早就发现了贾珍心神不宁,此刻又见二人在用眼神交流,遂知有事,不过贾赦也没有去过问,只是拉着贾政喝酒。 中秋夜宴,局面正酣。 忽听得另一边传来一些吵闹之音,贾母问是什么原因。 琥珀走过去瞧了,回来道:“回老太太,是二爷来了。” 她一说完,果然就见屏风后面一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正是贾琦。 “孙儿宴半才至,扫了老太太的雅兴,是琦的不是。” 贾琦上前,举起酒杯对着高台之上的贾母躬身一礼道。 贾母显得兴致很好,没有刁难贾琦,而是说道:“没事,知道你忙,还不快入座,不要站在那里说话。” 贾琦转身看了一圈,只见厅内错落有致的摆着几张案几,姐妹们分作两桌,尤氏、王熙凤等一桌,邢王二夫人一桌,贾母单独一桌。 见惜春向自己招手,拿了凳子,靠着惜春坐下。 谁知,这边刚坐下,王熙凤走了过来,高声笑道:“哟!咱们家的伯爷回来了。只是来的也太迟了吧,让老祖宗好一番等。” 贾琦见状连忙起身告饶,怎奈王熙凤就是抓住不放,非要罚酒三杯。 贾母在高台软榻上坐着,笑骂道:“她就是个泼皮破落户儿,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不过凤丫头说的不错,这酒得喝。” 凤姐儿闻言,一迭声笑道:“看看。。。看看,老祖宗发话了,这酒你不喝也得喝!平儿拿碗来,我给咱们伯爷倒酒!” 不愧是主仆,只见平儿捧着一摞三口大海碗走了过来,往桌上一放,排成一排。 “这是盛汤的碗!”边上惜春看着哥哥,心疼的说道。 “太大了,换杯子喝吧。”边上的迎春看了眼碗,于心不忍,说道。 “没事儿!” 贾琦自己倒满,咣咣连干三碗,脸不红气不喘。众人鼓掌叫好,气氛瞬间活跃。 惜春见此,赶紧将面见的菜递到贾琦面前,贾琦抄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吃下,连吃了好几口菜,才将酒压下去。 抬头见惜春盯着自己看,惜春见贾琦看她,立马回了一个萌萌哒的笑脸。 “呦!瞧瞧,都瞧瞧,不怪是亲兄妹,感情就是好。” 见贾琦如此爽快的喝了酒,不服气的王熙凤又笑嘻嘻的打趣惜春道,被惜春噘嘴瞪了她一眼。 贾母最喜欢这种氛围,等看到贾琦喝完酒后,愈发高兴起来。 贾琦分别敬了姐妹们和王夫人等人之后,贾宝玉等人就开始轮番找贾琦喝酒,贾琦自然是来者不惧。这里头用的酒,比外面喝的可淡多了。就连平日和自己不怎么碰面的林黛玉都找自己喝了一杯酒,大概酒喝多了,黛玉的面色格外娇艳,看着这张精致动人的面庞,贾琦的心神恍惚了一下,“妹妹身上可大好了?” 闻言,黛玉抿嘴一笑,“多谢二哥哥的关心,好多了,夜里也能安歇了!” “这还要多谢二哥哥送来的药!”宝玉凑过来说道。 看着一脸欢笑的宝玉,贾琦笑了笑,心道,还不是因为你母亲,需知流言如刀。 “对了,过一阵府中会有人下江南,妹妹可以写封信,到时候让管事的给送过去,有东西也可一并捎带过去。” 黛玉闻言眼睛一亮,娇笑道:“那就多谢二哥哥了!” “前一阵子就听紫鹃说林姐姐想吃扬州的特产,二哥哥不若让人一道买些回来,我们也能跟着尝尝鲜。”凑过来看热闹的探春接着说道。 话音刚落,迎春也凑了过来,一群人围着贾琦叽叽喳喳,场面很快就热闹起来。 ------------------------------------- “铛!” “铛!” “铛!” “……” 一阵略显急促的钟声响彻寂静的夜空,贾琦面上笑容凝滞,眼中满是骇然! 这是…… 景阳钟声!!! 第十七章鞑靼人扣关 当当当! 从皇宫方向传来急促连绵的钟声,响彻整座神京城。 “景阳钟” 贾琦的身形一顿,要知道,景阳钟平日里只有清晨文武百官上朝时才会敲响,除此之外,只有紧急时刻皇帝需要召集群臣才会敲响。 到底出了何事,需要敲响景阳钟召集群臣!! ------------------------------------- 景阳钟响,在京官员、勋贵都必须第一时间赶往皇宫,否则便是重罪,贾赦、贾政还有贾珍都要赶往皇宫,而贾蓉则要赶往兵马司。 忠勇伯府里一番忙碌,不多时,贾福及一队家丁亲兵已披挂整齐,准备护送贾琦进宫。 贾琦匆匆赶回武威堂,在春桃、秋月的服侍下换上了铠甲,拿起挂在墙上战刀出了门。 “出发吧。” 看着一众披挂整齐的亲兵,贾琦沉声说了句。扬起马鞭,打马飞奔离去。 一队披甲骑兵呼啸而去,声势赫然。 西城居住的多是勋贵与皇亲国戚,此刻全都出动了,一路上,不时有车马轿子涌出,加入前往皇城的队伍当中。 神京城早已宵禁,街上没有行人,贾琦领着一队骑兵狂飙突进,很快就赶到了皇城神武门下。 神武门此刻已经聚集了不少勋贵武将,一群人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等待着宫门的开启,贾琦将马缰交到贾福手中,朝着牛继宗等人走去。 与牛继宗等人打了招呼,刚准备打听点消息,就见谢琼走过来低声说道:“有红翎信使敲开了神武门,到现在没有出来!” “红翎信使,八百里加急!知道是哪里的吗!?”刚说完就见谢琼面带诧异的看着自己,贾琦也知道自己的话很唐突。 “哒……” “哒……” “哒……”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时,一阵马蹄声自众人身后传来。 一位身着黑色铠甲的大将,在一队黑甲骑兵的护卫下来到了神武门。只见此人浓眉鹰目,阔口方鼻,相貌甚是森严。 就当此人从贾琦等人身边经过时候,谢琼朝其吐了口吐沫,骂到:“呸。。。脑后长反骨,悖逆无忠的背主叛贼!” 此人就是贾琦听说过但是从未见过的,提督丰台大营的武威侯李虎。 李虎闻言,面色阴沉,瞳孔微微收缩,扫视了贾琦等人一眼,却也没有说话。 周围的勋贵武将对此场面好似见怪不怪,纷纷用戏谑的目光看着李虎。大家都是勋贵将门之后,最痛恨的便是背叛之人。 就在此时,神武门从内打开,几个内监匆匆忙忙的走了出来,为首之人,是乾清宫总管太监戴权。 戴权来到众人面前,对内阁首辅李潞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赶来的众大臣说道:“陛下旨意,宣三位大学士、六部官员、辅国公、镇国公、理国公、武威侯,京营节度使进宫议事,其余人散了吧!” “等一下,伯爷您也要进去!”戴权拉住了准备离去的贾琦说道。 ------------------------------------- 乾清宫,养心殿。 御座上的隆治帝面如沉水、眉头紧皱,看着众臣,沉声道:“宣府总兵杨大勇发来八百里加急奏报,鞑靼人突然围攻宣府镇,兵力不下于五万之众!” 话音刚落下,内阁首辅李潞上前说道:“陛下,鞑靼人每年都会与秋冬之际南下扣关劫掠,无需紧张,宣府兵强马壮,又有关隘城墙,五万人马不足为虑,各地只需加强戒备,定可保无虞!” 兵部尚书孔方岩跟着出列附和道:“陛下,首辅大人所言极是,鞑靼人不过如往年般扣关劫掠,只要官兵据城坚守,时日一长,鞑靼人自会退去。” 这时,镇国公牛继宗上前,沉声道:“陛下,鞑靼人这次攻击宣府,兵力逾五万,与往年大不同,如此劳师兴众,不可能只为了劫掠一番!还是小心为好!” “皇上,臣亦认为鞑靼人围攻宣府镇必另有目的,应当令绣衣卫详查,并且随时准备支援宣府镇,同时令京营、禁军严加戒备,以防不测!”兵部左侍郎韩文禄说道。 一时间,殿中众文武议论纷纷,然而正当众臣吵得不可开交之时,养心殿的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众文武大臣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两名禁军搀着一名信使走了进来,那名信使浑身大汗淋漓,像从水中刚捞出一样,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他的背上赫然背着一只竹筒,身后插着两面小旗! 见状,隆治帝面色一变,心中顿生不详! 果然,信使在两名禁军的搀扶下来到殿中,跪倒在地,急声道:“陛下,紫荆关告急……” 话未说完,信使便一头栽倒,不知生死! 闻言,隆治帝猛然起身,面色骇然的看着倒地不起的信使,养心殿内一众文武大臣纷纷变色,因为他们都明白紫荆关告急意味着什么! 两名禁军将信使背上的竹筒解下交给总管太监戴权,戴权查验后撕掉封条,取出竹筒里的加急军报呈到隆治帝手里。 隆治帝打开一看,脸色更加惨白,双手微微颤抖,失神地跌坐回龙椅之上,殿中一众文武大臣见状均暗暗心惊! 半晌,隆治帝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沉声道:“今日入夜,鞑靼人大军猛攻紫荆关,紫荆关告急!” 轰隆…… 犹如一道惊雷在殿中炸开,一众文武大臣纷纷色变,眼中尽是骇然!! 紫荆关是什么地方? 那是通往神京最后的门护,如今遭到鞑靼人攻击,那么前两个城关业已经被破,甚至于大同镇都有可能被攻破了,一旦紫荆关再被攻破,京畿将无险可守,鞑靼骑兵一日内就能杀到城下! 当年也先就是如此攻灭了前明的。 内阁首辅李潞立刻站出来说道:“陛下,现在事情紧急,应当机立断,命令城外的京营立刻进城参与防守。” 隆治帝听了他的话,立马反应过来,高声道:“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何在?” 王子腾来到大殿中央,答道:“臣在。” 隆治帝急声道:“你立刻出城,让京营马上入城,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另外通知裘良,让兵马司准备好,随时上城参与防守!” “臣,遵旨。”说完转身向殿外走去。 牛继宗上前大声道:“陛下,应当火速派遣大军救援紫荆关,紫荆关绝不能丢,一旦紫荆关被攻破,神京危矣!” 兵部尚书孔方岩立刻站出来,反驳道:“陛下,臣反对,如今鞑靼人重兵猛攻紫荆关,紫荆关随时有可能被攻破,一旦救援大军在野外遭遇鞑靼骑兵,那将是一场灾难。。” 闻言,隆治帝不由认同的点点头。他认为孔方岩说的不错,京畿驻军多为步军,一旦在野外遭遇鞑靼人的主力骑兵,等待汉军的将是一场屠杀。 内阁次辅云尚上前说道:“陛下,此次鞑靼人两路兵马同时扣关,来势汹汹,所图定然不小,臣认为应当立刻定下储君之位并连夜送往金陵,前明之殇,不可不防啊!!” 隆治帝听到他这么说,脸色大变,犹豫不决。 云尚刚刚说完,隆治帝就听到底下有人大喝道:“此乃误国之言,陛下万不可信。” 抬头一瞧,原来是辅国公秦威。 云尚见秦威反驳自己,眉头一皱,沉声道:“哦!既然老国公不赞同我的意见,那不知您有何高见?” 隆治帝同样问道:“不知老国公有何良策?” 秦威上前回答道:“陛下,众位同僚,不要忘记了,我大汉不是前明,此刻城外不止有京营,更有西山大营四万大军、丰台大营近六万精锐,更何况,城内还有八万禁军和由三位武侯统领驻守龙首宫的十万羽林卫。这些皆是可战的精锐之师,鞑靼人绝无攻陷神京的可能。 另外,紫荆关要救,而且要派出十万以上的大军前往救援,需知,一旦紫荆关被破,整个京畿之地都将置于鞑靼人的铁骑之下,这将是一场空前的灾难,所以紫荆关必需救援,还有为了以防万一,内地兵马还是要调动的,一旦紫荆关不慎被攻破,那么我们将会和鞑靼人之间展开一场大战,良乡,最坏也要将鞑靼人堵在此处,决不能放鞑靼人进入京畿之地。 至于宣府,陛下只需令山海关驻军前往救援即可。” 隆治帝听了秦威的话,觉得大有道理,想了想,问道:“老国公言之有理,只是,要调动哪只大军前去救援?” 秦威思索了片刻,说道:“神京城高墙厚,京营的兵马这几年虽说疏于操练,但是守城还是可以的,再加上还有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帮忙,防守方面没有问题。所以丰台大营和西山大营的人马就可调动,丰台大营有马步军近六万,皆是精锐士卒,其中还有武威侯的五千重骑兵,至于西山大营的人马虽说刚刚编练,但其前身大多是老卒,还是有一战之力的。这样的话就有十余万可战之兵了!老臣请命率领大军前往救援,望皇上恩准!” 说完,对着御座上的隆治帝很是隆重的行了个大礼! 隆治帝看着跪倒在地的辅国公,连忙起身走下来将其扶起。 隆治帝打量着满头白发的秦威点头道:“国公所言极是,传朕旨意,令辅国公为帅,领丰台大营、西山大营两路兵马火速支援紫荆关,令山东、江苏等地兵马火速进京勤王……” 以秦威为首众将跪下答道:“臣,尊旨。”说完便站起身来,贾琦等人簇拥着秦威往殿外走去。 随着隆治帝一道道命令发出,各路信使从京城各大城门飞奔而出。 第十八章鞑靼人入关 隆治二年八月十五,中秋之夜。 紫荆关,位于易县县城西北约百里处的紫荆岭上。紫荆关的地理位置显要,关城建在依山傍水,两峰对峙的广阔盆地内,四周形成天然屏障,是京西内长城上一处重要关隘。它位于居庸关、倒马关之间,与居庸、倒马合称“内三关”,乃通往京城的最后屏障。 简单说,只要巴彦汗攻下紫荆关,便能一马平川地杀到京城脚下,两百多里的距离,骑兵一日之内就可抵达了。 “长生天的子孙们,大汉的京师就在眼前了,拿下紫荆关,攻破神京城,数不清的珍宝、奴隶还有汉人女子都是你们的,就连汉人皇帝的后宫嫔妃都任你们尽情享用,一百年前先人们能够打进神京城,我们一样可以,杀啊,给本汗攻下紫荆关、屠尽关中汉军!”巴彦汗手执弯刀,大声嘶吼着。 “杀啊!”十余万鞑靼骑兵弃马而行,改为步军冲锋,蜂拥着往紫荆关的城头攻去。 紫荆关虽然险要,但是城中的守军并不多,而且仓促应战,很多守城器械来不及运上来,所以在鞑靼人不计伤亡地持续猛攻下,不到一个时辰紫荆关就被攻破了,关内的汉军尽数被屠杀! 紫荆关一破,神京城彻底暴露在鞑靼人的兵锋之下…… ------------------------------------- 神京西城,荣国府,荣禧堂。 神武门前被挡回来的贾赦等人全都聚集在此。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之时,隔壁忠勇伯府传来了号角之声,接着便听到亲兵的嘶吼声,一群人连忙起身往大门口赶去。 在贾母房中的贾家女眷也都听到了号角声,贾母顿时大惊,连忙吩咐鸳鸯让人去前门打探消息。 等周瑞家的赶到大门前的时候,刚好忠勇伯府的亲兵在贾福的带领下打马飞奔离去,见此周瑞家的只能上前将贾母的吩咐告诉贾赦等人。 荣庆堂上,气氛沉闷,众人都小心翼翼,就连王熙凤都不敢高声说话,这种情况,直到贾赦等人的到来。 不待贾赦等人施礼,贾母起身忙不迭的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贾珍连忙上前将从贾福那得知的消息告诉了众人。 当得知鞑靼人围了宣府镇、猛攻紫荆关,很有可能打到京城的消息后,贾母重重的跌坐在了椅子上,惊得王夫人等人连忙上前将她扶住,贾母这才借力站了起来上前问道:“这么说,琦哥儿连夜出征了!” 看到贾珍郑重地点头后,贾母推开王夫人的手,默默转身回到了座位上,众人发现贾母好像苍老了许多。 此时的贾母不仅仅担心贾琦的安全,更是心忧贾家的未来。如此大规模的战争,存在着太多的变故,贾母跟着贾代善经历过太多太多。 贾家好不容易出了个出色的后辈,一旦发生点什么,贾母不敢想象贾家以后的日子。 年纪最小的惜春听说哥哥出征了,而且很是危险,忍不住细声哭泣起来,黛玉等人的目光中同样充满了担忧,就连一向喜好玩闹的宝玉也没有了玩闹的心思。 贾珍接下来的话却让荣庆堂炸了锅,秦可卿听说贾蓉要参加京城的防御作战,双眼一翻昏了过去,一时间荣庆堂乱作一团。 ------------------------------------- 清晨,晓风拂过险峻的紫荆岭,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紫荆关城里城外尸横遍地,既有汉军的,也有鞑靼人的,断肢残臂散的到处都是,鲜血染红了大地,残破的城关上风卷残旗,徒留一地凄凉…… 为了达到突袭的目的,巴彦汗下令连夜猛攻,结果令巴彦汗非常满意,只付出五千余人的伤亡便拿下了紫荆关。 巴彦汗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之下驱马翻过紫荆关,看着前面的平原,想到一日便能杀到大汉京城脚下。巴彦汗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已经幻想着杀进神京城,重现先祖荣光了。 紫荆关往东北方不足百里就是房山县,然后是良乡,过了良乡便是大汉的京城了,全程也就两百多里。 随手打开了一份地图,这份行军路线图是一个叫范进的提供,此人是白莲教的右护法,能够如此顺利的攻进紫荆关白莲教可是出了大力的,之前的杀胡口关城、右玉城等地都是有白莲教作为内应,里应外合趁守军不备攻了下来,打的紫荆关守军措不及防。 此时,只见范进指着地图上一处红点道:“大汗请看,这里是房山县,往东五十里便是良乡,过了良乡不到百里就是大汉京城了!密探来报,汉朝的十万援军已经赶了过来,先头部队估摸着两万人,我们可以在良乡以优势兵力打掉还没有得到消息的汉朝先锋营,然后在此以逸待劳,坐等汉朝的大军送上门来,如果对方不来,那我们就直接打到神京城去!” 巴彦汗闻言目光一厉,看着地图说道:“把左贤王叫过来!!” ------------------------------------- 古时大军行进,一日不会超过五六十里。如果增加速度,士兵便会非常疲劳,对之后的行军作战都有影响。不过考虑紫荆关的危机,先锋营人马只能连夜赶路。 作为大军的先锋,此时已经出了京城范围,快到了良乡地界。 先锋营主将镇国公牛继宗,麾下:本部人马立威营、西宁侯张亮奋武营、泰安侯李贤振武营,还有贾琦的锐士营,外加丰台大营的五千轻骑,共计两万余人。 先锋大军向紫荆关疾驰而去,而这时,左贤王胡力赤也率着三万鞑靼铁骑向着先锋营的行军方向扑来,前锋已经抵达房山县了。 隆隆…… 左贤王胡力赤率领三万鞑靼铁骑从房山县城外驰过,马蹄声震天动地,卷起漫天沙尘,直奔良乡而去。 三万鞑靼铁骑和两万汉军援兵相向而驰,从天空往下看,两只大军正沿着官道迅速接近,犹如两辆开足马力的火车迎头相撞…… 房山县和良乡也就相距离五十里左右,很快,鞑靼人的探马和先锋营的哨探便在官道的中段相遇了。 先锋营哨探正是温长文带队,他抬手便是一箭射去,当场便射杀了一名鞑靼人的探马,其余的鞑靼探马立即调头逃离。 温长文派出一骑哨探飞报贾琦,自己则带着十几骑精锐一路追杀鞑靼人的探马,一口气追出十余里,终于见到了鞑靼人的主力部队。 当看到鞑靼人浩浩荡荡的骑兵时,温长文心头大震,急忙调头往回逃。 “报,大人,前方二十里处发现鞑靼人的主力骑兵,看规模,最少有两三万,紫荆关失陷了。”温长文飞马来到贾琦跟前,急声道。 闻言,贾琦一怔,坏了,紫荆关一破,大汉再无天险可守,鞑靼铁骑将纵横整个京畿地区,当真被辅国公言中了! “撤!” 面对迎面而来的鞑靼骑兵,贾琦当即下令后撤,锐士营前军变作后军,调头往良乡撤去。 驾…… 锐士营人马全速往后方撤去,而三波信使已经分别前往先锋营、辅国公部和神京城示警报信了。 不久,锐士营便追上了收到贾琦示警后撤的先锋营大军,可是此地距离良乡尚有十余里的路程,而鞑靼人已经快要杀到了,来不及了。 第十九章良乡之战1 马蹄轰隆,大地颤抖。 鞑靼骑兵,越冲越近,所有人的心都怦怦狂跳! 他们潮水般涌来,转眼间,便冲入百步。 突然,鞑靼骑兵举起手中弓箭,拉弓射箭,一气呵成。道道刺耳的破空声响起,一支支利箭铺天盖地的向汉军大阵射来,转眼间,汉军军阵中到处充斥着哀嚎声。 这些鞑靼人射完箭后拔马,向两边掠去,后方滚滚而来的鞑靼骑兵进入八十步,他们马速加到最快,同样是拉弓射箭,放风筝式的屠杀着汉军军卒。一波接着一波,犹如巨浪般拍击着汉军军阵。 先锋营大部分人,举起手中的长枪或是手中战刀,大声嘶吼,缓解着内心的恐惧。 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火铳声骤然响起,向外喷吐着白色的硝烟 汉军阵前,一片惨叫声。 左翼锐士营的火铳兵率先开火了,就见冲上来的鞑靼骑兵纷纷中弹,他们嚎叫着摔落马下,随后被后方冲来的人马踏成肉泥。 战斗继续,第一排火铳兵放完后,迅速后退,第二排跟上,都不用瞄准,震耳欲聋的火铳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多的鞑靼骑兵中弹,不过冲上来的鞑靼人,也纷纷射箭还击,不少锐士营军卒被射中。 贾琦迟迟没有下令第三层火铳射击,他在等待,心中默默计算着,六十步、五十步,越来越近了,更近了,很快就要冲进三十步范围内了。 越来越多的火铳兵被鞑靼人的弓箭击中,痛苦的倒在地上哀嚎着,身旁的王铁牛焦急万分,却只能等待贾琦的命令。 二十步,最后一层两百支鲁密铳齐鸣,呈着扇形的滚滚硝烟,再次向前方腾起。冲过来的鞑靼骑兵纷纷中弹,如此近距离的射击,命中率非常的高,面前的鞑靼骑兵几乎被一扫而空,强烈的血腥味随即扑面而来。 第三排铳兵射完,随即向后方逃去,同时后方待命的长枪兵冲上前来,他们将手中的长枪斜举,枪尾杵在地上,形成了刺猬般的枪阵丛林。 烟尘滚滚,后方的鞑靼骑兵排着极宽的阵型向锐士营杀来,挥舞着手中的弯刀。鞑靼骑兵悍不畏死的冲击着枪阵,有的马匹如串糖葫芦般的被穿透枪阵之中,也有马匹撞断了枪杆,撞翻了举枪的锐士营士卒。 场面混乱而血腥,前三排枪兵在付出巨大的伤亡之后,终于止住了鞑靼骑兵的攻势,后方的长枪兵在军官喝令下,更换了战术,变成了第一排平举,第二排略向上,第三排斜向上。他们在军官指挥下,随着号子,不停向前刺击,随着锐士营军卒的刺击,不时有鞑靼骑兵被长枪刺中,鲜血狂飙喷射,跌落马下。也有战马被长枪刺中,哀鸣着翻倒在地。 随着长枪兵逐渐适应,各排长枪兵之间的配合也越来越熟练,出枪回手,打得鞑靼人节节后退。 此时后方的火铳兵也装填好了子药,不断向鞑靼人射击。。。。 步兵的巨大威力,就是因为结成严整军阵,没有阵势,就是乌合之众。 左贤王胡力赤毕竟是饱经战阵,很快找到应对之法。派出若干骑兵小队,前后左右的骚扰,频繁出击,不停地消耗着汉军的精力。 鞑靼人使用这种战术后,果然慢慢取得了成果。在鞑靼骑兵的压迫下,前锋营长时间列阵警戒,消耗巨大,军卒十分疲惫。 下午未时,鞑靼人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进攻,他们四面包围,看似主攻正面步阵,其实是攻打右翼的骑兵,最后汉军虽然打退了鞑靼人,但是右翼的骑兵却是损失过半。 随着鞑靼人的进攻越来越猛烈,形势严峻起来,牛继宗知道,如果再不想办法,很可能会被鞑靼人全歼于此地。 牛继宗曾闪过让各营分散突围的念头,这样可以减少目标,随后,他打散了这个想法。因为冷兵器时代,骑兵是绝对的大杀器,没有任何步军面对大股骑兵可以突围成功的,步对步突围还好,士兵杀出重围,拼命的跑,大多数可以跑出去,然步对骑,步卒跑得再快,也没有马匹快。 惨烈的搏战猛然爆发,从午时到申时,从中午十二点直到下午十六点,鞑靼人对汉军军阵发动了无数次进退,每次似乎都可以破阵,但最后却被击退下来,然后又发动进攻,又被击退。 此时的汉军十分疲惫饥饿,面对鞑靼人如惊涛般的进攻,防御圈随着时间的推移,漏洞越来越多,位于前方泰安侯李贤的振武营更是险象连连,鞑靼人几次突进了振武营军阵之中,要不是中军立威营及时支援,后果不敢想象。 申时中,鞑靼人大军稍作休息之后,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潮水般的鞑靼骑兵涌了上来。在鞑靼人不顾死伤的猛攻下,顶在前头的振武营阵型出现了错乱,鞑靼人立马抓住战机,大量骑兵蜂拥而上,振武营军阵瞬间被击穿,鞑靼人的骑兵已然冲进了立威营的军阵之中。 随着振武营被击穿、立威营遭到攻击,西宁侯张亮的奋武营也在鞑靼人连番的冲击之下,勉强维持阵型,但也露出败像,就是贾琦的锐士营也是如此的。 鞑靼大军中军,左贤王胡力赤打量着前方焦灼的战场,忽然发现己方骑兵击穿了汉人的军阵,露出笑容,对着亲兵说道:“鸣号,全军进攻,我要全歼汉军!” “呜……呜” 凄厉的号角声传遍了整个战场,心知鞑靼人要全力进攻了,牛继宗让亲兵通知贾琦等人,瞅准时机各自突围。 泰安侯李贤嘶吼的大喊着,试图将人马重新集结成阵型,一支重矢射来,精准的射入了李贤的咽喉,强劲的力道将他射飞出去,直接钉死在地上。 此时双方混战成一团,兵器交击与惨叫声不时传来,战局血腥而残酷。 随着时间的流逝,振武营、立威营已然被鞑靼人击溃,鞑靼人在杀戮中缓缓向前推进,继续扩大战果! 无数大汉将士咬着牙前赴后继,却仍被鞑靼骑兵无情绞杀,触目所见,一片血红,到处是汉军军卒临死前的哀嚎声 胜负立竿见影,冷兵器时代,步兵终究不是骑兵的对手,贾琦的锐士营也在苦苦支撑。 “牛伯父,前阵顶不住了,左翼已为你打开了缺口,你带人先走,我为你断后!”贾琦浑身浴血的跑到牛继宗面前嘶声叫道。 牛继宗回过神,看着满地尸首,惨然一笑:“跑?我能跑到哪里去?” “时也,势也,今日之败,罪不在你我!只有杀出去,才能报此血仇!快走。。。”说完带人将牛继宗捆绑起来交给亲兵,让人带他离去。 看着被亲兵带走的牛继宗,贾琦擦掉脸上的血,戴上头盔,看了看身后矗立的骑兵,大声喊道。 “今日唯死战矣!贾福” “在!” “把咱们的大旗竖起来,告诉众将士,我贾琦还在!” 秋风席卷,战旗迎风飘扬,旗帜上斗大的贾字随风猎猎舞动,向鞑靼人昭示着汉军永远不屈的意志。 “杀鞑子。。。” 拔出斩马刀,嘶声大喊着,一马当先地冲了出来。 “杀……” 身后骑兵也是涨红着脸,声嘶力竭地叫着,挥舞兵器紧随贾琦冲出。瞬间与鞑靼人冲撞在一起。这是贾琦最后的依仗,五百重骑兵和两百亲兵,一直没有投入战斗。 军阵已破,虽然仍有数千人在抵抗,不过都是徒劳的,战场上遍地尸首 凭借着重骑兵的优势,贾琦打了鞑靼人一个措手不及,将追杀汉军的鞑靼骑兵杀的大败。 军阵之后的胡力赤见一队骑兵在贾字大旗指引下,不断的冲击己方军阵,指着贾琦说道:“去。。。我要此人的脑袋。” 低沉的牛角号再次吹响 贾琦瞪着赤红的双眼注视着前方已结好冲锋阵势的鞑靼骑兵,仰头哈哈一笑,扬起斩马刀,斜指前方。 “杀!!!” “杀!!!” 战马嘶鸣崩腾,喊杀声震云霄。 汉军的勇猛令鞑靼人非常吃惊,牛角号忽然变得短促起来,鞑靼骑兵结好阵势,开始催马冲锋。 “全军冲锋!” 看着冲锋而来的鞑靼人,贾琦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在上苍的注视下,双方的铁骑,犹如彼此间的拳头,毫无花哨地碰撞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嘶吼,双方前排的骑兵很快冲撞在一起,贾琦冲锋在前,手中战刀左劈右砍,一大刀骤然砍来,贾琦战刀一横,将那大刀挡住。 “喝!” 贾琦大吼一声,手中斩马刀迅捷地劈去,那名骑兵没来得及转向,就是被削了脖子。 就在贾琦转身之时一根巨型狼牙棒简单而直接的横扫过来,贾琦连忙举刀格挡,轰的一声巨响,狼牙棒狠狠地击打在斩马刀上,巨大的力量震得贾琦手臂发麻。 双方转身后,贾琦才发现是一个体格魁梧流淌彪悍气息的鞑靼人,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贾琦。 “吼!” 仿若猛兽咆哮,大汉举起狼牙棒向贾琦杀了过来。 看着杀过来的鞑靼人,贾琦没有一丝犹豫,咬着牙,手上的力道全部都灌注到这一刀里去,誓要将眼前这个壮汉给劈死。 只是经过一天的厮杀,手中的斩马刀已然钝了,刀劈在大汉肩膀处,卡在了上面,壮汉右手如同钢铁浇筑而成,将贾琦的手死死按住不能动弹。 “下来!!” 大汉咆哮,抓住贾琦手腕,朝着后方地面,狠狠一甩! 不好! 贾琦心中暗道不好,不及反应,他便被甩了出去,在半空之中,他看到了被鞑靼人围杀的骑兵,还有四散而逃的马匹。 嘭地一下,贾琦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这一刻,仿若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一般,痛苦万分,手中的斩马刀更是脱手而出,本来就伤势严重的贾琦,在如此重力地击打下,口吐鲜血,昏了过去。只是在昏迷前,隐约听到了有人大喊,援军到了。。。。。 第二十章良乡之战2 良乡十里外的原野上,到处是残破的尸体,折断的兵器随处都是,有汉军的,也有鞑靼人的,一些失去主人的战马在战场上仿徨地徘徊,一杆残破的大旗倒在血泊之中 脚下的土地早已被鲜血浸透,战死者流出的鲜血汇聚成一条细小的小溪缓缓流向远处 巴彦汗看着眼前宛如炼狱的战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一切深深的震撼了他,汉军战力之强悍,出乎意料,如此悬殊之下,竟给胡力赤的骑兵造成了过万的伤亡,特别是汉军的火铳、震天雷。 看着眼前的一切,左贤王胡力赤啧啧道:“老子也算看多了死人,但象这么惨的仗,还是第一次遇见。” 范进抚须道:“可惜,此战未尽全功,没想到汉朝竟敢派军来援。” 巴彦汗微笑道:“无妨!” -------------------------------------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的,鞑靼人猛攻紫荆关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中不胫而走,瞬时全城震动,人心惶惶。住在城外的百姓拖家带口,像潮水般往城中涌去,整个神京混乱不堪。 “急报,紫荆关失陷!紫荆关失陷!!” 当锐士营信使带着紫荆关失陷的消息冲进神京城的时候,全城震动,急促的警报钟声响彻全城,京营和兵马司的兵丁立时驱赶百姓、关闭城门。没能进城的百姓大声叫喊着,希望能打开城门放她们进去,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聚拢在城外的无数百姓带着无尽的惊恐与绝望四散而逃! 乾清宫,养心殿,隆治帝脸色惨白地坐在御座上,手足冰冷,紫荆关破了!! 殿内,李潞、云尚、杨涟等一众大臣的脸色都极为难看,眼中充满了忧虑!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殿中的沉静,戴权从外面走了进来,只见其双手捧着一个竹筒,跪倒在地:“陛下,八百里加急军报!” 隆治帝连忙拿过来,也不查验,直接撕掉封条,取出竹筒里的加急军报。 看完军报,隆治帝当场如遭晴天霹雳,脸上瞬间没有了半点血色,踉跄几步,跌坐在御座之上。 “陛下!”戴权不由失声叫道。 殿中文武大臣见隆治帝如此失态,更是惊得面无血色,怔在当场。 “朕没事!” 隆治帝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心神,声中带着颤抖说道:“今日午时,镇国公率领的先锋营两万大军,遭遇了鞑靼人的骑兵!双方在良乡附近激战,战况尚且不明。” 轰蓬…… 此话,就像是一块千斤巨石从高空狠狠砸入平静的湖中,掀起滔天巨浪,所有大臣都骇然失色!! 先锋营在野外遭遇了鞑靼人的骑兵,就是不通兵事的文臣都知道先锋营此番必是凶多吉少了。 ------------------------------------- 隆治二年八月十六日,入夜。 京城的城头上每隔一段距离便点起了一盆火炬,京营的军卒和兵马司的兵丁紧张地巡视着城墙。 外城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内城的官署和皇宫却是灯火通明。 上书房内的隆治帝此刻非常的愤怒,他狠狠地摔碎了面前能看到的一切物品,要不是戴权拦着,玉玺都要摔了。 在收到紫荆关失陷、先锋营遇袭的消息后,隆治帝与群臣商议对策,兵部左侍郎韩文禄提议派遣禁军前去支援辅国公,结果遭到了文官集团的强烈反对,内阁首辅李潞与次辅云尚虽说没有明确反对支援辅国公,但是却提议待江苏等地大军到了在去支援,这明摆着要坐视大军被鞑靼人围攻。 愤怒的隆治帝前往龙首宫求见太上皇,结果被告知太上皇斋戒了,有事隆治帝自己做主。 不过,这并不是隆治帝发如此大火的原因,真正让他愤怒的是刚刚送来的军报和奏折。 傍晚时分,前线送来了军报,隆治帝看完军报后,心都凉了,先锋营两万大军,战后收拢不到五千人,其中大多是伤兵,最让隆治帝心痛的是泰安侯李贤战死、忠勇伯贾琦伤重昏迷至今未醒,正在送来的路上。 而镇国公的奏折却点燃了隆治帝心中积聚已久的怒火,武威侯李虎挟私报复、坐视鞑靼人围攻先锋营,这个背主逆贼,他想干什么!! ------------------------------------- 当贾琦被护送回到忠勇伯府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了。 看到贾琦的惨象,贾家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贾母更是晕厥过去。 与此同时,先锋营遭遇鞑靼骑兵突袭,兵败,泰安侯李贤战死、忠勇伯贾琦重伤昏迷的消息犹如一阵狂风吹遍了京城,满城公卿贵戚惊恐交加。 贾母满脸悲戚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贾琦,中秋夜宴满堂欢喜的景象历历在目,虽说贾琦不是自己的亲孙子,但是这些年一直对自己孝敬有加,做的不比亲孙子差,更兼现在的贾琦已然扛起了贾家的大旗,一旦不测,贾家该怎么办?又想到其他不成器的子孙,一时间贾母心里乱成一团麻。 惜春趴在床边,泪眼朦胧的看着昏迷不醒的贾琦。 黛玉、迎春和探春姐妹几个拉着手,互相依靠着在旁边悄悄的抹眼泪。 这时候,尤氏从外面进来,向贾母道:“老太太,南安王府、北静王府、齐国公府、治国公府等几家听得二叔受伤,特来探望。” 贾母擦了擦眼泪,叹声道:“如今琦哥儿昏迷不醒,实不宜见客。这些前来探望的老亲们,你好生接待着,有什么事情,你就和前面老爷们商量看着办就行,不要来问我了。”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丫鬟高声道:“老太太,王太医来了!” 闻言,贾母急声道:“快!请进来!” ------------------------------------- 武威堂,贾赦等人又送走一波探望送药的。他吩咐管家贾忠道:“琦哥儿要用的药,一概依照太医开的方子,从三府库房中取,没有就去买,这些送来的一概不用。还有,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嚼舌头,敢有胡言乱语者,重罚,全家发卖!” 正说着话,抬头却见贾琏与王熙凤夫妇走了进来,贾赦眉头微皱,问道:“王太医怎么说?” 贾琏叹口气:“不太好,王太医说了,若是能挺过这三两天,性命便可无碍。如若……” 话未说完,已是更咽难止! 贾赦见状怒斥道:“哭什么!琦哥儿有祖宗护佑,自是洪福齐天,定无大碍。” 他顿了顿,又叮嘱道:“这段时间你多帮衬着点,上上心,凤丫头也是,还有劝劝老太太,不要伤了身子。” 二人连忙应是。 正在这时,总管林之孝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对众人道:“启禀老爷们,龙首宫的夏太监还有乾清宫的戴总管到了,说是有宫里的旨意!说话就来这里了!”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贾赦赶紧起身,连忙吆喝道:“走,我们都出去!” 于是一群人鱼贯而出,刚出来,远远就见对面穿堂外,夏太监等人大步而入。 不待众人下跪领旨,夏守忠便问道:“忠勇伯人呢?” ------------------------------------- 内堂愁云惨淡,乎听贾琏在外高声道:“老太太,宫里的公公来了。” 闻言,贾母整衣出迎,黛玉及三春姊妹等诸女忙退往后堂。 夏守忠、戴权进了房内,先看了眼昏迷中的贾琦,随后关切的问道:“贾伯爷可好了些?太医怎么说?用的什么药?” 贾琏都一一的说了。 戴权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卷玉轴圣旨,高举在手,南面而立。 贾母等人及大小仆婢慌忙跪下听旨。 戴权笑着打开圣旨,接着一大段骈四俪六,听得他们云里雾里。好在最后一句听懂了:“着即晋爵一等忠勇侯,特恩不降等袭爵一代,钦此!” 忠勇侯?贾琦封侯了! 戴权笑着把圣旨交到贾母手中,“老太君,好生照料侯爷,陛下说了,还要重用他呢!” 看着激动万分的贾家众人,戴权咂咂嘴,作为隆治帝的心腹太监,他太了解隆治帝了,不论是军报还是太医的诊断,都言贾琦伤势太重,醒过来的几率很是渺茫,贾琦连个子嗣都没有,顶破天了也不过是死后殊荣。 等死后,忠勇侯一脉可是绝嗣了,就算再承袭,就贾家那些后辈子弟,也就是再多熬个几十年而已。 如此重赏,只不过是为了笼络军方,同时也让朝臣们看看,天子是如何善待功臣的。 此乃帝王心术! 戴权又道:“皇上命尔等不必入宫谢恩,若忠勇侯醒了,极速入宫奏报!”说完,站到了夏太监的身后。 “奴婢见过太夫人。出宫前太妃她老人家还念叨着您,让您保重身子。”夏守忠对贾母微微行礼道。 “谢太妃娘娘恩典,内相快请免礼,里面喝茶” 夏守忠摇头道:“多谢太夫人,只是奴婢皇命在身,不敢多耽搁,拿过来。”说着从身后太监手中拿过一个匣子,打开后,只见里面是一对玉如意。 夏守忠捧到贾母面前,说道:“太夫人,这可是圣人的心爱之物。几位王爷都曾讨要过,圣人没舍得给,谁成想今儿个赐给您老了!” 贾母接过来细看,是一对纹着龙纹的上好玉如意。 “圣人让奴婢告诉您,忠善之家、必有余庆!”说着瞥了眼身后的戴权,又对贾母施了一礼,也不多留,转身离去。戴权赶紧跟上。 整个京城,能得太上皇赏赐玉如意的府邸也不超过两只手啊,更重要的是最后一句话可是大有深意的。 这对玉如意,贾母接到手,就送到祖宗祠堂了,供奉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求祖宗们保佑贾家无灾无难,贾琦平安度过此劫! 第二十一章良乡之战3 隆治二年八月十七日。 良乡,汉军大营。 随着号鼓声响起,一队队骑兵自大营中涌出,汇集到营外。猎猎旌旗下,汇集有数万人之多。秦威将十二团营所剩五千余骑编入丰台大营骑兵之中,共计三万骑兵,其中重骑兵五千。 秋风萧萧,数万大军整齐列阵,战鼓隆隆,无数旗帜迎风翻滚 辅国公秦威等人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望着下面肃穆而立的数万大军。 武威侯李虎上前对秦威抱拳施礼,高声叫道:“大帅,此战定斩将夺旗,必不负大帅嘱托!” “好!”秦威大声叫好,身旁各将也是同声喝彩。 看着一脸豪情的李虎,秦威高声道:“祝将军大胜而归!来人,上酒!” 立时身旁一个亲卫上来,倒上满满一碗酒,秦威双手接过,亲自递到李虎的手上。 李虎接过酒碗,一仰头一饮而尽,将碗往地上一摔,高声叫道:“痛快!”,对秦威抱了抱拳,一言不发,下了高台上马就走。 李虎一手控缰,一手提着一根长枪,领着几个亲卫,一路放马狂奔,赶回了大军阵前。在他身后,数万铁骑肃穆而立,气氛紧张而压抑,一声高亢的战马嘶鸣声从汉军军阵中传出,引得整个军阵的战马开始兴奋的骚动起来。 李虎在军阵前策马奔跑,提枪大呼:“万胜!” “万胜!” “万胜!” 数万大军高呼万胜,声浪一声高过一声直冲九霄! 李虎缓缓呼了口气,努力平复着澎湃的心情,身下的战马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不断打着响鼻,不停地踏着前蹄。 “拔刀!” “唰!” 伴随着军阵中一名军官的吼叫之声,齐哗哗的拔刀之声响彻整个天空,数万汉军骑兵,皆抽出自己后背战刀,遥指前方,一道道明亮的刀芒闪动着。 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气。 “轰!” 一声凌厉的号炮声响起,紧随号炮之后,一声苍凉的号角声从高台响起,接着一通紧鼓,列阵的骑兵开始在军官的带领下向前推进。 “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声响彻天空,随着中军旗帜的摇晃,鼓声更紧,汉军骑兵开始催动胯下的战马加速,他们排成整齐的攻击阵式,宛若奔腾的铁流向前移动,秦威出神地看着,骑兵的冲击,素有让人窒息与沸腾的感觉,可惜自己已过花甲之年,再也不能驰骋疆场、阵前冲杀了。 ------------------------------------- 看着汉军骑兵如同浪潮般席卷整个平原,凌厉极致的杀意扑面而来,面对那种让人窒息的压力,许多鞑靼人面色苍白。 巴彦汗高声道:“长生天的子孙们,我们的铁骑纵横东西南北,更西征数千里,无数部落臣服恐惧,生长在马背上的我们是天生的战士,我们的祖先也曾经称雄大漠,跃马中原,打的汉人伏地求饶,勇士们,拿起你们手中的弯刀,去重现先人的荣耀,长生天在上,杀光汉贼!” “杀!” 左贤王胡力赤挥舞自己的重斧,一马当先冲在最前,三万鞑靼骑兵,一样吼叫着,挥舞他们的兵器,紧紧跟上。 “杀!” 中军旗手快速的挥动着手中的令旗,鼓声急促到极点,进攻的大汉骑兵们,发出一声怒吼,他们的马速,已经提高到极致。 “杀!” 双方第一线骑兵瞬间冲撞在一起,战马嘶鸣声一片,哀嚎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骑兵之间的搏杀血腥而残酷,喊杀声、刀剑的碰撞声以及临死前的惨叫声连成一片。 激烈的交锋中,不断有人被斩落马下,李虎带着麾下重骑兵冲进鞑靼骑兵军阵中,横冲直撞,不停地分割着鞑靼人的阵型,很快便给鞑靼人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高台上,秦威看着李虎率领大军冲锋陷阵,极为欣慰,不住点头。 不过又想起了昨日的冲突,四十里地,两万骑兵竟然走了一个半时辰,这明摆着要让先锋营被鞑靼人困死啊。想着战死的李贤还有重伤的贾琦,很是心痛,特别是贾琦,那可是开国一脉最看好的苗子啊,要是折在了自己手中 当初大军开拔救援紫荆关,因为开国一脉和李虎之间的矛盾,自己考虑后,派了立威四营人马组成先锋营,先行出发,要知道,除了西宁侯张亮,其余三人可都是开国一脉最能打的人啊,谁成想,紫荆关如此简单的就被鞑靼人攻破。自己老了,牛继宗眼见就五十了,正当壮年的李贤又战死,希望贾琦福大命大,熬过此劫。 站在秦威身侧的牛继宗则是面色阴沉,双眼中仇恨的目光毫不遮掩。 随着战争的进行,汉军不断的冲击鞑靼军阵,很快鞑靼人便失去了距离和速度的优势,加上汉军骑兵的甲胄之利,很快鞑靼人便落了下风,汉军骑兵开始压着鞑靼人猛打,特别是李虎率领的重骑兵,随着伤亡越来越大,鞑靼人隐隐有后退的迹象,看着鞑靼人不断后退,汉军骑兵不断发出欢呼声,最后汇成一片雄壮的“万胜!”声。 秦威见鞑靼人便要败退,大喝道:“好!命令大军跟上去,通知李虎让他稳着点,莫贪功,不要脱离大营太远!” 另一边,巴彦汗见左贤王部败退,连忙派出本部人马前去接应,顺便看看能否有机会吃掉一部分汉军骑兵。 只是双方打的都很谨慎,纷纷派出大军支援,接应己方人马,成防守阵型。无奈只能停战各自回营。 ------------------------------------- 汉军大营内是一片喜悦,此战共斩首鞑靼人万余级,缴获战马五六千匹,还有盔甲刀枪辎重无算。回到营地后,秦威立时为出战的将士庆功,此战汉军伤亡五千余人。 “今日大捷,我军大败鞑靼人,斩首万余级,本帅己捷文飞报皇上。今日之战,武威侯率众将士舍生忘死,方能获此大胜。 来,众将,为今日之大捷干一杯!” 众将连声附和。 帐内众人一起举杯,人人欢喜,今日大胜后,军中将士从昨日先锋营大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随后帐内一片欢腾,大捷过后,众人都是放浪形骸起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鞑靼大营,巴彦汗对于今天左贤王部的战败,还是有心理准备的,此刻正在与众人商议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范进看着大帐中的地图说道:“汗王,今日之战,想必对于汉军的实力也有所了解,左贤王所部的战败也多是因为汉人的甲胄之利,不过,大军攻破大同和内三关,缴获了大量的武器盔甲,大汗可令人将其运到大营,只要大军装备上,前方的汉军,不足为虑。” “哈哈哈。。。好” 巴彦汗刚刚大笑完,对他的打击却来了,一名士兵急急来报:“启禀大汗,宣府急报,右贤王哈特尔部遭到汉军偷袭,大败,右贤王本人也阵亡了!” 巴彦汗脸上的笑容嘎然而止!!! ------------------------------------- 乾清宫,养心殿。 隆治帝和群臣均坐立不安地静候着,不时有加急战报送上来。 这时,却见绣衣卫指挥使马顺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跪倒在地沉声道:“陛下,查到了,大同卫指挥使徐晋实乃白莲反贼,就是其在鞑靼人猛攻大同镇的时候,杀害了总兵江应彦,带人造反,里通外合之下,鞑靼人攻破了大同,之后的三关被破,都与白莲教有关!” 马顺刚禀报完,殿内顿时炸锅了,一众文武大臣神色各异,议论纷纷。 白莲教,又是白莲教,之前扬州税银被劫和扬州绣衣卫百户所被灭门都与白莲教有关,此次更是勾结鞑靼人扣边南侵。这样一条毒蛇,隐藏在背后,时不时咬上你一口,打又打不死,危害太大了。 一名大内侍卫快步进了殿中,众人以为是良乡大营的战报送来了,都停止了争论。 侍卫快步来到殿中,跪倒,双手将一封信函高举过头大声道:“陛下,宣府镇送来的八百里加急书信。” 闻言,隆治帝连忙道:“快呈上来!” 戴权连忙从侍卫手中取过信函呈到隆治帝手中,隆治帝接过打开,取出里面的信笺,看完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继而高兴的说道:“宣府总兵杨大勇上奏说,今日清晨在山海关总兵陈怀的配合下大败城下鞑靼人,斩获两万余首级,二人合兵一处,清缴鞑靼残兵后,六万大军将于午时出发,前来支援京城,明日可抵达神京!”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震惊!! 正当众臣欣喜之时,又是一名侍卫快步走了进来,双手将一份战报高举过头大声道:“报,这是良乡大营送来的战报,请皇上过目。” 隆治帝一听是前线战报,心中一顿,连忙让戴权接过来。 “好!”隆治帝看完战报后,顿时喜上眉梢,竟然兴奋得一拳砸在御案上,哈哈大笑道:“今日清晨,我军与鞑靼人在良乡展开大战,武威侯李虎大败鞑靼人,斩获首级近万。” 一众文武大臣,听到战报欣喜万分,多日的焦虑顿时散去。 首辅李潞上前说道:“天佑大汉!先有宣府解围后有前线之胜利,再加上山东、江苏援军三四日内就可抵达京城,陛下,神京之危尽去矣。” ------------------------------------- 巴彦汗拿着军报,围着地图走着,思虑着。 “撤吧!宣府镇没了牵制,援军明天就能抵达,还有山东、江苏的大军估计两三天也就能到了,我们不能被拖在此处。” 看着心绪不宁的巴彦汗,范进说道。 “不行!今天这么大的损失,怎么能说撤就撤,要撤也可以,明天带我率大军砸了汉人的乌龟壳,再撤也不迟!” 胡力赤拍着桌子,大叫到。 “相比于我们的损失,汉朝的损失更大,我们此次缴获的粮草器械还有人口财产已经够多的了,汗王还记得我们公子给您的信吗?” “?” “汉朝太强大了!虽说如今发生了灾难,但也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够打败的,机会多的是,不用和汉朝军队硬拼!血要慢慢的放” “嗯,说的不错,哈里奇,传令下去,大军休整一夜,明早回家!” 第二十二章贾琦苏醒 隆治二年八月十八,清晨。 斥候禀报鞑靼人大营异常安静,秦威派人前去查探,探子摸进营中只发现空荡荡的大营,鞑靼人已经离去多时,随即派出骑兵打探鞑靼人下落。 等汉军骑兵追到紫荆关时候,鞑靼人押送掳来百姓财帛己经出了紫荆关,待秦威大军赶到,他们己经尽数出了内三关。 后史书记载,此次鞑靼人扣边南侵,仅仅三天,大同镇和房山县周边被掠夺百姓十余万口,银两财帛不计其数…… ------------------------------------- 湘水河畔,湘云哭的不能自已,看着狼狈不堪的宝玉悲戚道:“二哥哥,老太太、太太他们都还好吗?” “都死了!” “琏二嫂子呐?” “死了!” “林姐姐呢?” “也死了!” “那宝姐姐”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死的死,散的散,就剩下我,一个了!!” “呜呜呜” 贾琦震惊的看着江边哭泣的二人,心道,我怎么会在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想上前问两人,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突然面前景象消失不见,一片漆黑,耳边恍恍惚惚听得有人悲戚之声,明明感觉自己醒了,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喉咙好似被人掐住,想喊却张不开嘴,想动动不了 ------------------------------------- 神京西城,忠勇伯府。 三天过去,贾琦躺在床上,依旧不省人事。宫里的太医来了好几拨,都摇头叹气,皆道药石之力已尽,无可挽回了。贾琏等也曾各处去寻僧觅道、问卜求神,总无效验。 期间,镇国公府诰命张氏带着世子牛犇前来探望,送上厚礼并牛继宗亲笔书信,言到日后若有所需,必赴汤蹈火。并让牛犇代父给贾母行了跪拜大礼。 两眼红肿的惜春坐在床边,看着依旧昏睡不醒的贾琦,更咽道:“哥哥,你怎么还不醒来?” 无奈贾琦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浑身如火炭一般,亦发连气都将没了。 贾母抱起惜春,劝慰道:“好孩子,仔细伤着眼睛,你哥哥看到会心疼的!!” 惜春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看着贾母,颤声问道:“老祖宗,他们都说都说哥哥不行了,是真的吗?” 贾母看着生死不知的贾琦,一时悲由心生,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涌出来。 这时,尤氏从外面走进来,擦了擦眼边的泪水,站立一边。 贾母问道:“送走了?” 尤氏擦了擦眼睛说道:“送走了。。。老祖宗,要不要请老爷回来?” 贾母一怔,半晌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他们的主意?” 尤氏悲戚道:“刚刚太医说了,二叔不中用了,还是早做打算,预备后事,冲一冲也好。” 闻言,惜春趴在贾母怀中嚎啕大哭。 贾母亦是悲伤不已,叹口气道:“是该告诉敬哥儿了。兴许还赶得上……” 于是尤氏出去告诉贾珍,让去玄真观请贾敬回府,并让府中管家准备一应事务。 自七年前,贾敬出家让爵,便一直躲在玄真观闭门不出,潜心修道,好似看破红尘般,与家中断绝了往来,每次贾珍、贾琦和贾蓉前来都不曾露面,只是此次听闻次子命危,终是放心不下,答应返回家来。 终是在第四日清晨赶回了家中。 刚进忠勇伯府,未及去看望贾琦,贾忠来报说,荣府大老爷和二老爷已至二门,贾敬让贾福将人请进来。 到了武威堂,贾赦、贾政见到贾敬,忙上前相见。 贾敬端坐堂上,面色淡然,只微微点头算是答礼。 贾赦、贾政也不在意,自顾自一边坐下。 几句寒暄过后,贾政方才问道:“不知敬大哥有何打算?” 贾敬摇摇头,“生老病死,皆是天数,非人力可以强求。该走就让他走吧!我来看他一面,也算是哎!” 闻言,贾赦叹息道:“眼看家业当兴,又封了一等侯,却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终是我贾家无福” 贾敬低声念了几句偈子,便不再言语。 正在这时,春桃远远的从内宅跑出来,边哭边喊:“太爷,太爷……” 贾赦、贾政顿时心中一紧,贾敬颤抖着声音问道:“出什么事了?” “二爷醒了!” “啊!”贾赦二人闻言,拔腿就往里跑。 而贾敬则长舒了一口气,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背着手,慢慢的踱步往宁国府宗祠走去。 贾琦醒了! 府中奔走相告,笼罩在贾家三府上空的乌云似乎一下子就消散了。 ------------------------------------- 贾琦醒了! 隆治帝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对于贾琦能醒过来,隆治帝非常的吃惊,这几日,整个太医院和京城名医都被请到了忠勇侯府给贾琦看病,可是所有人都道,贾琦不中了。 隆治帝拿起手边的折子,上边记录着先锋营良乡之战的全部经过,通过镇国公牛继宗、西宁侯张亮的叙述,隆治帝知道了战争的全部过程。特别是其中描述贾琦率部断后,悍不畏死的冲锋,仅仅从军报中便能看出贾琦的悍勇。 最让人吃惊的是,战后大营收拢的先锋营五千余残军,竟然有一千余人是锐士营的军卒,特别是最后与鞑靼人大战的骑兵竟然有两百余人活了下来,要知道锐士营组建到现在还不到三个月,竟有如此惊人的战力,要是训练得更久 将奏折放在御案上,眼睛看向了另外一封奏折,那是绣衣卫的密折,这份密折隆治帝看过好几遍了,里面的记录远比军报上详细的多。 特别是其中关于李虎救援先锋营的信息,当日辅国公力排众议,派遣武威侯李虎率领两万骑兵前去救援先锋营,可是救援的骑兵从出发到加入战斗,中间隔了将近一个半时辰,可是当时大营距离战场只有不到四十里地,这其中要说没有猫腻,隆治帝是万万不相信的。还有,当晚军中就起了冲突,最后还是秦威强行压了下来,不过双方死仇已结。 要知道,这一战可是将开国一脉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底子给打了个精光啊,特别是泰安侯李贤的战死,使得开国勋贵当中有不少怨言,不得已下旨以国公之礼安葬,其子李安康不降等袭爵。又加封了贾琦为忠勇侯,虽说当时隆治帝存了私心,不过此时贾琦醒了过来,一切就都顺理成章,还彰显了皇室的恩典。 对于贾琦,隆治帝还是非常的欣赏,特别是其勋贵出身,天然的属于皇室势力一方,虽说他们如今都紧随太上皇的指挥走,但,早晚会靠向自己一方的。 ------------------------------------- 忠勇侯府。 贾琦在春桃的服侍下吃完药躺在床上,看着惜春哭得两眼通红,一阵心疼,转头又看见闻讯赶来的迎春、探春、黛玉和宝玉,几人也是双目通红的看着自己,又想到梦中所看见的,心中暗暗道,定不让悲剧发生在他们身上!! 第二十三章战后风波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皇帝看着手上的名单,面皮直跳,深吸一口气,强行按下心中怒火。 此时距离大战已经过去了三日,前线大军回转京师,相关的善后事宜紧锣密鼓展开。有功人员,需要封赏,失事人员,需要处分。 隆治帝令内阁首辅李潞主导诸臣赏罚事务,李潞奏报两事:损兵折将,丢城失地。 以此定下结果:辅国公秦威、镇国公牛继宗、西宁侯张亮夺爵去职待参,房山县令马芳、县尉陈祖苞等人论死,贬削者百余人。 对李潞拟定的处罚名单,隆治帝很是不满意,这鞑靼人刚被赶走,就开始找军方麻烦,吃相太难看了,对于文官集团的所作所为,隆治帝看的多了,心中慢慢积累了很多不满。 对于升赏的名单……隆治皇帝思虑良久,想了想,还是将李潞招来问询。 “武威侯李虎,此战首功,只是赏赐了点东西,荫一子,是不是太薄了!” 指着封赏名单上李虎的名字,隆治皇帝要李潞解释。 面对皇帝的疑问,李潞忙恭敬地道:“回皇上,如此处置,也是内阁诸臣商议的结果,国朝名爵,不能轻易赏赐于人!李虎如今已贵为一等侯,在上就是国公爵位了,此时李虎正当年壮,以后立功岂不是要封王爵。再说此战军功还远远不够其晋爵的。李虎有三子,不如荫其一子,以示皇上隆恩。” 隆治皇帝容色稍霁,在御案前缓缓踱步,李潞的话提醒了他,李虎才四十三岁,己经升到高位。如果以后再有大捷,封无可封,赏无可赏怎么办?以李虎的武勇,这是非常可能出现的事情。 随后隆治皇帝又犹豫了,缓缓道:“只恐赏功过薄,寒了忠勇将士之心。在其他方面多赏点。还有,辅国公等人又是怎么回事!这才赶走了鞑靼人,统军大帅和军中大将就遭此待遇,你让别人怎么看,你们也太心急了吧。把他们名字去掉,至于赏罚之事,朕会和太上皇商议的,内阁就不需要操心了。” 见隆治帝斥责,李潞连忙跪下请罪。 ------------------------------------- 龙首宫,万寿殿。 隆治帝迈步走出大殿,此时心情十分轻快。 商议的结果是,秦威赏赐玉如意一对,荫次孙轻车都尉。牛继宗任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升任为九省统制,奉旨出京查边,大同出了个白莲反贼徐晋,其他边镇呢?不得不防啊,因此让王子腾出京巡查九边军镇,以防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西宁侯张亮出任大同总兵,重建大同军镇。 泰安侯李贤战死,其子李安康不通武事,所以振武营就不能再由泰安侯一脉统领,对于隆治帝提出的忠勤伯周德勋提督振武营,太上皇没有反对。这使得隆治帝很是兴奋,接着又提出锐士、立威两营统领人选,结果全被否决了,随后太上皇又问了问贾琦的情况,赐了些补品让内监送往贾家。 要说锐士营是要等贾琦伤愈的话,那立威营 如果真是如此,太上皇对贾家也太好了,就算是补偿,也是太过了。 ------------------------------------- 神京西城,贾家后街。 钟鼓声阵阵。 贾菖家大门两侧都已挂起了白绫,挂丧。 贾菖,这个贾琦十分看好的贾家子弟战死在了良乡,其麾下五百刀盾兵为了保护火铳兵几乎覆灭殆尽,生还者寥寥数人,可谓十分惨烈。 今天是贾菖下葬的日子,贾福等人用软塌抬着贾琦来到了灵前,看着目光呆滞地三嫂子和李氏,贾琦感到愧疚,当初贾菖来找自己谋个生计,自己因为组建锐士营,担心掌控不了军卒,所以安排贾菖进了军营。可自己的私心却害得一个美好幸福的家庭从此支离破碎,三嫂子失去了儿子,李氏失去了丈夫,还好贾菖有个两岁的儿子,香火没有断。 毕竟只是十六岁的少年,贾琦的愧疚表达得很直接,见三嫂子神情呆滞不言不动,形若木桩,贾琦很是羞愧,看着哭泣的李氏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嫂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死了贾菖,我不该带他去军营的……” 贾珍、贾琏见此,连忙上来安慰,言小心身子,莫要旧伤复发。 贾菖母亲垂着头一直没说话,眼泪却流个不停,堂内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中。 不知过了多久,三嫂子回了神,看着贾琦说道,只是语气是那么的平静无波。 “二爷不要愧疚,您如此提携与他,是看的起他,是他自己没福气,与二爷无关,再说了,朝廷也给了赏赐,哥儿小小年纪就被赏了兵马司的闲职,比他爹命好,从小就有饭碗端着,好着呢。” 堂中诸人,闻言,纷纷落下泪水。 吉时已到,由贾琏和贾蔷、贾芸带着众管家小厮帮着发丧,将贾菖寄灵于铁槛寺,等过百日后,方扶柩回籍。 ------------------------------------- 九月团脐十月尖,持螯饮酒菊花天。 “秋风响,蟹脚痒” 九月,是吃螃蟹的好季节。 今天贾母设宴,请众人吃螃蟹;由于朝廷初遭大乱,人心浮动,不宜放肆张扬,加之老亲丧事接连,所以贾琦封侯并没有大摆宴席,因此贾母就寻思着,找个时间,一家人关起门来聚上一聚,热闹热闹,去去晦气。 内院,都是两府之人,分了男女桌,吃酒聊天,好不热闹,因为挂着丧,所以就没有开戏,只是单纯的吃喝。 今日,贾琦终于光明正大的赖在了迎春姊妹身旁,身上伤未痊愈,贾母不许贾琦吃酒,一直以来贾琦都鄙视宝玉,嫌弃他整日躲在胭脂堆中,也许其中带着些许的羡慕与嫉妒,看着身边一张张娇艳的脸庞,瞬间感觉自己又年轻了好些岁。 看着不停地给自己夹菜的惜春,吃着迎春亲手挑出来的蟹肉,真香! 突然感觉有人盯着自己,一转头,发现是黛玉,不过那眼神,我去,林妹妹竟然在鄙视我 “林妹妹,你盯着我看干嘛?”贾琦咳嗽一声,看着黛玉问道。 闻言,黛玉小脸微红,不成想贾琦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此话,本想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嘴中嘟囔着半晌,竟说不出话。 贾琦惊呆了,我去,这还是曹公笔下那个伶牙俐齿、怼天怼地的林妹妹吗,搞错了吧! “好了,林姐姐,二哥哥和你开玩笑呢!”探春见状,连忙开口给黛玉解围。 看着低下脑袋的黛玉,一旁宝玉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见黛玉瞪过来,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哈哈咳咳!!” “哥哥,你小心点!” ------------------------------------- 贾琦经过大半个月的修养,已经能在别人的搀扶下走动了,随后便接到了太上皇的圣旨,令贾琦以武侯之位,提督锐士、立威两营,而且特意从皇城武库调拨了一千副重甲给了贾琦,这让贾琦很是欣喜。 良乡之战,让贾琦对重甲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更关键的是,允许贾琦每营最多可招募五千人马。 由于贾琦还在病中,不得已,通过隆治帝将京营参将谢琼调到了麾下,统领立威营,做自己的副手,帮贾琦训练新兵。 以幸存老卒为基础,重新招募新兵,打乱后重新编练。 锐士营新编八个总,除去重骑兵千人、火铳兵五百人,步兵一总四队,照例单独列出一个五百人的刀盾队,合计四千两百余人。 立威营同样编制,骑兵是一千人的轻骑兵。两营合计八千五百余人。 对于太上皇的旨意,有人好奇,有人震惊,同样也有人是惊怒万分。 当听得消息时,忠顺王将眼前物品能拿得动的统统摔了,当日听说贾琦重伤、命不久矣,忠顺王可是高兴坏了,要不是时机不对,说不得大摆宴席,庆祝一番,奈何贾琦命太硬,扛了过来,这让忠顺王很是郁闷,此时又听得消息,哪里还压的住心头怒火。 第二十四章薛家进京 话说贾家在金陵还有着一门亲戚,金陵薛家,当年其祖上因功被赐予紫薇舍人的官职,并且授予皇商之职,薛家世代保有这个名号,几代下来攒下了金山银海。 薛家主因病去世,留下薛夫人带着一双儿女,儿子薛蟠,女儿薛宝钗,由于薛家子嗣艰难,薛蟠从小娇生惯养,养成了骄横跋扈的性子,每日里领着几个豪仆提笼遛狗,到处惹是生非,成了金陵一霸。而最近几年来更是厉害,一是仗着其舅舅是京营节度使,二是仗着京中老亲贾家的权势,无人敢惹。 中秋后,薛夫人接到了自己姐姐王夫人寄来的书信,信中说让自己去京城,正巧女儿要进京待选,本打算年后再去的,谁成想,自己的儿子竟然打死了人,惹了人命官司,死的是个落魄乡绅,家中也无人了,可谁知,冯家的老仆竟然不依不饶,将薛家告到了府衙,于是与家中几个老管家商议后,决定将金陵的铺子卖掉,去京城投奔哥哥、姐姐去。 要说这金陵府尹是谁,正是当初林黛玉的西席,后由贾政推荐补了缺的贾雨村,这也是个乖吝的,从衙役口中得知薛家的背后正是京中的贾王两家,又逢京中传来消息,王子腾升任为九省统制,奉旨出京查边,贾家也出了个实权侯爷,不管出于什么心思,这两家都不是自己能得罪的。遂也不等薛家打点,次日上衙门时,胡乱判了个葫芦案。另作书信二封,与贾政并王子腾,不过说“令甥之事已完,不必过虑“等语。 薛家母子本想入京之后,在王子腾府上居住,哪曾想等他们到达通州,才得到消息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出京查边去了。 薛姨妈想了想,既然兄长王子腾不在京中,那么自己去投奔,恐怕嫂子也不一定会开心,自己的同胞姐姐是荣国府的当家太太,自己前去投奔,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于是便决定前往荣国府投靠王夫人,想着贾政等家中长辈,也能对薛蟠有些管束。 对于前去贾家,薛蟠很是不解,自家在京城也是有大宅的。同样薛宝钗也是不情愿去贾府,想她在金陵也是千金小姐,来到京城却要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我的儿,你却是不知,这京城权贵云集!” 薛姨妈一脸追忆往昔的感叹,拍着薛宝钗的手解释道;“在这京城生活,没有权贵支持可不行,特别是咱家的生意,这些年要不是仗着你舅舅还有你姨妈家,早就被人生吞活吃了去,咱们先到荣国府住上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 薛宝钗没有再说什么,薛蟠路上也没有惹出事来,终于在九月下旬平安到了京城。 ------------------------------------- 薛家一行进了京城,只见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不同。又行了小半日,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站立着十名披甲执锐的军卒。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又往西行,不多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方是荣国府了。来到荣国府前,就见在荣国府旁有一座大宅,看这宅院的规模并不在荣国府之下。向大门的匾额处一看,只见匾额上有几个大字——敕造忠勇侯府。两府门前同样站立着十名披甲执锐的军卒,不同的是忠勇侯府大门两边插着两排青铜大戟。 荣国府夹在宁国府与忠勇侯府之间,好像是两座门神拱卫着荣国府一样,显得荣国府更加的威严,这就是武勋亲贵将门世家。 正当薛蟠羡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之时,就见荣国府侧门打开,周瑞家的带着小厮婆子走了出来。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自然认得薛姨妈,很是客气的上来迎接薛姨妈等人,连忙吩咐小厮婆子帮忙将薛家的东西搬进府内,一边引着薛姨妈进府。 薛家进京的事,王夫人早就收到了信,并且亲自安排,早早就在二门,领着李纨、王熙凤在此迎接。 相互见过后,让婆子领着薛蟠去见贾政,王夫人领着薛姨妈母女去向贾母请安。 宝钗心性再稳重,如今也移不开眼了,薛家虽有百万之富,在金陵的宅子也是美轮美奂的,到底比不过贾家的庄重精美,府门前当值的军士,一路上婆子、丫鬟的穿着打扮,都震撼着薛宝钗,这,才是真正的权贵世家。 ------------------------------------- 入了贾母的屋子,只见满屋里珠围翠绕,花枝招展的,中间坐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妇人。 “给老太太请安!” 薛姨妈上前,对着贾母屈膝福了一礼道。 贾母让鸳鸯前去扶人,“姨太太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亲戚,怪见外的。” 寒暄了几句,薛姨妈回头对宝钗道:“宝钗,快给老太太请安。” 早有丫鬟放置了一张跪垫于堂中,薛宝钗细步上前,恭恭敬敬的跪下,向着贾母道:“给您请安……” 声音悦耳动听。 “好,好,快起来。” 三春姐妹快步跑上前来,将宝钗拉起来,道:“姐姐你来啦,我们盼了你好久了……” 宝钗面带微笑,细细打量着三春姐妹。 贾宝玉和黛玉也是围了上来,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宝姐姐,看看到底是何种人物! “老太太,二爷来了!” 正说着话,乎听门外丫鬟高声道。 话音刚落,门帘高高掀起,两个婆子抬着个软塌进来了,迎春姊妹见状连忙迎上去,惜春跑得最快,宝玉和黛玉也跟着迎上前去。 琥珀带着两个丫鬟将贾母右手边的椅子铺上软和的皮毛并放上靠枕,春桃、秋月二人扶着贾琦在迎春等人的簇拥下走上前来。 薛姨妈母女细细打量着贾琦,只见少年约十六七岁,一身月白色文士衫,面色有些苍白,不知是何缘故,连走路都要有人搀扶! 贾琦同样在打量着薛姨妈母女,薛姨妈年约四十,长相与王夫人有些相像,不过却多了些和善,至于宝钗,啧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生得肌骨莹润,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当真是容貌丰美,得了,宝玉的冤案破了,虽说贾琦没见过杨贵妃,想来也不过如此吧。 王夫人待贾琦给贾母见完礼,拉着薛姨妈上前道:“这是姨太太,宝玉的亲姨妈,也是凤丫头的姑妈。”又指着贾琦介绍道:“这是宁国府珍哥儿的弟弟,唤作贾琦,论理他该叫你一声姨妈的,所以,你唤他琦哥儿就好了!” 堂中顿时一静,贾母面上笑容渐淡,直至消失,邢夫人一脸的讥笑,身后的赵姨娘则露出不屑的眼神,就连探春和黛玉的眼中都露出诧异之色,要知道,宁荣二府分府至今四代人了,都快出服了,不提这个,就是如今贾琦的身份,你都不能如此说话,姨妈,谁的姨妈啊?! 贾琦笑吟吟的看着王夫人,却没有说话,薛姨妈见堂中突然安静下来,又见贾母面露不豫,很是诧异,看了看姐姐王夫人,一时不知该如何。 “哈哈姑妈有所不知,咱们家这位二爷,不仅仅是东府的二爷,更是隔壁忠勇侯府的当家人,朝廷的武侯,如今领着锐士、立威两营,身上还担着兵部的差事。”凤姐见状,上前笑着给薛姨妈解释一番,又朝探春使了个眼色。 忠勇侯,贾家出了个侯爷,没听姐姐说啊,不得不说,薛家当真是败落了,连王子腾奉旨巡边的消息都是到了通州才知晓的,如今更是 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民妇,薛王氏拜见侯爷!”说着就打算拜下去! 王夫人面色铁青,银牙紧咬,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探春摇了摇贾琦的手臂,“姨妈不要多礼,宝玉,还不快扶着姨妈!” 宝玉听贾琦吩咐,连忙上前将薛姨妈扶住,终是没让其拜下去。 “来来来,这是我的表妹,比你小上几岁,宝钗,你就同林丫头一样,喊他二哥哥就好!”边说边给贾琦身后的黛玉使了个歉意的眼神,黛玉撇了撇嘴,没吱声。 宝钗微微一福,道:“二哥哥!”当真是悦耳动听,“宝额,妹妹无须多礼,都是亲戚,太见外了!” “这话说得好,都是亲戚,姨太太不要如此,他是小辈,姨太太快坐下,宝姑娘也坐,咱们说说话。”贾母这才开口道。 “一早就听说你们进京了,我是天天盼呢,总算是把你们盼来了!既然来了,就在府中住下,你们姊妹分别这么些年,该是聚上一聚,热闹一番,无事咱们一起聊聊天、摸上一局牌,总是比独自住着热闹些!再说了,凤丫头已经给你们备好了院子,就在咱们府东北边上,一处名唤梨香院的,小小巧巧,约有十余间房屋,前厅后舍俱全,另有一道门通往后街,正好你们哥儿进出也方便。对了,哥儿呢?” 王夫人道:“由婆子领着见老爷去了。” 薛姨妈忙道:“老太太既如此说,晚辈哪里还有不从命的?只是,少不得要叨扰府上了。” “哈哈,姨太太客气了!” 王熙凤是个会来事的,薛姨妈更是个会说话的,一群人很快忘记了刚刚的不快,场面很快热闹起来。 远亲降临,自是要摆宴接风的,花厅内准备好了宴席,摆上了酒菜。 推杯换盏间,场面热闹不凡。 第二十五章元春封妃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脸色阴沉无比,一双眸子闪烁着冰冷的寒光,眼神扫过下方坐着的杨涟,咬着牙说道:“杨卿,你说朕这个皇帝多么的悲哀啊,朕如此如此的与他,他竟然拒绝了!难道朕就是如此的不堪,他甚至连考虑都没有考虑!!” 杨涟摇头叹息了声,道:“陛下,莫急,机会总会有的!” “陛下,太上皇估计有重洗京畿驻军的打算了,京营重新回到了开国一脉手中,西山大营小一半的军力握在他们手中,单贾琦就掌握两营人马,太上皇这是要将开国一脉推上台,平衡京中势力啊,臣打算接触一下李虎,此人当年背叛废太子、出卖了开国一脉,良乡一战更是坐视先锋营被围,双方已然结成了死仇,如今看来太上皇还是更相信开国一脉的忠诚!丰台大营驻军很可能会被分拆,适当时候陛下可以拉李虎一把!” 说着往龙首宫方向看了看。 隆治帝闻言,有些丧气的叹息了声,接着道:“林如海的密折进京了,对于贾家他不愿意插手,朕也不愿意逼迫与他,只是。。。。” 杨涟呵呵笑道:“陛下不必自扰,此事不急,贾家只要陛下施恩即可,虽然一时间看不见效果,但是我们可以做给其他人看,做给开国一脉去看。以此来尽力争取他们的支持和好感。” 隆治帝闻言后,无奈的笑了笑,叹气道:“朕这个皇帝当的真是如今还要去讨好朕的大臣……” 杨涟看着面色凄苦的隆治帝,劝道:“陛下,还是不同的。勋贵效忠皇室,他们是刘汉王朝的既得利益者和维护者,因为太上皇的存在,他们只忠诚于太上皇。但是同样日后他们也会这般忠诚于陛下的……” 隆治帝闻言,眼神渐渐清明过来,而后迅速恢复了心智,摇头苦笑一声,道:“你方才说还要施恩于贾家,怎么施恩?再赐些东西过去?” 杨涟想了一想,突然眼睛一亮道:“臣有一提议。” “快说!” “微臣记得,皇上自登基以来,除了第一年顺应国制,加封了皇后娘娘,并未有加封后妃。如今后宫空虚,皇上又膝下子嗣单薄,有违礼制,之前内阁就收到过礼部的奏折,奏请陛下,聘选妃嫔充实后宫,如今该着手筹办此事了。” 隆治帝不悦道:“不是在说贾家的事情吗,怎么一下子就扯到了遴选妃嫔一事之上了!” 杨涟笑道:“哈哈,陛下难道忘了,贾家可是有一女在后宫之中充做女官一职,也是贾琦的堂姐,更是荣国府的嫡亲大小姐。当年她是怎么进的宫,陛下难道不知吗?” 隆治帝一听,瞬间记起这么一人,是啊,当年此女进宫可是在勋贵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由于废太子事件,开国勋贵一脉自身难保,因此没人敢提出异议。 是啊,贾家真的咽下了这口气?不见得。想到此处,隆治皇帝心头一热。 连忙招来戴权,想让他前去打探贾家女目前在宫中的状况。 正好前一阵子贾琦托戴权照看在宫中的贾元春,因此特意去关注了一下。当隆治帝问起的时候,想都不想,就将贾元春如今在太妃身边充作女官,连同贾琦托自己照看元春的事情告诉了隆治帝。 闻听此言,君臣二人相视一笑,不怕贾琦上心,就怕贾琦无情,既然能托戴权照看贾元春,说明此女在贾家甚至贾琦心中还是有分量的。 隆治帝看着杨涟,说道:“那阁老的意思是?” 杨涟想了想,道:“尽快册封,而且贾琦也要来宫里接旨谢恩,明明白白的告诉贾家,为什么封妃!” 隆治帝点点头,道:“那就……明天,正好休沐。。。” ------------------------------------- 忠勇侯府,萃锦园。 贾母吃完饭,歇了会,便提议请薛姨妈进园子逛逛。 一群人出了贾母后院,跨过月亮门,便是萃锦园,一入门两边都是游廊相接。院中点衬几块山石,一边种着树木芭蕉。众人一边观景,一边说笑,过了桥便见到荷花池边一六角亭子,此时的荷花稀稀朗朗,很多已经凋谢。登上高处,薛姨妈发现亭子仅在朝北的一面设壁,上开六角形漏窗。立于亭中可纵览全园景色。亭东北立有三块造型独特的太湖石。 众人出了亭子,贾母又抬头看匾,上书沧浪亭,便回头向薛姨妈道:“我先小时,家里也有这么一个亭子,叫做什么“枕霞阁”。我那时也只像他们这么大年纪,同姊妹们天天顽去。那日谁知我失了脚掉下去,几乎没淹死,好容易救了上来,到底被那木钉把头碰破了。如今这鬓角上那指头顶大一块窝儿就是那残破了。众人都怕经了水,又怕冒了风,都说活不得了,谁知竟好了。” 王熙凤不等人说,先笑道:“那时要活不得,如今这大福可叫谁享呢!可知老祖宗从小儿的福寿就不小,神差鬼使碰出那个窝儿来,好盛福寿的。寿星老儿头上原是一个窝儿,因为万福万寿盛满了,所以倒凸高出些来了。” 未及说完,贾母与众人都笑软了。贾母笑道:“这猴儿惯的了不得了,只管拿我取笑起来,恨的我撕你那油嘴。” 王熙凤笑道:“回来吃螃蟹,恐积了冷在心里,讨老祖宗笑一笑开开心,一高兴多吃两个就无妨了。” 贾母笑道:“明儿叫你日夜跟着我,我倒常笑笑觉的开心,不许回家去。” 王夫人笑道:“老太太因为喜欢他,才惯的他这样,还这样说,他明儿越发无礼了。” 贾母笑道:“我喜欢他这样,况且他又不是那不知高低的孩子。家常没人,娘儿们原该这样。横竖礼体不错就罢,没的倒叫他从神儿似的作什么。” 说着众人继续往里走,转过花障,见一座四角攒顶小亭立于竹林前,亭内挂篆字竖匾,上书玉延亭。 一行人转过山坡,穿花度柳,抚石依泉,上了复廊,往西便来到了院子的中心,上了鸳鸯厅,丫鬟们抱了一个大锦褥子来,铺在栏杆榻板上。贾母倚柱坐下,拉着薛姨妈问道:“怎么样,这园子可还好?” “瞧您说的,如此园子还能说个不好,就是南边也是少见。”薛姨妈笑着说道。 正说着话,就见周瑞家的急急慌慌的闯进来,打断了厅中的热闹。 “老太太,宫里来人,宣老爷进宫去了!” 周瑞家径直走到贾母身边,神情急促的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贾母脸色一变,连忙问道:“说了具体是什么事没有?” “没有!” 闻言,众人也没了心情逛园子了,贾母起身说道:“走,去前院,派人去宫门前等着,一有消息抓紧报来!还有,去把琦哥儿找来!” 众人还未走出园子,林之孝家与周瑞家就赶了过来,“老太太,二爷也进宫去了。” ------------------------------------- 贾母等合家人等心中皆惶惶不定,在大堂廊下伫立。不住的使人飞马来往报信。 有两个时辰工夫,忽见荣国府大管家赖大带着三四个小厮气喘吁吁跑进来门报喜,道:“老太太大喜啊,咱们家大小姐蒙皇上恩宠,加封德妃。老爷吩咐小的前来禀报,并请老太太领着太太们去谢恩!” 贾母等听了方心神安定,不免又都洋洋喜气盈腮。于是都按品大妆起来。贾母带领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秦氏,一共五乘大轿入朝。 贾赦、贾珍亦换了朝服,带领贾琏、贾蓉奉侍贾母大轿前往。于是贾家上下里外,莫不欣然踊跃,个个面上皆有得意之状,言笑鼎沸不绝。 第二十六章元春封妃2 荣国府,梨香院。 “妈,你怎么过来了?”宝钗看着薛姨妈问道。 “过来和你说说话,说起来,咱娘儿俩也好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 薛姨妈接过莺儿手中的茶,示意她下去。 “妈这是怎么了?” 看着女儿俏丽的容颜,又想到不成器的儿子,薛姨妈心神一阵恍惚…… “妈……” 听见宝钗喊自己,薛姨妈回过神来,说道:“自你父亲去世,家中愈发没落,生意也是一落千丈,但凡你哥哥是个有担当的,咱们也不至于如此,如今还要委屈你。。。” 宝钗连声道:“妈说的哪里话,女儿不委屈……” “傻孩子,妈知道你懂事,如果不是没办法,妈也不想如此,昨儿个,已经托了你姨丈,过些日子就将你的名字报上去,听说过完年就要采选了。再有就是你姨妈跟我提起了宝玉的事情,她的意思是希望你们俩能够。。。不过我没有答话,只是,贾家的景象你也看见了,确实是份好产业。权贵之家果真不是我们这些人家能够相比的。特别是如今大姑娘又封妃了,只怕你姨妈家以后会更加的富贵!” 宝钗听着薛姨妈的话,怔了怔,“妈,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薛姨妈看着沉默的宝钗,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再言语半分。。。。 ------------------------------------- 傍晚时分,贾家众人从宫中谢恩回来,整个贾府上下兴奋不已,贾母大摆宴席庆贺,同时派出信使,将此消息告诉各家老亲还有勋贵一脉关系不错的家族。 贾琏自宫中回家,回至房中。正值凤姐无事,与榻上休息,见贾琏回来,忙上前迎接,道:“国舅老爷大喜!今日辛苦了” 贾琏笑道:“岂敢岂敢,多承多承。” “咱家大小姐封妃了!二房的声势又该起来了!我那位好姑妈估计要端起来了!以后这后院有的热闹了。。。。”说完凤姐冷笑两声。 闻言,贾琏看了眼凤姐,笑着从平儿手中接过茶,喝了口,润了润嗓子,这才将宫中的见闻说给王熙凤细听。 看着呆愣的凤姐,贾琏很是得意。 “知道为什么大小姐能封妃了吧!说白了,皇上看上了西府二弟手上的兵权还有咱们府上的人脉,要不然,宫中这么多人,凭啥封咱们家大姐,要知道大姐封的可是德妃。” “你说二婶子,敢和老太太闹吗!还有我可是听老爷说了,老太太手上可是有二弟名帖和忠勇侯府对牌的,能调动府中的一切,你那好姑妈,能靠的不过是王家的舅老爷,此时还在边关。至于宫里的娘娘,不提也罢。。。。” 正说着,只听外间有人说话,凤姐便问:“是谁?”平儿进来回道:“姨太太打发了香菱妹子来问我一句话,我已经说了,打发她回去了。” 贾琏笑道:“哦?香菱,前日薛大傻子请我吃酒,正巧姨妈派她送东西来,当真是生得好模样,难怪薛大傻子会闹出人命来。”未说完,二门上小厮传报︰“老爷们在大书房等二爷呢。” 贾琏听了,赶紧起身,平儿上前帮着整理衣服,说了句话,匆忙离去。 王熙凤看着平儿,问道:“方才怎么回事?” 平儿走到窗前,看了眼窗外,笑道:“嗨,刚刚旺儿媳妇送利钱银子来的,还好我在门外撞见了,否则要是让二爷知道了,少不得又与奶奶争吵了。” 闻言,王熙凤笑了笑,道:“就知道你个小蹄子弄鬼呢!” ------------------------------------- 皇城,坤宁宫。 “陛下可知今儿臣妾见着谁了?” “见着谁了?” 闻言,隆治帝夹菜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眼皇后问道。 张皇后见隆治帝看向自己,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当年的昭仪秦氏,不知道陛下还有印象不?今儿个,臣妾在贾家的女眷中见到了当年的那个孩子,要不是知道秦昭仪早已不在人世,臣妾当真以为见到了故人,二人太像了!” 隆治帝脑海中一抹惊艳的身影闪过,秦昭仪,自己怎么会不记得呢,当年就是因为此女,废太子第一次被废,圈禁了两年之久,二皇子刘恒、五皇子刘贺二人趁势崛起,后来要不是太傅张康一再上书求情外加开国勋贵的支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 如今,此女是贾家未来的宗妇,丈夫贾蓉正五品的东城兵马司指挥使,前一阵子守城有功,但不够升迁,便给其夫人赏了个五品宜人诰命。 心中思虑许久,隆治帝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废太子之子义忠郡王,据东厂密谍传来消息,此子在暗中一直动作不断,很不安分。 一时间隆治帝陷入了沉思,一边的张皇后见此,并没有打扰。 ------------------------------------- 不出一个时辰。 整个神京城都得知,贾家的大姑娘元春封妃了,而且是四妃之一的德妃。 皇室与勋贵联姻本就是大汉朝的惯例,通过联姻将双方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因此,元春的上位对于开国一脉乃至整个勋贵军方都是一件好事。一旦元春能够顺利怀孕生下皇子的话,说不得能够争一争至尊宝座!! 同样大家也明白元春封妃的根本原因。 第二天,整个宁荣街都热闹起来。 从早晨开始,上门送礼道贺的人就络绎不绝,到了中午时分更是达到了高峰,各家纷纷派人带着贺礼上门道喜。 贾母和王夫人在荣庆堂接待了一波又一波前来贺喜的各家诰命与女眷,虽说很是劳累,但是二人面上却见不着一丝的倦色,满面堆笑与众人说笑聊天。 贾琦早早赶过府来,随着贾赦、贾政等人接待各家老亲,一上午,贾琦的脸都笑僵了,不得已借口身子不适,躲了清闲! 自从中秋那夜,戴权的干儿子上门来,贾琦就知道,隆治帝会出手拉拢自己与贾家,元春封妃也在贾琦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隆治帝下的本钱如此之厚,四妃之一的德妃,当真是舍得。 “二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湘云将贾琦从沉思中惊醒,看着这张几乎贴着自己的俏脸,贾琦吓了一跳,猛地起身,“哎呦!” 湘云捂着鼻子,跌坐在地上,贾琦抬手摸了摸额头,准备上前将湘云拉起来 “就云丫头跑的最快,也不哟,这是怎么了,怎么坐地上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就见黛玉和迎春姊妹还有宝玉走了进来,看见湘云捂着鼻子坐在地上,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湘云捂着鼻子,眼泪哗哗的往下流,用手指着贾琦。 贾琦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众金钗都是心思敏捷之人,见贾琦的动作,兼之湘云又有前科,都明白发生了何事,“噗嗤!”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们不陪着老太太,怎么跑到我这边来了?”好容易安抚好湘云,贾琦看着众人问道。 “嗨,那边太吵闹了,都是人,还都聊着些我们不爱听的话,所以就跑到这边来躲躲清闲。”宝玉凑过来说道,“二哥哥,你现在能吃酒了吧?” “怎么了?”贾琦疑惑的看着宝玉,不明白他的意思,谁知众人听宝玉一说都笑了。 “哥哥你忘记了,上次宝二哥给你端药,你说等你好了请他吃酒的!”惜春见贾琦好似真的忘记了,连忙开口提醒。 贾琦看着一脸憨笑的宝玉,得,这是来讨债的,“今日就算了吧,府中来了客人,老太太肯定会喊你们的。” “没事,我们听大嫂子说你身子不适,和老太太打了招呼,才过来的!”惜春一边说一边看着自己,一双大眼睛非常可爱。 “对了,二哥哥,不若将薛家姐姐也请过来吧,人多更热闹!” 闻言,贾琦看着宝玉一脸真诚的模样,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第二十七章隐患与试探 元春封妃,荣国府大宴宾客,直接办了三天的流水席,说不尽的富贵风流。 太张扬了!!! 这是贾琦唯一的想法! 荣国府,荣禧堂。 贾家三府四人分坐两边,贾琦看着手中的信件,呵! 这封信是一早王家送过来的,是王子腾从榆林镇寄来的,信中的主要内容就是抱怨,抱怨边镇各级将官不配合调查、处处阻挠等事情,总兵也是阴奉阳违;汉袭明制,为抵御北方游牧民族,同样设置了九座军镇,而各镇总兵多为开国一脉勋贵,榆林卫总兵南阳伯马骧就是开国一脉的人,王子腾希望贾家能够写封信,让南阳伯配合自己。 贾琦将信细细看了两遍,递还给了贾政,九边为边镇,常年与外族厮杀,军中多为骄兵悍将,这些人每天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很是刺头,如今你上来就要查验他们的长官同袍,不炸锅才怪,没人背后下黑手都不错了! 王子腾太心急,这件事任谁去都不好办,照这种情况,没个年把两年,王子腾回不了京。 “咳咳,说说看,该怎么办?”贾赦放下手中的茶碗,咳嗽了声,说道。 “这个,我看还是帮上一帮吧,都是亲戚,也不好回绝。”贾政抚须说道。 贾珍放下茶碗,半躺在椅子上,“你们商量着办,我不管这些的。”说完看向贾琦。 贾琦刚端起茶碗,见三人看向自己,只得放下,“巡视九边,不仅仅是朝廷的意思,更是太上皇的旨意,这件事,没人可以更改和反抗,王家舅舅不可能不晓得的,信可以写,但是要说明,不能借贾家的势去插手军中事宜,给自己牟利。” 闻言,贾赦眉头紧皱,半晌,道:“你的意思是,王子腾会借机谋取军功?” “很有可能!要知道,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鞑靼人犯边的。” “我看,这也没什么吧!”贾政插了一嘴说道。 “老二,王子腾野心大却能力不足,京营交到他手上多年,他除了能调动谢琼的人马,还能调动别的营兵马吗?” “噗嗤!”贾珍见贾赦训贾政,没忍住笑出了声。 “政叔,让他谋军功不是不可以,只是,万一他以身份压迫主将,结果又能力不足,一旦出事那就不是小事,到时候我们贾家如何自处!”贾琦看着面色羞红的贾政说道。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信我来写!”贾赦沉声说道。 “赦叔,最近锐士、立威两营人马已经开始编练了,你也知道,军官不好培养,咱们家以前的旧部亲信还有不,介绍两个给我应应急!” 此话一出,贾赦耸拉着眼皮,低头喝茶,没有说话。 “金陵有个护官符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贾琦见贾赦不答话,也不在意,接着问道。 “什么护官符?” “我也是听宝玉说的,当然,也是从薛蟠嘴中传出来的,叫作‘贾不假,白玉为堂金做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了白玉床,龙王来找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好大的口气啊!还有,听说金陵族人整日无所事事,东游西荡,坏事做尽,也太不像话了。” 闻言,三人面色皆是难看,“以前就算了,有消息,陛下准备启用寇明启为左都御史,此人一向与我勋贵一脉作对,这些年又一直待在金陵城,难保不会第一把火烧向咱家,以防万一,我看大哥待父亲寿辰后带着琏二哥南下金陵一趟,将此事处理了。” “你说,陛下是什么意思,当年好不容易将这个老匹夫赶出了朝廷,怎么又给招了回来呢?” “陛下这是见咱们一脉起来了,找个人盯着咱们呢!”贾赦瞥了眼贾珍,淡淡道。 “还有,大哥此行一定要小心谨慎,小事可以让贾雨村帮你,其他的你自己处理,有事你直接去江南大营找定远侯帮忙,到时候我会写封信让你带着,还有不要与甄家接触。” “甄家?为什么?都是老亲,这么做不好吧!”贾珍疑惑的问道。 闻言,贾赦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沉声道:“珍哥儿,你的话有点多,琦哥儿说的,你照办就行了,还有,查查寇明启这些年在金陵的行为,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东西!” 贾珍面色微囧,连声道:“侄儿晓得了。” “咳,龙首宫传来旨意,要加紧操练,尽快成军,后面我会长去西山大营,朝会就不能参加了,所以打算将政二叔推上去。” “什么职位?” “大理寺少卿!” “从三品,这不好办吧!” “又不是正职,这些位高权低的副职刚好能参加朝会,与其便宜别人,不如政二叔来坐,这样就能随时掌握朝廷上的信息。” “我记得,现任大理寺少卿是忠顺王的人吧!” “咱们家与忠顺王府本就不对付,在多上一笔,也没什么,我准备让张御史出面弹劾,然后由杨阁老保举二叔。”贾琦看了眼面色微红的贾政说道。 “什么罪名?” “赦叔放心,保管让他卷铺盖滚蛋,只是事情要保密,不要传了出去!” ------------------------------------- 荣国府,荣庆堂。 “老太太,江南甄家派人给您送来了礼。这是礼单,您看看。”王熙凤笑着走进来,将一张礼单递给贾母说道。 闻言,贾母迟疑着接过,道:“甄家?这不年不节的,送礼做什么?!” “嗨!我问了,管事的说,他们上京给甄太妃送礼的,您的礼是甄家太夫人送的,这还有一封信给您呢。” “哦,我看看。”贾母接过信,打开,细细看了起来,“哦!原来如此,甄家的女婿,升了吏部郎中一职,要咱们家照看一番。老爷们呢?” “在荣禧堂议事呢,听说还没散呢。” “你将信送去,就说我说的,都是亲戚,多帮衬些,当年你林姑父一家人去扬州上任,我也曾写信让他们照看的,这人情往来的,不能断。” -------------------------------------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摆放在御案上的奏折,半晌,叹了口气,提起朱笔,在奏折上将扬州知府邱仑、同知徐树坤等人名字圈了起来,“传旨:逆贼邱仑等一干人等就地斩首,男丁发往九边充军,女眷充入教坊司。” 杨涟看着面无悲喜的隆治帝,叹了口气,冤吗,冤。只是案件越查越乱,如今火烧到了盐商身上,这些人通过江南文官集团向六部与内阁施压,江南乱不得。 正在这时,东厂主事苏见匆匆走了进来,“陛下,江南甄家派人进京了!还给荣国府送了礼,这是密谍呈上来的。” 隆治帝接过密折,快速查看,呵竟然是让贾家照看甄家的女婿,吏部郎中梅远贵!! 隆治帝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第二十八章风起 荣国府,荣禧堂。 堂中只剩贾赦与贾琦两人,看完王熙凤送来的信,二人沉默着,气氛有些诡异。 半晌,贾赦叹了口气,面露疲惫,靠在椅子上,嘴中喃喃道:“太上皇还在呢!!” 声音虽说很轻,但是贾琦还是听出了贾赦声音中的那丝恐惧! 太上皇! 这三个字就是甄家的底气,只要太上皇在,就没人动得了甄家。 贾琦也猜测过,甄家对贾敏下手是不是太上皇授意的,毕竟林如海倒向了隆治帝,不过随后便否决了,要是太上皇的意思,那么贾家就不会受到太上皇的恩赏,特别是自己,也就是说,这根本就是甄家自己动的手,或者是甄家某个人动的手。最起码,甄家太夫人是不晓得的。 “进京路途遥远,总会出些差池,要不”说着贾琦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咳咳还是不要了,这事不急!”看着贾琦的动作,贾赦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行吧,对了赦叔,问你件事,当年宁国府有一部分将领被贬为庶民,发配出了神京城,你还知道这些人的下落,我问了父亲几次,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话音刚落,就见贾赦起身,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贾赦远去的背影,贾琦知道,贾家还有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当年宁国所部将领大部分被杀,但是有一部分被贬出了神京,自此了无踪迹! ------------------------------------- 荣国府,梨香院。 薛姨妈和王夫人姊妹两个正说着话,就见周瑞家走了进来,王夫人转身问道:“人送走了?” “送走了,临走时,二奶奶给了二十两银子。”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王夫人听说已经将上门打秋风的刘姥姥送走了,挥了挥手便让周瑞家退下。 刚欲走,就听薛姨妈笑道:“你等一下,香菱,将那匣子花拿过来!” 香菱答应了,少时,便捧了个小锦匣走了过来。 薛姨妈接过匣子,道:“这是宫里的新鲜花样,拿纱堆的十二支,白放着可惜了,正好给姑娘们戴。你帮我送过去,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人两枝,剩下的六枝,送林姑娘两枝,那四枝给了凤哥罢。” ------------------------------------- “王爷?” “进来吧!” 义忠郡王将人招进来,直接问道:“信送到了吧!” “没见着人!” 闻言,义忠郡王微微一愣,抬起头,“你没提本王的名号?” “说了,还是没见着!” 半晌,义忠郡王才开口,道:“钟伯快回京了吧!” “回王爷,已经在路上了,估摸着一两天的功夫就到了。”长史说完,看了看义忠郡王,“王爷,此人如今躲在城外观内整日念经烧香,是不是”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是父亲的心腹,当年,算了,等钟伯回来,再说吧!” ------------------------------------- 神京西城,公侯街。 镇国公府。 牛继宗坐在主座上,看着贾琦问道:“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府上啊?”不等贾琦开口,又呵呵一笑,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瞧您说的话,没事就不能来您府上坐坐吗?!”贾琦笑呵呵地说道。 “你小子,说罢,什么事情?” “牛伯伯,陛下准备重新启用寇明启为左都御史的事情,您听说了吧?” “嗯,我听说了此事,这件事还是御使大夫文安上的奏折。”牛继宗喝着茶,漫不经心的说道。 “当年的事情,我不说,您也知道,他回来了,定会死盯着我们的,以后就有的麻烦了!咱们都是一大家子,时间久了,总会被他抓着错的!” 牛继宗瞥了眼贾琦,“我牛家就这么几口人,有什么麻烦!” “咳咳牛伯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牛继宗呵呵一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担心你们贾家被他给盯上吗,既然如此,就想个办法让他来不了神京不就可以了吗!” “这不太好吧,怎么说他现在还是金陵国子监的司业呢!” “想什么呢!”牛继宗瞪了眼贾琦,“寇家是苏州的世家,族中子弟众多,单寇明启就有四个儿子,派人去查一查,总能找到些罪证,让御史上个折子弹劾,以陛下的性子,他还能回到神京担任左都御史。” 闻言,贾琦一愣,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比自己的办法好多了,看来自己还是不适应官场的争斗。 ------------------------------------- “啪!” “啪!” “哎呦!” 贾母院子中间,就见王善保家带人将周瑞家按在长凳上打板子,下手那叫一个狠呐! 原来,周瑞家如原先般,将最后两个宫花送给了林黛玉,接个便被黛玉给怼了,不巧,贾赦从荣禧堂出来后,心情沉闷,一个人在府中闲逛,逛着逛着便来到了贾母院中,刚好听见了黛玉的话,好奇之下便进屋瞧了一眼,贾赦是什么人,在宝玉将事情说了一遍后,直接让人喊来王善保家,跟着就打了周瑞家三十板子。 贾赦带着黛玉和宝玉站在屋檐下,院中一群婆子、媳妇和丫鬟站成一排,看着周瑞家被打的惨叫连连,王熙凤听到消息后赶了过来,看着面色阴沉的贾赦,却是不敢开口。 周瑞家是王夫人的陪房,按说贾赦不该如此处罚的,只是周瑞家如此怠慢林黛玉,这可是在打姑苏林家的脸面,这要是传了出去,贾家怎么和别人解释,正好贾赦又是满腔怒火没处发泄! “咱们家,素来以仁孝治家,老太太仁慈,从来没有打骂过你们,就连高声说话都没有,但这不是你们骄纵的理由,身为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样子,敢把手伸到主子的身上,我就会让他知道厉害。咱们家如今不比前几年了,所有事都得有个规矩,有那不怕事的,以后只管犯!不过若是不小心被我抓到,可就不是如此简单了事了,至于会是什么下场,你们自己掂量着! 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明明白了。” “明白了。” 满院子的婆子、媳妇还有丫鬟,都被贾赦杀气腾腾的话震慑住了。 院子中动静闹得如此之大,贾母也没有出来看看,就连个打探消息的婆子丫头都没有派出来,一副任由贾赦闹腾的样子。 远在梨香院的王夫人在听说了此事之后,气的脸色发白,终是没敢过来! ------------------------------------- 就在贾家上演着种种闹剧的时候,一则消息从户部传了出去,朝廷缺钱了,户部给内阁上了奏折,要求追讨历年的亏空。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一般,炸响在神京城上空。凡是欠钱的纷纷打探消息,特别是勋贵一脉,因为开国时候的种种原因,这些人家欠着国库大量的银钱。说不得,这件事就是文官集团在背后推动的。 第二十九章寿宴风波 荣国府,荣禧堂。 贾政看着手中的信件,脸色有些焦急,这是户部左侍郎吕俊派家人送来的,信上抄着户部送往内阁奏折上的内容,而且还将宁荣两府所欠国库银钱数目抄了出来,宁国府五十七万两、荣国府八十万两,计一百三十七万两; 这么大的一笔欠银,贾政瞬间慌了神,虽说贾政平日不理会这些俗物,却也晓得这会对贾府造成很大的冲击。 贾政满脸的忧愁,贾赦、贾珍二人却在一旁安心喝着茶,贾琦见状问道:“大哥,咱家就没有什么准备?” 贾珍抬头说道:“咳,这个,祖父当年确实做了准备,五十七万两欠银全部封存在武库当中,我想荣府应当也是如此的!”说完又看了眼贾赦。 “大哥,此事当真?!”贾政一脸茫然的问道。 “嗯,此事只有两府承爵人知道,就是老太太都不晓得!” 闻言,贾政面色涨红的看了眼贾赦,随后狠狠地瞪了贾珍一眼,二人明明知道却还看自己的笑话。 “明日就是父亲寿辰了,蓉哥儿去了玄真观,父亲怎么吩咐的?”见状,贾琦连忙开口道。 “如往年一般,不回来!不过却是吩咐将那《阴骘文》,印上一万张散人。” -------------------------------------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煦。 今天是贾敬的寿辰,贾母带着荣国府众人早早的就赶了过来,在尤氏婆媳的服侍下吃酒看戏好不自在。 外院里,宴席已经摆上。 贾敬不回府,贾珍先将上等可吃的东西、稀奇些的果品,装了十六大捧盒,着贾蓉带领管事的与贾敬送去,不多时,贾赦、贾政带着宝玉等人来了,贾珍连忙出来迎接,引入里间,大家见过礼,彼此相让一番,才各自入座。 贾政半天没有看见贾琦,便问道:“怎不见琦哥儿!今日还要去军中不成?” 贾珍放下手中茶,凑到二人边上说道:“北静王爷来了,此刻在书房呢!” 二人闻言,具是一惊,今日宴席没有邀请亲朋,都是贾家族人,水溶不请上门,恐不是好事,贾赦突然想起,贾琦封伯宴后,告诉自己,他看不透水溶。 书房内,贾琦看着坐在对面的北静王水溶,很是纳闷,不知水溶这个时候到宁国府来作甚,而且点名要见自己。 “不知王爷突然驾临寒舍,有何吩咐。。。。”贾琦开口打断了书房中的沉默。 北静王却道:“今日擅自造访,还望贾兄见谅才是。” 贾琦连忙起身,拱手道:“王爷说的哪里话,王爷驾临,这是下官的荣幸。” 水溶笑了笑,也不准备和贾琦客套太多,说“此次上门,一来是给贵府太爷贺寿,二来嘛,有些事情想与贾兄商议一番。” 闻言,贾琦心中一惊,有事与自己商议,可是,自己与北静王毫无瓜葛啊 “不知是何事?” “贾兄手中的商号如今可是势头凶猛,听说都已经往江南扩张了,江南是个好地方啊,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江南之富可见一斑。可惜本王至今没有机会一览江南美景,不知贾兄在江南作何生意,本王能否参上一股,说来不怕贾兄笑话,如今府中进项大减,外头大把的花销,可谓是黄柏木作了磬槌子——外头体面里头苦。” 我屮艸芔茻。。。。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不是贾珍对乌进孝说的话吗?如今怎么从水溶嘴里说了出来! 贾琦好容易将口中的茶水咽了下去,看着神态自若的北静王,贾琦大脑飞速的思索着。 不对!‘苏杭’,苏州,自己刚派人去,难道 “哈哈。。。王爷说笑了,满城公卿贵戚谁不晓得王爷府上可谓是金玉满堂、富贵逼人啊,至于生意吗,都是小买卖,不过是将南北两地的物品倒卖一番,赚点辛苦钱,比不得王爷。” “哦?贾兄太谦虚了,贾家商号中卖的‘仙人醉’一坛可就是二十两银子,价格如此之高,还供不应求,外面可都传遍了,都说贾家赚的是盆满钵满的,让人羡慕啊,就连本王府中都抢购了一批,用以招待贵客。听说贾兄在金陵开了商铺,不知其他地方是否也会如此。江南可是贾家起家的地方,至今金陵仍旧流传着四大家族的佳话。” “哈哈。。。都是场面上的热闹,‘仙人醉’产量低、成本高,下官只是赚点辛苦钱而已,王爷在文渊阁豪掷千金的佳话至今仍在京中流传,下官可都听说了!至于王爷所说的事情,下官自幼长于京中,从未去过金陵,也不晓得金陵之事,至于在金陵开设商号,只是因为金陵族人生活艰辛,家中老太太仁慈,念在祖宗的情面上,给他们找些差事,不至于生活太难。倒是王爷在江南要是有好的买卖,一定要记得下官。” “没问题,都是积年的老亲,应该的。至于贾兄所说之事,本王也是受朋友所托,贾兄的勇武之名,满城公卿贵戚谁人不知,我这位朋友早就想认识贾兄了,奈何一直没有机会,日后定要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哦!那就劳烦王爷了,下官随时恭候。” “贾兄果真是爽快之人,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打搅了,对了,听说贾家准备给荣府的二老爷挪动挪动,不知可有此事,要是有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本王府中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 “请!王爷慢走,我送送您!” 看着水溶的背影,贾琦心里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他怎么知道的! ------------------------------------- 天香楼,贾母等人吃完饭,正在看戏,一群人有说有笑的。 王熙凤是个会来事的,此时逗得贾母哈哈大笑。 这时,就见个婆子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来到尤氏跟前说了些什么,就见尤氏脸色一变,目光向贾母看来。 堂中诸人,在婆子进来时目光就被吸引了过去,贾母见此,心知有事,“说罢,出了什么事?” 尤氏心知瞒不住贾母,连忙上前告知。 “什么!宝玉被打了?”贾母惊呼一声道。 “呀!” “什么!” 贾家姊妹听说宝玉被打,很是惊讶,纷纷出声。 “走,我要看看,谁敢打我的宝玉。” 贾母没了看戏的心情,起身要往前院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回老太太,宝二爷是被二老爷带去宗祠行的家法,而且大老爷、珍大爷,还有二爷都去了,所以。。。” 报信的婆子见贾母要前往前院,连忙说道。 贾母一听前往宗祠行家法,而且三府的当家人都去了,心知其中必有缘由,“琏哥儿呢,让他来见我。” 婆子连忙出去叫贾琏。 不一会,就见贾琏跑了进来。看着对自己使眼色的王熙凤,点了下头,示意没事。 “回老祖宗的话,具体的,孙儿也不知,只是宴席中间,二弟进来,与父亲、二叔等人说了些话,二叔又招了宝玉前去问话,接着就见二叔大怒,嚷着要行家法,孙儿前去询问,只是听珍大哥说了句,宝玉泄了府中密事,所以。。。嗯,孙儿只知道这么多了。” 宝玉泄了府中密事?众人听此,具是惊得不敢言语。 贾母楞在原处,半晌不见动静。王夫人小声哭泣着,薛姨妈和宝钗在边上劝慰着。此刻她们还不知道其中牵连了薛蟠,否则肯定坐不住。 原来当日众人议完事,散去之后,贾政叫来宝玉查验功课,见其有所长进,很是欣慰,不免一番鼓励,即将高升,又逢后继有人,贾政飘了,拉着宝玉,将荣禧堂众人商议的事情,告诉了宝玉,需知贾宝玉是个留不住话的人,晚上和薛蟠喝酒,聊着聊着就将这件事说了出来,薛蟠更是个大嘴巴子,结果此事就这么传开了。 就在众人担心不已的时候,就见香菱带着个婆子慌忙走了进来,来到薛姨妈跟前,小声说着。 “啊!怎么会呢?”薛姨妈听完婆子的话,当场惊叫出声。 不待贾母等人问及缘由,贾蓉走了进来,上前给贾母等人请安后,将前院发生的一切说与众人听明。 祠堂中,宝玉扛不住打,很快供出了薛蟠,贾琦派出去打听的人也回来了,是薛蟠昨晚在酒楼喝醉后,将此事传了出去,因此命人将薛蟠拿住,带往二门外打了三十板子。 得知宝玉是受了薛蟠的累,贾母顿时面露不虞,碍于亲戚间的脸面,没有说什么,但是对于一来就惹事的薛蟠心中很是不喜,贾母知道,薛蟠上京就是避祸来的。安慰了薛姨妈两句,给王夫人使了个眼色,在众人的拥簇之下离去。 第三十章余波 荣国府,梨香院。 宝钗搀扶着薛姨妈,看着趴在床上的薛蟠,只听其口中骂骂咧咧说道:“囊球肏的,下手可真狠,大爷我不报此仇。。。哎呦。。” 薛姨妈见薛蟠躺在床上还在说如此混账之话,猛然一声怒喝:“该死的孽障,你做的好事!这种事情也是你能在外面瞎传的吗?” “妈啊。。。”薛蟠拖长了声音叫了一句,一脸委屈的说道:“也不能全怪我啊,是宝玉告诉我的,我哪里知道,不能外传啊!” 看着面色苍白的薛蟠,又想到宴会中众人异样眼神,薛姨妈不由心生悲切,哭泣起来。 “妈,别哭了,儿子知道错了。。。”薛蟠看着哭泣的母亲,满脸无奈,偏又受了伤,躲都没地儿躲去,只得哀求道。 “妈,别哭了,仔细哭伤了身子,哥哥也不是有意的。”薛宝钗连忙上前扶住薛姨妈坐下说道。 “但凡你是个成事的,我和你妹妹也不至于看别人眼色过活,你看看才来京城几天就闯下如此祸事,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妈,至于吗?不就是说了一句话吗,能怎么着,我看他们就是借故发作与我,还亲戚呢,忒无情了些!”薛蟠见薛姨妈唠叨,嘴中嘟囔着说道。 薛宝钗见哥哥如今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担心其以后会闯下大祸,板着脸,厉声说道:“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没有你想象的简单,一不小心就会牵扯到朝中争斗,贾家在朝中也有敌对的,如今姨丈想要上位,就必须空出位置来,这就会损害他人利益,别人也不会愿意的,你将消息传了出去,别人就会警觉,姨丈再想上位,就会困难很多。再说如今宫里娘娘刚封妃,肯定有很多人盯着贾家,所以哥哥以后还是少出去晃悠,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一旦做出祸事,到时候就晚了。” 薛蟠被宝钗一番话唬的脸色苍白,薛姨妈也是担忧的问道:“儿啊,别吓唬娘,有这么危险吗?” 薛宝钗看着毫无警觉的母亲和哥哥,心中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妈,你自己也说过,这京城权贵云集,别的不说,就说哥哥的事情,当时仅仅是舅舅和姨丈两家的名头,就压的金陵府伊不敢出头,要知道那可是三品高官啊。我们家更是惹不起啊,一旦哥哥不知轻重,沾上祸事,事小好说,事大,仅仅凭借亲戚的名头,你说贾家会为我们出头吗!这些日子,妈应该也是看出来了,姨妈也不是事事都做得了主的,真正掌权的是老太太。” “哎!”看着躺在床上的闭目不语的薛蟠,薛姨妈重重的叹了口气。 ------------------------------------- 宁国府,宁庆堂。 看着堂中诸人,贾政面色羞红,很是愧疚,口中呢喃说道:“这该死的畜生,早知犯下如此过错,不若一棍打死算了,省的连累阖府宗亲” “好了,这件事就过去了,不要再说了,眼下要紧的是怎么补救”贾赦打断了贾政的话,说道。 “此事已然传开,忠顺王府必定有所准备,一旦我们上书弹劾,忠顺王定会将战火引到我们贾家身上,你们也知道,族中一些子弟”贾珍语气含糊地说道。 贾珍作为族长,京中贾家子弟是个什么样子,他很清楚,一旦忠顺王府反击,这些人就是最好的靶子,虽说不会给贾家造成大的影响,但却是麻烦不断。 贾珍话音刚落,贾赦便高声说道:“不行,正因为事情传开,我们更不能放弃,就算付出代价,也必须办成此事,要知道,如今各家都在看我们家如何处理此事,一旦我们退却了,就会沦为笑柄,不仅仅我们贾家会落了面子,宫中的娘娘势必也会受到拖累,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一听说可能会殃及到宫中的元春,贾政顿时面色惨白,不知所措。 见贾赦等人看向自己,贾琦不好在沉默,只得开口,“赦叔说的不错,这件事已经不单单是让政二叔上位那么简单了,如果我们退却了,那么以后就会麻烦不断,最关键的是,忠顺王府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旦我们在朝堂上受挫,后宫的娘娘有可能会因此受到牵连,而且宫中那位估计也在等着看我们出手呢,后天就是大朝会了,明天我会去拜访几家老亲,还有大哥,你和龙首宫的夏太监关系不错,明个走动一下,朝中这些位高权低的职位,他们的人做得,我们贾家一样做得!” ------------------------------------- 皇城,上书房。 隆治帝看着东厂送上来的密折,嘴角含笑,终究是要斗起来了。 又拿起一本奏折,这是户部经内阁递上来,上面记载着目前核查出来的亏空数目,主要是勋贵军方的,共计欠国库八百八十七万两,这是开国到现在这么些年积累下来的,相当于国库小一半的岁入。其中宁荣二府占了大头。 看着手中的奏折,隆治帝心知这个欠银不好收,半晌,问道:“沈追进京了没有?” “陛下,还没有,不过明日该是能进京了!”戴权连忙上前回道。 闻言,隆治帝沉默片刻,将御案上的密折递给戴权,“给杨阁老送去,告诉他,朕希望能看到些效果!” 戴权接过密折,躬身离去。 此时得到消息的各家都在等着,看贾家如何处理此事。 ------------------------------------- 贾母院,宝玉房中,满堂珠翠,香气袭人。 贾母看着脸色苍白的宝玉,面色阴晴不定,不知想到什么,接着又是叹了口气。 太医诊治一番,言到无大碍,便出去配药。 “好好养伤,明儿个我再来看你。”贾母见宝玉无大碍,说完便带着黛玉、三春姊妹离去,留下王夫人照看。 掌灯时分。 贾母房中,一婆子匆匆走来,至鸳鸯边,小声嘀咕着说些什么,不久转身离去。 鸳鸯指挥小丫鬟点了灯,挥退众人,端着茶到贾母身边,将茶递给贾母,说道:“老太太,刚婆子来回话,宁庆堂散了。” “嗯,知道了,你再派个人去看看宝玉,让袭人仔细着照看。” 鸳鸯连忙应是。 第三十一章朝堂争斗 隆治二年十月十五,大朝会。 随着钟鼓声响起,神武门缓缓打开,众文武大臣依次进入宫门。 贾琦跟随牛继宗等人一起进了神武门,步行来到了乾清宫大殿,进入大殿之后,文官在左武官在右,按品级依次在两旁站开。 贾琦作为武侯,辅国公等几位老臣情况特殊不用上朝,所以站在他前面的也就牛继宗等几人,位置比较靠前。 众文武正在小声议论,这时候旁边的御史看到时间差不多了,皇上马上要来了,快步上前大声道:“肃静!!” 众文武听到御史的喊话,立时安静下来,没过多久,隆治帝从乾清宫后殿走了进来,在戴权的搀扶下坐上了龙椅。 隆治皇帝坐在龙椅上,戴权上前一步高声喊道:“诸臣,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三位内阁大学士李潞、云尚、杨涟依次出列,向隆治帝奏报由内阁筛选,需要众臣商议的事情。 内阁的事情处理完,接着是六部尚书,从吏部开始,依次出列,向皇帝禀报最近各部的情况,收到以及处理的事情。 这两个程序走完了,其他人才能出列上奏,不会出现前世电视剧中,皇帝一坐下,就有人冲出来各种弹劾。每个地方都有它的规矩存在,没人可以打破。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眼神在军方和忠顺王之间来回飘荡。不仅仅是皇帝,内阁三位大学士、六部尚书此刻都屏气凝神,目光不时瞥向两方,看谁先出手,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都知道,以贾家为首的军方一脉,今日要从忠顺王手中将大理寺少卿的位子拿到手。 而忠顺王府则放出了狠话。。。 今日有大戏。 只见御史张恒昌捧着一个奏折,上前朗声说道:“禀皇上,臣,有事启奏。” “准。” 闻言,隆治帝大手一挥,这是勋贵军方硬扛忠顺王,他怎会不同意呢? “回禀皇上,臣弹劾户部尚书张宏正三大罪。 其一,张宏正贪赃枉法,以权谋私,利用职权之便,阴吞陕西救灾粮款,更恶劣的是其竟敢克扣军饷,部分比例高达三成,臣有陕西总兵和各边镇军中将士所陈奏证据。 其二,臣弹劾张宏正欺压下属,排除异己,买凶杀人,将发现其罪行的户部吏清司郎中朱文典陷害入狱并杀害,并有朱文典妻李氏口供及物证逞上。 其三,张宏正治家不严,纵容其子张志禄强抢民女,草菅人命,杀害东城王老七一家六口及邻居一家四口,此等行为,天怒人怨,罄竹难书,臣请皇上立即将此贼拿下,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他神色坚毅,慷慨陈词,众臣哗然,继而惊疑不定。 隆治帝眉头微皱,不是说好的弹劾大理寺少卿的吗?怎么弹劾起来户部尚书了。 戴权接过奏折和证据,送到隆治帝手中,看着手中的奏折以及那些证据,隆治帝越看越心惊,继而愤怒的起身,走上前,看着人群中的张宏正,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张宏正此时已经被隆治帝千刀万剐了。 隆治帝压制着胸中怒火问道:“张尚书,可有此事?” 张宏正脸色苍白,慌忙出列,躬身拜道:“回陛下,臣……没有!” 眼见张宏正狡辩,隆治帝再也压制不住心头怒火,厉声怒斥:“桩桩件件,铁证如山,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你自己瞧瞧,这些是什么!” 看着满地的纸张奏折,张宏正捡起其中一份,不待看完便瘫软在殿中,口中喃喃念叨:“不可能的” 满朝文武见状,便知御史弹劾为实,而且是铁证。 “刑部何在?” 刑部尚书赵炜走上前,拱手道:“臣在!” “此事交予刑部查证,务必严谨仔细,对于涉案官员,不论大小,一律从重从严,一旦查实,速速报与朕!” “是!” 戏剧性的一幕就这样出现了,原本准备看戏的户部尚书张宏正突然被弹劾,下了大狱。弹劾的罪名很大,条条都是个死罪。而且看情况估计会牵连不少人,这样一来朝中就会空出不少职位,贾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震惊了整个朝堂。 待侍卫将张宏正押出大殿,隆治帝看着沉默不语的忠顺王,心中很是畅快,要知道,张宏正可是忠顺王一脉的人。 心情舒爽的隆治帝看着沉默不言的众臣问道:“众卿还有本奏否?” “禀皇上,臣有事启奏。” “嗯?” 看着出列的大学士杨涟,隆治帝有点惊讶,不过还是点头,准其上奏。 “禀皇上,鸿胪寺少卿于忠铭年老体衰,不能胜任正常工作,上本请辞,这是奏折,另,臣举荐工部员外郎贾政担此职位。” “众位爱卿,有何看法?” “臣认为杨阁老所言甚是,鸿胪寺少卿虽说不怎么管事,然于大人年老体衰,长期病休,实为不该,贾政此人做事还算勤奋,可担此位!”稍作思虑,内阁首辅李潞上前说道。 鸿胪寺少卿,鸿胪寺副职,从三品,主事的是鸿胪寺卿,做事的是各司主事,标准的高位闲职,没必要在这上交恶贾家和杨涟,况且这于忠铭本就是杨涟一系的人。 “嗯,行,既然两位大学士推荐,那就将折子递上来给朕看看,要是无大碍,朕就准了。”看到杨涟给自己递眼神,隆治帝就知其中必有事情,便顺水推舟同意了此事。 ------------------------------------- 乾清宫,上书房。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隆治帝看着站在御案前的杨涟问道。 “陛下,昨个掌灯时分,贾琦到了微臣家中,和臣商量了此事,当时天色已晚,宫门已落匙,微臣考虑了许久,觉得此事对皇上和朝廷都十分有利,便答应了贾琦的要求。” “陛下,张宏正贪赃枉法、侵吞国库,臣早已有闻,之前因为各方利益的牵扯,没人动他,此次贾家和军方皆有利益牵扯其中,所以出手将其拿下,最关键的是,贾琦告诉微臣,昨儿个下午贾家族长贾珍拜访了龙首宫的夏太监,将此事禀告了太上皇,之后夏太监传出话来,说圣人知道了。” 看了眼沉默不语的隆治帝,杨涟接着道:“贾琦还说,知道陛下想要整顿户部,追缴欠款,他说,在适当时候可以给与陛下一定的支持。” “适当时候?哼!这个目无君父的小贼,如此滑头。你说太上皇是什么意思?” “嗯,如今国库空虚,朝廷急需银子,想必太上皇也是知道的,所以微臣认为。。。应该是想要重新整顿户部,而且忠顺王应该知道此事,今儿个朝会,他可一直站在殿中未发一言,这可不像忠顺王的一贯作风。”杨涟思虑着说道。 隆治帝顿时面色阴沉,细眸中寒光闪烁,咬牙切齿道:“看来,这是昨日他们几家博弈的结果,今日朝会仅仅只是走个过场!” “是的!昨天就已经有了结果,张宏正是双方博弈的牺牲品、弃子,不过此事对陛下却是非常有利,此时户部无主事之人,陛下应该尽快裁定新任尚书,先把户部攥在手中,可惜啊,不能将户部之中忠顺王一脉的人连根拔起。不过机会总会有的。。。。” 隆治帝闻言后,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挺可惜的……” 杨涟又道:“陛下,莫要心急,此次太上皇同意军方弹劾户部尚书,说明已经对忠顺王的作为不满了,只要太上皇能如此,那对于陛下就是最有利的,毕竟您身上占有大义,您是大汉朝廷的皇帝,咱们可以等的。” 隆治帝闻言,平复心情,说道:“行了,朕知道了!朕这就下旨晋贾政为鸿胪寺少卿。” ------------------------------------- 神京西城,宁荣街。 午后不久,整个荣国府都在言传,二老爷贾政即将出任鸿胪寺少卿的消息。 一个时辰后,乾清宫总管太监戴权亲自上门宣读圣旨,荣国府的喧闹达到了顶峰。 看着匆匆赶来的王熙凤,贾母连声问道:“可瞧清楚了,是不是真的!” “恭喜老祖宗,贺喜老祖宗,皇上晋了咱们二老爷鸿胪寺少卿,从三品的高官,此刻已经进宫谢恩去了。”说着给贾母施礼道喜。 贾母房中薛姨妈母女、黛玉三春姐妹连忙起身给贾母和王夫人道喜。接着一众婆子、媳妇和丫鬟纷纷上前道喜,喜得贾母、王夫人连声吩咐看赏。 待众人热闹之后,王熙凤想着贾琏说的话,对众人道:“咱们家的这位侯爷如今可是厉害了,堂堂户部尚书,正二品的实权高官,一个折子,就罢职下狱,听琏二爷说,此刻张府正在抄家。府中老幼妇孺都被关押起来,那场面当真是凄惨。。。” “啊!” “呀!” 一听贾琦做了如此之事,黛玉、三春姐妹具是惊得出声,倒是宝钗面色平静如常。 贾母对于王熙凤当着姑娘们的面说此事,心中略有不喜,不过也没有责怪,想了想说道:“朝堂争斗,向来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稍有不慎便是家破人亡,不过你们也无须担心,外面的事有他们爷们做主,咱们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便可。” 或许是疲惫了,贾母说完便挥手让众人散去,自己闭目靠在软塌上休息。众人都以为贾母是累了,却不知王熙凤的话勾起了贾母的记忆,七年前贾代善不肯用药,生生疼死了自己,一时间悲从心来,满脸泪水。 第三十二章琐事 “二弟,这是夏太监命人送出来的!”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贾琦。 闻言,贾琦眉头一挑,接过信,打开,上面只有八个字,‘忠顺王进宫,被斥责!’ 看完将信递给贾珍,大脑飞速转动,思虑着。 “这” “定是忠顺王气不过,进宫告状去了!” “那圣人的意思?” “呵,户部被忠顺王一脉把控多年,烂透了,平日也就算了,如今陕西灾荒,户部竟然拿不出赈灾的银两,你说太上皇会怎么想?对了,这是辅国公府送来的,”将一封放在匣子中的信拿出来递给贾珍,“陕西又发生民乱了,灾情越发严重了!” “朝廷不是一直在赈灾吗,怎么还有民乱发生呢?”贾珍将手中的信放下,疑声道。 “赈灾?是啊,朝廷一直在赈灾,户部右侍郎卫纪不是早就到陕西去了吗,可不还是没用吗!说到底,除了陛下关心陕西灾情外,整个朝廷又有几个真心关注陕西灾荒的,地方官员贪腐太严重了。” 半晌,贾珍一脸忧愁的说道:“如今夏太监的胃口越来越大了,今日这封信,他张口就是三百两黄金,还只要黄金,这以后” “给他!” 要知道,昨日让夏太监给太上皇递奏折帮着说了句话,贾家就付出了两万两白银外加东城一处二进的院子。 ------------------------------------- 午后,乾清宫传出旨意:沈追为新任户部尚书。 “哥哥,你干嘛呢?”惜春推开书房门,带着入画走了进来。 闻言,贾琦抬起头,看着满脸笑意的惜春,放下手中的笔,“怎么到书房来找我?” “宝姐姐请客,我给你送帖子的!”说完,将手中的请帖递给贾琦。 “哦!怎么想起来请我吃酒啊!不年不节的,是有什么事吗?”贾琦接过帖子,笑着说道。 “哥哥,你怎么这么说呢,”惜春一脸的不高兴,嘟着嘴道“还不是因为宝姐姐哥哥的事情,这不宝姐姐请客就是为了赔罪的。” “宝玉能下床了?呦好的挺快的啊!!” 贾琦关心的问道,但脸上那幸灾乐祸的表情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噗嗤!!”惜春忍不住笑出声,就连身后的入画都跟着笑了。 “都请的谁啊?” “除了我们,就只有姨妈还有凤姐姐。” 闻言,贾琦眉头微皱,不过却也没有说什么,拿起笔,问道:“什么时间啊?” “哥哥你要是没什么事,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贾琦手中的笔一顿,抬头看了眼惜春,蘸了蘸墨水,在信纸上刷刷疾写,完了又从腰间摸出一方小印,在上面轻轻盖了,确定没有问题之后,稍待晾干,折起装入信封中封好。 “将这封信交给忠伯,让他亲自送到定城侯府上!”对入画招了招手,说道。 ------------------------------------- “兵部左侍郎韩文禄传来信息,孔方岩打算联合内阁进一步削减各省驻军,首先削减的就是江南大营的兵马,据说要从十万削减到四万,当真是狠呐!” “什么名义?”牛继宗沉声问道。 秦勇将手中的茶碗放下,道:“说是朝局艰难,无力支撑如此大规模的兵马人数,还说,江南承平百年,无须如此规模大军驻守。” 治国公府世袭二等伯马尚厉声说道:“当真是荒谬至极,江南如此重地,怎能任这群文人如此乱搞!!” 堂中一时间安静下来,半晌,牛继宗问道:“老国公是什么态度?” “父亲的意思是,不破不立!” 闻言,牛继宗一愣,迟疑道:“这,一旦江南大营兵马裁撤,那群士绅和书生还不翻了天去。” 秦勇一脸不屑的说道:“他们不敢,圣人还在呢!” 正因为江南大营的十万大军驻守,那些士绅才老老实实的缴纳田亩税,当年不知杀了多少人,才将此税定了下来,整个大汉朝,除了皇室、勋贵还有孔家,其余人家都得缴纳田亩税。 “父亲还说了,昨日你们行事太鲁莽了,虽说里头有圣人的意思,但还是应该和宫里商议一番的,最近龙首宫的一番动作,非同寻常,父亲觉得圣人该是准备放权给陛下了,京畿驻军估摸着会大改,陛下会拿到一部分兵权,所以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能给陛下留不不好的印象,还有,以下犯上、不敬君父,这是大罪!” 看了眼沉默不语的众人,“父亲的意思是,此事要尽快补救,陛下不是要追缴欠银吗,大家回去都准备一下。” “老国公的意思是,要我们带头还?”一直未说话的理国公柳芳开口说道。 “当年因为战争,各家要养兵,所以才欠下这么些钱,如今各家都富裕了,也该还了。” 此话一出,众人对视一眼,马尚面露担忧的问道:“还是可以,只是欠钱的不光我们一脉,一旦我们带头缴纳欠银,定会惹恼其余人家的。怕是” “放心,有人会出头的。”秦勇一副胸有成竹的说道。 闻言,众人皆是疑惑,倒是牛继宗琢磨出了什么,不确定道:“贾家?” “嗯,父亲说,贾家一定会带头缴纳欠银的,大朝会恶了陛下,贾赦那个老狐狸肯定会找机会弥补,向陛下表忠心的,另外,贾家还是陛下的外家。” ------------------------------------- 荣国府,梨香院。 贾琦带着惜春走进了花厅,就见花厅中,薛姨妈带着凤姐、宝玉一桌,宝钗与迎春姐妹还有黛玉一桌。 见贾琦进来,众人起身相迎,王熙凤上前笑道:“都说贵客最后才到的,果不然,我们等了半个时辰,琦兄弟才过来,要罚酒的!” “姨妈见谅,军中有些事情要处理,来迟了。”贾琦笑着对众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上前对薛姨妈说道。 “没事,不要听凤丫头嚼舌头,我们也是刚坐下,来坐!”薛姨妈边说边将贾琦拉到自己手边坐下,王熙凤见贾琦说军中有事,便没有追着说罚酒,撇了撇嘴。 “二哥哥,我告诉你,姨妈家的糟鹅掌鸭信最是好吃,比东府的还要好,你快尝尝。”刚坐下,宝玉就急吼吼的说道。 “哦!那我是要尝上一尝。对了,你身子可是大好了?” “好多了,多谢二哥哥关心,再说,当日老爷并没有下重手。” “噗嗤。”王熙凤没忍住笑出了声,“不知道是谁在床上喊了半宿,我可是都听袭人说了。” 闻言,贾琦一愣,又看宝玉面色羞红,便知确有其事,“没事,好了就行。来,姨妈我敬你一杯!” “好,好,我们大家一起,请!”薛姨妈端起酒杯笑道。 正说着话,宝钗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宝兄弟、琦兄弟,我敬你们一杯!” 许是喝酒的缘故,宝钗面色有些微红,贾琦眼底一抹惊艳之色闪过。这跟黛玉的那种娇弱完全不同,温婉端庄又大气。 惜春拉着贾琦的胳膊晃了晃,娇声道:“哥哥,二姐姐叫你呢!” 贾琦回头,就见迎春面带微笑,柔柔弱弱的看着自己,手中端着酒杯,身后站着探春与黛玉。 失态了,就见探春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而黛玉则是一脸的揶揄之色,一双灵动的眼睛眨呀眨,好似再说,我看见了! 第三十三章成军操练 十月末的秋风已经带着点凛冽的冬意,此时西山大营教场的高台之上站满了人。 “呜……呜” 集合号角声响起! 不一会,教场高台上众人便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跑步声,下意识的往辕门外看去,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队队全副武装,身披铁甲的军卒以整齐的方阵向教场跑来,跑动中,队伍整齐划一,没有丝毫混乱。 随着一队队军卒走进来,教场上站满了军卒,众军卒无声静立,教场上一片肃杀之象。大军分为立威、锐士两个大阵,每一总为一个小方阵,从高台往下看,威严的军阵震撼着每个人。 军卒挺拔的身姿、威严的军阵还有那迸发出来的肃杀之气,无不昭示他们是精锐之师。 秦威眼睛发亮,越看越心喜,边上的牛继宗忍不住说了一声:“好兵!” 台上众人都是议论纷纷,就连宝玉都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着。 秦威回头对贾琦说道:“大军操练起来!” ------------------------------------- 长枪兵是锐士、立威两营主力部队,从两营中各挑选出一总编成方阵操练。 “举枪!” “唰!!” 随着一声令下,长枪兵一齐把手中的长枪平举向前,一只脚向前跨出,身体前倾,已经做好冲锋刺杀的准备。 “刺!”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 “喝!” 众军卒齐声大喝,踏前一步,手中的长枪用力刺出! “收!” 随着命令,长枪兵快速收回长枪,站直身体。 “前进交替攻击准备!” 只见场中长枪兵迅速排成两横列队伍,同时举起手中长枪做攻击姿态,随着军官一声令下,两列长枪兵前后交替前进,每次前进都伴随着手中长枪的刺出,速度不快,却有种一往无前势不可挡的气势,誓要撕碎前进路上的一切障碍! 这种气势深深的震撼着高台上的众人,战场上,将会给敌人造成巨大的压迫! ------------------------------------- “放!” 数百杆火铳齐鸣,声音震耳欲聋,教场上腾起大片的火光和白烟。 烟雾散去,竖立在五十步外的厚实木板早已被打烂,火铳的轰鸣声和巨大威力看的贾政等人吃惊不已,宝玉更是唬的脸色苍白。 校场上火铳兵正分三层射击,前两排蹲立,后排站立。每个火铳兵射击后,迅速从身上弹药袋中取出纸筒定装弹药,再次快速装填弹药。 “放!” “放!” “放!” 随着军官的口令,一排排火光冒起,火铳鸣放声不绝于耳,火铳兵依次进行三轮火铳射击后,前方竖立的厚实木板早已被打的粉碎,教场上到处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浓郁的黑烟让高台上的众人难以看清场中景象。 “火器当真是犀利!” 良久,秦威说了一句,接过一个火铳兵手中的火铳仔细观看。 牛继宗发现了,贾琦军中与神机营装填子药方式不同,问道:“贤侄,方才见火铳手射击后装填子药与神机营甚是不同,不知怎么回事?” 刚才牛继宗见贾琦采用三层射击战术,神机营中使用的也是三层火器射击战术,而神机营是火药与弹丸定量分装的,还没见过将火药与弹丸包在一起的。 贾琦道:“正是,这叫定装弹药,提前将火药与弹丸配好用油纸包在一起,要装枪的时候把纸尾部撕开倒入即可,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牛继宗点头,依他的估计,刚才火铳兵的三轮射击速度,如果在野战中,有敌军的步兵冲阵,根本冲不到近前,就会被猛烈的铳火打溃。 ------------------------------------- 接下来的刀盾兵演练,更是看的众人热血沸腾,就连贾宝玉都兴奋的小脸通红。这是步军之间的碰撞与搏杀。 教场中,先是进行战术演练,军卒左手举盾,右手握刀,时而举盾防御,时而持刀劈砍,或是半蹲于地上,左手举盾右手挥刀向前方攻击。 接着进行今天的重头戏,步卒的战场搏杀,依旧是锐士、立威两营各派出一总,双方身着铠甲,用的是木刀并且用厚布包裹着沾上石灰,教场上有军官进行判别。 教场上寂静,双方对立,微风徐吹,一股肃杀之气弥漫。 “呜!!” 高台上响起号角声,双方在各自军官带领下开始冲锋。 双方短兵相接碰撞的瞬间,盾牌与盾牌之间摩擦产生巨大轰鸣声,接着双方厮杀起来,没有战术,只有搏杀,拼的就是双方士卒的勇武之气和耐力,谁方先失去士气谁败,还比拼着双方军卒的素质,弱的一方肯定坚持不下去。 “好!”秦威鼓掌喝彩! “当真是精锐之师!”身后众人也都附和起来。 ------------------------------------- 荣国府,荣庆堂。 黛玉和三春姐妹早早的就聚集在荣庆堂,陪着贾母玩笑了半日,薛姨妈和宝钗也在,贾母留了二人在此用饭。 眼见时辰已到,丫鬟们开始摆饭了,还不见宝玉前来,贾母便问宝玉去了哪里。 “回老太太的话,宝玉随老爷们去了西山大营了!”王夫人连忙说道。 “嗯!你说什么?宝玉去了西山大营,怎么回事?”不说贾母,就是其他人都很是好奇。 “今儿个,大军操练,两府爷们商量了,前去观看,宝玉听说了,硬要跟着一起去瞧一瞧,老爷也是同意的,听说秦国公等几家都会去的。” “是吗?只是天渐渐冷了,也不知宝玉受不受得住,吃的可好。。。”贾母还是有点担忧。 “哈哈。。。老祖宗不必担心,西山大营还不是咱自己的地方,宝玉到了那里怎么会受委屈呢,您就放心吧。。。” “就是,凤丫头说的对,两府的老爷都在,断不会让宝玉受委屈的,您就安心吧。。。” 就在众人安慰贾母之时,就见一小丫头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说:“老太太,珍大奶奶和小蓉大奶奶来了!” “快!让她们进来”贾母连忙说道。 少时,尤氏带着秦可卿走了进来,上前给贾母等人施礼,说道:“今儿,老爷去了西山大营,蓉哥儿上衙去了,府中没人,所以啊我就带着蓉儿媳妇来老祖宗这讨杯酒吃,就是不知老祖宗舍不舍得了。” “哈哈哈。。。你们瞧瞧,是不是跟哪个破落户学的啊!”贾母拉着尤氏的手瞅着王熙凤笑道,“坐,都坐,今儿个高兴,都不许走,下午陪老婆子我摸两把。” -------------------------------------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看着绣衣卫递上来的折子,其中详细的记录了秦威等人在西山大营的言行举止及演武的过程,对于各兵种都有详细描述,只是从文字之中就能感觉到两营人马的彪悍精锐。 虽然早就知道贾琦善于统兵、练兵,隆治帝对于锐士、立威两营如此之快成军,还是有点吃惊的。 思虑半晌,又将面前的奏折拿了起来,这是金陵府尹贾雨村上的奏折,弹劾金陵国子监司业寇明启的,都是些鸡皮零碎之事,但终是脱不了失察之罪,都不是省油的灯。 第三十四章雪后闲情 一场冬雪不期而至。 经过一夜白雪的积淀,大雪覆盖了整个神京城,如同给这个雄伟的城池蒙上了一层白沙。雪后京城碧空如洗,蓝色的天空那么透亮,美的醉人。雪花沉积在大地上,水山一色,琉璃般若,白茫茫一片大地何等干净。 薛姨妈带着宝钗来到贾母房中,一进屋便觉一股暖香袭来,只见屋内一角放着象鼻三足鳅沿鎏金珐琅大火炉,炭火烧的极旺。贾母见薛姨妈母女进来,温言道:“今年冬天来的快,府里过冬用的木炭还没送来,用的还是去年的陈炭,受了些潮气,烧起来有点烟,姨太太不要见怪。” 薛姨妈拉着宝钗给贾母见礼,笑着说道:“老太太勤俭节约,如此美德,该是我们这些晚辈要学习的。” 正说着,李纨与王熙凤相携而来,凤姐解下鹤氅递给一旁的小丫头,笑道:“刚刚西府那边送来新鲜的鹿肉、鹿茸还有对熊掌,今儿个中午咱们就吃这个,我已经吩咐厨房做了。” 贾母一听满是惊奇,问道:“哦,是吗!这个时候哪来的?” “嗨,瞧您说的,别的地方不好搞,西府那位靠着西山,可不是方便吗,听李嬷嬷说,昨个那位爷带人在西山狩猎来着,打了不少野味,这不捡着好的送了过来,孝敬老祖宗,我们啊,都是沾着您的光,跟着尝尝鲜。” 贾母在高台软榻上坐着,笑骂道:“哈哈哈,猴儿猴儿,你也就背后编排琦哥儿,我不相信,送来的没你的份,你呀就剩这张嘴了,有能耐,下次你当他的面说。” 见王熙凤吃瘪,李纨开口说道:“还是老祖宗英明,一下就看破了凤丫头的诡计,西府送来的量挺大的,各房都分了下去,姨妈那边刚叫人送去了,估摸着这会子该是送到了。” 薛姨妈一听还有薛家的份,连忙谢道:“哎呦,老太太,劳累府上破费了,如此稀罕之物还想着我们母子三人,不愧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真真是太谢谢了。” “瞧姨太太说的,都是自己人,不该见外的,他们小辈孝敬你,也是应该的。待会就别走了,留下咱们一起用饭。”薛姨妈的话说的贾母是心怀大悦,很是热情的留了薛姨妈母女吃午饭。 刚下完雪,外面阴冷潮湿,也无事可做,见贾母留饭,没推辞就答应了留下吃饭。 ------------------------------------- 忠勇侯府,东跨院。 一股煤烟从铁皮烟囱中飘出,把大雪后的天空染得乌七八糟。 作为穿越人士,贾琦将蜂窝煤和采暖炉给做了出来,如今贾家商会正在出售这两样东西,赚了不少钱。贾琦将自己府中全部装上了采暖炉,而边上两府嫌房屋上打孔,有损风水,坚持不安装,只愿意烧银霜炭,老贵了那玩意。 由于这边府上暖和,前个大降温之后,三春姐妹还有黛玉就搬到了贾琦这边,住进了惜春的东跨院。宝玉由于王夫人的原因仍旧住在贾母院中,不过见天往这边跑。 此时的花厅中,炉火烧的极旺,热气腾腾的。 婆子们将铁炉、铁叉、铁丝蒙子等烤肉的用具都预备好了,肉类也极丰盛,獐肉、兔肉、鹿肉,还有新鲜的羊肉,都已经切好了,整整齐齐码在白瓷盘里。 一群丫头拿着铁签子串肉,探春见了又来了兴致,忙叫人打水洗手,也想亲自动手。 正巧宝玉与宝钗湘云相携而来,见状很是惊讶,湘云性情豪爽,开口道:“好啊,你们偷偷在这吃好吃的,都不知道叫我们,亏着我们惦记着你们几个,好心过来叫你们吃饭去。哼,我生气了。” 刚巧,湘云被贾母派人接过来住几天,赶巧了到摆饭时辰,见几人还未过去,便让他们过来看看怎么回事。说明来意之后,众人商议,便打发人去回老太太话。 宝玉解下鹤氅递给一旁的小丫头,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各色野味,笑道:“这般丰盛,看来我今儿算是来着了。” 黛玉癖性喜洁,羊肉膻味又极重,便只远远看着。 惜春也拿帕子掩了掩鼻,皱眉道:“这东西实在是膻的很,哪里能吃得?” 湘云道:“你们都不懂,这才是好东西呢,最适合烤着吃,我就爱这股子膻味,再配上一壶好酒,那才叫香呢。” 迎春闻言笑道:“好酒是有,只是一会子别吃醉了,又一头栽到雪里去。” 探春和惜春都笑了,原来旧年有一次湘云喝醉了,竟迷迷糊糊栽到雪堆里去了,让她们笑了许久。 宝玉一面让人将几种肉都串好,一面对黛玉笑道:“妹妹既然不喜羊肉,不如尝尝其他的,这些都是二哥哥昨个刚猎的,新鲜的很,再配上去年酿的桂花酿,滋味定然不差。” 少时,丫头们生好了炭火,又备好了调料,便要动手烤肉。 湘云与宝玉见状忙道:“不用你们,让我们自己来,这才有趣儿。” 探春见状摆手道:“你们去歇着,一会就有事再叫你们。” 丫头们无法,只得退了下去。 惜春站在窗前,不时看着窗外,似是在等什么人。 迎春见此,将惜春拉了过来,说道:“你不用这么干等着,二哥哥忙完了定是会过来的。” 边上湘云早卸了镯子和戒指,拿了一串鹿肉烤了起来。 不多时,便听得油脂声响,烤肉特有的香味便散发开来,令人垂涎欲滴。 宝玉在旁边的小火炉上热酒,酒香和肉香混在一起,越发让人食指大动。 黛玉与探春也都是爱玩的,见状也不要丫头们帮忙,都卸了手镯,自己动手烤起肉来。 湘云直吃得眉开眼笑,一面吃肉一面喝酒,大呼痛快。黛玉脾胃弱,不敢多吃,略吃了一点子便罢了。 正说笑,乎听门外丫鬟喊道“二爷来了!” 众人望去,就见贾琦抱着坛酒走了进来,身后春桃、秋月二人带着丫鬟婆子领着食盒走了进来。 惜春连忙跑过去,不待贾琦放下酒坛,拉着贾琦胳膊说道:“哥哥,你怎么才来啊,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贾琦一手抱着酒,一手拉着惜春,对着众人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解释道:“我去准备了点东西,所以来迟了些。” 说着,就见秋月带人将食盒中的菜摆上了桌子,只见有清蒸熊掌、凤鱼、锦缠鸡、猪耳脆等,而春桃则领着一个食盒来到了黛玉身边,打开食盒从中捧出一盅药膳,见此,黛玉和众人不解的看向贾琦。 “林妹妹身子弱,这是太医院拿来的方子,由人参、茯苓、炙甘草、当归、鲜姜、大枣等慢火熬制而成,气血双补、养血安神,除治气血两虚外,还具有增强脾胃、治疗失眠的功效。和人参养荣丸差不多,不过药补不如食补,已经告诉了老太太,以后妹妹就吃此膳食,人参养荣丸可以慢慢停用了。平日里配着小米燕窝养养就好了。” 林黛玉见贾琦专门为自己从太医院取来方子,连忙起来道谢,其余人知黛玉身子一直不适,眼见有好的方子治疗,都是替她高兴,宝玉更是连连催促黛玉快将药膳用掉。宝钗则是目光在黛玉和贾琦之见来回飘荡,直觉告诉她,贾琦待林黛玉与别的人不一样,有些好奇。 等黛玉用完药膳,贾琦将自己准备的辣椒粉、花椒粉和细盐拿了出来,黏在身边的惜春见状便问是什么东西,惜春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众人将辣椒粉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不认识,都是好奇的看着贾琦。 “这叫辣椒,是商会从泉州港带过来的,放入菜中可增强食欲、促进消化,最是适合烤肉了,不过林妹妹脾胃弱,不能多食。”贾琦笑着解释道。 贾琦拿起串好的鹿肉一边考,一边刷油,撒着辣椒粉、花椒粉和细盐,不多时带着辣椒特有香味的烤鹿肉出炉了,刚将一串递给直咽口水的惜春,湘云和宝玉就迫不及待的自己拿了一串吃了起来,没吃过辣椒的他们,很快被辣到了,头上冒出了细汗,一边喊着辣,一边往嘴中塞,直呼过瘾。 将剩余的烤肉分给其余人吃,贾琦就让春桃和秋月两人过来烤肉,自己将酒坛拿起来,拍开泥封,顿时一阵酒香从坛口飘了出来,正吃得欢的几人,被一股酒香吸引了过来,特别是好酒的湘云,更是跑了过来,靠近酒坛闻了闻,问道:“二哥哥,你这是什么酒,怎如此之香,我也来一杯。” 说着就要给自己倒酒。 贾琦连忙拦住,摇头说道:“这是‘仙人醉’,此酒太烈,不太适合你们喝……” 奈何湘云软磨硬泡,外加其余人皆是好奇的看着自己,无奈只能给每个人少少的到了一小杯尝尝,湘云饮酒素来豪爽,仰头便是饮尽一杯,其余人听了贾琦的话不敢如此,抿嘴尝了一尝。 “咳咳…咳……咳…………” 湘云喝的太猛,咳嗽了好半晌才呼出一口气道:“好辣,好辣!” 贾琦见湘云喊辣,看着其余人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探春笑道:“这酒我们喝不惯,只怕外面爷们爱喝。” 迎春和宝钗等人点点头。 正说着,喝完酒的湘云红着脸跑过来道:“这酒好喝,快,再让我喝一杯!” “这个……云妹妹,这酒可不能多吃,要是喝醉了就不好了。”虽说湘云看着没事,但贾琦还是不敢让她多喝。 湘云笑道:“没事,二哥哥,再让我喝一杯,就一杯!” 眼见史湘云在闹腾贾琦,薛宝钗说道:“云丫头,这酒不是我们平时喝的那种,喝猛了要醉的,还是消停些吧!” “云姐姐,你怎么忘记了,之前你醉酒的事情。”惜春也连忙出来给哥哥解围。 “哼。。。。”湘云一听惜春又提起自己醉酒的事情,很是不甘心的坐下,不过也没在黏着贾琦要酒喝。 “对了,前一阵子,商会掌柜的不是带了一批西洋葡萄酒回来吗,那酒不辣,相反甜甜的挺好喝的,不如拿来给姑娘们尝尝!”眼见湘云闷闷不乐,春桃放下手中烤肉说道。 闻言,贾琦双眼一亮,心道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对春桃说道:“你抓紧去拿几瓶过来,顺便让人给老太太那送些过去。” 不多时,春桃带着小丫头们拿着酒走了进来,酒刚放下,湘云就挤过来,打开一瓶,闻了闻,皱着鼻子嫌弃道:“咦什么味道,怪怪的!” 宝钗走过来,拿起酒给每人倒了一点,笑着说道:“这是西洋舶来货,以前我家二叔跑商带回来两瓶,此酒虽说和我们平时喝的不同,但是据说可以美容养颜,最是适合女子喝了,来,都尝尝。” 众人一听可以美容养颜,纷纷端起酒杯饮下。 “嗯,闻起来怪怪的,入口很柔,还有一丝甜味,挺好的。”宝玉喝完,说了自己的感受。 黛玉、惜春等人点头。只有湘云喝完后咂嘴,不是太喜欢,但也没有说什么。 众人一面烤肉一面顽笑,间或吃几杯酒叽,叽喳喳地说笑,加之又有湘云这么个活话痨子在,一会儿同姊妹们说笑,一会儿又拉着丫头们划拳吃肉,越发热闹起来。 一个时辰后,众人也吃的差不多了,便将剩下的烤肉与菜散与丫头们吃了。 又有婆子打了热水上来,众人漱口洗手,收拾妥当。 因天色尚早,又多吃了几杯酒,一时也不急着回去,便坐在火炉旁说话,散散酒气。丫头婆子们上来收拾东西,又摆上茶果。 今儿个,贾琦难得静下心来,看着满屋莺莺燕燕,甚是赏心悦目,高兴之下,不免多喝,躺在塌上,看着众人聊天,惜春依偎在边上,不时给自己喂水果吃,满满的幸福感。 “咦,哥哥,你怀中是什么,怪硌人的。”说着,伸手在贾琦身上摸索,不待贾琦反应过来,就从贾琦怀中掏出一个长约半尺的银白色令箭,只见正面一个大大的令字,周边许多看不懂的纹烙,反过来,背面刻着‘忠勇侯贾琦’五个大字。 惜春的动作,招来了宝玉等人,一时间众人围上来观看,不时拿在手中摸索着,很是好奇。 “好了,你们看也看了,摸也摸了,给我吧。”说着从湘云手中拿了过来。 “二哥哥,你就告诉我们,这是什么吗!”眼见贾琦将令牌从自己手中夺走,湘云上前拉着贾琦胳膊问道。 到是一边的宝钗目光闪烁,心中猜了个七八分,估摸着是调兵的令牌,果然贾琦接下来的话肯定了她的猜测。 “这是我的调兵令牌。”贾琦掏出手帕一边擦拭一边回答道。 “平时戏文里唱的不都是圣旨虎符的吗?”宝玉问道,探春等人点头也是好奇。 看着呆萌的宝玉,贾琦哈哈大笑,说道:“连你自己都说了那是戏文,哎,你们也是将门子弟,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朝廷调兵,出示圣旨虎符那是给统兵主帅的,真正调兵的必须是这枚调兵令牌,除此之外除非是圣上亲临或是下级军官造反,否则营中军卒调动必须有此令牌。” “那如果你不在营中呐?”说话的是探春。 “难道不会有人造假吗?”这是黛玉问的。 对于探春的问题,贾琦没有回答,这涉及到机密,到是黛玉的话,让贾琦很是好奇,如此聪慧的姑娘,怎么问了这么个问题。 见贾琦用饱含深意的目光看向自己,黛玉羞恼,不禁脸红,心中自责,怎么问这么个问题,是啊,除了造反之外,谁敢假造调兵令牌啊。 “呦,说什么那,这么热闹,说来也让我们听听。”李纨与王熙凤相携而来,进屋就感受到了滚滚热气,李纨解下大氅交给丫头,笑道:“还是四丫头这暖和。” “老太太担心你们胡闹,让我们过来看看。不过想来是白担心了。”王熙凤瞥了眼贾琦说道。 正说着话,林之孝家走了进来,说道:“二爷,前面来客了,要您过去一趟。” 贾琦皱着眉头,心想,大雪天,谁这个时候上门? “嗯,知道了,这就过去。”起身从惜春手中拿过令牌,与众人叮嘱一两句,带着春桃离去,秋月则留下来照看惜春。 贾琦一离开,众人瞬间感觉气氛轻松了许多,一时间热闹起来。 说了会子话,王熙凤又问道:“刚我们进来时,你们围在一起瞧什么呢,四丫头手里刚拿的是什么,瞅着是个稀罕物件。” “哈哈哈。。” “瞧风姐姐说的话,还稀罕物件。原来这世上也有你不识得的物件,难得啊。”探春笑道。 “笑什么笑,天底下稀罕物件多的去了,总有没见过的,既然你们知道,何不说来给我们听听,也长长见识。”说着拉着李纨道:“你说是吧!” 李纨笑着点头应是。 “那是二哥哥的调兵令牌。”宝玉跑过来说道。 一听说是调兵令牌,二人一愣,凤姐砸吧着嘴说:“老天爷,这东西也是你们能随便把玩的,要是前面老爷们知道了,有你们好看的。” ------------------------------------- 忠勇侯府,武威堂。 送走了戴权的干儿子,贾琦坐在堂中琢磨着宫中传来的话,眼瞅着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这个时候清理户部欠银,隆治帝这是不打算让大家过个安稳年啊。 第三十五章户部亏空 京城接连下了两场大雪,天气愈发冰冷,满城公卿贵戚却是心急如焚。 户部传来了确切消息,新任户部尚书沈追已经带人清算完历年积欠,马上就要追缴欠款了。 连年水灾、蝗灾、陕西旱灾民变、官员借款,导致国库空虚,事事都需要银子,没钱怎么办呢?此次户部核查亏空发现,满城公卿贵戚连年借贷已高达近一千五百万两之多,得知消息后,隆治帝即愤怒又欣喜,最后也是为难,眼看借出去这么多银子,可是不好收啊。 隆治帝坐在御案后,看着手中的奏折,面色阴晴不定,半晌将奏折仍在御案上,看着新任户部尚书沈追问道:“这就是你拟定的首批追缴名单?” 看着面色阴沉的隆治帝,沈追回答道:“他们欠的最多,而且时间最久。” 对于脾气倔强的沈追,隆治帝也很无奈,用手指着奏折说道:“你看看,都是军方的,而且大多是开国一脉的,他们怎么欠下的,你不知道?” “国法大于情!”沈追不客气的顶了一句。 眼见隆治帝就要发火,杨涟赶紧上前拉着沈追说道:“我的沈大人,虽说国法大于情,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当年太祖高皇帝起兵,驱逐胡虏,除暴乱,拯救汉民族,平定天下,都是这群人誓死追随,连年征战,家家戴孝,很多人家只剩下孤儿寡母,当年为了征战,家家养兵,没钱就从户部借贷,太祖爷念旧,言道孤儿寡母生活不易,故此就没有追讨。以致于积累至今。” “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太祖爷仁慈,没有追讨,但这不是他们不还的理由,再说经过多年积累,家家富得流油,如今朝廷艰难,也该是他们报效朝廷的时候了。” “好,就像你说的这样,那东乡侯府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连他们家都放在追缴名单之中了,他们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七年前东乡侯战死神武门,如今家中只剩下老太君李氏,东乡侯府绝嗣了,如此满门忠烈,你让满朝文武怎么看,天下臣民怎么看朕!” “七年前到底怎么情况,难道陛下不知!” “放肆!”被沈追一言刺痛的隆治帝大为火光,抄起御案上的镇纸朝沈追砸去,还好没有打中,否则必定见血。 “陛下息怒,沈尚书乃是无心之言,望陛下开恩。”杨涟连忙拉着沈追跪下请罪,戴权吓的连忙走出上书房将门外的值守人员赶到远处,将殿门关上。 殿中气氛诡异,静的吓人。 此时的杨涟十分后悔,自己怎么就推举了沈追这么个认死理,不知变通的人呢。别人可能不知道,杨涟可是很清楚当年还是皇子的隆治帝在兵变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神武门守将东乡侯杨宗胜就是陛下的人。一直以来,陛下对于东乡侯战死心怀愧疚,登基之后不论大小节,都多有赏赐。 当年废太子举兵造反,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唯一的意外,那就是贾家的京营,原本以为有荣国公贾代善在,京营不会参与兵变。但是所有人都忘记了宁国府的存在,当夜大乱之时,属于宁国一脉的将领,遵从了废太子之令,参与兵变攻打神武门,结果就是东乡侯战死,神武门被破,要不是贾代善及时赶到,否则以宁国一脉的悍勇,后果不敢想象。 事后,宁国一脉将领,或杀或贬,总之京营之中再无宁国关系,荣国一脉也只剩下定城侯世袭一等子京营参将谢琼一人。自此京营战力严重下滑,仅仅比遭到彻底清洗的十二团营强些,这也是贾琦为什么能剿灭锐士营造反军卒的根本所在,要是当年巅峰战力的锐士营,估计贾琦早领盒饭了。 当年废太子之事,多方参与,事后醒悟过来的太康帝,悲痛万分,废太子可是太康帝原配姑表妹孝恭仁皇后唯一嫡子,用心培养了二十年五的太子啊,内阁首辅大学士张康为太子太傅、太子妃陈氏出身书香门第的江南陈家,岳父礼部尚书陈志文,开国一脉武勋嫡子多为太子伴读,并亲领十二团营,就连当年所犯大错被废圈禁,事后都还是放了出来,重新立为太子,可见太康帝对其父子情深。 太康帝后悔了,但是又不认为自己有任何过错,都是他人的逼迫、欺压太甚,调查一番后,硬是废了两个亲儿子,血洗了朝中各方势力,还是皇子的隆治帝惊恐万分,生怕一觉醒来,绣衣卫站在床前逮捕自己。还好太康帝病重,不能处理朝政,此事就此结束,没有往下追究。 这件事如刺一样一直扎在隆治帝心头,每当想起都是异常愤怒,虽说沈追是隆治帝潜邸心腹,但是需知帝王无情啊,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照沈追的脾性,性命堪忧啊。 “好了,起来吧!” 深吸一口气,隆治帝看着双鬓斑白的沈追,毕竟是跟了自己十五六年的老臣,目光中多了丝温情,问道:“沈爱卿,朕也知道国法大于情,但是朕也有难处,还望爱卿能够谅解,东乡侯府的三十万两欠银由朕代为缴还,爱卿认为如何?” 沈追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弄的怔了怔,不过其也是意志坚韧之辈,很快反应过来,他躬身道:“陛下仁慈,只是东乡侯府如此,其他家……” “陛下圣明,此举必将使得东乡侯府上下感恩戴德,军方一脉也会感恩陛下的仁慈。”杨涟见沈追还要说话,连忙高声打断。 隆治帝对于杨涟出声,很是欣慰,也不管面色不虞的沈追,说道:“朕看了看账单,军方一脉共计欠国库八百八十七万两,其中荣宁二府最多,其次是史家,辅国公府,嗯,不好办啊。” 沈追一听八百八十七万两,立时明白,隆治帝将东乡侯府去掉了,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杨涟抢先拉了一把,转头瞪了杨涟一眼,只是见杨涟对自己摇头,又看了看边上一直对自己摆手的戴权,只能作罢。 隆治帝对于三人的小动作看的是一清二楚,不过也没有说破。 稳住了沈追,杨涟整理了思路,想了想说道:“陛下,其实不难办,军方欠大头的多是当年的四王八公一脉,据臣所知,这些人家多年积累,祖产殷实,除了史家,估计都拿的出。” “这些朕都知道,只是该怎么追缴,万一他们推脱没钱,总不能朕下旨抄家吧,这可不行,当年太祖、太宗都曾有言,刘氏皇族与开国勋贵共富贵,非忤逆大罪,后辈刘氏子孙不得为难他们,否则视为不孝。还有,贾家至今没有明确表态要还欠银,总不能让朕下旨吧!” “陛下莫急,此事不需陛下出面即可解决。”杨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语气淡然的说道。 “哦,阁老有何妙策,说来朕听听。” “只需要贵妃娘娘修书一封即可解决此事。” “贵妃?” 这下不仅隆治帝一头雾水,就连沈追、戴权都是不解,后宫之中,除了中宫皇后,就只有德妃贾元春、淑妃吴氏和丽妃几个高品阶的后妃,并无贵妃。 见三人疑惑的看着自己,杨涟笑着解释道:“陛下,荣宁二府欠了大头,宁国府五十七万两、荣国府八十万两,计一百三十七万两,占了近两成啊,据臣所知,贾家还是有意缴纳欠银的,只是缺了个由头。再说,只要有人带头交了,其余各家就好办多了,至于史家,史家老姑奶奶可是贾家三府后宅的当家人,不可能不管的。” “话虽如此,只是该怎么让贾家心甘情愿的出这个头,还有这贵妃。。。。”没说完,隆治帝就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这刻,不仅仅是隆治帝,就连沈追和戴权都明白了杨涟的意思,只是,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少不得御史弹劾。 第三十六章户部亏空2 正在鸿胪寺当值的贾政接到了元春晋封贵妃,加封凤藻宫尚书的旨意,欣喜万分,一面忙着进宫谢恩,一面让人通知家中。 当消息传回贾府的时候,整个贾家顿时陷入一片欢乐气氛当中。 贾母等人连忙收拾一番,进宫谢恩,同时派出家中管事的,满城通知亲朋故旧,将此好消息告知各家。 贾琦也被人从西山大营喊了回来,不过赶到之时,宴席已经过半,不过众人知道贾琦军务繁忙,没有在意,整个贾家热闹非凡。 之后,贾家照例摆了三天的流水席面。 一时间宾客盈门,好一幅富贵景象。 ------------------------------------- 皇城,凤藻宫。 此处为元春寝宫,自从晋封德贵妃,加封凤藻宫尚书,辅助皇后处理后宫事宜,每日里,不知多少宫人进进出出。 大汉沿袭明制,后宫设六局一司,女官一百九十人,女史五十八人。余者太监、昭容、彩嫔等宫人不计其数。 这样繁杂的宫务,张皇后却能将其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无差处,让人无可挑剔。张皇后出身江南平民之家,其父张国纪以女为贵,隆治帝登基后,封延恩侯。 今日,张皇后自乾清宫归来,带人来到了元春的凤藻宫,先夸赞了她差事办得好,随后又话起了儿女家常来,多说后族张家事。 元春自然小心回话,多说奉承之言。 最后,张皇后笑道:“最近陛下忙于朝政,十分劳累,眼下临近年底,宫中事多,多亏有妹妹帮忙处理诸事,本宫才能有空去看望陛下,刚去乾清宫,陛下的白发又多了许多,听戴总管说,陛下昨个又是忙到深夜才休息,哎,望天下太平,陛下也能歇息歇息。” 看着沉默不语的元春,张皇后说道:“可恨,本宫没个有能耐的兄弟,不然也能帮陛下跑个腿什么的,给陛下担担忧。” “哎,本宫不像妹妹豪门勋贵出身,家中姊妹兄弟众多,如今后宫之中谁不羡慕妹妹啊,就连本宫都有些嫉妒了。” “田舍之家,蒙天家恩赐,居高位享富贵,如今更是蒙圣人、陛下隆恩,家中一直是感恩戴德,不从有半点懈怠。”元春不知皇后话中之意,只能开口解释。 “妹妹无需多想,本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按说后宫不得干政,这些话,原本不该说,可是看着陛下如此焦虑,本宫又不忍,再说咱们姐妹之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妹妹说是吧。” “单凭娘娘吩咐!” 见元春还是如此小心谨慎,笑了笑,说道:“想必妹妹也是听说了,如今国库空虚,朝廷急需银钱,户部正在筹划追讨欠银,听戴总管说,欠大头的多是勋贵军方一脉,不好追讨,陛下正因此发愁呢。”挥手示意女官出去看着门,殿中只剩两人,“本宫来之前,遇到了内阁的杨大人,杨大人告诉本宫说,此事看似艰难,其实不难,只要贾家能带头将欠银缴纳了,其余诸家定然会紧随之后缴纳欠银的。不是本宫给妹妹添麻烦,开国一脉历来以贾家为首,而妹妹的堂弟忠勇侯已然成为开国一脉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所以。。。。” 听完张皇后话语,贾元春恍然大悟,这两天一直在猜测,自己刚封妃不久就晋封贵妃还领了内宫差事,原本打算等事情过去了,打发人去贾府询问缘由的,需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天上掉馅饼是会砸死人的。照张皇后说的,自己晋封是因为需要贾家带头缴纳欠银,心中松了口气。 思虑一番,心道这件事后宫前朝皆有牵连,自己一旦拒绝,不仅得罪张皇后,而且隆治帝、内阁都有可能对自己不满,想了想说道:“娘娘的意思臣妾明白,臣妾会书信与家中告知此事,至于成否。。。” 见元春答应,张皇后非常高兴,说道:“妹妹放心,只需你书信一封即可,其余的事情,你不需担心。” 见张皇后面带笑容的看着自己,元春很是无奈,张皇后的意思俨然是现在就写,看来皇帝和内阁很是心急啊。 ------------------------------------- 神京西城,荣宁街。 荣国府,荣庆堂。 东暖阁内,除了贾母、鸳鸯和王夫人,再无她人。 鸳鸯只当做没长耳朵,凡事不听不问,只在一旁服侍贾母。王夫人也知道鸳鸯在贾母心里的位置,并不多事。 她面色有些古怪,手里拿着一封信,对贾母缓缓道:“老太太,娘娘信上的意思,您看?” 贾母闻言,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皱起眉头道:“此事虽说是陛下的意思,但贾家在此事上怎么做,有外头老爷们做主,这样你回去等政儿下衙之后,让他到我这来,其他人由鸳鸯去通知。” 王夫人皱着眉头,道:“我们是不是替宫中的娘娘考虑考虑,如果老爷们拒绝了,娘娘会不会受到连累。。。。” 贾母闻言,沉声道:“宫里的娘娘你无需担心,只要咱们家在朝中有人,只要琦哥儿手中握有军权,宫里没人敢给娘娘脸色看。记住了,外面的事,内宅娘们不要管。” 说到这,她看着王夫人,暗自摇头,很是心累。自己当初怎么给老二选了这么个媳妇,一点眼光都没有。还时不时和自己作对。 王夫人闻言,面色寡淡,说道:“既然老太太有了章程,媳妇就先回去了,眼瞅着要过年了,家中事多,凤丫头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去看看,晚上再过来。” 贾母听完,皱了皱眉头,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去吧,凤丫头管家也有一年了,将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无差处,很是不错,听说库房的钥匙还在你手中,如今你也是已有春秋的人了,该歇息歇息,享享福了。再说账册不是在你手中吗,月底对对账就可以了。” 起身打算离去的王夫人听此言,面色惨白,死死的攥着手中的帕子,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说道:“多谢老太太疼爱,媳妇回去就将库房的钥匙给凤丫头送去。” 看着面色难堪的王夫人,贾母只是点点头,示意王夫人可以走了。 “你去通知老爷们晚上过来,就在我这用饭,还有告诉宝玉和姑娘们晚上就不要过来了,让他们在西府四丫头院中用饭吧,姨太太那也知会声。” 待贾母吩咐完,鸳鸯出去叫来琥珀服侍贾母,方才出门去。 ------------------------------------- 东小院,凤姐房中。 临近年关,诸事繁忙,此时荣国府众多管家婆子媳妇皆在凤姐房中听用,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就在王熙凤忙的不可开交之时,周瑞家走了进来,当着众人的面将荣国府库房的钥匙交给了王熙凤,并言到是老太太的吩咐。 一时间众人惊讶,老太太让王夫人交出库房钥匙,这其中传递出的信息太大了,众人都知道二人有矛盾,但是一直以来贾母都很给王夫人面子,从未如此打王夫人的脸面。不知此次为何这么做? 王熙凤拿着钥匙,又听说是老太太的吩咐,心头了然,必是王夫人又做了什么事情,惹得老太太不喜。 繁忙劳碌的一天,贾琦照例还是贾家三府回来最晚的人,简单洗漱,换了衣服,带着两大丫头赶往贾母房中。 此时贾母房中众人已等候多时,除了贾赦等人,贾琏和贾蓉也在。 饭后,丫鬟上了茶水点心,便都被打发了出去,只留鸳鸯一人在里面伺候着。 贾琦看着手中元春的信,这是第一次见到元春的字,很是清丽婉约,内蕴筋骨。 见贾琦看完,贾母开口道:“娘娘的意思,你们也都明白了,将你们都叫来,商议一下,看看该怎么办。” 贾赦见无人说话,咳嗽声,说道:“母亲,这件事我们早就商议过了,两府应还银钱已经准备好,随时可还,只是,娘娘信中既让我们还钱,又希望咱家说服其余家一起缴纳欠银,这” “话虽如此,只是,娘娘刚晋了贵妃,我们要是没有表示,怕是不妥吧。还有,信中提到了杨阁老,这是否是内阁的意思。”贾政担忧的说道。 贾珍想了想,说道:“二叔说的是,陛下的恩典,不会无缘无故的往我们贾家身上砸的,这次如果不跟着走,下次就说不准是雷霆还是雨露了。” 贾琏、贾蓉没有说话,却也是赞同贾珍的说法。 见贾母看向自己,贾琦想了想,“还肯定是要还的,只是还需要拿个章程,这样,二叔明个告假,就不要去鸿胪寺了,我们去几家拜访一下,通通气,商议一番。” 第三十七章史家双侯 神京西城,公侯街。 镇国公府。 镇威堂上,牛继宗笑眯眯地拱手道:“存周兄,大驾光临,我镇国公府当真是蓬荜生辉啊!贤侄可是大忙人,稀客啊!” “最近军务繁忙,还望伯父恕罪,日后定当常来,就怕伯父嫌弃啊。” “哈哈哈,怎会嫌弃呢,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呢,坐坐,都是自家人,不要客气。” 贾琦落座后,有小厮端上茶来,牛继宗笑呵呵道:“存周兄,最近你们贾家可是风光的很啊,喜事连连,满城公卿贵戚无不羡慕啊。” 贾政抚须摇头道:“镇国公说笑了,全是蒙了皇上的恩典。” 闻言,牛继宗眼神闪烁,笑道:“说的不错,具是恩典啊,你们的来意我也知道,按说凭我们两家的关系,不该推脱的,只是。。。” “牛伯父,无需为难,家家都有困难,侄儿了解,今儿个我和二叔登门拜访,没有别的意思,后日在府中设宴,请的都是老亲,没有外人,大家聚一聚,热闹热闹,还望伯父能够赏侄儿一个脸面,过府喝上一杯。”不待牛继宗说完,贾琦起身拱手说道。 牛继宗闻言,眉尖一挑,笑骂道:“你这个滑头小子,就知你没安好心,罢了,知道你们还有几家要拜访,就不留你们吃饭了,放心,肯定去。” “多谢伯父,后日侄儿定当面道谢。”说完,拱手一躬到底。 看着离去的二人,牛继宗心神一阵恍惚,不禁想到辅国公秦威说过的话‘盛世良将,乱世枭雄’,这是秦威对贾琦的评价。 随着贾琦的不断崛起,众人对他的关注越来越高,自己曾经查阅贾琦在兵部的叙功册,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牛继宗发现贾琦除了一开始走了杨志的门路,进宁远卫当了把总,随后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其在辽东大小参加十余场征战,每次都是身先士卒,作战勇猛,悍不畏死。他的功勋都是拿命换来的,尤其是升任千户,可独自带兵出战之后,贾琦曾经多次带兵伏击女真人,甚至有两次直接越界屠灭女真部落,这些都是牛继宗私下打听到的,兵部和朝廷不知,要说这些可以看出贾琦对敌人的狠辣,那么良乡之战,让牛继宗真正见识到了贾琦的疯狂,在当时的情况之下,逃命都来不及,贾琦却能拿自己的命往上顶,这得多么疯狂之人,才能做出此事。 虽说后来众人猜测,贾琦可能是想在绝境中用自己的战死给贾家博一个富贵,但是足见其疯狂与狠辣,这是对自己真的狠啊。 小小年纪,在生死之间就能做出如此抉择,当真令人钦佩。 ------------------------------------- 荣国府,荣庆堂。 就在贾政带着贾琦到处拜访老亲之时,贾母房中来了客人。 保龄侯史鼐和忠靖侯史鼎兄弟二人带着家眷来到荣国府,拜访姑母史老太君。 史家在老保龄侯因站队支持太宗皇帝迁都神京而与开国一脉闹掰之后,史家两府与开国一脉的关系就淡了,平日交际中,只要有开国一脉在,史家二人绝不会出现,就是贾家有事,只要有这些人出席,一般兄弟二人拜见贾母之后就会离去。 今日二人不请自到,贾母就知有事相求,估计和户部欠款有关。 “请姑母大人安!”史家兄弟二人对贾母拜下。 “起来吧,这不年不节的,你们过来作甚?” 保龄侯史鼐笑道:“一来探望探望姑母,二来,也是有事情相求与姑母。” 贾母闻言,淡淡道:“探望也就算了,只是这有事找我这老婆子,你们怕是找错了吧。” “这……” 史鼐干笑了声,和史鼎对视一眼,道:“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我们兄弟二人也不会过来给姑母添麻烦,还望姑母大人垂怜。” 保龄侯夫人张氏哭道:“姑母,也不瞒您老人家,府中本来就经济拮据、生活困难,如今朝廷又要追缴欠银,我们实在没辙了,否则也不敢。。。” 看着哭泣的张氏,贾母叹了口气,问道:“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了呢!” 史鼐、史鼎兄弟俩被贾母问的面色一怔,很是尴尬,又不能不回,史鼐开口道:“姑母应当记得,当年太宗封赏,没有给与田地产业,都是从保龄侯府分出去的,这一府产业养活两府本来就艰难,后来我们兄弟又没个职业,光靠那点勋贵俸禄,根本支撑不起府中开支,所以就从户部借了些银子过活。” “欠了多少?” “保龄侯府二十八万两,忠靖侯府多一些,三十五万两。。。” 贾母一听如此之多,顿时大怒,高声呵斥道:“你们怎么欠了这么多银子!” 贾母的怒斥,吓的二人不敢说话,就连一边哭泣的张氏、朱氏都被吓的忘记了哭泣。 贾母气的发抖,一时说不出话来,边上的王熙凤怕老太太气出病来,连忙上前,一边给贾母抚背顺气,一边对着二人道:“老太太年岁大了,受不得刺激,两位表叔也是的,有什么事情不能等老爷们回家再说嘛,非得劳烦老太太。有你们这么做的吗?!” 贾母一听凤姐此言,悲从心来,哭泣道:“史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出了你们两个,我可怜的鼏儿,要是你还在,史家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呜呜。。。” 一听贾母提起战死的大哥,史鼐、史鼎哥俩面色臊红,很是尴尬。 “老祖宗保重身子要紧,不要伤心,您老要是有个不是,那咱家还不翻了天去。” 保龄侯夫人张氏和忠靖侯夫人李氏也趁机说起好话来,给贾母再三道恼赔不是,贾母心软,擦了擦眼泪,说道:“你们让我怎么办,两府一起要六十多万两,这可不是小数,我如何能答应你们。” 贾母终归心里牵挂史家,否则也不会隔三差五将史湘云接来住。 史鼐见贾母松口,忙道:“不敢劳烦姑母太甚,来之前,我和三弟商量了一番,将府中产业祭田变卖尚够,只是以后日子怕是过不下去了,所以我们想求姑母说说情,让府中帮忙疏通关系,能给我们放个实缺,哪怕低点也无所谓。。。” “胡说,再难也不能卖祭田啊,你们除了卖祭田之外,还缺多少?” 史鼎连忙说道:“回姑母的话,还差不到五万两就够了。” 边上的王熙凤一听还差五万两,不禁咂舌,心道,史家真是没落了,连这最后五万两都要靠卖祭田来凑了。 贾母闻言,心中衡量一番,道:“虽说这钱我拿的出,但我毕竟是贾家妇,不能拿贾家的银子去填补史家的窟窿,这不合礼法,这样,你们给府中打个欠条,这钱算是贾家借给你们的,我另外给你们每人五千两银子补贴家用,这也是我最后能做的了,至于给你们某官位,还是等外面爷们回来后,你们自己去说,我早就不问外面的事情了。” 兄弟二人听贾母说完,连忙道谢,虽说贾母让二人写下欠条,但堂中之人都清楚,贾母没有提还钱一事,至于某官一事,贾母既然让他们去找贾赦等人商量,那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只是换了个说法而已,毕竟贾母不能插手外面爷们的事。 处理完史家之事,贾母面露疲惫,看着欣喜的哥俩,说道:“你们回去吧,不留你们吃饭了,还有云丫头,就不跟你们回去了,以后云丫头的婚嫁就不劳你们操心了,都由我来负责。” 还在高兴的哥俩被贾母说的一怔,史鼐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道谢答应,完事赶紧给还在发愣的史鼎解释,听完史鼎面色涨红,兴奋不已,同样给贾母道谢,心道到底是史家老姑奶奶,还是向着史家的,因为留下湘云并负责其婚嫁,其实就是隐晦的表示,史湘云以后要成为贾家妇的,而与史湘云同辈,身份年龄相差不多的贾家子弟,唯有宝玉与贾琦二人,不论嫁给谁,史家都不亏。 等史家哥俩满脸喜色的带着夫人离开后,贾母面色却是难看之极,只觉一张老脸丢尽 第三十八章大宴老亲 十月末,雪后初霁。 今日是贾琦宴请开国一脉的日子,忠勇侯府从午后就开始忙碌起来,为晚上的宴请做准备。 开国一脉的几位大佬,放了衙后,陆续来到了忠勇侯府。 忠勇侯府,武威堂一众大佬分坐堂中,久未露面的辅国公秦威亦是亲自到场,都是长辈老亲,贾琦没有坐于主座之上,同样坐在堂中陪着秦威等人聊天,姿态放的很低,很是恭敬。众人对于贾琦的做法很是满意。 眼见人都到齐了,贾琦起身拱手道:“今日劳烦各位叔伯大冷天的跑一趟,心中甚是歉意,琦在这先给诸位长辈陪个不是,望各位长辈海涵。” “哈哈哈。。。你小子忒是滑头。”牛继宗怕冷场,连忙应声道。 “无妨,待会酒管够就行,必须是仙人醉,俺老谢可是馋了许久了,还有你这酒卖的忒贵了。”说话的是定城侯世袭一等子谢琼,此人父子两代受贾代善提拔重用,在贾代善死后依然站在贾家这边。 其余众人具是大笑,不甚在意。 贾赦见状,给贾政递了眼色,贾政连忙拿出元春的信,交给辅国公秦威。 秦威看后,交给了身边的牛继宗,依着顺序往下传着,不多时,众人都看完了元春的书信。 一时间堂上众人倒是安静了下来,来之前众人撇开贾家和定城侯府商议定下对策,贾家不拿出诚意,那么几家就待贾家缴纳完后,看情况在缴纳欠银。可是看完元春的信,众人又都十分纠结。 辅国公秦威看着沉默不言的众人,说道:“好了,贵妃娘娘的信,大家都看过了,想必大家也看明白了,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能有什么想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说是吧,老牛。”对于贾琦请众人过来的目的,谢琼心知肚明,秦威话音刚落,就出声表明立场,顺带将牛继宗拉了出来。 对于谢琼将自己拉下水,牛继宗很是无奈,只得说道:“老谢说的不错,大家都是明白人,躲是躲不过去了,既然人家给了台阶,咱就得识相,诸位小心秋后算账啊。” 牛继宗一向嗓门比较大,尤其“秋后算账”四字咬字极为清晰,一时间堂内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老谢,你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你们定城侯府才欠多少,我们哪家不欠个二三十万两,还有,需知出头的橼子先烂”治国公府世袭二等伯马尚不满的说道。 “就是,话不能不这么说,大家都有难处。” “。。。。” “好了,都安静,叫你们来,是商量缴还欠银的,不是听你们诉苦的。”看着嘈杂的场面,理国公柳芳忍不住出声打断道。 看着安静下来的众人,秦威摇了摇头,道:“跟你们说个事,昨晚,老夫接到南安郡王府送来的信,是南安郡王从南疆快马送来的,信中言到,安南国发生政变,恐南疆局势有变。朝廷和陛下目前还不知道。” 此言一出,堂中诸人议论纷纷,这个消息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南安郡王及其麾下的十余万南疆大军是开国一脉权利的重要支撑,一旦有变,将牵连整个开国一脉。 “您的意思是”柳芳不确定的问道。 “当今自登基之后,对我开国一脉多有照顾,如今陕西大旱民变、湖广又遭了灾,户部没有银子,陛下确实困难,大家这么些年也积累了不少钱财,也该还了,另外,南疆一旦有变,打仗可是要银子的。” 堂内慢慢安静了下来,气氛也渐渐变得有些扑朔迷离,有人欲言又止,有人左顾右盼,以至于堂内众生之相颇为怪异。 贾琦见众人沉默不语,放下茶碗开口道:“各位叔伯,听小子一言,自七年前起,咱们就被文官集团压制的厉害,堂堂兵部尚书竟然是个文人,奇耻大辱啊,如今大家应该察觉到了,圣人已经慢慢放权了,户部尚书的更换就是个信号,沈追是陛下潜邸的心腹,此人不是江南文官一脉的人,据说朝中几位大佬对此多有不满。 圣人放权,陛下收权,大家都有损失,但是,如今朝堂最大的势力是文官集团,所以冲突是必然的,我们可以在此事上给与陛下支持,以便之后在朝堂上获取更多利益。 还有,前一阵子的事情,陛下可还记着呢!!”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众人吩咐大怒,秦威也瞪了贾琦一眼,心道,要不是你小子上蹿下跳,镇国公几家会和你联手做下此事。 眼见贾琦如此不要脸的做法,秦威说道:“琦哥儿,你小子现在可是大户啊,都知道你小子名下商会如今开遍大江南北,前一阵子那个煤炉子又是赚的盆满钵满的,你这会子让大家出血,总该表示表示吧!” 闻言,贾琦抬头说道:“您老客气了,赚的都是辛苦钱。” “你小子说这话就不仗义了,在坐的有哪个像你一样,会做生意的,都是靠着一些祖传产业,进些收益,和你比不得,这次还欠银,你小子又不需要掏钱,我们哪家不得变卖一些产业,谁家都没有这么多钱。”牛继宗见贾琦如此滑头,不客气的说道。 “就是啊,少不得要变卖祖产了。。。” “是啊,我们家也没多少银子。。。” 眼见众人纷纷叫苦,贾琦想了想,说道:“既然话说道这步了,我不表示一下,也不好,这样,各位叔伯家有需要变卖器物产业的,就由我名下商会接受采买,至于价格,溢价两成,怎么样?” “嚯,琦哥儿大气!” “你小子敞亮啊。” “。。。。” “你小子可不要说大话啊,虽说都知道你小子有钱,但是几家加起来尚需一百来万的样子,这么多银子你拿的出?还有溢价两成可就是二十几万啊,这。。。” 我屮艸芔茻,秦威当场就说出相差的总数,贾琦明白这是提前商量好了的,就在这等着自己呢,不过也没在意,笑道:“哈哈。。。您老放心,虽说我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但是我会将一些东西抵押给当铺,然后把东西分批运往江南出手,最多就是贴些人力运费什么的,不碍事的。” 听完贾琦解释,众人皆放下心来,虽说大家各有心思,但也不想贾琦赔得太狠,毕竟都是老亲,传出去大家面上过不去。 正事商议完了,已是日暮时分,贾琦托贾赦、贾政二人陪众人聊天,自己去看看宴席准备怎么样了。 ------------------------------------- “快,里头急等着呢!” 忠勇侯府厨房后一处角门上,林之孝亲自带人查验着送来的各样食材。 这些都是周瑞女婿冷子兴搞来的,此人混迹京城多年,门路极广,靠着关系总览了贾家三府的食材供应。前日就接到通知,今日忠勇侯府设宴,老早的就准备好了各项食材,不敢有丁点耽误。 林之孝带着众人将食材送往大厨房,原本宽敞的厨房,此时却显得有些忙碌拥挤,二十多个婆子、小厮和厨子来往穿梭。 “大奶奶来了。” 林之孝见尤氏带着秦可卿和十多个丫鬟婆子走了过来,连忙上前问安。 尤氏问道:“这里可妥了。” “都妥了。” 尤氏环顾一周,点头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前面看看,估计差不多了。” “是。” 尤氏带着众人走后,林之孝转身道:“你们也知道,今日府中大宴,来的都是府中老亲,身份尊贵至极,不能出任何差错,都给我仔细着,出了事,老爷们怪罪下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 相比忠勇侯府的忙碌,荣国府也是热闹非凡。 穿红着绿的丫头们来回穿梭着,摆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美味佳肴。 贾母房中摆饭,众人都在,冷子兴很是会做事,不仅供应西府宴会食材,还挑选了一些好的瓜果蔬菜、水产肉食专门孝敬贾母。 每上一道菜,王熙凤都在边上介绍,说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做的,听得众人暗暗咂舌,好些东西还是快船马匹从江南紧急运过来的,甚是珍奇。 王熙凤是会来事的,哄得贾母很是高兴,推杯换盏之间,场面很快就热闹起来。 说着话,李嬷嬷带人走了进来。 “这个时候过来,想必有事,说罢。”贾母放下酒杯说道。 李嬷嬷赶紧上前见礼,说道:“回老太太的话,府里开宴了,老爷们喊宝二爷去陪客。” 正在与众姐妹喝酒说笑的贾宝玉闻言,面色一白,求助的看向贾母,王夫人也是紧张的看着贾母。 贾母见宝玉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一软,问道:“只喊得宝玉,还是。。。” “回老太太的话,我只负责喊宝二爷,琏二爷和小蓉大爷由林之孝家去喊的,都去!” “既然老爷们叫你,你就去吧,有你琏二哥在前,不碍事,放心去吧,还有去漱漱口,让袭人给你整理一番再过去。” 边上的薛姨妈和宝钗见宝玉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暗自摇头,要知道,今日西府宴请的可都是开国勋贵一脉,掌有实权的大人物,单其中一人都是寻常官员请都请不来的,如此重要的宴席,宝玉竟然还不愿意去。 ------------------------------------- 一天的忙碌劳累,众人早就饿了。 都是将门出身,没有外人,大家都不客气,武将好酒,特别是谢琼,嫌弃酒杯太小,直接换碗喝,不仅自己喝,还到处找人斗酒,喝的不亦乐乎,一场饭局就这么开始了。 好酒好菜,再加上气氛好,众人很是高兴,场面很热闹。 欢声笑语不断从花厅中往外逸散,大家难得放松,一片和乐。 第三十九章惊变 第二日中午,镇国公牛继宗、宁国公府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鸿胪寺少卿贾政等开国一脉带着各府亲兵押着几十辆装满现银的大车来到户部门口的时候,震惊了全城。一路上不少好事之人跟着看热闹。 户部尚书沈追也得到了消息,早早带着户部一众官员在大门口迎接,有郎中、书吏在搬来的书桌上铺好账本,置好笔墨,等着登记。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是宣传的好时机,沈追决定就在户部门口,当着众人的面点验银两。 牛继宗等人与沈追见面,双方也不客气,马上命令各府的亲兵,把车上的箱子分批往下搬,箱子全都打开,一时间整个户部门口都银光闪闪。 沈追看着地上摆的十几箱白银,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围着看热闹的百姓看着面前摆着的十几个箱子,一个个都眼睛里冒金光,恨不得把这些钱全撸到自己的怀中。 当场就有户部郎中带着书吏开始点验银子,听着户部郎中不停地报数,户部官员不停地指挥着人员往户部库房搬运银子,围观的人群何时见过如此之多的银子,羡慕之时,又刷新了对这些大汉朝百年的顶级勋贵世家的认知,身家之厚,令人侧目。 各家亲兵往下搬运箱子,户部分工明确,有郎中分别负责点验、记录、开具清单,最后由户部左侍郎亲自带人运往户部库房封存,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点验完毕,一百两一锭,一箱一万两,一车三十箱,二十三辆大车,计六百六十七万两白银。 看着手中的账册,沈追高兴不已,没成想到如此简单的就收回了近五成的亏空,这下不仅自己轻松许多,可以慢慢追缴剩下的欠款。更关键还是政绩啊,自己新任户部尚书一职,靠的是皇帝恩赐,如果做不出政绩,很容易遭到其他势力攻讦,到时候就是皇帝都不好为自己说话,想到此处,沈追交代完事情,第一时间将此事上奏。 ------------------------------------- 皇城,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一直派人盯着几家,当确切消息传来后,隆治帝亦是兴奋不已,近五成的欠银进了户部,不仅解了朝廷缺钱的局面,更是坚定了追缴欠银的决心。 刚到下午,隆治帝就让人给各府送来了赏赐之物,以嘉赞各府的忠孝之心,随后,龙首宫也给各府送去了赏赐之物。 这下欠银的各家彻底慌了神,一时间到处筹措银两,头脑清晰之人立刻将家中库存的金银器具和古董家俬拉到银楼商会变卖,折价一两成都愿意出手,只求迅速拿到银子。不然等到时候各家都在变卖,就不是这个价了。 然而就在此时从户部传来了一则震惊众人的消息,今日开国一脉还的欠款不是户部收到的第一笔欠款,昨日就有人还了欠款,一打听,竟然是东乡侯府还的,入账册和单据被压在了最底层,户部左侍郎吕俊没有看到,下午整理账单时才被翻了出来。 东乡侯府还欠银,户部尚书和左侍郎竟然毫不知情,更令人惊奇的是操办此事的户部郎中今日告病未来,在其办公之处发现了江南白家商号的三十万两银票。沈追让人将郎中招来询问,为何昨日银票没有入库登记,得到的答案仅仅是时间没来得及,库房落匙下衙了。 追查一番,没有任何发现,只能将此人放了,然而没等沈追松口气,宗人府传来了消息,东乡侯府老太君李氏殁了。 紧接着城中到处流传着,前日户部尚书沈追奉隆治帝之命,前往东乡侯府追讨欠银,逼死了李氏。 东乡侯府,彻底绝户了,这个消息瞬间炸懵了所有人,特别是没有还欠银的各家,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贾琦看着手中的信件,心中涌出一股不安,是谁在出手,一环扣着一环,滴水不漏,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要知道,昨晚大家才定下今日缴还欠银的。 沈追完了。 不管是为了给隆治帝摘除嫌疑还是安抚众臣,沈追都会受到处罚,而且罪名不会轻。 本朝初一、十五大朝,名曰朔望参朝。巧的是,明日,就是大朝会。 -------------------------------------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面色惨白地坐在龙椅之上,地面上一片狼藉,能摔的不能摔的都摔了。要不是戴权眼疾手快,玉玺都要摔了。 喘着粗气,双眼赤红的看着跪倒在地额头流血的沈追,隆治帝语气凄凉的说道:“他们这是恨不得逼朕去死啊!他们怎么敢!” “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臣的过错,臣愿意承担任何罪名,绝不会牵连陛下。” “你的过错?哈哈。。。你太小看他们了,朕要是猜的不错,这会满京城都在说朕刻薄寡恩、逼死忠良,他们是一点退路都不给朕留啊。”隆治帝充满着凄凉和愤怒的声音,回荡在上书房内。 “陛下,杨阁老来了!” 戴权来到隆治帝身边小声说道,一听杨涟来了,隆治帝连忙让进来。 少时,杨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走了进来,不过当看到一片狼藉的书房和跪倒在地沈追后,心中大惊。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闻言,杨涟叹了口气,摇头道:“太医院、刑部高手和京城名医全查验过了,确实是病重不治。。。”咳嗽了声,“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陛下。” 隆治帝闻言,跌坐于龙椅上,半晌,道:“是啊,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查验出死于非命,事情会更加复杂难办。 正此时,却见东厂主事苏见面色骇然的急匆匆进来,说道:“陛下,义忠郡王进宫了!” 废太子之子进宫了,肯定不是来见隆治帝的,那就是龙首宫的太上皇了。 只是义忠郡王在如此时刻进宫,想干什么,难道此事与他有关。。。 就在众人猜测之时,绣衣卫指挥使马顺从殿外走了进来,来到御案前,双手将一封奏折高举过头说道:“陛下,查到了。” 戴权连忙从马顺手中取过奏折呈到御案上,隆治帝打开细细查看,当看完奏折上的内容时,瞳孔一缩,面色一变。挥了挥手,让戴权将奏折拿给杨涟两人看。二人看完后,具是面色大变。 奏折上详细的记录了从沈追离开东乡侯府后发生的事情,在沈追走后,李氏招来了老管家商议了一番,第二日由老管家之子去往京城各家银楼当铺询问价格,不过各家所报价格都是很低,就在此时,江南白家京城商号管事的找上了门,言到可以不用折价就全部收购东乡侯府的产业物件,而绣衣卫对白家商号管事的进行询问得知,他们是受人所托,而且拿出了所立契约,至于立约之人却是肃亲王府的一个李姓管事。随后发现三天前,肃亲王府就已经在顺天府报案称府上李姓管事卷了府上钱财跑路了,至今没有捉到。 肃亲王刘恒那可是隆治帝胞弟啊,竟然连他都被卷了进来,这怎么查,所以马顺一得到消息,立马进宫上报隆治帝本人。 隆治帝面色阴沉,半晌没有说话,杨涟等人也不敢说话,正当殿中气氛诡异又紧张时,隆治帝满是疲惫的声音忽而响起:“散了吧,朕累了!” 杨涟拉住了正欲开口说话的沈追,连同马顺三人退出了上书房,一路上三人没有说话,就这么径直走出了皇宫。 神武门前,沈追向二人道别,转身离去。 看着沈追步履蹒跚的模样,觉得十分凄凉。二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苦涩。 死局。 这是一个自隆治帝决定追缴欠款就设下的局,一个专门为了打击隆治帝声望的局,沈追仅仅只是一个无意中踏入此局的一枚棋子,一想到明日的大朝会。。。 如今陕西大旱民乱,湖广又受了灾,这些人还如此费尽心机的打击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杨涟不知道,或者知道但是不愿意承认,其实这件事放在历朝历代除了末代皇帝,都不叫事,可是如今的隆治朝,双日悬空,满朝多方势力,就属皇帝最弱,你说可笑不! 想到此,杨涟下定决心,不论明日朝会多么艰难,都不能牵连到隆治帝。 一旦牵连并且坐实了此事,隆治帝将背负上寡恩、逼死忠良的名头。 这样的帝王没人愿意服侍。。。 第四十章朔日大朝1 隆治二年,十一月初一,朔日,大朝会。 天朦朦亮,随着解除宵禁的鼓声响起,无数马车从街坊中驶出,加入到赶往皇城的队伍当中,一道道车流,人流汇聚成一条长龙向皇城驶去。 神武门的大门已然洞开,上朝的官员们鱼贯进入皇城之内,最后聚集在乾清宫前的广场上。 官员们没有如往日般成群聚在一处,聊着最近京内的新鲜事儿。只见一个个站在原地闭目养神,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准备着。 御史台的部分御史更是摩拳擦掌,全都一副精神抖擞斗志昂扬的摸样,准备大干一场。 当值内监高喊“鸣鞭!” “啪。。。” “啪。。。” “啪。。。” 三声鞭响,众臣禁声。 “入殿!” 在黄门内侍引导下,殿外聚齐的众文武大臣依次步入乾清宫大殿。 空荡荡的大殿顷刻间人声鼎沸,平时小朝会只有二三十人,大朝会在京从四品以上文武官员,都有资格列席大朝会,一下子塞进来一百多号人,队伍都排到殿门口了。这还好,要知道每年冬至,元日的大朝会,外地官员进京觐见皇帝,朝会人数更多,估计一些人得站在殿外吹着冷风参加朝会。 乾清宫大朝会只是走个过场,真正的重要大事,都是皇帝与内阁、六部诸位高官在养心殿或者上书房商议决定的,基本不会在大朝会上商讨什么重要的事情。 然而今日不同与往日,殿中气氛古怪压抑,所有大臣均是沉默不语,低头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皇上驾到!” 少时,隆治帝从乾清宫后殿进入,在戴权的搀扶下坐上了龙椅。 文武百官上前齐齐躬身施礼,隆治帝身着龙袍高居御座之上,挥手道:“免礼平身!” 大朝会开始。 内阁三位大学士依次出列,上前将些许重大事情及处理情况做了通报,六部尚书将各部工作等一一做了通报,另外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很快就处理妥当。 等到再无官员出列,所有参加朝会的文武大臣精神齐齐一振,心道大戏开始了。 “禀皇上,臣御史康祺,弹劾新任户部尚书沈追。。。” “臣御史张启军。。。” “臣御史洪康。。。” “。。。。。。” 御史台一众御史早就迫不及待,一连十几名御史站出来弹劾沈追,占了参加朝会御史人数一半还多,个个都一副义正言辞、大义凛然,仿佛是正义的化身。 看着御史们的群起围攻,隆治帝面色阴沉,听着扣在沈追头上的罪名‘残害忠良、结交外臣、纵子行凶、恃强凌弱、不孝’就连八九年前的旧案都被翻了出来。 贾琦站在勋贵队伍之中,看着义正言辞怒斥沈追的御史台众御史,心中敬佩,不愧是进士出身,嘴皮子利落,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阵势有点大啊,这才刚开始,御史就抱团下场了。 往文臣那边瞥了一眼,户部尚书位置空着,沈追没有来参加朝会,嗯,估计隆治帝还是想保下此人,没让来。 “好了,对于御史所弹劾之事,诸位爱卿听得清楚明白,不知有何看法?” 眼见御史言官们越说越是兴奋,隆治帝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了某位御史的慷慨呈词,开口问道。 殿中众文武大臣闻言纷纷低头,无人开口说话。 隆治帝面色阴沉的看着殿中众臣的表情,心中甚是愤怒,无奈只得对着杨涟使了个眼色,杨涟收到后,咳嗽了一声。 只见吏部左侍郎高巍走到中央,朗声说道:“禀皇上,臣有不同看法。” “说!” “臣认为,刚才诸位御史弹劾沈尚书之事纯属无稽之谈,全是捕风捉影之事。。。” “高侍郎,是不是事实,只要让陛下将沈追押上朝堂,自有人与之对峙,你不清楚其中事项,就不要妄言。。。” “就是,我们是在为朝廷锄大奸,高侍郎就不要掺和了。” “。。。” 一群战力爆表的御史瞬间将高巍驳斥的无言以对,他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有无证据,不敢赌,他犹豫了,考虑一番,只能对杨涟摇了摇头。 御座上的隆治帝看得一清二楚,无奈只得开口:“嗯。众卿所言,朕已知矣,然……” “陛下,御史台监察百官、闻风奏事,乃大汉律赋予的权力,更是祖制,今日御史台众御史为了朝廷为了祖制,不得不弹劾户部尚书沈追,此等忠心,天地可鉴,臣,御使大夫文安,恳请陛下宣户部尚书沈追上朝,当堂对峙!” 然而,就在此时,文官队伍中,一身着紫袍老者出列,躬身道。 闻言,贾琦伸头看去,倒吸一口凉气,御史大夫,文安,江南世家文家的当家人,江南文坛大佬,弟子门人无数。 隆治帝想要开口回旋几句时,文官队伍里,诸多文臣出列,上前一步,躬身道:“臣等附议!” 霎时间,殿中文武大臣,除却勋贵军方外,竟有过半的文官跟着附议。 隆治帝身子猛然一颤,瞳孔缩紧,倒吸了口凉气,目光扫过人群,面色难堪,说道:“文卿所言,朕明白,只是沈尚书身子不大好,在家养病,不如待其病情好转,再议此事,可否?” 看着殿中场景,贾琦心惊:死的是勋贵集团的人,下场的却是文官集团,他们这是打算借机废掉沈追啊!如此逼迫皇帝,他们就不怕事后遭清算吗! 隆治帝面色涨红的看着文安,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恳求。。。 “陛下,到了这时,你还要包庇沈追吗?陛下如此不闻不问,一味包庇,试问可将江山社稷放在心头,可将祖宗法制放在眼中,此种作为,陛下就不怕寒了满朝文武的心吗!还是说,沈追所言所行都与陛下有关?!” “忠顺王爷,慎言!” 眼见忠顺王将火往隆治帝身上引,杨涟不得不开口。 “杨阁老,你让本王慎言,难道本王说错了吗?如此包庇沈追,是人君所为吗?” “王爷,不是说了吗,沈尚书身体不适,上不得朝,不是不查,是过两日。。。” “哈哈哈,身体不适,过两日,杨大人,您老也是两朝老臣了,怎能说出此话,要都是如此,犯了事,装病就可以逃避追查,您说,这合适吗?!” “陛下,御史弹劾沈追之罪,证据确凿。如果陛下不相信,只需将沈追宣上朝堂,便知真假!”内阁次辅大学士云尚上前说道。 隆治帝皱起眉头道:“云卿,御史所奏的那几条,似乎都站不住脚吧?就算沈追有些问题,也不至于如此急迫审理定罪吧?” 云尚闻言,道:“陛下,就算御史所奏偶有瑕疵,可是逼迫忠良,致使东乡侯府绝户,祖宗祭祀断绝,酿下此等人伦惨事,此事难道有假,如此不赦之罪,就足以将他打入大牢,以待治罪!” 闻言,隆治帝面露纠结之色,沉思片刻,道:“东乡侯府之事,朕已命绣衣卫和东厂查探,据报,此事和沈追并无关联,放心,此事,朕会给众臣一个交代的。” “哗!” 群臣一片哗然,云尚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陛下!” 云尚上前一大步,一脸坚毅的高声喝道。 隆治帝恼怒地看向他,眼中闪过一抹森冷的凌厉之意,沉声道:“何事?” 察觉隆治帝眼中的杀意,云尚挺直腰身,仰起头,大声道:“陛下乃天子,是大汉之主,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天子之德在与公正严明、赏罚有度,陛下如此行为是为不公、有失天子之德,臣以为,陛下应当将罪臣沈追下狱,交由三法司公开审理,另,陛下当下罪己诏,向祖宗认错,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 “放肆!!” 闻言,隆治帝的脸色黑得吓人,厉声喝道。 第四十一章朔日大朝2 乾清宫,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极度压抑,无形中带来的压迫感让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正当此时,兵部尚书孔方岩迈出一步,上前躬身道:“陛下,沈追此人结交外臣、意图不轨,是为对朝廷不忠;其父逝世,贪恋权位、未丁忧守孝,是为不孝;纵子行凶、恃强凌弱,未尽为人父之责,是为无德;这样不忠不孝罪大恶极之人,陛下万不能为其开脱! 臣恳请陛下,从重从快惩治沈追,给众臣一个交代,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没等隆治帝开口,忠顺王却先开口了,“孔大人,方才云阁老之言,难道您没有听到吗?天子公正严明,赏罚有度。沈追逼死忠良,如此重罪,都能置之不理,今日如果不能明正典刑,试问此后谁能安心,您能吗?” 忠顺王一言提醒了殿中众人,东乡侯府与隆治帝的关系早已不是秘密,为了隆治帝东乡侯府落得个子嗣断绝的下场,如今更是绝了户,如此寡恩,谁能安心! 谁都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及家人身上。 看着面色阴沉的隆治帝与沉默不语的众臣,忠顺王面带得意,整理衣冠,上前一步转身面对众臣高声道:“太宗遗训:天子失德,当废之;本王太上皇八皇子刘康以刘汉子孙身份死谏,应禀明太上皇,另择贤明之君,统御朝纲,承大汉百年基业! 望各位看在祖宗江山社稷的份上,助我!!” 说完,一稽到底!!! 死静! 贾琦满眼惊骇的看着眼前一幕,深深震撼着,事情变化太快,超出了之前的猜测,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这是要废帝啊! 接下来一幕更是震惊了贾琦,只见内阁首辅,礼部、吏部等官员纷纷出列,最心惊的是,军方竟然有人出列了,丰城侯黄宗泽,他可是太后亲侄,他们想干什么?! 就在此时,一声大骂打断了殿中的寂静。。。。 贾政面色通红的上前,他手指颤抖虚点着这群人,厉声呵斥道:“你,你们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你们焉能如此逼迫陛下,尔等食君禄,却不思报效朝廷、报效陛下,每日只为各自利益争吵,说这个不忠,那个不孝,尔等欺压天子才是真的不忠不孝,罢了,多说已无益。本官就问一句,今日汝等当真要行霍光之事!” 说完,看着李潞等人,没回应,又满怀希望的看向勋贵军方,还是没人回答自己。 他转过身,对隆正帝深深一揖,哭泣道:“陛下,臣无能!” 而后,他当着隆治帝和满朝大臣的面,缓缓的解开头上的官帽,又当朝脱去身上的官服。 一起放在地上,再一礼,最后,转身,路过忠顺王身边时候,“呸!”向其吐了口吐沫,然后一步步走出了乾清宫。 背影悲壮、凄凉 贾琦怔怔的看着贾政背影,内心翻起巨浪,p,你嘴炮打爽了,贾家可是惨了。 当贾政一身白衣,面带悲戚之色走出神武门的时候,在此等候的各府管事家丁惊呆了,都想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等贾政回到荣国府。此事就传遍了京城,同样贾母等人也得到了消息。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看着一身白衣,面色悲戚的贾政,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贾政看着众人,语气悲凉的说道:“母亲,他们要废了陛下!” “啊!你说什么。。。” “啊!” “。。。” ------------------------------------- 贾政的一番操作,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朝堂紧张局面,隆治帝不开口,众臣也没有继续逼迫。但是如今双方都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谁都不肯退步。 就在此时,乾清宫的大门被打开,一身着铠甲的武将走了进来,看到此人进来,殿中众臣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臣,神武门守将冯唐,参加陛下。。。”神武将军冯唐来到殿中朝龙椅上的隆治帝施礼道。 “何事?” “这。。。臣斗胆请陛下移驾神武门,到时陛下一看便知!” “。。。” 隆治帝带着众臣登上神武门的城楼,只见神武门前跪着两人,其中一个是户部尚书沈追,另有一跪伏与地的少年。 从神武门值守太监处得知详情的戴权连忙赶过来向隆治帝及众文武指认,说少年就是沈追独子,那个被御史弹劾行凶、恃强凌弱的人。 看着跪在宫门前的沈追父子,隆治帝眼神飘忽不定,半晌示意戴权上前问话。 戴权上前,对着城下的沈追喊道:“沈大人,陛下以及众位大人都来了,有什么话,您就说吧?” 沈追抬头怔怔看着城头,眼圈忽然一红,泪水顿时盈眶。 良久,重重跪伏在地,泣声道:“罪臣沈追,叩见陛下,恭请陛下万福金安。 罪臣欺君罔上,罪无可恕,本该自缚手脚蹲坐天牢,以待朝廷论罪。然罪臣有些话想对皇上与众位大人说。臣本不才,幸得陛下恩典赏识,才鱼跃龙门跻身仕途,才能在这朝堂之上与诸位贤良共事,本应衔环结草以报陛下恩德,然罪臣随着官职升迁,徇私受贿,被外物迷失了本心,犯下诸多大罪,如今更是为了政绩升迁,逼死了东乡侯府的老太君,事后为了撇清罪责更是欺瞒陛下,累陛下清誉受损,臣罪该万死。 自陛下即位以来,励精图治,锐意有为,勤政爱民,罪臣相信陛下是个好皇帝,大汉在陛下的治理下,定会世人丰衣足食,国运越来越旺,只是罪臣看不到了。 陛下恩德此生无以回报,来世愿做牛做马,以报陛下之恩。” “拦住他!”眼见沈追拿出一瓶毒药,隆治帝连忙高声喊道。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没反应过来,边上的禁卫军没有阻拦沈追服毒。 隆治帝匆忙赶到宫门口,看着因为服毒而七窍流血、浑身抽搐的沈追,内心悲愤交加。 “陛下。。。”看见隆治帝向自己走来,毒发的沈追趴在地上伸出右手,虚弱的喊了一声,气绝而亡。上前探查的戴权回身告诉隆治帝,沈追之子早已服毒自尽。 看着惨死自己面前的沈追父子二人,隆治帝面色阴沉,眼中凶光大盛,恶狠狠的瞪着众文武大臣。 就在此时,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贾蓉赶到了神武门前,看着满头大汗、面色慌张的贾蓉,众人都猜测出了何事。 “臣,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贾蓉参见陛下!” “出了何事?如此慌张。。。” “刚刚东城沈府发生火灾,臣带领兵丁前去救火,发现。。。发现。。。” “发现了什么,快说!”隆治帝厉声问道。 “沈府除了京中雇佣丫鬟小厮外,阖府十七口自缢身亡。。。”说完跪伏与地,不敢看隆治帝。 “。。。” 好狠啊! 众臣看着已然身死的沈追想到。云尚等人更是头冒虚汗,紧张万分。 没人能料到,沈追竟然有如此魄力,以沈府十九口性命打破隆治帝窘迫局面,更是给众人挖下如此大坑,就算隆治帝今日不会算账,但是今日之事定会如根钉子般扎在隆治帝心头。 满场死静,没人敢说话,生怕惹恼隆治帝。西北风凌厉如刀,众人在寒风中等待。 就在此时一头银发,身着大红蟒袍的夏守忠带着一群太监走了出来。。。。 “老奴夏守忠,见过陛下……” 只躬身一礼后,看向众臣“太上皇旨意:东乡侯府世代忠良,为大汉江山尽心竭力,立下了汗马功劳,满门忠烈,今东乡侯府太夫人李氏病逝,着宗人府并礼部以超品国公夫人礼仪安葬。另从旁支择一忠厚之人承继香火,以保祖宗祭祀不绝。 对了陛下,圣人说了,沈尚书忠君爱国,实为群臣楷模,着礼部以尚书之礼安葬,谥号‘忠贞’。 户部欠银一事,圣人吩咐,分三年还清,今年归还四成,后两年各还三成。” 众臣对于太上皇旨意虽说吃惊,只是东乡侯府和欠银一事尚可接受,但是沈追的谥号,文官们很是愤怒,盖因为沈追的谥号不是‘文’字开头,而是‘忠’字,这就有意思了,明显是在敲打众臣。 既然沈追是忠臣,那么弹劾沈追的众臣是什么,奸妄之臣? “太上皇口谕:罢东阁大学士云尚次辅之职,罚俸半年;武英殿大学士杨涟晋内阁次辅; 对了忠顺王爷,圣人让您在家静读两月,每日抄写【孝经】六十遍,每日酉时会有内侍前去查验。” 转身从小太监手中拿出一封圣旨,念到:“太上皇圣旨:因朝政艰难,诸事繁忙,故复太宗朝制,晋兵部尚书孔方岩文华殿大学士、镇国公牛继宗挂兵部尚书衔入内阁。 钦此!” “臣,孔方岩领旨谢恩。” “臣,牛继宗领旨谢恩。” 二人连忙跪下,领旨谢恩。 “太上皇旨意:今天灾人祸、时局动荡不安,故裁撤京营、丰台大营与十二团营兵马,置五军都督府,领京中十六万驻军,中军都督府领四万,其余四府各领三万兵马。五军都督府各设左、右都督同知,从二品左、右都督佥事,正三品,另内官监军一名。 中军都督府都督辅国公秦威;左军都督府都督武威侯李虎;右军都督府都督丰城侯黄宗泽;前军都督府都督忠勇侯贾琦;至于后军都督府都督人选则由陛下亲自任命。。。不过圣人说了,五军都督必须是武侯。” “臣,秦威领旨谢恩。” “臣,李虎领旨谢恩。” “臣,黄宗泽领旨谢恩。” “臣,贾琦。。。” 相对于谢恩的几人,隆治帝则是陷入了尴尬之中,武侯者,顾名思义,军功封侯。 前面四位,除了贾琦水了点,其余三人,具是战功赫赫,名满大汉。 大汉武侯共二十三人,除去镇守边疆的十三人之外,江南有三位,其余都在京中,但是没有一个是隆治帝的人。 ------------------------------------- 神京西城,荣国府。 贾母房中坐满了人,但是气氛很是压抑,没有人说话,都在等外面的消息。 “老太太,蓉哥儿回来了,此刻就在外面。”尤氏领着秦氏走了进来说道。 “快,让他进来。。。”贾母连声说道。 “孙儿贾蓉,请老祖宗安。老祖宗大喜。。。”贾蓉进房后,笑着给贾母见礼说道。 “哦!怎么说?” “二叔高升了!蒙圣人恩典,领了前军都督府都督一职。” “这是个什么职位?”凤姐好奇的问道。 “好让老祖宗,各位婶子伯娘知道。刚刚圣人下旨,裁了京营、丰台大营与十二团营兵马,置五军都督府,掌京中十六万驻军。二叔以武侯之位领了前军都督一职,麾下三万人马。” “哈哈哈。。。好,好。” “恭喜老祖宗。。。” “老太太大喜啊。。。” 一时间众人都围在贾母身边道喜,贾母自是高兴万分。贾家姊妹也是开心不已。 “还有件事情,要劳烦老祖宗。”贾蓉开口打断了众人的道喜,说道。 贾母不解的问道:“什么事?” “因为京中驻军重新编练,所以府中当值军卒都要返回大营,故二叔交代孙儿前来老祖宗这,暂借调兵令牌,调动西府亲兵与当值军卒换防。” 贾蓉的话震惊了堂中诸人,特别是邢夫人与王夫人,她们都知道贾母手中有西府的对牌,却不知还掌着西府的调兵令牌。而薛姨妈更是进一步认知了谁才是贾家后宅真正掌权之人。 没有理会众人好奇的目光,贾母独自走进内室,不多时拿着一个上锁的匣子走了出来,掏出钥匙打开匣子,只见匣子中放着一枚纯金打造的令牌。 贾母拿起令牌,用手帕擦了擦,本打算交给贾蓉,想了想,反手将令牌递给鸳鸯,说道:“你陪蓉哥儿走一遭!” “对了,琦哥儿呐?还有朝中怎么样了。。。” “回老太太的话,二叔进宫了。至于朝中。。。户部尚书沈追父子于神武门前服毒自尽,府中老幼妇孺皆自缢身亡,沈府没了。。。”原本贾赦等人告诫不要与贾母诉说此时,但是见贾母发问,贾蓉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贾蓉的话,如惊雷炸响在屋内。 没想到朝堂争斗如此血腥残酷,动辄就是家破人亡。 第四十二冬日琐事 自朔日大朝会后,接下来几天,神京官场出了不少乐子。 内阁的几位大学士,都被隆治帝借故狠狠训斥了一通,搞得灰头土脸非常狼狈。 另外还有一些文官集团的重臣,也莫名其妙受到了申斥。起因都是一些小事,所有人都明白,隆治帝是在借机发泄心中的不满。各部都有官员被罢免,官职最大的当属吏部右侍郎付宏儒,此人是云尚的同窗好友,被隆治帝借机发配金陵养老去了。 接下来的一道圣旨震惊了整个神京城,同样也让贾家乱作一团。 隆治帝宣布隆治三年加开恩科,时间定在三月,主考官内阁次辅大学士杨涟,副考官贾政。 因为贾政在大朝会上自己除冠去袍,内阁默认其辞官,吏部更是直接削了贾政的官籍。 不知隆治帝是怎么考虑的,直接下旨晋贾政为吏部右侍郎,正三品,相较于从三品的鸿胪寺少卿升了半品,并协从杨涟主持明年的恩科大典。 ------------------------------------- 老话说‘皇家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贾母也不例外,自朔日大朝会后,贾政整日郁郁寡欢,更是病了一场,贾母看着心疼。 此时贾政晋升为吏部右侍郎,不说整个荣国府上下喜庆,贾母更是高兴不已。 “哎哟哟,老祖宗!今儿个如此大喜,怎么说,您老都得做东请客!”只见王熙凤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一脸的笑意。 贾母大笑道:“哈哈哈,好你个落破户!就知道哄我老太太开心,按理该是你们太太请客,我老婆子怎好抢了风头!” “请!一定请!今儿个老太太您做东,明个媳妇再做东。大家都来,妹妹和宝丫头也要来!”王夫人满面笑容的说道,并开口邀请薛姨妈母女。 ------------------------------------- 相比于贾母房中的欢声笑语,荣禧堂正厅中,气氛就要冷的多。 贾琦一身月白色文士衫,坐在木椅中,看了贾政一眼,淡淡的说道:“二叔太心急了!” 闻言,贾政面色涨红,是的,因为贾政的强出头,使得贾家遭到多处打压,特别是勋贵军方,开国一脉向来是共同进退的,说好的观望不出头,结果贾家做了好人,得了好处,不得已,贾琦同意几家子弟进入前军都督府担当军职,就连把总、千总职位都许了出去。 贾赦看着面色不虞的贾琦,叹了口气,转身问道:“二弟,对于主持恩科,你有什么看法?” 面对贾赦的提问,贾政很明显没有想过,顿时愣住。 不过其好歹混迹官场多年,很快反应过来,抚须道:“明经取士、为国求贤,兹事体大,自当公平、公正、公开。” 看着满脸正气的贾政,贾琦撇了撇嘴,道:“那,你们怎么保证公平、公正、公开呢?” “考题是由陛下亲自拟定的,殿试之前绝无泄漏的可能,最后由阅卷官糊名、誊抄后批阅,不可能出纰漏的!”对于贾琦的问题,贾政很是自信的回答道。 “我怎么听说科举名额大都被内定了呢!” “这是不可能的!”贾政一脸骇然的说道。 贾赦与贾珍也是吃惊的看着贾琦,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贾琦看着震惊不已的三人,笑着说道:“怎么不可能!” “二弟,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啊,暗中分配科举名额,难道那些文官胆子大到这等地步?” 贾珍是个混人,却也知晓操纵科举的罪有多严重。 贾琦笑着说道:“江南三大书院,每家都有自己的行文、解题风格,而阅卷的又多是几家出身的官员,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贾赦倒吸一口凉气,说道:“难怪历届科举中榜者多是这三家学子!” “科举里的门道多着呢,书院不停地给文官集团输送新鲜血液,是文官集团能够把持朝堂的根本所在,不论怎么清洗朝堂,补充进来的新官员都是他们一脉的!” 贾琦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冷笑道:“文官们的手段多着呢!” 半个时辰后,荣禧堂贾琦等人所说的话被记录下来摆在了隆治帝的面前。 看着看着,隆治帝的脸色就慢慢变了。 荣禧堂上,贾琦的话震惊了贾赦三人。看完密折的隆治帝同样是震惊不已,太荒谬了!隆治帝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怎么也没想到看似最为公平的科举,竟然已经被文官集团所把持。 大意了!! 隆治帝立刻让戴权吩咐苏见将太康朝历次科举和隆治元年的科举存档调出来,并且强调不要惊动任何人。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整个朝廷被侵蚀得如此厉害,高级官员中近半出身三大书院,想着当日文官集团的逼迫,隆治帝快速翻阅着档案,脑海中一一对照,面色越发的阴沉,半晌,沉声道:“派人请张师傅进京一趟!” ------------------------------------- 荣庆堂,花厅。 屋内炭火烧的极旺,热气腾腾的。 穿红着绿的丫鬟们来回穿梭着,摆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美味佳肴。 天冷,没有请外人,贾母命人用一张超大插屏将花厅隔成前后两个部分。 贾母等内宅妇人在內间热闹,贾赦等人在外间饮酒。 满堂莺莺燕燕,甚是赏心悦目,再加上王熙凤在边上妙语连连,逗得贾母哈哈大笑。 “老太太,二老爷来了!” 不多时,屏风后面传来丫鬟清脆的声音。 话音刚落,就见贾政从屏风后走了进来。 贾母今日兴致很好,看着贾政说道:“好了,大冷天的,快起来。”瞅着贾政身后半晌不见贾赦等人进来,问道:“怎么就你一人?” 贾政解释道:“回母亲的话,大哥偶感风寒、身子不适,刚叫了太医,吃了药睡下了。珍哥儿也病了。琦哥儿军中有事,带人去了西山大营,走时交代说,要好些时日不能回府了。。。” “嗯!?” 一听贾赦和贾珍病了,满屋具是吃惊。邢夫人和尤氏更是一头雾水。 贾母看着贾政,想到早上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呢?还有贾琦如此匆忙出城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赶紧拦住准备告退的邢夫人和尤氏,看着贾政问道:“是不是因为。。。” 虽然贾母没有明确说出,但是贾政知道贾母猜到了其中缘由,点头应是。 “哎!” 贾母叹了口气,没了之前的兴致。 从明日开始,神京大小官员要去东乡侯府和沈府祭拜。 沈府因为逼死东乡侯府老太君,贾家作为勋贵一脉,不该去的。而东乡侯府更加复杂,最后一代东乡侯就是死在贾家手中,准确说是宁国手中。而皇室给东乡侯府定的是满门忠烈。相反贾家算什么?如果贾家上门祭拜,那就相当于对别人承认当年是贾家错了。 但是这两家都有太上皇的旨意,没办法,只能躲。 “还有一件喜事,告知母亲,琦哥儿保举史家二表弟为前军都督府右都督同知,官居从二品。陛下已然允诺,就等兵部行文了。” “当真!”贾母惊喜的问道。 “估摸着,就这几日,保龄侯府就会接到兵部行文了。” “好,好。。。”贾母很是欣喜,到底是自己娘家,终归心里牵挂着。 贾家姊妹那边,众人也在给湘云道喜。 第四十三章前军都督府 十一月神京城,举办了两场声势浩大的葬礼。 为此,隆治帝罕见的取消了望日朝会,以示哀悼。 虽说有旨意,神京官员前往两府祭拜,然而没有太多的高级官员亲自前往,多是后辈亦或是府中管事前往。 沈府最是凄凉,不仅得罪了勋贵一脉,更是坑了文官集团,所以前往沈府祭拜的都是京中小官,高级官员除了杨涟、贾政等几人外,没人前往。 东乡侯府稍微好些,不少勋贵人家前往祭拜。 ------------------------------------- “麝月姐姐在屋里没有? 袭人和麝月二人正坐在窗边打络子,麝月闻听,在窗眼内望外一看,原来是本院的个小丫头名叫佳蕙的,因答说:“在家里,你进来罢。” 佳蕙听了,跑进来就坐在床上,笑道:“我好造化!才刚在院子里洗东西,老太太叫往西府姑娘们那里送茶叶,鸳鸯姐姐交给我送去。可巧东府珍大奶奶去给姑娘们送钱来,让我赶了巧,姑娘们每人给我抓了一把,也不知多少。你替我收着。”便把手帕子打开,把钱倒了出来,麝月替她一五一十的数了收起。 “你倒是个好造化的,这也能叫你赶上!只是,这珍大奶奶怎么专门给姑娘们送钱呢?”袭人边打络子边笑道。 “我问了司琪姐姐,说是西府二爷去西山大营前留下的话,说是要过节了,给咱们家五位姑娘节气打赏用的。而且姑娘们如今领着咱们府和西府双份月钱,特别是四姑娘,如今领着三府的月钱。” “咱家五位姑娘?怎么说?”麝月放下钱问道。 “嗨!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还有养在老太太名下的林姑娘、史大姑娘,可不是五位姑娘。”袭人一副了然的模样说道。 “还是袭人姐姐聪明,不像麝月姐姐你。。。”边说边给麝月做了个鬼脸。 麝月急忙用手扯佳蕙脸说:“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二人打闹一场,方才歇手。 佳蕙理了理头发,说道:“对了,我还听司琪姐姐说,二爷将城外一处田庄和东城一间铺子交给了姑娘们打理,说是让姑娘们学着打理产业。” “袭人姐姐,你说姑娘们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会打理这等产业,赚了好说,要是赔了可怎生是好?” 袭人闻言抬头,看着忧心的小丫头佳蕙,笑道:“都说皇帝不急太监急,你跟着瞎操什么心。是好是坏,自有老爷们定夺,再说了,这些产业都有专门的管事和掌柜的打理着,姑娘们多半只是对账销账而已。”似又想到了什么,嘱咐道:“对了,今儿个你听到的这些,咱们私下聊聊就算了,千万不要传出去。” 小丫头佳蕙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你是担心,赵姨娘?” 佳蕙一听麝月提起赵姨娘,恍然大悟,不由替探春可惜,说道:“三姑娘多好啊,怎么摊上。。。” “佳蕙!这话是你能说的吗?赵姨娘怎么说也是半个主子,你这话要是被管事婆子听去了,还能有你的好!”袭人连忙打断了佳蕙的话。 袭人的话让佳蕙瞬间清醒过来,连忙起身往窗外看,见没人,才一脸后怕的坐下。 话说,随着贾琦权势日盛,贾家规矩也是越来越严。其余的好说,一旦牵扯到主子身上,多是重罚。 就说之前西廊下五嫂子的儿子,唤作贾芸,来府上某差事,求到了赖大跟前,为了能某个差,一口一个‘赖爷爷’叫着赖大,赖大也是昏了头,竟然托大应了贾芸的称呼,好巧不巧,撞到了贾琦当面,当场就问贾家什么时候多了个祖宗。 要不是赖嬷嬷求到老太太跟前,赖大就不仅仅是打三十板子这么简单了,这件事也让府中上下明白,奴才就是奴才,不能有半点暨越。 ------------------------------------- 西山大营,中军大帐。 贾琦一身戎装坐在正中的帅位之上,左手边是身为监军的龙首宫太监楚毅,右手边则是保龄侯史鼐、定城侯世袭一等子谢琼等军中诸将。 下方则站着十多名身着戎装,英气勃发的青年,他们是前几日校场之上脱颖而出的开国一脉各家子弟。这些勋贵子弟当中,有嫡系一脉,但更多是庶出子弟。 太康朝后期在太康帝推波助澜之下,文臣集团大肆打压勋贵集团,加之天下承平也没有战事,所以军中多数职位被文臣集团把控,但是现在却是不同了。太上皇置五军都督府,很大程度上将神京驻军和兵部撇开,不在受文臣集团把控。 此番编练大军,辅国公的中军都督府与贾琦的前军都督府将文臣集团安插的将领尽数剔除,中层军官都是从军中基层军官选拔的,而这十多名勋贵子弟将进入军中担任把总、千总等职位。 此次大军编练,贾琦奏请隆治帝,单设一车营,配有:偏厢车128辆准迎锋车256辆大将军炮6门佛朗机256挺秘鲁铳1200枝;鸟铳256枝3眼铳1728枝;虎蹲炮80门全营兵力:各级军官、火铳兵、炮手、传令、杂役等计59名 骑营:骑兵6000名,其中一千重骑兵,五千轻骑。 步营:由长枪兵、刀盾手组成;另外贾琦还从全军中挑选出五百名力气大的军卒,专门训练投掷震天雷; 谢琼与史鼐,如今为前军都督府,左、右都督同知,贾琦副手。左、右都督佥事尚无人选;内官监军则是太上皇委派的,此外辅国公秦威的中军都督府、武威侯李虎的左军都督府内官监军皆是龙首宫太上皇的亲信。至于右军都督府都督丰城侯黄宗泽则是太后的亲侄子。后军都督府太上皇没有插手。 自从组建五军都督府,就有不少因为废太子事件而被贬的贾家旧部,特别是一些突然冒出来的宁国旧部,走了贾珍的门路,想要重新回军中发展,都被贾琦拒绝了。贾琦根本不能确定这些人到底是宁国还是废太子的人,当年他们追随废太子造反,可没有提前通知贾家。废太子还有个儿子义忠郡王,此子很不老实,背地里小动作不断。 有些人见贾琦没有接纳自己,不死心,又推荐族中子弟,无奈因担心外人说贾家过于薄凉,加上贾敬来信,衡量之下从中挑选了六人,给与把总之位。 自从鞑靼人攻破紫荆关,兵锋直指神京城,虽说最终被辅国公率兵击退。但是此事也在众人心头蒙上阴影,外加陕西民乱不止,不少勋贵家族都开始重拾武艺,操练族中子弟,一旦陕西局势糜烂,朝廷定会派兵镇压,战乱意味着军功,只要能够获得军功,就有机会封爵。军功与勋爵是勋贵之家立足根本。 此次组建五军都督府更是大大刺激到了勋贵集团,一个个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纷纷将族中子弟安插进军营。 贾琦坐在帅位上,看着下方这些勋贵子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一声轻咳。 但凡是能够站在这里的勋贵子弟都不是那种沉迷于花天酒地当中的草包,这些人不仅弓马娴熟、武艺傍身,最关键这些人识文断字、读过兵书,熬过去、坚持住、历经战争洗礼,那他们将是合格的将领,以后不管这些人是继续在贾琦麾下还是去往别处,都洗不掉身上贾家的印记。 贾琦冲着史鼐、谢琼等众将微微点了点头,神色一正道:“百年前,吾等先祖追随太祖起兵、历经征战定下了大汉百年基业,本督晓得,在文官和神京百姓眼中,吾等勋贵子弟皆是趴在大汉身上吸血的蛀虫,所以本督希望你们能够给自己、给整个勋贵一脉争口气,希望在你们身上能够重现先祖之荣光。” 看着激动不已的众人,贾琦冲着龙首宫方向微微拱了拱手道:“蒙圣人恩典,本督领了前军都督一职,为朝廷编练大军,这也是尔等的机缘,皇恩浩荡,军功封赏,功名祗向马上取,能否重现尔等先祖之荣光,就看各位的本领了。别的本督不敢保证,‘公平’本督还是可以允诺各位,只要各位上了战场能够做到奋勇杀敌、精忠报国,琦定当如实上奏朝廷,为诸位请功……” 话音落下,顿时十多名勋贵子弟轰然拜倒于地,遥拜皇宫,口中高呼:“臣等必誓死以报皇恩。” 接着向贾琦拜了下去,以感激贾琦的大恩。军功难得,军中将领冒领、克扣、分润下属军功已然成为惯例,而贾琦却能允诺众人公平,也就是说上了战场只要自己敢拼敢打,就不愁没有军功,这给了他们希望,同样给了他们奋斗的动力。 偌大的校场之上,前军都督府三万大军集结完毕,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 贾琦带着一众军官将领站在高台之上,身后是一堆白花花的银子。 发饷银,革除军中弊端,就从禁止将领克扣、贪墨士卒军饷开始。 看着面前那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听着贾琦的承诺,所有的士卒不禁高声欢呼。 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军侯,史鼐等人眼神闪烁,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尽收军心。 第四十四章惹事的薛蟠 神京西城,公侯街,保龄侯府。 回到府中的史鼐坐在主座上,喝着茶,想着回来路上,贾琦与自己说的话。 “二哥找我过来,有什么事情?” 刚刚赶到的忠靖侯史鼎,出声打断了史鼐的思绪,将其拉回了现实。 他看着史鼎点头道:“先坐下,找你来,是因为琦哥儿有话要我带给你。” “贾琦?他能有什么。。。”未说完,突然反应过来,激动地问道:“是不是我外放的事情,有眉目了?” 史鼐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说道:“不错,你外放的事情,琦哥儿说差不多了。” “是哪里?” “江南。” “江南?那可是好地方啊,还靠近祖地。。。” 史鼐看着兴奋的史鼎,道:“先别高兴,听我说完,琦哥儿说,定远侯杨志,奏请编练江南大营的折子已经被陛下准了,琦哥儿走了杨志的门路,到时候你以参将的身份去江南带一营人马。还有,琦哥儿特意交代,让你把武艺练起来,不要整天出去瞎混,定远侯一直在军中,对于你的那些毛病定是不喜的,莫要让人指责,平白丢了面子。” 史鼎被说的满脸通红,连声说道:“这。。。如今日子艰难,我哪有钱出去,放心我肯定改!” ------------------------------------- 宁荣街上现在比以前更加的热闹了,做买卖的商贩来往不绝,宁荣二府门前更是迎来送往,贵客络绎不绝。 贾琦来到荣国府的时候,只见赖大与单大良二人送一中年男子出了府门,转身就要回去。 二人一见到贾琦,赶紧上前行礼,道:“给二爷见礼了!” 贾琦骑马来到二人身边,“起来吧,不必如此多礼。我离开这些时日,府中可安?” 听了这话,才敢起身,二人现在对贾琦是敬畏之心日重,特别是赖大,不敢有半点懈怠,连声说道:“请二爷放心,府中这些日子一切安好,没有什么事情。” “嗯,没什么事就好。对了,刚才是什么人?”贾琦紧接着询问。 “回二爷的话,是梅府的管家,就是江南甄家的女婿,新任吏部郎中梅远贵府上的!”赖大恭敬的说道。 “嗯,知道了!对了,你写封信,告诉你儿子,让他老实点,别人告状都告到我这了,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扒了他的皮!”贾琦也没有多问,在走的时候,想起了山东总兵忻城伯刘庆忠的来信,告诫道。 赖大听到儿子闯祸,还被人告到了贾琦面前,吓得脸色苍白,又听贾琦说不追究了,连忙跪地谢恩,口中念叨“多谢二爷开恩,多谢二爷。。。” 赖大的儿子,赖尚荣,上个月赖嬷嬷求到贾母跟前,老太太念旧,让贾政给其捐了前程,去山东做了知县。谁知此人刚到任不久,就大肆贪污、到处敛财,搞得金乡县民怨沸腾。山东济宁知府方克俭上报山东巡抚衙门,结果因为是贾家举荐的,没人愿意得罪,后来不知谁告诉方克俭让其通过总兵府向自己告的状。 ------------------------------------- 荣国府,梨香院。 薛姨妈正陪着王夫人聊天,忽然一婆子急匆匆走进来,说道:“太太,太太。。。咱家大爷被步军统领衙门的人给抓去了。。。” “啊!到底怎么回事?”薛姨妈满脸惊骇的问道。 “刚大爷的小厮来报,说大爷在望月楼吃酒,因一戏子与别人发生争执,将对方头给打破了。。。”婆子不敢隐瞒,连忙说道。 薛姨妈得知事情后立马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儿啊!” “姐姐,你可要救救蟠儿啊!”薛姨妈拉着王夫人的手哭道。 “妹妹放心,姐姐会想办法的。” 王夫人忙叫人把贾琏叫来让他去打听打听。贾琏应声出去,打听清楚后,立马赶了回来。 “怎么样?” “姨妈,这事儿不好办啊!此事牵扯到了军方,薛兄弟打伤之人,是步军统领衙门都尉仇仁之子。而且”未说完,薛姨妈便昏了过去,吓的众人更是手忙脚乱的。 眼见薛姨妈昏了过去,王夫人不满的看了贾琏一眼,而贾琏却是一脸的无辜。 步军统领衙门全名提督步军营巡捕五营统领,是隆治帝在朔日朝会后下旨在五城兵马司的基础上组建的新衙门,负责北京外城七座城门内外的守卫和门禁,还负责巡夜、救火、编查保甲、禁令、缉捕、断狱等,说白了就是一个将兵马司和京营职能合并在一起的衙门。 由太上皇十三子睿亲王刘恭提督,左、右都统为一等伯裘良和襄城伯李浚。步军统领衙门除衙门本部外,还下设步军营、巡捕五营。步军营负责防守城门,巡捕五营则负责原先兵马司职责。贾蓉现为左五营统领从四品,还是负责东城。而仇仁则是属于步军营,官职为负责看守神京外城的城门都尉正四品。 原本在西府与迎春、黛玉等人玩耍的宝钗在得到消息后,急忙赶了回来,宝玉等人担心也跟着过来。 看着面色苍白躺在榻上的母亲,宝钗上前一步,道:“母亲,您没事吧!到底怎么回事?” 正这时,得了信儿的贾政、凤姐儿等人都赶了过来,就连贾母都派琥珀过来询问。 眼见众人前来,薛姨妈连忙让同喜同贵扶着自己去外间。 外间,贾政已经从贾琏口中得知事情的起因经过,对于惹事的薛蟠贾政原本就是不喜,只是碍于王夫人的面子,不好多说,然这才多久,就又打人进了监狱,因此更加不喜。 看着哭泣不止的薛姨妈,又见王夫人一脸期盼的看向自己,贾政到底心软,说道:“不管怎么说,先把人赎出来再说!” “额,这个。。。” 贾琏吞吞吐吐,似有顾虑,贾政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不好办?” “回老爷的话,薛兄弟没有关押在顺天府或刑部的大牢,而是关押在了步军统领衙门的大牢,那边属于军方,不好办。”贾琏解释说道。 “步军统领衙门?” 不说贾政,就是其余人听说了,都皱着眉头,不论什么事情,只要牵扯到军方,都不是能轻易解决。 “嗨,多大的事情,要我说啊,此事倒也不难,不就是步军统领衙门么,裘府的裘良老爷,现如今不就是步军统领衙门的左都统吗,与咱家也是老亲,老爷只需书信一封,定会放了薛蟠兄弟的。”凤姐安慰着薛姨妈说道。 薛姨妈闻言,心里一激灵,顾不上哭,抬头看向姐姐王夫人。 见状,王夫人上前道:“老爷。。。” “哎,凤丫头说的话,我何尝不知,只是外面的事情,你们不懂。。。”贾政叹了口气,说道。 “老爷,不就是醉酒打架吗,多大的事情,大不了咱们多赔点银子就是了。” “对,对,姐姐说的对,我们一定赔偿,多少都可以,只要能将蟠儿赎出就可以。” “这不是赔钱的事,关键是仇家愿不愿意,而且听说仇家是。。。” 正在此时,鸳鸯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给贾政、王夫人等人见礼。转身对薛姨妈说道:“姨太太家的事情,老太太都知道了,老太太说了叫姨太太不要着急,碰巧二爷今儿个回府了,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听说了此事,打发奴婢过来,二爷说了,让二老爷写个帖子,姨太太派管家带三百两银子去仇府,就说是赔偿的汤药费,在赔个不是,如果仇府不愿意,就直接去找裘良裘伯爷,就说是二爷说的,请他直接放人,有事情他担着。” “真的,太好了,替我谢谢老太太还有琦哥儿,等蟠儿出来了,定让他亲自去道谢。只是这三百两,是不是少了点,要不。。。” “琦哥儿说的,自有他的打算,我先回书房了,待会让人来拿帖子。”说完,转身离去,贾琏见状,与王夫人等人一礼,跟着离去。 ------------------------------------- 贾母房中,贾琦正与贾母说话,老太太听说了史家的事情,很是高兴。边喝茶边陪着贾母聊天,对于薛蟠的惹事能力,贾琦甚是钦佩,琥珀回来将事情细述一遍,一开始贾琦并未反应过来,直到边上的鸳鸯说了句‘这个仇都尉怎么如此跋扈’,‘仇都尉’三个字,在贾琦脑海中炸开。 想了想,原本不愿插手的贾琦,吩咐鸳鸯去梨香院走一趟,将自己的话告诉他们。这么做,不仅仅因为贾家的面子。。。。 原本打算坐坐就走的,谁知,惜春等人跟着鸳鸯一道来到了贾母院中,一群人说说笑笑,贾母今天精神不错,要在花厅摆饭,留大家吃饭。 “宝姑娘来了。” 就在众人聊天,等待晚饭之时,门外小丫鬟进来说道。 宝钗带着莺儿走了进来,贾琦眼睛一亮,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只见其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又品格端方。 贾母也在打量着宝钗,她的一举一动十分的温柔娴雅,十分的赏心悦目,面庞圆润贵气、气质大方稳重。 温婉端庄又大气秀美的宝钗,贾母看着很是喜欢,只是想到薛家,终究是商贾之女,做不得侯门公府大妇。 “哥哥!” 就在贾琦细细打量宝钗之时,身边的惜春不满的拉了拉贾琦,喊道。 偷看美女,被自己妹妹抓住,贾琦老脸通红,尴尬的笑了笑。 “给老太太请安。。。” “好,好,快坐下,你母亲呢,还有你哥哥,怎样了?”贾母一边让人给宝钗看座一边问道。 “劳累您费心了,哥哥无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养养就好了,母亲在安置着,稍后就过来,亲自谢谢您还有琦兄弟。” 宝钗起身说道,接着又对着贾琦施了一礼,贾琦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宝钗来之前,周瑞家就进来回报说薛蟠已经被放了回来,仇府收了薛家三百两银子的汤药费,便让人放了薛蟠。仇仁如此痛快利索,到是让贾琦没了借口出手试探。 不过,机会总会有的。。。 第四十五章混乱的时局 荣国府,荣禧堂。 贾琦放下手中的茶碗,看着聊的热火朝天的三人,特别是满脸笑意的贾赦,心中十分佩服,真能装!! 前日甄家的女婿,新任吏部郎中梅远贵让管家投了拜帖,今日休沐,特意带家人上门拜访,只见贾政身边坐着一长面短须、年纪约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一身书生打扮,细聊之下,发现其竟然是和林如海同年中的进士。 闻言,贾政更是大喜。 看着贾政张嘴闭嘴孔孟之道,贾琦撇了撇嘴,你一个连秀才都是不的跟一个进士聊这些,心也太大了。然而在梅远贵有意吹捧奉承之下,贾政越说越兴奋、有些飘飘然了,不得不说,到哪里都要拍上司的马屁!! 要说贾政不知道甄家之事就算了,贾赦可是了解的,但是看着贾赦满脸笑意的和梅远贵聊着天,一口一个贤弟,呸!真虚伪!! 似是察觉了自己的目光,贾赦向自己看过来,“琦哥儿,当年你林姑父一家前往扬州,老太太特意写信让甄家照看一番,如今亲戚上门,咱们也要招待,以后定要好生照顾!” ‘照顾’两字被贾赦咬的极重! “是,侄儿明白!” 看着贾琦一脸郑重的模样,贾赦点了点头,“听说贤弟家中还有一子,怎么没见过来?” “世兄有所不知,犬子刚来京城便去了国子监,小厮回报说学业繁忙,故没有前来,见谅,见谅!”闻言,梅远贵一脸惭愧的拱手说道。 “没关系,学业要紧。令郎今年多大了?” “来年过了元宵便十七了。” “呦,那和琦哥儿同岁啊,当真是缘分啊,有空定要带来见见。都是亲戚,不能生疏了。” “对了,说来也是巧了,犬子和暂住府上薛家的二房还定有婚约呢。” “有此巧事?” “说来也是缘分,当年我们夫妻从福建乘船返回金陵,路上遭遇大风,船翻了,碰巧遇见了薛家的船队,救了我们夫妻二人,之后我们结为异性兄弟,后来薛家兄弟生了个女儿,之后又订了儿女亲家!” 闻言,贾琦目光闪烁,想到了一个人,薛宝琴。 “既然如此,世叔更该带世兄上门的,咱们可算是亲上加亲啊。” “一定,一定!” 看着一脸笑意的贾琦,梅远贵老是感觉,贾琦的目光在扫视着自己的脖颈,浑身很不自在。 ------------------------------------- 忠勇侯府,东跨院。 贾琦隔着老远就对准备向屋内报信的丫头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一进屋,就见一群人有说有笑的,面前桌子上摆满了各色珍馐。 看着满屋的莺莺燕燕,贾琦一脸不爽的瞪了大脸宝一眼,p,你小子太享受了。 到底还是惜春疼自己,赶紧将位置让给自己坐下,“哥哥,秋月姐姐不是说你在前面招待客人吗?怎么有时间过来?” 贾琦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嗨,和他们喝酒太无聊,我借口旧伤发了,便躲了出来。”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你们刚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二哥哥,我们在连句。”探春走过来,笑着说道。 “连句?谁赢谁输了?” 闻言,宝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而黛玉却是一脸傲娇的模样,见贾琦向自己看过来,忙将头撇向一边。 “对了,宝姑娘,你们家金陵二房是不是和新任吏部郎中梅家定了亲?” 闻言,宝钗一愣,不知贾琦是何意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我二叔家的女儿,我的堂妹与他们家定的婚事。” 未待贾琦说话,宝玉便开口说道:“什么?宝姐姐家还有个妹妹?不知什么时候来京城,到时候定要接来咱们家做客。” 宝钗淡淡的看了宝玉一眼,知道宝玉的心思,“嗯,听说梅家少爷明年参加恩科,二叔一家会进京的。” 恩科?贾琦嘴中念叨着,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 宝钗愣愣的看着面露笑容的哥俩 ------------------------------------- 千里之外的辽东,风雪掩盖了大地,白茫茫的原野,放眼望去,早已没了任何踪迹。 寒风刺骨,天气特别冷,居住在此地的人们早早的吃了晚饭,上了自家的炕头。 村外不足一里的地方,一群女真人骑着马打量着这个漆黑一片的小村庄,他们身上裹着厚厚的毛皮大衣,背着弓箭,手中举着刀。 村庄不大,一道一人高的土墙围绕着村庄,充当着屏障,给村庄提供防御,然而这样脆弱的土墙也只能防一防野兽,因为朝廷和女真人签署条约,双方互市,一时间辽东地区安定祥和,许多之前逃难的辽东汉民陆续返回了村子,村子也一直都平安无事。 “贝勒爷,要不算了,大家挺一挺也能撑过去,没必要冒险,如果被大汗知道了,咱这些兄弟怕都是跑不掉的。” 闻言,人群中间一个身着铠甲的男子,冷笑了两声说道:“今年雪灾,进不了山,他们有吃有喝的,咱们呢,要是咱们这样干巴巴的回去,族人都得喝西北风去!” “再说了,没有证据,谁都拿咱们没办法,吩咐下去,记住,不要放走一个人,谁要是放走了人,老子活剐了他!” 说完一挥马鞭,向前冲了过去,身后女真骑兵纷纷催动战马向这个小村庄发动了猛烈的袭击。 深夜的村庄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村中的土狗狂吠不止,沉睡中的村民纷纷醒来,不少村民起身查看,然而迎接他们的是女真人的屠刀,女真人挥舞着手中的弯刀,不停的一起一落,带走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随后他们开始挨家挨户的搜索,不仅仅是为了搜刮粮食钱财,也是为了灭口。 昔日安宁祥和的村庄中,一个个女真人化身恶魔,在朦胧的夜色中,挥动着战刀,伴着声声惨叫,一个个村民不断地倒在地上。 很快女真人杀光了他们能搜寻到的村民,带着搜刮来的粮食钱财趁着月色离开了村庄。 村里的道路上、门口边,躺着一具具尸体,掺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再无声响的村子,北风呼啸如悲鸣,好似惨死村民的冤魂在嘶鸣吼叫,诡异而不真实! 一些躲在密道里侥幸没有被女真人搜寻,幸存下来的村民,躲在密道里瑟瑟颤抖,一直躲到天亮才敢爬出来查看。 看着惨死的亲人,有人放声大哭,有人咒骂着女真人。。。。 世道艰难,生活还得继续,活下来的村民埋葬了死去的亲人,带着没被掠走的钱财物品,赶往最近的汉军戍堡上报军情并寻求庇护。 第四十六章冬至上 冬至日,雪后初霁。 旧制,冬至日行贺礼。 皇城举行朝贺礼,上自皇亲贵胄,下至五品小吏,在京官员都要进宫给皇帝行贺礼。 贾府按往日的规矩,大办消寒会。 贾赦、贾政、贾珍、贾琦还有贾蓉都要上朝朝拜皇帝。贾琏的五品同知是捐官不用参加朝贺礼,便带着管家们,操办着一应事务,准备酒席。 贾母院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荣庆堂,贾母居中坐在铺着大白狐皮坐褥的椅子上,众人围着她说话。以王熙凤最为活跃,妙语连连,哄得贾母开怀大笑。 “宝二爷和姑娘们来了!” 正说着话,就听外间的丫鬟回报说。 众人都看向门口,少顷,就见宝玉、黛玉、湘云、宝钗并三春姐妹走了进来。 宝玉今日穿着穿着荔色哆罗呢的天马箭袖,大红猩猩毡盘金彩绣石青妆缎沿边的排穗褂子,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脖子上挂着宝玉,外面罩着一件乌云豹的氅衣,是贾母前日给他的。 “宝玉来了,快过来。” 贾母连忙将宝玉叫到跟前,上下仔细打量着,很是满意,半抱着他,又看向黛玉等人。 只见黛玉穿着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皮里的鹤氅,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头上罩了雪帽,愈发衬的娇弱惹人疼爱。 湘云则穿着一件貂鼠脑袋面子、大毛黑灰鼠里子、里外发烧大褂子,头上带着一顶挖云鹅黄片金里、大红猩猩毡昭君套,又围着大貂鼠风领。腰里紧紧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脚下穿著麀皮小靴。 薛宝钗穿着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外面罩着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羓丝的鹤氅。 三春姊妹一样的装扮,都是一色大红猩猩毡与羽毛缎的斗篷,内里穿着北极白狐皮衣。 不多时贾母房中已经是花团锦簇,金铃玉珮做响,欢声笑语不断。 今年的消寒会,照例摆在贾母院中,女眷们在花厅里摆上几桌,外面的爷们则在东厢房中摆上几桌。 周瑞家的带人抬着桌子进来,开始布置,众人正说着笑。 “琏二爷来了。”琥珀走了进来说道。 少时,贾琏走了进来给贾母行礼,道:“孙儿见过祖母。” “好,好,快起来。” 贾琏起身,转过身,又向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等人行礼。 “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贾母见贾琏又转过身来,便问道。 “回老祖宗的话,刚老爷们派管事的回来报信说,今日朝贺后,圣人赐宴,叫我们不必等他们了。”贾琏赶紧回答道。 贾母一听圣人赐宴,连声问道:“哦,是吗!还知道都有哪些人赴宴?” “据管事的说,宴请的是京中三品以上文武官员还有皇亲勋贵。” “嗯!知道了。” ------------------------------------- 往年从未有过冬至赐宴一说,今年不知怎的,太上皇心血来潮,着夏守忠前来宣旨,在龙首宫万寿殿宴请群臣。 万寿殿中,贾琦坐在一张案几旁边,默默的喝着茶…… 他已经坐了快一个时辰了,可是宴席还没开始,不仅作为龙首宫主人的太上皇还没出现,就连隆治帝都没有露面。 朝贺,礼节繁琐,耗时耗精力,贾琦早就饿了,无奈只能喝点水充饥,时间过得缓慢,煎熬,连和别人说话吹牛都没得精神,只是听着谢琼几人在那里说话。 “太上皇驾到~” “皇上驾到~” 万寿殿,饿得难受的贾琦听见外面传来的一连串的通报声,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和殿内众臣一般,起身齐齐的跪在案几旁边,瞬间整个大殿之内就跪满了人。 贾琦稍微转过头,目光瞥向大殿门口,隐约看见有一行人从殿外走了进来。 隆治帝扶着太上皇缓步走了进来,太上皇与隆治帝归了座,叫众臣平身,接着众臣高呼万岁。 太上皇面带微笑的看着殿中群臣,特别是一些太康朝老臣,不时喊一些人上前说话,一些老臣在与太上皇聊天,居然说着说着就流泪了。 贾琦不得不感慨,混官场的真心不容易,要会演,还要精。 好容易结束,已经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然后,自然是大开宴席。 太康帝看着众臣,笑道:“今日为了招待你们,朕特地让宫中最好的御厨,亲自做的菜肴,待会你们可要多吃一些啊……” 众臣起身跪倒,开口答道:“臣等多谢圣人恩典。” 宴席正式进行,宫女太监鱼贯而入,不时将各式的菜品,糕点,美酒,果蔬摆在了宴席之上,更有宫女跪在桌旁斟酒添茶。一时间,美味珍馐的香味弥漫整个大殿,令人不自觉心醉。 面前这些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令贾琦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开吃,先填饱肚子再说。 接着,又有一群身着彩衣的宫娥飘入殿中,伴随着丝竹管乐之声,在大殿之中翩然起舞。 贾琦还是第一次观看古典宫廷舞蹈,这些宫娥的舞姿极为妙曼动人,端得是好看! 让贾琦颇为开了眼界,一时看的入了神,突然感觉有人扯了自己的袍子一下。 贾琦转头一看,是戴权,发现周围的人都面色古怪的看着自己,环顾了大殿一圈,发现都是如此表情,贾政更是面目涨红,双眼喷火似得瞪着自己,贾赦和贾珍两人正抽着嘴角,最可恶的是谢琼这厮,竟然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 还是戴总管为人厚道,看不过去,与自己说明了缘由。原来自己看的太过于投入,以至于太上皇连喊自己几声,都没听见。 闻言,贾琦不禁面色羞红,连忙起身,整理下袍服,跟着戴权,来到殿中,跪下给太上皇与隆治帝请安。 “好看不?”太上皇一脸揶揄的看着贾琦,问道。 “哈哈哈。。。” “。。。” 满殿文武具是大笑,欢畅的笑声顿时盖住了丝竹管乐之声。 “启禀圣人,这个,这个挺好看的,微臣第一次见如此。。。额,觉得挺稀奇的。”贾琦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看着面色通红,语气不顺的贾琦,太上皇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与隆治帝对视了一眼,都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一个十六岁少年该有的样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少年爱慕之心,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宣你过来,就是想亲眼看看你这个少年武侯,嗯,不错,确实是个少年英杰,颇有祖风,来,朕与你饮酒一杯。” 说罢,太上皇竟亲手倒了两杯酒,龙首宫总管太监夏守忠亲自将酒送到贾琦面前。 手持酒杯,看着面色激动地贾琦,太上皇高声道:“卿之忠勇,朕甚清楚,如今时局不堪,望卿能如汝之先祖,忠勇报国,为朝廷担忧解难,因此,提前敬爱卿一杯酒。来日叙功,朕与皇帝必当重赏,饮胜!” 说罢,举杯饮尽。 太上皇赐酒自然不能拖延,在太上皇一饮而尽后,贾琦亦是举杯饮尽。 而后,贾琦沉声道:“微臣谢圣人恩典,臣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圣人与陛下恩典。。。” 太上皇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贾琦,似是想到什么,不自觉一笑,说道:“既然爱卿觉得稀奇,就赏给你了。。。” 正在谢恩的贾琦听到此言,一脸茫然的看着太上皇。 “哈哈哈。。。” 看着贾琦如此表情,太上皇大笑,很是开心,边上的隆治帝心情也是不错跟着在笑。 “这,这。。。” “启禀圣人,此乃专为圣人训练的宫娥,演练的都是宫廷歌舞,如此赏赐与草民之家,似有暨越。”就在贾琦不知怎么办的时候,贾政上前替自己解围说道。 “没有这么严重,如果担心暨越,你们自己编排歌舞就是了。对了,你是代善家的老二是吧?” “启禀圣人,正是微臣。” “嗯。你母亲身子如何?” “回圣人的话,家母身子尚好,每日有家中晚辈陪伴,心情也是不错。” “嗯,好就行,前几日太妃还跟朕念叨着你母亲,埋怨她不进宫来看她,你回去转告你母亲,天好没事的时候进宫来,陪陪太妃,朕也好些年没见着她了,对了,将这盘西湖醋鱼、这水晶紫芋糕还有这两样给太夫人送去。”转身对夏守忠吩咐道。 “嗯,顺道将这些宫娥还有乐班给送过去,就说朕请太夫人鉴赏一番,看看这能让咱们的忠勇侯看的如此入迷的舞蹈是个什么样子的,哈哈哈。。。”不待说完,自己就仰头大笑。 看着大笑的太上皇和群臣,贾琦只能心底默念一句,p。 第四十七章冬至下 旧俗入冬后,亲朋相聚,宴饮作乐,谓之“消寒会“。此俗唐代即有,也叫暖冬会。 荣庆堂,花厅中温暖如春,浓香四溢,屋角的火炉内炭火烧的极旺 贾母带着宝玉、湘云、黛玉、宝钗一桌,王熙凤、李纨带着迎春姊妹三个人一桌,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尤氏和秦氏一桌。 桌子上摆放着各色的美味佳肴,香味弥漫整个花厅,厨子做了四山珍、四海珍、并六素菜与两品羹,另有糕点,美酒,果蔬等。正所谓:南烹北炙,杂然前陈,浓香四溢。 王熙凤一向会来事,拿着酒杯向贾母敬酒,道:“今年府中喜事接连,今日又是冬至节,大家聚在一起说笑,老祖宗也高兴。孙媳给祖母敬酒,愿祖母长寿,贾府昌盛。” 这话说的贾母爱听,高兴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拉着凤姐的手笑道:“你要是能添个大胖小子,就更好了!” “哈哈哈。。。” 闻言,众人大笑,王熙凤臊得满脸通红,不依的晃着贾母手臂。 正说着话,房外贾琏高声道:“老太太,宫里的夏总管来了。” 贾母闻言,连忙起身整衣准备出迎。黛玉及三春姊妹等诸女未及回避,便见夏守忠带着两个小黄门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老太君,无须多礼,奴婢得了圣人差遣,给您老送御膳来了,还热乎着呢,快,给太夫人,摆上。”说着便让小太监给贾母摆上。 “命妇叩谢圣人恩赐,内相里面请,喝杯茶。。。” “多谢您了,奴婢还有皇命在身呢,去,把她们叫进来吧。。。” 众人好奇的看着门口,少顷,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宫娥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这,敢问内相这是何意?”看着面前的这群小宫女,贾母疑惑的问道。 “回太夫人的话,圣人让她们给您舞上一曲,请您品鉴一二。” 说完,便叫人将乐师也喊了进来,伴随着丝竹管乐之声,这群宫娥,在花厅之中翩然起舞。 贾家众内眷,除了贾母以前经常参加皇宫赐宴,看过如此正宗的宫廷歌舞,其余诸人皆未看过,都感觉稀奇,坐下静心观看,能被挑选进宫廷乐坊的宫女本就生的天姿国色,更何况是为圣人献舞的,此时翩然起舞,衣带飘飞,当真是赏心悦目,厅中众人已然看呆。 一曲舞毕,厅中寂静,除了贾母,其余人还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 “太夫人,您看此舞如何?可还入得您老的眼?”夏守忠没有理会发呆的众人,笑呵呵的看向贾母问道。 “哈哈,内相说笑了,这一看就是内廷乐坊编排的舞曲,哪里轮得到我一个后宅妇人多嘴。”贾母笑着说道。 “还是太夫人您见识广,一眼就看出其中门道,这是圣人命内廷乐坊根据唐《庆善乐》改编的舞曲,今个在万寿殿舞了第一次,您这是第二场。” “哦!果真如此,那倒是老身之福了,内相可别哄我老婆子!”贾母惊讶的问道。 “瞧您说的,不哄您,确实如此!” 呆愣的宝玉此刻才回过神来,砸吧着嘴,一脸销魂的模样,只是想着以后便见不到,悲痛道:“哎,如此惊艳的舞曲,以后是见不到了!” “想必这位就是言传衔玉而生的公子吧!”夏守忠顺声看向贾母身边的宝玉,细细打量,问道。声音不大,但是“衔玉而生”四字咬字极为清晰。 看着打量宝玉的夏守忠,贾母眼中精光一闪,将宝玉拉入怀中,笑道:“小门小户,没什么见识,让内相见笑了!” 看着躲在贾母怀中的贾宝玉,夏守忠眼神闪烁,想到当年这位衔玉而生的公子可是震惊了整个神京城,就连皇室都被惊动了,还在位的太康帝命绣衣卫严查此事,要知道衔玉而生,如此异事,生在皇室那是福分,生在百姓之家那就是灾,灭族大祸,要不是贾家,太康帝信任且忌惮贾代善,换个人家估计都不用查,直接族灭。还好最后查明仅仅是内宅妇人争权的手段,事情才不了了之。 “小公子不用担心,看得到。”夏守忠用自认为最和善的语气和宝玉说道。 “内相,何出此言?” “不瞒太夫人,这些乐师和宫娥都是圣人赐给侯爷的。” “是吗,这些是圣人赐给琦哥儿的?”贾母有些惊喜的问道。 “是的,不仅如此,今个宴会上还发生了件趣事。”夏守忠面带笑容的说道。 “宴会上,这群宫娥可是把咱们的忠勇侯给迷住了,圣人连叫了好几声都没听到,最后还是乾清宫的戴太监上前,侯爷才反应过来。。。”环视厅中,见众人都是好奇看着自己,夏守忠笑呵呵的说道。 贾母等人就笑不出了,这是君前失仪,论罪可大可小,看着夏守忠道:“内相,圣人可曾怪罪于他?” 夏守忠见贾母面色担忧,连忙补救道:“太夫人莫担心,圣人说了,此乃少年爱慕之心,不碍事。这不见侯爷喜欢,特意赏赐了下来。” 贾母闻言,也不知是好是坏,只得道:“圣人恩典,无以为报,琦哥儿回来,老身定要好生说道说道,也太没规矩了。” “呦,太夫人,千万别,忠勇侯那是武侯,通武事明忠孝即可,至于繁文缛节,那是文人的事。” 贾母呵呵一笑,道:“内相说的极是,请喝茶。” 夏守忠摇头道:“多谢太夫人,只是奴婢皇命在身,不敢多耽搁,来时,圣人特意嘱咐,‘庆善舞’可以令她们再舞,其他就不可了,要贾家自行编练。奴婢多一句嘴,她们身份毕竟不一样,所以。。。” 贾母见状,顿时赔笑道:“内相放心,这点规矩贾家还是有的,多谢提醒,琏儿,送送夏总管。” 贾琏从鸳鸯手中接过银票,连忙上前两步,塞进夏守忠手中,夏守忠打眼一瞧,嚯,五百两,大气,顿时喜得眉开眼笑,又对贾母施了一礼,转身离去,贾琏赶紧跟上,送着出门。 夏守忠的离去,厅中气氛轻快了许多,特别是黛玉、宝钗几人,此时没了外客,具是大胆的抬头仔细打量着这些宫娥与乐师。几个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贾母看着面前花枝招展的宫娥,细数一番,嗯,十六人,再看看乐师,七人,刚才没注意,乐师也全是女子,想了想,招来尤氏,吩咐道:“你将他们安排下去,西府不是正好有个戏楼空置着吗,就安排她们住进去,管事的嬷嬷、粗使的婆子丫头都给配上,还有给她们添些衣裳,先带她们用些饭,这么冷的天,怪可怜见的。” 尤氏赔笑道:“老祖宗慈爱,想的周到,孙媳照办就是。” 贾母闻言,拉着尤氏的手,笑骂道:“你看看,好的不学,偏生学凤丫头那个落破户,看,到底把我的乖孙媳带坏了。” “哎呦呦,没天理了,姨妈您给评评理,我都躲得远远的,这都能赖上我。”王熙凤抱着薛姨妈的胳膊晃着说道。 “哈哈哈。。。” ------------------------------------- 龙首宫,万寿殿。 御宴已经到了尾声,贾琦却是心不在焉,宴至半酣之时,太上皇抛出了一个惊天霹雳,复太祖朝旧制,明年五月份开武举试,原本该高兴的开国一脉,却因为太上皇的第二句话高兴不起来,因为录取的武举将放进秦威的中军、李虎的右军以及贾琦的前军都督府中担任军职,这是要分权啊。 当真是宴无好宴!! 第四十八章陕西之乱 凛冽的西北风呼呼刮过树梢,卷起一片尘土,吹得身上的衣衫猎猎作响。 “哗” 张老汉从河面上提起一桶水,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没有其他的感觉,只有一个感觉,就是冷。 由于大旱,村内的水井挖的浅,早已干涸,村民每天的用水就靠着面前这条无名小河。由于大旱,小河的水位下降了不少,露出了不少河滩之地。在河的两边,有许多农户的田地,都靠着眼前这条河滋润灌溉。 张老汉紧了紧身上的破旧袢袄,盘算着挑了这趟水后,家里存的水够吃几天了,可以稍微轻松一下。 今年五月至九月旱情加重,禾苗尽枯,庄稼绝收。听说越往北边,越惨,从九月份就开始下雪,好几个地方人都死绝了,还闹出了民变,出了流寇,到处烧杀劫掠。张老汉是延川县乡民,县太爷爱民,上奏朝廷发了赈灾银钱,可发的都是现银,城里的粮商趁机涨价,眼瞅着就要破二两银子一石了!来年如果还是大旱,只能举家南下逃难去了。 张老汉挑着水往东面方向行走着,灾年吃不饱,走不远就得歇息一小会,再行走了一里多,远远的,便看到一个村落,这就是张老汉的村子。眼看就要到家,张老汉内心也是喜悦,不由加快了步伐,很快就来到进村的路口,忽然身后有大队马蹄声传来。 “哒哒。。。” “哒哒。。。” 张老汉驻足远眺,骑兵速度很快,已然能看清马上之人的衣着,头上包着红色头巾,身披破旧的羊袍,身上背着腰刀与弓箭,不是官军,流寇,张老汉想起前一阵子县衙专门派人挨个村子通知的,可是不是说流寇在北面的清河县吗? “流寇来了,流寇来了。。。。” 张老汉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慌忙丢下水桶,转身就往村子跑去,边跑边大声叫喊。。。 “蹦!” 张老汉只觉得胸口一痛,低头一看,一支箭头穿胸膛而出,血顺着箭头向外流,踉踉跄跄往前跑了两步,倒地不起。。。 张老汉的叫喊声和马蹄声惊动了村中其他人,不少村民往村口跑来查看,然而看见的却是大队疾驰而来的流寇。 “铛!” “铛!” “铛!” “……” 有村民敲响了村头的大钟告警,然而面对流寇的刀箭,最终只能是徒劳的挣扎。。。。 马蹄声响,烟尘滚滚,流寇骑兵冲进了村子,对着慌忙逃窜的村民一阵乱砍,很快村子中到处都是惨叫声。。。 不知过了多久,发泄完的流寇挟裹着剩余的村民带着劫掠的粮食钱财往北而去,临走前一把火烧了村子。 ------------------------------------- 延川县县衙。 县令沈括心情烦躁的在房中走来走去,边上的县丞、县尉则是面带忧色的看着来回走动的县令。 就在此时,有差役进入正堂,沈括快步上前,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发现流寇的踪迹?” 差役答:“回大人,小的们搜遍了县城周边以及各处村落,未见流寇踪迹。” 沈括跌坐椅子之上,失神说道:“怎会如此。。。” “大人不必惊慌,说不得,流寇只是路过本县,粮草不济才劫掠村庄的,此时寻不到踪迹,估计已然离开本县地界了。”县丞开口劝慰道。 沈括看着屋顶,愣了一会,长叹口气,道:“希望如此吧,此事本官已经上报了巡抚衙门,上头自有定夺,曹县尉,接下来你还要辛苦些,组织兵丁巡查,以防流寇去而复返。” “卑职遵命!”县尉曹爽连忙起身应是。 ------------------------------------- 延川县西北,安定县,县衙。 正堂中坐着的不是大汉朝廷的县令,而是延川县正在到处搜寻的流寇。坐在主座的是这股流寇的头目,曹虎,米脂人,五月参加暴乱,很快拉起一支队伍,到处劫掠,无恶不作,三天前带人在延川县掠劫了几处村落,凑了三千人马,趁着安定县毫无防备之时,里通外合之下,一举攻破了县城,杀了所有官员,抢了城中大户,因为事情突然,消息至今没有为外界所知。 看着堂中大吃大喝的手下,曹虎喝了碗酒,高声道:“弟兄们,歇息了两日,也够了,通知下去,明早出发,攻破延川县,弟兄们大宴三日。。。” “好!” “。。。” 隆治二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流寇曹虎在其侄延川县县尉曹爽的接应之下,攻破县城,县令沈括举家自焚。第二日,曹虎自号顺天王,宣称拥兵五万,广招各路英雄豪杰,共举义事。 传檄陕西,“当今天下,祸乱四起,朝廷腐败,贪官横行,我等小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勤恳恳只求一席温饱,然苛捐杂税猛于虎,致使我等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与其坐而饥死,不如盗而死。”一时间陕西大地风起云涌。 陕西大旱,赤地千里,官绅、豪强对土地的兼并愈演愈烈,各级官吏巧取豪夺,农民无路可走,不堪其苦的农民纷纷响应起义,加入到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之中。大批流民向其靠拢,隐有燎原之势。 流寇连破两城,巡抚陈新吉心急如焚,心知事态严重,不敢隐瞒,连忙上书朝廷请罪,一边给总兵李奇去信,希望其能在内阁与兵部行文前,趁着流寇没有做大之际,集结优势兵力,将其击溃剿灭。 接到陈新吉书信的李奇,不敢耽搁,连忙集结麾下三万兵马。 十一月二十六日,李奇率大军与陈新吉带领的两万巡防营兵丁合兵与延安府。 十一月二十七日,双方大军在延安府交战,汉军大胜,是役斩首两万余,汉军收复安定县、延川县两城,贼首曹虎仅带十余骑逃脱。 ------------------------------------- 神京西城,公侯街。 辅国公府。 今日下衙后,开国一脉都来到了辅国公府,堂中气氛有些沉闷。 “国公爷,您说圣人是什么意思?”谢琼最先沉不住气,开口问道。 “还能什么意思,不就是担心” “咳咳,好了不要发牢骚了,今天喊大家过来是有两件事情通知大家的。”秦勇开口打断了马尚的话,见父亲秦威微微点头,说道:“江南来信,张师傅进京了。” 此话一出,牛继宗等人议论纷纷,贾琦则是一脸茫然的看着秦勇,张师傅是谁? “前太子太傅,张康。”谢琼在边上解释道。 张康?不是被圈禁了吗? 没有理会众人的喧闹,秦勇接着道:“宣平侯杨大勇来信,王子腾接到了陛下的圣旨,如今带领宣府兵马四处出击,趁着风雪天气屠灭了几处鞑靼人的部落,估计请功的折子不久就会递上来的。” 看着众人询问的目光,贾琦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晓得此事。 自从王子腾投靠了隆治帝,贾家就已经影响不了他了,看来这是要走军功封侯的路子。 “看来王子腾是铁了心了,不过军功封侯这条路不是这么好走的,圣人不松口,一切都是妄谈!就算他的战功够了,按制,此次最多封个伯。”见贾琦摇头,牛继宗开口说道。 “如果,宫内想让他另立山头怎么办?”理国公柳芳担忧的问道。 话音刚落,堂中寂静,是啊,该怎么办? 第四十九章扑朔迷离 隆治二年十一月二七日,就在陕西汉军与流寇决战之时,朝廷终于收到了陕西巡抚陈新吉的奏折。 隆治帝坐在御案后,看着手中的奏折,面色阴晴不定。半晌,将奏折仍在御案上,看着站在殿中的内阁诸臣。 隆治帝咳嗽一声道:“陕西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不知诸位阁臣有何高见?” “陛下,无需担心,陕西总兵李奇,祖上曾经跟随太祖南征北战,将门出身,自幼习武、研习兵法战阵,区区流贼,土鸡瓦狗,大军一到,定当土崩瓦解。”内阁首辅李潞上前说道。 杨涟等四位阁臣,也是点头同意。 “朕担心的不是这件事,朕想知道,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朕,朕估计,要不是事情闹大了,他陈新吉是不是打算继续隐瞒下去,陕西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来告诉朕!” 隆治帝越说越激动,拿起边上的一个密折,扔到几人面前,说道:“你们看看,这是绣衣卫递上来的,逆贼连破两县,自号顺天王,两日内聚集十余万流民,朕想知道,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流民,从五月到现在,户部所拨赈灾钱粮都哪里去了,还有他们都做了什么,搞得如此天怒人怨,以至于喊出‘与其坐而饥死,不如盗而死。’如此决绝的口号。” 看着震怒的隆治帝,李潞等人捡起地上的密折,细细查看,越看越心惊,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对于下属的贪腐多是睁一眼闭一眼,或者干脆置之不理,谁没个亲朋故旧,没必要得罪太狠。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陕西官场如此混账,这得克扣到什么程度才能导致如此多的流民啊,还有粮价如此之高,相比神京粮价已然是翻了一番,最想不通的是,赈灾发的竟然是现银,不是粮食,如此官商勾结,实属罕见,真真是一点脸面都不顾。 最让人诧异的是,密折中只提到户部的一百万两赈灾款,只字未提七月中旬从江南起运的八十万旦大米,算算时间,最迟十月初,赈灾粮食就该送到陕西了,可是粮食去了哪里? 李潞和杨涟惊怒的看向大学士云尚,此时云尚面色苍白,颤颤巍巍的上前跪倒,说道:“陛下,江南的赈灾粮确实运往了陕西,而且,而且当时陕西巡抚陈新吉也递了折子言收到赈灾粮,并且当时押运的户部郎中张文远带回了交割单据,都存在了户部档库之中,陛下如若不信,可令人前去查验。” 隆治帝示意戴权带人前往户部档库查验,一来一回,待查明回报,已近半个时辰。 云尚跪倒在地,看着走进来的戴权,瞳孔微缩,心神一颤,空手,戴权是空着手进来的。 看着从身边走过的戴权,云尚仍旧不死心,仿佛溺水的人濒死前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伸手抓住戴权衣袍,祈盼的看了过去,可是得到的仅仅是戴权的一声叹息。 云尚如被人抽去筋骨般,瘫软在地,似又想起了什么,连声说道:“对了,李文轩呢,臣记得当时是将单据奏折交给他入库的,公公可去寻他,一问便知。” 戴权看了眼有点疯癫的云尚,转身对隆治帝说道:“陛下,奴婢带人查验了户部档库,未发现云阁老所言交割单据和陈新吉的折子,奴婢也询问了档库官员、书吏,都言未曾听说有此事,奴婢又询问了户部大小官员,都言不知此事,包括李文轩。” “不可能,李文轩撒谎,这个畜生,老夫可是他的座师啊。。。张文远呢,当时是他亲自去江南采购押运粮食的,公公没有见到?” 戴权看着云尚,目光中带着怜悯,说道:“启禀陛下,奴婢询问且查验了户部官员名册,确认户部没有张文远这个人。许是阁老记错了。” 戴权的话击碎了云尚最后的侥幸,跪在那里不停的磕头,喊道:“陛下,臣冤枉啊,陛下。。。” 看着跪地喊冤的云尚,隆治帝眼中流露出一丝快意,虽说云尚很大可能是落入了圈套,但是一想到朔日大朝上带头逼宫,心中顿时升起怒火,厉声道:“传旨,将云尚革去所有职务,打入大牢,交由刑部、大理寺共同审理,另外让禁军围了云府,事情未查明前,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话音刚落,首辅李潞上前说道:“陛下,云尚毕竟是内阁大学士,两朝老臣,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为了朝廷操碎了心,断不能如此草率下狱问罪,而且此事,似另有隐情,臣,希望陛下明察。” “就算另有隐情,也掩盖不了他的罪责,陕西发生如此大的叛乱,他难逃其罪,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隆治帝面色不善的看着李潞说道。 新进文华殿大学士孔方岩上前说道:“陛下,云尚犯下大错,罪有应得,但是其家人无罪,望陛下开恩,勿要牵连其家人。” 李潞、杨涟和牛继宗三人罕见的同时上前,为云尚家眷求情,隆治帝打草搂兔子的做法,实在让人担心,不能开此端口。 看着站成一排的四位阁臣,隆治帝眼中闪过莫名之色,半晌哼了一声,道:“此事就依了诸位,来人,将云尚押入大牢,等刑部、大理寺定罪。” “罪臣多谢陛下隆恩,谢陛下开恩。。。” 隆治帝看他那个样子,很是恼火,挥手让进来的禁军将其押了下去。 牛继宗出班奏道:“陛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剿灭流寇曹虎所部,断不能让其成事,否则后果不敢想象。” 闻言,隆治帝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好,牛爱卿说的对,传旨,陕西总兵李奇,命其火速率兵剿灭叛乱,务必将流寇一众大小头目斩杀殆尽。” 杨涟上前接着说道:“陛下,陕西局势糜烂的根本是大旱,粮食绝收,百姓生活无以为继,剿灭流寇虽然见效快,但是如果朝廷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此事,恐后患无穷。” 听完杨涟的话,隆治帝沉声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臣觉得,堵不如疏,据奏报所言,陕西大旱,赤地千里,河道干涸,陕西大地已然不能养人,不如将百姓迁往别处。。。”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陕西人口众多,单是此一项就是天文数字,再说,迁往何处,各地田亩土地都有主户,迁来的乡民如何安置,还有百姓乡民多恋土,让他们抛弃祖业,流落他乡,肯定心中不愿,若是被有心人煽动,后果不敢想象。”孔方岩上前打断杨涟的话,说道。 “陛下,各位大人,不要忘记了,大汉还有个地方,那就是辽东,此地,地广人稀,土地很是肥沃,山林更是富饶,虽说天气严厉了点,但是胜在能养活如此多的人,听说开国一脉在此处多有产业,不知牛大人觉得老夫说的可行不?” 牛继宗闻言一征,嘴角一抽,道:“杨大人说的不错,开国一脉是有多家在辽东有产业,不过牛家祖上却未曾在辽东置业,所以杨大人却是问错人了,不过贾家倒是在辽东拥有多处产业,而且忠勇侯曾在辽东戍边,杨大人不妨问问。。。” “这。。。”原本打算拉牛继宗下水的杨涟很是尴尬。 隆治帝脸上无喜无悲,淡淡的道:“好了,此事以后再议,朕打算让人前往陕西,详查赈灾之事,诸位可有合适人选推荐。” “陛下,灾情如火,理当火速派遣钦差前往赈灾并调查陕西官场贪腐一事,不过陕西局势本就错综复杂,现如今更有流寇公然举旗造反,且又出了丢失赈灾粮之事,所以钦差必须是沉着老练,行事稳重,能审时度势之人。”首辅李潞郑重地说道。 隆治帝闻言,点点头,说道:“嗯,首辅说的不错,九月,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奉朕旨意巡查九边,不若。。。” “咳咳……” 孔方岩出声打断了隆治帝的话,躬身一礼说道:“陛下,王子腾虽说行事稳重,处事老练,不过其身份还是有短缺的,臣以为不合适。” “那,孔卿可有合适之人推荐?” “臣觉得,北静王水溶,可担此职。。。。。” 第五十章请客 神京的天就像一个小孩,说变就变,前几天还享受着阳光普照万里晴空,今日就天色阴沉寒风呼号了。 “咳咳!” “二爷,有风。披件氅衣吧!”身后传来春桃关切的声音。 贾琦回过头,就见春桃手中拿着一件狐皮大氅走了过来,没有说话,任凭春桃将氅衣套在自己身上。 “好了,你快去歇息吧,天怪冷的。你看秋月睡得多香!”看着衣着单薄的春桃,贾琦温言说道。 春桃扁着小嘴哼声道:“您就惯着她吧!哪天李嬷嬷知道了,非打她板子不可。” “走了。” 贾琦对于春桃的小情绪没有理会,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转身出门。 顶着寒风出了门,先去贾母房中请了安,自己在花园走了两圈,稍微舒展一下筋骨,随后回到了书房。 房中炉火烧的旺,很是暖和,还熏着香,贾琦坐在书房窗户边的杌凳上,看着庭院中的参天古树,合上了手中的信件,轻轻的叹了口气。 自陕西曹虎举旗造反,至今已十余日了,朝廷在第三日,收到了陕西总兵府传来的八百里加急文书,军报称,大军已经击溃流寇,收复被占两县,正在追剿残余流寇,贼首曹虎与乱军中逃窜,陕西巡抚衙门已下文书,全省搜捕,并通知了邻近省份,请求协查追捕。 二十九日,北静王水溶,以王爷之尊领钦差之职,代表朝廷前往陕西赈灾,同样还要详查陕西官员贪腐问题,手中的书信是辅国公府抄录送来的陕西总兵李奇寄来的信件,信中所述,让人不忍直视,因为描写的内容太过于血腥残忍,百姓苦啊。 还有水溶此人,当真是看不透啊!! “吱!” 书房门被从外推开,贾琦往门外看去,门口一只小可爱闪过,惜春蹦蹦跳跳走了进来,穿了一件大红妆花的斗篷,领口镶了一圈兔毛,衬得粉嘟嘟的小脸格外招人喜欢,身后跟着丫鬟入画。 “大冷天的,起这么早,够勤快的!”看着天真烂漫、粉嫩可爱的惜春,贾琦笑道。 惜春仰着脑袋,得意洋洋的道:“那是,我可勤快了,不像二姐姐她们,都还没起来呢!” 贾琦心中好笑,回来的时候,特意经过惜春她们的院子,当时就见诸多婆子媳妇再往院子里送洗漱的东西,迎春几人不可能还未起床,不过看惜春如此高兴,贾琦也不戳破。 “吃早饭了没有?” “吃过了,和二姐姐,呀。。。”见自己说漏了嘴,惜春很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右脚在地上划来划去的。 “这么早过来找我,什么事啊?”看着娇羞的惜春,贾琦主动问道。 惜春想起了正事,抬起头,扬起小脸对贾琦一板一眼地说道:“今日,二姐姐、三姐姐她们做东,我是替她们过来请你的。” 贾琦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惜春的脑袋问道:“哦,这不年不节的怎么想起请客,今个难不成是谁生日?” “哼,哥哥你心思真多,没那么多由头,就是普通的宴请,再说了我们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惜春拉着贾琦的手,抱怨道。 听着惜春的抱怨,贾琦也是无奈,眼瞅着到年底了,愈发的忙碌,看着把不高兴挂在脸上的惜春,贾琦柔声说道:“好,妹妹说的对,那咱们什么时候过去啊。” “真的,你答应了,可不许反悔,嗯,我们还要准备准备,你先忙,到时候我们让丫鬟来通知你,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去了。”说完不待贾琦回话,转身跑着出了门。 看着惜春的背影,贾琦摇了摇头,也不怪惜春如此,以前因为忙,好几次答应参加她们姐妹宴席,却最终没能前去。 坐在书桌边,看着窗外出神,回想惜春的话,又想到宝玉神像似的悠哉日子,哎,自己终究是个俗人,做不到。。。。 ------------------------------------- 忠勇侯府,东跨院。 此时的花厅中,炉火烧的极旺,热气腾腾的。丫鬟们进进出出,不停地往桌子上摆放着各色美味佳肴、酒水、点心和水果。 刚巧,李纨与王熙凤相携而来,凤姐解下鹤氅递给一旁的小丫头,笑道:“今个是什么好日子,怎么想起下帖子请我们过来,嚯,好家伙,这般丰盛!” 李纨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各色美食,笑着点头。 探春笑着上前拉着二人说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闲来无事,找大家前来聚上一聚,刚好二哥哥今日有空,也请了他,估摸着快来了。” “哦,你二哥哥也过来啊。” “嗯,一大早,四妹妹亲自去请的。” 正说笑,乎听门外丫鬟喊道“二爷来了!” 众人望去,就见贾琦抱着手炉走了进来,身后春桃、秋月二人带着丫鬟婆子抱着两个木匣子跟着进来。 贾琦看着站在厅中的李纨、王熙凤二人,一愣,没想到迎春姐妹还请了她们,快步上前道:“不知二位嫂子前来,有事耽搁了些时辰,久等了。” “琦兄弟客气了,知道你是大忙人,我们等待片刻,不碍事的。”王熙凤笑道,李纨也跟着点头。 “各位妹妹好,额,宝兄弟好。” “二哥哥好。” “哥哥” 惜春最简单,说完上前拉着贾琦问道:“哥哥,匣子里是什么啊?” “你自己打开,不就知道了吗。”贾琦笑笑,让婆子将匣子放在桌子上,将惜春推过去说道。 “哇。。。”惜春打开匣子惊喜的叫到,只见那匣子分了五层小匣子,每层搁着一件镶玉或翡翠或宝石或珍珠的、金丝拉底座的花钿,并一对步摇,皆精美华丽、流光溢彩。 众人好奇的围过来,看着匣子里的首饰, 王熙凤和李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都知道贾琦对她们姊妹好,可是这一匣子首饰,没个一两千两银子,肯定拿不下来。而且是五套首饰,二人微微看了眼端庄稳重的宝钗,相视一笑。 明眼人都看的出,这匣子首饰肯定没有宝钗的,薛宝钗自己也清楚,因此只是上前看了眼,便回到了自己座位上,面带微笑看着打闹的迎春姊妹几人,如此温柔敦厚、品格端方,就是王熙凤都不免对其另眼相看,只可惜。。。 “好了,东西在这,没人和你们争,没事的时候,你们姊妹在自己分,快将另外的匣子打开,让我们也开开眼。”凤姐上前拉开打闹的几人,笑着催促道。 “哈哈,这个我来开,哇。。。”性格大方的湘云挤过来,伸手将匣子打开,惊叫道。 “哇。。。”惜春几人围上来一看,也是惊出声。 凤姐二人挤过来,伸头一看,嚯,一颗颗金灿灿的晃眼睛,全都是金裸子,有梅花式的,也有海棠式的,也有“笔锭如意”的,也有“八宝联春”的,看成色,该是新打的足两金裸子,这一匣子少说有一两百个,这可就是千两白银啊。 对于众人的惊讶,贾琦很是豪气的挥了挥手,说道:“这匣子中共有一百六十个足两金裸子,你们姊妹和宝玉还有宝姑娘每人二十个,环哥儿和兰小子每人十个,年底了,给你们压压箱底,至于赏人的银裸子到时候李嬷嬷给你们送过去。” 众金钗上前给贾琦道谢,特别是探春,对于贾琦能记着贾环,很感激。 李纨对贾琦能记着贾兰很是高兴,至于贾琦将贾兰和贾环并列给了十两,并不在意,这是情分,强求不得。笑着上前,代贾兰给贾琦道谢。 宝钗性情端庄,随即恢复过来,莞尔一笑,娴雅而明丽,没有拒绝,同样给贾琦道了谢。 “宝玉,过来,这个给你。”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串念珠,递与宝玉,说道:“这是江南上贡的鹡鸰香念珠,刚巧我得了一串,此珠“幽香四溢、沁人心脾”,令人“神清气爽、血脉通畅”,你向来性子急,此念珠就予你了。望你能戒骄戒躁、戒嗔戒怒。” 宝玉连忙接了,戴在手上,闻了闻,一脸陶醉的模样,至于贾琦的话,估摸着没听进去。 “你们请客,怎么让我在这干坐着啊,还不开始吗?” “哼,还不是你闹的。” “就是。。。” 第五十一章小聚 花厅中,炉火烧的正旺,贾琦伸手接过探春递过来的酒,说道:“环哥儿最近怎么样,忙什么呢,也不见他人?” 闻言,探春一愣,没想到贾琦会问贾环的情况,放下酒壶,笑道:“劳二哥哥费心了,环儿最近犯了点错,太太让他抄佛经呢。” “哦,怎么回事?”贾琦眉头一挑,问道。 “前日环哥儿打碎了太太屋中的花瓶,所以挨了罚!”迎春开口说道。 “嗨,就是个燎毛的小冻猫子,书不好好读,整日不学好,最近又学会了赌钱。”王熙凤在边上撇了撇嘴,说道。 看了眼面色微红的探春,贾琦道:“环哥儿多大了。” “刚过了十岁生日。” “十岁了,明个我下午有空,你带他过来。” 一听贾琦要见贾环,探春高兴的说道:“多谢二哥哥。” 黛玉和湘云靠坐在窗边正说着话,忽见黛玉将手伸出窗户,便有雪花飘过来落在她的手上,然后慢慢融化。 “呀,下雪了!”湘云满是欢喜的喊道。 宝玉等人围过来,看着窗外飘扬的雪花,有几片被风吹着落到屋内,雪花越飘越多,不一会儿,树上和房子上落了白白的一层。 “这大冷天的,开什么窗户,小心着凉。”李纨过来将窗户关上,说道。 宝钗走到湘云身边,笑道:“前几天云丫头吵着待雪天起诗社,原说再等几日的,可巧今个就下雪,不如大家趁此凑个社,既能宴请琦兄弟,又可以作诗。你们意思怎么样?” 湘云听了,立马拍手叫道:“这个主意好,我最喜欢作诗了。” 众人连连点头,宝玉却道:“这话很是。只是这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却是不衬此景,正所谓,真名士自风流,我看,咱们就该自己动手,烧着吃,大吃大嚼,再饮酒作诗,方才不负此景此情。” 宝玉的话众人心中十分意动,只是。。。 探春转身看着贾琦,说道:“二哥哥,你说呢?” 贾琦环顾一圈,看众人很是心动,就连黛玉眼中也有意动之色,便笑道:“随你们的便,我只要有酒有菜便可,其他,你们问珠大嫂子和琏二嫂子便可。” 湘云是个话口袋子,且一贯大大咧咧,一听贾琦不反对,顿时高兴道:“哈哈,还是二哥哥好,好嫂子。。。”说完,拉着李纨和王熙凤的手撒娇道。 李纨笑了笑,没有说话,凤姐看着宝玉等人,不想扫了大家的性,只得道:“这么冷的天,大家聚在一起说笑,只是林丫头身子弱,吃不得那些腥膻之物,这些菜留几道下来,正好厨房还有新鲜鹿肉、狍子肉,我让丫鬟们去取来,你们等着。” 众人说笑间,只见婆子们拿了铁炉、铁叉、铁丝幪来,不一会,就见凤姐带着丫鬟领着食盒走了进来,一时间,只见桌子上摆满了食物,很是丰盛,獐肉、兔肉、鹿肉,都已经切好了,整整齐齐码在白瓷盘里。 宝玉吃着烤肉,喝了口酒,看着窗外满天飞雪,笑道:“咱们还是如往日般,联句如何?” “好啊,好啊,嗯,即景联句,五言排律一首,限‘二萧’韵,”湘云拍手叫道,看了眼在喝酒的贾琦,“就从二哥哥开始如何!” “咳咳,我就算了,你们玩”将口中的酒咽下,贾琦摆了摆手说道。 王熙凤抱着手炉,眼珠子一转,笑道:“我这有一句,不知使不使得,”眼见众人看向自己,“昨夜刮了一夜北风,嗯,‘一夜北风紧’怎么样?” “这句虽粗,不见底下的,这正是会作诗的起法,”黛玉拉着凤姐的手说道,又一脸嫌弃的看着贾琦,“二哥哥,亏你还是个堂堂的侯爷,怎么连琏二嫂子都不如!” “哈哈哈” 看着大笑的众人和傲娇的黛玉,心道,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如今都不怕自己了,谁说侯爷要会作诗的,有本事咱们比划比划。 无奈,只得拱了拱手,示意放过自己,黛玉娇哼一声,氤氲晨露的眸子瞪了贾琦一眼,“就这句为首,大嫂子快续上。” 李纨低头稍作思绪,道:开门雪尚飘,入泥怜洁白。 一圈下来,却是宝玉落了第,罚了酒,刚喝完,就见迎春犯了错,连声道:“哈,哈,二姐姐犯规了。” 闻言,迎春莞尔一笑,温温柔柔的模样,拿起小酒壶,倒了一杯酒,饮尽,完事将酒杯倒过来给宝玉看,示意自己喝完了。 “哈哈哈。。。” 众人笑倒一片,宝玉满脸涨红,不好意思的看着大家。 贾琦则一脸惊讶的看着面容柔弱木讷的迎春,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二木头’,有意思。 又是玩闹的两回,众人也是累了,遂停下歇息,围着火炉,一边吃着烤肉,一边饮酒,很是逍遥自在。 湘云发现贾琦不知何时站在了窗户边上,看着外面出神,碰了下身边的探春,朝贾琦一努嘴,示意探春看去,接着低头在探春耳边嘀咕着什么。 二人的小动作,自是瞒不过大家,都将目光向窗边的贾琦投去。 战场厮杀,让贾琦的直觉非常敏锐,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去,目光凌锐,面色冷峻,唬的大家面色一紧,都不敢言语。 反应过来的贾琦,看着面色紧张的众人,心知刚才自己失态,歉意的笑了笑,道:“怎么都不说话了?” 湘云推了下探春,努了努嘴,催促道:“快去啊。” 探春起身,笑吟吟的端起一杯酒,走到贾琦身边,道:“来,二哥哥喝了这杯酒,暖暖身子。” 贾琦接过酒杯,仰头饮尽,笑道:“正想喝一口酒润润喉,多谢三妹妹的酒。” “二哥哥,喝了三姐姐的酒,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啊。”见贾琦喝了酒,湘云一脸坏笑的说道。 看着坏笑的湘云,贾琦眉头一挑,问道:“哦,不知怎么个说法。” 听到这话,湘云咧嘴一笑,一副计谋得逞的模样,拉着探春说道:“今个我们赏雪饮酒吟诗,二哥哥当作诗一首,以偿三姐姐为你斟酒之情分。” “好你个湘云,诚心想看我的笑话是吧,不成不成,我一武夫,做什么诗,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死,换一个,要不你看看想要什么,今个心情好,尽管说出来,你们也一样。” “就要你作首诗,别的不要,你们说是吧!” 湘云起哄,众人连忙点头,都是一副不达目的不甘休的模样。 众意难违,贾琦看着窗外,只见院中那青松被大雪掩盖,却不失挺拔之意,心中一动,想起了前世的那首诗,咳嗽一声道:“云妹妹请听我这诗: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众金钗都是文采斐然,听到贾琦此诗,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了起来,“这诗句,乍一听,极为平淡,仔细一品,却是回味无穷啊,大雪掩盖青松,青松仍然傲然不屈,风雪的涤荡和洗礼之后,青松将更显其高洁的本性,当真有那铮铮铁骨君子之姿啊!” “没想到,二哥哥竟有如此出色的文采啊。” 听着众人的恭维,贾琦心里乐开了花,小样,吓不死你们? 说话间,李嬷嬷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信,走到贾琦跟前,说道:“二爷,这是辅国公府差人送来的信。” 辅国公府? 贾琦接过信,当场拆开来看,看完之后,脸色有些难看。 秦威的这封信,说了四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早上内阁接到南安郡王加急军报,军报中称,安南国伪王已经剿灭国中反抗势力,云集十余万大军与两国边境之上,大有进攻大汉的意图。 第二件事情就是,牛继宗正式履任兵部尚书,而且头顶上还挂了一个太子少保的职衔。 第三件事情,定远侯杨志从江南来信说,辽东旧部给他来信抱怨,言道近来辽东有两三处村落遭到了女真人的掠劫,新任的宁远总兵来虎却不管不问,原礼部右侍郎,现如今的辽东巡抚李清下令不许任何人谈论此事,更是贴出告示,说是马匪所为,与女真人无关,如今城中、军中多有怨言,民心、军心皆是不稳。 第四件事,皇帝下旨调长平侯叶昭进京,任后军都督府都督。 贾琦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向火炉边,将信扔了进去,烧掉。 第五十二章王子腾封伯 当下已是腊月十七,离年日近,这一年,贾府可谓是喜事连连,元春封妃、贾琦晋封武侯,连着荣国府的二老爷晋了吏部右侍郎、宁国府的小蓉大爷也是从四品的步军统领衙门左五营统领,颇有一扫积年颓势,再现宁荣二公辉煌之势。 府中上下弥漫着喜庆祥和,辛苦了一年的下人奴婢们都在盼着春节,心里盘算能得到多少赏赐,个个面带喜色,走起路来也是脚下生风。 早在腊八节,贾母就传了话,今年三府一起过春节,就在荣庆堂,尤氏与凤姐治办年事。 宁国府那边,开了宗祠,着人打扫,收拾供器,请神主,又打扫上房,以备悬供遗真影像。此时贾家三府内外上下,皆是忙忙碌碌。 贾珍饭后无事,便找到尤氏问:“今个,你还有事要忙?” “待会要过西府,二叔去了辅国公府,临走时说,今个京中各处产业管事、庄头要来报账,我得盯着。” 贾珍笑着说道:“呵,你这可是比我还忙。” 尤氏笑了笑,没有答话,想了想,道:“二叔过了年,十七了,是否该议亲了,偌大的侯府没个当家奶奶,迎来送往的也不方便。” 贾珍闻言,嘴角一抽,抚须道:“此事,你就不要操心了,老太太自有定夺,再说了,二弟估摸着。。。” ------------------------------------- 辅国公府,正堂。 听完牛继宗的话,众人皆瞬间安静下来,贾琦静静的坐在牛继宗的身边,看着沉思的众人。 王子腾要封伯了,皇帝一手推动的,拦不住,原本月初隆治帝就打算下旨的,却被首辅李潞以军功尚且不够为由压了下去,可是前日又传来了捷报,王子腾阵斩左贤王胡力赤,呵,当真是笑话,胡力赤是什么人,在座的都清楚,要说没有猫腻谁都不相信,而且此次出塞的大军是从山海关调来的。 今日,隆治帝再度提起王子腾封伯一事,众人都没了借口阻拦,忠诚伯,这是隆治帝亲自拟定的封号,圣旨估计下午就会传出来。 “王子腾封伯已成定局,现在最担心的是,王子腾回京,他回来肯定要带兵的,禁军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就只有五军都督府了,长平侯叶昭是陛下招进京来的,要拉拢,所以不可能是后军都督府,李虎的可能性不大,丰城侯就更不可能了,所以大概率就是咱们的中军和前军都督府。”理国公柳芳分析着说道。 闻言,秦威点了点头,看着贾琦问道:“琦哥儿,你怎么看?” “王子腾巡视九边是圣人的意思,没有完成此差事,他回不了京城,就是陛下都不能将他召回来,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在外面多呆两年。”贾琦看了眼秦威,淡淡的说道。 “嗯,不错,老夫会传信给他们,不能让王子腾继续折腾下去了,压一压他,看他能否回头,不然的话” 虽说秦威没有明说,但是众人都明白,已经出了一个李虎,不能出第二个了。 “那王子腾封伯宴,咱们去不?”治国公府世袭二等伯马尚疑问道。 “去,而且要带重礼上门道喜,毕竟这是陛下登基以来封赏的第一个心腹,面子要给足了。”秦威郑重的说道。 ------------------------------------- “哎呦呦,可了不得了,老祖宗你快去看看吧!” 贾母房中,王夫人、薛姨妈等人陪着贾母正说话,乎听外面传来王熙凤的声音,都好奇的看向门外。 少顷,王熙凤一身桃红撒花袄,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大红洋绉银鼠皮裙,粉光脂艳,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贾母一向喜欢明媚鲜妍的女孩子,王熙凤行事大方,‘会做人’,更讨得贾母欢心,也不追究她的失礼,笑道:“这闹的哪一出,有什么高兴的,说来听听。” “好叫老祖宗知晓,今个西府京中各处产业管事、庄头过来对账、销账,珍大嫂子正领着姑娘们查账呢,你们是没见着,那一个个小脸紧绷,一副仔细认真的模样,啧啧,真真是。。。反正我是形容不上来了。”王熙凤给贾母等人见礼后说道。 “这西府查账,有她们姐妹什么事情?”王夫人坐在边上一脸诧异的问道。 “嗨,还不是咱家的那位侯爷,说什么,姑娘们要学女红、琴棋书画,更要学着管家、学着处理人际关系。这不大嫂子带着她们练习着呢。” “嗯,让她们提前接触也好,省的到时候抓瞎,特别是迎春,瞅着再有一年就要及笄了。”邢夫人边上笑着说道。 王夫人道:“正是这话。” 听完这话,贾母脸上露出笑容,道:“琦哥儿,这也是为她们姊妹着想,就由她们闹去吧。” “尤氏看着,准保没事。” “是这个理。” 正说着话,周瑞家满脸喜庆的走了进来,给贾母等人见礼后,走到王夫人面前小声说着话。 “当真!!”王夫人一脸惊喜的问道。 “出了何事?”眼见王夫人如此失礼,贾母沉声问道。 “回来老太太的话,王家差人来报信,说,宝玉舅舅封伯了,忠诚伯。”王夫人见贾母面露不豫,连忙上前说道,脸上的喜色怎么也遮掩不住。 “当真!?” 薛姨妈连忙上前拉着王夫人的手问道,王熙凤也凑了过来,见王夫人点头,二人均是面露喜色。 闻言,贾母眼神闪烁,笑着点头,道:“确实是件喜事。” ------------------------------------- 忠勇侯府,武威堂,偏厅。 尤氏带着贾忠、林之孝两个大管家在这边接见各处的管事、庄头,对账、销账,顺便接收各处送上来的年货。秦氏带着贾府姑娘们在里间听着他们的谈话,外面处理过的账本送进来给众金钗查看学习。 贾琦划给她们姊妹的两处产业,由她们自己管理,一群人围在一起查看城外田庄和东城的铺子的账册,盘算着这半年的收益。 “哇,咱们能拿这么多银子啊。”惜春兴奋的说道。 城外的田庄刨除各项开支,净收益六百余两,东城的铺子是大头,净收益高达一千二百余两,计一千九百余两。 众金钗看着账册激动万分,就连对这些仕途经济不甚上心的黛玉都很心动,毕竟这些不是府中长辈们赏赐的,都是姊妹们自己的,踏实。 吃瓜群众贾宝玉一边看着,也跟着傻笑,替她们高兴,宝钗坐在边上静静的看着,一如往常般温婉端庄。 ------------------------------------- “轰轰轰———哒哒哒!” “驾!” “驾!” “驾!” 神京城永定门外十五里,一行三百余骑踏雪而来,沿着官道马不停蹄的赶往神京城。 官道上赶路的行人看见这群披甲骑兵,纷纷躲到一边,不敢靠近他们半步。 为首之人身长八尺,一身儒袍外罩皮甲,腰佩宝剑,马背上挂着一杆九尺长枪,正是接到圣旨和兵部调令进京的长平侯叶昭。 第五十三章王府闹剧 神京西城,王府。 前日下午乾清宫传出圣旨,晋封王子腾,忠诚伯。 整个王家陷入了欢喜之中,同时派出管事的将此事告知贾家还有开国一脉其余诸家,并言到,今日府中大摆宴席,庆贺王子腾封伯。 因为是亲戚,所以贾家来的最早,贾琦静静的坐在边上,看着携带重礼前来道喜的各家勋贵,最后,辅国公、理国公、镇国公等人的到来,声势达到了顶峰。 贾琦嘴角微微翘起,心道,这个时候多风光,待会就要多狼狈。 今日上门祝贺的都是各家当家之人,或顶着勋职或身披官职,没有白身,相反,王家接待众人的王子腾弟弟王子胜,是一个没有官职在身的白身,身份的差距太大了,勋贵贺喜不只是请客吃饭,饶是王子胜见多识广,此刻亦是尴尬不已,正堂座位怎么安排,受封的王子腾不在,主座空置,辅国公等人上座,一圈安排下来,自己没地方坐了。 看着面色焦急的王子胜,堂中诸人表情各异,有人板着脸漠不关心,有人则露出嘲讽之色,最后还是贾政上前,将王子胜拉到身边坐了下来。 “使不得,使不得,诸位当面哪有在下落座之处。”王子胜连忙起身,一副惶恐的模样说道。 “怎么使不得,忠诚伯如今圣眷在身,你就安心坐下吧。”边上的谢琼开口说道,只是嘴角的讥讽怎么也遮掩不住。 贾琦看了眼沉默不语的秦威等人,这是要搞事啊,摆明了,礼到了,王家却接不住。 “睿亲王爷到!!” 正在此时,就听门外小厮高声道。 太康帝十三皇子,睿亲王刘恭? 闻言,众人在秦威带领下匆忙走了出去,刚出来,就见一不到四十岁,身着紫色蟒袍的中年人背负双手走了进来,一脸英气,身材魁梧。 “参见睿亲王!” 众人在秦威带领下,躬身说道。 “老国公免礼,诸位免礼。”刘恭快步上前拖住秦威说道。 “老国公身子可好,今日怎么亲自上门啊,怎不见秦勇啊,都好久没见着他人了!”刘恭搀扶着秦威向屋内走去说道。 “呵呵,多谢王爷关心,身子尚好,至于秦威,他母亲身子不大好,就没来。” “哦!那待会本王跟国公回府,探望一下。” “那就多谢王爷了。”秦威眯着眼笑道。 “草民王子胜,拜见王爷!王爷驾临寒舍,当真是蓬荜生辉,我王家的荣耀。”等睿亲王和秦威交谈完,王子胜上前说道。 “本王奉命前来,给忠诚伯祝贺的。”刘恭看着王子胜,淡淡的说道。 虽说刘恭奉隆治帝之命,前来王府给王家人撑腰,但是,刘恭和王子胜却是没话说,身份上的差距太大了,刘恭是习武之人,性子比较直。 场面非常尴尬,半晌,刘恭咳嗽声,道:“那个,要不咱们边吃边聊?” 闻言,贾琦一愣,这王爷? “内阁次辅,武英殿大学士杨阁老到!” 门外管事的高声喊道,闻言,堂中议论纷纷,这才是隆治帝派来给王家撑腰的主力。 王府后宅。 贾母看着王子腾的母亲李氏,暗自摇了摇头,心道,到底是差了些。 除了四位异姓王老太妃没来外,其余诸家诰命都来了,可谓是十分给面子。 但是尴尬的就是,作为主人的李氏没有诰命在身,王子腾前年又丧了妻,无形中身份上就矮了一分,虽说堂中笑语欢颜的,但是可以看出诸人眼中流露出些许的不屑。 特别是,理国公、镇国公几家的诰命一直板着脸,要不是王夫人在边上帮衬着,看在面子上,估摸着场面会更加尴尬。 贾母看在眼中,却没有开口帮忙,只是不时的和坐在自己身边的侄媳妇保龄侯夫人张氏聊着天,还要应付过来搭话的各府诰命。 贾母最看不过眼的就是,王家没有请薛家。 ------------------------------------- 忠勇侯府,武威堂。 “今日之事,是否太过了些?”贾政叹了口气说道。 “过了?哼,他王家何曾记得大家是老亲,当初要不是咱家帮扶,他王子腾能有今日?!”贾珍抚须一脸不耐的说道。 “好了,面子咱们给了,他王家接不住,就不要怪大家。此事就不要多说了,琦哥儿,老国公他们怎么说的?”贾赦抬手示意贾珍闭嘴,转身看向贾琦问道。 贾琦看了眼贾政,淡淡道:“这件事情大家已经商议过了,具体如何,我就不说了。” 此话一出,堂中一静,半晌,贾政说道:“琦哥儿,听说这几日,你将环哥儿叫到了你这边,你是?” “嗯,我看他不喜读书,倒是挺喜欢武艺的,所以让他随着贾福等人先练习着,看看情况,若是可以,这也是条出路。还有,我听环哥儿说了族学,也太不像话了,大哥找个时间和太爷说说,他年岁大了,就安心养老算了,族中再聘请个先生来教书。”贾琦转身对着贾珍嘱咐道,“还有,几家打算操练族中子弟,将他们送入军中,我看咱们家也该如此,整日东游西晃的,到处惹事。” 三人闻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此事。 “咳,北静王水溶来信了,希望咱们能给南阳伯马骧去封信,让南阳伯借兵助他镇压流民。”说着贾赦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闻言,贾琦眉头紧皱,并没有伸手去接信,沉声道:“此事万万不可,陕西局势太过于诡异,水太深了,云尚,两朝阁臣都陷了进去,咱们家可经不起。水溶有没有说陕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不是去赈灾的吗,怎会要借兵镇压流民呢,李奇的三万兵马不够?” 见贾赦摇头,贾琦冷哼一声,当真是打得好算盘。 -------------------------------------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听完苏见的汇报,看向御案前的叶昭,沉声道:“叶卿,你都听到了吧!” 长平侯叶昭躬身道:“陛下,臣在边疆就已耳闻开国一脉的威风了。” 隆治帝面色阴沉,细眸中寒光闪烁,沉声道:“这还算好的,开国一脉的霸道你是没见过,想当年,就是太上皇都要给他们三分颜面的。”见叶昭面色严整,接着道,“这次调爱卿进京,是为了让卿提督后军都督府,朕会让兵部给你调拨八千匹军马另外从武库给你拨三千副重甲,望卿莫要辜负朕的期望!!” 闻言,叶昭躬身道:“陛下放心,臣,绝不会辜负陛下嘱托!!” “好!” 闻言,隆治帝大喜,接着道:“贾琦的前军都督府和你的后军都督府皆是驻扎在西山大营,对于贾琦你要小心应对,不可大意,虽说其年少,但是做事却是老辣的很,特别是其统兵、练兵颇有手段!” 第五十四章望月楼风波上 神京东城,平康坊,望月楼。 平康坊是东城最热闹的坊市,望月楼是坊内最火爆的酒楼,无论是菜品还是唱曲说书艺人都是不错,一直都是权贵人士常来消遣的地方。背后的势力不小,据说和皇室沾着关系。 但是,原本是醉生梦死的销金之地,此刻却满地狼藉。 一楼大厅内,十几个华衣奴仆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周围六七个体型魁梧的壮汉,身上还都带着边军那股子酷烈气息,面带鄙夷的看着倒地不起的奴仆。 左五营统领贾蓉带着兵丁被堵在了外面,焦急的看着里面,愣是冲不进去,甚至还被三楼一众看热闹的权贵子弟奚笑。 堵着门的数十人里,有半数披甲,看起来着实悍勇。 望月楼二楼包间,冯紫英披头散发,很是狼狈,身上多处有伤,甚至连宝玉都被打了个鼻血横流,要不是冯紫英护着,怕也要被打成重伤。 包间里还有一群身着华服的权贵子弟,薛蟠和王仁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一群人围着倒地两人大笑。 冯紫英将宝玉护在身后,看着逼近的几人,怒声道:“小侯爷,你不要欺人太甚!” 一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人,面色倨傲,昂着脸睥睨的看着冯紫英,道:“欺你又如何!” “你!!” 冯紫英面色发白,气的都快炸了,面前站着三人,说话的是刚入京不久的长平侯叶昭之子叶谋,另外两个,其中一人赫然是仇都尉之子仇英,另一人是太后娘家侄孙、右军都督府都督丰城侯黄宗泽之子黄歇。不知三人怎么搞在了一起,今天的冲突就是仇英引起的,前一阵子,薛蟠打了他,此事被贾家压了下来,今个王仁请客,几人酒足饭饱正准备离开,好巧不巧碰到了仇英等人,双方发生了口角,薛蟠嘴贱,连带叶谋几人都骂了起来,一群人多是长平侯麾下将领子弟,常年混迹于军伍之中,脾气暴躁,人狠话不多,直接上手。 “叶谋,宝二爷你是绝对不能动的,否则会出大事的,黄歇,叶谋刚回京不清楚,难道你还不知道!”看着还待上前的三人,冯紫英厉声道。 叶谋拦下准备动手的仇英,看着黄歇,道:“怎么说?” 黄歇看了眼满脸狼藉的贾宝玉,低头和叶谋解释一番,将贾宝玉的身份交代的一清二楚,只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黄歇没有将贾宝玉在贾府后宅的特殊性告诉叶谋,边上的仇英也没有说。 ------------------------------------- 荣国府,贾母房中。 众金钗围在一起商议着置办些礼物,留待年节送给长辈姊妹弟兄,俗话说兜里有钱心不慌,几人有了钱,腰板硬,商量起来满嘴都是些珠玉宝器,这不,正商量着要给贾母请一尊金佛回来。 贾母见满屋热闹喜庆,正要说话,却见周瑞家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皱眉道:“出了何事,怎如此慌张?” 周瑞家一脸惊慌,道:“老太太,出事了,东府的小蓉大爷差人来报,说宝二爷等人被堵在望月楼,让府上抓紧去人,迟了怕出事故。” “啊?!”王夫人等人闻言唬了一跳。 贾母皱眉沉声道:“不要慌,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瑞家见贾母面露不虞,心里一紧,赶紧道:“王府的王仁少爷今日在望月楼做东,请了宝二爷、薛家大爷还有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后来不知怎的和长平侯之子等人发生了冲突,薛家大爷和王府的王仁少爷被打狠了,小蓉大爷被人堵在门外进不去,具体情况不晓得,不过听说宝二爷也被打了。” 王熙凤和宝钗闻言唬了一跳,俏脸煞白。 听闻此言,王夫人骇的身子都摇了摇,急声叫道:“东城不是左五营的地方吗,怎么蓉哥儿还进不去?!” 周瑞家沉声道:“说是堵门的多是长平侯府亲兵,而且多数披甲,左五营兵丁根本冲不进去。” “大老爷来了!” 就在贾母等人不知所措之时,门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还请母亲将西府调兵令牌给儿子一用。”贾赦进来朗声说道。 “啊?!” 贾母闻言唬了一跳,不解的看着贾赦。 “母亲有所不知,刚刚儿子仔细询问了一番,堵着宝玉等人的都是九边将门子弟,这些人混迹于军中,下手不知轻重,再拖下去怕是会出事,眼下最要紧的是将人抢出来,别的事情之后再说,已经打发人去西山大营寻琦哥儿了,二弟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贾母看着面色阴沉的贾赦,心知事情不小,又问道:“你去?” 贾赦抚须,沉声道:“让琏儿带着牛二等人去,这些人是战场上下来的,关键时候不会手软。” ------------------------------------- “啊。。。” “叶谋,你疯了,艹。。。” “碰。。。” “啪。。。” 楼上传来宝玉的叫喊声,冯紫英的怒吼声,贾蓉顿时急了,怒吼道:“让开!” 然而得到的仅仅是一番嘲笑和推搡,看着面前肆意大笑的军卒,贾蓉大为恼火,怒由心生,‘噌’拔出腰间佩刀,向前砍去。 贾蓉一花花公子哪里是这些老卒的对手,只见对方左手拿住贾蓉手腕,右手夺下佩刀,顺手将贾蓉向后一推,用刀指着贾蓉,一脸的鄙夷。 正得意间,忽感觉有人在背后用力推了自己一下,身子顿时向前一倾,‘不好!’多年的战场厮杀让他反应迅捷,连忙侧身,只是距离太近了。 “你。。。” 贾蓉捂着腹部,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黑脸军卒,倒地不起。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看着腹部中刀流血倒地不起的贾蓉,围观的人群惊呆了。 “大爷!” “大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贾蓉的小厮和左五营的兵卒,一群人围着哭喊。 “杀,给大人报仇!” “杀啊。” 贾蓉的突然遇袭让左五营的兵卒慌了神,贾蓉死了,他们都要倒霉的,无论是朝廷还是贾家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慌了神的左五营军卒,纷纷拔出腰刀,向堵门的亲兵杀去,面对杀来的左五营军卒,侯府亲兵纷纷拔刀,双方已然厮杀起来,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躲在对面茶楼看热闹的巡城御史已然呆愣,天塌了,这已经不是勋贵子弟之间的争斗了,死了一个朝廷命官,还是宁国府的唯一嫡子,贾家不会善摆干休的,会死很多人的,连滚带爬冲出茶楼,一个浑身是血的贾家小厮夺了路人的马匹从自己身边冲了过去,看着远去的人和马,心道完了。 贾琏带着牛二等一行五十余骑赶到了平康坊门口,突然一浑身血污的人快马从众人身边掠过,贾琏一眼就认出了是贾蓉的小厮,出事了,不及多想带人往望月楼赶去。 望月楼乱作一团,左五营兵卒和各府亲兵已然厮杀成一团,双方已经杀红了眼,左五营兵卒的各项素质远不如这些战场上活下来的各府亲兵,但是因为贾蓉的遇害,此刻这些兵卒心中已然被恐惧所充满,都是死,不如死前给贾蓉报仇,指不定贾家看在此情分上优待自己家人。 双方厮杀的兵器交击与惨叫声传到了二楼包厢内,黄歇打开窗户,伸出头观望,看着楼下厮杀的双方还有被小厮抱在怀中生死不知的贾蓉,黄歇面色煞白,满头是汗,转身看着叶谋颤声道:“谋哥儿,祸事了。。。” 原本肆意妄为的将门子弟纷纷跑到窗前,倒吸了口冷气,面色连变,他们敢肆意妄为,依仗的就是同为将门的贾家拉不下脸面以大欺小,就是贾琦都不会自降身份为难他们,可是。。。 出人命了! 第五十五章望月楼风波中 “呜!” “呜!” “呜!” “……” 忠勇侯府,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角号声。 府中各处亲兵向校场集结,贾顺打开武库,分发武器甲胄,不到半柱香时间,所有亲兵皆是披挂整齐立于教场之中。驻守贾家三府的左军都督府军卒已然开始封闭各处大门,驱赶宁荣街上的行人与商贩,封锁进出口,戒严。 贾珍,这个众人眼中的酒色之徒,此刻披头散发,身着素服,手持宝剑,满脸的悲戚遮掩不住惊天杀意,世上最残酷的事情莫过于丧子,是的他贾珍唯一的儿子死了,绝后了,虽说一直看不上贾蓉的懦弱,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子,特别是贾蓉被贾琦安排进了兵马司之后,他的努力,贾珍都看在眼中,宁国府如此凋零的时刻,出现了这么大的希望和转机,贾珍很是欣慰,正在庆幸自己后继有人、宁国崛起有望的时候,突然贾蓉的小厮冲过来告诉他‘大爷被人杀害了’就是这短短的一句话! 贾珍闻听,如同九天之上万千响雷同时在脑袋上炸响,一张脸变得煞白,身子颤抖,待问清缘由之后,闭上眼睛,仰首向天,眼中泪水忍不住流出…… 看着校场上披挂整齐的侯府亲兵,按说贾珍是不能够调动这么多人的,可是事情紧急,亲兵副队长贾顺还是遵从了贾珍的命令,毕竟调兵令牌在他手中,此刻校场上站满了人,自贾琦领了左军都督府都督一职,其亲兵名额就已达到八百之多,除去贾琦带走的一百和贾琏带走的,其余具在此处。 等着,父亲给你报仇。 贾珍脸上毫无表情,目光毫无感情波动的看了贾赦一眼,各自转头。 此时,说什么都已无用。 默默的站立了一会,迎着寒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看着贾顺点了点头,翻身上马,一抖缰绳,打马出门,众亲兵沉默着,纷纷上马,紧随其后。 一众披甲骑兵呼啸而去,声势赫然。 从吏部匆忙赶回的贾政,看着这一幕,眼中露出浓浓的担忧。 “让开!” “让开!” “驾!” “驾!” 如此成建制全身披挂的骑兵,从神京西城,纵贯整个神京,朝东城狂飙而去。 京城主干道上骑兵迅疾的奔驰而过,一路上行人纷纷避让,鸡飞狗跳,路过的达官贵人或勋戚子弟纷纷落马下轿让路,亦不敢掠其锋芒,所有人都面色骇然的看着狂飙突进的骑兵,当认出带头的是宁国府贾珍之时,纷纷派出人马打探,到底出了何事,竟让贾珍如此疯狂。 ------------------------------------- 贾琏带人赶到望月楼,看着厮杀在一起的双方,又得知贾蓉被害,一连串的消息将贾琏砸蒙了,看着被小厮抱在怀中的贾蓉,贾琏来不及多想,直接命令牛二等人杀进去,先将宝玉抢出来再说,不能再出事了。 牛二等人的加入,很快打开局面,不多时就杀进望月楼大厅,长平侯府一方亲兵被压制的不断后退,不时有人被砍翻在地,双方厮杀中已然来到二楼,之前趁乱逃离包厢的冯紫英和宝玉见贾琏带人赶了上来,连忙跑过去,不过薛蟠和王仁却落在了对方手中。 正当双方对峙之时,楼下传来了马蹄声,叶谋方一个少年伸头看去,兴奋喊道:“王叔带人来了。” 贾琏闻言,立时紧张,与冯紫英对视一眼,带着宝玉在牛二等人的护卫下往楼下赶去,刚出望月楼便被一群骑兵给围住了。 “王叔,把他们给拿了。”叶谋站在二楼窗口叫喊道。 王姓将领闻言紧皱眉头,看着望月楼门前,地上躺着少说有二三十具尸体,不过多数是左五营的。 抬起手,正准备让人上前将贾琏一行人给绑了,忽然面色一变,猛然回头,往坊门方向看去。。。 一群全身披挂的骑兵,疾驰而来,为首一披头散发身着素服的中年男子。 望月楼前,被骑兵围困的贾琏见贾珍带人来后,连忙高声喊道:“珍大哥!珍大哥!” -------------------------------------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手中的笔一顿,细眉皱起,看向下方之人,道:“你说什么?” 绣衣卫指挥使马顺躬身道:“启禀陛下,宁国府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此刻率领大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往东城狂飙而去,估摸着有六七百之多,另探子来报,此刻宁荣街贾家三府已然戒严,消息传不出来。” 隆治帝眉头又皱起,看向一旁的戴权,道:“有没有东城的消息传过来。” “神京各处,皆无消息传来!”戴权肯定的答道。 正在猜测之时,杨涟拿着奏折不待通传,面色慌张的闯了进来。 “陛下,宁国府的贾蓉死在了东城平康坊。” “你说什么!?”隆治帝一脸骇然的望着杨涟问道。 听了隆治帝的问话后,杨涟躬身道:“陛下,这是御史台转呈上来的折子。” 隆治帝拿着折子未及看,东厂提督苏见匆忙赶来,“陛下,这是刚递上来的折子。” ------------------------------------- 绷!绷!绷! 啊!啊!啊! 在一道道清脆弓弦震动声和凄厉的惨叫之声当中,围困贾琏等人的一众骑兵,触不及防之下,被锋利的箭矢击中,无力的栽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之声。 “放肆!” “敌袭!保护大人!” 突飚狂进的一众骑兵扔掉手中弓箭,抽出斩马刀,在贾顺带领下冲杀而至,反应过来的王姓将领只得仓皇应战,没想到贾家如此胆大,竟不顾一切的冲杀过来。 贾顺手握战刀反身一个侧劈将一名兵卒斩落马下,借着战马冲锋速度,贾家亲兵瞬间将王姓将领手下兵卒击穿,由于王姓将领只带了百余人,很快便被拿下,所有反抗之人皆被斩杀。 “老爷,大爷他。。。” 贾蓉的小厮抱着贾蓉跪倒在贾珍面前哭喊道。 贾珍一双眼眸已经彻底猩红,悲痛道:“我的儿啊。。。” 含着泪,颤抖着手抚摸儿子的脸。看着他苍白的面庞,贾珍内心悲痛万分,眼中溢满了泪水。回忆起贾蓉儿时的过往,又忆起亡妻的嘱咐,杀心大盛,看着被一众亲兵围困起来的叶某等人,贾珍目露凶光,高高举起宝剑,朝叶谋等人走去。。。。 宁国府贾珍之子贾蓉身死东城的消息犹如一阵狂风吹遍了神京,满城震惊。 第五十六章望月楼风波下 “住手!” 几声爆喝声传来,一群人从坊外赶来。为首的正是长平侯叶昭、丰城侯黄宗泽和都尉仇仁。 贾珍转身,目光冰冷的看向来人。贾府亲兵在贾顺的带领下,分出一部分人护卫贾琏等人,剩余的亲兵迅速调整队形,拔出斩马刀,随时准备突击对面人群。 叶昭等人见贾家亲兵成攻击阵型,勃然大怒,各府亲兵拔出自己的佩刀,上前将叶昭等人护在身后,剑拔弩张,一场冲突就在眼前,就在局势即将失控之时,巡城御史拉着一老者冲了进来,高喊道:“贾统领没有死!!!” 轰。。。 犹如一块千斤巨石从万米高空狠狠砸入平静的湖中,瞬时掀起惊涛骇浪,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御史身上。 “呛啷!” 一道白练闪过,宝剑堪堪停在了他的脖颈上,贾珍沉声道:“你说什么?” 御史张杰吞咽了口唾沫,颤声道:“贾统领没有死!下官估计是昏了过去,这位是本草堂白家老爷子,下官请来给贾统领治伤的。” 贾珍并没有撤开宝剑,他看着御史张杰,语气缓慢道:“你该知道欺骗我的后果!” 张杰连忙点头,见贾珍撤开宝剑,连忙拉着白老爷子上前,只见白老爷子看了看贾蓉的伤口,摸了摸脉象,捣鼓了半晌,朗声道:“万幸,贾统领无大碍,没有伤着内脏要害,就是失血过多,需好生调养一番。” 听完白老爷子的话,张杰跌坐在地,他在赌,赌自己之前听到的话是真的,之前黑脸军卒曾大喊贾蓉没死,但是当时所有人都慌了神,没人听得进去,黑脸大汉也被左五营兵丁乱刀砍死,万幸,张杰听到了此话,并在局面进一步恶化前找来了大夫。 虚惊一场,不论是冲突的双方还是看热闹的各家都松了口气。 放下心的叶昭,目光淡淡的看着贾珍,道:“既然贵公子无碍,贾将军是否能先放了小儿?” 贾珍冷笑一声,语气充满无尽讥讽道:“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我儿要是。。。” 贾珍话没说完,猛然回头看去。 平康坊的入口处,竟涌现出了无数的着甲兵卒。 那是……禁军! 在一队黑甲兵卒保护下,身着大红蟒袍的乾清宫总管戴权来到了望月楼前,上前一步,目光凛冽的扫视了一圈后,高声道:“陛下口谕:着,将叶谋、黄歇等人悉数捉拿,押入刑部大牢,交由宗人府、刑部、大理寺审理。另将诸人所带家丁侍卫就地斩首。 来人,全部拿下!” 随着戴权话罢,涌上来一群禁军将叶谋等人全部锁拿。 戴权看着披头散发,身着素服的贾珍,轻声道:“贾将军,节哀啊!” 贾珍愣了一下,一脸怪异的看着戴权,随即反应过来,不满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场面很是尴尬,戴权扫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御史张杰跑过来,轻声道:“戴总管,贾统领没有死!在那呢。” 顺着张杰的指引,戴权看到了被贾家亲兵护起来的贾蓉,边上的白家老爷子正在给薛蟠二人包扎。 戴权很是尴尬,怪不得贾珍不满,歉意的看了眼贾珍。 不过听到贾蓉未死,戴权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事情好办多了,想了想,道:“不幸中的万幸,贾统领无碍,事情就好办多了,人,咱家先带回去,待禀明陛下,自有定论。” 叶昭等人点头同意,贾珍没有说话,不过也没有反对,戴权松了口气,转身对张杰说道:“你和咱家走一遭吧。” 然而正这时,戴权忽地眉头一皱,看向坊门方向,就听到坊门口警戒的禁军怒喝声: “什么人?大胆。。。” 听到怒喝声及惨叫声,周围禁军已经开始警戒。 战阵还未结起,就见百余铁骑自坊门方向突击而入。 铁骑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敢于阻拦之人,皆被狠狠撞开,很快这群煞气腾腾的骑兵便打溃了阻挡的禁军,冲了过来,铁骑中让开一条通道,一匹白色战马打着响鼻喷着白雾缓缓入内。 看到白马上身着甲胄的少年后,戴权咽了口唾沫,心道这个杀胚怎么赶回来了,西山大营距离神京来回七十余里,少说要一个时辰,这才半个时辰不到,眼瞅着就能完事,嘚,又有了变数。。。 贾琦策马上前,目光凛冽的扫视了一圈后,看着披头散发的贾珍,瞳孔一缩,也不理会戴权,目光落到被叶谋等人身上,语气平淡道:“砍了。” 贾琦平淡的语气,却透露着无边的杀意! “放肆!” “大胆!” “住手!别动手!别动手……侯爷,令侄无事。。。” 听闻最后一言,贾琦平静的目光有所波动,看了眼戴权,对贾福微微扬了扬头,将戴权放了过来。 戴权近前后,看着面色淡然的贾琦,道:“侯爷,令侄无事,本草堂的神医已经诊治过了,静养一段日子就好,此事陛下已然过问,朝廷自有定论,还望侯爷大局为重。” 自得知贾蓉无碍之后,贾珍就从暴怒中清醒过来,只是碍于贾家的颜面,一直没有开口,此刻见贾琦赶来,心知此时不能闹大,上前劝说贾琦。 在戴权等人期盼的目光中,贾琦对贾福点了点头,召回了包围叶谋等人的亲兵,今日双方已然结仇,彻底撕破了脸皮,本不该留手,只是。。。 “哼!” 尽管贾琦心中依旧有些不痛快,却也没有说话,冷哼一声,掉转马头离去,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解决的时候,贾琦突然勒住马停了下来,回头向叶昭等人望去,眼神中满是冰冷。 看着离去的贾家众人,戴权脸色渐渐变了,在场的人都明白,贾琦临走前的那个眼神,就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 “回来了!回来了!” 荣国府大门前,焦急等待的赖大等人,远远见到一大队骑兵飙至,一边赶紧往里面送信,一边匆匆上前问安。 “我的宝玉啊!” 贾琏带着宝玉走了进来,王夫人看到那一张脸,差点没晕过去。连忙迎上来,将宝玉搂在怀里,心肝肉的哭叫不止。 “宝玉,我的宝玉怎么样了。。。” 贾母得到消息,带着邢夫人、薛姨妈、王熙凤、李纨、尤氏、秦氏、黛玉、宝钗、迎春、探春、惜春、湘云并诸媳妇、丫头匆匆赶来,听见王夫人哭声,忙不迭喊道。 看着鼻青脸肿的宝玉,贾母差点晕过去,连声问道:“怎么闹成这样?这伤可要紧不要紧?” 贾琏摇头道:“老祖宗放心,宝玉只是皮外伤,不碍事,薛兄弟除了些皮外伤,还断了根肋骨,不过大夫看过了,也无大碍,养养就好,人送梨香院去了。王家兄弟也无大碍,差人送王府去了,只是。。。”看着一直站在贾母身后的尤氏和秦氏,犹豫片刻,不知怎么开口。 “还有什么,说!”贾母厉声问道。 贾琏沉声道:“蓉哥儿受了刀伤,大嫂子和蓉哥媳妇快回去看看吧!” “啊!” 尤氏扶着险些昏倒的秦氏,问道:“你说什么?蓉儿怎么样了?” “大嫂子放心,未伤着要害,就是失了些血,大夫看过了,养些时日就好了。珍大哥也晓得的。”贾琏连忙解释。 贾母让尤氏先回东府,又问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贾琏想了想,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薛姨妈和宝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贾母等人无不色变,特别是王夫人和薛姨妈姊妹二人,当得知贾蓉为了救薛蟠和宝玉被人在腹部捅了一刀,贾珍误认为贾蓉身死,带着西府亲兵前去复仇,双方火并,之后戴太监带着禁军前来阻拦,种种事情,唬的两人忘记了哭泣。 薛宝钗扶着母亲,羞愧的低下头,因为哥哥,差点闯下滔天大祸,如果贾蓉身死,今日双方必定是不死不休,整个神京都不得安生。 贾母看着薛家母女,摇了摇头,吩咐李纨道:“你带着鸳鸯去东府,代我探望蓉哥儿,将琦哥儿送我的百年老山参带上。”又对身边的王熙凤道:“知道你担心你兄弟,你也去吧。” 看着沉默不言的众人,贾母道:“琏哥儿也说了,外头老爷们正在商议着,也无须担忧,都散了吧。”说完带着宝玉往后院走去,黛玉等人连忙跟上。 ------------------------------------- 戴权回宫时,上书房内,只有隆治帝,已经没了杨涟等人。 隆治帝面色阴晴不定,既不喜叶谋等人的肆意妄为,也恼怒贾琦的嚣张跋扈,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带兵冲击禁军,更让人心惊的是,对方仅仅一次冲锋就将数倍于己的禁军击溃,这还是没有下死手,虽说骑兵打步兵占优势,但是差距太大了。 如今的禁军都是隆治帝登基后新招募的,当年的禁军都被太上皇整编成了羽林卫,驻扎在龙首宫等地。 是该动一动了。 :不合理处,大家见谅,贾蓉不能真死了,死了就不是冲突了,皇帝刚招来的人你给弄死了,后面就不好写了。 第五十七章余波 神京西城,崇德坊,长平侯府。 今天的这场冲突,让长平侯叶昭非常恼火,坐在大厅正中央的红木大椅上,看着站在堂中的长子叶谋,沉声道:“你太让为父失望了,平日里你行事多稳重,今日怎如此孟浪,你知道惹下了什么样的麻烦吗!” “孩儿给父亲添麻烦了,只是今日那厮欺人太甚,满嘴污言秽语,言语中多辱及先人,孩儿怒急这才动了手。。。” “好了,事情已然发生,再追究也没用了,只是以后少和这些人往来,今日之事,未尝没有他们的推波助澜,你初来京城,不晓得其中的门道,难道他们不知,哼,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 “会不会给父亲惹来祸事?” “麻烦总会有的,毕竟得罪了贾家,结了仇,不过也不用太过于担心,要知道,为父即将上任后军都督府都督一职,所领兵马就驻扎在西山大营,贾琦也在此处,不过如今陛下急需能统兵的武侯,定会警告贾琦,明面上不会冲突,多半暗地里下绊子。。。”看了眼强忍着的儿子,终是心软,“你下去吧,好好养伤。” 叶谋眼睛一红,更咽道:“儿子不孝,连累父亲。。。” 叶谋也是刚被放回,闹事诸多将门子弟,每人打了五十廷杖,亲兵没入军籍发往九边。 ------------------------------------- 荣国府,梨香院。 薛姨妈卧在炕上,满目忧愁,唉声叹气的。 宝钗坐在炕边,看着愁眉苦脸的母亲,轻声劝道:“妈妈不需担忧,大夫不是说了吗,哥哥无大碍,养些时日便好,不会落下病根。” 薛姨妈叹息一声,道:“我的儿,你当我担忧你哥哥?” 宝钗奇道:“那妈这是怎么了?” 薛姨妈满眼的忧愁,道:“今日多么的凶险,东府的蓉哥儿险些丢了性命,宝玉受了牵连挨了打,贾家更是因此和长平侯府结了仇,这都是因为你哥哥,你也知道,府中上下是怎么议论你哥哥的,以前还好,看在你姨妈的面子上,你姨丈他们未曾放在心上,可如今。。。神京不比江南,这里京官遍地,大街上随手一抓,都是官员。特别是那些豪门贵胄最是惹不得,偏生你哥哥得罪了他们,要是你姨丈他们恼怒,让我们母子搬出去,怕是到时候。。。” 宝钗闻言,安慰道:“妈妈安心,不要多想,老太太和姨丈他们不会不管哥哥的,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选些上好的药材补品给东府和姨妈他们送过去,以表歉意。” 以薛姨妈的精明,不会想不到,此时,不管是亲戚的情面还是贾府的脸面,贾家都不可能将薛家母子三人赶出府去,至于为何说出此话,不过是想借婆子丫鬟的嘴,将话传到府中老太太和贾政等人耳朵当中。 ------------------------------------- 荣庆堂,贾母房中。 贾宝玉从贾母怀中挣脱出来,安慰道:“老祖宗,我并没大事。” “没事不要往外面瞎跑,就是出门也要多带些小厮家丁,不行,以后出门你带两个亲兵,我来和你二哥哥说。”看着鼻青脸肿的宝玉,又想到受伤的贾蓉,贾母一脸的后怕。 贾母这会儿缓过神来,瞅着宝玉,“你看看,可怜见的,这脸。。。”话未说完,自己就笑出了声。 黛玉等贾家姊妹憋得辛苦,此刻见贾母笑出声,哪里还忍得住,纷纷大笑出声,宝玉苦着脸,一脸幽怨的看着众人。 正说着笑,乎听外面丫鬟喊道:“老太太,老爷们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贾赦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都是长辈,黛玉等人也不用回避。 贾母看着仍旧披头散发的贾珍,问道:“珍哥儿,蓉儿还好吧?” “劳老祖宗费心了,蓉儿一切安好,由他母亲和秦氏照看着呢。” “嗯,这就好。”贾母闻言放下心,又看着甲胄在身的贾琦,问道:“你这是?” 贾母是好奇,贾家姊妹几人更多的是惊奇,都知道贾琦是武侯、武将,但还没见过贾琦身着甲胄的样子,只见其身着盔甲、腰间佩刀,甚是威武。 “回老祖宗,尚未来得及回府。”说着,摘下挂在腰间的刀放在茶几上,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纸,朝琥珀招了招手,示意其拿给贾母看。 从琥珀手中接过,展开一瞧,原来是张礼单,上书‘上用妆缎蟒缎四十匹,上用杂色缎四十匹,上用各色纱一百匹,上用宫绸一百匹,黄金五千两,白银一万两,珍珠十匣,各色宝玉十匣,另有龙脑香、沉水香、犀角、人参等各种名贵香料药材。’ 贾母看着手中的礼单,迟疑道:“这?” “这是扬州林姑父差人送来的,对了,林妹妹,这有封你的信。”说完,看向正和探春聊天的黛玉喊道。 几人说着话,却也在留意贾母等人的话,黛玉见贾琦喊自己,知道是父亲的信,顿时一脸高兴的走了过来,接过信又给贾琦道了声谢。 贾母看着手中的礼单,担忧道:“这也太贵重了?” “咳,这是送进宫给娘娘的,是年礼和娘娘寿诞的贺礼。林姑父还说了,城东吴家,就是皇上新封吴贵妃娘家,从江南织造局高价进购了大批上用缎、纱和宫绸,还收购了许多珍宝。” “母亲看看,递牌子进宫一趟,看看怎么情况,娘娘也没个音信传出来。”贾赦满脸疑惑的问道。 正说着话,尤氏的丫鬟银蝶走了进来,给贾母施了一礼,道:“老太太,宫里一位公公带着太医来了,奶奶喊我们老爷过去一趟。” 闻言,贾母点点头,对贾珍说道:“你去吧。”二人随后就离去了。 贾母看着贾珍离去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半晌,看了眼宝玉,对贾琦道:“今日实在是凶险,还好祖宗保佑,以防万一,我看下次宝玉出门还是带几个亲兵,你看可好?” 贾琦闻言,一愣,尚未说话,就见贾政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指着宝玉厉声喝道:“该死的孽障,今日之事还未与你算,又。。。” 贾母急的搂了宝玉道:“你说教训儿子是光宗耀祖,只是今日之事,错在宝玉?好好的孩子都被你唬坏了,你自去外头做你的高官老爷,抖你的威风,不要来打扰我们。” 贾政闻言连忙起身,颤声道:“母亲!” “哼!” 贾母冷哼一声,未曾理会,王夫人连忙上前,赔笑说情。 看着溜到自己身旁,好奇的摸着茶几上腰刀的惜春,笑道:“要不跟哥哥练武怎么样?” 惜春闻言,眼睛一亮显得很是惊喜,接着面色一暗,瞥了眼贾母,低声道:“老祖宗不会答应的。” 如今天下承平,已不是开国年代,惜春这样的侯门公府闺阁小姐,练武是会被耻笑的。看着苦着脸的惜春,贾琦忽然心中一动,道:“晚上和我去东府吃饭!” “好。”惜春一下子就兴奋起来。 :平平无奇又一章。 第五十八章云尚之死 夜,刑部大牢。 原内阁大学士云尚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人身上,对方裹着厚厚的斗篷,看不清楚脸,“为什么?” 没有回答,半晌,转身而去,说道:“年后,子明会外放泰州知府。” 云尚看着离去的背影,心中既是惊惧又悲愤到了极点,却又无能为力,颓然坐下。伸手将桌子上的油灯打翻在地,溅起的火花点燃了墙角的干草,火势瞬间蔓延开来。 “哈哈哈。。。” 看着蔓延至身边的大火,云尚放声大笑,只是,那笑声之中,却是遍布凄凉,他云尚终究走到了这步田地。。。 “走水了。。。” “快来人啊。。。” “当当。。。” 大冬天的,天干物燥,火势一起来便控制不住,霹雳吧啦作响,很快大火便连成一片…… ------------------------------------- 隆治二年腊月二十二日。 一则消息传了出去,霎时间在整个神京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几乎整个神京的目光都朝着皇宫这边聚焦过来了,议论声音纷纷响彻起来,一个个眼神更多的是震惊,不可思议。 云尚死了,昨夜刑部大牢甲字号监舍,走水了,经过扑救,刑部狱卒从废墟中找到了云尚和两名看守烧焦了的尸体,闻讯赶来的刑部尚书赵炜看着面前烧焦的尸体,面色惨白。 原本准备今日提审云尚的,可是。。。 得知此事的隆治帝,愤怒的咆哮着,眼中满是不甘。 就差一步,原本昨日接到绣衣卫密折,就等今日提审云尚,一锤定音,逼云尚道出秘辛,顺藤摸瓜,挖出幕后之人。 可是,云尚死了,隆治帝猜测幕后主使无外乎那几位,但是没证据,刑部勘验现场,说是守夜狱卒醉酒,打翻油灯引发大火,酿成灾祸,呵,多么老套的手法,可是有效,死无对证。 想着死去的云尚,隆治帝心里一阵唏嘘,可惜了,两朝老臣,十几年的内阁辅臣,就这么死了,虽说一直和自己对着干,但是其能力还是有的,只是所托非人啊。 ------------------------------------- 宁荣街,忠勇侯府。 贾琦打开书信看完之后,叹息一声,目视远方,傻子都能看出其中门道,绣衣卫这边一理出线索,那边人就出了意外,只是可惜了这位太康朝的能臣了,别看云尚在隆治朝这两年正事不做,净给隆治帝找麻烦,要知道当年云尚可是出了名的贤臣干吏,要不是李潞立功后空降首辅一职,张康被圈禁后,内阁首辅该是云尚的。 两朝阁老,就这么死在了大牢之中,不得不让人感慨世事无常,虽说动手的不外乎那几位,但是没证据,要知道太上皇还在呢。 将一张信纸展开铺在桌面之上,伸手取过毛笔,沾上墨水,在信笺上刷刷疾写,完了又从腰间摸出一方小印,在信笺上轻轻盖了,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折好装进信封之中,密封,放入怀中,转身出了书房。 ------------------------------------- 神京东城,云府的正门和侧门上,都已挂起了白绫,挂丧。 半个时辰前,太上皇下旨,让刑部送回了云尚烧焦的尸体,着礼部按六部尚书的规格下葬。 云尚之子云晔,一身缟素跪在父亲灵前,默默烧纸,什么都没有做,一切都看起来正常极了。 这时候要是有人进来,就会发现云晔的眼中尽是仇恨的泪水,整个人看上去如野兽般狰狞,让人心生畏惧。 他的父亲,当朝阁老,两朝老臣,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牢中,朝廷轻飘飘的一句就了结此事,就连葬礼都降了规格,更让其愤恨的是,圣旨中没有提到谥号,忘了么,呵呵,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他的父亲有罪。 父亲,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誓死报效的朝廷,死都不让你安生,还要往您身上泼脏水,云晔双目赤红,心中咆哮着。 ------------------------------------- 黄昏时分,皇城门外,一辆朴素低调的马车缓缓驶来。 神武门前,乾清宫总管戴权迎了上去,恭敬地朝马车里禀道:“先生,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唉。。。” 安静了半晌,马车里突然传来一声老者的叹息。 一骑青鬃快马,从宁荣街外疾驰而来。 荣国府,贾政的外书房中,贾政一身深蓝色的便服,方方正正的坐在梨花木端方椅上,一手紧握手中信件,一手缓缓敲击扶手,眉目时而紧蹙。 贾琦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的梨花木太师椅上,悠闲自在的喝着茶水,抬眼瞧了下好似睡着的贾赦,摇了摇头。 “他,进京了!”贾珍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闻言,贾赦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目,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 黑夜降临,神京南城,街角末,一座破旧的四合院子,走进来一个老人。 此人长着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留着一撮三羊胡子,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他一边埋头走路,一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在昏暗的院子里,寂静的站着几个紧握刀剑的精壮汉子,皆如雕塑般,丝毫不动。 没有理会他们,老者继续往里走,走进正堂,面前是一张供桌,供桌的桌面上摆着一张牌位,供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张画像。 画像中是一个身着杏黄色四爪团龙袍的中年男人,目光深邃,面庞威严。 清瘦老者看着这幅画像,一动不动,半晌,点燃了三柱安魂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里,而后一撩衣摆,跪在了最中间的蒲团上。 “还要等多久。” 房间阴暗中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 清瘦老者缓缓抬起头,叹了口气,道:“快了。” “哼,最好是如此。。。。。”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在院落内响起,角落处,一个身着褐色劲装的大汉走了出来。。。。 ------------------------------------- 神京城外五十里,一群人,赶着装满各色物品的大车,打着火把,顶着风雪,沿着官道马不停蹄的赶往神京城。 “乌庄头,停下歇一歇吧,风雪越来越大了,已经吹灭了好多火把,就是重新沾上了火油,没一会儿还是被吹熄灭掉,再说大家伙也累了!”队伍前头一个大汉扯着嗓子回头喊道。 第二辆大车上,坐着一名身穿羊皮裘,满脸褶子的老头儿,眯着眼睛,“告诉大伙,坚持下,再往前走十里,就停下歇息,明日必须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耽误了时辰,珍大爷的脾气可不好。” “您老放心吧,误不了事。” :感觉乱,可以往前翻翻。 第五十九章年节将至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皇帝喝着茶,端坐在龙椅上,看着御案上的折子出神。 忠臣! 隆治帝心里浮起这两个字,可惜,不为他所用。 午后,乾清宫一道圣旨发了出去。擢山西巡抚宋溥为户部尚书,升金陵国子监祭酒孙玉麟崇政殿大学士,入内阁,参与朝政。 圣旨一出,神京城激起巨大的风浪,满城震动。 谁能料到,当年被贬,已经在金陵养老多年,负责金陵国子监的孙玉麟会复起? ------------------------------------- 神京城外,五里亭。 亭外,一队披甲亲兵正在巡视四周。 亭内,一道身影背对着神京城坐着,另一年轻人却举目望向神京。 二人在这里已经有一刻钟了,但是谁也没有开口。 “父亲,来了。” 年轻人看着出现在视野之中的马车,不禁叫喊道,背对着他的人,身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琏儿。。。” 闻言,年轻人拿起一个包裹走到官道边上,跪下,这二人就是贾赦、贾琏父子。 “辘、辘、辘。。。” 在这寂静的官道上,一辆朴素低调的马车自神京方向缓缓驶来,赶车的是一个满面沧桑的老汉。 贾琏跪在路边静静的等待着,只有车轮滚动的吱呀声,在耳边回荡,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来到贾琏身边停了下来,贾琏见此,心中一喜,“孙儿贾琏给外祖请安,老祖宗大安!”说完很是隆重的行了大礼。 半晌,未见车中之人说话,老汉一甩马鞭,车子缓缓向前驶去。。。 看着远去的马车,贾琏心情复杂之极,忍着泪水,悲声道:“祖父。。。” 天空飘起雪花,车辆缓缓远去,贾琏趴在地上痛哭。。。 ------------------------------------- 荣国府,荣庆堂。 屋内炉火烧的极旺,掀开门帘便觉一股热气带着暖香扑面而来。 “好些日子不见姨太太了,姨太太可好啊?” 贾母看见王夫人、薛姨妈姊妹二人进来,显得比较高兴,连声说道。 “给老祖宗请安!”薛姨妈笑呵呵的上前给贾母见礼,“多谢老祖宗挂念,这不年底了吗,昨儿才将账目全部核对完毕,各处账本和利银都收了,年礼送了出去,对了,前日给您送的茶还喝的惯。” “哈哈,还没来得及谢谢姨太太呢,我喝的还不错。快坐!” “瞧您说的,应该的,我那还有,下次让宝钗给您送过来。”薛姨妈来到贾母身边坐下,笑着说道。 贾母看着薛姨妈问道:“哥儿,如今怎么样了?” 薛姨妈笑道:“多谢您关心,好多了,在家躺着呢,他是个不着调的,不过到底是经历了些事情,如今到是比往常好些了。” “这就好,也不枉费姨太太如此操劳。” 闻言,贾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说着话,宝玉、黛玉、宝钗、湘云还有三春姐妹在丫鬟婆子簇拥下说笑着走了进来。 贾母笑道:“呦,你们姊妹怎么都过来了?” 探春几人笑着上前正准备说话,乎听外间丫鬟高声道:“二爷来了。” 少时,就见贾琦快步走了进来,环视屋中一圈,笑道:“都在呢,给老祖宗请安。”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啊!”贾母高兴地说道并示意鸳鸯将贾琦扶起。 “瞧您说的,没事我就不过能来了。” 贾琦笑着说道,又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笺,递给贾母,“这是预备送进宫里的,您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和林姑父的一起送进宫去了。对了,宝兄弟受累,给誊写一番。” 又见黛玉眨着眼睛盯着自己,笑道:“放心,你的事情给你办好了。” “哦,玉儿什么事情啊?”贾母看着礼单,闻言抬头问道。 “林妹妹给林姑父做的两身衣裳还有一些物品与信件让我派人给送扬州去的。” “嗯,不错,这是正经事。” 闻言,贾母连连点头说道,又见黛玉一脸的娇羞,笑道:“你给我老婆子还准备了啊?” “哈哈,老祖宗,我知道,林姐姐找鸳鸯姐姐取的经,给您做了个抹额。”湘云未等黛玉说话,便跑上前说道。 贾母抬头见鸳鸯笑着点头,左手摸了摸额头上的抹额,右手拉着湘云笑道:“那你呢?”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哥哥,哥哥,我和二姐姐还有三姐姐也给你准备了东西。”惜春跑过来,拉着贾琦悄声说道。 ------------------------------------- 贾珍吃过晚饭,与尤氏说着话。 只见赖升手里拿着个禀帖,并一篇帐目,回道:“大爷,黑山村的乌庄头来了。” 贾珍道:“这个老砍头的今儿才来。”说着,接过禀帖和帐目,展开看了看,对尤氏道:“正巧送来些许山野之物,明日二弟府上能用上。” 尤氏闻言,笑道:“正是这话。” 少时,乌进孝在小厮引领下走了进来,上前两步,道:“给大爷,大奶奶请安。” 贾珍命人拉他起来,说道:“你还硬朗。” 乌进孝笑道:“托大爷的福,还走得动。” 贾珍看着账册,皱眉道:“怎么收成少了这么多?” “回大爷的话,今年年成实在不好。九月里一场碗大的雹子,方近百里地,连人带房并牲口粮食,打伤了上千上万的,所以才这样,上个月又下了场大雪。小的并不敢说谎。”见贾珍面露不虞,乌进孝连声说道。 贾珍皱眉道:“你这老货,知道你们二爷上半年在辽东,尽报下半年的灾。我算定了,如今你们一共十五处庄子,你至少也有一万两银子来,这够做什么的?” 乌进孝连忙说道:“大爷不知道,我们这还算好呢!我兄弟离我那里只一百多里,谁知竟大差了。他现管着荣府里八处庄地,今年也就二三千两银子,也是有饥荒打呢。” 闻言,贾珍笑道:“你倒是实诚,府里如今产业大,也不指望这些。” 乌进孝笑道:“多谢大爷。” 正说着话,赖升进来道:“大爷,二爷听说乌庄头进京了,打发人过来,让乌庄头过府一趟,有话问他。” “这。。。”乌进孝一听贾琦找自己,立时一激灵,贾琦的手段,他可是清楚的很。 “好了,瞧把你吓的,你们二爷没心思寻你的错,找你肯定另有它事,对了,这趟进京怎么安排的。” “回大爷的话,明日小的们去给老爷请安,休息一晚就回辽东。” “这么赶,这样,今年你们就在京过年,年后再回去,府里短不了你们吃喝,就这么说了。”贾珍皱着眉说道。 “谢大爷恩赏。。。” 贾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吧。” 看着随赖升离去的乌进孝,贾琦眉头紧皱。 九月份大冰雹,十一月大雪,受灾地区很广,而且就连他们都听说女真人劫掠村庄的事情,要知道宁荣二府的庄子都是靠近山海关的,可见影响之大。 要不将这些庄子变卖掉算了。 第六十章宴请众将 隆治二年腊月二十五。 忠勇侯府上下从巳时就开始忙碌起来,今日是侯府主人,贾琦宴请前军都督府诸将的日子,马虎不得。 武威堂。 “末将参见都督。” 前军都督府诸多军官在谢琼、史鼐带领下撩起战袍,单膝下跪,贾琦摆摆手让他们起来,此时大厅里只有全身戎装的贾福手握刀柄站在贾琦的下首,门外站立了八个全副武装的亲兵,整个武威堂已经看不见任何丫鬟小厮,就连进出武威堂前后门都有披甲亲兵把守。 “好了,今日是本督宴请你们,没有那么多军礼,放松点,这里不是帅帐。都坐下,桌子上有茶水点心,自己动手”看着严肃的诸将,贾琦故作轻松的说道。 “诺!”众将一起大声地回答,接着按军中次序分坐两边。 贾琦点点头,继续说:“不过宴席之前,本督还有些事与众位交代一番。前军都督府自成立至今已近两月,各位的辛苦本督都看在眼中,大家当兵吃粮,无非是谋个前程,封妻荫子,光宗耀祖。眼下虽说无战事,可是朝廷局势艰辛,陕西天灾民乱,南疆也不太平,鞑靼人来年估计会南下。所以,你们不要担心没有立功的机会,眼下最要紧是抓紧训练军卒,平日多流汗、战时才能不流血,记住,命是自己的,要珍惜。” “诺!”众将起身大声回答道。 贾琦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诸位也知道,来年朝廷要重开武举,届时上榜之人部分要安排到咱们前军都督府中任军职的,状元要授予参将一职,其余人最差的也会是把总,军中职位就那么些,有上必有下,这是圣人的旨意,对此本督无能为力。” 说完,环视一圈,打量着沉默不语的众将,半晌道,“还有件事,提前和你们说下,好有个心理准备,年后会有一批禁军前往大营,接受训练,具体数目还不清楚。好了,事就这么多,下面,各位介绍一下各自营中训练的情况。” “。。。。” ------------------------------------- 荣国府,荣庆堂。 保龄侯夫人张氏正陪着贾母说话,此时的张氏红光满面,俨然没有之前的落魄。如今不仅自家补了实缺,忠靖侯史鼎同样补了实缺,前一阵子全家下江南去了。 这一切都要感激坐在上首的贾母,要不然,史家的日子就真的过不下去了。 张氏对贾母道:“姑母好福气,如今贾家蒸蒸日上,族中子弟个个出息,原道出了个衔玉哥儿,已是天大的福运,谁成想又出了个琦哥儿,这可是将满神京各府子弟都比了下去。姑母,不瞒您说,每次我们老爷从大营回来,满嘴的‘琦哥儿怎么怎么样’,见天拿琦哥儿鞭策我们家两小子,嘴中还念叨,‘你们要是又琦哥儿万分之一,我也就安心了’,您瞧瞧。。。” 贾母闻言,更加的高兴,只是边上的王夫人面色隐隐有些不悦。薛姨妈则是一脸的羡慕。 然而正当众人心思各异时,忽就见周瑞家和平儿扶着面色苍白的王熙凤走了进来,凤姐哭道:“老祖宗,您要给我做主啊!” 贾母也唬了一跳,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王熙凤只是站着哭,未说话,周瑞家上前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年底,各家迎来送往,这不,需要往几家老亲送礼,结果荣府库房中缺了些东西,王熙凤记起西府存了不少,便同尤氏说了一声,取了对牌带着丫鬟婆子便要去取,贾琦府上库房在东院,王熙凤嫌走大门绕路麻烦,便打算穿武威堂,直接进东院,不巧被二门把守的亲兵拦了下来,不给过,王熙凤是什么人,岂能乐意,这不招呼婆子往里冲,结果很显然,一群人被亲兵给打了,不过亲兵却没有动王熙凤。 贾母:“……” 正在这时,邢夫人陪房王善保家带着两个婆子走了进来,先给贾母等人见礼,接着走到王熙凤面前,“二奶奶,得罪了。” 话音刚落,就见两婆子上前架住王熙凤就要往外走,边上周瑞家和平儿见状连忙上来阻拦,一时间几人撕扯起来。 “放肆!都给我住手!”贾母见状,厉声呵斥道。 闻言,几人停住手,贾母指着王善保家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回老太太的话,奴婢是奉了老爷的命,带二奶奶去佛堂反省的。”见贾母问话,王善保家上前说道。又看着王熙凤说道,“二奶奶见谅,奴婢是奉了老爷的命令,老爷还让奴婢告诉你,说,咱家是军功起家,全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荣耀,虽说前几年子孙不肖,再没个出头儿的,府中的规矩也散了。但是眼下已然不同了,将门有将门的规矩,你不懂不要紧,以后慢慢学习。”转身对贾母说“老太太,您看” 看着面色苍白的王熙凤,贾母皱着眉头,道:“素日里,瞧你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今日怎么如此糊涂,那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如此放肆,平日里任你们自由进出,我行我素,那是琦哥儿不计较,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清楚,前军都督府千总以上军官尽皆聚集在此,现在的武威堂就相当于前军都督府的帅帐,白虎堂,军伍里规矩大,连看都不能看,你还要硬闯,擅闯白虎堂者,斩。这是祖制,今日是亲兵认得你,要是换个不晓得的,一刀砍了你都可能的。” “啊!” 看着贾母的神情不像玩笑,众人皆惊,就连王熙凤都被吓得停止了哭泣,想想,又是害怕不已。 “老太太,这。。。”王夫人担忧的说道。 “好了,犯了错,就要罚,既然你们老爷让你去佛堂反省,那就去吧。” 贾母摆了摆手说道,又见邢夫人坐立不安的样子,“你也去吧,晚饭就不用过来伺候了。” 邢夫人连忙应了一个“是”字,遂带了丫鬟婆子离开了这个令她尴尬的地方。 ------------------------------------- 公事交代完毕,场面一下子就松弛下来,贾琦让众人坐下来,重新上了茶水点心,聊着军中的趣事,沟通一下情感。 武威堂,贾琦喝了一碗茶,吃了两口点心,看着堂中诸将,指着贾福说道:“看到他身上的铠甲了吗,这是请的工部巧匠打制的新凯甲,仿的明光铠,防御力极强,将你们身材的尺寸告诉贾福。” 众将闻言大喜,一副好的铠甲,在战场上往往能救命,只是好的铠甲一向都由世家将门收藏,很少有铠甲流落出去,就算有,价格也不是他们能承受的,所以一直穿着朝廷发放的制式铠甲,一听说贾琦出钱给众人打造铠甲,怎能不欣喜若狂。 说笑间,一亲兵进来,“侯爷,大奶奶打发人来,说宴席已经摆好。” 贾琦起身,伸手道:“时间不早了,想必都饿了,咱们边吃边聊,请!” 众人起身出了武威堂,一路穿堂到了花厅,今日的酒席,用的是分席制,一人一个位置。面前放着烧烤的鹿肉,羊肉,牛肉,还有乌进孝送来的各色野味,多是肉食,每人一坛酒。 贾琦居中而坐,左右手分别是史鼐和谢琼,余下众将们分坐两旁。 贾琦拿着酒杯,“来,诸位,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我敬大家一杯。” “请。”众将起身抱杯,一饮而尽。 谢琼砸吧了两下,到底是仙人醉,喝起来就是够劲。 贾琦端起第二杯酒,“日后将士训练,还需诸位同心协力,我再敬大家一杯。”众人一起举杯,饮尽。 “好男儿沙场征战,功名富贵马上取!因此,提前敬诸位一杯庆功酒,愿各位能封妻荫子、光宗耀祖,饮胜!”说罢,举杯饮尽。 随后花厅内一片欢腾,不在军营,众人难得放松,一片和乐,很快就放开拘束,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宴席正式进行,不时有丫鬟婆子进来,将各式的菜品,糕点,美酒,果蔬送到每人面前的桌子上,同时将空出的盘子端走。 第六十一章年节 天阴沉沉的,鹅毛大雪肆意飞舞。 今日已然是腊月二十九日了,过年的各色物件齐备,府中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荣国府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并内塞门,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两边阶下,一色朱红大高照灯,点得两条金龙一般。 荣国府贾母院中,黛玉住处,暖香四溢。窗外大雪纷飞,白茫茫的一片。 黛玉吃过药,正在和宝玉、宝钗、湘云还有三春姊妹坐在屋内说笑,紫鹃给几人上了热茶,宝玉看着正在做针线的晴雯,笑道:“老祖宗到底还是把晴雯给了你。” 黛玉掩嘴笑了笑,没有说话,宝钗捧着手炉,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嘴角带着微笑,看着两人轻轻的摇头。 晴雯容貌、针线活儿都是一流,眉眼有些像黛玉,当初可是闹了不小的动静,府中事情,无论大小,只要扯上林黛玉,贾母和前院的老爷们都会过问,好些婆子因此受到了责罚,就是王夫人都受到过二老爷的斥责,所以这位养在贾母名下的表小姐,俨然成了下人们眼中不可得罪之人。 宝玉讪笑着,正要说话时,外面传来脚步声。紫鹃、袭人、莺儿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站起来,伸着脖子看向门口。 “就知道你们都在林丫头这,呦,宝姑娘也在呢。”王熙凤满脸春风的带着平儿、一堆媳妇、丫鬟一阵风般的闯进来。 她心情很好,浑然不像前几日受过处罚的样子。 王熙凤打量了屋中一圈,看到了大气爽利的晴雯,“哟,端的是好模样!怪不得呢。。。”嘴中嘟囔两句,掏出一张信笺,“这是预备送进宫里的,宝兄弟受累,给誊写一番。” 宝玉接过礼单看了眼,说道:“前几天不是送进宫了吗。” “嗨,那是年礼,这是娘娘的寿辰贺礼。不一样的。” 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连声道:“二奶奶,前头急需金银器皿,管事的等您开库房呢。” ------------------------------------- 第二日,也就是隆治二年最后一日,五鼓,贾母等有诰封者,皆按品级着朝服,先坐八人大轿,带领着众人进宫朝贺行礼,贾赦、贾政、贾珍、贾琦几个有官爵的也是需进宫朝贺领宴。 朝贺毕回来,便到宁国府暖阁下轿。贾家京中各房子弟皆在宁府门前排班伺侯,等贾赦等人回来,然后众人进入宗祠,祭拜祖宗。 傍晚时分,贾母院中,灯火通明。 贾母坐在主座上,接受众晚辈的叩拜大礼。 三府男妇、小厮、丫鬟、亦按差役上、中、下行礼毕,散押岁钱、荷包、金银锞,摆上宴席。 贾母带着一众女眷在花厅中摆下酒宴,贾家一众爷们则在东厢房摆下酒宴,不过也有例外的,宝玉借着给贾母敬酒的机会便赖在了花厅不愿出去。 东厢房,今日是除夕家宴,好些不常见的族中长辈都出席了酒宴,这不,贾琦连上桌都没有混到,只有族长贾珍还有贾赦、贾政陪着一众代字辈、文字辈的吃酒聊天。自己和贾琏、贾环陪着一众同辈份青年吃酒,贾蓉,咳,还躺着呢。 “琏二哥还打算进官场混一混?”贾琦吃了一口酒,笑着对贾琏说道。 闻言,贾琏一愣,没想到贾琦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想了想道:“算了吧,我不适合混官场,再说了,如今府中迎来送往的,各处产业料理都要我亲自去,交给别人也不放心不是。” 贾琦盯着贾琏看了一会,笑着说道:“你开心就好,来,咱们弟兄喝一杯,请!” “请!”贾琏同样举起酒杯说道。 “二哥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军营啊!”贾环见二人喝完酒,忙插嘴说道。 “你?等你什么时候将你的马步扎好了再说,听贾顺说,你这几日不是太上心啊,练武切忌好高骛远,要一步一步的踏实练习。”闻言,贾琦面色一整,沉声说道。 “好吧,我知道了。” “哈哈,来,环哥儿,咱们兄弟喝一杯。”见贾环被训,贾琏举起酒杯笑着说道。 贾琦环视一圈,低声说道:“我去花厅给老太太敬酒去了,你呢?” “我等会再去,要不你带环哥儿先去。” “我也等会再去吧,再说了,进去也没意思。” 看着贾环垂头丧气的模样,贾琦笑了笑,对于贾母的偏心,大家都知道但是也不好多说。 待丫鬟通报后,贾琦走了进去,花厅中,贾母满脸笑容的坐在上首,这边就比东厢房精致许多,都是三四人围着一个小桌子,一群人吃酒聊天,中间还有两说书的女先生,当真是自在。 “给老祖宗请安,孙儿敬您一杯酒,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贾琦端着酒上前说道。 “哈哈哈,好,好。” 闻言,贾母开怀大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是后街太爷家的,这是后廊芸哥儿的母亲。。。。” 尤氏走过来领着贾琦一一认识这些不常见的贾家长辈女眷,贾琦跟在后面喊人,不停地敬酒,一圈下来少说喝了有一壶酒,人真多。 看着恭恭敬敬的贾琦,贾母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家族孝心很重要。 终于走到了迎春姐妹的桌子边,见惜春对自己招手,随手搬了个凳子放在惜春身边坐下。 “二哥哥,吃点菜吧。”探春将一盘菜推了过来,说道。 “二哥哥,咱们喝一杯。”贾琦抄起筷子就准备夹菜,宝玉端着酒杯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抬头看了眼宝玉,吃了几口菜压下酒劲,说道:“咱们不是喝过了吗!” “不一样的。再说了,这可比外面的酒好喝多了。” 闻言,贾琦怔怔的看着宝玉,这是什么话。 “二哥哥不来和我们喝酒,就只有我们过来给二哥哥敬酒了。”黛玉边说边拉着宝钗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 宁国府门前,一值守前军都督府军卒听着府内传出的欢声笑语,闻着飘散出来的香气味,低声道:“哎,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啊。怎么还不来换班” “好了,瞎嘀咕什么呢,再有一炷香的功夫就该咱们休息了,酒宴都已经备好了,够你们吃喝的。”带队军官上前低声呵斥道。 “什么人?” 话音刚落,就听一军卒高声呵斥道,军官抬头看去,只见街头入口处,隐隐约约有群人靠近,正待上前,忽见对面燃起了点点火光,借着火光,军官看清了对方手中之物,火铳 “是火铳,快闪开” “嘭!” “嘭!” “嘭!” 震耳欲聋的火铳声骤然响起,向外喷吐着火花 宁国府门前,一片惨叫声。 荣国府、忠勇侯府前值守军卒见状上前支援,并吹响了示警的号角。 “呜呜” 凄厉的号角声传遍了夜空下的宁荣街。 第六十二章年节2 隆治二年除夕夜。 东城李府。 内阁首辅李潞酒宴后独自一人回到了书房,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突然外间传来一声声惨叫。 “嘭!” 书房门被人粗暴的推开,一群人就闯了进来,直奔李潞而来。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来人!” 作为内阁首辅,李潞久居上位,身上自有一股气度,见状,皱眉呵斥道。 “首辅大人不必叫喊了,没人会来了。” 一汉子自人群中走出,慢声说道。 “放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是谁?” 看着面前,头戴面巾身着褐色劲装的汉子,李潞厉声喝道。 “呵呵,李尚书升了首辅,越发富贵了,当真是贵人多忘事,一别多年,竟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你,你不是死了吗” 李潞见对方摘下面巾,瞳孔紧缩,用手指着对方,颤声说道。 “哈哈哈这还要感谢首辅大人啊!” 汉子仰头大笑,双眼赤红的看着李潞一字一句恨声说道。 “看样子,你是专门来找老夫报仇的了?” 久居上位的李潞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气度,看着汉子淡淡说道。 面前之人却是早已在七年前被李潞亲手杀掉的太子妃娘家陈家的长子,陈应元。 李潞当年是吏部尚书,原本也是废太子一脉的人,同样反水投靠了太康帝,事后更是自告奋勇带人前去查抄陈府,并杀死了陈应元,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奈何陈应元命不该绝,他的心脏是偏的,那一剑并没有将他杀死。陈家其余男丁都被李潞捉拿送上了菜市口。 听着后院传来的一道道闷哼和惨叫声,李潞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 “怎么,李大人担心家人了?” “哼!老夫当年的话一点没说错,你就是个乱臣贼子。” 李潞看着面带得意之色的陈应元恨恨的说道。 “呦,李大人这是怎么了,当年您可是一口一个为国除贼,如今怎么不能举家为国尽忠了呢,好一个忠诚之臣啊!”陈应元一脸讥讽的说道。 “哼,今日你杀了老夫一家,陛下不会放过你的,你得意不久的,老夫等着你。” “陛下?呵呵” “你什么意思?你,难道你们” 闻言,李潞一阵恍惚,突然反应过来,高声问道,只是话未说完,便被陈应元一刀削掉了脑袋。 “报仇了?”书房外,一老者走了进来问道。 “嗯!” “计划有变!刚传出消息,皇城守军突然换防了,咱们的人都被调离了。”望着皇宫方向,老者抚须说道。 “什么?那怎么办?”陈应元连声问道。 “哼!算他命大。不过,也不能让他过得舒坦,你说,明日,隆治帝收到内阁几位大学士和六部堂官的死讯,他会是什么表情?” “哈哈,我想他一定会气疯了!”陈应元大笑说道。 “走,咱们去见见老朋友,都做到内阁次辅了!” 神京西城,血,缓缓流淌在地面上。大街上一群全副武装的兵卒呼啸而过,角落里躺着数十具已无声息的尸体,死者都是夜间巡城的军卒。 ------------------------------------- 荣国府,贾琦听见了号角声,接着便是密集响起的火铳声音。 出事了! 贾琦一脸骇然的冲了出去,不多时便赶到了二门,遇见了进来报信的军卒。 借着突袭和火器之利,很快三府门前的军卒尽皆倒下,乱匪开始向最近的宁国府攻去。 就在此时,忠勇侯府东角门突然打开,一群披甲亲兵冲了出来,一道道箭雨向冲击宁国府的乱匪射去,瞬间有十余人中箭倒地。 街角骤然响起火铳的声音,子弹带着火花击打在亲兵身上,瞬间冲在最前面的亲兵纷纷倒下,后面亲兵被火铳压制,退回了忠勇侯府。 宁荣街枪声四起,寂静的夜晚传出去很远,整个西城都能听见声音。 刚踏入西城的老者同样听见了枪声,紧皱眉头,厉声喝道:“胡闹,是谁带人去攻打贾家的?” “是许化南那小子,他说,当年要不是贾代善,咱们或许可以翻盘的,所以他说要带人杀了荣国府的人。”一中年将领上前说道。 “当年的事情,到底如何,大家都清楚,再说了,贾家不是只有荣国府的,这事传出去,那些人会怎么想,我看他许化南就是在报私仇。”陈应元满脸愤恨的说道。 “可是” “好了,不要吵了,他带了多少人?”老者打断了中年将领的话,问道。 “知道贾家有亲兵和驻军,所以许化南带了两百火铳手和三百步卒。” “放肆!谁给他的胆子,擅改老夫的计划,人他带了大半走,其他几家不是很难拿下了。再说了,贾家不是这么好攻打的,特别是忠勇侯府有两百重甲骑兵,一个冲锋,火铳手就会被打掉的。”望着宁荣街方向,老者既气愤又有些担忧地说道。 “您老放心,我们晓得,许化南将原本用于攻打乾清宫的床弩带了三架过去。定无大碍!”中年将领满脸自信的说道。 “要不,让人将钟伯他们喊回来帮忙?”陈应元上前小声说道。 ------------------------------------- 对方火铳太多了,原本亲兵爬上墙准备用弓箭攻击对方,结果刚露头就被密集的火铳打了下来,火铳是朝廷禁器,贾家并没有。 “冲出去,将对方的火铳手给打掉,不然等他们破门了,火铳手压上来,咱们就会非常被动。贾顺,你先带人从后花园赶去宁国府支援一下。”贾福对着贾顺吩咐道,又示意身着重甲的亲兵准备冲出去。 东角门打开,骑兵瞬间冲了出去。 “嘭!” 一根巨大的弩箭带着强劲的冲击力将冲出门的重甲骑兵给撞进了门内,弩箭穿过胸膛将人钉在了地上。 “床弩?!” 贾福面色惨白的看着被钉死在地上的亲兵,惊叫道。 此时神京城,不单单是宁荣街的贾府,整个西城、东城皆有喊杀声传来,京城之中的世家大族、文臣武将,全部都被惊动,各自准备。 皇城亦是发现了城中的动静,只是天黑,禁军紧守宫门,以防不测。 “情况怎么样?”贾琦身披铠甲,握着战刀赶了过来,连忙向贾福问道。 “二爷,对面有床弩,专门盯着咱们,骑兵冲不出去,而且对面不止一架,你看”顺着贾福的指引,贾琦看到了被床弩射杀的亲兵和战马,其中还有支弩箭射穿了大门。 听着宁国府传来的喊叫声,贾琦知道乱匪已经杀进宁国府了,还好贾家众人今日都在荣国府,刚刚也都转移到了忠勇侯府这边。 “不能等了,破墙,将咱们府与荣府的墙打穿,将两府大门全部打开,两边同时冲出去,先将街角的火铳手打掉再说。” 第六十三章年节3 皇城,乾清宫大殿前。 无数禁军团团围住广场,广场上到处是尸体,死者皆是双手被反绑遭到斩杀。 在火把的照耀下,可以清晰的看到广场上流淌出的鲜血汇集成小河,缓缓流向下水道 空气中散发的浓浓血腥味,让隆治二年热闹的除夕夜充满了冰冷的杀机…… 上书房内,隆治帝手握朱笔在奏折上快速书写着。 “陛下,消息被透露了出去,他们没来!”戴权快步进来,小声说道。 “哪里走的风声。” 闻言,隆治帝手中朱笔一顿,淡淡的说道。 “是神武门值守太监传出去的,不过就传了一句话,禁军换防。人已经咬舌死了。” 戴权看了眼隆治帝,小心说道。 “嗯,睿亲王那边都准备好了吧。” “回陛下,睿亲王亲自带人处理,定会万无一失。” 戴权倒了碗茶递给隆治帝,非常自信的说道。 “陛下,探子传来消息,逆贼兵分两路,一部分撤往了南城,不过南城有禁军把守,而且睿亲王也带着步军营赶了过去。还有一部分正在冲击东西两城的勋贵官员府邸,其中宁荣街的贾家遭到了大批逆贼的围攻。” 东厂主事苏见急匆匆走了进来,禀报说道。 “贾家?!” 闻言,隆治帝放下手中笔,有些诧异,又问道:“那么情况如何了?” “逆贼手中有火器,探子不敢靠的太近,不过听说逆贼带了三架床弩,忠勇侯府的亲兵被压在府中冲不出来,宁国府已经被攻破了。” 说完抬头见隆治帝沉思不语,半晌,小心说道:“陛下,王将军还在等候命令,您看?” “嗯,告诉王知彰,将东西两城逆贼全部剿灭,不需要活口,贾家有亲兵护卫,先去支援其他家,最后再去贾家支援。” 隆治帝迟疑了片刻,沉声说道。 “是。”苏见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 神京南城,一身着黑甲的老者带着千余名军卒在大街上匆忙行走着,突然,老者脚步一顿,抬起右手,示意众人停下。 老人双眼微眯,环视四周,一股不安猛地涌上心头,此地已经距离接应处不远了。 突然,一股寒风猛然吹过,老者下意识的耸动鼻子,双眼猛然瞪圆,血腥味,老者从寒风中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下意识抽出腰间佩刀,死死盯着前方,并示意众人做好准备,就在其准备让一队人上前打探情况的时候。 “咯吱” 前方,一阵弓身被拉弯曲的声音传了出来 “绷!” 在老者惊骇的眼中,铺天盖地的箭雨射了过来 ------------------------------------- 宁国府,无数逆贼挥舞着兵器冲进了宁庆堂,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逆贼得意的嘶吼道:“杀!儿郎们,贾府已破,抢他娘的,杀!” 就在此时,贾顺带着亲兵终于赶到了,璞一见面,双方便厮杀起来。 “咯吱” 忠勇侯府正门、东角门还有荣国府西角门同时打开,三队重甲骑兵同时冲了出去,东角门的骑兵刚冲出门便遭到弩箭的攻击,另外两队骑兵却是冲了出去,没有丝毫犹豫,骑兵在军官带领下冲着街角的火铳兵杀了过去。 “还看清楚了,几架,还有弩箭是从什么地方射出来的?” 贾琦双眼死死盯着外面,问道。 “三架,对方有三架床弩,街角火铳手后面有一架,另外两个还没有发现。” 贾福看着外面厮杀在一起的双方说道。 “嘭!” “嘭!” 又是两支弩箭射来,同样两个贾家亲兵被钉死在地上。虽说床弩发射慢,但是杀伤力太大了。 “二爷,是从东北角射来的,两架在一起的。”贾福大声说道。 闻言,贾琦双眼一亮,拿起头盔带上,说道:“把马给我牵来!” “二爷,还是我去吧,太危险了!!” 贾琦愣了一下,想了想点头道:“好吧,注意安全。” 趁着对方攻击牛二等人,贾福带领剩下的重骑兵向东北角杀了过去。 ------------------------------------- 西城,崇德坊,杨涟府门前,看着围上来的禁军,老者面色一变,心道,上当了。 “安叔,你先走,快去通知钟伯。” 陈应元拔出刀,将老者护在身后,说道。 “刘安,投降吧!” 就在此时,一中年将领带着大群禁军围了过来,指着老者大声喊道。 刘安看着骑在马上的中年将领,嘲笑道:“哈哈哈,投降,你觉得刘弘会放过老夫,王知彰你当老夫是三岁幼童!”说着抽出刀,遥指着王知彰说道:“来,让老夫掂量掂量你这几年武艺练的如何了。” 王知彰看着刘安的动作,嘴角露出一丝嘲笑,说道:“安叔,您当年是禁军教头,我们的武艺都是您教授的,我可不敢和您交手。” 顿了顿,厉声高喝道:“陛下口谕,所有逆贼就地斩首,不需活口,杀!”说完,抽出腰刀,带着麾下骑兵冲刘安等人杀了过去。 杨府,一门之隔的杨涟在一众禁军的护卫下,听着门外面的厮杀声,闭上了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 ------------------------------------- “陛下,逆贼皆已被剿灭,贼首:刘安、刘平、陈应元等已证实被禁军斩杀。刘钟没有发现其人,您看是否要派人将义忠郡王府给” 苏见来到御案前,小心的说道。 “算了。派人盯着就行了。” 闻言,隆治帝挥了挥手不在乎地说道。 “对了,贾家怎么样了?” “按照陛下的旨意,剿灭完所有逆贼后,王将军才带人去支援的贾府,不过等赶到的时候,宁荣街的战斗已经结束了,王将军将贾家缴获的火铳和床弩带了回来,听说贾家亲兵死了不少人,前军都督府值守的军卒都死了。宁国府被逆贼攻破,死了不少下人,据说宁庆堂被烧了大半。因此,忠勇侯下令将所有俘获的逆贼全部斩杀了。” 苏见说完,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隆治帝的表情。 戴权快步走了进来,将一个折子呈到御案上,上前说道:“陛下,绣衣卫传来消息,刘钟被人救走了,盯梢的探子都被人杀害了。还有,绣衣卫在南城几处逆贼据点起获大量军械,通过对比铭文,确认是当年皇城武库丢失的那一批,不过数目不对。特别是床弩,算上贾家缴获的三架,还差两架。” 说完,小心的看了眼隆治帝接着道,“另外,东城搜查的禁军传来消息,李府被攻破了,首辅大人全家都被杀害了。” 李潞死了?! 隆治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看着戴权,眼中闪过莫名的神色 第六十四章年节4 隆治三年大年初一。 清晨,隆冬的太阳升起来了,温暖的阳光洒落在大汉帝都的上空,驱散积聚在人们心头的阴云。 满城寂静,有胆大的居民打开家门,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街头,很多人都记得当年那场叛乱,回想起来至今心悸不已。 “当当当” 从皇宫方向传来的景阳钟声,响彻整座神京城。居住在东西两城的勋贵官员纷纷出门,赶往皇城。 贾琦身着甲胄端坐武威堂,一夜未睡,生怕在出事端。 清晨的宁荣街没有了往日的繁华与热闹,放眼看去,所到之处满是狼藉,街角堆积着逆贼的尸首,等待着步军营派人来拉走,府中小厮推来水车,一遍遍的清洗着府门前和大街上的血迹,又运来泥土遮盖,但是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浓厚的血腥气味,大门和外墙上到处是火铳击打的焦黑孔洞,宁国府的大门被推倒在地,从大门往里看,到处是焚烧过的痕迹,残垣断壁,满府破败。 贾家的损失非常大,昨夜值守的二十一名前军都督府军卒全部战死,亲兵死伤八十余人,多数是被床弩和火铳攻击造成的。宁国府前院管事、小厮死伤七十人。 贾蓉被小厮抬着逃命途中摔落地上,伤口又开了,如今又得多躺些时日了。 通往皇城的大街上,到处是盘查的禁军,不时有绣衣卫或东厂缇骑打马飞奔而过,到处传递着信息军情。 很快来到了神武门前,看着宫门前站立的将领与军卒,贾琦瞳孔微缩,不是冯唐和他麾下的禁军,而是叶昭率领的后军都督府的军卒。 乾清宫前的广场上,贾琦发现一些地方残留着尚未冲刷干净的血迹并且空气中还飘散着一丝血腥味。 ------------------------------------- 殿中气氛古怪压抑,所有大臣均是沉默不语,低头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皇上驾到!” 少时,隆治帝从乾清宫后殿进入,在戴权的搀扶下坐上了龙椅。 文武百官上前齐齐躬身施礼,隆治帝身着龙袍高居御座之上,挥手沉声道:“免礼平身!” 看着殿中文武百官,隆治帝目光闪烁,看了眼空缺的内阁首辅位置。 半晌,缓缓开口说道:“昨夜有逆贼谋乱,万幸绣衣卫消息灵通,提前侦获并设下埋伏,成功挫败了逆贼的阴谋,斩杀了贼首。”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目光审视的盯着勋贵军方,说道:“不知诸位是否还记得刘安与陈应元二人,想必不少爱卿都记得这二人吧,特别是陈应元,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竟然活着回来,还带人谋逆,当真是滑稽至极。有些事情,朕不说不代表朕不知道。” 看着殿中沉默不语的文武众臣,隆治帝哂笑一声,对着戴权点了点头。 戴权上前,拿出一份圣旨,高声道:“陛下旨意:原禁军参将魏江文、副将李侃密谋叛乱,诛九族。神武将军冯唐失察,亦应处罚,故贬为参将,调往中军都督府任职。” 看着坐在龙椅上的隆治帝,贾琦心道,当真是下的一手好棋,不仅斩杀了刘安、陈应元等一干当年逃走的废太子心腹,更是将混进禁军当中的将领都给引了出来,当真是好谋算。 “诸位爱卿,朕这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大家,昨夜有暴徒趁乱袭击洗劫东城,内阁首辅李爱卿的府邸遭到袭击,李爱卿不幸遇难!” 此消息犹如惊雷般在殿中炸响,满殿文武都被惊住了,眼中皆是不敢置信。 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讶,隆治帝朗声说道:“杨爱卿,你亲自带人主持李府的治丧葬礼,谥号由内阁商议后呈报给朕。” “臣遵旨!” 闻言,杨涟上前一步躬身应是。 隆治帝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另外,内阁首辅如此重要职位不可空置,所以朕决定任命次辅为新任内阁首辅,孔爱卿为内阁次辅,工部尚书吴邦佐晋观文殿大学士,入内阁参与朝政。” 此言一出,顿时殿中文武大臣议论纷纷,算上还未上任的崇政殿大学士孙玉麟,内阁五位阁臣,隆治帝占了三个名额,这以后内阁就当真是隆治帝说了算了。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看着勋贵军方队列,说道:“忠勇侯何在?” “臣在。” 闻言,贾琦微微一怔,上前应道。 隆治帝看着一身戎装的贾琦,深吸一口气,说道:“据王知彰回报说,昨夜逆贼围攻贾家,不知爱卿府上伤亡如何?” 闻言,贾琦躬身一礼,诚恳道:“臣多谢陛下关怀,府中损失颇大,二十一名前军都督府军卒战亡、亲兵死伤八十余人,另外逆贼攻破了宁国府,焚毁了府中大半房舍。” 话音刚落,殿中顿时议论纷纷,都听说贾家遭遇袭击,但都没料到损失会这么大。 隆治帝也有些吃惊,沉声道:“这群该死的逆贼,太夫人如何,没事吧?” “谢陛下关怀,祖母及家人都无碍,就是受了些惊吓。” “嗯,没事就好,这样朕也好和元妃交代了,戴权,待会你去凤藻宫一趟将此事告知元妃,就说朕说的代朕多赏赐些东西,你亲自给太夫人送去,代朕给太夫人问个好。” 隆治帝点了点头,转身对戴权吩咐说道。 “臣代祖母谢陛下恩典。” ------------------------------------- 神京西城,辅国公府。 看着冯唐一脸的悲戚之色,贾琦问道:“冯叔,到底怎么回事?” 闻言,冯唐叹了口气,说道:“嗨,也是当年老夫心软,禁不住魏江文的哀求,你不知道,他父亲当年救过我一命,所以就将他调入了禁军,谁成想三千人呐,整整三千人,陛下当着我的面杀的。叶昭的后军都督府动的手。” “后军都督府军卒什么时候进的皇城,怎么你一点动静都没有察觉?”镇国公牛继宗满脸疑惑的问道。 “大意了,年前不是一批禁军被派往西山大营跟随叶昭麾下的后军都督府军卒一起操练吗,前日突然又调了回来,想必是那时候更换的。”冯唐想了想说道。 “又一个太康朝老臣去了!”半晌,理国公柳芳感慨道。 昨夜之事,皇帝留了多少后手,没人知道,但是却单单漏掉了李府,当真可笑。不过没人愿意为了一个死人去和皇帝争执。 想着躲进龙首宫的义忠郡王,一种莫名的烦躁感涌上贾琦的心头。 第六十五章省亲别墅 转眼就到二月了,神京春风起,清晨时分,空气中还带着些许的凉意。 乾清宫,上书房,隆治皇帝喝着茶,端坐在龙椅上,看着御案上的折子出神。 隆治三年二月初五,慈宁宫中传出懿旨,因见宫里嫔妃娘娘们皆是入宫多年,岂有不思念家人父母的道理?因此广布恩泽,准许椒房眷属于每月二六之日入宫请候看视,以聚天伦之乐! 又过两日,乾清宫中传出一道旨意,言道椒房眷属入宫,未免有国体仪制,母女尚不能惬怀。竟大开方便之恩,特降谕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处,不妨启请内廷鸾舆入其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天伦中之至性。 天子后宫的等级是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嫔、贵人等依次而下。 按制,需有皇后一人,皇贵妃一人,贵妃两人,妃子四人,嫔六人。贵人及以下品级不限数量。 隆治帝皇后张氏,生一子早夭,仅一女幼宁公主;皇贵妃空缺。贵妃两人,分别是贾元春和吴贵妃。淑妃李氏二皇子刘旦生母;娴妃王氏三皇子刘胥、乐平公主生母;李昭仪生一皇女,年纪尚小未册封; 随后皇宫中又传出消息,隆治帝新册封了嫔两人、贵人三名以及七个美人。 隆治帝与太康帝相比,子嗣太薄,后宫嫔妃也少,礼部曾以此为由上奏,言道皇帝子嗣单薄不利于江山社稷,奏请聘选妃嫔充实后宫,但都被隆治帝压了下来。 如此一连串的动作,像贾家这样骨肉分离多年,如今突闻能相聚,无不踊跃感戴!礼部官员闻听后,特意上了折子歌颂隆治帝全人伦骨肉团聚的功德。 后宫一众嫔妃家族,凡是有财力盖省亲别院的家族纷纷行动了起来,特别是新封的贵妃吴氏,其家祖上几代行商,家产殷厚,其父吴天佑嫌弃城内府邸小,不便盖省亲别墅,已经去城外踏看地方去了。 ------------------------------------- 荣国府,荣庆堂。 听贾琏说完,贾母面露喜色,连声说道:“当真是喜事,这么说,咱们家贵妃娘娘也能回家了?” 贾琏笑道:“回老太太的话,刚在荣禧堂老爷们商议过了,而且已经议定了章程。。。” 原就面带喜色的贾母,闻言更是眼中一亮,急声问道:“怎么说?” “从东边一带,借着东府里花园起,转至北边,一共丈量准了,大概三里半大,用以盖造省亲别院,拆宁府会芳园墙垣楼阁,直接入荣府东大院中,荣府东边所有下人一带群房全部拆去。还有就是,嗯,姨太太住的梨香院也要拆,老爷们的意思是,姨太太一家搬到梨香院西边的涵翠苑,在后街另开一道门,方便进出。” 薛姨妈听说要拆梨香院,顿时一个激灵,担心贾家让自己母子三人搬出去,又听另外安排了院子,顿时放下心来,边上王夫人拉着薛姨妈的手笑了笑。 “老爷们请了工部的一个老明公名唤山子野的老先生设计园子,大体算了总账,三府公账各出二十万两,荣府二房另出十万两,计七十万两。”说完,贾琏看了眼面露惊色的众人。 堂下坐着的众人何曾听说过办一件事要花这么多银子的。 七十万两,堆在一起不成座小山了吗!就是薛姨妈都暗暗咂舌,虽说薛家也拿的出这么些银子来,可是盖座园子要花费如此之多,想都不敢想。 王夫人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心中一紧,微微眯了眯眼,特别听到二房要另出十万两,嘴角抽了下,心中滴血,面色很是不自然。 王夫人的不自然,贾母看在眼中,看了眼表情各异的众人,忽然对王夫人说道:“要你们单出十万两,有点为难了,这样,你身为娘娘的母亲,出银子也是应当的,我身为祖母,也应当出分力,表表心意,我们对折,一共拿出十万两来也就是了。” 闻言,王夫人连忙站起来说道:“十万两,我们紧一紧还是拿的出的,万万不敢让老太太添补……” 贾母面色一整,说道:“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一边的邢夫人面色难看,心中不舒坦,老太太一向偏心二房。 ------------------------------------- 回到书房,贾琦想着隆治帝省亲的圣旨,又想到荣禧堂的商议方案,七十万两,这还是将会芳园算了进去,否则花费的会更多,单一府根本支撑不起,其他后续杂七杂八开销最少是这个数目的一半,底子差点的当真会被拖垮掉。 隆治帝内库的窘迫朝中上下皆知,当年太康帝退位,不仅仅带走了禁军,连带积攒了几十年的内库一扫而空,名曰:养老。 要不是祖制,估摸太康帝连绣衣卫都不会留给隆治帝。至于隆治帝这两年积攒的钱,呵,扬州盐税案,内阁在江南文官集团和利益阶级的压迫下潦草结案,至于丢失的税银,绣衣卫和东厂查了这么久,毫无进展,江南官场烂透了,据说户部欠内库的两百万两至今分文未还。 缺钱找外家拿,这么不要面皮的事,估摸是杨涟这个老东西的主意。 隆治帝这是既想安定人心又要赚银子,内务府名下的商号早在年前就开始囤积木石材料、各色器物,正准备大赚一笔。 原本贾家打算从外地购买木石材料的,想了想还是算了,内务府如此光明正大的向神京运送这些材料,定是得了隆治帝的默许的,没必要闹得太难堪。 ------------------------------------- 通州。 一艘自江南而来的客船,缓缓驶进了通州码头。 下午时分,通州码头迎来了最繁忙的时刻,码头处停满了商船,诸多劳工苦力们正吆喝着从船上将货物搬下来,码头上马车、骡车连成一片,有拉货的,有载人的 一派兴盛繁华的景象。 大船好容易找了个泊位停了下来,船老大忙着指挥人停船,铺设木板,方便船中的贵人下船。 船舱中,一名老者看着窗外,不禁叹道:“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回到此地。。。” 一如当年的繁华,而自己却垂垂老矣,当年被贬金陵,就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奈何天威难测,造化弄人。。。 :改的脚步停不下来,我看好几个人评论“开国三十年就成这个样子了?”,我也纳闷了,怎么来的开国三十年!!! 第六十六章黛玉生日 隆治三年二月十二日,花朝节,亦是黛玉生日。 这是黛玉第一次在贾府过生日,贾母很重视,自掏腰包,命王熙凤亲自操持。 凤姐不敢有丝毫懈怠,一早便带人在花厅备下了宴席,又在贾母内院中搭了家常小巧戏台,定了一班新出小戏,昆、弋两腔皆有。 荣庆堂,贾母屋中,迎春姊妹和湘云、宝钗、宝玉几人早早的就聚集在此陪着贾母玩笑了半日。 说话间,王夫人薛姨妈姐妹联袂走了进来。 王夫人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笑着说道:“姑娘还没出来呢!” “太太莫急,凤丫头和鸳鸯过去了,瞅着时辰差不多该过来了。”李纨走上来扶着王夫人说道。 “哈哈哈,都瞧瞧,寿星来了” 正说着话,就见王熙凤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面带笑容的高声说道。 少时,鸳鸯、紫鹃等一众丫鬟婆子簇拥着林黛玉走了进来。只见黛玉身着鹅黄出风毛绣竹叶梅花圆领袍、青灰撒花马面裙,头戴芙蓉暖玉金步摇,打扮得宛如嫦娥下界,含羞带笑的模样。 “啧啧怎么样,老祖宗,这模样,俊俏吧!!” 王熙凤来到贾母跟前说道。 鸳鸯与紫鹃扶着黛玉给贾母磕了头,与邢夫人、王夫人等长辈见了礼,接着又与迎春等姊妹相互见礼。 “玉儿,快过来!” 贾母连忙将黛玉叫到跟前,上下仔细打量着,看着黛玉娇艳的面庞,很是满意,过了今日就十三周岁了。 琥珀端着一个用帕子盖着的托盘走了过来,贾母掀开帕子,只见托盘中放着一个折叠起来的黄纸,贾母拉着黛玉的手笑道:“这是专门从清虚观老神仙那里求来的平安符,你要带着,祖母不求别的,只要你能平平安安陪在祖母身边就好了!”说着留下了眼泪。 “多谢祖母!”黛玉连忙起身谢道。 邢夫人走过来抚着贾母的后背,笑道:“老太太,今日是外甥女的好日子,该高兴的!” “正是这话。”王夫人在边上也笑着说道。 说着话,王熙凤带着平儿端着个托盘走上前来,邢夫人笑着将黛玉拉过来,说道:“这是你大舅舅送你的礼物,玉佛,在菩萨前供过的,同样望你平安健康!”转身从丫鬟手中取过个木匣子说道:“这是我送你的,一套首饰。” “多谢舅舅舅母!”黛玉连忙走过来躬身说道。 “这是你二舅舅送你的礼物”王夫人带着李纨走过来说道。 一群人纷纷上前来给黛玉送礼物,不经觉,小半个时辰过了去。 贾母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笑道:“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去花厅吧。” 话音刚落,就见贾琦带着春桃、秋月两人走了进来。 “还以为你有事绊住了脚,过不来了呢!” 未及说话,贾母便笑着说道。 “瞧您说的话,再怎么忙,林妹妹的生日怎么也得来啊!”贾琦上前躬身陪笑说道。 贾琦笑着给众人点了点头,看着打扮的明媚动人的黛玉,说道:“今日是妹妹生辰,来迟了,见谅,祝妹妹生日快乐,平安健康!” “多谢二哥哥!”黛玉微微一笑,屈身微福回礼说道,眼神却往贾琦身后秋月手中的匣子飘去。 见状,贾琦也不逗她,从秋月手中取过匣子,打开拿出一本诗集,笑道:“知道妹妹喜欢王右丞的诗词,所以专门找了本他的诗集送给妹妹,做寿辰贺礼。” 闻言,黛玉细眸中闪现一丝惊喜,俏脸泛起喜色,接过诗集,打量少许,说道:“多谢二哥哥的礼物,我很喜欢。” 贾母看着二人笑着说道:“哈哈哈,好,喜欢就好,咱们走吧,边吃边聊。一会还有戏呢。” 转眼间到了花厅,众人纷纷落座后,贾母道:“今日是玉儿的生辰,来,咱们敬寿星一杯酒” -------------------------------------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坐在御案后,看着面前坐着的五位内阁阁臣,说道:“对于这件事,诸位有何看法?” “陛下,两淮盐政之弊由来已久,而且从太康三十年开始,盐税连年缩水,两淮盐政覆盖江南、湖广、江西和河南四省,每年所发放盐引大多被扬州几大盐商垄断,另外还有不少官员勾结盐犯贩卖私盐,从中牟利。太康三十二年,内阁曾经欲改革两淮盐政,只是受到了太多抵制,最后不得不放弃。”新任内阁首辅杨涟起身说道。 “当年那是因为圣人不愿江南起风波,否则怎会受此胁迫,要我说,江南大营的兵该动一动了,时间久了,他们是忘记了痛,当年”牛继宗突然开口说道。 “不行,江南是朝廷税收重地,乱不得,特别是盐商,背后勾连甚多,没有确凿证据,不能轻易动之,如果陛下打算改革盐政弊端,臣觉得应当先将两淮盐道衙门中的硕鼠清理干净,其次要打破盐商对盐引的垄断,还要大力打击私盐贩子。不能像世宗朝那般,朝廷要的是稳固的江南,不是混乱的江南,一旦朝廷直接派大军,最后却找不出有力的证据,搞不好会失了人心的。” 崇政殿大学士孙玉麟出言打断了牛继宗的话说道。 “诸位觉得孙阁老的办法如何?” 看着沉默不语的几人,隆治帝问道。 “这,陛下,林如海在扬州任职多年,必是了解其中曲折,臣觉得可以先询问林如海对此怎么看法。而且江南还有个甄家,您看是否”孔方岩迟疑说道。 此话一出,就连杨涟都低下了头,隆治帝看着殿外,眼神变得飘忽不定 ------------------------------------- 陕西。 官道上,一骑快马在极速奔驰,骑马之人是一名军卒,后背背着个竹筒。 “驾……” 军卒挥舞手中的马鞭不断抽打着坐下的马,希望马能够再快一些,很快就转进了一片山林掩映之地。 忽然,一道箭矢破空而来,又狠又准的插进这名军中信使的胸前。 军卒中箭跌落马下,滚到了路边,马匹仍旧继续向前狂奔,转角不见了踪迹 山林中快速窜出一伙黑衣人,从军卒身上取下竹筒,打开查验一番,片刻之后拖着军卒尸体迅速窜进山林之中,消失不见。 :虽说禁言一人,删了一条评论,大家还是可以畅所欲言,新人新作,有意见可以提,视情况可以改,感觉还看得下去的可以当个消遣。 第六十七章恩科1 隆治三年二月二十三日。 西山大营,前军都督府中军大帐。 贾琦一身戎装坐在正中的帅位之上,下方则站着十多名身着戎装的禁军将领,这些人是奉了隆治帝旨意,带着禁军前来接受操练的。 “陛下的旨意,想必你们也都清楚了,本督不管你们是怎么打算的,来到了大营,就要守这的规矩,无论是士兵还是你们,只要犯了营中军规都会受罚,待会会有人将军规和注意事项告诉你们的。” 说完,扫了眼诸将的表情,接着说道:“要是有疑问现在就可以问本督,没有就先下去休息,会有人领着你们熟悉这里的一切,从明天开始,你们就要和前军都督府军卒一起接受操练。 都没有问题? 那就出去吧!” “诺!”一众禁军将领躬身应是,转身离去。 “去,将谢琼喊来,待会你在帐外看着点。” 贾琦对着一直站在身旁的贾福嘱咐道。 “末将参见都督!” 贾福出去不久,就见身着黑色甲胄的谢琼走了进来,单膝跪地施行军礼。 “嗯,起来吧,坐!” 贾琦看了眼谢琼,指着右下手的位置说道。 “刚进营的禁军见到了吧,陛下派来的,不到一万人,预计要待到五月份,这期间要随大军一起操练,这些人就交给你带了。”见谢琼盯着自己看,贾琦看了眼帐外,接着道:“你找些机灵稳靠的盯着些,注意他们背地动作。” “都督的意思是?”谢琼瞥了眼帐外,低声问道。 贾琦瞪了谢琼一眼,并没有回答,岔开话说道:“最近你营下将士训练的怎么样了?” “这个请都督放心,绝对不会出问题的。我天天盯着呢。” 谢琼拍了拍胸脯,一脸自信的说道。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还有,我听楚监军说你体罚兵卒的事情了,怎么回事?” 见谢琼低下头,贾琦叹了口气,说道:“你就不能改一改你的脾气。过些时日,辅国公的中军都督府要和咱们比练,到时候就从你麾下各营抽调军卒前往。” “放心,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 “嗯,你先回去吧,刚说的事情不要忘记了。” 谢琼起身对着贾琦行了一礼,道:“诺!”说完,转身离去。 看着谢琼的背影,贾琦摇了摇头,拿起面前的书准备接着看,就见贾福走了进来。 “二爷,贾顺来了,在帐外候着呢!” 闻言,贾琦眉头微皱,不过还是点头说道:“嗯,让他进来吧,还有你去告诉保龄侯一声,本督找他有事吩咐。” “二爷,这是扬州姑老爷派人送来的信件,送信的说挺急的,所以我就给送来了!” 少时,贾顺走了进来,掏出一个信匣递给贾琦说道。 贾琦接过信匣,看了眼漆封,方才打开,只见匣子中放着一封信和一个账本。取出信,细细看完后,一手紧握手中信件,一手缓缓敲击扶手,思虑少许,伸手取出一张信纸展开铺在桌面之上,取过毛笔,沾上墨水,在信笺上刷刷疾写,稍晾片刻,折起装入信封当中,递给贾顺说道:“将信送到吏部交给二老爷,让他出面将人赎出来,人直接送回府,交给大嫂子好生安置着。” “知道了,二爷。” “嗯,去吧。” 取出匣中账本,略翻看两页,顿时吃惊不已,越往下看,,眉头拧得越紧,半晌将账册合上,叹了口气。 “都督,前军都督府右都督同知、保龄侯史鼐求见!”大帐外,贾福高声禀报道。 “嗯,进来吧!” 闻言,贾琦将账册信件装入信匣当中收了起来,朗声说道。 “末将史鼐参见都督!” “不必客气,坐。”贾琦看着史鼐挥了挥手说道。 “陛下派来的禁军你也见到了,我将他们交到了谢琼麾下操练,平时你也留意下,帮衬着些,特别是那些军官,谢琼这人不擅长与人交流,你多上点心。” “诺!”闻言,史鼐连忙起身应是。 “对了,忠靖侯史鼎有没有和你联系啊?”看着有些茫然的史鼐,贾琦说道:“老太太前日问本督,忠靖侯一家在江南如何了,呵,本督说不知,结果被老太太说教了一番。” 此话一出,史鼐顿时一个激灵,又见贾琦抬头审视着自己,连忙起身上前躬身说道:“末将代三弟给都督赔不是,三弟一家刚到江南,诸事繁忙,所以未曾来得及给都督来信,还望都督见谅!” “嗯,没事就好,老太太到底关心你们,不要辜负了老太太的一片苦心。” 贾琦双眼微眯打量了史鼐片刻,点了点头,淡淡说道。 “一定不会辜负老太太的期望。”史鼐连连点头说道。 “你让他留意一下金陵和扬州的信息,有事速速告知你。” “都督放心,一有风吹草动,一定会禀报都督的。” 闻言,史鼐连声保证说道 “军伍操练就有劳你费心了,还有伙食一定要保证,士卒营养跟得上才能承受更强的操练。” “诺!” ------------------------------------- 荣国府,不,准确说是薛家今日来了亲戚,原来是薛家二房,薛蟠二叔一家进京了,歇息一日后,投了帖子上门拜访。 荣庆堂,贾母房中今日更加热闹,只见满屋里珠围翠绕,花枝招展的,贾母坐在上首笑吟吟的看着满堂景色。 今日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等人都在,薛姨妈和宝钗拉着一个十一二岁少女走了进来,少女长得秀丽清纯、娇羞可人,活脱脱一个从锦画中走出的人间仙子。 “老太太,这是宝钗二叔家的小女儿,唤作宝琴,刚随他父亲进京来,这不领着过来拜见老太太。”说着,薛姨妈回头对宝琴说道:“宝琴,快给老太太请安。” 早有丫鬟放置了一张跪垫于堂中,薛宝琴细步上前,恭恭敬敬的跪下,向着贾母道:“给您请安……” 声音悦耳动听。 “好,好,快扶起来。上前来,我瞧瞧。” 贾母连忙让人将宝琴搀扶起来,叫到跟前细细打量,说道:“嗯,不错,当真是比画上的还好看!” 贾母又对薛姨妈说道:“怎么这时候进京啊,是有什么事吗,要是有,不要见外,都是亲戚。” “劳您操心了,没什么事,宝钗二叔有事进京,因家中无人照看,便将宝琴兄妹带了过来。另外宝琴与他父亲的结义兄弟之子定了亲事,恰巧梅家公子过些时日要参见恩科,所以决定在京中住些时日。” 闻言,薛姨妈笑着解释道。 贾母听薛姨妈说完,点了点头,会试恩科的事情她也听说了。 早在前几天,宫内传出旨意,今年会试恩科主考官改为次辅孔方岩,副考官仍旧是吏部右侍郎贾政,这不,宝玉被贾政逼着去学堂读书了。 第六十八章恩科2 隆治三年三月初二。 今天是恩科会试开考的日子。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取出一个密封好的纸筒,递到了孔方岩的手中。 “陛下,这?” 孔方岩看着手中密封好的纸筒,迟疑道。 “嗯,今科只考策论,不考八股。” 隆治帝看着疑惑的孔方岩和贾政笑着说道。 此话一出,孔方岩与贾政二人倒吸一口凉气,按制,会试共考三场,每场三日,先一日领卷入场,后一日交卷出场。 三场考试内容: 第一场试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 第二场试论一、制五、诏、诰、章、表内科各一; 第三场试经、史、策五。 历届会试所考范围不出八股,南北各大书院教授的学子也多擅长八股,而且每家都有自己的行文、解题风格,策论则就不同了,这要靠考生的平时积累和当场发挥。 这要是传了出去,外面定会闹翻了天的! “陛下,这是否不合适啊,还有就考一场” 迟疑少许,孔方岩还是将疑问说了出来。 “没事,此次恩科取士,是为朝廷臻选良才,他们不会进入翰林院等衙门,朕打算让他们历练一番后,派往各地担任一地父母官员。” 隆治帝挥了挥手说道,又见二人沉默不语,便开口道:“要不二位爱卿先打开看看。” 闻听此言,二人唬的连忙跪地道:“臣不敢。” “哈哈,你们啊,太过小心了,朕相信你们,否则也不会挑选二位担任正副主考官,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快去吧!” 看着跪倒在地的二人,隆治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遵旨!” 二人起身转身离去。 神武门前, “存周兄,你看,这如何是好啊,这终究是瞒不住的,怕是众举子出贡院大门之时,就是大乱之时啊,你说,嗨!” 孔方岩捧着纸筒看着同样皱着眉头的贾政,叹气说道。 “阁老,下官也是担忧不已啊,只是陛下主意已定,咱们又领了考题,只能往前走,至于之后,再说吧” 贾政回头看了眼身后皇宫摇了摇头说道。 ------------------------------------- 皇城东,贡院门口人头攒动。 一群来自大江南北身着儒衫的举子正等待着龙门开启,后面挤满了前来送考的家人和做生意的小商贩。 吏部郎中梅远贵之子梅永昌在小厮的护卫下终于挤了进来,刚走两步就被迎面而来的汉子撞倒在地,手中的篮子也被打翻在地,梅家小厮上来帮忙并大声呵斥汉子,汉子低头道歉并帮着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物品。 梅永昌见时辰差不多了,并未计较,便摆了摆手,提起收拾好的篮子往里走去。 贡院里,内阁次辅孔方岩见时辰差不多了,与贾政点了点头,对着面前的一众官员说道:“开龙门吧!” 门口一众等待的举子忽然听到一声炮响,然后就看到贡院的大门被缓缓打开,纷纷抬头挺胸,振作精神,知道隆治三年恩科会试要正式开始了。 礼部一位郎中带着胥吏走了出来,看着门前恭谨守礼的一众举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高声道:“开始吧。” 话音刚落,身后出来三个小吏,其中一人看着手中花名册喊道:“顺天府,谷牧之。” “学生在。” 一位身着儒衫的举子走上前来,递上参加会试的凭证木牌,小吏将木牌接过,查验了暗藏的标记,另一小吏校验该举子的户籍信息,确认无误方才放人进去,里面还要有人搜查夹带,参加会试的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举子,搜查时小吏也不敢无礼,只是简单拍了拍身上,重点搜查考生携带的篮子等物品。 “应天府,梅永昌。” “在。” 梅永昌把自己的木牌递了上去,等着小吏的核验。 一番勘验,小吏点了点头,示意无误,梅永昌接过木牌提着篮子往里走去。 上来一人拍了拍梅永昌身子,又将篮子翻看了一遍,没有发现,就在准备放行之时,忽见梅永昌腰带处露出了一截白纸,小吏伸手取了出来,打开一看,脸色大变,忙递到了郎中手中。 郎中接过一看顿时大怒,正是一篇拟好的文章,指着梅永昌呵斥道:“将这个夹带之人给本官拿下!” 当小吏从自己腰间取出纸张之时,梅永昌就已经蒙了,此刻见禁军扑上前来,顿时脸色惨白,颤声道:“没有,我没有夹带,我是被冤枉的” 面对搜出的纸张,梅永昌的叫喊显得惨白无力,所有参加会试的举子均是对着他指指点点,门口的动静惊动了孔方岩与贾政,二人遂出来查看。 看着被禁军锁拿住,狼狈不堪的梅永昌,贾政面色一紧,抬手呵斥道:“放肆,还不住手。” “伯父救我,我是被冤枉的!” 梅永昌随着父亲拜访过几次贾家,见到贾政,连忙高声呼救。 听见贾政的呵斥,锁拿住梅永昌的禁军顿时松开了手,不过还是将他夹在中间以防生出变故。 “启禀杨阁老、贾侍郎,此人夹带被当场查出,这是所搜出的夹带之物。” 礼部郎中一见贾政认识此人,不敢耽搁,连忙拿着搜出的纸张上前说道。 “存周兄,你看?” 孔方岩伸手接过纸张,细细查看一番,对着贾政问道。 眼看人赃俱获,贾政满面羞愧,指着梅永昌颤声道:“你,你这个孽畜” 孔方岩看着激动不已的贾政和围观的一众举子,高声道:“来人,将此人押入大牢,待考后,禀明皇上和内阁再做处理。” “伯父救我,我冤枉啊” 被禁军拖走的梅永昌仍旧不死心的高声喊道。 贡院门口,两个汉子看着这一幕,确认是梅永昌后转身离去。 闹剧过后,大概不到两刻钟的功夫,所有参加会试的举子都核验完毕,贡院大门缓缓关闭,恩科会试正式开始。 ------------------------------------- 神京东城,梅府。 吏部郎中梅远贵正在和上门拜访的薛家二爷说着话,忽见管家带着一个小厮匆忙赶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咱家少爷被下大狱了” 不待梅远贵问话,管家便急声说道。 下狱? 梅远贵一愣,不是去参加会试了吗,怎么会下了大狱? 半晌,方才反应过来,顿时面色惨白,连声问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老爷,少爷是因为身上搜出夹带下的大狱!” 一边的小厮,回答道。 “” 第六十九章恩科3 贡院门口,有礼部官员走了出来,将一张告示贴在了告示栏中,转身迅速离去,随后大门紧闭。 有好事之人上前观看,念道:此次恩科只考策论,不考八股,考试时间为巳时到酉时。 此话一出,贡院门口顿时炸开了锅,大家都议论纷纷。 不出半个时辰,皇城各部衙门和整个神京都知道了此事。 御史台内。 有御史站出痛心疾首道:“朝廷出了奸佞、祸乱圣心的小人,吾辈身为御史,应当向陛下进言,给恩科举子一个公道,也是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礼部官员痛斥道:“怎能如此?这么明目张胆的践踏祖宗法制,自开朝至今,从未听说有此做法,简直是骇人听闻,祖宗已有制度,如何能随意更改?” “我朝向来以科举取士,然科举考试乃是以四书五经为主。” “我辈读书人,头悬梁锥刺股,研习四书五经、八股文学,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够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可是如今呢。本官觉得大家应当上书给陛下,重新拟题再考。” “重新拟题再考肯定要的,但是仅仅如此就能维护了祖制法制了,本官觉得定是陛下身边出了奸佞小人!”户部右侍郎卫纪站了出来说道。 “卫大人所说即是,定是陛下身边出了奸妄小人,才使得陛下做此决定。” “一定是的。” “定是此次恩科主考人员出了问题” “主考官孔阁老是圣人之后,饱读圣贤书,绝不会作出此事。” “此话正是,副考官贾政乃是勋贵之后,靠着祖上恩泽进的朝堂,而且他吏部右侍郎的职位是怎么来的,大家还不清楚吗,定是此等小人唆使陛下,蒙蔽圣听。本官户部右侍郎卫纪打算上书弹劾贾政,诸位同僚有愿意跟随的,可以签上名字,我们要誓死捍卫祖宗法制,维护读书人的权益,定要将贾政赶出朝堂。” 卫纪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朗声说道。 ------------------------------------- 乾清宫,上书房。 “陛下,这是通政司转呈上来的奏折。” 戴权带着小太监抬着一箩筐奏折走了进来。 隆治帝看着如此多的奏折,眉头微皱,问道:“都是关于恩科之事的?” “这一封不是的。” 戴权将最上方一封厚厚的奏折递到隆治帝面前。 打开一看,赫然是一封弹劾贾政的联名奏折,瞧着上面附注的密密麻麻的签名,隆治帝都感觉到头疼。 怎么火烧到贾政身上去了呢? 户部右侍郎卫纪,又是此人,隆治帝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此人是忠顺王的人,年前刚从陕西办差回来,能力不足,就会到处煽风点火。 “陛下,首辅大人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正思虑着,书房外小黄门禀报道。 “嗯,让首辅进来说话。” 闻言,隆治帝点了点头说道。 “臣,杨涟拜见陛下。”杨涟走了进来,恭敬行礼说道。 隆治帝放下手中奏折,看了眼杨涟道:“爱卿不要多礼,快给首辅搬个凳子。” “谢陛下。” 杨涟坐了下来,看了眼御案边上的一箩筐奏折,接着道,“陛下,臣听说了此事,不知为何?” “朕记得杨卿是山西人吧!” 隆治帝没有答话,而是转口问道。 “回陛下,微臣是山西太原府盂县人。” 虽不明白隆治帝的意思,杨涟还是起身说道。 “嗯,杨卿出身山西,也就是北方人士,能从一众南方学子的围堵中脱颖而出当真是不容易,当然还是杨卿的学问好。” 不等杨涟说话,隆治帝接着说道:“历届科举大典,中榜的举子多是江南人,而且大多出身三大书院,朕查了下档案,心惊不已啊!” “那,陛下的意思是?” 杨涟迟疑着问道。 “嗯,朕想看看南北双方的举子差距到底多大。对了,这份奏折你看看。” “这,怎么是弹劾贾政的?” 杨涟从戴权手中接过奏折,迅速看完,惊疑道。 “朕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如此模样。” “户部右侍郎卫纪?”杨涟看着奏折念叨着,半晌又说道,“陛下,这或许是件好事。” “好事?怎么说?” 隆治帝看着杨涟不解的问道。 “陛下,自从贾政担任吏部右侍郎以来,各部皆有背后议论之人,都对贾政非科举出身而身居高位不满。今日之事虽说是有人煽风点火,但是却将贾家拖入了泥潭。陛下对于贾家所担心的不过是其与废太子一脉的关系,其实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特别贾家又在除夕夜遭到了攻打,贾琦的为人陛下该是知道的,那是个有仇必报的主,梅远贵的儿子就刚被送入了大牢,名声仕途全毁了。” 看着沉默不语的隆治帝,杨涟又说道:“陛下,一个被士大夫集团厌恶、抵制的勋贵,能依靠的不过是皇室的恩典,陛下该是放心,可以重用的。” 隆治帝闻言,眼睛一亮,点头说道:“嗯,不错。可是此事对于贾政来说,是否太过于不公了,他的忠孝你也是知道的,而且他是元妃的父亲,朕还是觉得不妥当。” “此事可以让贵妃娘娘代陛下多赏赐些物品,待风波过后重赏即可。” 杨涟想了想说道。 “陛下,神武门值守太监传来消息,国子监一众学子在宫门前静坐,请求陛下严惩祸乱圣心的奸妄小人贾政,言到国朝历届科举都是以四书五经为主,这是祖制,不能更改,请求陛下暂停会试,重新拟题再考。” 戴权领着一个太监走了进来说道。 ------------------------------------- 宁荣街,荣国府。 “世兄,还望贵府帮忙,将犬子救出来” 梅远贵放下手中的茶碗,看着贾赦,一脸焦急的说道。 “这,科举考试乃是国朝大事,贤侄怎能” 贾赦看了眼梅远贵,犹豫着说道。 “不会的,犬子的品性我可以担保,绝对不会做下如此辱没祖宗的事情,定是有人陷害,请世兄帮帮忙!!” 闻言,梅远贵身子微微颤抖,面色涨红,起身拱了拱手,朗声说道。 “可是,毕竟被人抓了个现行,不好办啊!!” 贾赦看着神情激动的梅远贵,叹息一声,说道。 “回大老爷的话,侯爷有军务要处理,没时间过来,不过侯爷交代了,科举乃是为朝廷选拔人才的,非常重要,容不得任何差池,咱家是勋贵,要守规矩,不得干政;梅大人,侯爷让小的转告您,既然您相信令公子的人品,那也要相信朝廷的法制与公正,定会还梅公子清白的。” 正说着话,西府管家林之孝通报后走了进来说道。 “这,这” 闻听此言,梅远贵明白,贾家是不愿意插手此事了。 第七十章恩科4 忠勇侯府,武威堂。 贾琦看着手中的折子,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这是戴权让人送来的,一看就知道是誊抄的,没有任何署名,不过小李公公却告诉自己,很多官员都签了名的。 贾政被卷入其中,当真是无妄之灾。 只是隆治帝是什么意思? 让贾家做好准备? 看着还有不到半个时辰,恩科会试就要结束了。 “二爷,贾顺派人来回报说,御史台一众御史和国子监的学子去贡院了,说是要去贡院门口围堵荣府的二老爷,还要将二老爷押去皇城,当面请陛下降罪!!” 贾福走了进来说道。 “知道谁领的头不?” 看着窗外,贾琦淡淡的说道。 “张恒昌御史说了,此次御史台并无领头之人,还有,报信的人说,张御史对于此事颇有微词,似有怨言。”贾福看了眼贾琦,小心着说道。 “嗯?张恒昌也认为此事是二老爷所为了?” 闻言,贾琦皱着眉头说道。 “估计是的。” “弹劾的事情,打听清楚了没有?” 贾琦晃了晃手中的折子问道。 “问清楚了,是户部右侍郎卫纪领的头,江南一脉官员多数都签了名,这件事现在整个京城几乎都知道了。就连弹劾的内容都流传了出去。” “嗯,我知道了。你亲自带人去贡院门口等着,将二老爷接回府。” 贾琦将折子仍在了书桌上,嘱咐说道。 “是。”贾福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 神武门前,静坐着两三百名国子监学子,有国子监博士过来劝说,然而并没有效果。 “咯吱” 宫门打开,只见身着大红蟒袍的戴权带着禁军走了出来,目光凛冽的扫视了一圈后,高声道:“陛下口谕:诸位学子的诉求朕已知之,各位对朝廷的拳拳之心朕也明白,然而朝廷自有法度,岂能任由尔等逼迫,难道你们所读的圣贤之书就是如此教你们忠君报国的吗?尔等速速离去,今日之事,朕亦不再追究。” 看着沉默不语的学子,戴权高声喝道:“国子监祭酒、司业何在?” “戴总管,诸位大人并未前来。”有国子监博士上前答道。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不要等禁军动粗手,诸位都是国子监的青年才俊,咱家可不想伤着谁。”瞥了眼面前之人,戴权淡淡的说道。 “各位同窗,不要忘记了咱们为何来此,咱们是为了打倒祸乱圣心的奸妄小人贾政的,此人尚在贡院,算算时间差不多快结束了,咱们都到贡院去,将国贼贾政抓住。” 不待国子监博士答话,就听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 “该是如此。” “同去!” 不待戴权等人阻拦,一众学子纷纷朝贡院方向走去。 戴权无奈只得回宫禀告隆治帝。 神京西城,忠顺王府。 忠顺王看着手中的信件,面上的喜色怎么也遮掩不住。 半晌,抚须说道:“告诉卫纪,本王知道了,还有,派几个人,看看能否搞点事情出来。” “是。” 闻言,管事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 贡院门口,等贾福带人赶到之时,已经挤满了人,有参加恩科会试举子的家人,也有看热闹的京城闲人,最靠近贡院门口的则是一众国子监学子和御史台御史。 贾福带着一众亲兵挤到了前面,不过却被一群学子拦住了去路。 “放肆,这里是贡院,如此一神圣之地,岂是尔等污秽之人能够接近的,滚出去。” 一名身着儒衫的学子走上前来高声说道。 “哈哈哈哈尔等不过世家豪门走狗,焉能来此玷污神圣之地,识向的自己滚出去!” “滚出去” 贾福面色铁青,紧紧握住刀柄,没有理会面前挑衅的学子,抬头看了眼太阳,对身后众人示意做好准备。 不少人认出了贾福等人是贾家的亲兵,饶有兴致的看着对峙的双方。 时间缓缓的流逝着,双方依旧在对峙,贡院门口鸦雀无声。 “咯吱!” 忽然,贡院大门缓缓打开。 开门的禁军被眼前的人群吓了一跳,慌忙拔出腰间的佩刀,又见无人冲上前,慢慢的放下心来。 少时,得知消息的孔方岩与贾政走了出来,见到门前的景象同样唬了一跳。 “打到奸妄小人贾政。” 眼见贾政露面,有人高声呼喊道。 此话一出,瞬间点燃躁动的气氛,呼喊声连成了一片。 贾政一脸茫然的看着高声呼喊的学子与御史,孔方岩等人也是好奇,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次辅大人,还望将唆使陛下、蒙蔽圣听的奸妄小人贾政交于我等,由吾等带到皇城接受陛下的处罚!” 正在此时,一御史上前说道,身后跟着一群围上来的学子和御史。 “放肆,尔等想干什么?这里是贡院!!” 孔方岩看着围上来的人群,厉声呵斥道。 “放肆!” “大胆!” 就在此时,人群中传来几声呵斥,少时,就见贾福带着贾家亲兵挤了进来,对贾政说道:“二老爷,侯爷命我们带您回府,请吧!” 贾政呆愣的看着眼前景象,倒是孔方岩反应过来,说道:“存周兄,还是先回府去吧。” 闻言,贾政终于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走出贡院来到了贾福等人面前。 贾福带着众亲兵将贾政围在了中间,看着拦在面前的众人,高声说道:“劳烦诸位让开!” “想要走不是不行,只要将贾政留下即可!” 一御史上前,昂着头说道。 “留下贾政。” “不能放走了这个奸妄小人。” 看着围上来的人群,贾福低声嘱咐道:“跟紧了,冲!” 说完,凭借着身体上的优势,贾福带着众人往前冲去,这些学子和御史哪里拦得住他们,眼见就要冲出人群,突然有人高声喊道:“同窗们,上啊,不要放走贾政,打死这些世家豪门走狗,捍卫我们读书人的脸面。” 看着疯狂围攻上来的学子和御史,贾福面色一沉,明显有人在挑事,想到此,从腰间取下马鞭,对着身后亲兵说道:“用马鞭抽,加速冲出去!” 贾福高高扬起手中马鞭,有人害怕后退,有人仍旧迎上前来,顿时乱作一团,马鞭落下,便有人痛呼出声。 贾福等人的出手彻底激怒了这些人,更有人不怕死的冲上来,和亲兵扭打在一起。 孔方岩见场面如此混乱,连忙命令禁军上前恢复秩序。 “打死人了!” “杀人了!” 突然传出两声尖叫,人群四散而开,只见贾家亲兵围成的圈子外面倒着一名学子和御史,二人皆头部受伤,满脸是血。 贾福见状,心中大惊,连声嘱咐道:“你们四个带二老爷先回府。” “怎么回事?” 孔方岩带着礼部官员和禁军赶了过来,看着倒地的二人说道。 “阁老,刚才太乱了,不清楚,不过肯定不是我们动的手,还是先送医吧!” 贾福看了眼逃到远处的人群,对孔方岩说道。 “行吧,也只能如此了!” 孔方岩目光审视的看了看人群,无奈的说道。 第七十一章恩科5 忠勇侯府,武威堂。 “什么,死人了?” 贾琦看着贾福,有些吃惊的问道。 “二人皆是头部受到钝物重击,御史还好没什么事,那名国子监的学子是脑后受到重击,没救过来。” 贾福小心说道。 “现场没有什么发现?” 贾琦皱着眉头说道。 “人太多了,也杂,出了事,跑了许多人,没有发现。” 闻言,贾琦右手缓缓敲击扶手,眉目时而紧蹙。半晌说道:“国子监有没有什么发现?” “也没什么发现,都是在听说了弹劾之事后,一群人才聚集起来前往神武门静坐的。” “弹劾?” 贾琦嘴中念叨着,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去,查一查,看忠顺王府有没有人前往贡院?” ------------------------------------- 隆治三年三月初三,小朝会。 乾清宫,养心殿。 “诸位爱卿,不知今日,可有事启奏?”隆治帝看着下方殿中的文武大臣说道。 闻言,满殿文武皆是一愣,今日没有如往日般由戴权高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没有理会众臣的疑惑,隆治帝高声道:“昨日之事,诸位也清楚了,朕收到了两大箩筐的奏折,都是要朕取消恩科会试,重新拟题再考的。 对于此次恩科,朕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绝非儿戏,是何缘故,诸位爱卿以后就明白了,而且此次上榜举子朕决定不安排到各部当差,而是接受培训锻炼后,到各县任一地父母官。” 话音刚落,礼部尚书徐乾学出列上前说道:“陛下,自太祖开创大汉基业,我朝科举考试便是以四书五经、八股文章为主,祖宗已有制度,岂能随意更改?” “徐尚书所言极是,祖宗法制绝对不能更改,否则此口一开,当是后患无穷。望陛下三思啊!” 御使大夫文安上前痛心疾首的说道。 “臣附议。” “臣也附议。” 看着文安身后站着的一众文官,隆治帝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说道:“文卿不愧是一方文坛之巨擘,一地儒学之领袖,当真是门生弟子无数啊!” 此话一出,满殿寂静,众人看向隆治帝的眼中充满骇然!这是什么意思?斥责文安结党?! 文安更是面色惨白的跪倒在地,颤声道:“臣死罪。” “哼!” 看着跪倒在地的文安,隆治帝冷哼一声,说道:“起来吧,都一把年纪了。” 目光审视的看了文官队列一眼,“有些事情不要以为做的隐秘朕就不知道了,朕只是不想说而已,至于你们嘴中的祖宗法制,朕不想也不会去改变,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会试了,朕不会插手的,但是此次恩科会试,朕不希望诸位再有异议!” “遵旨!”众文武躬身答道。 御史言官队伍中,许多人来回观望,既然陛下已经将恩科会试定了调,那么再弹劾贾政就不合适了。 “臣御史洪康弹劾忠勇侯贾琦,纵容亲兵大闹贡院,打死国子监学子,打伤御史,臣请陛下下旨严惩贾琦及凶手,给御史台、国子监以及天下读书人一个公正。” 御史言官队列中,御史洪康出列,躬身道。 看着一身煌煌正气,声音宏亮的洪康,隆治帝问道:“忠勇侯,你怎么说?” 贾琦站出一步,躬身道:“陛下,臣,无话可说。” 隆治帝闻言一怔,皱眉道:“你认罪?” “臣不认罪!!”贾琦摇了摇头说道。 隆治帝哼了一声,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陛下,这是文官集团的欲加之罪,所以,臣无话可说!!”说完,贾琦抬头淡淡的瞥了洪康一眼。 洪康上前一步,声音愈发宏亮的说道:“贡院门口诸多御史与学子都是证人,岂容你狡辩!!” “哦?不知谁看见本侯的亲兵杀人了?” “你这是胡搅蛮缠,当时众学子和御史围住你的亲兵,所有人都看见你亲兵动手殴打众人,次辅与一众礼部官员也是看见的,容不得你狡辩!” 闻言,洪康一张脸涨得通红,厉声道。 “呵,他们无故围攻本侯亲兵,打伤多人,本侯还没有让他们赔偿汤药费呢。”看着激动不已的洪康,贾琦一脸不屑的说道。 “谁说无故,他们是为了” 贾琦冷笑一声说道:“为了什么,洪御史倒是说啊!!” 看着面色涨红的洪康,次辅孔方岩站出来说道:“陛下,确实无人能证明是贾家亲兵打死的人,不过臣相信给些时日,刑部定能查出凶手的。不过在这之前,忠勇侯的亲兵还是要关押起来的。” 贾琦好奇道:“孔大人,不知在贡院门口是否是他们在围攻本侯的亲卫?” “是的。不过侯爷的亲兵确实动手殴打了他们。” 虽然不知贾琦的用意,孔方岩还是照实说了出来。 “呵呵,不错本侯亲兵是动手了,不过是用的马鞭,这点,相信孔大人知道,还有刑部的报告上也有记录的。但是这两人是被人用钝物重击的,很显然此事和本侯亲卫无关。”贾琦耸了耸肩说道。 “你……” 闻言,洪康怒视着贾琦,看向隆治帝说道:“陛下,忠勇侯这是在” “陛下,只要刑部能拿出证据,不用您下旨,臣亲自将人送到刑部大牢。” 贾琦打断洪康的话,上前对隆治帝说道。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众人的表情,半晌说道:“嗯,刑部派人抓紧侦破此案,还有,被打伤的国子监学子和御史,汤药费还是要出的。” “臣遵旨。” 贾琦连忙上前说道。 “陛下,关于应天府举子梅永昌夹带一事,臣与几位大人商议,决定革除其功名,杖责三十,永不得参与科考。” 内阁首辅杨涟上前说道。 “嗯,还有其父梅远贵教子无方,三年内不得升迁。”隆治帝看了眼低头的贾琦说道。 ------------------------------------- “二爷,查到了,是忠顺王府的管事带人做的。人抓到了,关在东院柴房里。” 刚回府,还未进二门,贾福便赶过来回报道。 “招了没有。” “招了,不过不承认是忠顺王府指使的,嘴很硬。” “嗯,走,看看去。” 闻言,贾琦来了兴趣,说道。 东院,柴房。 看着被捆绑在地上,浑身伤痕累累的五人,贾琦问道:“就是他们?” “是的。” 贾福指着几人点头说道。 “本侯是忠勇侯贾琦,只要你们招了,本侯保证你们性命无忧,荣华富贵加身。命是自己的,丢了可是什么都没有了。或许,你们有什么把柄或者家人握在忠顺王手中,说出来,本侯帮你们解决,或者干脆,你们招了,本侯给你们数不尽的财富,你们换个身份娶妻生子重新生活,怎么样?” 看着沉默不语的几人,贾琦笑了笑接着说道:“好好考虑考虑,不急,晚饭前,本侯的承诺依然有效。” “二爷,几人还是没有招。” 晚饭后,贾福来到书房向贾琦禀告道。 “呵,当真是忠诚啊。行,成全他们。” “驾!” 一队贾家亲兵骑着马,后面拖着人在大街上狂奔。 马队围着神京西城转了一圈,最后向王府街奔去。 有好事之人跟着看热闹,最后贾家亲兵在忠顺王府门前停了下来,解下绳子,将拖在马后的五具尸体丢在门前,转身离去。 ------------------------------------- 神京东城,梅府。 “老爷,刑部传来消息,少爷在狱中上吊自尽了。” 梅府管家冲进来跪地哭泣道。 “什么?” 梅远贵满脸的不敢置信。 :年节和恩科都是临时加进来的,打算让贾家和废太子一脉切割,也是想让皇帝减少猜忌,能力不足,看来都不喜欢。 昨天被领导发现了,最近白天不能码字了。 第七十二章花开两朵 荣国府,荣庆堂。 “哎,好好的人怎么就这么没了!” 王夫人叹息一声,拉着薛姨妈的手说道。 “谁说不是呢!只是可怜了宝琴这孩子,梅家怎么说的?” 贾母在一旁开口说道。 “都是命,好在梅家老爷是个明事理的,还和宝琴父亲义结金兰,当年双方定亲也只是口头上答应的,并没有交换婚书。梅家老爷说了,他们家孩子不争气,但是不能拖累了宝琴,所以就当没有这回事。” 薛姨妈一脸后怕的说道。 “这就好,不能拖累了孩子。家中没能帮上忙,姨太太见谅啊!” 闻言,贾母点了点头,又略带歉意的说道。 “瞧您说的,该是我们不好意思,劳您费心了。” “是你让人动的手?” 贾赦看着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伸手翻看着茶几上点心的贾琦,问道。 “不是,我只是让人告诉他朝廷对他的处罚,年轻人嘛,好面子,想不开呗!” 贾琦拈起一块点心扔进嘴中,随后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 “还有,忠顺王府的事情,这么做也太”又见贾琦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叹了口气,“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半晌见贾赦不在说话,贾琦抬头问道:“找我来,就为了这些事?” 见贾赦没有搭话,又道:“你说完了,我说了啊。林姑父来信了,说陛下要改革两淮盐政,让林姑父清理两淮盐道衙门,并且将户部左侍郎吕俊派往了扬州,让林姑父配合他清查两淮历年账册。” “什么时候的事情?”闻言,贾赦连声问道。 “信是昨天傍晚到我府上的,看日期,估摸着已经开始了,只是消息还没有传到神京而已。” “唉!林家祖上也是世袭侯爵,在江南素有名望,算得上名门望族,正因此太上皇才派你林姑父出任两淮巡盐御史,这么些年,得罪了不少当地的世家大族,江南向来是士大夫集团的地盘,这些人哪里是好惹的,当年贾家鼎盛外加太上皇的鼎力支持,一直无事,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随后你林姑父一家就遭遇了多次刺杀,投毒,先是你林姑父幼子夭折,接着你敏姑姑也死了。 如今又要将整个两淮盐道的摊子掀翻,如此逼迫,这些人还不下死手整治你林姑父。” 贾赦叹了口气,“这还不是我最担心的,最关键是甄家啊,你说如果你林姑父知道你敏姑姑的死和甄家有关,他会怎么做?一旦双方争斗起来,当真是会波及大半个江南官场的,一旦如此他们当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这些人心黑的很,到那时候咱们在神京鞭长莫及啊。” 闻言,贾琦目光闪烁,半晌说道:“我估计林姑父知道了此事!” “你怎么知道的?”贾赦骇然的问道。 贾琦取出一个小红木盒子,递给贾赦道:“这是和信一起送来的!” 贾赦疑惑的接过盒子,伸手打开,瞬间愣住了,这居然是林黛玉的婚书,而且还是林如海亲笔所写。 “这,这”看着婚书,贾赦皱着眉头问道。 “这是送来交给老太太保管的,我还没打算送过去,还有,林家一部分家产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看来林姑父已经下定了决心。”贾琦叹了口气说道。 “你是怎么打算的?” 半晌,贾赦将盒子递还给贾琦问道。 “咱们家在江南除了金陵还有点影响力,其他地方都不行了,而且看样子陛下也准备插手江南官场了,我派了贾贵带着牛二等人去了扬州,希望来得及,不管怎么说,保住人要紧。” 贾琦看着窗外,缓缓说道。 -------------------------------------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翻看了御案上的奏折,眉头紧皱,问道:“怎么没有陕西的折子,绣衣卫的也没有?” “陛下,绣衣卫上月中旬上了封,就没有陕西的折子递上来了。” 戴权在脑海中快速回忆着,上前说道。 “去问问兵部,朕记得各省总兵府每月都要递两封军报到兵部的。还有让马顺过来一趟。” 闻言,隆治帝点了点头,吩咐道。 “臣,绣衣卫指挥使马顺拜见陛下。” 不一会,戴权领着绣衣卫指挥使马顺走了进来。 “嗯,起来吧。陕西怎么回事,半个多月了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的?” 隆治帝放下手中的笔,看着马顺问道 “陛下,北镇抚司指挥同知王若林二月底来信说已经查出了点线索,想来折子该是在来的路上了。” 闻言,马顺连忙回报道。 “嗯,查了这么久,总算有结果了。折子一到,立马给朕送过来,朕要瞧瞧到底是何方神圣,有如此大的本事。” “遵旨。” “嗯,下去吧。” 马顺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兵部怎么回的?” “二月下旬的军报并未送到,不过镇国公说了,晚上几日并无大碍,算算这几日应该就会送来了。” 戴权快步上前,小心的说道。 闻言,隆治帝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 一辆马车停在林中小道上,车厢外,厮杀声不绝于耳。 绣衣卫北镇抚司指挥同知王若林坐在软垫上,他脸色苍白,身子佝偻着,一边咳嗽,一边往外咳血。 不知过了多久,厮杀声终于渐渐小了下来,外面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黑衣尸体,同样绣衣卫也付出很大伤亡。 又等了一会,有一绣衣卫百户敲了敲车窗,道:“大人,全是死士,无一活口。” 王若林咳嗽一声,“不要收拾了,抓紧赶路,要快。” 车轱辘的声音重新响起,马车从林中驶出来,不多时便上了前往神京的官道。 咚咚咚。。。 正当王若林以为安全之时,地面忽然颤动,连带着马车也晃动,还有急促的奔腾声靠近,长年厮杀,使得王若林直觉非常敏锐,很快便判断出,是成建制的骑兵,人数不会少于两百,是冲着自己来的,刚要说话。 一支支锋利的箭矢划破天空,带着冷冽的杀机径直向绣衣卫的身上激射而去。 绷!绷!绷! 啊!啊!啊! 在一道道清脆弓弦震动声和凄厉的惨叫声当中,骑在战马上的绣衣卫,触不及防之下,被锋利的箭矢击中,无力的栽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之声。 “敌袭!” “敌袭!” “敌袭!保护大人!” 第七十三章江南之变 隆治三年三月十日。 随着一封封弹劾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奏折自江南快马飞递进京,自恩科会试之后平静下来的神京城瞬间沸腾起来。 江南各级官员纷纷上书弹劾指责林如海倒卖盐引,收受贿赂,滥用职权,草菅人命等; 大汉沿袭明制,实行食盐专卖制,盐商若想做盐业生意,必须要有盐引,而盐引是由朝廷批准,盐道衙门发放。 天下盐科以两淮为最,肩负着大汉朝一半以上的盐税,林如海作为两淮巡盐御史,专管淮南、淮北盐政,掌巡视两淮盐课,统辖江南、江西、湖广、河南四省三十六府商纲亭户赋敛出入、额运督销,并缉捕私贩,权力非常大。 甄家作为江南的地头蛇,势力盘根错节,盐道衙门有许多官员和甄家有着关联,甄家与贾家是老亲,有碍于这层关系,林如海对于这些官员的贪污和勾结盐商行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不久前得知发妻之死与江南甄家有关,恰好隆治帝下令严查两淮盐税,改革盐制。 林如海在户部左侍郎吕俊带着圣旨来到扬州之后,迅速行动,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将盐运使、盐运司运同、盐运司副使、盐课提举司提举、盐课大使等一众大小官员抓获,将两淮盐道衙门的高层官员清理干净。 收集了大量的证据,随后又抓铺了一大批与盐道衙门官员勾结的盐商,闹得整个扬州鸡犬不宁、人心惶惶的。 刚开始因为有隆治帝的圣旨,而且林如海清理的又是盐道衙门,一众江南官员和各大家族都没有理会,然而当林如海将火烧到了盐商身上的时候各家纷纷坐不住了,这严重侵害了各家的利益,纷纷指责林如海,可是随后林如海的疯狂举动更是刺激了众人,都没有想到林如海会将矛头指向了江南甄家,同样甄家也没有料到林如海会如此胆大,措不及防之下,损失惨重,扬州城内的甄家势力被荡了个干净。 随着盐商被抓捕,其身后又牵连出了一大批官员,顿时这股风暴波及开来,反应过来的各大家族勃然大怒,纷纷开始行动,上书弹劾林如海。 贾家也收到了江南甄家的信,甄家家主甄应嘉在信中询问,林如海作为贾家的女婿,为何紧咬着甄家不放,到底是何用意,此事贾家知不知道,如此行事,这门老亲贾家还认不认了。 信件是直接送到贾母手中的,接到信件,贾母找来了贾赦、贾政、贾珍还有贾琦,屋中只留了鸳鸯伺候,其余人全赶了出去。 待众人看完信,贾母问道:“如今江南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贾政紧皱眉头,沉声说道:“回母亲的话,如今江南大半个官场卷入其中,很多人都被牵扯进来,每天从江南发来很多弹劾妹夫的奏折,京城还好,目前还没有人弹劾,不过后面就不好说了!” “你们说如海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到底怎么想的,就没跟咱家通个气!”贾母对林如海如此莽撞的行为不满,埋怨道。 甄家怎么说都是贾家的老亲,当年林如海到扬州上任时,她还给甄家去信,让甄家照顾林如海夫妇。 “如今每天都有弹劾如海的奏折进京,说他收受贿赂、倒卖盐引、滥用职权欺压盐商、私吞税银等,罪名很多,都欲置如海与死地。京中江南官员目前还没有插手此事,但是一旦事情继续闹下去,不排除他们会出手。”贾赦面带忧虑的说道。 “那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诬陷、被弹劾!”贾母听完责问到。 “老祖宗息怒,消消气,如今咱们家不宜出手,京城的江南官员都看着呢,一旦咱们家替林姑父出头,他们将第一时间上书弹劾林姑父,甚至会将整个贾家拖下水。” 接着贾琦将朝堂的局势细细说了一遍。 “要不给如海去封信,问问他的想法,也让我们有个准备!还有甄家那边,到底是老亲,还是回个信,说明下的好。”闻言,贾母想了想说道。 贾琦听了贾母的话,思虑片刻,觉得还是将消息告诉贾母才好,咳嗽一声,抬眼看了看贾母身边的鸳鸯。 贾母作为久经世事的老人,立马明白贾琦有重要的话要说,遂道:“鸳鸯,你出去告诉婆子丫鬟们都去院门外候着,你就在院门口守着,不要让人靠近。” “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隐瞒,都一并说出来。”待鸳鸯出去后,贾母问道。 贾母年纪大了,今年五十九岁了,贾琦有些担心贾母能不能承受的住。看了眼贾赦,见他点头,遂将贾敏的死因说了出来。 “我可怜的敏儿啊,他们怎么如此狠毒,如此的绝情,不顾念丁点情分,他们,他们还有脸来信。。。这群。。。”得知贾敏是被毒害,而且和甄家有关,贾母惊懵了,反应过来后,嚎啕大哭,咒骂着甄家,完全没了往日的沉着冷静。 见状,贾赦连忙上前安慰贾母,不让其哭伤了身子,谁知贾母突然就昏了过去,屋内顿时大乱,见此贾琦只得出去将鸳鸯叫进来,又打发婆子去让林之孝到太医院将王太医请过来。 得知贾母昏倒的事情,王夫人、邢夫人等人连忙赶来服侍,就连薛姨妈都带着宝钗赶了过来。 王太医赶来后,给贾母扎了两针,号了号脉,开了药方,吩咐道:“没甚大碍,按药方抓药,吃上两计去去心火便好,不过老太君毕竟上了年纪,不可再如此了,需知大悲大喜皆伤身子。” ------------------------------------- 金陵,甄家。 “不是说了,林如海不能动,你怎么就不听!” 体仁院总裁甄家家主甄应嘉看着自己的弟弟甄应皓不满的说道。 “大哥放心,此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查不到咱家头上,如今林如海四面树敌,想他死的人可不少,特别是那些盐商,估计就是扬州城内那几家做的。” “希望如此吧!” “大哥何必如此小心,没有圣人发话,谁敢动咱们家。”甄应皓看着面带忧色的甄应嘉满不在乎的说道。 闻言,甄应嘉叹了口气,“二弟啊,你到底瞒着我做了多少事?你不要说林如海针对咱们家和你没有关系!” “大哥放心,林如海翻不起浪来。。。” “林如海不足为虑,可是贾家,不得不防啊,贾家正没有借口插手扬州之事,这么做,就是授人把柄,就是内阁都不好阻拦贾家插手此事,还有江南大营的定远侯和忠靖侯可都是他们一脉的人,最让我担心的是,这么些天了,贾家至今没有回信啊,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了,积年的老亲,怎么就闹到了这个地步呢?” 甄应嘉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甄应皓,叹了口气说道。 第七十四章江南之变2 林如海对盐商下手,瞬间点燃了整个江南官场,不少家族都被波及,盐商巨富,背后又有靠山,甚至他们还培养自己在官场上的力量,这么些年一直资助贫困学子,这些读书人入仕之前,所花费用全都由盐商提供。 如今,好些人在江南各个地方为官,为盐商提供各种便利。 特别是扬州本地的八大盐商,他们不断通过联姻,资助等方式,成功的在江南打造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甚至连一些神京的权贵都和他们有关联。 而作为大本营的扬州,更是被这八家经营成了铁桶! 三月十八日扬州突然传来消息,林如海在回府途中遇刺,好在有盐丁和贾贵等人的护卫,没有受到重创。 忠勇侯府,武威堂。 贾琦端坐在书案后,看着手中的信件,出神。 早在林如海准备掀翻两淮盐政这张桌子,贾琦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盐商们被林如海逼急了,使出刺杀的手段不稀奇,还好仅仅是肩膀中了一箭,没什么大碍。 李家,江南八大盐商之首,李家盘踞江南已将近两百年,是八大盐商之中势力最大的。自大汉立国以来,一直稳坐头把交椅,整个江南地区,李家手下控制的官盐私盐,可占三成。 确实有猖狂的资本,明知道林如海的背后是贾家,还敢派人刺杀林如海。 甄家暂时动不得,李家,呵,也罢,让他们知道得罪贾家是什么后果,省的阿猫阿狗都敢往前上,正好,隆治帝穷疯了,都算计到后宫外家身上了,怎么着李家也有千万身家吧。。。 半晌,起身从身后的柜子中将那本锁在匣子中的账册取了出来,又翻看了一遍。 半晌,将一封空白奏折展开铺在桌面之上,伸手取过毛笔,沾上墨水,在奏折上刷刷疾写,完了又从腰间摸出一方小印,在奏折上轻轻盖了,确定没有问题之后,稍待晾干,放入怀中,拿上账册转身出了书房。 ------------------------------------- 乾清宫,上书房。 御案后的隆治帝已经批了近一个半时辰的奏折了,有些疲惫,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准备起身出去透透气。 “陛下,忠勇侯贾琦求见。” 正在此时,戴权挥退了前来禀报的小太监,走了进来小声说道。 “嗯,贾琦?” 闻言,隆治帝一愣,这么久,还从未见过贾琦单独求见自己的,倒是稀奇。 “宣。” 放下手中的茶碗,隆治帝郑重的说道。 “臣,贾琦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少时,贾琦赶到,快步上前,给隆治帝行礼道。 隆治帝看着跪倒在地的贾琦,抬手道:“爱卿平身,这个时候进宫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军营出事了?” “回陛下的话,不是军营之事,是有关扬州的事情。”说着将手中的折子和账册递上前去。 见隆治帝点了下头,戴权上前接过,送到了御案上。 隆治帝看完奏折,略带吃惊的抬头看了贾琦一眼,随手拿起账册,略翻看两页面色一沉,接着往下看,眉头渐渐紧皱,半晌将账册合上,沉声道:“这账册是哪里来的?” “这是原扬州知府邱仑搜集的,陛下知道,邱仑全家男丁皆被斩首,妻子投缳自尽,女儿被没入了教坊司,邱仑和巡盐御史林如海有些交情,故来信让臣帮忙将被押送进京的邱仑之女给赎了出来,此女感念微臣的救命之恩,便将此密事说了出来,账册是刚从扬州取回的。”贾琦连忙躬身答道。 “这些账册仅仅记载了一些李家贿赂盐道衙门和扬州府官员的密事,如今这些人要么被林如海抓了,要么在上次就被杀了,也说明不了什么啊?” 闻言,隆治帝稍作考虑,开口道。 “陛下,据邱仑之女交代,其父是在无意中发现李家家主二子和白莲教有勾连,猜测税银丢失和李家有关,才遭到诬陷下狱的,邱仑曾经在被提审的时候说过此事,不过都被一众官员给无视了。” 闻言,隆治帝没有说话,却看了身边的戴权一眼,戴权想了一会,上前躬身说道:“陛下,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绣衣卫和东厂都查了一番,没有发现李家公子和白莲教有关联。” 隆治帝看着贾琦,稍作思虑,问道:“你有证据?” “臣并无证据,不过邱仑刚派人调查李家就遭到了举报,而且举报之人和李家也有关联,不可能如此巧合的,其实只要查抄李家定能搜查出证据的。”说完抬头看了眼隆治帝。 “那是八大盐商之首的李家,不是仅凭猜测就能搜查的,就是寻常人家,也得有个证据。” 隆治帝冷哼了一声说道。 “陛下放心,臣没有李家勾结白莲教的证据,却是有李家刺杀两淮巡盐御史的证据。李家作为江南八大盐商之首,这么些年垄断两淮盐政,莫取暴利,百余年积累了无数的财富,据估计李家至少有千万身家。” 见隆治帝看了过来,接着道,“只要陛下同意,内阁由臣去说,不用陛下动手,由兵部行文,江南大营出动兵马。” 千万身家,还只是其中一家,这整个江南盐商得多富有啊,朕这个皇帝。。。 半晌,隆治帝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内心的起伏,看向空着手的贾琦问道:“当真有证据?” “陛下放心!!” ------------------------------------- 皇城,文渊阁。 看完总管太监戴权送来的奏折,内阁几位大学士面面相觑。 半晌,杨涟咳嗽一声,“诸位,忠勇侯承诺,此事过后,贾家不会插手江南之事。” “这是兵部行文。”牛继宗晃了晃手中的折子说道。 “” “五百万两”新任崇政殿大学士孙玉麟接着道。 嗯。。。抄家所得钱财五百万两划归户部,一百万两兵部,一百万两江南大营,其余的进隆治帝内库,蛋糕已然分好,就等内阁签字行文。 “签吧,户部钱不多了,再说了,贾琦不是说证据确凿吗。”坐在边上,半晌没有说话的次辅孔方岩犹豫了片刻,说道。 证据? 呵。。。 不过是贾琦的一句话罢了。 说到底诱惑太大了,朝廷缺钱,皇帝缺钱,正好李家撞了上来,还不用大家出手,只能说,李家命中该有此劫。。。 第七十五章查抄李家 “驾!” “驾驾!” 西南方传来一阵烟尘,一支千余人的大军很快到了扬州城门外。由于天未亮,城门尚未开启,可守城的军官看到递上来的内阁和兵部的文书,不敢有任何耽搁,当即打开城门。 大军没有丝毫停留,直接进入扬州城,奔着扬州西城,李家老宅的方向而去。 看着远去的大军,守城将领嘱咐副手关闭城门,上马直奔府衙而去。 忠靖侯史鼎和贾福骑在战马上缓缓前行,前面一群着甲兵卒迈着整齐的步伐一路小跑,很快,众人便来到了一处占地及广的豪宅前。 大门上的牌匾上,用金漆写着“李府”两个斗大的字。 门前摆放着两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朱红色的大门,阔大的门板上钉着一排排金色铜钉以及雕有兽头图案的金色铜环,青砖绿瓦砌成的高大围墙,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无不彰显着这座府邸主人的财富。 史鼎骑马缓步走到这座大宅门前,冷眼看了看悬挂在大门前的两盏大红灯笼,转头问道:“张千总,将士们都准备好了吗?” 千总官张峰上前一步,躬身道:“启禀侯爷,卑职已让兄弟们把这座宅子全部围住,后街的小门也有人看守,保证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把门给砸开!” 史鼎死死地盯着门,冷声道。 “诺!” 张峰大手一挥,立即就有一队军卒扛着一根刚砍伐好的圆木走了过来,随着带队军官的一声令下,军卒喊着口号开始撞门。 “嘭……嘭……嘭……” 巨大的撞门声在这寂静的清晨格外响亮,瞬间传遍了整条街道。 “噹噹噹……” 李府守夜管事发现有人要强闯进府,手里拿着铜锣用力的敲起来,很快,便有一队二十余人的巡夜家丁手执刀枪赶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话音刚落,不待搞明情况,李府的梨木大门便轰然倒地,一群如狼似虎的军卒手持兵器冲了进来。 “放肆,你们这群该死的臭丘八,这里是李府,你们胆敢。。。” 李家盘踞扬州城多年,是为扬州一霸,平日里多有官员上门拜访,作为李府管事的自然是要贿赂的,时间一久,这些管事的便生出了高人一等的感觉,虽说认出了对方是官军,但根本不把这些当兵的放在眼中,就是对方手中握着兵器,内心也无半点害怕,手指着对方,破口大骂,只是尚未骂完,管事的便感觉脖子一疼,然后眼前一黑,便直接倒了下去! “杀!” 张峰拔出腰间佩刀向前一挥,高声叫喊。随即带头冲进人群中左劈右砍,伴随着手中战刀的舞动,都会有一名李府家丁被砍翻在地,不多时,面前的家丁便被屠杀殆尽,都没来得及求饶。 “所有人听好了,一个人也不许逃脱,如若遇到反抗者格杀勿论!” 看着面前的死尸,张峰厉声呵斥道。 “诺!” 院中的数百名将士齐齐应了一声,立刻持着刀枪朝着内院开始冲了进去。 很快,这座原本宁静肃穆的府邸里立刻就响起了一阵阵尖锐的惊叫声和惨叫声。 众亲兵拥着史鼎走向内院,一路上看见一队队军卒押解着李府的奴仆下人往前院走去。后面跟着一群面带惊慌衣衫不整的女眷,见这些人身上都是绫罗绸缎,便知是李家内眷。 突然,后院传来喊杀声。。。 不多时,一队军卒押着一名年约五旬,衣着凌乱沾有血迹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大胆!你们是何处兵马,岂敢对老夫不敬!你可知老夫是谁?”此人正是李家家主李安,看着史鼎怒斥道。 史鼎不屑的看了李安一眼,正欲说话,忽见两个军卒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走了过来,那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有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着。 “锐儿”李安看着生死不知的儿子,猛然挣扎,身边军卒将他死死按在地上,不得动弹。 “大人”一百户来到史鼎面前,小声说道,史鼎听完,挥了挥手。 不多时,扬州知府赵寅,巡盐御史林如海走了进来。 “如海兄,多年不见,甚是想念,身子可好了些。” 史鼎印象中温文尔雅、俊逸不凡的林如海,此时却面色苍白,精气神不济,明显身子不适,快步上前搀扶,关心道。 “多谢史兄关心,只是怎么突然来扬州了。” 许是突然见到老熟人,林如海非常高兴,面部微微涨红。 “见过忠靖侯爷,不知侯爷带兵前来李府所为何事,为何将李家主扣押。”看着被军卒死死按在地上的李安,扬州知府赵寅有些着急,不得不开口打断二人的叙旧。 对于赵寅的无理,史鼎有些恼火,没有理会,而是看了眼身旁的贾福。 “见过姑老爷,小的是忠勇侯府的亲兵,这是侯爷给您的信。”贾福上前躬身一礼说道,接着将一封信递了过去。 闻言,林如海回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贾贵,见他点头,伸手接过书信,打开看过之后,心中不由大喜,自从贾贵带着一众贾家亲兵赶到扬州之后,林如海就知道,自己在贾家还是有些分量的,此刻接到贾琦书信更加确定贾家不会放弃自己,不由欣喜,同时也有些心惊,自己只是告诉贾贵刺杀自己的可能是扬州盐商之首的李家,但是并无实证,可是短短五日,李家就迎来了贾家的报复,看这架势,这是要灭李氏满门啊。 林如海面带怜悯的看了眼怒视自己的李安,此时的李安已然明白为何有官军冲进李府抓人了,一切都是因为眼前之人,心中有些后悔,没有听长子的劝告,这是贾家出手了,想必身在金陵的长子李英也已经被抓了。 虽说对于李安派人刺杀自己比较愤怒,但是作为传统文人的林如海还是觉得灭门过于残忍,只是此事已然成为定局,这是大汉朝最顶层势力之间博弈的结果,皇帝与内阁都已经默许,除了太上皇,没人可以推翻。 就在此时,跟随前来抄家登记入账的东厂番子急匆匆的走出来,一脸的兴奋,“侯爷大喜啊,从李府二少爷房中搜出其与白莲教来往的书信,而且其中提到了白家二房长子。。。” 白家? 这可是李家的姻亲啊! 林如海一脸惊骇的看着史鼎,史鼎也是一脸茫然,计划当中没有白家啊!难道? 这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搞不好能钓出大鱼,如此大功,想想都令人兴奋。。。。 第七十六章扬州盐商 扬州西城,东平街。 彭家老宅。 正中主座上坐着一满头银发,两鬓斑白的老者,堂下分坐五位衣着华贵面相威严的男子。 只见屋内一角放置着尊铜鹤,丝丝烟气溢出,带着点点异香,沁人心脾。 扬州盐商,李、彭,白、沈、吴、齐、陈、周八家; 此六人,便是剩余的六家盐商。 正中主座上所坐之人,便是彭家这一代家主,彭元瑞。 “李、白两家就这么破灭了,当真是酷烈,还牵扯出了白莲教,听说去年盐税丢失一案也和他们有关联,当真是没想到啊……”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面色凝重的说道。 这位老人名叫沈德潜,是八大盐商沈家家主。 一天的功夫,李、白两家上到家主下到奴仆全部下狱,今早从江南大营又来了三千人马,如今正在全城搜捕白莲教,听说和白家交好的吴家也被牵连了进来,所有敢于反抗的都被当场削掉了脑袋。 沈德潜说罢,周家家主接着道:“最担心的就是,朝廷借此机会,大肆株连,以扬州之富,朝廷那些大人们早就垂涎三尺了。。。” 其余几家家主面带愁容,要知道,李、白两家刺杀朝廷命官、勾结白莲逆匪,证据确凿,灭族已成定局,最让人担心的是,东厂从李、白两家抄出了一千余万两现银,这还不算房屋田产等,这可是让朝廷看到了江南之富,盐商之富啊,祸事矣! 彭元瑞却是暗暗摇头,说到底,天子代天牧民,江南承平已久,到了收割时节,如今朝廷又缺钱,一丁点过错都会成为收割的由头。 江南各家各族未尝没有明白人,不过是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们知道朝廷掌握着分寸,不会逼迫太甚。 总之,一个牧字,道尽了其中的精髓与残酷! 虽说朝廷眼馋江南财富,但是江南是全国最富裕的地方,供养的读书人最多,考中进士做官的人也最多,更是朝廷税收重地。此刻李、白两家的钱财已然解了朝廷困局,接下来只要老实配合盐改,就无大碍,最多就是花点钱上下打点。 真正让其担忧的是白莲教,前任知府之死,如今李、白两家被抄家,都与此有关,祸根啊。 还有贾家。。。 彭元瑞环视堂中一圈,咳嗽声,说道:“安大人从神京来信了,信中斥责了李家的莽撞行为,原本贾家是不能插手的,可是李家刺杀林如海,激怒了贾家,这才导致李家被查抄,至于发现李家二子与白家勾结白莲教之事,纯属偶然,不过此事定然会被朝廷留意,肯定还会有人前来查探的,所以最近半年一定管好自家子弟,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儿,一定要处理好,不要到时候让人家打草搂兔子,一锅端了。” 见诸人皆是沉默不语,接着道,“还有就是,信中特别强调了一个人,忠勇侯贾琦,就是此人以一己之力,说服了皇宫、内阁、兵部与江南大营对李家进行抄家搜查,与多数勋贵不同,他是踩着尸骨踏进朝堂坐上高位的,不可小觑! 虽说其承诺不会介入江南,但是前提是不招惹到贾家,所以接下来无论林如海做什么,所有手段都只能停留在官面上,不能再予人把柄,要知道,刀是握在人家手中,落下来会死人的!” “世叔!” 陈家家主沉声问道:“要是甄家那位问起来,怎么办,那位我们也得罪不起啊。。。”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不再任人鱼肉宰割啊,这么些年来,咱们修桥补路,赈济灾民,资助学子,具是良善人家,怎么就。。。哎!” 齐家家主看着众人,眼神闪烁,缓缓说道。 彭元瑞面色一沉,说道:“管不了这么多了,不要被富贵迷住了双眼,老早我就说了,不要和朝廷作对,不要得罪权贵,你们都是听不进去,都说当年能逼迫朝廷收回盐改之令,如今也可以,那是你们没有见过朝廷的酷烈手段,当年世宗朝,江南推行田亩税,多少世家大族被族灭,苏州为何没有百年世家,就是当年全被灭了族。 还有甄家,你们就不要担心了,会有人出面替我们说话的,诸位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去拜访一下我们的林大人。请他出面给我们向神京贾家求个情。” ------------------------------------- “嗖!” 陕西总兵李奇自马背上取下弓箭,弯弓搭箭,对着流贼一箭射出,一个冲杀在前的流贼捂住咽喉,跪倒地上拼命挣扎。 弓弦响动,李奇闪电般又是一箭,又一个流贼头目被箭矢透脑而出,他左右开弓,转眼间,就射杀多人。 大战已经近一个时辰了,看着仍旧如潮水般涌来的流贼,李奇慢慢脸色变了,不复之前的从容,心中疑惑,哪来如此之多的流贼,不是说就一两万人吗? 从自己带兵前来围剿,到现在,怎么着斩首击溃的都不止两万了,远处还有流贼不断的涌来,自己只带了一万人前来,而且新赶来的流贼,不少人是手持兵器身着铠甲,他们哪来的兵器甲胄,这一切的一切好似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操纵着。 想到一连两份军报都未收到朝廷回复,李奇心头一阵烦躁,看着不断冲击军阵的流贼心中一阵担忧,突然瞳孔猛缩,陷阱,这是一场蓄谋已久针对自己的陷阱。 就在这时,大军右翼的流贼爆出了一阵欢呼,李奇抬头看去,第一次觉得手足冰冷,全身颤抖,他喃喃说道:“火炮,怎么可能。。。” 流贼迅速的将火炮架起来,放眼看去竟有五门之多,边上还有数十门佛郎机,大军被流贼围困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流贼架好大炮装填弹药。 “轰!” 终于,流贼开炮了,炮阵中腾起阵阵白雾。然后炮弹呼啸而来,虽说流贼火炮命中率不高,但是威力大,给汉军士气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不断有炮弹落入军阵之中,顿时激起一片血雨,地上散落着残肢血肉。 “轰!” “轰!” 火炮的轰鸣声不断响起,连带地面跟着晃动,流贼炮手的动作越加娴熟,而且越打越准。 看着蜂拥而来的流贼大军,李奇果断下令道:“告诉李副将他们,突围,往榆林镇方向突围。”说完举起马槊带着人马向东北方向杀了过去。 轰! 一发炮弹落在李奇身旁,血肉横飞。。。。 看着倒地的帅旗,流贼大军爆发出震天呼声,随后,流贼大军像潮水般杀来,只在转瞬间,汉军的军阵就被冲散了,精疲力竭,伤亡惨重的汉军将士们,再也无法保持军阵,瞬间被淹没在人流中。 第七十七章元春有孕 隆治三年三月二十日,宫内传来元春有孕的消息,而且太医诊断已有近两个月。 贾元春怀孕的消息,让六宫震动! 元春怀孕,这事儿对贾家来说是大喜事儿,府中从上到下都喜气洋洋的,一旦元春生了一男半女,不仅她的地位稳固了,贾家也会更加的富贵。 贾琦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愣了一下,元春竟然怀孕了,也不知是好还是坏。如今隆治帝正当年壮,若是女孩儿最好,省去了麻烦,一旦生下皇子,贾家很大概率会被拖入夺嫡的漩涡,这不是贾琦想看到的。 贾琦眉头紧皱,最终只能叹了口气,不过,此事对于元春来说,总归是件好事。 皇家后宫阴私之事不少,能怀上不一定能生的下来,贾琦给戴权去信,请他暗中照顾一二。 隆治帝对于元春怀孕还是很高兴的,一来隆治帝子嗣确实稀少,二来也能堵住朝臣们的嘴,最关键的是,贾家在站队问题上会有所顾虑的。 戴权得了贾琦一万两银子和神京东城一处三进的院子,心里高兴,加上隆治帝与太妃对元春怀孕一事比较上心,得了隆治帝的同意,将自己干儿子调到了凤藻宫当差。 随后,戴权就亲自带人来宣旨,并且赐下了不少好东西。得到消息的各家老亲纷纷上门贺喜,一时间,整个荣国府变得喜气洋洋。 又过一日,元春差了抱琴出来,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吩咐贾府二十五日到清虚观打三天平安醮,唱戏献供,给腹中胎儿祈福。 从贾赦的东路院出来,想着好些时日未到贾母屋内请安了,贾琦带着秋月出了角门一路向西过了穿堂便入了贾母后院。 转了一圈终于进了贾母院内,恰好碰见傻大姐领着一桶水进来,见到贾琦赶紧停下,小声道:“二爷来了。” 贾琦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走了数十步来到了荣庆堂门口,门口的丫鬟连忙打起帘子并往里通报道:“二爷来了!” 贾母坐在上首,邢夫人、王夫人还有薛姨妈在边上坐着陪着贾母说话,王熙凤、李纨照例站在边上伺候着,见贾琦进来,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贾琦上前躬身一礼,说道:“孙儿见过老祖宗。” “好,好,快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啊?”贾母心情不错,笑着说道。 “今日军中无事,刚从大老爷院中出来,这不一想到好几日没过来给老祖宗请安了,所以特意过来给您请安的!” 贾琦笑着给贾母解释,又给邢夫人、王夫人还有薛姨妈施了一礼方才坐下。 贾母见状微微点头,一直以来,对于贾琦的孝顺谦恭都是非常欣慰。 “哥哥,你来了啊!” 正在这时,在里间说笑玩闹的惜春等贾家姊妹听见贾琦的声音便都走了出来。 一群小姐带着一众丫鬟婆子瞬间将荣庆堂挤满,看着上前打招呼的一众金钗,贾琦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站在宝钗身边的一个小姑娘,有些疑惑。 “琦兄弟,这是我堂妹,宝琴。”宝钗拉着小姑娘上前给贾琦介绍道。 闻言,贾琦这才想起,不过又有些疑惑,怎么人在贾家。 “琦二哥。” 听见宝琴喊自己,贾琦又想起了死去的梅公子,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贾琦一转头,又见到了宝玉,眉头微皱,“宝玉,今日学堂放假?” “没有,我,我” 见贾琦有些不悦的看着自己,宝玉顿时紧张不已,结结巴巴的说道。 王熙凤走过来,拍了拍宝玉的胳膊,“嗨,琦兄弟不要生气,宝玉身子不适,请的假,二老爷也是知道的,要是不相信,但可以去问二老爷。” 闻言,贾琦一气,这是笃定自己不会去找贾政求证才明目张胆的说谎。 “哈哈哈,好了,不要胡闹了。对了,琦哥儿,娘娘让咱们家去清虚观打平安醮,你有没有空去啊!还有,张道士也问你好。”贾母招手将宝玉拉到了自己身边,看向贾琦问道。 张道士? 贾琦想起了那个神仙似的老道士,自己受伤卧床期间,贾珍将其请来替自己祈福,见过两面,都说红楼世界有神仙的存在,不过自己却从未听人提起过,想了想又瞥了眼宝玉胸前的玉,皇家鉴定过,说就是一块普通的玉石,没什么特别的。 王熙凤一脸笑意的走过来,“东府的珍大哥已经派人过去收拾去了,到时候将所有不相干的人都赶出去,将主楼连两边的副楼都清出来,咱们一家子安安心心的看它三天戏,你不去不是太可惜了。” “就是,好不容易有此喜事,该休息一番,散散心的。”邢夫人在一旁也是笑着说道。 “我看看吧,不一定有空的。” 黛玉一头青丝高高挽起,斜插着一支挂珠金钗,手拿团扇,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二哥哥,扬州那边怎么样了,父亲的身子可好些了,东西送到了没有,还回信来了!” 看着走上前来的黛玉,又想起前两天闹出的事情,原本江南之事,贾母没打算告诉黛玉,结果风声还是传到了黛玉耳中,惊恐之中昏了过去,因此惹得贾母大怒,狠狠收拾发落了好些人。 “妹妹放心,没事的,信不是给你看过了吗,估计这一两天的功夫扬州的信就到了,一准第一时间给你送过去。” “有劳二哥哥费心了。” 闻言,黛玉放下心来,微微一福给贾琦施了一礼。 ------------------------------------- 乾清宫,上书房。 “哼!” 坐在御案后的隆治帝瞥了眼跪倒在地的绣衣卫指挥使马顺,又翻看了面前的折子,沉声道:“你确定密折有问题!” “陛下,密折乍看没有问题,字体模仿的非常像,就是臣都看不出真假,只是模仿之人不知道的是,臣曾在王若林出发前交代过,密折签名以当日日期为准,单数与双数签名是不一样的,这份奏折是三月七日写的,签名却与二月二十日的一样,王若林不会犯如此错误的,所以臣觉得奏折定有问题,王若林该是出事了。” 马顺抬起头面色沉重的说道。 “送折子的人呢?” 闻言,隆治帝从边上拿过三本奏折,铺开对比着看了一遍,抬头问道。 “拷问了,人没有问题,不过据他交代,他没有见到王若林,是王若林手下一护卫交给他的,人他不认识。” 看着沉思不语的隆治帝,马顺接着道,“陛下,陕西总兵府的军报和北静王、巡抚衙门的奏折是不是都比以往晚了好些时日!” “” 话音刚落,隆治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第七十八章清虚观打醮 隆治三年三月二十五日,荣国府门前车辆纷纷,人马簇簇。 今日贾母要带贾家众人前往清虚观打醮祈福,府中管事一早就将出行的马轿备好,就等贾母等人出来了。 贾母独坐一乘八人大亮轿,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秦可卿、李纨、凤姐儿、薛姨妈,每人一乘四人轿,宝钗、黛玉、湘云三人共坐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迎春、探春、惜春三人共坐一辆朱轮华盖车。 贾琏、宝玉二人骑着马,在贾母轿前。 队伍前后各有一队披甲执锐的亲兵,充当护卫,贾府出行阵仗甚大,两边的行人见状都纷纷咋舌。 将至观前,只听钟鸣鼓响,早有张法官执笏披衣,带领众道士在路旁请安。这张道士昔日乃是荣国公的替身,后又作了“道录司”的正堂,太上皇亲封他为“大幻仙人”,如今现掌“道录司”印,当今圣上又封他是“终了真人”,各路王公大臣见了他都得喊他老神仙,身份不比一般。 贾珍带领着一干贾家子弟上来迎接贾母。 行至山门以内,贾母便命住轿,带着众人,一层一层的瞻拜观玩。 观内主楼,贾母等人刚坐下,稍作歇息,贾珍便进来,陪笑说道:“老太太,张爷爷进来请安了。” 贾母听了,忙道:“搀过来。” 未几,贾珍搀着张道士进了来,“无量天尊!老祖宗一向福寿康宁?众位奶奶小姐纳福!一向没到府里请安,老太太气色越发好了。” 贾母笑道:“老神仙,你好?” 张道士笑道:“托老太太万福万寿,小道也还康健。”看了一圈,“哥儿怎生不在?” 恰好宝玉解手去了才来,忙上前问:“张爷爷好。” 张道士忙抱住问了好,又向贾母笑道:“哥儿越发发福了。” 贾母道:“他外头好,里头弱。又搭着他老子逼着他念书,生生的把个孩子逼出病来了。” 张道士道:“我前日在好几处看见哥儿写的字,作的诗,都好得了不得,怎么老爷还抱怨说哥儿不大喜欢读书呢?依小道看来,也就罢了。” 又向贾珍问道:“侯爷今日可过来?” 贾珍抚须,正要说话,忽听二门外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就听到了请安声,心知,贾琦到了。 抬眼望过去,只见一位少年公子,头戴紫金宝冠,一身月白色锦服,腰悬宝剑,一双朗目如灿星般闪着深邃而睿智的光芒。 步伐沉健,两袖带风,跨着大步走了进来。 一进门,除了贾母等长辈端坐,宝玉等人连忙站了起来,就是李纨、王熙凤等人也是如此。 贾母看着贾琦恭恭敬敬的给她问安之后,指着张道士道:“还不见过老神仙。” 贾琦躬身一礼道:“张爷爷好。” 论理,贾琦是晚辈,给他行礼是应该的,但贾琦是武侯,张道士不敢托大,连忙上前虚扶贾琦道:“侯爷快别多礼……” 贾母好奇道:“不是说没空的吗?怎么又过来了!” 贾琦看着同样好奇的宝玉等人,笑道:“营中无事,再说了,有表叔和谢叔在,没甚大碍,这几日我陪老祖宗好好看戏。” “真的!那你这几日可不准乱跑,好好陪我老婆子看戏!” 贾母闻言,高兴坏了!就是贾家姊妹几个也很高兴。特别是惜春,眼见贾珍带着张道士离开,小眼睛滴溜溜地乱转,见贾琦坐下后,忙起身跑到贾琦边上空着的椅子上坐下,见此,众人笑作一团,就连贾母也笑着用手指了指惜春。 稍一时,大戏开演了。 贾琦对这个戏看不懂,看了看贾母、薛姨妈等皆安静的看着戏,其余几人都在聊天,便和旁边的惜春小声聊着天。 堂中案几上摆满了水果点心,贾琦瞅了眼,没有好吃的,只得端起茶水喝了起来。 唱到第二场《满床笏》时候,张道士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老太太,过些日子就是遮天大王的圣诞,一众道友前来小道这准备法事,这些是诸位道友一同念经、在香前供过的平安符,哥儿、小姐们拿回去,求个安康。” “好,有劳你了。”贾母笑着应下,鸳鸯上来接过了托盘。 “侯爷,小道有件事求你。” 张道士走了过来,抚须说道。 “哦,不知老神仙有何事要小子帮忙,您说。” 闻言,贾琦一愣,忙放下手中茶碗,说道。 张道士笑着在贾琦另一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下,“侯爷,外面知道小道和府上的关系,所以托小道给求情搭个话,当年小道云游四海,在扬州结识了彭元瑞居士,就是扬州盐商彭家现任家主,这么些年关系一直不错,听说招惹到了府上,这不就求到了小道跟前,让给您传句话。” 贾琦看着张道士小心的模样,笑了笑,“求到您老跟前了,人呢?” “人刚到,就在山门外,您看?” 贾琦看着一脸专心看戏的贾母等人,“来您老这打三天平安醮祈福是宫里贵妃娘娘的旨意,所以” “不急,娘娘的旨意才是正经事,等些时日应该的。” 闻言,张道士连忙起身,正要说什么,贾顺捧着一个信匣急匆匆的进来。 “禀侯爷,扬州来的!” 见状,张道士拱了拱手,“侯爷先忙,小道先告退了,您方便的时候让人告知小道一声。” 贾琦起身回礼,随手接过信匣,看了眼漆封,便打开来,只见匣子中放着两封信,都是林如海的信,一封是写给自己的,另一封是写给林黛玉的。 早在张道士过来,众人就都留意着贾琦这边的动静,此刻更是都看了过来,拿起信对黛玉招了招手。 林黛玉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着贾琦,确认是喊自己后,连忙起身,捏着团扇,在众人注视下走了过来,“二哥哥,什么事?” “这是扬州来的信,林姑父写给你的。”说着将信递了过去。 闻言,黛玉眼中掠过一抹惊喜,“多谢二哥哥!” 接过信件,又给贾琦福了一礼。 打开林如海写给自己的信,细细看了起来,嗯,查抄了李、白、吴三家,捣毁了白莲教在扬州的据点,抓获了不少信徒,抄没现银一千两百余万两,嘶,当真是有钱啊! 信中还提到,以彭家为首的其余几家,通过林如海带信给自己,这是服软了,又想到求到张道士跟前的彭家。 “驾!” “驾!驾!” 神京城外,官道上一行十余轻骑纵马狂奔。 “八百里加急!南疆大捷!” 排队进城的百姓一愣,转身看去,只见十余骑烟尘滚滚的奔了过来,为首之人手中挥舞着令旗,大声叫喊着。 第七十九章时局 半个时辰后,整个神京上层都得到了消息。 南疆大捷! 清虚观二门外,正和贾珍说着话,一名亲兵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禀侯爷,急信!” 贾琦打开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顿时面露喜色。 ——南疆大捷! 贾珍见状,凑过头来,“怎么了,这么高兴?” “南疆大捷!”说着将纸条递给了贾珍。 “好,好,好!” 贾珍看过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南疆驻军一直是开国一脉的重要力量,自从南安郡王来信之后,几家都是担心不已,如今见打了胜仗,终是放下心来。 “原本以为南疆会有一场持久的恶战,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赢了。对了,我之前在山门外见张道士陪着一年轻人说话,问了声,说是江南扬州彭家的二子,来求见你的,怎么说啊?”贾珍抚须看着远方问道。 “呵,等忙完了事,见上一面再说吧。”贾琦边走边说道。 贾珍打量四周,见无人,低头小声说道:“焦大昨个回府了,说昨天有人去拜见老爷了。” 贾琦脚步一顿,“什么人?” 贾珍眉头微皱,看着远方,摇了摇头,“焦大说不认识,而且老爷并没有见这个人。要不趁着你有空,咱们去见见老爷去,问个清楚,‘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都打到家门口了,还有什么情分!” 贾琦没有搭话,岔开话问道:“秦氏那边没有问题吧。” “你放心,你大嫂子整天带在身边,不会出问题的。另外秦家也安排人盯着呢。” 贾琦盯着贾珍看了半晌,沉声道:“还是小心为妙,不可大意了。蓉哥儿没有发现什么吧。” “放心,都是老人,还有,这几天我找借口将后院和二门的婆子换了一批,安排的都是家中有子弟是亲兵或在前军都督府当差的。只是,消息准吗?”听完贾琦的话,贾珍连声说道。 闻言,贾琦正色道:“宫里传来的。” 贾珍抚须的动作一顿,有些吃惊,沉默许久,“留着终究是个隐患,不行废了算了。” “此事以后再说,终究是皇室的人,咱们不能沾手。让人盯着就行了,不要给外人靠近的机会就行了。” 贾珍面色一滞,眼神莫名复杂,叹了口气,“悔不当初啊!!” 二人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二门,正巧碰到平儿带着婆子往里送茶水,看着平儿,贾琦想到了王熙凤做的事,低头小声跟贾珍说了一句话。 贾珍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贾琦,惊道:“什么,凤丫头的胆子也太大了,老太太和大老爷还知道此事?!” “不知道,这还是前日贾顺无意间碰到来旺儿与人争吵,才知道的。如今正叫人查着呢,等这几日忙过来,一块收拾了。”说罢,贾琦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看着递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报,面露兴奋之色,南疆打了胜仗,南安郡王派遣总兵卫汝贵率军伏击全歼了入境的安南国两万大军,自己亲率大军击溃了安南国三万援军,缴获颇多。 这是隆治帝今天收到的第二个好消息,早晨东厂传来消息,前去查抄李家,不仅找到了其勾结白莲教的罪证,更是连带着将白家和吴家给挖了出来,一举将白莲教在扬州的据点捣毁,抓捕多人,最让隆治帝高兴地就是,从三家抄获了一千两百余万两白银,除去户部、兵部和江南大营的,剩余的七百余万两都会进入隆治帝自己的内库,这还不算房屋田产等,盐商当真是家底殷实啊,可惜,此手段不能再用了。 相比得到的钱财,隆治帝更在意南疆的大捷,这是登基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捷。 隆治帝慢慢平复内心的激动,一直对于南疆局势的担忧也放下心来,“各位爱卿,南疆大捷,粉碎了安南国伪王窥觑我大汉的野心,同样威慑了周边异族,南安郡王功不可没,各位说说,该如何封赏。” “陛下,总兵卫汝贵可封伯,至于南安郡王臣等不敢妄言,还需陛下定夺。” 内阁首辅杨涟上前说道。 四大异姓王当年祖上功劳巨大,太祖封其王爵,一直为大汉朝镇守边疆,后来因为一些原因,除了南安郡王还在外带兵镇守边关,其余三家都回到了京城,东平、西宁两位郡王年岁大了很少出府,倒是北静王还在朝堂活动,如今更是代表朝廷在陕西赈灾。 闻言,隆治帝点了点头,“嗯,朕知道了,此事朕会和太上皇商议的,其余诸将的晋升赏赐,你们内阁拿个章程出来。” 说完,又看向牛继宗说道:“牛爱卿,兵部发往榆林等镇的行文有没有回复?” “陛下,这是六百里加急递上来的,太原、大同两镇的军报,只是还没有收到榆林镇的军报。”牛继宗连忙上前并将手中的折子递了上去。 隆治帝从戴权手中接过,快速翻看起来,眉头紧皱,“以兵部的名义,给太原镇总兵襄城伯郭铨行文,让他派人前去打探陕西的情况,一有消息立刻八百里加急递上京来。” “遵旨!” 闻言,牛继宗连忙起身应是。 “榆林镇不会出什么事吧?”隆治帝合上奏折,有些担心的问道。 “陛下放心,榆林是防御鞑靼人的军事重镇,驻有五万大军,城高墙厚,粮草充足,不可能出事的。” 话音刚落,牛继宗起身郑重的说道。 “陛下无需太过担忧,牛大人说的正是,榆林是重镇,除了关外的鞑靼人,陕西不会有威胁榆林镇的存在,而鞑靼人围困榆林,大同、太原的驻军不会发现不了的。估计军报在来的路上了,稍等些时日罢了。”孔方岩亦是起身说道。 闻言,隆治帝脸色稍微好了些,“嗯,朕知道了。” “陛下,陕西的民乱有李奇的大军镇压,不会出问题的,而且从江南调拨的一百五十万旦粮食已经在路上了,虽说白莲教煽动一些流民作乱,但是就凭一群手无寸铁的流民,根本成不了事,大军一到,立时荡平,不存在威胁的。就算有,陛下也不必担心,神京数十万的驻军不是摆设。” 见隆治帝面上还是有些担忧,杨涟起身朗声说道。 神京城外驻扎着五军都督府十六万精兵,皇城八万禁军,龙首宫、上林苑和景山驻扎着由三位武侯统领的近十万羽林卫,三十余万精锐可以荡平一切魑魅魍魉。 这就是隆治帝和内阁诸臣的底气,也是大汉皇室的根基。 隆治帝看着杨涟等人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传旨,让王子腾不要待在宣府了,去太原镇,一有情况立刻上报给朕。还有催一催马顺,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 第八十章惊雷 隆治三年三月二十九日,清晨,一队风尘仆仆的骑兵赶到了神京城,将一则爆炸性的消息带到了皇城。 陕西总兵李奇战死、榆林镇被围困的消息,好似惊雷一般将神京城震得颤了三颤。 看着太原镇总兵襄城伯郭铨递上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报,隆治帝面色阴沉,怕什么来什么,陕西当真出事了。 当日李奇战死后,大军溃败,副将李立昌带着残余人马按照李奇最后的指令,撤往榆林镇,只是半路上遇见了逃难的村民,得知榆林镇早已被大军围困多日,李立昌将信将疑之下,带着参残余人马前去打探,还未到榆林镇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整个榆林镇周边营寨林立,数里外都听得见喊杀声,一群人被乱军发现了踪迹,李立昌果断带人往东逃,最终仅有十余人渡过黄河,逃进了太原镇,将消息告诉了襄城伯。 合上奏折,隆治帝默算,榆林镇少说已经被围困半月之久了,怎么丁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还有是什么人围困了榆林,要知道敢于围困拥有五万精兵的榆林重镇,没有十余万人肯定不行的,难道是鞑靼人,如果是的话,那鞑靼人是怎么瞒过太原、大同两镇斥候的呢。 “陛下,内阁诸位阁臣、六部尚书、五军都督府诸都督都已到了,在养心殿候着呢。”戴权快步走了进来,小心说道。 “好了,不必多礼了,事情你们都知道了,说说吧。” 隆治帝往龙椅上一座,挥手打断了众人的请安,问道。 “陛下,从襄城伯的军报上可以看出,陕西总兵李奇是” “好了,朕喊你们来,不是听你们分析的,朕想知道,怎么救援榆林镇,派谁去,领多少兵马,榆林不能丢,丢了榆林整个西北防线都将受到影响。” 隆治帝打断了杨涟的话,沉声说道。 “陛下,榆林城高墙厚,粮草充足,短时间内不会被攻破,应当立即命令襄城伯带兵渡过黄河抢占要地等待朝廷援兵。另外还要打探清楚围困榆林镇兵马的旗号,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 牛继宗想了想出列说道。 隆治帝感觉有理,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该派哪位领兵前去支援呢?” “臣举荐长平侯。” 话音刚落,杨涟便抢先说道。 “臣附议!” “臣附议!” 崇政殿大学士孙玉麟与观文殿大学士吴邦佐纷纷出列附和。 “臣等附议!” 余下贾琦等人见状纷纷附和。 “兵马该如何调动,调多少合适?嗯,叶卿你自己说。”见众人都同意,隆治帝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又对着叶昭问道。 长平侯叶昭思索了片刻,说道:“陛下,榆林镇有五万精兵,那么围困榆林镇的少说有十万人马,陕西目前情况不明,所以,臣除了本部三万人马外,还望陛下将在西山大营训练的两万禁军调与臣指挥,另外山西的两万巡防营臣也要。” 隆治帝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嗯,朕准了。户部何在?” “臣在!” 新任户部尚书宋溥出列应道。 “立即将大军所需钱粮准备好。” “遵旨。” 说完,隆治帝又看向一边的牛继宗,说道:“牛尚书,兵部要配合长平侯,将大军所需的武器甲胄等物资准备好,朕不希望出一丝纰漏。” 牛继宗来到大殿中央,应道:“遵旨。” 看着三人,隆治帝沉声道:“嗯,你们下去准备吧,明早大军必须开拔!” “遵旨。”说完,三人转身向殿外走去。 乾清宫,上书房。 “陛下,如今陕西局势不明,那一百五十万担粮食是否派人截停下来,待局势明朗再做决定?”崇政殿大学士孙玉麟上前说道。 闻言,隆治帝不由认同的点点头,觉得有道理,“嗯,就由内阁行文,将粮食全部转运至山西太原,待大军进入陕西,查明情况再做决定。” “陛下,绣衣卫还是没有确切消息传来吗?”杨涟疑惑地说道。 闻言,隆治帝面色一沉,南、北镇抚司派出大批密探前往陕西调查,都如石沉大海般,至今没有消息传回,定是有人在针对绣衣卫,派出的探子要么没查到信息,要么就是出事了。 “陛下,不能再等绣衣卫的情报了,不如直接派遣官员前往西安查探。”大学士孙玉麟上前说道。 闻言,孔方岩面带忧虑的说道:“要是陕西巡抚衙门也出了问题呢?陛下,臣一直在思虑,自陕西爆发旱灾以来,朝廷调拨了大批钱粮前往赈灾,就算陕西官员贪墨了大半,也不该糜烂至此,还有,从军报中可得知,围攻陕西总兵李奇的流贼可是武器甲胄俱全还有火炮的,试问,哪来的?!” 此话一出,殿中寂静,隆治帝抬起头,看着孔方岩,思虑少许,“孔爱卿有何办法?” “陛下,无论陕西巡抚衙门是否出了问题,臣觉得不如直接遣人领大军前往,无事便好,一旦发现异常,荡平之!!”孔方岩面色郑重的说道。 隆治帝听他这么说,脸色变了变,“忠诚伯估计快到太原镇了,那就让他领一万骑兵前往西安一探究竟。” 随着隆治帝一道道命令发出,各路信使从神京城飞奔而出。 隆治帝坐在御案后,将北静王水溶和陕西巡抚衙门二月份递上来的奏折全部梳理一遍,思虑半晌,“传旨,北静王水溶不辞辛苦代朝廷赈灾,朕心甚慰,特赏赐玉如意一个、黄金千两、上用绸缎百匹,你亲自去!” “遵旨。”戴权应声离去。 ------------------------------------- 忠勇侯府,武威堂。 贾琦坐在书案前,面前铺着一张信笺,上面只有三个字,白莲教。 这是贾珍从玄真观带回来的。 “二爷。” 门外传来了贾顺的声音。 抬手将信纸烧掉,看着门外,“进来!” 贾琦看着走进来的贾顺,又看到其手中拿着的匣子,问道:“怎么样了?” “都查清楚了,这里是各苦主的口供以及证据,另外还有整理好的账册。”说着,贾顺将匣子递到了贾琦面前。 “嗯,不错,对了让你查赖家,怎么样了。”将匣子中的口供、借据还有账册都看完,贾琦又想起了赖家,抬头问道。 “再查呢,虽说很多都不是太清楚,不过抄了就一切都清楚了。” 闻言,贾琦认同的点点头。 第八十一章清理 荣国府,荣禧堂。 “琦哥儿,你将我们都喊过来,是有什么事?” 贾政满脸笑容的看着坐在下首的贾琦问道。 贾赦、贾政二人坐在堂上,贾琦、贾珍还有贾琏三人坐在下方的排椅之上。 除了提前就知道详情的贾珍外,其余三人都是疑惑的看向贾琦,想了想,说道:“回二叔的话,侄儿是有些事情要说。自去岁娘娘封妃,到今年娘娘又怀了龙子,咱们家是愈发的富贵了。” “是啊,如今皇恩浩荡,咱家确实比以往富贵了些。”贾政赞同道。 看着抚须点头的贾政,贾琦话锋一转,说道:“只是侄儿发现了些坏事,想说与二位叔父和琏二哥一听。” 坏事? 此话一出,贾赦、贾政二人皆是一愣,不知贾琦是何意思。 特别是贾琏更是一头雾水,以往几人商量事情都未喊他过来,今日却是点名让自己过来,估计要说的事情和自己相关。 看着疑惑的几人,贾琦对着外面喊道:“贾顺,将东西拿进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贾顺推开门捧着个匣子走了进来,“二爷,东西放在哪里?” “给大老爷和二老爷送去。”贾琦指着上首说道。 贾琦看向一边的贾琏,“琏二哥最近在忙什么,来旺儿最近还跟着你啊?” 见贾琦转身与自己说话,贾琏放下手中的茶碗,笑道:“嗨,我还是那样,瞎忙活呗,至于旺儿,你二嫂子最近有事要他忙活,就没跟着我,可是旺儿做了什么错事被你撞到了?” “琏二哥稍等片刻便知!”闻言,贾琦笑了笑,说道。 贾赦手中拿着借据和口供,翻看着桌子上的账册,越看越生气,最后怒声道:“这个该死的奴才!!” 边上的贾政面色也是非常难看,不过却是没有说话。 半晌,贾赦拍着桌子,沉声道:“琦哥儿,这些都是哪里来的?” 见贾赦阴沉着脸,贾琦连忙解释道:“说来也是巧合,此事原本是贾顺无意中听到的,说与我听,考虑到贾家的名声,这才让贾顺去调查一番,看着这一份份的借据和口供,侄儿也是心惊不已,当真是骇人听闻,不过,我估计还不止这些。琏二哥不看看?” 话音刚落,贾赦便指着贾琏怒斥道:“该死的孽障,看看你手下的奴才做的好事!!” 见贾赦生气,贾琏不敢搭话,上前将账册等拿过来细看,同样是震惊不已,颤声道:“这儿子不知道此事。” “哼!还不将这该死的奴才拿来!”贾赦指着贾琏怒声道。 “不用麻烦琏二哥了!” 贾琦拉住了准备起身的贾琏,对着外面喊道:“贾顺” 话音刚落,就见贾顺带着两个亲兵押着来旺儿走了进来。 贾琏见状,指着来旺儿喝道:“该死的奴才,竟如此大胆,背着我做下此等祸事,说,是谁指使你的?” 来旺儿跪倒在地,没有说话。 见状,不说贾赦二人,就是贾琏都是猜到了背后指使之人,顿时脸色非常难看。 贾珍咳嗽一声,说道:“咳,按说这是荣府之事,我们兄弟不该插手,只是放利钱不仅仅是朝廷禁止之事,更是有损名声、阴德的,搞不好还会连累宫里娘娘的名声,所以二弟才会在得知此事后,特意派人查探的。” 闻言,贾政面色顿时难堪,贾琏面色一变,厉声道:“该死的奴才,说,是不是你家二奶奶让你做的!”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微变,贾赦更是大声呵斥道:“琏儿!!” 见贾琏吓的低下头,贾琦叹了口气,说道:“我看,这件事,就由琏二哥自己处理算了,另外贾顺带一队亲兵听你的指挥。对于受害的一众百姓人家,还望琏二哥能够多给些补偿,也算是挽回些名声吧。” “应该的。”贾琏慌忙点头说道。 看着离去的贾琏等人,贾琦瞥了眼贾政,问道:“二叔,娘娘的省亲别墅盖了快两个月了,怎么样了?” “此事都是琏哥儿和蔷哥儿盯着,赖总管主事的,听说盖得挺快的,估摸着再有小半年也就差不多了。再说了,赖总管做事一向稳妥,你放心就是了,不会出差错的。” 见贾政一脸的自信,贾琦笑了笑,“是吗,我怎么听说赖大在他们家后院给他们家老太太也在盖花园,还是照着娘娘的省亲别墅盖的呢!” 贾政手一抖,茶水从杯中溢出,一脸的不可置信,“什么?” 贾赦更是气的拍着桌子怒声道:“这个该死的奴才!” ------------------------------------- “回老太太,老爷们叫琏二奶奶到荣禧堂回话。” 贾母房中正说着话,一婆子走进来说道。 听说外头老爷喊王熙凤问话,贾母眉头一皱,“还说了是什么事?” 婆子上前说道:“奴婢不晓得,是二爷跟前贾顺传的话。” 闻言,都是一惊,贾母看了眼王熙凤,“既然老爷们找你有事,就去吧。” 看着被带走的王熙凤,贾母吩咐琥珀带人去荣禧堂外打探情况。 “老太太,琏二奶奶被老爷们罚去佛堂了,说是犯了错,要念经思过,两个月呢。还有,琏二爷带人从屋内抄出了两大箱东西,奴婢刚来时又带着西府的亲兵去抄来旺儿家了。” 正在诸人猜测之时,琥珀带人走了进来,对贾母回道。 一连串的消息将众人听蒙了,贾母吃了一惊,“还打听到,到底出了何事?” “没有,荣禧堂外都是二爷的亲兵,奴婢过不去,琏二爷也没有说。”琥珀看了眼贾母,小心说道。 闻言,贾母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半晌,看着边上的李纨说道:“凤丫头不在,这两个月就交由你管家。” “是。” “老太太,不好了,大老爷带人围了赖嬷嬷家,看样子要抄家呢!!” 话音刚落,就见周瑞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贾母一脸不悦的看着周瑞家问道。 “回来太太的话,奴婢不清楚,只是大老爷还有二老爷带着西府的亲兵压着赖总管兄弟二人到后街,将赖嬷嬷家给围了起来,话也不说,直接破门冲了进去,奴婢见状也不敢多问,就跑过来禀告老太太一声。” 见贾母发怒,周瑞家连声回道。 “” 第八十二章精明的宝钗 荣国府,涵翠苑。 薛姨妈静坐窗前,怔怔地看着外面,半晌,叹了口气。 恰好薛宝钗走进来瞧她,闻声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闻言,薛姨妈回头,仔细看了看女儿姣好的面容,又叹了口气,道:“礼部传来了消息,你没有选上!” 薛宝钗听了,一时怔住了。 薛姨妈看着女儿,道:“都怪你哥哥,要不是他如此胡闹,背了人命官司,你也不至于受此牵连,我苦命的儿。。。。” 未说完,薛姨妈便哽咽起来。 薛宝钗见母亲哭了,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柔和,“母亲,想开些,许是女儿无此福分,再说了,就算选上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天下女子何其多也,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贵妃娘娘也不是借了贾家的势才出的头,我们家终是败落了。” 薛姨妈见宝钗如此说,那声音不喜不悲,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愣住。 忽然,外面传来嘈杂声,就见香菱跑了进来。 “奶奶,前面传来消息,琏二奶奶被罚进了佛堂,琏二爷带人正在抄来旺儿的家,荣府大老爷也带人在抄赖嬷嬷的家,都乱了套了。” 闻言,母女二人微微一愣 “不要急,慢慢说。” 宝钗拉着香菱坐了下来说道。 “具体的奴婢不清楚,不过就听说,刚才贾府老爷们在荣禧堂议事,之后琏二爷便带着西府的亲兵去抄了来旺儿家,琏二奶奶也被从老太太屋内带到了荣禧堂,随后就被送进了佛堂,不久大老爷和二老爷便带着亲兵抓了赖总管兄弟二人,接着就是抄了赖嬷嬷家。” 香菱坐下喘了口气,说道。 闻言,宝钗思虑少许,“行了,你先下去,听着点,有事报来。” 看着香菱的背影,薛姨妈问道:“你说这是怎么了,要不去老太太屋中看看?” “别,千万不要。就当咱们不知道此事就行了。”宝钗连忙拉住薛姨妈说道。 “我的儿,这话怎么说?”薛姨妈看着女儿不解的问道。 “贾家闹出如此大动静,定是出了什么要事,这是贾家的事情,咱们家不能往上凑。还有既然动用了西府的亲兵,多数那位也参与了进来,母亲该听到了消息,陕西乱了,朝廷估计要打仗了,看样子,西府那位是在未雨绸缪,提前将府中一些肮脏龌龊处理掉,以安心应对未来的局势。 赖家跟着府里几十年来,如今大老爷光明正大的带人抄家,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宝钗将心中猜测的说了出来。 “那也不关凤丫头的事情啊,怎么将她关进佛堂了。”薛姨妈还是不解的问道。 闻言,宝钗笑了笑,说道:“母亲怎么又犯糊涂了。”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香菱又走了进来,“奶奶,姑娘,打听到了,说是赖家以下犯上,犯了暨越之罪,这才被抄的家,从赖家拉出了好多箱子,据说里面装的都是赖家这么些年贪墨府里的财物。” 宝钗一脸笑意的看着薛姨妈,那意思就是,你看我没猜错吧,贾家抄了赖家,还告诉众人,赖家是犯了国法才被抄的家,不是贾家无情。 ------------------------------------- 荣国府,荣庆堂。 “见过老太太。” 贾赦、贾政和贾琏三人对着上首的贾母请安道,没等他们起身,就听贾母道:“赖家怎么回事?” 赖嬷嬷是贾母的陪嫁,自幼跟随贾母,陪伴了几十年了,有很深的感情,此刻听说被自己儿子抄了家,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回老太太话,赖家恃宠而骄,仗着主子的信任,多年来欺上瞒下、侵吞府中钱财,刚儿子带人从赖家抄出黄金三万两、白银一十二万两,另有许多古玩字画、金银首饰,城外田庄两处,良田一千亩,都是登记在赖尚荣的名下,对了,城东还有座三进的大宅院。” 见贾母面露不虞,贾赦赶紧上前说道。 闻言,贾母叹了口气,“却是黑了心的,该罚,只是她们母亲跟了我” “老太太,您可知道,赖大兄弟二人在他们家后院给赖嬷嬷盖了个花园,还是照着贵妃娘娘省亲别墅盖得,这可是暨越大不敬之罪,弄不好还会连累咱们家。”贾赦打断了贾母的话,沉声说道。 此话一出,贾母面色一变,只道是贪了府中钱财,没想到竟做下如此祸事,“终是喂不熟的狼崽子,你们看着办吧,对了外面那个你们怎么打算的?” 贾政心知贾母的意思,上前说道:“终是奴才出身,没见过世面,到任后便横征暴敛、苛政殃民,济宁府弹劾的折子递上来了,待查明后,罢职下狱。” 闻言,贾母便知道,此事已成定局,想起赖嬷嬷终是叹了口气,没在说此事。又看向贾琏问道:“你那边又是怎么个情况,没有一个安生的!” “老祖宗,来旺儿背着府里在外放印子钱,让抓了个现行,孙儿带人在来旺儿家中搜查出白银一万五千余两,其余财物还在核算,预计不下两万两!” 贾琏闻言,悄悄看了贾赦一眼,上前说道。 “两万两?” 就是财大气粗的贾母都是吃了一惊,来旺儿只是贾琏身边的小厮,哪来这么多银子,可见是做了许多恶事。 “人呢?” 贾赦说道,“处理了!” 从始至终,没人提起被押入佛堂思过的王熙凤。 -------------------------------------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抬头看了眼走进来的戴权,“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一切正常,奴婢见到了老太妃,身子骨还算硬朗,见到陛下赏赐的玉如意别提多高兴了。探子也都没问题。” 戴权走过来给隆治帝倒了杯茶,小声说道。 隆治帝接过茶,喝了口,“嗯,小心些,不可大意了。” “陛下,荣国府的密谍传来消息,贾赦正带着人抄家呢,抄下人的家!!” 戴权又想到了贾家,笑着说道。 “哦,怎么回事?”闻言,隆治帝诧异的问道。 “说是下面的奴才,犯了暨越之罪,竟然将自家的院子照着贵妃娘娘省亲别墅的样子去修,这才被抄的家。” 戴权捏了捏袖中的银票,小声说道。 话音刚落,隆治帝眼中寒芒闪过,厉声道:“好个胆大的奴才,当真该杀!” :感谢各位的支持!!! 第八十三章治家 忠勇侯府,东跨院,惜春屋中。 “听说了吗,琏二嫂子被罚佛堂思过去了,要两个月呢!!也不知道做了什么错事,被老爷们撞到了。” 宝玉下了学堂,给贾母、王夫人请了安便跑了过来。 屋内贾家姐妹们正说着笑,闻言,都不满的看着宝玉。 “你们瞪着我干嘛?”宝玉不解的问道。 “宝二哥,亏琏二嫂子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这么说,我算是看错你了,哼!” 闻言,湘云毫不客气的狠狠瞪了宝玉一眼,说道。 宝玉反应过来,讪讪一笑,“你们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宝二哥刚回来,估计不清楚,今日府中出了好些事情,不仅仅琏二嫂子被罚了错,就是赖家都出了事情。” 探春赶紧出来给宝玉解围说道。 宝玉眉头微皱,问道:“出了什么事?” “大老爷带人抄了赖家,人都被关了起来,说是等着治罪呢,就连赖嬷嬷也是如此。对了,琏二爷带人抄了来旺儿的家,说是背着琏二爷私放印子钱,还抄出了不少脏银。” 迎春的大丫头司琪过来给众人添了茶水,说道。 “没想到短短半日,府中出了这么多事情。”贾宝玉感慨道。 黛玉等人也是一副唏嘘的模样,特别是赖嬷嬷,经常来贾母房中,对几人还是不错的。 良久,探春开口说道:“要我说,咱们家这些年来待下人太宽了些,如今好些奴才都要骑到主子头上了,也该管上一管了。” 话音一落,司琪一脸不忿地走上前来,说道:“三姑娘这话在理,就像我们屋内的王嬷嬷,不仅吃酒赌博,上次还偷了姑娘的金簪,不说告诉老爷太太一声,最起码也要和琏二奶奶说一声,偏生姑娘不愿意生事,依我看就该” “司琪。”迎春打断了司琪的话。 闻言,众姊妹都是不语,都知道迎春的性子,她不说,大家也不好嚼舌头,毕竟是迎春的奶嬷嬷。 “姑娘,出事了,王嬷嬷被抓了。” 正在这时,迎春的小丫头绣桔跑了进来说道。 不待迎春反应过来,司琪便拉着绣桔问道:“慢慢说,怎么回事?” “前边老爷们从老太太屋内出来不久,老太太就命琥珀、翡翠二位姐姐带着一众婆子媳妇开始在后院查吃酒赌博一事,刚好查到王嬷嬷她们在后院斗牌赌博还吃了酒,老太太大怒,每人四十大板,全家撵出去,说是不给再进二门了。” 此话一出,唬的众人面色一紧,惊讶不已,贾母平日里未责罚过下人,就是高声说话都少见,今日是怎么了? 乎听外间小丫鬟高声道:“周大娘来了啊!” 少时,就见周瑞家带着婆子走了进来,“姑娘们都在呢,老太太让我过来告诉姑娘们一声,这两日就在四姑娘这边待着,不用过去请安了,府内出了点事,要整治一番,还有,二姑娘屋内的事情老太太和太太们都知道了,这两日会将人裁换了,几位姑娘房中婆子嬷嬷都是如此。” 说完,又看了站在黛玉身后的晴雯一眼,“林姑娘,老太太让晴雯过去一趟,您看?”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晴雯更是面色惨白,她是赖家买来的丫头,因为长得好才被送进府中的,之前听说赖家被抄,已被惊吓住,此刻又听老太太要见自己,顿时慌了神,用恳求的眼光看向林黛玉。 “周姐姐还知道老太太喊晴雯何事?”这时,宝玉走了过来问道。 周瑞家笑道:“宝二爷说笑了,奴婢哪里知道,只是得了老太太的吩咐而已。” 黛玉看着俏丽的晴雯,轻轻一笑,说道:“没事的,你放心去吧,我让紫鹃给你留晚饭。” 晴雯立马跪下,哭泣道:“多谢姑娘。” 周瑞家看着眼前的主仆二人,眼神闪烁,上前将晴雯拉起,笑着对黛玉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将话给姑娘带到。” 黛玉笑着点点头,“那就多谢周姐姐了。” 周瑞家连忙摆手说道:“不敢,姑娘说笑了!” ------------------------------------- 贾顺来到了书房门前,“二爷!” “进来吧!” 贾琦正在书房处理事务,招呼贾顺进来,不等见礼直接问道:“彭家怎么说?” “回二爷的话,彭公子说了,要等他们家老爷子的信,才能给具体答复。”又见贾琦面露不满,急忙说道:“也就这几日的功夫,二爷稍等些。” 贾琦点了点头,又见贾顺手中拿着一卷画,好奇道:“这是什么?” “是彭家少爷送的,说是北宋名家范宽的画《溪山行旅图》,您看看。”说着将画展开挂在屏风上给贾琦细看。 虽说贾琦不懂画,但还是能看出画中的气势,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 见贾琦满意,贾顺松了口气,笑道:“二爷,刚回来时,听说荣府在清理府中下人呢。” 贾琦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嗯?怎么样。” 贾顺笑着上前说道:“后院还好些,都是一些婆子媳妇被赶了出去,前宅动静就大多了,库房总管吴新登被人举报了,二老爷正带人抄家呢,平日里不显山水的二老爷发起火来还是挺吓人的,二太太刚说了句话就被二老爷怒斥赶了回去,看这架势不知道要抄多少人家呢!” 闻言,贾琦叹了口气,“这么些年,贾家待下人太宽了,终是养出了这么些不知感恩的白眼狼。让人盯着点,不要出了差错。” “二爷放心,都有兄弟们看着呢,不会出事的。” 贾琦细细观赏一遍,伸手将画取下来,边卷起边问道:“东府最近没什么事吧?” “放心,不会误了二爷的大事,大爷也在盯着呢。”贾顺正色道。 闻言,贾琦放心的点了点头,“嗯,知道了。对了让人崔贾福回京,贾贵他们暂时留在姑老爷身边做事。” 又将画递给贾福,“去,包装好,晚上将画带上,随我去趟辅国公府。” “知道了,二爷。”说完,转身离去。 第八十四章薛蟠的运道 贾家抄了府中奴才的家!! 整个神京城都轰动了,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百姓们都是议论纷纷,对于那些富贵人家而言,只不过是饭后笑谈而已,但对于下层黎民百姓来说却是惊喜加解气,神京各家各府管事小厮一向嚣张跋扈,百姓多受欺凌,贾家也是如此,不少人都遭受过贾家奴才的欺压。 特别是借了印子钱的,听闻来旺儿被砍了头并且贾家会给予受害人家双倍补偿后,纷纷高呼贾家的仁慈。 还有些人家得知贾家从府中管事的家中抄出了巨额脏银之后,纷纷效仿,一时间人市上人满为患。 转眼间,来到了四月。 西山大营。 “茗烟!茗烟!这里。。。” 宝玉的小厮茗烟听有人喊自己,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辕门外站着两个人,一胖一瘦,二人衣裳又脏又破,还带着些许血污,瘦子还吊着胳膊,喊自己的是边上的胖子,挥舞着手,在外面叫喊着,听声音有点耳熟。 “嚯!这不是薛大爷吗?您怎么跑这来了?” 走近一瞧,赫然是离京行商二月有余的薛家大爷薛蟠,只是不知为何跑到西山大营来了,还如此狼狈。 “嗨!别提了,侯爷在不?我们着急见他,只是这些军卒不让进,前去传话的到现在还没回来,正巧瞧见你了。” 薛蟠拉着茗烟急声说道。 原是宝玉昨日挨了贾政的训斥,心情不佳,今日出门遇见贾琦,便央着一起来到了西山大营,碰巧茗烟出来有事,这才被薛蟠撞见。 中军大帐。 贾琦一身戎装坐在正中的帅位之上,看着狼吞虎咽的薛蟠二人。 薛蟠出京行商,归来途中遇见了柳湘莲,就是吊着胳膊的瘦子,二人之前经过冯紫英的介绍认识的,柳湘莲五官清秀,相貌俊美,薛蟠又是个荤素不忌的主,谁知柳湘莲武艺高强,结果挨了一顿好打,不过薛蟠却没有怎么记仇。 此次二人相遇,薛蟠便相邀一同回京,一路都挺顺利的,只是在快要进入京畿的时候,商队遭遇了袭击,薛家伙计死的死逃的逃,二人死里逃生,一路上躲避追杀,随着距离神京越近,杀手越来越多,另外还有一些关卡搜查二人,很显然有人在阻拦二人进京。 不得已二人改变方向,向西山大营而来,寻求贾琦的保护。 柳湘莲,理国公之后,旁支,父母早丧,读书不成,性情豪爽,酷好耍枪舞剑,赌博吃酒,颇有侠义情怀。 这些都是之前收集到的信息,刚才交谈才晓得,其还是北镇抚司指挥同知王若林麾下一名密探,之前随王若林前往陕西查案,后来与王若林等人失去了联系。 看样子,王若林出事了,而且二人被人一路追杀,柳湘莲必然掌握着重要信息。 “还望侯爷能够派兵护送卑职进京!” 柳湘莲看着沉默不语的贾琦说道。 “放心,本侯这就派人护送你进京。”闻言,贾琦点点头,说道。 “额。。。” “还有什么事,不妨一起说出来。宝玉,你带薛蟠出去转转,歇息一番。”看着柳湘莲闪烁的目光,贾琦将宝玉二人支了出去。 “还望侯爷能够派兵进城,捉拿永定门主将仇仁、包围北静王府!” “嗯?!” 闻言,贾琦皱着眉头,看着一脸严肃的柳湘莲,确定其不是开玩笑,沉声道:“柳公子,这话是怎么意思?” “还望侯爷能够相信卑职,否则迟了就出大事了!” 贾琦没有搭话,反而盯着柳湘莲,“证据!” “侯爷知道,卑职是绣衣卫的密探,所以京城三教九流之人全都认识,而带人设卡搜查卑职的军官,卑职恰巧见过,就是都尉仇仁麾下一名把总。” “好,这个本侯信你,但是北静王府呢?证据呢?要知道,那是王府,没有圣旨,谁都动不得!” 闻言,柳湘莲面色阴晴不定,思虑半晌,说道:“想必侯爷定能猜测出,卑职是带着任务去的西安,多的卑职不能说,只能告诉侯爷,北静王背叛了朝廷,王大人和整个陕西的绣衣卫如今都失了踪迹,估计已经遇害,陕西巡抚陈新吉多日不曾露面,还有陕西总兵李奇早就已经战死了。” 贾琦目光审视的盯着柳湘莲,半晌道:“你刚回京城,不晓得,朝廷已经知道了陕西总兵李奇战死,另外,榆林镇也被围困了,长平侯带领援军已经出发数日了。” “什么?榆林镇被围困了!!”柳湘莲一脸吃惊的看着贾琦。 贾琦细细的打量着柳湘莲,“西安之事,是你亲眼所见,还是听人说的。” “卑职虽未见到北静王本人,但是卑职曾经潜入巡抚衙门偷听过,而且抓获几名官员拷问得知,北静王如今掌控着巡抚衙门和巡防营。” 柳湘莲正色道。 贾琦听完,伸出了手。 见贾琦的动作,便知还是不相信自己,不得已,柳湘莲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用油纸包裹着,打开是一叠信纸,走上前递给了贾琦。 “怎么都是些小吏的口供,最大的就是个八品的,不行,这些人的口供做不得数,内阁与陛下不会采信的。”贾琦翻看一番后,沉声道。 “侯爷!只要您派兵搜查北静王府,便知真假!!”柳湘莲上前两步急声道。 贾琦盯着柳湘莲,再次问道:“你确定!” 话音刚落,柳湘莲举起手向天,“卑职以先祖之名发誓,如若。。。” “好了,本侯暂且信你,不过,本侯只会抓捕仇仁,至于北静王府,会有兵卒围住外围街道,事情,你去和陛下说。还有记住你说的话,若是有差池,不仅本侯会亲手砍掉你的脑袋,甚至整个理国公府都会跟着你倒霉。” 贾琦起身,挥手打断了柳湘莲的动作,指着其厉声道。 “呜……呜” 苍凉的号角之声不住传出。 中军大帐。 看着帐中一众将领,贾琦高声道:“谢琼你带领三千轻骑将神京通往陕西方向二十里范围之内所有关卡和身份不明之人全部捉拿,反抗者就地斩首!” “诺!” 看着离去的谢琼,贾琦将保龄侯史鼐招至身前叮嘱一番,又和监军楚太监说明情况后,带着柳湘莲离去。 第八十五章陕西局势 皇城,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脸色阴沉的望着跪倒在地的绣衣卫指挥使马顺。 无能! “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吗?” 隆治帝的声音有些沙哑,看了眼坐在绣墩上的杨涟等五位内阁阁臣,强忍着怒气道。 杨涟等人低头默不作声,好似没有听见隆治帝的话一样。 隆治帝脸色阴晴不定,心里,阵阵无力感袭来。 陕西局势不明,正是需要确切情报之时,绣衣卫却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陛下,陛下。。。” 就在此时,东厂提督苏见连滚带爬的冲进殿中,慌里慌张的大叫道:“陛下,前军都督府大军进城了,贾琦杀了永定门守将都尉仇仁!” “嘶!” 前军都督府大军进城了? 杨涟等人一脸骇然的看着狼狈不堪的苏见。 “咳咳咳!” 隆治帝剧烈咳嗽几声,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 “你说什么?” “具体情况不明,奴婢接到外城示警,说,贾琦杀了永定门守将,领着大军进城了!”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隆治帝脸色阴沉的可怕,无旨调兵进城,擅杀守将! “陛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如。。。” 镇国公牛继宗连忙起身,忽然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朝自己望来,定眼看去,正好对上隆治帝森冷的双眼。 内阁首辅杨涟迈出一步,厉声道:“牛大人,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是关闭宫门,做好防备,还有派人去城外调军。” “陛下,不如禀告太上皇,将羽林卫调来参与防守。。。”孔方岩上前说道。 隆治帝深深的看了牛继宗一眼,道:“传旨,立即封闭宫门,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杨爱卿,你亲自出城。苏见,你带人把凤藻宫。。。” “陛下,忠勇侯贾琦求见!”大殿外面,戴权挥退小黄门后,匆匆的走了进来。 听完贾琦的话,隆治帝狠狠的瞪了苏见一眼,不过还是对于贾琦的动作有些不满,一千人马进入京城,就算情况紧急,也该打声招呼,还有仇仁,贾琦说是拒不投降、反抗才被杀,谁能确定是不是贾琦在报私仇。 柳湘莲将其在西安打探到的细细说了一遍,只听得殿中诸人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安静的大殿内始终听不到半丝声响。 北镇抚司指挥同知王若林及整个陕西绣衣卫全部失踪!前去打探消息的密探遭遇截杀!西安如今成了叛军的大本营,陕西巡抚不见了踪迹,谢琼抓获的设卡拦截之人招供是受仇仁之命令,其余没有任何收获。 正在此时,戴权慌忙的走了进来,“陛下,北静王家眷不见了,经拷问得知,昨日出城拜佛,至今未归。” 哼!看来是早有预谋啊! 好个温文尔雅,礼贤下士的北静王,如果真是如此,此人心机未免太深了,这么多年竟然骗过了所有人。 年约五旬的文华殿大学士孔方岩哆哆嗦嗦地上前两步,伏身跪倒在地,“陛下,臣有罪!” 话音刚落,隆治帝沉声道:“你有何罪?” 听完这话,贾琦抬头看了眼隆治帝,问的不是何罪之有,而是问你何罪。 意思是,你确实有罪,但你自己说。 孔方岩一愣,不过好在他反应很快,“陛下,臣识人不明,上了大当,推举此等包藏祸心之徒,致使朝廷受此损失,臣有罪,甘愿受处罚!” 隆治帝皱起眉头看着这位孔圣后人,淡淡道:“爱卿不必如此,都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卿一时不察受了蒙骗,也是情有可原,卿不是圣人,何况圣人也会犯错,不是吗?” 闻言,孔方岩如被人抽去筋骨般,瘫软在地,面色惶恐。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陛下,臣。。。” 半晌,孔方岩鼓起勇气开口,不过却对上隆治帝森冷的双眼,细眸中寒光让其不禁打了个寒颤。 孔方岩的不配合,让隆治帝大为恼火,双眼闪过一丝寒光,死死盯着对方,一种无形的压力迎面而来,一时间孔方岩面色苍白,满头大汗。 “陛下,孔大人乃是圣人之后,一直以圣人之言躬身实践,不晓得人心险恶,实在是,情有可原,还望陛下能够宽恕一二。” 见状,杨涟连忙上前说道。 隆治帝看了眼杨涟,“哼哼”了声,“起来吧,也是一把年纪了。” “臣,谢陛下隆恩!” 牛继宗上前一步,朗声说道:“陛下,既然确定了北静王反叛,其又掌控了整个巡抚衙门和巡防营,那么陕西造反的就不是流民了,他们有武器甲胄,应当慎重对待!!” “陛下,牛尚书所言极是,应当立即派遣大军前往,以防支援榆林的长平侯部受到叛军夹击。”杨涟附和道。 闻言,隆治帝皱起眉头,“大军从何处抽调,谁来统兵?” 崇政殿大学士孙玉麟深吸一口气后,上前朗声道:“臣,推荐右军都督府都督、武威侯李虎。” 龙椅上的隆治帝,闻言一阵犹豫,看了眼默不作声的牛继宗和贾琦,暗哼了声,说道:“诸位觉得如何?” “臣附议!” “臣附议!” 下方,贾琦轻挑眉尖,孙玉麟等人推举李虎,明显是在防备勋贵一脉。 隆治帝眼中划过一抹厉色,“传旨,武威侯李虎统领右军都督府前往平叛,告诉李虎,朕要水溶的脑袋!” 贾琦看着面色阴沉的隆治帝,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是否派出快马通知忠诚伯一声?”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是的,怎么把王子腾忘了,希望不会出事吧! 隆治帝深深的看了贾琦一眼,点点头道:“贾卿所言极是!兵部行文,八百里加急送往山西,希望来得及吧!还有将消息一并送往各镇,让他们防着鞑靼人。” “遵旨!” ------------------------------------- 荣国府,荣庆堂。 屋里正热闹着,就听外间丫鬟高声禀报道:“宝二爷来了。” 紧跟着,就见宝玉急冲冲地走进门来,一脸的兴奋。与贾母等人见礼罢,对薛姨妈笑道:“给姨妈道喜了!” 宝玉一进来就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薛姨妈听得是一头雾水,一时间愣住,王夫人追问道:“你这孩子,说个话怎么没头没尾的!” 宝玉笑道:“姨妈,薛大哥回来了,和我一起进的城,此刻估摸着已经到了涵翠苑了。” “真的!” 宝玉来到贾母身边坐下,“嗯,对了,此次薛大哥立了功,二哥哥说朝廷会有赏赐下来的。姨妈,你说是不是喜事啊!” 在王夫人的追问下,宝玉将整件事情细细道来,当得知薛家商队遭遇袭杀损失惨重后,众人担忧不已,随后又听说贾琦在永定门斩了城门都尉仇仁,更是惊呼出声。 第八十六章秦府议事 神京西城,辅国公府。 辅国公秦威坐在上首,目光审视的盯着众人。 镇国公牛继宗和贾琦等人坐在下方的排椅之上,此时屋内坐满了开国一脉各家当家人,除了远在南疆的南安郡王、镇守九边的几家和明确表示不再参与朝政的东安、西宁两位郡王外,都来了。 危机! 北静王水溶的反叛,给开国一脉带来了危机,今日李虎率军前往平叛就是信号。 神京一直流传着‘四王八公十二侯’的说法,这不是一句戏言,而是明明白白将开国一脉各家的关系摆在了明面上,刚安静了几年,如今北静王又反了,皇室还会信任开国一脉吗,不知道。 秦威内心忽然涌出一股疲惫,当真是老了,自从水溶父亲病死后,北静王府就与各家之间减少了往来,秦威还以为是因为水溶喜好与读书人交友的缘故才如此,而且在秦威的印象中,水溶是一个温文尔雅,礼贤下士的君子,谁成想,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自己一辈子错看了两个人,水溶是一个,还有一个便是李虎,想着又瞥了眼闷头喝茶的贾琦。 “好了,都说说自己的想法,琦哥儿,你先说。” 秦威开口打断了屋内的寂静,指着贾琦说道。 贾琦一愣,没想到秦威会点名让自己说,讪讪一笑,“各位叔伯都在,哪有小子说话的份,要不您老换个人?” 齐国公陈瑞文眉头微皱,略带不满的看着贾琦,“好了,琦哥儿,让你说你就说,都是自家人。” “其实咱们不必如此担忧,自从水溶袭了爵位之后,就不怎么和咱们几家来往了,这件事满朝无人不知,宫内也是知道的。” 说着贾琦瞥了眼门外的小厮和丫鬟。 呵,按道理,如此重要的议事,怎么能安排丫鬟小厮在外面伺候,只能说辅国公当真是老了,胆气不在了! 原本正在喝茶的理国公柳芳叹了口气,说道:“话虽如此,但是几代人的交情,牵扯太深了,咱们都知道自己和水溶没有关联,别人不一定会相信啊!!” 治国公府世袭二等伯马尚眼神飘忽,抬头看了秦威一眼,迟疑道:“要不进宫见见圣人?” “算了吧。”牛继宗叹了口气说道。 贾琦看着沉默不语的众人,内心唏嘘不已,当年的血洗当真是磨灭了众人的胆气,这还没有丁点风吹草动就吓得不行了。 秦威颇为失望的摇摇头,“哎,我老了,说的话也有人不听了,更不清楚你们各自的想法,但老夫还是有句话说与诸位,要有敬畏之心。” 说完,见众人沉默不语,又看向贾琦,“琦哥儿,对于陕西的局势,你是怎么看的?” 此话一出,众人都将目光看向了贾琦。 “咳,虽说小子对于陕西了解的不是太多,但是从朝廷奏报可以看出,陕西除了目前知道的水溶所部叛军外,还有围困榆林的大军,对了还有白莲教以及流民,局势非常混乱。” 贾琦端起面前的茶,喝了口,“如今朝廷派遣叶昭、李虎率军前往平叛,按理说不成问题,但是我一直有一个疑惑,水溶哪里来的底气反叛朝廷的!” 话音刚落,众人都是一惊,是啊,哪来的底气。 虽说由于一些原因,朝政混乱,但是因为大汉领军主将多数是勋贵一脉而且都是有军功在身的,所以军队一直保持着高战力。 “鞑靼人?”坐在贾琦身边的谢琼疑惑道。 贾琦笑了笑,没有搭话。 秦威看着贾琦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还有呢?” “去年九月份北方草原就下起了雪,因为中秋鞑靼人洗劫了大同等地,所以鞑靼人并没有再次南侵,我料定,今年定会扣关南侵的,陕西的乱局也给了鞑靼人机会,不得不妨。”贾琦想了想说道。 “呢,不错,和老夫想得差不多。”秦威抚须笑道,又看了眼众人,“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没什么事散了吧,老夫就不留饭了,还是那句话,要有敬畏之心!!” “老太太,多谢府上提携,谢谢您老。” 薛姨妈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给贾母施礼道。 闻言,贾母奇道:“姨太太快快请起,这是怎么了?” “刚刚蟠儿从内务府回来了,薛家又重新在内务府挂名了,正八经的皇商了,自蟠儿祖父逝世后,家里商号就被下放户部了,这件事一直是蟠儿父亲的心病,这不老天开眼,又重新挂回去了,另外蟠儿还领了个内务府委署主事的衔,虽说无品无阶的,但胜在能打着内务府的名号行事,省了诸多麻烦。 管事的公公特意交代的,说是府上侯爷给戴总管递的话,所以才给了如此丰厚赏赐,当真是谢谢老太太和府上了。”薛姨妈拉着王夫人的手,解释道。 贾母摆了摆手,笑道:“哈哈哈,姨太太见外了,不值当的,小事,都是自家人。” 乾清宫,上书房。 “陛下,这是辅国公府探子递上来的。” 戴权双手捧着一本密折快步走上前来,小声道。 隆治帝放下手中朱笔,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眉心,接过密折迅速翻看起来,突然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戴权上前一边给隆治帝倒了碗温茶,一边笑着回答:“问了,说是今日辅国公府议事,没有亲兵把守,都是丫鬟小厮伺候的。” 哼! 隆治帝发出一声轻哼,没好气的道:“这是做给朕看的!!” 要知道,以往历次开国一脉议事,探子都探查不到议事内容,这次却放开了,不止宫内会知道,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也会探得。 不过对于秦威那句‘要有敬畏之心’,隆治帝还是满意的。 隆治帝喝了口茶,盯着密折,半晌抬头,“将贾琦说的话誊抄,送给马顺,让他详查,特别是与水溶还有北静王府有关联的,朕也想知道,他水溶哪来的底气!还有,让兵部行文宣府、大同两镇,让他们密切关注鞑靼人,但有任何风吹草动,八百里速递进京!!” 就在戴权准备出去传旨,突然听见隆治帝问道:“元妃怎么样了?” “贵妃娘娘一切安好,太医院安排了专人服侍,昨日太妃娘娘去了趟凤藻宫。”戴权庆幸不已,刚巧来的路上遇到了小李子,给自己说了凤藻宫的情况,不然还真回答不了。 隆治帝点点头,“嗯,传下话去,小心伺候着。还有,让元妃写封信给贾琦,让他递一封关于陕西局势和平叛的折子上来。” “遵旨!”戴权躬身离去。 第八十七章准备 自武威侯李虎领大军出征之后,朝廷完全恢复了正常,朝中上下也极为平稳,往日的祥和也渐渐回归,没有官员会认为水溶等叛军能抵挡住朝廷大军的征伐。 四月初七,一队风尘仆仆自西北而来的信使,给朝廷送来了陕西最新消息,霎时间,掀起了巨大波澜。 九省统制、忠诚伯王子腾率军前往西安,不料遭遇叛军伏击,大军折损过半,王子腾重伤,参将王恺战死,残部退至潼关。 王子腾的战败,好似惊雷一般将整个神京城震得颤了三颤,更是给众臣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隆治帝在养心殿发了怒火,整个朝廷立时运转起来,一道道政令和军令发布出去。 午后,龙首宫传旨兵部。 责令兵部从京畿征调三万青壮,编练勇卫营,所部由靖北侯廖永安提督。 也许太上皇觉察到了危险,下午时分,又是一道圣旨传出,令兵部行文江南大营定远侯杨志,责令其从江南大营八万新军中抽调三万精兵,前往陕西武威侯李虎麾下参与平叛,另令杨志重新招募青壮,抓紧编练,务必两个月内将江南大营军卒数目补充满员。 一时间,朝廷上下人心惶惶,满城风言风雨,有种风雨欲来之势。 忠勇侯府,书房中,贾琦坐在梨花木端方椅上,看着手中的书信,眉头紧皱。 这是元春送来的第二封信,同样是隆治帝的意思。 榆林镇,这个西北防线上的重镇,是整个陕西战局的焦点,一旦朝廷丢掉了榆林,叛军将再无顾虑,十余万大军会南下进攻襄城伯郭铨所部,山西镇只有三万驻军,只抽调了一万人马渡过黄河,面对十余万叛军,襄城伯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烧毁搭建的浮桥、退往黄河东岸,等待援军。 这样朝廷将彻底失去陕西,战争会越打越大。 只能希望榆林能够撑到长平侯援军的到来。 至于隆治帝的问题,贾琦只能笑笑,战争瞬息万变,谁都不能研判,太上皇都下旨扩军了,很显然是担忧局势恶化。 “二爷!” 听着门外的声音,贾琦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响,贾福走进来施礼道:“给二爷请安!” “嗯,刚到?” “刚进府,这是姑老爷给二爷的信。”贾福一边回话,一边将信匣递了过来。 贾琦接过信匣,又打量了贾福一眼,点点头,“嗯,辛苦你了,待会去找忠伯,就说我说的,每人一百两赏银,你五百两。” “谢二爷的赏!” 贾琦一挥手打断贾福动作,指着椅子,“坐下说。对了,彭家你还了解。” “盐商彭家?” 见贾琦点头,贾福想了想,才说道:“别的人家,二爷询问,奴才可能不了解,但是盐商彭家恰好清楚。” 贾琦手上动作一顿,抬头问道:“哦,怎么情况?” “查抄李、白几家之后,彭家便上门拜访姑老爷,后听说二爷派人到了扬州,又通过姑老爷见了史家三老爷和奴才,事后奴才特意和姑老爷询问了彭家的情况,并私下查寻一番。 彭家是扬州盐商中实力仅次于李家的,祖上五代都是盐商,现任家主彭元瑞,今年六十二岁了,为人谦和有礼,平日里修桥补路、接济穷苦人家,在当地颇有名望,最关键的是,相较其他几家此人知敬畏。” “嗯,知敬畏就好!还有事情吗?”贾琦瞥了贾福一眼,慢声说道。 “二爷,这是彭家送给奴才的,总共五千两。”贾福掏出一沓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贾琦没有看桌上的银票,盯着贾福看了半晌,从身边匣子中取出一张信纸,递上前,“你看看吧!” 贾福接过信纸看完,吃惊的抬起头,“这” 贾琦笑了笑,对着吃惊不已的贾福说道:“没想到吧,仅仅是让贾顺在我面前说句好话就给了两千两。” 信纸上所写之事,赫然是彭家二子给贾顺送银子的事情。 当日贾顺的反常,贾琦一眼便看了出来,不待贾琦命人查探,从辅国公府回府的路上贾顺就将事情原委告诉了贾琦。 盐商当真是富裕啊!! 贾琦抬头,盯着贾福一字一句说道:“钱,你们可以收,但是事,你们不能瞒着我!” “奴才明白。”贾福郑重说道。 看着贾福郑重的模样,贾琦满意的点点头,“嗯,下去休息吧,还有通知下去,从明日开始,家中除了留守一百人外,其余人都去西山大营,操练起来,都歇息小半年了!” “是。” 贾福应了声,转身离去。 将林如海的信打开来看,看完,贾琦长松了口气。 一切平安,盐改也顺利进行,盐商们吓破了胆,两淮盐道衙门换上了隆治帝的人,恩科进士分了部分派过去。 ------------------------------------- 荣庆堂,贾母屋内气氛有些沉闷,王熙凤端坐在贾母身旁。 王熙凤被放了出来,原因吗,怀孕了。 今日在佛堂王熙凤昏了过去,太医诊断其怀有一个月身孕,这下可把贾母高兴坏了,这不就给放了出来,也不用立规矩伺候人了。 只是喜庆的氛围刚刚被王家的一封信给打破了,王子腾战败重伤的消息传了过来,而且听说有御史要弹劾王子腾贪功冒进、损兵折将,王夫人一脸的哀愁,薛姨妈也是担忧不已。 黛玉等姊妹也是尴尬的坐在屋内,原本是过来给王熙凤道喜的,谁成想遇见此事,走也不是,只能静坐看着。 王夫人用带着期盼的目光看向贾母,“老太太,您看,要不和老爷们商量一下。” “” 贾母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身子往后靠了靠,没有搭话。 王夫人又要说话,被边上的薛姨妈拉住了。 “你也是做了祖母的人了,行事还是这么没有章法,外面的事,老爷们会处理的,不用你说,该帮定会帮忙的,你看姨太太家的事情,没人说,琦哥儿不还是照样打了招呼,帮了忙不是。”贾母看着王夫人,不满的说道。 闻言,薛姨妈笑了笑,“老祖宗说的是,都是亲戚,外头老爷们不会不管的。”说完推了姐姐王夫人一下。 王夫人脸色变了变,有些不情愿地说道:“媳妇知道了。” 第八十八章朝议 乾清宫,养心殿。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沉默不语的文武高官,“长平侯的军报到了,大军已经进入了山西地界,算算时间,再有四五日就可以赶至黄河渡口了。” 话音刚落,首辅杨涟出列,道:“陛下,榆林镇有无消息传来?” “襄城伯曾派出数批探子前往查探,都遭到乱军截杀,进不得前,并无确切消息,不过可以确认的就是榆林镇没有被攻破。” 隆治帝的声音有些低沉,说完目光审视的看着众臣,“大军后续粮草准备的怎么样了?” “陛下,首批粮草已经起运,后续粮草将从江南、湖广起运,经河南直接运往山西。另外,原本运往陕西赈灾的一百五十万担粮食也已经转运至山西了,不日即可运到太原。” 户部尚书宋溥出列,上前答道。 户部右侍郎卫纪出列,语气奇怪道:“陛下,既然赈灾粮已经运往太原,那么后续的粮草是否可以缓一缓,毕竟一百五十万担粮食够十万大军近三个月所用了。” “卫侍郎这话是什么意思,大战还未开始,就行此做法,未免寒了军心。”兵部左侍郎韩文禄不满的说道。 “陛下,臣全是为了陛下和朝廷着想,望陛下三思。”卫纪一脸正气的说道。 闻言,殿中文武纷纷低头,隆治帝也是沉默不语,眼神飘忽。 “陛下,话虽如此,但是战端一开,万事皆有变数,不能不防,望陛下三思!”见状,韩文禄上前一步,朗声说道。 隆治帝沉思片刻,又看向内阁五位阁臣,道:“诸位爱卿,此事怎么说?” 观文殿大学士吴邦佐出列,道:“陛下,户部和兵部所说皆有依据,臣以为,后续军粮还是起运,不过不直接运至山西,而是囤与河南、山东两地。” “臣附议!” 孔方岩、孙玉麟二人附和道。 “陛下,大军所需粮草不仅仅是军粮,还有战马所需饲料,此事还需慎重考虑。”见状,牛继宗不得不出列说道。 隆治帝又看向杨涟,再回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贾琦,“此事,内阁和户部、兵部商议,递个折子上来,朕看看。” “遵旨!” 众人齐应。 贾琦站在牛继宗身后看了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一眼,心知隆治帝已经有了决定,只不过想找块遮羞布而已。 见大事议完,御史队列中有了动静。 右副都御史康祺出列,一脸正气的说道:“禀皇上,臣御史康祺,弹劾九省统制、忠诚伯王子腾,置朝廷大局不顾、贪功冒进、损兵折将,望陛下下旨,将王子腾捉拿回京,夺爵下狱,待三法司定罪。” 闻言,龙椅上的隆治帝嘴角一抽,贾琦更是差点笑出声,尼玛,御史弹劾当真是全靠嘴喷,军报上写得明明白白,王子腾重伤,根本不可能回京,还有王子腾可是隆治帝好不容易扶上来的将领,怎么可能被弹劾下狱。 这不,杨涟出列,看了康祺一眼,“御史台闻风而奏,这没错,不过有些事情你们不清楚,王子腾率军前往西安奉的是兵部之令,只是事发突然,没有得到消息,才被叛军打了个伏击,此事也不能责怪忠诚伯。” “陛下”康祺还打算说些什么。 隆治帝打断了他的话,“好了,此事朕和内阁商议过了,忠诚伯虽有失察轻敌之责,但不至于论罪,内阁与兵部会行文让其戴罪立功,朕也会下旨申斥与他,卿就不需多言了。” 闻言,一众御史只得作罢。 “诸位爱卿,还有事情吗?” 隆治帝看着默不作声的贾琦,问道。 “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在隆治帝注视下,贾琦出列,双手捧着奏折躬身说道。 戴权走下台阶,将贾琦的奏折呈递给隆治帝。 隆治帝打开奏折细看,殿中文武都是好奇贾琦所奏何事,牛继宗也是疑惑的看着贾琦,见状,贾琦笑着点点头,示意无事。 半晌,隆治帝合上奏折,从龙椅上走了下来,看着躬身行礼的群臣,“诸位是不是在猜测,忠勇侯的奏折里,所奏何事?” “臣等不敢!”众臣纷纷躬身说道。 隆治帝打量着群臣,说道:“忠勇侯奏折中说了,如今陕西战势不明,北方各镇要防备鞑靼人,南方各省兵马亦不可轻动,而如今八万禁军只剩六万,拱卫神京的五军都督府也仅余三府十万人马,这已极大的削弱了神京守卫力量。 所以上奏,希望从河北、山东招募三万青壮,编练充实禁军,朕觉得有理,不知诸位爱卿如何看?” “臣等附议。” 见状,众臣明白这本就是隆治帝的意思,只是借贾琦之手将此事摆到明面上而已。 隆治帝点点头,道:“既然诸位都同意,朕将会和太上皇商议,兵部和户部做好准备。” “遵旨!” 二人连忙上前应道。 ------------------------------------- 榆林,这座用以防御鞑靼人的军事重镇,此刻却是千疮百孔,历经三十余日的围困猛攻,清晨在叛军火炮不停的轰击之下,城墙被炸出了缺口,叛军蜂拥而上,攻破了南门,一股股的叛军,源源不断的向城内杀去。 “城破了……” 这座古老而坚固的城池,此刻露出了脆弱的一面,溃兵和百姓在哭喊声中四处逃窜,凄厉的哭喊声,首先从城池南面传开,接着蔓延了全城。 水溶跨上马背,眺望着远方战场,尸山血海、硝烟弥漫、人间地狱也不过是如此吧。 叛军蜂拥入城,城内哀哭声音不绝,在众人簇拥之下,水溶策马进入榆林镇,进入城后,许多房屋变成了废墟,街道上弥漫着血腥味,地上到处是残破的尸体。 一行人径直来到总兵府,府门大开,放眼进去,空荡荡的,进入大厅,水溶不由惊呆了,就见厅内,一条白绫吊着一个女尸悬挂在房梁之上,大厅中间的主座上倒着一个身着盔甲的大汉,脖中尤有血痕,血液顺着椅子流到地面,积成一滩。 大汉的脚下,一少女和男童躺在血泊中,已经死去多时。 隆治三年四月初九,叛军攻陷榆林镇,榆林卫总兵南阳伯马骧举家殉国。 第八十九章刘姥姥二进荣国府 隆治三年四月十五日。 荣国府,今日来了一老一小两位客人,原来是刘姥姥和她的外孙子板儿。 去年因为家里生计艰难,刘姥姥携着外孙王板儿到荣国府里打秋风,得了王熙凤的二十两银子,不但度过了困难,还把日子给过了起来,正好无事,便挑了许多新鲜瓜果蔬菜给荣国府送过来。 王熙凤见她大老远驮过来也辛苦,便收了她的心意,吩咐平儿让她住一夜,明儿再回去。赶巧又被老太太听见了,问刘姥姥是谁。 得知是王家的远房亲戚,贾母便说道:“我正想找个积古的老人家说说话儿,请了来我见一见。”说着,便催平儿将刘姥姥带过来。 闻听贾母要见自己,刘姥姥慌忙对周瑞家说道:“我这生像儿怎好见的!好嫂子,你就说我家去了罢。” 周瑞家的笑道:“姥姥,你就跟我去吧,保管有你的好处。” 平儿也在一旁劝道:“姥姥,你就去罢,不相干的。我们老太太最是惜老怜贫的,比不得那个狂三诈四的那些人。不要担心,我和周大娘送你过去。”说着,同周瑞家的引了刘姥姥往贾母这边来。 刘姥姥心里不愿意,又不好拒绝,只得跟着二人往贾母院里走。活了大半辈子,刘姥姥从未见过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房子,更没见过这么富贵奢华的场面。 “姥姥,这边。” 随着平儿的指引,刘姥姥来到贾母屋内,只见满屋里珠围翠绕,花枝招展的,抬起眼睛,往上面那么一瞧。 那中间坐着的,一位鬓发如银,面目和善,看起来就十分尊贵的老太太正打量着她。身后坐着一个纱罗裹的美人一般的一个丫鬟在那里捶腿,王熙凤坐在边上陪着说笑。 不用平儿说,刘姥姥就知道这就是传言中贾家那位最尊贵的老祖宗,贾母。 赶紧拉着板儿跪下道:“请老寿星安。” 贾母也向前欠了欠身,说道:“快起来,老亲家,今年多大年纪了?” 说完,又命周瑞家的端过椅子来坐着。 刘姥姥忙起身答道:“回老祖宗的话,我今年六十五了。” 贾母上下打量了一下刘姥姥,而后对着众人笑道:“你们瞧瞧,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健朗。比我大好几岁呢,我要到这么大年纪,还不知怎么动不得呢。” 刘姥姥陪笑道:“我们生来是受苦的人,老太太生来是享福的。若我们也这样,那些庄稼活也没人做了。” “哈哈哈……” 贾母笑着摇摇头,看了刘姥姥一眼,说道:“我才听见凤丫头说,你带了好些瓜菜来,我正想吃你们地里现撷的瓜儿、菜儿的。外头买的,不像你们田地里的好吃。” 刘姥姥笑道:“这是野意儿,不过吃个新鲜。我们乡下人倒是想大鱼大肉的,只是吃不起。” 贾母笑着点点头,“我啊,这些年不在外走动,亲戚朋友们都认不得了。别人来了,我怕人家笑话,都不见的。今儿既认着了亲,别空空儿的就回去。不嫌弃我这里,就住一两天再回去。我们这啊原有两处园子,一处正在修葺,明儿我带你逛逛西府的。” 王熙凤听贾母这么一说,就知道刘姥姥合了贾母的心意,便也笑着让她留下来,还叫她多说点她们乡屯里的故事给贾母听听。 鸳鸯忙命老婆子带了刘姥姥去洗了澡,自己挑了两件随常的衣服命给刘姥姥换上。 刘姥姥换了衣裳出来,坐在贾母榻前,又搜寻些话出来说。 刘姥姥虽是个乡下人,却有些见识,加之年纪大了,经历的多,多说些乡野中的趣事,妙语连珠,惹得众人连连发笑。 宝玉姊妹们何曾听见过这些话,都安安静静的听她说话,只觉得比说书先生说的还好听。 “二爷来了!” 刘姥姥正陪着贾母说些闲话,外间传来丫鬟清脆的声音。 堂内诸人听得丫鬟的话,除了贾母、薛姨妈外,其她姊妹们都起身相迎。刘姥姥不明所以,唬的连忙起身。 “给老祖宗请安了。” 贾琦进来后先给贾母请安,又对薛姨妈微微一礼,随后又与宝玉、宝钗、黛玉姊妹们一一点头打了招呼,对着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惜春招了招手。 又见一满脸皱纹、皮肤黝黑的老妪站在贾母塌前,想了想,问道:“你是刘姥姥?” 一旁的王熙凤,闻言道:“没错,她便是刘姥姥,是我本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去年家里遭了难,大老远的求上门来寻我,因为是亲戚便接济一二。姥姥今天过来给府里带了些新鲜的瓜果蔬菜,西府也送了些过去,赶巧,老祖宗听说了这事,便动了菩萨心肠,招她过来说话。” 贾琦闻言,点了点头,笑道:“既然是亲戚,以后常来走动走动,有什么难处尽管说,不必客气!” 看着面前的贵公子,刘姥姥本来就拘谨,见贾琦和自己说话,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 周瑞家的见刘姥姥发愣,赶紧拉了拉,附耳小声说道:“姥姥,这位是我们老太太的侄孙儿,西府的正主爷,当朝武侯,还不快点见礼。” 刘姥姥一听这话,再见周瑞家的一直给自己使眼色,赶紧拉着外孙板儿跪倒在地,“梆梆梆”的磕起头来,道:“草民,给侯爷请安……” 一席话没说完,众人大笑起来。 贾琦也没有忍住,笑道:“快,将姥姥扶起来。” 闻言,平儿和周瑞家的,赶紧上前将刘姥姥搀扶起来。 贾母见刘姥姥有些站立不安,笑道:“老亲家,坐下说话,不要外道。”见刘姥姥坐下,对贾琦问道:“今日,你怎么有空过来啊!” 贾琦不好说,自己是来看刘姥姥的,只得扯谎说道:“孙儿刚从兵部回来,这不快到饭点了吗,又想到有几日未来请安了,所以过来给老祖宗请安,顺便讨杯酒吃。” “真的!” 贾母闻言,高兴坏了!连忙命鸳鸯去告诉厨房准备晚饭。 陪着贾母听着刘姥姥说些乡屯里的故事,见板儿躲在刘姥姥身后,不敢吃东西,便命琥珀拿些钱给他,叫小ㄠ儿们带他外头玩去。 说笑间,有婆子进来说,晚宴已准备齐全。 贾母带着众人来到花厅,刚入座,就见林之孝家的急急慌慌的闯进来,“老太太,宫里的公公来了,说是有急事找侯爷,已经进了二门了。” 闻言,贾母脸色一变,贾琦也邹起了眉头。 第九十章噩耗 皇城,乾清宫,养心殿。 “罪臣后军都督府都督叶昭上奏: 隆治三年五月十二日黄昏,罪臣率领大军抵达黄河渡口,派副将马成率部渡河前往黄河西岸襄城伯军中接洽,后马成回报,言襄城伯带兵去榆林视察敌情,未在军中,由副将统率大军,罪臣见一切安好,未生疑心,便命令大军安营扎寨休整,第二日渡过黄河。 却不想,竟中奸计。 河对岸的根本不是襄城伯部大军,而是叛军,待十三日清晨大军渡河之时,叛军四出,数倍于我方的叛军趁大军渡河混乱之际扑了上来,渡河三万后军都督府大军和一万禁军仓促应战,不敌溃败,罪臣率残部退往黄河东岸,烧毁浮桥,收拢大军,等待朝廷援军。 ……” 养心殿内,鸦雀无声,死一般的静寂。 待戴权读完之后,大殿之内,气氛压抑到了极致,半晌,无人出声。 龙椅上的隆治帝,满脸霜寒,四万大军逃过黄河的不足五千 自国朝定鼎以来百余年间,从未有过如此惨败,无能! 贾琦站在牛继宗的身后,面无表情,内心却是掀起滔天巨浪,很显然,襄城伯及其麾下的一万人马出事了,也就是说叛军一战灭掉了朝廷五万大军,当真是难以置信!! 隆治帝目光审视的盯着众臣,语气冷淡地说道:“都听完了,不知诸位爱卿,有何可以教朕?” 话音刚落,内阁诸臣,六部尚书,还有如贾琦一样的领军将领,纷纷低头,没人愿意去碰霉头。 不过,皇帝发话了,不能都沉默不言。 内阁首辅杨涟出列,上前说道:“陛下,应当立即派遣大军前往平叛。” “首辅所言极是,只是调哪处兵马前去平叛?”隆治帝虽是问众人,但目光却往牛继宗边上的贾琦身上撇去。 贾琦低着头,感觉到了隆治帝和众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心中早有准备,如今整个神京能调动的大军只有自己的前军都督府、辅国公的中军都督府和丰城侯黄宗泽的左军都督府,辅国公秦威老了不能离京,黄宗泽不合适,那么只有自己。 想罢,不等众人议论,大步上前几步,看着上方盯着自己的隆治帝,朗声道:“陛下!臣贾琦,请旨出征!” 说罢,一叩到底! 看着跪倒在地的贾琦,隆治帝面色复杂,与下方的杨涟、牛继宗等人对视了眼,见几人轻轻颔首后,又微微沉思了片刻,对着贾琦道:“忠勇侯平身,卿有此心,朕心甚慰陕西兵事,就劳卿费心了。” 说完,看向牛继宗,道:“大军出征所需兵器甲胄等就有劳镇国公了。” “遵旨!”牛继宗上前应道。 见状,隆治帝轻轻的松了口气,瞥了眼仍旧站在前列的贾琦,说道:“卿有何难处,只要上奏,朕一律准奏。” “陛下,根据长平侯的军报,臣大胆猜测,叛军已于数日前攻破榆林镇,然后顺势南下,在襄城伯部未反应过来之时将其部歼灭,并在此等候朝廷援军的到来,随后便是长平侯军报中所描述,待朝廷大军渡河之时,半渡而击,歼灭朝廷渡河援军。”贾琦沉声说道。 此话一出,满殿死寂,隆治帝和众臣都是骇然的看着贾琦,照贾琦的话,榆林丢了,叛军围歼了襄城伯部,然后布下陷阱,等着朝廷援军到来。 半晌,孔方岩看着贾琦问道:“如此,不知侯爷有何良策?” 见隆治帝同样看向自己,贾琦躬身说道:“陛下,如今陕西朝廷是彻底丢了,应立即下旨让忠诚伯等人死守潼关,并且严令李虎部全力赶往支援,潼关丢不得。” 牛继宗同样上前沉声道:“陛下,贾琦说的正是,一旦潼关丢失,中原危矣。” “。。。。” 此话一出,隆治帝脸色大变,内阁诸臣和六部堂官也是纷纷色变。 “陛下,如今陕西已无朝廷兵马,叛军人数预计十五到二十万,而臣麾下只有三万大军,所以臣需要兵马。” 没有理会震惊的诸臣,贾琦沉声道。 半晌,隆治帝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沉声道:“山西还有一万禁军和两万巡防营,待你抵达山西,这些人马归你指挥,至于长平侯,如果确定襄城伯战死那就让他接手太原镇的防御,还有,你在从辅国公麾下征调两万人马,这样你就有八万人马加上潼关守军和李虎部,朝廷就有了近十三万精锐。” “陛下,大军是合兵一处作战还是兵分两路,如果合兵,臣与李虎该听命与谁?” 闻言,殿中文武议论纷纷,隆治帝也是眉头紧皱。 见状,杨涟上前说道:“陛下,还有江南大营的三万人马呢,不若将其调与忠勇侯,外加上一万禁军,这么算来侯爷可以领着九万人马北上征伐叛军,而李虎可以领着本部人马和两万巡防营往西安进军。” 闻言,隆治帝细眸中闪过一抹喜色,又看了眼面色淡然的贾琦,道:“杨阁老的话,诸位觉得如何?” “臣附议!” “臣附议!” 见无人反对,隆治帝面色再轻松一分,看向内阁方向,道:“不知诸位爱卿还有何高见?” 孔方岩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如今山西云集十余万大军,是否该派一内阁官员前往坐镇,负责大军粮草后勤。”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这是要监视? 牛继宗面色凝重,双目微眯,死死盯着孔方岩的后背。 闻言,隆治帝脸上的笑容淡去,双目审视的盯着孔方岩,道:“次辅这是何意?” 听了隆治帝的问话,孔方岩躬身道:“启禀陛下,前方局势混乱,大军粮草供应是为要事,不能出差错,当派一老成官员前往坐镇,为大军筹措分发粮草,也可代朝廷安抚灾民,臣这是为了陛下和朝廷,望陛下三思。” 隆治帝眉头皱起,看向一旁的杨涟,道:“首辅有何见解?” 杨涟面色凝重,思虑少许,点头道:“臣附议!” 听完他的话,隆治帝思索片刻,又将目光看向内阁方向,道:“不知哪位爱卿愿意前往?” 崇政殿大学士孙玉麟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臣愿往!” 见到这一幕,隆治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传旨,前军都督府都督忠勇侯贾琦,加兵部尚书衔,赐尚方宝剑,率军前往陕西平叛,崇政殿大学士孙玉麟为钦差大臣,负责大军粮草供应,代朝廷安抚受灾百姓。” “遵旨!” 二人齐应。 第九十一章出征 “贾福,选五百亲兵随我出征,此次由贾顺统领,你留守,驻守三府的军卒我会带走,另外我会嘱咐蓉哥儿派左五营兵丁前来驻守,若有急事,你亲自去辅国公府和镇国公府求助。” 下了马,贾琦将绳缰递给贾福,嘱咐道。 贾福沉声道:“二爷,您尽管放心出征,府里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错的。” 贾琦拍了拍贾福肩膀,道:“你办事我放心。我走后,大门关闭,也不会有人上门的,至于后宅,我会通知大嫂子帮忙照看的。有什么拿捏不住的去问大老爷,不要怕事,你明白我的意思?” 贾福会意的点点头,道:“奴才明白。” 贾琦点点头,道:“好,你去通知贾顺,让他带人准备好一切,等我回来就出发。” “诺!” 贾琦进了武威堂里,就看到贾赦、贾政和贾珍三人都在,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怎么说?” 见贾琦进门后,贾珍立马迎上前去,拉着他问道。 贾琦笑着对三人说道:“要出征了!” “怎会如此?!” 闻言,贾政抚须的手一颤,惊声道。 贾珍也是一脸骇然的看向贾琦,唯有贾赦面色淡然的坐在椅子上。 贾琦苦笑着摇摇头,“长平侯中了叛军伏击,大军折损过半,陛下与内阁急了,待会我要赶往城外的中军都督府大营,从中挑选两万军卒,明日会和本部人马赶往山西。” 堂中一静,半晌,贾赦放下手中茶碗,“有把握不?!”见贾琦沉默不语,叹了口气,道:“家中的事情,不劳你操心,到了战场万般小心,记住,你身系着整个贾家的富贵,不要再如良乡那般搏命,你才是贾家立身的根本,去见见老太太吧。” “家中诸事有劳二位叔父和大哥照看,还望大哥明日代我去给父亲道个错,不能亲自前往请安纳福了。”说完,贾琦对着三人躬身一礼。 “放心吧!”贾珍上前扶起贾琦,沉声道。 堂内又陷入了沉默。 荣庆堂,贾母屋内,此刻灯火通明。 贾琦走进屋内,就看到贾母坐在高台软榻上,脸上堆满了不安,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王熙凤、李纨都在,宝玉、黛玉、湘云等姊妹也都在,就连薛姨妈和宝钗也没有离去。 “哟!大晚上的,怎么都在呢?” 说完,贾琦笑着来到贾母跟前,“老祖宗,怎么还没睡?” 贾母盯着贾琦看了半晌,沉声道:“出了何事?都说出来,不许瞒着老婆子我。” 贾琦看着一脸严肃的贾母,讪讪一笑,说道:“老祖宗放心,没甚大事,就是陕西出了点乱子,陛下派我前去处理一番。” “当真!?” “不哄您!!!” 看着一脸真诚的贾琦,贾母还是不放心,老觉得不对劲,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前一阵子出征的两位武侯,又想到今日的情景,猛然起身,死死攥住贾琦的胳膊,高声道:“你要出征了!?” 贾母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堂中诸人心中一紧。 见贾琦沉默不语,贾母颤抖着声音喝问,“是不是!?” “咳,老祖宗。。。” 贾母长叹了声,看着贾琦道:“我早该想到了!你这孩子,如此要事,你怎么不说,当年老国公他们出征打仗,哪一次不是如此,再说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瞒得了吗!只会让我们更担心。” 看着一脸悲伤的贾母,贾琦心头一热,扶着贾母坐下,“老祖宗,您放心,陕西作乱的就是一群流民,大军一到,立时荡平,土狗瓦鸡尔,再说了,孙儿如今是主帅,轻易上不得战场,放心,无大碍的!” 贾母怔怔的看着这个侄孙子,轻轻的叹息了声:“琦哥儿,上了战场,你一定要保重啊。” 闻言,贾琦笑着点头道:“孙儿一定谨记老祖宗的教诲。” 贾母长长的呼了口气,有些疲惫道:“记住就好,千万要留心……你在外面不用担心家里,自己要保重,还有。。。。” 坐在贾母身边,看着贾母如同普通老太太般,拉着自己说着些话,贾琦笑的很开心。 待贾母唠叨半晌,贾琦起身,说道:“老祖宗,夜深了,您快歇息吧。朝廷催促的紧,孙儿要连夜赶往大营,明日大军便要开拔!” 闻言,贾母面色一紧,半晌,松开了手,不再言语。 贾琦见此,来到尤氏面前,躬身一礼说道:“府中诸事,还劳烦嫂子操劳。” 尤氏闻言,强笑道:“好……你放心,只是万事要小心!” 闻言,贾琦笑着谢过后,又对一旁的王熙凤、李纨与秦氏点点头。 对着邢夫人、王夫人和薛姨妈微微一礼,又看见站在王夫人身后一脸怯意的刘姥姥,同样笑着点了点头。 转身来到宝玉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对一旁的黛玉、湘云、宝钗、迎春和探春点点头。 惜春双眼通红,用帕子捂住嘴,忍不住啜泣起来,贾琦见此,温柔的揉了揉惜春的头,将惜春搂到自己怀里,拍了拍,“好好在家呆着,跟姐妹们好好玩耍,等哥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和好玩的,听话啊!” 闻言,惜春推开贾琦,转身跑到迎春身旁,一头扎进了其怀中,不再理会贾琦。 贾琦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迎春在小声哄着她,叹了口气。 对着众人深深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贾母面色疲惫的靠在软榻上,看着贾琦远去的背影,心中复杂至极,历来兵事最凶,就是当年贾代善、贾代化出征都不敢言平安,朝廷已经连派两位武侯统兵前往平叛,这才多久,又让贾琦率军前往平叛,这陕西的局势得多糜烂啊。贾母明白贾琦故作轻松,只是不愿众人担心罢了,就说去年良乡之战,多么的凶险啊。。。。 出了荣庆堂,不久后,贾琦一身戎装的来到了忠勇侯府校场,看着校场上披挂整齐的侯府亲兵,又与贾福交代一番,默默的站立了一会,长的吸了一口气,看着贾顺点了点头,翻身上马,一抖缰绳,打马出门,一众披甲骑兵紧随着呼啸而去,声势赫然。 大门口的贾赦等人看着这一幕,眼中露出浓浓的担忧。 第九十二章潼关 隆治三年四月十六日,清晨,在简单的动员之后,前军都督府三万大军出西山大营,会和中军都督府两万人马,往山西赶去,大军浩浩荡荡,绵延数里。 急行军,大军仅携带七日口粮,所有补给沿途各府县征调。 贾琦将中军都督府和后军都督府人马打散,按照作战需求重编,分为前军、中军、后军,以及保护大军两翼,并策应大军行动的左军和右军。 前军,主将定城侯世袭一等子谢琼,麾下一万轻骑,为大部队探路; 中军,贾琦亲率,麾下两千重骑兵,两个车营,一等子赵志远一万步军,另有一等伯陆亨与副将王安、参将赵胜率领的三万江南精兵、禁军副将吴刚率领的一万禁军; 后军,副将冯泰率领一万步军,五千辎重兵,押运粮草等辎重,并为大部队提供后卫。 左军与右军分别为保龄侯史鼐、济宁伯邓彬各率五千骑兵为大军护卫两翼。 由于大军从新分配,第一日行进非常缓慢,只走了不到四十里,之后两日好些,走了将近九十里地,后面随着熟悉磨合,速度越来越快,除了后军,基本上每日能前行六十余里地,第七日,大军就地驻扎休整半日,此时大军已经过了保定府。 待军卒恢复了体力和士气,贾琦便命令大军加速前进,争取早日进入山西地界。 贾琦接到了兵部递来的军报,看完,心道天意,一直贾琦都在纳闷,叛军攻克榆林、歼灭襄城伯部,为什么没有趁机渡河,要是这么做,东西夹击,潼关很容易就会攻破的,原来,叛军急行军歼灭襄城伯后,休整一日等待大军主力到来,汇合后正打算渡河,结果发现长平侯部大军快到了,渡河已经来不及了,便定下计策,诱骗长平侯部渡河。 隆治三年五月初十,大军抵达河南府阌乡县,此地距离潼关已不足二十里。 贾琦命令大军原地扎营休整,四月二十八日,贾琦接到隆治帝旨意,要求大军迅速前行,争取五月初旬赶至潼关,军报中得知,叛军已经开始猛攻潼关,在叛军不计伤亡的强攻之下,潼关竟然出现了危机,还好关键时刻,一等伯陆亨率领的江南兵马赶至,接到圣旨,贾琦便命令大军加快行军速度,终于赶到了阌乡县。 大量探马被放了出去,前去打探潼关战局,并将前往潼关的道路情况摸清楚。 贾琦又命人将阌乡县县令招来。 看着浩浩荡荡的大军,王文海内心震撼不以,特别是入营后见到的都是青壮,精气神特好,士气很旺,当真是佩服不已,要知道这可是从京城赶来的大军,近一个月的行军赶路,还能保持如此模样,当真是精锐之师。 在亲兵的带领下,王文海来到了贾琦的中军大帐,见两边刀枪林立,四下戒备森严。 通报后,王文海掀开大帐,走了进去。 贾琦一身戎装坐在帅座上,贾顺手握刀柄站在边上,王文海上前施礼道:“下官,阌乡县令王文海参见侯爷。” 贾琦放下手中军报,看了眼王文海,指着大帐左边位置道:“嗯,不必多礼,坐。” 不待王文海开口,贾琦问道:“本侯招王县令过来是有事询问的。” 闻言,王文海连忙起身,“不知侯爷所问何事,下官定知无不言。” 贾琦笑着挥了挥手,“坐下说,也不是什么要事,就是问问王县令,最近阌乡县附近治安如何,有无潼关方向的百姓过来,或者异常发生。” 话音刚落,王文海便明白了贾琦的意思,“侯爷放心,潼关绝对还在朝廷的掌控之中,前日有一批军粮送往潼关城,据回来的民夫说,叛军连日进攻,伤亡惨重,已经有两日没有进攻关城了。” 闻言,贾琦点点头,“既然如此,王县令介绍下潼关的情况吧,越详细越好。” 说完,贾琦将从兵部带来的图纸拿了过来,“你在此地任职多久了,对于潼关各处山脉道路了解多少?” 王文海苦笑着摇摇头,“不怕侯爷笑话,下官这已经是第三个任期了。” 闻言,贾琦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这么说,王大人对此地该是十分了解了。王县令放心,此战过后,本侯定会保举你的。” “下官多谢侯爷。” 王文海一脸喜色,连忙躬身一礼,说完,拿过图纸,“侯爷应当了解到了,潼关是建在麟趾原之上,前面是牛头原,背后为凤翼原,北靠黄河,南依秦岭,特别是,靠近河南方向,则大都是平原,几乎都是一马平川,而靠近陕西那边的几乎都是大山,且山高林密,易守难攻。” “图纸是早年兵部派人绘画的,这么些年,雨水冲刷、山脉变迁,总会有些变化的,你将潼关周围路线图画出来,山麓之间的小道也要画出来。”贾琦取出一张宣旨,铺在案桌之上。 少时,一幅简易的地形图便画了出来,贾琦一眼便看到了王文海在麟趾原与秦岭北麓之间画了一条细线,“此处有路?” “回侯爷的话,小道,不过朝廷设有关隘,有官军驻守的。”王文海上前解释道。 贾琦看着王文海画的图纸,指着潼关南边与秦岭北麓之间的通道,“此处关城防守如何,会不会被攻破?” 王文海看着地图迟疑道:“这,下官不知此处城防如何,不过此处前后设有五处关卡,叛军不可能翻越大山,攻克此处的。另外关卡中间还有十二座烽火台相连,驻有守军。”说完又将各处关卡画了出来。 “假如靠近陕西一面的十二连城已被叛军拿下,那么水门关、潼屿关还有五庄关便是孤地,很容易被叛军拿下,那么叛军翻越秦岭北麓,拿下上关和麻峪关便更不成问题,如此叛军便可顺着山麓前出至关城东面,这么一来就可以东西夹击潼关,就算攻不下来,困也会把守军困死的。”贾琦指着地图说道。 闻言,王文海连忙上前,细看之下,惊骇不已,“这,侯爷,这该如何是好。” 贾琦思虑片刻,抬头看着王文海,问道:“你刚来时候说,运粮的民夫说叛军已经好几日没有攻打关城了是不?” “是的。难道叛军在攻打此处关卡。”王文海指着地图惊声道。 不待贾琦说话,王文海急声道:“侯爷,潼关不能丢,丢了中原危矣。” 贾琦看着面前的图纸,沉思片刻,“王县令,本侯还有军务要忙,不能陪你了,还有,委屈王县令在大军待上几日。” “下官明白。”王文海躬身说道。 “贾顺,召集众将大帐议事。” 贾琦冲着身边的贾顺喊道。 第九十三章潼关初战 隆治三年五月十一日,清晨。 麟趾原东面一处小山坡后洼地中密密麻麻的躲藏着万余名叛军。 “大哥,咱们还要等多久。”一名叛军军官抬头看了看天色,对着身边的将领小声问道。 “耐心点,等大军在西面发起进攻,将守军调过去,咱们便冲过去,从东面进攻,还有,你小子可要带人给我守好了,不要让金陡关的汉军抄了老子的后路,偷袭老子。”将领瞪了军官一眼,厉声道。 “金陡关就千余人,他们不敢的,你就放心吧,大哥。”军官拍着胸脯保证道。 时间慢慢流逝着 安静了数日的叛军大营响起了号角声,辕门大开,无数叛军在军官的带领下走出大营,密密麻麻排列在大营前方的空地上。 叛军大营的动静引起了潼关守军的注意,守将举起千里镜,查看着叛军动向,脸色有些难看,“通知下去,叛军要攻城了。” 话音刚落,叛军那边响起号角声,守将又举起千里镜,只见叛军大阵中有几个小阵走了出来,目测约万人。 接着又发现,叛军左翼军阵中许多人推着沉重的火炮向前来,数了一下,竟有二十八门,要知道前几次双方炮战,汉军可是将叛军的火炮打的只剩下三门,代价就是城关上的火炮损失殆尽,看样子这几日叛军从后方又运来了大炮。 没有火炮的压制,只能看着叛军将火炮推上前,架设好。 “轰!” 终于,叛军开炮了,炮兵阵地中腾起一股股烟雾,一颗颗炮弹呼啸而来,砸在潼关城墙上,打的城墙阵阵抖动,砖石横飞。 一轮火炮轰击过后,城关上好些刚修补好的地方又被砸出了豁口,城楼早已在数日前的攻城战中毁掉。 突然叛军大营中传来震天的军鼓声,随后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声。 “咚、咚、咚!” 随着战鼓响起,大批叛军扛着云梯,向着潼关涌来。 叛军的炮火极猛,打的城关上的守军根本不敢抬头,而潼关上的火炮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损毁,没有火炮压制,汉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叛军攻城部队涌上来。 在守军的煎熬中,叛军的火炮终于停了下来,因为攻城叛军已经快要接近城墙了,在打下去就会误伤自己军卒。 把守潼关的汉军一眼望去,城墙下面黑压压的全是叛军,经过多日的厮杀,守军已然了解叛军攻城的手段,不用军官命令,纷纷起身,将手中的箭矢向涌上来的叛军射去。 “嗖嗖,嗖嗖,嗖嗖!” 千余支箭矢刹那间射向叛军,仅第一波箭雨就给攻城叛军造成数百人的伤亡。 三轮箭雨过后,悍不畏死的叛军冲到了关城下方,将云梯钩挂在城墙上,大量叛军或手拿大刀或拿着长矛,冒着箭雨顺着云梯开始向城墙爬来。 此时守城的是一等伯陆亨麾下的江南大营兵马,“弓箭省着点,大家用石头砸,快,用钩子将云梯推倒,快,加大火,金汁烧起来。坚持住,朝廷大军快到了。”守将大声叫喊道。 就在叛军准备顺着云梯往上爬之时,城关上扔下了许多瓶罐,砸在叛军头上或者云梯城墙上,瓶罐裂开,从中散落出一些白色的粉末,一些叛军抬起头,粉末飘落进眼中,霎时间关城下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许多叛军扔下手中武器,双手捂住眼睛在地上翻滚哀嚎着。 汉军扔下的瓶罐里装有石灰粉,是守城的利器,前几次叛军没有这么大规模的攻到城墙下,所以一直未用。 从关城往下看,呛人的石灰粉随风飘落的到处都是,叛军根本睁不开眼睛,没有被石灰粉伤了眼睛的也是咳嗽不已、呼吸困难,惊慌之中,叛军四处逃窜。 “放箭!” 看着关城下哀嚎挣扎的叛军,守将没有理会,反而指着前方因为军卒恐慌后逃而拥堵起来的叛军,命令守军放箭射杀。 如此多叛军拥堵在一起,根本用不着瞄准,几乎没有落空,霎时间给叛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因为混乱而拥堵起来的叛军太多了,密密麻麻的,在叛军炮火停止后,汉军将床弩和小型抛石机推了出来,守军用抛石机将礌石抛向叛军人群,几十斤重的礌石加上十几米的落差,在人群中砸出一条血道出来,中者即死、擦着即伤,随着不停抛来的礌石加上射来的弩箭,以及被风吹来的石灰粉,叛军鼓起的士气消散殆尽,纷纷向后方逃去。 看着慌忙逃窜的叛军,城关上的汉军一片欢呼,在守将指挥下将云梯推倒,向城下倒上火油,用火箭点燃,焚烧云梯、死尸和伤兵。 “快,将弩车和抛石机往后推。”从千里镜中看到叛军炮兵阵地上忙碌起来,守将立时高声喊道。 叛军的火炮又猛烈发射起来,在炮火猛烈轰击下,关城上的汉军不得不躲避炮弹,数架抛石机和弩车因为没来得及推走,被火炮击毁,在炮火的掩护下,大股叛军又在战鼓声中,架着云梯涌了上来,比上一次的人还要多。 正在西面战况愈发激烈之时,藏于麟趾原山坡后的叛军冲了出来,他们挥舞着五花八门的武器,扛着临时打造的简易云梯向着关城冲了过来。 “当当当!!” 潼关与金陡关之间是一片开阔的平原,无任何遮挡之物,叛军从藏身之处冲出来,很快便被城楼上警戒的汉军发现了踪迹,敲响了示警的钟声,另外还有军卒前往城中通报。 听到钟声,原本正在休整的东城守军纷纷赶来,发现叛军攻城慌忙射箭,一时间不少叛军中箭倒地。 此刻西面的叛军不顾伤亡的猛攻关城,牵制了大量守军,匆忙间赶到东城的汉军并不多。 “杀,弟兄们加把劲,汉军人不多,冲上去。” 见关城上汉军的人数并不多,叛军将领兴奋的大声喊道。 赶来的军官见叛军突袭,并且已经有人顺着云梯攀爬关城,大声喊道:“放箭,放箭,射死他们,灰瓶礌石准备,扔!” 无数的灰瓶和礌石落下,关城下响起了惨叫声,然而叛军将领很快让人用布蒙住眼睛口鼻,继续进攻,眼见着一架架云梯竖起,叛军发出了欢呼声! “嘎吱” 就在叛军大声欢呼着,准备顺着云梯往城关上攀爬时,背后的金陡关大门被打开了。 负责阻拦金陡关驻军回援的叛军军官见状,连忙招呼麾下军卒结好军阵,阻拦援军。 “哒哒哒” 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响起。 在叛军疑惑的目光中,无数披挂整齐的骑兵从金陡关城内冲了出来。 第九十四章潼关初战2 “骑兵!” 看着冲杀而来的骑兵,叛军顿时慌乱起来,惊叫出声。 负责阻拦金陡关守军回援的叛军军官也不管自己是怎么给自己大哥拍着胸脯保证的,慌忙转身逃命而去。 随着军官的逃跑,本就没什么士气的叛军立时散去,四散而逃。 “杀!” 谢琼挥舞着战刀,带领着三千骑兵很快就追上了逃跑的叛军,这些胆气已失的叛军犹如待宰的羔羊般,在汉军骑兵的驱赶追杀下,四处逃散。 很快溃逃的军卒便冲进了叛军军阵当中,让整个军阵变的混乱不堪。 “快,挡住,给我挡住他们!” 叛军将领大声呵斥着,企图重新组织起防线,阻挡骑兵的冲击。 然而随着溃兵的冲击,大军军阵已乱,此刻又见汉军骑兵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了过来,顿时慌乱不已,哪里还听得见将领的军令。 谢琼率着骑兵跟随溃兵一路追杀,很快冲进了叛军军阵当中,谢琼冲锋在前,手中战刀左劈右砍,带领着麾下骑兵很快在叛军军阵中杀出一条血路,随后掉头折返杀回,如此反复冲杀,硬生生将叛军打散,驱赶的到处逃散。 谢琼带着骑兵大肆屠杀着城关下的叛军,云梯上的叛军立时崩溃了,纷纷从云梯上跳了下来。 “援军到了!” 城关上原本担心不已的守军,见谢琼带着骑兵追杀叛军便知道这是朝廷的援军到了,指着从金陡关关门内走出来的大军队伍高声欢呼着。 潼关西城,武威侯李虎、一等伯陆亨、潼关守将郭开甚至连重伤刚愈的王子腾都来了。 叛军的攻势十分凶猛,完全不似前几次,一副不破关誓不摆休的架势。 城关上的汉军在守将的指挥下,不停的将滚木礌石还有灰瓶扔向叛军,就连为数不多的万人敌都被搬运了上来,弩车和抛石机不停地向叛军怒射而去,关城外的叛军伤亡惨重。 “刀斧手,快,将云梯推下去,钩子,用钩子” 关城垛口处,一把总高呼着,指挥军卒用竹竿、钩斧将叛军靠上来的云梯死死抵住,在众军卒的努力下,沉重的云梯终于被撞得翻倒出去,在叛军惊恐声中,将数名来不及躲闪的叛军砸死。 不时有云梯在守军的努力下被推翻摔落,但是更多的云梯靠了上来,随着云梯的靠上来,手持刀斧盾牌的叛军开始顺着云梯开始往上爬。 “放!”军官挥舞着令旗让军卒用火铳、佛郎机不停地轰击着城下的叛军。 “金汁!” 随着军官的号令,立时有用布掩住口鼻的军卒将盛有煮沸、散发着冲天恶臭金汁的铁锅架到了垛口,往外一翻,铁锅里沸滚的金汁立时向外浇去,正在攀爬的叛军立时被金汁浇了个满身满脸,惨叫着摔向地面,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嘴中发出凄惨的叫声。 随着金汁不断的往下浇灌,守军还将盛有火油、烈酒的坛子往下扔去,城下瞬间火光冲天,城下叛军在火海中不停地翻滚着,在地上惨叫。 只是一轮金汁的攻击,云梯附近的叛军就损失惨重,接着燃起的大火更是给叛军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关键是士气上的打击是巨大的。 “烧死他们” 守军看着被困火海中,惨叫连连的叛军,感觉非常解气。 “好!” 一直观战的李虎等人也是振奋不已,要知道叛军攻城已半个月有余,城内守军损失惨重,当时李虎率军抵达潼关后,叛军就开始了攻城,随着叛军不计伤亡的猛攻,有几次叛军都已攻上城头,双方展开了肉搏战,伤亡非常的大,随后要不是江南大营的兵马到了,真不知潼关能否坚持住。 半个多月的惨烈大战,特别是在潼关失去火炮之后,伤亡逐渐增加,江南大营赶到时候,城内还剩两万多守军,现在加上江南大营的还有四万多人,叛军的伤亡更大,但是他们毫不在乎。 “大人,叛军从东城进攻了,请求支援。” 一名东城关卡守军赶了过来禀报道。 “什么?”李虎等人一脸骇然的看着报信的军卒。 其实早在前几日叛军停止攻城,诸人就猜到叛军该是抽调主力攻打十二连城,攻取秦岭北麓的关隘,迂回包抄东城关,困死守军。 但是没办法,面对不知人数的叛军,诸人只能死守,至于被困的其他关隘无能为力,只能期望朝廷援军快点赶到,意外来的太突然了。 几人商议一番,有王子腾带领五千人马前去支援东城。 王子腾率领援军正在赶往东城,乎听东城传来欢呼声,顿时心中一惊,以为叛军攻破了城关,进了潼关,立时命令大军加快速度前往支援。 “万胜!” 终于,随着不断靠近东城,王子腾终于听清楚,立时放下心来,盖因为这是汉军的呼声。 关城上欢呼的汉军,洞开的城门,以及正在源源不断涌进来的大军,无一不在告诉王子腾,朝廷援军到了,贾琦来了。 大军源源不断的从城门里进入,队伍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王子腾见打头的是熟人谢琼,连忙上前打招呼,“谢兄,终于把你们给盼来了,贾琦呢?” 此话一出,谢琼恶狠狠的瞪着王子腾,反应过来的王子腾面色一变,讪讪笑道:“口误,一时口误,谢兄多多包涵,侯爷呢?” 谢琼瞥了王子腾一眼,淡淡道:“等着。” 王子腾见状也不生气,知道因为自己倒向隆治帝,开国一脉对自己多有不满,特别是封伯一事。 不多时,就见一身着铠甲的少年将军在一群将领的簇拥下自城门走了进来,二人见转连忙迎上前去。 “末将参见都督。”谢琼来到贾琦面前躬身施礼道。 “下官参见侯爷。”王子腾跟着说道。 贾琦翻身下马,将谢琼拉了起来,看着王子腾,“忠诚伯身子可大好了,陛下可是挂念着你呢!” 王子腾双手抱拳对着京城方向施礼道:“臣王子腾多谢陛下恩典。” 说完,又对着贾琦说道:“可算是把侯爷给盼来了,不知,攻城的叛军如何了?” 闻言,贾琦笑了笑,没有搭话,带着一众将领向前走去。 “忠诚伯放心,俺老谢亲自出的手,没有逃脱一人。” 谢琼拍了拍王子腾的肩膀高声道。 第九十五章潼关初战3 潼关西城,叛军仍旧不顾伤亡的猛攻城关,关城上的汉军不停地往下扔着滚木礌石,还有军官点燃万人敌往关城下人多之处扔去,顿时炸的叛军鬼哭狼嚎。 叛军疯狂的进攻着,完全不理会关城上守军扔下的滚木礌石和万人敌,仍旧如潮水般涌上来,很快关城下又是黑压压一片人头,叛军架起一架架云梯,守军疯狂的将云梯推倒,然而随着叛军疯狂的进攻,一架架云梯竖立起来,挂在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叛军开始顺着云梯攀爬城墙,关城外的叛军见状,纷纷高声呼喊。 “当当当” 守将眼见越来越多的叛军开始攀爬城墙,令人敲响示警的钟声,求援。 汉军不停地向攀爬的叛军扔着滚木礌石、灰瓶、火油等,试图将叛军驱赶下去,许多叛军发出凄惨的叫声从云梯上跌落下去,后面更多的叛军在军官的驱赶下,更加疯狂的往上爬。 惨烈的攻城战进行着,终于有叛军爬到了垛口,还未来得及高兴,便被迎面而来的大刀削掉了脑袋,从云梯跌落下去。 此时的城墙上,已经站满了增援来的汉军,他们手持大刀长枪,神情肃然的等待着,四五个人盯着一个垛口,一有叛军露头,刀枪便招呼上去, 在他们的攻击之下,第一批攀爬城墙的叛军倒了大霉,都刚露头,便被削掉脑袋或被长枪捅中胸部惨叫着跌落下去。 惨烈的城头搏杀就此展开,叛军疯狂的往上爬,试图登上关城,站稳脚步打开缺口,然而面对守军沉稳的打法,一时间叛军根本登不上城关,一个个惨叫着从云梯上跌落。 “打的当真是惨烈!” 叛军大营中,一中年将领放下手中的千里镜,感慨道。 “命令炮兵开炮,压制关城上的守军,给攻城的弟兄们创造登上关城的机会。”叛军主帅吴瀚转身对边上将领命令道。 “大帅,大炮打的不是太准,会不会伤到自己人?”另一叛军将领迟疑着问道。 “管不了这么多了,今日必需攻破潼关,开炮。”吴瀚沉声道。 “轰!” 少时,叛军阵地中腾起一股股烟雾,一颗颗炮弹呼啸而来,多数炮弹砸在潼关城墙上,打的城墙阵阵抖动,砖石横飞,攀爬城墙的叛军也有许多人被击中,数枚炮弹落入关城,都是实心铁球,运气差的被炮弹击中或擦着,非死即伤,更多的砸在关城上,带出大片砖石,城关上的守军,不少人被乱溅的砖石打伤,一些胆小的军卒开始躲闪。 “好,命令炮兵继续开炮。”吴瀚看着城关上因为炮击而出现伤亡和骚动的汉军,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 叛军的炮火打的越发的猛烈,随着不断调试,越来越多的炮弹落入关城上,关城上的汉军伤亡越来越大,既要防备着从垛口上来的叛军,也留意着从天而降的炮弹。 汉军的伤亡逐渐增大,垛口的防御出现了漏洞,叛军抓住机会,翻了进来,另一垛口守军见状,一刀砍了过来,叛军是名老卒,手中盾牌一挡,将大刀挡住,却被另一边刺来的长枪贯穿了胸膛,叛军老卒带着不甘倒下。 转眼间许多垛口都有叛军翻了进来,这些人多是老卒,战场经验丰富,上来后,抱成团组成军阵,抵挡着汉军的进攻,为后面的叛军能顺利爬上关城创造条件,登上城关的叛军越来越多,组成一个个小的军阵,分割围杀各垛口的汉军,很快清空了一大段城关。 “好,登上去了,命令炮兵停止炮击,擂鼓。” 吴瀚放下千里镜,大声命令道。 “咚、咚、咚!” 叛军大营响起了震天的鼓声,关城下的叛军发出欢呼声,更加疯狂的向上爬着。 叛军占据的地段很快爬进来千余名叛军,危机之时,守军推出床弩向叛军人群中射去,叛军拥挤在狭小的空间之内,弩箭威力巨大,一箭下去,往往四五个人被串在一起,也有赶来的弓箭手与火铳手不停地攻击着叛军,逐渐压缩着叛军占领的空间,增援上来的汉军长枪手,排着队列交替着向前攻击,伴随着长枪的刺出收回,一名名叛军被刺杀倒地。 下方正在攀爬的叛军听见上面的火铳声、惨叫声,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在军官的呵斥下,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忽然从垛口扔下了许多东西,有人被砸了下去,关城下的叛军发出惊呼声,原来被扔下来的是攻上关城叛军的尸体。 看着如雨点般落下的尸体,有人失声惊叫,更多的是恐惧,接着关城上又丢下大量的火油、万人敌,爆炸声还有燃起的大火,彻底击垮了叛军的士气,叛军疯狂的逃窜,还在云梯上的叛军也是大叫着从云梯上跳落下来,密密麻麻叛军蜂拥着向后方逃去,根本拦不住。 “大帅,收兵吧,打了这么久,兵卒也是累了,士气不在,徒增伤亡。”边上一年轻将领一边用千里镜观看关城上的情景,一边说道。 “看来,吴大赖他们失败了。” “鸣金收兵,大军休整,一个时辰后在攻城,必需拿下潼关,估计朝廷的援军快到了。” 吴瀚放下千里镜,稍作思虑,说道。 看着关城下溃逃的叛军,汉军大声欢呼着,庆祝守住了潼关,也庆幸自己活了下来。 “当真?” 刚从城头下来的李虎等人遇见了王子腾,听说贾琦率领大军赶到,并且击溃了偷城的叛军,几人眼中一亮,面露惊喜之色。 陆亨看了看众人的表情,说道:“走,咱们去迎接都督。” 望着离去的陆亨等人,李虎面色一沉,又见王子腾看向自己,暗哼一声,跟了上去。 潼关,将军府大堂。 “什么?都督派遣大军北渡黄河,过渭河侧击叛军左翼?” 闻言,李虎等人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贾琦,此举不可谓不大胆,一旦成功,不仅仅会解了潼关的困局,也会让叛军收缩主力,退往西安,但是最大的变数就是,根本不知道叛军有多少人,还有,渭水南岸叛军的防御情况。 “诸位不用担心,待大军安全渡河,抵达叛军侧翼,以号箭为准,到时候关内所有骑兵全部出击,直插叛军大营,要知道,关前的壕沟都被叛军给填满了,而且叛军大营也没有挖壕沟置拒马,如此开阔之地,骑兵正是可以发挥最大的优势。三里地,快得很。” 贾琦指着地图说道。 第九十六章潼关之战1 “都督,此举是否太冒险了,一旦失败,渡河侧击叛军的两万大军有被围歼的危险啊!” 一等伯陆亨有些担忧的说道,其余诸将均是面带忧色。 “郭将军在此驻守潼关多年,对此有何看法!” 没有理会众人,贾琦看着坐在右边的潼关守将郭开问道。 “嗯,渭河南岸大军确实可以登陆,但是叛军不可能没有设防的,末将最担心的就是咱们不能迅速打开战局,导致侧击的大军被围困。” 郭开起身说道。 “放心,渡河的大军中有两千火铳兵,用的都是鲁密铳,还带了一批佛郎机,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卒,还有你们担心大军不能迅速突进叛军大营,这个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本督自有手段。” 贾琦起身,来到大堂中,看着众人,笑道。 见众将还是沉默不语,接着说道:“好了,叛军估计又要攻城了,郭将军,待会叛军攻城就有你来指挥,不要急,待叛军猛攻之时可以适当让叛军攀上城关,将更多的叛军诱出大营。” “诺!” 闻言,郭开连忙起身应道。 叛军大营中。 主将吴瀚静坐在帅位上,大帐内众将皆是沉默不语。 一个半时辰的攻城,两个万人队,死伤大半,损失严重,军中士气大减,没了之前的锐气。 良久,吴瀚沉声道:“老夫估算着,朝廷的援军快到了,不能再拖下去了,下午定要攻破潼关,否则这些时日的努力就全费了。” 大帐内又是一阵沉默,原本攻破榆林镇、歼灭襄城伯部,围杀长平侯大军后整个大军气势如虹,刚抵达潼关,凭借着军中士卒如潮的锐气曾经多次攻上城关,要不是关键时刻朝廷援军到来,潼关早就破了。 之后数次攻城,大军损失严重,不得已想出了越过秦岭北麓小道,东西夹击潼关的办法,原本以为可以成功的,谁知竟毫无建树,白白损兵折将。 上午的血战攻城,更是让大军折了士气,还好没有出现逃兵,否则定会军心不稳。 正在这时,一将领站起身,施礼道:“大帅,如今营中连伤兵只余七万多人,真正能上战场的也就五万多人,是不是派人禀告王爷,给咱们派些援兵过来。” 话音一落,帐内众将纷纷抬起头看向帅座上的吴瀚。 闻言,吴瀚正要说话,这时一声暴雷般的声音响起,“大帅,下午的攻城有俺老李亲自领军,多带些老营的弟兄,上午都已经攻上关城了,俺就不信,凭着这些打进榆林镇的老弟兄翻不过潼关。” 说话的是吴瀚手下的悍将李成贵,就是此人带着叛军首先冲进了榆林镇。 吴瀚低头稍作沉思,高声道:“下午攻城,老李带着老营的弟兄在火炮的掩护下直奔城关,争取一波登上关城,这期间炮火不会停,告诉兄弟们,攻破潼关,河南府任大军索取,还有,下午攻城,营中能拿起刀枪的都要出营。” 见还有人欲说话,吴瀚重重的拍着案几,厉声道:“不必多言,这是老夫的军令。” 隆治三年五月十一日,末时三刻。 “呜呜” 潼关城下,叛军营中号角齐鸣,无尽的肃杀之气在天地间激荡,号角声中,黑压压的叛军如潮水般自大营中涌出,从城关往下看,叛军大营外的原野上,数万叛军密密麻麻的,正整整齐齐的排列成数个巨大的军阵。 “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声响彻天空,一批叛军在军官的指挥下,扛着云梯迈着步伐缓缓向潼关走来,就在郭开等人疑惑之时,又是两批叛军走出大阵,扛着云梯走向潼关来,三个军阵成品字形在距离潼关一里多的地方停了下来。 “轰!” 叛军火炮发出了怒吼声,一颗颗炮弹呼啸而来,砸在潼关城墙上,砖石横飞。 炮火极其猛烈,城关上好多地方被打出了缺口,特别是汉军,根本抬不起头,不时有人被炮弹或飞溅的砖石击中。 整个潼关西城在叛军炮火的猛烈轰击之下,摇摇欲坠,突然北面靠近麟趾原的城墙被炸开了一个豁口,虽说不大,但是却给守城汉军心头蒙上了阴影。 见状,城下列阵的叛军发出阵阵欢呼声,在军官的带领下,向豁口处涌了过来。 突然出现的豁口使得汉军防线出现了漏洞,两边的汉军不能互相支援,叛军蜂拥而上,都是经历过榆林攻城战的老兵,一批人站在城下放箭压制守军,一批手脚麻利的老卒则迅速攀爬着云梯。 面对守军的反击,这些老卒没有产生丝毫慌乱,前面的人战死,后面的人继续跟上,汉军冒着炮火的轰击不停的向下扔着礌石滚木,见作用不大便将休战期间烧滚沸的金汁浇了下去,城下顿时传来一片惨叫声。 然而后面的叛军仍旧远远不断的涌上来,守军将剩余的震天雷、万人敌全部扔了下去,又向下扔火油,点火,叛军死伤惨重,但是仍旧不愿退去还是疯狂的向上爬。 惨烈的攻城战,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疯狂的叛军终于在付出巨大伤亡后有人踏上了关城,之后便是源源不断的有人登了上来。 关城下已经布满了叛军的尸体,汉军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 登上城关的叛军已经和汉军展开了白刃战,都是老卒,武器甲胄不比汉军差,双方之间惨烈的厮杀着,都有援军赶上前来。 “好,派人继续进攻,一股作气攻进潼关,另外让火炮不要停,压制住汉军。” 吴瀚用千里眼查看着潼关战况,见老营军卒登上了城关,立时命令道。 “大帅,继续进攻可以,只是火炮已经打了数轮了,该歇一下,在这么打下去,会炸膛的。”有将领在边上小声说道。 闻言,吴瀚眼神闪烁,少时,沉声道:“不怕,在打上两轮,待会面大军赶到潼关城下就可以停了。” “诺。” 将领无奈,只得应声下去传令。 郭开看着叛军大营前又是密密麻麻的人向潼关涌来,顿时头皮发麻,转身看着贾琦,急声道:“侯爷,叛军势大,派兵支援吧,前面要坚持不住了。” 贾琦拿起千里眼查看着叛军的动向,“再等等,等叛军再靠近些。” 说完,又看了眼站在郭开身后的众多军卒,只见每人身上挂着个竹篮子,里面放着缩小版的万人敌。 话音刚落,一等子赵志远指着叛军大营方向,惊呼道:“都督,快看,叛军大营起火了,那是冯泰部发出的信号。” 第九十七章潼关之战2 “好!郭开,你带着人支援城关守军,然后用震天雷和万人敌清理城墙下的叛军,为骑兵清出一条通道。” 确认是叛军大营左翼起火,又看见升空的信号弹,贾琦大喜,放下千里眼,对着郭开命令道。 “诺!” 郭开连声应道,说完带着身后军卒向东城城关冲去。 “贾顺,传本督军令,命,一等子谢琼、保龄侯史鼐、济宁伯邓彬还有武威侯李虎,在城门大开之时,率领各自麾下骑兵,全力突击,此战能否踏平叛军大营就看他们的了,还有告诉陆亨和赵志远,让他们在骑兵出城后,立刻跟上,千万堵住叛军,将两边城墙下的叛军消灭掉,不能让叛军冲进城或者围了骑兵的后路。” 贾琦沉声说道。 “诺。” 贾顺应声离去。 见支援的两万大军顺利前行,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而冲上关城上的李成贵部已然牢牢的钉在上面,吴瀚及一众将领具是大喜,稳了,今日定会攻破潼关。 “大帅,大军左翼遭到汉军突袭,由于防守的人少,汉军已经打进来了,黑压压的全是人,人数少说一两万,还有,汉军火器太多了,打的又准,弟兄们冲不上去,快让大军回援吧!” 正在此时,营中冲出来一中年将领,一脸焦急的说道。 话音刚落,吴瀚等人一脸骇然的回头看向大营,只见大营的左翼已经燃起大火,冒起了黑烟了。 汉军的援军到了! 这是众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且早就到了,一直等待着时机,好突袭己方大营。 如今大营中只有一万多老弱伤兵,大营前还有两万大军,不久前又派出了两万大军前去支援攻城,剩下的一万早就被李成贵带着攻城去了,就在此时,潼关方向传来了密集的爆炸声,吴瀚连忙举起千里眼看去,只见城关上很多汉军在往城下扔万人敌,数量非常的多,如雨点般砸在城下人群中,伴随着爆炸声,漫天的残肢碎片掉落。 如此多的万人敌和震天雷扔下来,就是叛军老营都支持不住,李成贵大声叫喊着,斩杀了好几名后退的军卒,都不起作用,在爆炸声中,叛军不停地后退,躲避着关城上扔下的万人敌。 “咯吱” 潼关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李成贵一愣,接着反应过来,指着城门大喊道:“弟兄们,城门开了,随我冲!” “哒哒哒哒” 从城门内骤然传出的马蹄声,让李成贵和一众狂奔的叛军都停下了脚步,闻声望去,两名黑色重甲骑兵跃入了众人眼中,接下来源源不断的涌出,不多时,城门外就出现一群黑色重甲骑兵,后面还有更多的涌出来。 “重甲骑兵?” 李成贵浑身有些发颤,城中竟然藏着如此之多的重甲骑兵,见汉军骑兵催动战马向自己冲来,也不说话,转身就跑。 越来越多的重甲骑兵自城内冲出,摆开冲锋阵型,提速狂奔,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快,鸣金收兵,让大军退回来。” 吴瀚从千里眼中看到从潼关内涌出数千重甲骑兵,并且已经冲进李成贵大军之中,这还没完,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轻骑涌出,李成贵的大军已经崩了,溃兵不停的往后跑着,看样子很快就会冲进正前去支援的大军军阵中去,后面还有汉军骑兵追赶,来不及了! 潼关城墙上,汉军看着下方数万骑兵追逐着叛军,大声呼喊着。 马蹄轰隆,数万大汉骑兵在李虎、谢琼、史鼐等人的带领下,不停催动胯下战马加速,潮水般向前涌去,蹄声若雷,带着冲天凌冽的气势往前冲去。 从城墙往下看,大汉骑兵分成三个部分向叛军冲去,中间是李虎率领的五千重骑兵,直插叛军军阵,左右分别是谢琼、史鼐和邓彬率领的骑兵呈弧形驱赶,用弓箭射杀叛军两翼。 “跑啊,汉军重骑来了,快跑!” 溃兵疯狂的呐喊着,但是军阵后面的叛军根本不知道这边的情况,还在源源不断的涌上前来,双方拥堵在一起,根本逃不掉。 李虎率领重骑兵踏过溃兵的尸骨冲进了叛军军阵当中,凭借着骑兵冲锋的速度和坚硬的铠甲,在叛军一片惊恐尖叫声中,无数叛军被战马撞飞出去,接着被马蹄踏过。 一名叛军被战马撞飞,接着又被马蹄踏在身上,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叛军凄厉的叫喊着。 重甲骑兵在叛军中间横冲直撞,叛军兵卒纷纷被撞飞、碾压、被战马踏成肉泥,五千重骑兵碾压过后,留下一层厚厚的尸骸和血水,血腥无比。 面对如此凶残的重骑兵,叛军士气崩了,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慌,尖叫着往大营方向跑去。 看着汹涌的溃逃人群,吴瀚内心泛起无力,败了。 大意了,大营前面没有挖壕沟置拒马,根本阻拦不了汉军骑兵的突击,还有火炮太热,开不了火,这么多漏洞同时出现,当真是致命。 一叛军将领惊慌失措的对吴瀚叫道:“大帅,撤吧,肯定是汉军援兵赶到了,等汉军骑兵冲上来可就走不掉了,还有大营左翼的汉军已经突进来了,咱们快走吧。” 又有一个叛军将领对吴瀚道:“是啊,大帅,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前面有溃兵阻拦汉军骑兵,而且咱们现在还有两万人马,要是等会被汉军骑兵黏上,一切就都完了!” “大帅” “撤!还有让人将营中粮草全部焚毁,不要给汉军留下。” 看着担忧的众将,吴瀚叹息一声,满是不甘的说道。 “都督,叛军逃了。” 郭开指着叛军大营,高声大呼道。 贾琦将目光从骑兵战场上收回,看向叛军大营,大营前叛军两个巨大军阵开始快速后退,向着后方逃去,估计也就两三万人,默默算了下,看来叛军也就只有六七万人,此次作战,贾琦派出了轻重骑兵两万五千、赵志远和陆亨的两万步军还有冯泰率领突袭叛军侧翼的两万大军,计六万五千人马。 赢了。 “擂鼓,让赵志远和陆亨带着步军压上去,全力清缴叛军。” 贾琦拍了拍城墙,压下心头的喜悦,命令道。 “咚咚咚” 关城上响起激昂的战鼓声,传令兵挥舞着手中令旗,鼓声越来越急,关城下列阵的汉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嘶吼声,高呼万胜,在军官的指挥下,踏着整齐有序的步伐向前推进。 惨烈的大战持续近一个时辰,汉军打破了叛军对潼关的围困,也打通了汉军进入西安的通道。 第九十八章战后 潼关,将军府。 战场打扫完毕、所有俘虏都关押起来,派人进行看管,阵亡汉军的尸骸和叛军的尸体都在进行收敛,战损和缴获也已经统计出来。 大堂内,贾琦坐在上首,看着郭开问道:“郭将军,结果统计出来了吧。” 郭开起身施礼道:“都督,战损已经统计出来了,今日一战,我军阵亡八千六百七十三人,受伤三千五百二十一人,多数人是在叛军攻城之时阵亡和受伤的。骑兵和冯泰所部,阵亡一千八百二十七人,但是战果非常惊人,此战斩杀叛军两万五千七百余人,俘获两万三千五百余人,其中近一万是被叛军抛弃的伤兵,另外有一部分叛军逃散出去。” 闻言,贾琦点点头,“缴获如何。” 话音刚落,郭开面露喜色,“缴获非常惊人,由于叛军匆忙逃窜,冯将军部推进的太快,营中物资叛军并未来得及销毁,缴获了八万旦粮食,还有武器甲胄无数,最关键的,火炮,叛军遗弃的二十八门火炮,工匠查验了,除了有五门炸膛,七门炮管变形不能用外,还有十六门完好无损,另外火药也缴获了不少。” “好!”贾琦点头,对众人说道:“此战全赖诸位用心,奋勇杀敌,本督会如实上奏朝廷,为诸位请功。” “多谢都督!” 除了李虎,王子腾、史鼐、谢琼等诸将纷纷起身施礼道。 贾琦看着坐在自己左下手默不作声的李虎,笑了笑,对着众人挥手,“都坐在,放松些。” 贾琦说道:“大军初胜,本该乘胜出击,扩大战果。但是在此之前,本督还有件事情,与诸位商议。” 见众人皆是沉默不语,接着道:“出京前,本督接到的旨意是,率领大军北上攻伐叛军,但是现在事情有了变化,因为叛军攻城,造成了武威侯部损失惨重,如今只剩下本部的重骑兵和不到万人的步卒,山西的禁军和巡防营一时半会到不了,所以本督打算整合关内所有军马。” “赵志远。” 贾琦突然高声喊道。 “末将在。” 闻言,一等子赵志远起身走上前躬身应道。 “本督命你,率领麾下一万步卒和伤兵留守潼关,协助郭将军防守,等待内阁孙阁老率领山西禁军和巡防营的到来。” “诺。” 赵志远连声应道。 贾琦点头,又看向陆亨道:“陆亨。” “末将在。” “陛下的旨意,你部归本督亲自指挥,没有问题吧。” “诺。” 话锋一转,贾琦对着李虎道:“武威侯,你麾下大军本督也打算划入中军,统一指挥,不知武威侯怎么看?” 此话一出,堂中一静,众人都是小心的看着二人,只见李虎面无表情的看了贾琦一眼,点头道:“可以,不过本侯会将此事上奏陛下的。”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本侯也会将此事与捷报一起送往神京的。” 见李虎答应,贾琦朗声道。 “郭将军,对于西安的情况你还了解。” 贾琦转过身来,对着郭开问道。 “回都督的话,末将对于西安的情况也不是太了解,不过之前朝廷发下来的军报说叛军未经战火便直接夺取了西安,西安是大城,人口众多,防御工事完整,叛军一部分逃了出去,西安叛军定会警戒,做好准备,如果大军攻城的话,末将觉得难度非常大。”郭开起身说道。 贾琦沉思片刻,问道:“诸位有何破敌良策?” 见无人说话,李虎开口说道:“西安是大城,驻有重兵,咱们只有不到三万骑兵,突袭没用,反而有可能陷入危险,只能稳步稳打的往前推进,将叛军压缩进西安,围城。” 话音刚落,保龄侯史鼐便接着道:“这么一来就会有巨大的伤亡,而且围城的话,咱们满打满算大概是七万多人马,是不是不够啊?” 闻言,陆亨等人皆是点头附和。 半晌,贾琦抬起头,沉声道:“目前情况看来,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了,那就先照此准备,至于兵力,大家不用担心,本督会行文催促山西的禁军和巡防营迅速赶过来支援。还有,今日不是俘获了两万多的叛军吗,把他们整编起来。” “这些逆贼会安心跟随咱们攻打西安?”谢琼闷声说道。 听完此话,贾琦沉思片刻,皱着眉头道:“都是陕西本地人,大旱过不下去的穷苦人,也是被逼无奈。” 话锋一转,接着道:“抓紧将叛军中的军官大小头目找出来,把总及以上军官就地斩首,所有叛军原地打散,编为罪军营,上了战场立了战功可以脱去罪身,恢复良民身份。斩获十首级者免其罪,入汉军吃兵粮拿军饷,还有,罪军营实行连坐法,一人逃跑,全队皆斩!” “诺。” 堂中诸将都被贾琦杀气腾腾的话惊住了,连忙起身应道。 就连李虎都面带异色看了贾琦一眼。 “好了,传令下去,大军休整,明日开拔。” 没有理会众人,贾琦将命令传了下去。 神京,皇城。 上书房内,隆治帝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看着面前的奏折出神,叹了口气,“贾琦大军到哪里了?” 戴权倒了杯温茶递上前,小声说道:“五月七日的军报中说,已经抵达黄河北岸,过河便进入河南府了,算着日子,该是赶到潼关了,您就放心吧!” 隆治帝接过茶,喝了一口,“朕怎么放心呢,前些日子,潼关告急的军报一封接着一封,要不是江南大营的兵马赶到了,后果不敢想象。” 戴权低下头,没敢说话。 半晌,隆治帝突然转头问道:“宁国府有没有消息传过来,贾珍怎么回的话?” 闻言,戴权连忙上前小声答道:“陛下,探子一直盯着呢,对方太过于小心了,一直没有接触,而且,宁国府换了一批当年的老人,也许惊动了对方,没敢上前。还有,贾珍说了,忠勇侯临走时嘱咐的,要是对方没有接触秦氏,是否可以将秦家等打发了,就当没有此事,毕竟秦氏一直不知道此事。” 哼! 隆治帝冷哼一声,放下茶碗,“他倒是会做好人。” 戴权赶紧低下头,好似没有听见皇帝的话一般。 隆治帝思虑片刻,说道:“好了,你告诉贾珍,朕答应了,不过在这之前,宁国府东厂的密探他不能动,还有,以后玄真观的有消息他也要告诉朕!” “奴婢明白了。”戴权躬身离去。 第九十九章西安 西安,原名长安,关中重镇,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历来是兵家争夺之地。 西安原本是前明秦王藩所在,城内有座秦王宫,后有部分毁于战火,留下了大部分建筑,水溶控制了陕西之后,便将翻新了一遍,住了进来。 昨日便有快马将潼关战败的消息传了回来,今日溃军也赶到了西安城,许多人得知大军战败,朝廷大军来了,都是心慌不已。 大殿内,水溶坐在主座上,殿中众将领还有官员皆是沉默不语。 趁朝廷没有准备,突袭拿下了陕西省,可是西安位于关中平原上,被几处险关锁在了关内,出于战略的考虑还关卡的险要,水溶决定趁着朝廷援军赶到之前,攻克潼关,进军河南府,威逼中原。 可惜功亏一篑,朝廷援军到了,并且击败了吴瀚率领的大军。 良久,水溶沉声道:“诸位,朝廷大军最迟明日就会抵达,不知各位有何良策?” “王爷,西安城高墙厚,粮草充足,还有火炮,不会被轻易攻破的,咱们可以派人北上送信给曹将军等人,让他们回援,到时候咱们里外夹击定能大破敌军!” 水溶手下大将李成虎起身说道。 “王爷,西安是大城,要想攻下西安城,那得损失多少人马,最关键的是,他们不是说平叛吗,他们朝廷的大军,他们是王师,那么他们怎么攻城呢,挟裹百姓蚁附攻城,不可能吧!” 一身着二品文官袍服的老者起身说道。 此人乃是原陕西布政使,曾靖,如今水溶的心腹。 闻言,其他将领和官员纷纷点头,赞成,毕竟贾琦的大军代表朝廷,不可能如流寇草莽一样,挟裹百姓蚁附攻城,如果这么做,就算攻下西安城,不仅会失去民心,更会被朝中的文官弹劾。 水溶觉得说的有理,点了点头,“曾老说的不错,但是这样只能给敌军增添攻城的难度,却解不了西安的困局啊?” “王爷所言极是,但是,只要咱们走不出陕西,就会时刻面对着这样的困局。吴将军败的太快、太突然了,咱们目前也没什么准备,只能派出信使求援,外加就是紧守城门。”曾靖叹了口气,说道。 “末将死罪!” 话音刚落,吴瀚起身来到殿中请罪道。 水溶看着跪倒在地的吴瀚,眼神闪烁,又看了看殿中诸人的表情,暗自叹了口气,“老将军请起,西安战事还要靠老将军呢。” “多谢王爷。” 闻言,吴瀚连忙起身。 “听闻朝廷领兵的是忠勇侯贾琦,此人乃是开国一脉贾家的子弟,不知王爷了解多少,能否说说。” 曾靖看向水溶,问道。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皆抬头看向水溶,都想知道领兵突袭大败吴瀚的贾琦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水溶沉思片刻,咳嗽了一声,说道:“此人虽说和本王同出自开国一脉,但是本王与他接触的并不多,他好似一直都在防备着本王。” 看了眼众人的反应,接着道:“隆治元年,贾琦奔赴辽东,在定远侯麾下做了一名把总,征战一年多,升了千总,后因为女真人被弹劾,被调进了京城,任职兵马司,上任不久便抓获了白莲教、平定了锐士营叛乱,被太上皇封为忠勇伯,接着在良乡与鞑靼人作战中身受重伤,阴差阳错之下,隆治帝封他为侯,虽说水分很大,但是都是实打实的军功,而且全是他自己拿命拼杀来的。还有,他今年只有十七岁!!” “嘶!!” 话音刚落,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见状,水溶正打算开口,边上一将领高声道:“俗话说,‘少年得志,必有余殃’,如此年岁便统领大军,虽说趁着吴老将军不备,偷袭成功,但是在西安城下,就没这么侥幸了,这是攻城战,他那点阴谋诡计不行的。咱们打仗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哈哈哈” 殿中众人均是大笑,如果开国一脉勋贵来人的话,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说话的人正是当年十二团营,显武营统领郭振年,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了那场血战当中,没想到会出现在此地,而且成了水溶麾下将领。 看着放声大笑,毫不将贾琦放在心上的众人,曾靖起身来到殿中,抚须沉声道:“诸位切不可大意,从吴老将军的话中,老夫猜测,贾琦早在大军攻城之前就已经赶到潼关了,只是一直没有行动,而且很可能他已经猜测出会有人偷袭东城关,吴大赖的人马该是被贾琦部歼灭的,还有从渭河登陆,偷袭大军左翼的人马也是在之前就派出去的,虽说有赌的成分,但是他应该是有把握在吴将军歼灭这支孤军之前攻破大营,如此胆大心细,当真难得,所以千万不能小瞧了他。” 又看着沉默不语的水溶,“王爷说此人一直防备着您?” “是的,本王不会看错的。” 水溶点头沉声道。 曾靖抚须沉声道:“看来此子心机很深啊!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隆治三年五月十三日。 贾琦率领九万大军抵达了西安城下,其中两万是降军,并没有派兵马前去攻城,而是在渭水河畔,扎下了两座大营,两座营盘互为犄角。 大军扎营,贾琦将两万骑兵派了出去,巡逻打探周边详情,也为了防止西安城内的叛军出城偷袭。 半天的功夫,渭水河畔,两座大营拔地而起,截断了叛军北上的道路,将叛军困在了西安城中。 西安城外,到处是汉军大探马,来回打探着各处情报,截杀西安城内冲出来的信使。 中军大帐,贾琦坐在帅座上,军中将官分坐两侧,等待着贾琦的命令。 贾琦看着刚送来的军报,然后抬头对众将领说道:“孙阁老带领禁军押运粮草过了黄河进了河南府,估计三四日就会赶到西安。” 闻言,一众将领面色一松,露出了笑容,马上又有三万人马抵达,攻城会轻松少许。 少顷,见帐中气氛轻快了许多,贾琦开口道:“西安城高墙厚,还有火炮,攻城会困难很多。当然这是后话,目前摆在我们面前最要紧的就是西安城外的护城河,河面六丈宽、深两丈,护城河与城墙之间还有一堵高六尺、厚二尺的壕墙。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众将皆低头沉思,谢琼开口说道:“既然如此,直接派人填了不就完了。” 听了谢琼的话,贾琦无奈的摇摇头,就是史鼐几人也是如此。 王子腾眉头紧皱,抬头看了眼谢琼,说道:“护城河肯定是要填的,只是怎么填,这得填进去多少人命才能将其填满。” “这” 闻言,谢琼也是反应了过来,攻城战,护城河就是拿人命去填的,最要命的就是,己方是朝廷平叛大军,不是叛贼流寇,不可以驱赶百姓填河攻城的,就是营中的两万降军都不能这么驱使。 贾琦拿起案几上的毛笔在信笺上写了个字,抬头见众将皆是低头沉思,咳嗽声说道:“从明日起,让罪军出营挖壕沟。” “挖壕沟?” 闻言,众人皆是好奇的看向贾琦。 没有理会众人的疑惑,贾琦将信笺递给贾顺,示意他将信笺上的字给众人观看。 “这,‘之’字?” 贾顺拿着信笺在帐中走了一圈,诸将都看清上面写了个之字,有人不明白,有人却是眼神闪烁,似是想到了什么。 将帐中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贾琦说道:“让罪军按照此形状出营挖壕沟,就从弓箭射程之外开始挖掘,火炮不用管,壕沟要挖一人深两人宽的样子,此事就有王安负责。” “诺。” 王安起身领命应道。 贾琦点点头,对着谢琼、史鼎二人说道:“右营就有你们二人负责,每日要派出探马打探消息,营中人马也要动起来,将西安二十里范围内的一切动向掌握住,特别是北方。” “诺。” 二人起身应是。 第一百章众生相 隆治三年五月十四日。 “陛下,这真是大喜啊!潼关守住了,中原危机尽去,如今忠勇侯大军兵锋直指西安,当真是可喜可贺!!” 上书房内,内阁首辅杨涟激动的说道。 隆治帝亦是激动得面色潮红,看着几位内阁阁臣说道:“最近诸位辛苦了,今日难得,待会就不要回去了,陪朕高兴高兴!” “谢陛下恩典!” 难得隆治帝高兴,杨涟等人也不愿扫了兴致,连忙应声道。 正在此时,次辅孔方岩站出一步,对隆治帝道:“陛下,对于武威侯奏折中所提之事,臣认为该拿个章程出来。” 此言一出,殿中气氛一滞,隆治帝面上的笑容也是淡去,“不知阁老有何高见?” 闻言,孔方岩朗声说道: “陛下,是该拿个章程出来,武威侯的奏折上说,目前其麾下只剩下亲领的重骑兵,原本的近万步卒皆被忠勇侯打散编入别的营中,这么算下来,西安城下忠勇侯统领了近八万人马,潼关还留有一万多人,再加上还未赶到的禁军,这就是十几万人马了。是否不合适?” “陛下,臣认为孔大人此言有理,经此一战,忠勇侯统兵作战的能力大家都看得出来,当然其对朝廷的忠诚也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其毕竟才十七岁,少年成名,很容易迷失本心,臣很是担忧,所以还是做些打算的好。” 孔方岩刚说完,观文殿大学士吴邦佐出列跟着说道。 隆治帝眉头皱起,抬头看了二人一眼,没有说话,又将李虎的奏折细细看了一遍,冷哼一声。 见隆治帝面露不虞,孔方岩接着道:“陛下,忠勇侯击退叛军后,又将一等子赵志远部留在了潼关,说是配合郭开守卫潼关,但是不免也有防备之意。”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惊,牛继宗更是双目微眯,死死盯着孔方岩看去,心中很是诧异,贾家和孔家无冤无仇,孔方岩为什么在此种时候给贾琦上眼药,是何用意。 闻言,隆治帝面色微变,看向一边的杨涟,道:“首辅怎么看?” 杨涟面色凝重,思虑片刻,道:“陛下,忠勇侯作为武侯,本就有便宜之权,更何况当时的情况已经与神京出发时候发生了改变,武威侯麾下兵马因为守城损失严重,已经不可以单独作战了,想必也是出于此考虑,忠勇侯才会将其麾下残军编入大军的,至于赵志远所部留守潼关的问题,臣不清楚,想必这是忠勇侯作为主帅在战略上的考虑吧!” 说完看了眼隆治帝的表情,接着道:“如今前线大军士气正旺,军中实在不宜做出变动。” 听了杨涟的话,隆治帝想了想,说道:“首辅所言有理,此事就不要再提了。封赏一事,诸位有何看法?” 杨涟犹豫了一下,上前回道:“陛下,此战虽说战果不是太大,但是意义却是非凡,自进入三月份,陕西局势便是糜烂不堪,处处都是战败的消息,神京人心惶惶,潼关之战,忠勇侯不仅仅是击溃了叛军,打通了通往西安的道路,更关键的是扭转了朝廷在陕西的窘困局势,现在攻守已改变,军心士气皆大振,所以,对于忠勇侯所报上来的叙功封赏该照准。” 隆治帝看着军报说道:“嗯,一等子谢琼歼灭突袭潼关东城的叛军,解了潼关危局,率军突袭叛军大营,功劳颇大,那就照例晋爵一级,封三等伯;副将冯泰率孤军深入叛军侧后方,突袭叛军大营,缴获粮草武器甲胄无数,就挂总兵衔,至于封爵,等等吧,其余人等就按照贾琦所奏准了,其他赏赐,内阁递个折子上来,朕看看。” 说完,想了想又道:“至于贾琦本人,虽说此战其功劳甚大,但是还不够晋爵,待平定陕西叛乱再作封赏,传旨,加封贾琦之父贾敬为太玄真人,另外赏赐贾琦黄金千两,玉如意一对,皇庄两处,御马十匹,宫锦彩缎各百匹。” 牛继宗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李虎怎么办,是否要重新安排?” 隆治帝闻言,没有回答,看了几人一眼,摇头道:“还是算了,如今首要是攻破西安城,至于其他安排,等战后再说吧!” 话音刚落,牛继宗又问道:“陛下,是否由内阁与兵部行文,让武威侯部归贾琦指挥?” “臣附议。” 杨涟附声说道。 隆治帝想了想,点头道:“行,就由内阁与兵部行文吧!” 荣国府,贾母屋内。 一如往日般,安静祥和,充满了欢声笑语。 贾琦领兵出征已经近一个月时间了,后宅众人的慌乱与忧愁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去。 贾母坐在软榻上,邢夫人、王夫人坐在边上陪着贾母聊天,李纨站在边上伺候着,王熙凤却是坐在一旁看热闹,黛玉、湘云还有迎春姐妹都在,自贾琦走后,姊妹几人就搬回了荣国府。 正说着话,贾政未等门外丫头传话,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带着一脸的喜色。 见贾政如此失礼,贾母面色一沉,有些不悦地说道:“出了何事,如此不成规矩,还有,你不是上衙去了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闻言,贾政面露尴尬,连忙上前施礼道:“母亲莫怪儿子失礼,是陕西来了消息,琦哥儿打了大胜仗,陛下大喜,下旨褒奖,还册封敬大哥为太玄真人,大哥和珍哥儿陪着宣旨的公公去了玄真观,儿子是过来报喜的。” 堂中顿时一惊,众人哗然,贾母惊喜交加问道:“当真!?” 贾政轻笑点头,说道:“不敢欺瞒母亲。” “哈哈哈,好,鸳鸯,吩咐下去,待会在花厅摆酒宴,今儿个高兴,都不许走啊!”贾母一脸激动的说道。 荣国府西北角,涵翠苑。 薛家今日来了客人,薛姨妈母女没有前往贾母房中。 原是薛家得了恩典,商号重新挂在了内务府名下,薛家二房得到消息赶了过来,今日登门拜访。 后院,薛姨妈和宝钗陪着宝琴在说话,就见香菱带着周瑞家走了进来。 “给姨太太请安了,宝姑娘好。”周瑞家走了进来给薛姨妈和宝钗施礼,又看到了边上的薛宝琴,“呦,是琴姑娘来了啊,怎么不去看看老太太,自姑娘走后,老太太可是念叨了好两回呢!” “周姐姐见谅,琴儿和我二叔刚进的京,还没来得及,说话正打算去给老太太请安呢!”宝钗拉着宝琴笑着说道。 “那当真是巧了,正好老太太让我过来请姨太太和宝姑娘去赴宴呢。” 闻言,周瑞家笑着说道。 “府上还是有什么喜事,不年不节的怎么摆宴席呢?” 薛姨妈开口问道。 周瑞家笑着对薛姨妈解释道:“是有喜事,大喜事。刚宫里来了旨意,咱们二爷领兵在陕西打了胜仗,老太太高兴,要摆宴席,特意让我来请姨太太和姑娘过去的。” 闻言,母女二人微微一愣 花厅内,气氛热烈。 王熙凤端着酒杯走到贾母跟前,娇笑道:“嗳哟,老祖宗,今日如此大喜,孙媳敬您一杯。” 闻言,贾母拉着王熙凤的手笑道:“哈哈哈,这杯酒我喝,不过你就不用喝了,注意身子。” “我就说,老祖宗定会偏心凤丫头的,老祖宗,孙媳也敬您一杯。”尤氏拉着李纨走了过来笑道。 贾母大笑道:“哈哈哈,你们都好。” “如今府上愈发的富贵,凤丫头她们又是如此孝顺您,当真是令人羡慕。我也敬您老一杯。” 薛姨妈起身说道。 闻言,贾母端起酒杯,笑道:“姨太太说笑了,都是亲戚,不用外道,请!” 一边姊妹几人坐在一起玩闹,湘云碰了下探春的胳膊,坏笑道:“三姐姐,二哥哥打了胜仗,按理说咱们该敬他酒的,只是人不在,你说怎么办呢?” 探春轻笑道:“二哥哥本人不在,不是还有个亲妹妹在吗?” 迎春温言道:“惜春年幼,你们不要胡闹!” 正在与黛玉说话的惜春扭头,道:“二姐姐,你叫我?” 众女都娇笑起来。 探春突然想起一桩事,说道:“四妹妹,我记得过几日就是二哥哥的生日了不是?” “十八日,五月十八日是哥哥的生日。”探春话音刚落,惜春就道。 “是了,正是二哥哥的生日,不过二哥哥前两年在外,今年又出征了,都三年没在家过生日了。不过珍大哥和珍大嫂子该会准备的。” 迎春接着说道。 湘云眉头一皱,“那多没意思,你们都说说该怎么办?” 黛玉嫣然一笑,道:“云丫头惯会胡闹,怎么这会子又没了主意。” 众女闻言一阵大笑。 “好了,琦兄弟征战在外,还不是为了让家中富贵安康。就不要瞎闹了。” 宝钗在边上轻笑道。 迎春点头,“宝姐姐这话正是。” 探春端起酒杯,道:“今日是庆贺二哥哥打了胜仗的,咱们喝一杯,祝愿二哥哥百战百胜、平安归来,也祝愿咱们家富贵昌盛!” 花厅中的气氛轻松欢乐,姊妹几人依次上前给贾母敬酒,贾母心情好,高兴,当真是喝了不少。 众人尽欢,最后连贾母都喝的微醺,鸳鸯指挥着婆子送回了房中。 第一百零一章大战 西安,北静王府。 “王爷,这都两天了,对面一直在挖壕沟,眼看着就要挖到护城河边上了,想想办法吧!” 一将领起身对着水溶说道。 “不错,火炮打过去效果不大,弩箭也没什么效果,他们顶着盾牌在通道中挖土前行,弓箭手根本造成不了伤害,照这样子,他们很轻松就会将护城河给填上的。”另一名将领紧跟着起身说道。 “不怕,护城河让他们填,过了护城河还有壕墙,真正想要摸到城墙,他们还要费些力气,西安城高墙厚,咱们守城的器械也是充足的,拖也能拖死他们,还有曹虎他们算着时间,快到了,到时候咱们里外夹击,定能大败对方。” 李成虎看着殿中将领和官员说道。 “王爷,汉军要攻城了!” 正说着话,一王府亲兵匆忙赶了进来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水溶起身说道:“走,看看去。” 不多时,水溶带着一众将领和官员登上城头观望,只见渭水河畔汉军两座大营的前方空地上,密密麻麻全是汉军,排列成数个巨大军阵。 而且对面汉军已经用土石筑起了土山,在土山上架设火炮,数了下三十八门,比城墙上的多出两倍还多。 “让炮兵开炮,看能否将汉军的火炮打掉。” 水溶放下千里眼,对着身边的将领吩咐道。 “王爷小心!” 李成虎突然拉着水溶向后面跑去。 “轰轰轰” 不待水溶说话,土山上汉军炮兵开火了,水溶等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很显然,汉军炮兵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水溶一群人露面,炮弹呼啸而来,虽说准头很差,但还是有好多落在了城头上,两门大炮被摧毁,关楼落了两发炮弹,已经燃起大火,水溶有人护着,加上运气好,没有伤着,但是其他官员却没有这么幸运,有两名文官被乱飞的砖石击伤,还有一名将领直接被炮弹击中。 “快开炮,还击。” 李成虎一边将水溶推下城搂,一边命令炮兵还击。 汉军炮火打的极其猛烈,一群人下了城墙,听着城墙上传来的巨响,水溶脸色一变。 忽然,城外传来了震天的鼓声,接着是汉军的嘶吼声,都以为汉军攻城了,这时候,李成虎匆忙赶了下来,说道:“他奶奶的,不知道汉军搞什么名堂,大炮一直在打,汉军军卒也是站在营门前大声吼叫,真是吃饱撑着没事干啊!” 闻言,曾靖猛然回头问道:“刚才你们有没有见到汉军的骑兵?” 水溶等人一头雾水,倒是李成虎说道:“没有,不对,有,不过不多,就在两座大营中间有一群重骑,数千人的样子。” 曾靖沉声道:“不对,吴老将军曾说过,当日汉军突袭大军的时候,不止这么些重骑,最少还有两万轻骑。” 闻言,水溶转身说道:“快,将吴老将军找来。” “不必了,已经晚了。” 曾靖叹了口气说道。 看着还被蒙在鼓里的水溶等人,说道:“看来曹虎的大军到了,汉军的骑兵是去围攻咱们的援军了。” “嘶!”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惊骇的看着曾靖。 “不可能,曹虎可是带着五万人马来援的,东门前的汉军最少五六万,他贾琦从哪里调来这么多人马前去围攻曹虎部兵马。” 水溶沉声问道。 “咱们都被骗了,贾琦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攻城,贾琦掘壕沟围城,就是为了做出攻城的样子,吸引各地援军前来,好歼灭掉。” 看了眼面色阴沉的水溶,接着道:“曹虎所部人马是什么货色,王爷晓得的,贾琦麾下人马连吴老将军的精锐都能打崩溃,歼灭一群乌合之众,不会有什么困难的。” 隆治三年五月十六日,西安东北方向三十里外,渭水河畔。 看着面前的渭水河,曹爽看着叔父曹虎,说道:“叔父,咱们是否该从西安西北面渡河啊,此地离西安太远了!” “不用,北静王来信,让咱们在朝廷大军攻城之时,里外夹击。此处距离西安三十余里,正是适合,太近了容易被发现踪迹,等过河探子查探好情况咱们就渡河。”曹虎用马鞭指着河对岸的探马说道。 时间过得飞快,一将领上前说道:“禀报大帅,探马来报,渭水河前方十里范围内并无朝廷兵马和探子。” “好,传令下去,大军渡河,速度要快。” 闻言,曹虎大喜,连声说道。 早在放出探马之后,曹虎便命令大军选了一处好地方,河坡平缓,水流不急,大军已经架起了两座简易浮桥。 很快叛军便在军官指挥下,分成一队队,迅速渡过渭河。 看着大军有一半人马渡过了渭河,曹虎松了口气,“看来汉军并不知道咱们的到来,命令大军加快速度过河,探马撒出去十里,我要知道前方所有情况。” 说完带着曹爽在亲兵的护卫下,渡过了渭河。 看着渭水河畔,浩浩荡荡的五万大军,曹虎内心升起了无限的豪情壮志和沉思遐想,已经幻想着攻破朝廷大军,擒拿贾琦。 “大军开拔!” 曹虎手中马鞭一挥,高声道。 大军浩浩荡荡往西安方向行进,五万大军绵延数里,行军速度很快,不多久就走了十里地,忽然曹虎指着东南方向的骊山,问道:“此地距离骊山有多远?” 曹爽拿出行军地图,看了看,“七八里路的样子。” “嗯,如果山脚下的树林中藏有骑兵,赶到我们这要多久?” 曹虎看着骊山沉声问道。 “半柱香的功夫。”曹爽连忙说道。 闻言,曹虎厉声道:“派出探马。前去查看一番。” 正说着话,一将领赶了过来,说道:“将军,探子来报,朝廷大军正在攻城。” “看清楚了?” 曹虎连声问道。 “探马只能在外围探查,西安城十里范围全是朝廷的探马,不过东门传来了喊杀声和大炮的轰鸣声,做不得假。” 将领连忙回道。 “再探。” 说完,曹虎用千里眼看了看骊山脚下的树林,又对曹爽说道:“传令下去,大军放慢脚步,缓慢前行。太不正常了,树林上空鸟盘空不落,林中定是有人惊着它们了。” 骊山脚下,距离曹虎大军步卒五里的地方,树林中藏着密密麻麻全是汉军。 “报--启禀将军,叛军先锋已过,另外刚猎杀了一队叛军的哨探,估计藏不住了。” 一探马飞奔至赵志远身旁报告道。 赵志远看了眼身旁的王安和吴刚等人,见众人点头,命令道:“通知保龄侯他们,按照都督的计划,大军出击,直插叛军中军。” “诺!” 传令兵应声离去。 史鼐接到军报后,高声道:“谢琼、邓彬,你二人率本部人马随本侯出击,务必突破叛军中军,将叛军分割。” “诺!” 二人连声应道。 史鼐拔出战刀,怒吼道:“杀!” 大量的骑兵从树林中缓缓走出,然后开始加速狂奔,马蹄声如雷鸣,越来越响,冲锋! 面对突袭而来的骑兵,曹虎麾下的军卒顿时慌了神,混乱不已,相比水溶和吴瀚麾下的大军,曹虎麾下就是乌合之众,武装起来的流民,除了一小部分是老卒外,其余都没什么战斗力。 曹虎不知道的是,在骑兵冲锋的时候,另有两只大军奔着曹虎的前军和后军冲了过去,昨日原本在潼关的赵志远部和孙玉麟从山西带来的三万大军便提前赶到了此处,四万多人马,今日史鼐、谢琼等人又领着两万骑兵和五千火铳兵赶来支援,为了全歼曹虎部五万人马,贾琦出动了近七万大军。 曹虎看着混乱的大军,怒吼道:“全部准备作战,立刻,长枪兵,上前挡住骑兵,弓箭手呢” 除了跟随曹虎的老营反应迅速,其余叛军慌乱成一片,完全没有任何组织。 “嗖嗖嗖” 汉军骑兵还未至,铺天盖地的箭矢就向着叛军头上射了过来,大量的惨叫声响起,更加的混乱不堪。 “轰隆隆” 史鼐等人率领骑兵冲进了叛军混乱的人群当中,眨眼间,叛军就死伤一片,根本没有多少人反抗,骑兵在人群中到处穿梭,许多人被砍下了脑袋,这些流民何时见过如此血腥残酷的景象,很多人扔下刀枪,脱下盔甲逃命,逃不掉的就跪地求饶,到处都是惨叫声、求饶声。 看着混乱不堪的叛军,赵志远、吴刚等人率领的汉军发出震天呼声,在军官的指挥下,排列着军阵向叛军压了过来。 击溃曹虎部中军后,看着到处逃窜的叛军,在谢琼三人的带领下,汉军骑兵开始追赶射杀向四周逃散的叛军,将他们往回赶,配合步军将叛军分割包围起来。 曹虎能数次在朝廷大军围剿下逃命,不仅仅是运气好,能力也是有的,此时身边已经汇聚了两三千名老卒,看着汉军骑兵不停驱赶着溃兵,又见已经压上来的汉军步卒,沉声道:“败了,逃吧,等汉军合围起来就出不去了。” 嗖嗖嗖 一轮箭雨射了过来,曹虎身前的军卒立时倒下一片,原来是汉军骑兵见一大群人聚在一起,便杀了过来。 “不能等了,随我杀出去。” 说完,曹虎一抖马缰,率先向着东北方向冲了出去。 啪啪啪 曹虎带着老营还未跑出多远,便遇到了汉军,火铳响起叛军立时倒下一片,接着又是第二轮齐射,打的不仅远还快,中弹的人倒地痛苦的翻滚着,发出凄惨的哀嚎声。 不容曹虎多想,对面压上来的汉军又是一轮齐射,又收割了数十人的性命,只能催马转身逃走。 未走多远又被一群汉军骑兵盯上了,曹虎狂吼着命令道:“继续冲,不要停,杀出去” 然而这么一群人早就引起了史鼐等人的注意,数批骑兵向曹虎包抄了过来。 “不!” 看着围上来的汉军骑兵,曹虎不甘的怒吼道。 曹虎咬牙切齿,面色狰狞地看着汉军骑兵,红眼高吼道:“杀” “杀!” 剩余的老营人马挥舞着战刀,跟随着曹虎向汉军骑兵发起了冲锋。 可是,面对围上来数倍于他们的汉军骑兵,迎接他们的只能是死亡。 渭水河畔,中军大营。 贾琦坐在帅座上,左下手坐着内阁大学士孙玉麟和监军楚太监,右手边则全是武将。 就在这时,大帐外传来喊叫声:“大捷,骊山大捷,贼首曹虎被杀” 轰的一声,大帐内的众人都沸腾起来。 贾琦也是大喜,要知道,曹虎可是第一个公开造反的,还自号‘顺天王’,打了整个大汉一个耳光,圣人和隆治帝对之恨入骨髓,数次围剿都让他逃脱了,终于死在了自己手中,也不枉自己一番筹划。 “忠勇侯用兵如神,老夫敬佩不已” 孙玉麟起身说道。 楚太监同样起身说道:“咱家恭喜侯爷立下不世奇功,贼首曹虎可是上了圣人名单的。” “末将恭贺都督!” 一众将领起身恭贺道。 贾琦起身朗声道:“全赖诸位用心。” 第一百零二章名动天下 西安城东门外,渭水河畔,又是两座大营拔地而起,一座是汉军的营地,另一座则是用来收押俘虏的。 东城门上,叛军正惊恐的看着城下。 汉军拉着一辆辆装有曹虎部叛军首级的马车来到城下,一颗颗往下扔,并有汉军高喊道:“叛军首级一颗!” 慢慢的城下堆积成了一座小山,全是用首级堆积成的,目测少说有一两万。 看着用首级堆砌起来的小山,城墙上的叛军破口大骂,但是士气已经跌落到了谷底,不得不说,眼前的一切对于叛军来说,不论是视觉还是心理冲击都是巨大的。 随后,汉军又在边上竖起了十余个十字架,扯着十余具尸体走了过来,面向城门捆绑起来,吼道:“叛军各级将领尸体在此。” 终于在双方数万人的注视下,贼首曹虎的尸体被搬了过来,绑在了最前面的十字架上,数百名汉军齐声吼道:“贼首曹虎尸体在此。” “万胜!” “万胜!” “万胜!” 此刻汉军爆发出了震天的呼喊声。 看着城下曹虎等人的尸体,听着汉军震天的欢呼声,叛军士气大跌,个个都是垂头丧气的。 “开炮,给我开炮,炸死这群没人性的。” 李成虎气急败坏的吼道。 炮手按照李成虎的命令开炮,但是汉军和曹虎等人的首级都在大炮射程之外,而汉军大炮也开始怒吼,双方你来我往展开了炮火对决,然而终究是汉军火炮多,叛军吃了亏。 中军大帐。 贾琦看着面带喜色的诸将,朗声道:“赵志远,战果统计出来了吗?” 赵志远起身抱拳道:“都督,已经统计出来了,此战可谓是大胜,我军阵亡两千三百七十五人,受伤三千一百八十三人,其中重伤五百六十三人,斩杀叛军一万七千三百余人,俘获三万一千三百二十一人,另有一部分叛军逃入山林之中。” 贾琦看着众将说道:“此战能尽全功,全赖诸位协同,特别是保龄侯等人,本督会将各位的功绩如实上奏给朝廷的。” “此战全赖都督指挥得当,末将不敢居功。” 话音刚落,史鼐、谢琼、邓彬、赵志远、吴刚还有山西巡防营的两位统领上前躬身道。 贾琦看着几人,挥手笑道:“大战过后,难得放松,都坐下。哪两位是山西巡防营的统领,说来惭愧,还没来得及见一面,就将二位派上了战场,当真是过意不去。” “末将王兴参见都督。” “末将张世超参见都督。” 闻言,山西巡防营的两位统领连忙上前,撩起战袍,单膝下跪道。 “好,快快请起,此战二位的功劳,本督当会如实上报的,你们放心,在本督麾下,只要你们敢打敢拼,没人能抢走你们的功劳。” 贾琦起身将二人扶起说道。 “谢都督栽培。”二人又是躬身说道。 李虎如同看客般,看着大帐中三人的表演,孙玉麟抚须,双眼微眯,有意思,要知道,陕西巡防营原本是要调到李虎麾下的,贾琦如此公开的将二人收入麾下,而且二人也是如此干脆的答应了,呵呵,不过自己只负责大军粮草,看戏而已。 监军楚太监也是乐呵呵的看着这一幕。 待众将都坐下,贾琦说道:“天气后期会越发炎热,大营前的首级两天后焚毁,稍微震慑下叛军即可,万不能造成瘟疫,此事就有王安负责。” “诺。” 王安连忙起身应道。 贾琦点头,接着道:“贼首曹虎首级连夜送往神京,由本督亲兵亲自送去,一人三匹快马。劳烦楚公公和孙阁老将奏折写好一同送往。” 说完对二人拱了拱手。 “忠勇侯放心,本阁分内之事。” “侯爷放心。” 二人没有为难贾琦,痛快答应了。 “俘获的叛军,同样打散,贬为罪军,明日开始围着西安挖壕沟,三天内,本督要将西安城彻底困死。” 贾琦一脸煞气的看着众将,厉声道。 西安城内,北静王府。 水溶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发呆,就连曾靖和郭振年走进来都没有发现。 “王爷。” 半晌,曾靖开口打破了殿中的寂静。 “曾老和郭统领来了,小王刚在想事情,失礼了。” 回过神来的水溶,连忙起身迎上前说道。 “王爷在担心什么?” 郭振年看着面带忧色的水溶问道。 “哎,刚才的情况二位也都看到了,本来就有不少人打着投机的心态加入我们的,如今咱们连战连败,损失十余万兵马,贾琦又命人在城外筑起了京观,消息传出去,谁还敢来支援咱们。城内更是人心惶惶的,时间久了,有些人该生异心了。” 水溶叹了口气,将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 曾靖抚须,看着殿外,说道:“如今汉军在城外掘壕沟,咱们冲不出去,外面的援军又打不过他们,这是打算困死咱们啊!” “王爷不需担心,城内粮草充足,只要咱们自己不乱,汉军就攻不进来,实在不行,大牢里面的几人,可以推出来和朝廷谈判。” 说完,郭振年瞥了眼曾靖说道:“曾老之前派往关外的人该有消息传来了吧。” 闻言,曾靖面露尴尬,半晌道:“算算时日该到了,不过鞑靼人答不答应不好说啊。” 郭振年满脸自信的说道:“放心,今年北方的天气比去年还要恶劣,鞑靼人的损失定不小,肯定会答应的。” 话锋一转,接着道:“就算鞑靼人一时间不南下,也没关系,只要贾琦斩杀曹虎,困死西安的消息传回神京,会有人出手的,贾琦能不能继续统兵作战还是个问题。” 闻言,水溶眼中一道精光闪过,“希望如此吧!” 隆治三年五月十八日,今日是贾琦的生辰。 由于贾琦不在府中,贾家没有邀请各家老亲,就在忠勇侯府摆了酒席,唱起了大戏,贾家自己人热闹热闹。 前府和后宅分别摆了宴席和戏台。 贾珍带着贾蓉在前院陪着一众贾家各房爷们吃酒看戏,尤氏则带着秦氏在后面伺候着贾母等人。 贾母早早的带着一众女眷赶了过来,在尤氏婆媳的服侍下,吃酒看戏好不自在。 “驾!” “驾!驾!” 神京城外,官道上一行轻骑纵马狂奔。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贾亮,贾家家生子,祖上曾经跟随贾源出兵,去年被选入了亲兵,如今得了贾琦的军令,带着奏折和曹虎的首级从西安一路狂奔,五十人,三匹马轮流骑乘,昼夜不停赶往神京,终于到了神京。 按照贾琦的吩咐,贾亮带着二十人挥舞着令旗冲向了城门,大声喊道:“八百里加急,西安大捷!” 闻言,城门前的军卒疯狂的推开拥堵的人群,贾亮大声吼叫着,从城门疾驰而过。 大捷? 守城的军卒和排队的百姓看着剩余的贾家亲兵围了上去打听详情。 半个时辰后,整个神京都得到了消息。 西安大捷,贾琦大破叛军,贼首曹虎授首。 第一百零三章名动天下2 西安大捷! 满城震动,前些日子,贾琦在潼关大败叛军,朝廷下旨褒奖,没想到转眼间又传来西安大捷,斩杀了贼首曹虎,满城议论纷纷,都在称赞贾琦的用兵如神和朝廷大军的悍勇。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看着面前的军报,激动的面色涨红,抬头看了眼内阁首辅杨涟、次辅孔方岩还有牛继宗、吴邦佐二人,言到:“说吧,此战军功该怎么议?” 西安送来了贾琦的军报、孙玉麟和楚太监的奏折,共三份,隆治帝和几位阁臣看了好几遍,确认无误,贼首曹虎的首级已经命人拿出去巡街去了,就是告诉所有人,敢造反,这就是下场。 曹虎,陕西米脂县人,去年攻陷延川、安定两县,自号‘顺天王’,举起大旗公然造反,狠狠打了大汉朝一个耳光,虽说随后便被大军击溃,但是贼首曹虎却是逃脱了,之后数次围剿,皆被其逃脱,隆治帝对其可谓是恨之入骨,此时得知曹虎被斩,当真是心头振奋,死的好啊! 内阁首辅杨涟起身说道:“回陛下,贾琦现为前军都督府都督、忠勇侯,前有潼关大捷,又有西安大捷,而且斩杀造反的贼首曹虎,大大震慑了陕西境内的反贼,也大大鼓舞了军心士气,捍卫了大汉朝廷的威严,此等不世奇功当重赏,按爵位可晋国公的。” 话锋一转,接着道:“但是,忠勇侯太年轻了,今年才十七岁,离京一个月接连两场大战,皆是大胜,陕西平叛才刚开始,后面还有许多叛贼要剿灭,对于忠勇侯的能力臣非常相信,如果现在封了国公,陕西平定后该如何封赏,封王爵吗?!” 王爵? 开玩笑呢,这不是开国的时候,不可能的。 闻言,隆治帝沉默良久,站起身来,在殿内踱步,半晌,看着杨涟道:“首辅的意思是?” 杨涟没有说话,倒是牛继宗上前答道:“陛下,早在这之前,内阁就已经猜到,陕西的捷报会越来越多,只是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还是不世奇功,内阁之前商议的结果是,积累功绩、待平定陕西再议,但是又不能不赏,否则会寒了军心。 陛下,无论是统兵主将还是普通兵卒,战场搏杀,为的不过是封妻荫子,家族富贵,因此可以先封赏贾琦亲眷。” “封妻荫子?” 闻言,隆治帝嘴中念叨着,又说道:“贾琦无妻儿怎么封?贾敬刚封赏,再封不合适。” “咳咳,陛下,可以封赏宁国府啊,贾珍的爵位往上升一升,还有,听说忠勇侯有个妹妹,颇受其宠爱,也可以封赏的。” 吴邦佐上前说道,只是表情有些不自然。 听完吴邦佐的话,隆治帝嘴角一抽,封赏宁国府,明面上别人不会说什么,背地里还不翻了天去,贾珍是什么货色,满神京谁不知道,如此做法未免太过难堪了。 见隆治帝犹豫不决的样子,孔方岩上前道:“陛下,可以在爵位上让些步,比如,现在贾珍是三品爵威烈将军,可以直接晋封为三等伯,贾琦的妹妹可以封县主,赐金册,以示皇家恩典。” 孔方岩身后的杨涟、牛继宗和吴邦佐皆躬身道:“臣等附议。” 隆治帝拿起军报又是看了一遍,缓声道:“忠勇侯两场大战,于国有功,斩杀曹贼,立有奇功,非爵位不可赏赐。” 正在此时,戴权走了进来,小声说道:“陛下,龙首宫传来话,圣人说了,忠勇侯年幼,尚需磨练,厚赏即可。” 隆治帝思虑片刻,下定决心,高声道:“传朕旨意,前军都督府都督、忠勇侯贾琦忠勇可嘉、斩杀贼首、平叛有功,朕心甚慰,功劳甚大,非爵位不可赏赐,待平定陕西叛军,回京之日,朕亲自为其晋封国公爵位。 为表彰功劳,特晋封其兄长,宁国府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为二等伯,至于贾琦的妹妹,嗯,封县主,赐金册。” 值事太监迅速将隆治帝的旨意一一书写下来,隆治帝接过看了看,又想了想道:“告诉贾琦,奋勇杀敌,朕,不吝赏赐。” “陛下圣明!” 杨涟等人上前躬身道。 隆治帝继续道:“其余诸人的赏赐,就按照贾琦军报所奏照准,不用更改了。” 说完封赏之事,隆治帝看着几人问道:“诸位还有事情吗?” “陛下,如今贾琦连战连胜,武威侯再待在军中就不合适了,要不召回来算了。” 话音一落,牛继宗上前说道。 闻言,隆治帝一怔,又见杨涟也是点头,“准了,此事就有兵部行文。” 牛继宗接着道:“陛下,陕西两场大战骑兵优势突出,特别是重骑,所以,能否将武威侯麾下重骑留在军中听用。” 此话一出,殿中几人一惊,纷纷看向牛继宗,重骑,那可是李虎的根基啊。 闻言,隆治帝盯着牛继宗,眼神有些深沉,“此事朕要考虑一番。” 事情谈完,杨涟等人离去,隆治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殿外出神。 “今日是贾琦生日?” 隆治帝突然开口说道。 “是的,忠勇侯府今日摆宴席,都是贾家自家人。” 闻言,戴权上前小声说道。 隆治帝转头看着戴权,问道:“朕没记错的话,贾琦至今没有定亲,还是的?” 戴权想了想,小心的回答道:“奴婢没听说忠勇侯定亲。” “嗯,你查查此事。” 半晌,就在戴权准备下去的时候,隆治帝突然又开口道:“贾琦生辰,既然是家宴,让元妃代朕赏赐些东西下去。” “遵旨。” 戴权应声离去。 忠勇侯府,后院。 贾母等人吃完饭,正在看戏,一群人有说有笑的。 忽见尤氏走了过来,小声道:“老太太,清虚观的老神仙来了,在院门外候着呢!” 贾母听了忙说道:“快,请进来。” 少时,贾珍领着张道士走了进来。 “老神仙,你好,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啊。” 贾母笑呵呵说道。 张道士笑道:“今日是侯爷的生辰,小道当来祝贺,这是前一阵子,我那做遮天大王的圣诞,众位道友做了一法器,在香前供着,我又念了几天的平安咒,特意送来,略表心意。” 说完,从贾珍手上将托盘接过递上前给贾母观看。 贾母见了,满意的点头,“老神仙,多谢了。” “应该的。前一阵子,扬州的事情,还要多谢侯爷赏脸,才让小道在故人面前赚了颜面。” 说完,张道士又小声说道:“不瞒老祖宗,小道今日过来,除了祝贺侯爷寿辰外,还有件事情和老祖宗说。” 贾母奇道:“哦,什么要紧的事情,劳累你跑一趟。” 张道士抚须说道:“前一阵子,小道在一人家看见一小姐,今年十五岁了,模样生得好,聪明智能,家势也好,倒配得过府上,这不侯爷年岁也该寻亲事了,小道觉得还不错,特来请老太太示下。”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都向贾母看了过来。 贾母没有搭话,抬头看了贾珍一眼,见他摇头,笑了笑,“多谢老神仙关心了,只是他父亲” 话还未说完,外面一阵骚动,就见贾琏面色激动的走了进来,说道:“老祖宗大喜啊,二弟亲兵刚回府了,带来了陕西的消息,大军与骊山大破叛军,贼首曹虎被斩。这可是大功啊。” “好,好。” 贾母闻言,浑身激动的颤抖,大声说道。 王熙凤最先反应过来,上前说道:“恭喜老祖宗,贺喜老祖宗。” 其余众人纷纷上前贺喜,鸳鸯等众丫鬟纷纷跪倒在地,跟着贺喜。 贾母高兴不已,连声道:“赏,大赏。” 说完,看向身边的张道士,道:“老神仙,你看?” 闻言,张道士拱手道:“恭喜老祖宗,是小道唐突了。” 很显然,不久之后宫内会有圣旨下来,贾琦的官爵以后会越来越高。 神京城外,玄真观。 贾敬如往日般,盘腿坐在蒲团之上,闭眼默念着经文,身后站着一老者。 此人形容清瘦,留着一撮三羊胡子,长着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手中住着根拐。 一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贾敬,半晌,叹了口气,道:“贾翰林当真如此绝情,丁点旧情不念!” 闻言,贾敬的身子明显晃了一下,接着口中念着经文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 第一百零四章祸福 “老太太,宫里封了我们姑娘为县主!” 惜春从宫内回来后,贾母等人连忙打听封赏之事,入画抢先说道。 “” 贾母等人听闻惜春被册封为县主,全都大吃一惊! 县主?! 通常来说,郡王的女儿才能被封为县主。 按理来说,皇室不会将这些封号赐予臣子家女眷的。 “还有什么事情,一一说来。” 贾母将惜春拉到面前,沉声问道。 “老祖宗,宫里宣我和大哥进宫,陛下下旨晋大哥为二等伯,我是县主,还有这是赐给我的金册。” 说完,惜春打开匣子,里面用云锦包裹着,掀开云锦,取出了金册。 满堂哗然! 皇室册封是有规矩的,县主这一等级用的是纸册。 贾母将金册打开,只见上面写着惜春的名讳和生辰八字。 此刻贾母再也保持不住镇定,急声道:“你二哥呢,怎么封赏的?” “没,圣旨上没有提起二哥哥封赏的事情!” 面对贾母的失态,惜春怯怯的说道。 “什么,没有?” 贾母惊呼出声。 一听此话,堂中诸人皆是震惊,满是疑惑。 “你在想想,是不是你没有听清楚!” 贾母面带不甘的问道。 正在惜春不知所措之时,就听院门外丫鬟禀报道:“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还有珍大爷来了!” 少时,就见贾赦、贾政还有贾珍三人走了进来。 不待三人说话,贾母急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快说。” 贾珍呵呵一笑,拱手说道:“老太太莫急,此次二弟立下不世奇功,原本该晋爵的,不过圣人和陛下说了,二弟年幼还需磨练一番,因此此次就没有晋爵,不过陛下下旨晋了孙儿的爵位,又册封四丫头为县主,还破例赏赐了金册。另外戴总管特意交代说,陛下说了,陕西平定之时,陛下亲自给二弟晋封国公爵。” “当真!” 贾母听后,有些不确信的问道。 “确实如此,出宫的时候遇见了镇国公,他特意说明了此事,内阁也是这个意思,不碍事的。” 贾政上前接着说道。 闻言,贾母终于放下心中的疑惑,缓声道:“如此便好。” “秦氏呢?” 二门外,贾珍交代完尤氏话,突然想起半晌没有看到秦可卿,便问道。 尤氏想了想,“哦,她娘家兄弟来了。” “什么,几时的事情,怎么进来的?” 闻言,贾珍急声问道。 “怎么了,刚不久前,说是宝玉带进来的。” 见状,尤氏连忙说道。 贾珍连声问道:“什么宝玉带进来的,他怎么带进来的,没听忠伯说秦家来人啊?” 说完,又对尤氏说道:“你去看看,问问秦氏,看秦家还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怎么如此没有规矩。” 尤氏有些担忧的问道:“知道了,还要紧啊?” 虽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之前宁国府内宅婆子媳妇的更换还有贾珍对秦氏的防备,尤氏都看在眼中。 贾珍叹了口气,“你去吧,还有问问宝珠、瑞珠。看看还知道些什么?” 武威堂,外书房。 贾赦三人坐在屋内,气氛有些沉闷。 事情问清楚了,宝玉带着秦钟从荣府绕过花园进的后宅,秦氏见到了秦钟,至于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说是来贺喜的,还送了礼。 “拿宝玉来” 贾政越想越生气,猛然起身,来到书房门口大喝道。 “老太太,不好了,茗烟传来话,二老爷拿了宝玉,要打死呢!” 周瑞家慌慌张张的走进来说道。 刚静下心来看戏的贾母,听周瑞家这么一说,脸色一变,沉声道:“到底怎么情况?” “不清楚,就听茗烟说,二老爷身边的小厮将宝玉带走了,说二老爷发了大怒。” 周瑞家缓了口气,说道。 “老太太” 一听贾政发了大怒,王夫人立马坐不住了,起身来到贾母边上,担忧的说道。 “走,我倒要看看,他发哪门子的怒火,还要打我的宝玉。” 贾母面色一沉,高声说道。 贾政的门客和一群小厮围在外书房门口,担忧的看着里面,就听里面传来宝玉的惨叫声。 “老太太来了。” 院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众门客、小厮慌忙低头从侧门避了出去。 贾母带着邢夫人、王夫人还有李纨等人赶了过来,推开门,颤声道:“住手,先打死我,在打死他,岂不干净了。” “母亲怎么来了?” 贾政放下手中的板子,上前躬身赔笑道。 贾赦、贾政二人亦是上前施礼。 “宝玉,你怎么样了?” 没有理会三人,贾母赶上前扶着宝玉,心疼的说道。 宝玉面色苍白满头大汗,身子有些颤抖,“老祖宗,没事的。” 见宝玉无大碍,贾母起身看着贾政,怒声道:“说,到底怎么回事,今日不说明白,我和你太太、宝玉立马回金陵去,省的在这碍你的眼,耽误了你抖高官威风。” 闻言,贾政忙跪下含泪道:“母亲这么说,让儿子如何禁得起。” “哼。” 贾母怒哼一声,没有说话。 贾赦来到贾母面前,沉声道:“母亲,宝玉年岁不小了,该懂事了。今日行事竟一点规矩都没有,带着个外男在后宅晃悠,传出去,丢的可不仅仅是贾家的颜面。” 说完,又对贾政道:“二弟,平日里你忙,没时间,要不为兄替你管教一番?” “大哥你” 贾政涨红着脸,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大伯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宝玉再怎么犯错,也不能说打就打吧!” 王夫人见状,连忙将宝玉护在身后说道。 贾赦抚须,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了错就要罚。早就吩咐过了,任何人进府都得由大门外管事的接待通传,宝玉还如此不守规矩,怎能不罚。” 贾母反应过来,连声问道:“宝玉带了谁进府?” “老太太,是秦氏的娘家兄弟,秦钟。” 贾珍回道。 闻言,贾母面色一沉,有些生气的看着宝玉,“好了,我晓得了,这事就这么算了。” 一场闹剧草草收场! 宝玉挨了打,贾母也没了兴致,回到后院带着黛玉姊妹回了荣国府。 玄真观,三里外。 入夜后的山村,静悄悄的。 山村中间,一处青瓦院落点着灯。 刘钟坐在小厅中的椅子上,听完老汉的话,沉声道:“没想到,当真是绝情啊。” 老汉阴沉着脸,寒声道:“如今贾家起来了,看不上咱们这些整日东躲西藏的老弱病残之流了。既然他不愿意帮忙,你说要不要?” 对着刘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露出毫不遮掩的杀意。 刘钟盯着老汉,半晌,说道:“算了,他不仁咱们不能不义,上次的事情,就有人露出了不满。” 老汉不甘的说道:“那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养了这些人这么久,该动一动了,不能让他这么围着西安,还有,今日让秦家动了动。” 闻言,老汉有些犹豫,说道:“这么做好吗?” “没什么,就是让东厂番子的目光盯住贾家后宅,咱们也能轻松些。” 刘钟解释着说道。 老汉放下心,说道:“这就好,原本她什么都不知道,没必要卷进来的。” 第一百零五章人心 “陛下,探子来报,有人去玄真观见了贾敬。” 东厂主事,苏见快步走了进来,小声说道。 隆治帝放下朱笔,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怎么样,这次没有跟丢吧?” 闻言,苏见连忙答道:“陛下放心,没有跟丢,人进了山脚下的村庄,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探子没敢跟着进村。” “嗯,盯紧了,朕不希望在出任何差错!” 隆治帝满意的点头,说道。 “遵旨。” 苏见应道,正准备退出去,隆治帝突然问道:“江南还有消息传来?” “回陛下的话,并无确切消息传来,不过圈定了两个地方,苏州和杭州。” 苏见小声回道,说完抬头悄悄看了眼隆治帝的表情。 “苏杭” 隆治帝嘴中念叨着,又对着苏见吩咐道:“嗯,用点心,多下功夫,将江南白莲教挖出来。” “奴婢明白了。”苏见连忙上前应道。 “嗯,下去吧。” “遵旨。” 苏见应声离去。 隆治帝看着苏见的背影,突然想起一桩事,起身从边上的书柜中取出一个密匣子,掏出钥匙打开,里面是一封奏折,张康离去前给隆治帝留下的。 将奏折翻看了一遍,隆治帝沉思片刻,叹了口气,“怎么就不能为朕所用呢?” 边上的戴权努力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引起隆治帝的注意。 半晌,隆治帝将奏折放了回去,“林如海有没有折子递上来,朕派去的那批官员,现在怎么样了?” “回陛下的话,并无消息传来,要不让吏部的催促一下。” 戴权走上前来,小声说道。 隆治帝正准备说些什么,苏见双手捧着折子又走了进来,“陛下,宁国府探子送来的密折。” 戴权接过来,递到了隆治帝的手上,快速看完,皱眉问道:“怎么搞得?” “探子说了,都没料到,秦家小子会通过贾宝玉进了忠勇侯府,就是贾珍等人也没想到,贾珍说,没有出事,探子本打算将秦氏身边的丫鬟审问一遍的,不过贾珍没有同意,您看?” 说完,苏见抬头看了眼隆治帝。 话音刚落,隆治帝便说道:“算了,就算她知道了什么,也没有用,她影响不了任何人。” 戴权见殿门外一小黄门捧着折子看向自己,便走了出去,不一会捧着折子走了进来。 “陛下,这是内阁送过来的折子,户部上的,有关户部财政和陕西大军消耗的。” 戴权将折子递到隆治帝面前,小声说道。 闻言,隆治帝眉头轻佻,接过奏折看了起来,看完后,心头一沉,被户部奏折上的数字惊住了。 消耗太大了,如今西安城下,连带罪军近十七万人马,人吃马嚼,每天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还有军饷,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户部核算发现,连带之前运往太原的粮食,最多在支撑两个月,就得将囤放在河南、山东的粮草运往前线,随后还要从各地筹集粮草,折子最后就三个字,耗不起。 两个月,仅仅西安,想要攻破都得耗时许久,还得不考虑军卒的伤亡。 隆治帝思虑片刻,对着戴权吩咐道:“去将四位阁老请过来。” 又回头对苏见说道:“派人盯紧秦家,还有问问贾珍玄真观的事情。” “奴婢明白。” 看着殿内坐着的四位阁臣,隆治帝问道:“说说吧。” “陛下,虽说户部所奏之事不假,只是前线大军作战最忌讳主帅受到非战场因素的干扰,如果朝廷催促导致主帅做出错误的判断,很可能导致大军战败,咱们在陕西好不容易形成的优势很可能丧失掉。望陛下三思。” 牛继宗起身上前说道。 听完牛继宗的话,隆治帝点头说道:“牛爱卿的话说的有道理,三位阁老有何高见。” “陛下,牛尚书说的不错,但是户部所说的情况也要考虑,咱们是平叛,但也不能将朝廷拖垮,臣的意思是,要不就如之前的策略,分兵,如今朝廷已经围困了西安,留一部分人马继续围困,再分出一批人马北上继续围剿叛军。” 观文殿大学士吴邦佐上前说道。 此话一出,牛继宗便高声说道:“陛下,万万不可,两线作战一直都是兵家非常忌讳的一件事情,一旦一方战败或者出现失误,将影响整个战局,还有西安是大城,人口众多,叛军随时可以武装起更多的兵卒,留守的人马过少,防不住,太多,北上就没有太大的意义。” 见牛继宗反驳自己,吴邦佐不高兴的说道:“既然牛尚书觉得不行,那请问你有何高见,说出来,也让陛下和我们听听。” 闻言,隆治帝同样问道:“不知牛爱卿有何办法?” “陛下,咱们在这商量全无用处,最关键的要看战场的变化,不若将此事告知贾琦,让他伺机做出改变,这才是最稳妥的。” 牛继宗沉声说道。 “牛大人,您是不是忘记了北方的鞑靼人了,忠勇侯之前也曾经说过,今秋鞑靼人会扣关南侵的,眼看着时间不多了,西安又将大军拖住,一旦叛军和鞑靼人勾结,朝廷该怎么办?” 孔方岩站了出来说道。 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孔方岩接着说道:“既然朝廷不能干扰大军作战,亦不能分兵,那是否可以要求忠勇侯在限定期限内攻破西安城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就连隆治帝都是不解的看着孔方岩。 这是打算让贾琦强攻西安城,太疯狂了。 牛继宗有些气急败坏的喝问道:“孔大人可知这要死多少人?” 孔方岩没有搭话,边上的吴邦佐接着道:“牛大人,相比西安会死很多人,鞑靼人入侵死的人会更多,孔大人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更多的黎民百姓。” “望陛下三思。”孔方岩上前一步躬身道。 “臣附议。”吴邦佐紧跟着附声道。 牛继宗双眼盯着孔方岩,厉声道:“孔大人,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给贾琦和前线大军带来多大的麻烦!您和贾琦之间没有仇恨吧。” “陛下,臣所作所为全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并无任何私心。”孔方岩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朗声说道。 “呵。” 牛继宗轻轻的笑了声,笑声中充满了极度嘲讽之意。 龙椅上的隆治帝,则是脸色一变,隐隐有些难看。 第一百零六章对策 西安城下,汉军大营,中军大帐。 贾琦将信件放下,看着贾亮问道:“家中没什么事情吧?” “回二爷的话,无事,一切安好。” 贾亮躬身说道。 “嗯,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诺。” 贾亮应声离去。 贾琦将三封信又看了一遍,叹了口气,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骊山一战,歼灭曹虎部大军,至今已过了七天,如今的西安城已经被彻底困死,东城门下的护城河也已经填出了五个通道,壕墙也推倒了一大段,五月二十一日,大军试探攻城,结果都在预料当中,大败而归,主攻的王安部,不到一个时辰战死一千三百余人,连城墙都没有登上去,如今除了北门的护城河没有填上之外,三处护城河皆是填出了大路,皆扎下大营。 围点打援,用一次,第二次就不灵了,没人前来支援西安,自己也不好命人攻城,伤亡太大了。 镇国公的信说的很明白,皇帝动心了,经过这么些时日的争吵,不停的有官员上奏本,要求隆治帝下旨让自己抓紧攻城,限定期限内攻破西安,然后挥师北上剿灭叛军,在鞑靼人再次南下前平定叛乱,呵,理想是那么的丰满,可是现实呢。叛军除了榆林镇是大战拿下来的,其余几府大城都没有经历任何大战就得到了,而自己却是要拿命去填,才能拿下来。 最好气的就是,他们竟然说是自己断定鞑靼人会南下,所以才会如此急切的要限期破城,用此理由来逼迫自己,当真是无耻至极。 “贾顺,将冯泰找来。” 贾琦对着帐外喊道。 “诺。”贾顺应了一声离去。 不多时,就听见贾顺的声音,“侯爷,冯总兵来了,” “请进来。”贾琦对着外面喊道。 话音一落,冯泰掀开大帐走了进来,躬身道:“末将冯泰参见都督。” 贾琦放下手中的书,指着右手边说道:“坐下说,攻城器械打造的如何了?” “云梯打造了三百架、攻城车只打造了三十辆,攻城弩车因为材料的原因,只打造了五十架。” 闻言,冯泰躬身说道。 贾琦想了想,沉声道:“不够,云梯再打造两百架,攻城车也要在打造些,时间不能拖太久,本督给你三天的时间。” “诺。”冯泰连声应道。 “对了,通知伙房,从明天开始,所有兵卒两顿干的,罪军一样。” “诺。” 闻言,冯泰略带吃惊的看了贾琦一眼,应声道。 “下去吧。” 没有理会冯泰,贾琦挥手让他下去。 半晌,贾琦对着外面喊道:“贾顺。” 看着走进来的贾顺,直接说道:“去,问问孙阁老,大军后续的粮草还有炮弹火药什么时候运到,都过了一日了,就说本督说的,耽误了大军作战,本督上折子弹劾他。还有将此事与楚太监说一声。” “诺。” 闻言,贾顺领命离去。 贾琦在大帐中来回踱步,思索着,一旦朝廷限期攻城的命令到达,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城不是这么好攻的,就算是攻打下来,不知要死多少人,要知道麾下大军近半是京畿和河北子弟,要是死伤严重,这些人背后还不将自己祖宗十八代都给翻出来骂了。 最要命的还是内阁,孔方岩也不知吃错了药还是怎么回事,死咬着自己不放。 等自己回京,饶不了这个老东西。 又想到五万罪军,看来暂时只能在这些人身上下功夫了,事情决定后,贾琦转身出去,吩咐亲兵将保龄侯史鼐和二等伯谢琼找来。 不一会,二人走了进来,首先给贾琦施礼,贾琦在两人行完礼后问道:“让你们管理的罪军怎么样了?” “嗨,多数都是苦哈哈的农民,拿起鞭子还没抽下去,一个个就都老实了,好管理的很。”谢琼还是老样子,大大咧咧的说道。 保龄侯跟着点头,附和着。 贾琦看着二人,满脸带笑的说道:“这就好,我还担心不好管理呢。” 话锋一转,说道:“神京来信了,内阁和朝中众臣都在上书,要求陛下下旨,限期让咱们攻破西安城,陛下暂时还未同意,不过也差不多了,算着日期,一两日会有旨意传来的。” “什么?” 二人闻言,皆是一惊。 “都督的意思是?”史鼐沉声问道。 “旨意到达之时,咱们肯定是要攻城的,要知道大营中还有着一位内阁阁臣呢。” 看着二人,贾琦郑重说道。 “侯爷,孙阁老来了。” 贾琦正要说话,就听帐外传来了贾顺的声音。 “快,请进来。” 说完,贾琦起身准备迎接,就见孙玉麟双手捧着圣旨,身后跟着楚太监和一众将领走了进来。 不待贾琦说话,孙玉麟捧着圣旨南面而立。 贾琦带着一众将官连忙下跪接旨。 孙玉麟打开圣旨,念道:“上谕: 着前军都督府都督、忠勇侯贾琦限期攻破西安城,自旨到之日起,一月期限,逾期重罚。 钦此! 忠勇侯接旨吧。” 说完,面带笑意的看着贾琦。 “臣贾琦领旨。” 贾琦起身从孙玉麟手中接过圣旨。 看着一脸笑意的孙玉麟,又转身看了看身后的一众将领,贾琦眼神深邃,沉声道:“孙阁老请回吧,本督有军务要和诸位将军商议。” 闻言,孙玉麟面色一沉,“那本阁就不打扰侯爷了,不过什么时候攻城,还劳烦侯爷给个大体的时间,信使还要将消息带回去呢。” “十天之内。” 贾琦给了个十分模糊的答案。 看着冷哼离去的孙玉麟,楚太监呵呵笑道:“没什么事情,咱家就不打扰侯爷了,告辞。” “公公慢走。” 贾琦拱手说道。 中军大帐,贾琦坐在帅位上,眼神扫过一众将领,最后目光落在了济宁伯邓彬身上,“你是怎么守的大营!” 邓彬咳嗽声说道:“都督,末将等也不知道,直接被孙阁老喊过来才知道圣旨的事情。” 贾琦冷声道:“你们都很好,闲的很啊。要不要本督给你们找些事做。” “请都督责罚。” 看着跪地请罪的一众将领,贾琦下令道:“将辕门执勤的将领和军卒换下来,将领四十军棍、军卒三十军棍,通知下去,再有此事发生,斩。” “诺。” 众将连忙应声道。 贾琦站起身,说道:“谢琼,你明日带领两万罪军帮助冯泰打造攻城器械,两日内必须完成。” “诺。”谢琼应声道。 贾琦看着众将,继续道:“陛下的旨意你们也都听到了,限期攻破西安城,大家也不要有什么怨言,都回去准备,不日本督便会下令攻城的。” “诺!” 第一百零七章攻城 隆治三年五月二十七日。 汉军围城的第十四日,这天上午,汉军准备攻城。 东城门外,战鼓轰鸣,低沉的号角声响彻天空,攻城部队排成方阵来到城下,土山上的炮手也做好了准备。 高台上,贾琦坐在帅座上,拿起千里眼观察城墙上的防守情况,看得出来,叛军准备充足,守城器械多,今日会是一场血战。 贾琦放下千里眼,大声下令道:“命令炮手开炮,另外投石车趁着炮火压制,向前推进到投掷距离,全力发射,另外让保龄侯麾下的罪军做好攻城的准备。” “诺。” “轰!” 土山上汉军火炮发出了怒吼声,一颗颗炮弹呼啸而去,砸在西安城墙上,砖石横飞。炮火极其猛烈,打的叛军抬不起头来,二十辆投石车被军卒缓缓推到投掷地点,固定好。 “发射。” 随着军官的怒吼,一架架投石车将吊篮内的火油弹或石弹抛了出去。 “嗖嗖嗖” 火油弹和石弹被抛向天空,带着侧耳的破空声砸向城墙,巨大的石块在十几米的落差加速下,凶狠的砸在城墙上,比火炮打出的效果还好,石块撞击城墙产生了许多碎石,飞溅出去,负责防守的叛军顿时倒地一片,到处是喷洒的鲜血,受伤的叛军倒地发出凄惨的叫声,火油弹是在炮弹外面裹上一层浸油的麻绳,点燃麻绳后,火油弹被抛射出去,不过贾琦命人用陶罐装上火药和铁块,再用浸油的麻绳包裹,火药罐落地后就会被火花点燃爆炸,飞溅的火花和碎片都给叛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汉军攻个城怎么这么多花样?” 李成虎看着到处躲避的手下,连声道:“快,将汉军的投石车打掉,不要管对面的火炮了。” 这才刚开始,汉军就将守城一方打的抬不起头,损失严重,还没等炮手反击,城下又是一波弩箭射来,还好多数都射在城墙上或者破空而去,只有个别倒霉的被射死钉在了地上,不过对于守军士气打击非常的大。 土山上的火炮嘶吼着,投石车也在不停地将石弹和火油弹抛向城墙,不停的砸落在城墙上,不少叛军被飞溅的火花点燃,眨眼间便被大火吞噬,不少人临死前到处翻滚又是将别人点燃。 “散开,快散开。”有军官大叫命令道。 叛军火炮开始反击,不时有投石机被炮弹摧毁,不过数量不多,影响不大。 经过五轮炮火和投石机的攻击,城头燃起了大火,到处是叛军的惨叫声,贾琦放下千里眼,命令道:“让罪军攻城。” 随着高台上旗手挥舞令旗,高台下一排壮汉敲响了战鼓。 保龄侯史鼐策马出去,拔出战刀,指着前方:“前进,攻城!” “杀!” 在军官的驱赶下,罪军扛着云梯大声嘶吼着向前冲去。 “汉军攻城了。” 躲在城墙后的叛军高声叫喊着,看着城外无数黑压压的脑袋,心脏加速跳动起来。 “弓箭手准备。” 一直躲在城下的叛军冲上了城墙,随着军官的命令,弯弓搭箭,一支支利箭指向城下。 “放箭!” 不多时,攻城的部队就冲进了弓箭的射击范围,霎时间,西安城头箭如雨,无数箭矢带着尖锐的呼啸射向城下的罪军。 城下罪军惨叫着倒下,死伤成片,可是面对万余人的冲锋,箭雨显然作用不是太大,在付出了一定的伤亡之后,很快,罪军便扛着云梯跨过护城河和壕墙,冲到了西安城下。 “架上去,快!” 在军官的指挥下,很快便有云梯贴着城墙竖立起来,不过刚有两个军卒顺着往上爬,云梯便被城墙上的叛军推翻了出去。 随着第一个云梯竖立起来,又有上十个云梯被竖立起来,城墙下围满了人,开始向上攀爬。 “快点将云梯推下去,滚木礌石,往下扔。” 李成虎赶了上来,亲自指挥着叛军守城。 “饭桶,通通都是废物,看老子的。” 眼看靠上来的云梯越来越多,李成虎亲自上前挥舞着大刀将云梯上的挂钩砍掉,将云梯推了出去,随着李成虎的示范和鼓舞,很快便有数架云梯被推翻了出去。 “滚木礌石使劲扔,这时候不扔,都他娘的留着过年下崽呢,金汁呢,快点” 看着城下的人越来越多,李成虎大声嘶吼着,又对着弓箭手叫道:“快,放箭,射死他们。” 随着城头叛军往下扔滚木礌石,攀爬云梯的罪军不少人还未爬到一半就摔了下去,这使得叛军士气大振,不停地将滚木礌石往城下扔。 整个东城门到处都是喊杀声,鲜血、残肢到处都是,双方都是损失惨重,这场攻城战持续了一个上午,期间曾经有罪军爬到垛口试图登上城墙,结果未成功,巨大的损失让攻城的罪军士气大跌,贾琦通过千里眼发现支援的叛军越来越多,城墙根本登不上去,便下令鸣金收兵。 看着撤退的汉军,城墙上的叛军发出了震天的欢呼,然而不待松口气,汉军的火炮和投石机又开始怒吼。 放下千里眼,对着身边观战的孙玉麟说道:“孙阁老,大军现存的火药和炮弹不够攻城的,还需加紧运来。” 第一次亲眼见识到战争的残酷,孙玉麟面色有些苍白,平复了内心的情绪,“侯爷放心,后续的弹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会耽误大军攻城的。” “这就好。” 说完,贾琦转身命令将投石车推回来,停止炮击,大军休整,下午继续攻城。 “汉军退了?” 水溶听完亲卫的禀报,惊喜的问道。 曾靖起身说道:“恭喜王爷,将这一波汉军打了下去,下面的守城就会好多了。只要咱们稳住,自己不乱,汉军就攻破不了城墙,汉军的损失只会越来越大,看谁耗的过谁。” “王爷放心,已经又征调了两万青壮,如今正在抓紧训练,随时可以参与守城,而且已经派人到处散播,朝廷为了震慑反抗的各方,破城后定会清算的,特别是一些大户人家,不少人当时都捐了钱财的,这会子由不得他们了。” 郭振年起身跟着说道。 闻言,水溶点头道:“不错。可惜现在外面的消息传不进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王爷放心,不要心急,慢慢等待即可,会有消息传来的,只要朝廷给贾琦施压,他总会露出破绽的。” 说完,曾靖想了想接着道:“让他们攻打两日,知道西安不是他们能轻易攻下,到时候将牢里的人推出去,一来看看能否谈判,二来也可以争取时间,让咱们缓口气。” 郭振年点头附和,“曾老这话说的正是,也可以向外传递咱们的情况。” 第一百零八章福祸 下午由谢琼麾下罪军攻城,在快到黄昏的时候,赵志远麾下两千精锐隐藏在罪军之中,在叛军尚未反应过来,部分人冲了上去,登上了城头,不过尚未站稳脚步,便被蜂拥上来的叛军清理了,后续的援军没有冲上来,之后又组织大军猛攻,都以失败告终。 贾琦看天色已晚,只能下令收兵,一下午的攻城,伤亡太大了,罪军士气损失严重,撑不住了,接到退兵的命令,在军官带领下纷纷向大营退来。 中军大帐,贾琦召集了诸将领对今天的攻城战进行总结、讨论。 “大军伤亡如何?” 贾琦看着冯泰问道。 冯泰起身回道:“都督,今日大军攻城,我军战死六千八百余人,伤一千五百八十七人,其中赵将军部死伤七百余人,其余皆是罪军。” 此话一出,在场诸将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就连孙玉麟和楚太监也是眉头紧皱,伤亡太大了。 贾琦眉头紧皱,“伤亡不小,不过也在预料之中,这样,大军休整一夜,明日上午仍旧由罪军攻城,下午由王安、赵胜部接替攻城,二位将军没问题吧。” “都督,大军都已做好准备,随时可以攻城。” 二人连忙起身说道。 “好,既然如此,各位先回去,安抚好军卒,休整一夜,明早继续攻城。” “诺。” “孙阁老稍等,本侯有事相商。” 贾琦开口将准备离去的孙玉麟留了下来,不待孙玉麟说话,接着道:“今日的情况,孙阁老也看见了,这才刚开始,大战还在后面呢,仅仅今日就造成了如此大的伤亡,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闻言,孙玉麟抬头看向贾琦,抚须道:“那不知侯爷有何办法,难道需要老夫帮忙?” “阁老说笑了,今日的战报,本侯会送往神京,希望阁老能够签名,证实本侯所言非虚,让陛下和朝中众人了解攻城战的残酷,如果还是坚持限期破城的话,本侯只能派出更多军卒进行攻城,三面同时进攻,那样损失就远不止今日,还望阁老能够明白。” 贾琦沉声说道。 闻言,孙玉麟一怔,稍作思虑,“这个字老夫可以签,但是在旨意到之前,攻城之事不能停。” “行。”贾琦连声说道。 “奶奶,大奶奶来了。” 瑞珠走进来说道。 秦可卿躺在床上,闻言连忙起身,正准备下来,尤氏见状上前两步扶住,“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怎么也不找大夫瞧上一瞧。” “没事的,就是吹了夜风,着了凉,歇息就好了。劳母亲担心了。” 秦可卿躺下,对着尤氏说道。 尤氏拉着有些清减的秦可卿,说了些话,想着贾珍的吩咐,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上次你娘家兄弟说了什么,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说出来,要是不方便和我说,告诉蓉哥儿也是一样的,不要憋在心里。” 秦可卿听完之后有些心慌,沉思了片刻,摇头道;“没事的,多谢母亲关心,当真有事,一定会告诉母亲的。” 秦可卿面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一下子被尤氏尽收眼底,不过也没有多说,交代了两句便起身离去。 “奶奶,既然大奶奶问了,该说出来的,虽说奴婢不知道奶奶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但是也不能憋在心头,自己熬着,最差也该告诉小爷的。” 瑞珠送走尤氏,走了进来说道,见秦氏沉默不语,又道:“咱家如今也是数一数二的,西府二爷又在外面为朝廷征战讨伐叛军,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呢。” 听完瑞珠的话,秦可卿心中更加的烦躁,但是面上却不显露,低声道:“你不要胡说,我能有什么事情?” 瑞珠收拾完屋内,正准备出去,乎听秦可卿问道:“宝珠出去半天了,怎么还没回来。” “回奶奶的话,她家里传来话,说是她娘病了,去看她娘了,估计晚上回来。” 瑞珠出外间,端着针线篓子进来,坐在床边说道。 “是谁来通知她的,还是秦家的人?”秦可卿连忙问道。 瑞珠听了,诧异的看着秦可卿,说道:“奶奶这话问的,奴婢就知道二门李嬷嬷进来通知宝珠的,别的就不晓得了。” 听完,秦可卿面色白了一分,没了心情,“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会,宝珠回来,让她来见我。” “知道了,奴婢就在门外,有事奶奶喊一声。” 说完,端着针线篓子走了出去。 神京城外,一处小山村。 “怎么搞得?” 刘钟看着吊着胳膊的老汉沉声道。 “大意了,没想到东厂番子会设下埋伏,要不是我反应快,一个都跑不出来。” 老汉一脸晦气的说道。 闻言,刘钟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时候露的马脚?” “估计是上次玄真观被盯上的,我们刚出村子,还没到山脚就被围住了。看来玄真观暂时不能去了。” 老汉低头想了想,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说完,又说道:“公子交代的事情还没办好呢,你说该怎么办?” 闻言,刘钟面色狰狞,双眼凶光大盛,厉声道:“咱们上不去,就让他出来。” “” 没有理会老汉的疑惑,刘钟问道:“你来这边,没被人盯着吧。” “放心,我带着他们绕了一圈才回来的。” 闻言,刘钟点了点头,“那就好,如今番子盯的越来越紧了,抄了咱们几处据点,不能再将此处暴露了,过两天随我进城,闹点动静出来,不然太被动了。” 话锋一转,说道:“你们就待在此处,哪也不要动,到时候我会让人通知你的。” 闻言,老汉奇道:“你自己方便,要不带几个人?” “不用了,人多反而不好,话不多说了,我先走了,你们小心些。” 说完,刘钟转身走了出去。 玄真观,山脚下。 “一群废物,咱家要你们有何用,这么多人都能让他们几个给跑掉了。” 苏见面色阴翳的看着面前的东厂番子。 “公公息怒,对方受了伤,弟兄们带着猎狗循着气味正在追,一定不会让他们逃脱的。” 一番子头目上前说道。 苏见看着众番子,沉声说道:“你们最好祈祷抓住他们,否则陛下怪罪下来,你们可别怪杂家心狠手辣。” 第一百零九章暗潮汹涌 五月二十九日,汉军再次攻城,这次由江南大营、山西巡防营还有赵志远三部各万人分别从三个城门攻城。 这是二十八日攻城后,贾琦和一众将领商议后决定的,看看叛军到底有多少人马,看看能否发现破绽,从而攻破城墙。 上午,三个城门前大军同时攻城,没有像罪军那样一窝哄的往上冲,而是分成多个梯队,轮番攻城,人员分散开来,这样从城墙上扔下来的滚木礌石砸中不了几个人。 不过也出现了问题,城墙太高,攀爬的速度太慢,人少攻城就会显露出劣势,很容易就被叛军清理掉云梯上的人。一个上午的攻城,雷声大雨点小,双方都没太大损失,只得鸣金收兵。 中军大帐。 贾琦看着众将领,问道:“一上午的攻城,看出什么名堂没有,都说说。” 保龄侯史鼐开口说道:“从攻城的时候,叛军的反应可以看出,虽说叛军人数较多,但是很多人动作迟缓、生疏,一看就是刚招募的民壮,只要咱们选定一处主攻方向,猛攻,随着时间推移,肯定能登上城墙,并且站稳脚跟。” 话音一落,谢琼等人纷纷附和。 贾琦稍作思虑,下令道:“好,下午仍旧是三个方向同时进攻,东门依然是主攻方向,谢琼,下午攻城你调拨八千名罪军给赵志远,配合大军攻城。” “诺。” 二人连忙起身应道。 下午,汉军吃完饭,歇息后,火炮和投石机先进行攻击,火炮打上几轮就要散热,可是投石机不需要,不停的向城墙上抛石弹和火油弹,打的叛军根本不敢上城墙,露头。 趁着时机,汉军发起了冲锋,就连一直没有使用的攻城车都被推了上来,经过两天的攻城,罪军有了很大的进步,不在像前两日那般一窝蜂的挤在一起,给人当活靶子。 随着汉军不计伤亡的猛攻,城头上的叛军终于露出了疲惫,防线被打开了一丝缺口,终于有汉军顺着云梯爬上了城头,一个两个爬上来的汉军开始和叛军厮杀,汉军终于攻上了城头。 贾琦看见赵志远部终于攻上了城墙,大声命令道:“好,终于杀上去了,快,让攻城车靠上去,全力支援,火炮不要停,压制住叛军。” “诺。” 传令兵连忙下去传达贾琦的命令。 汉军推着攻城车往城墙冲去,攻城车顶棚和侧面蒙着厚厚的牛皮,弓箭射不透,但是城墙上也是有床弩的,果然在快要靠近城墙之时,叛军的床弩开始射击,弩箭带着那特有的鸣声破空而来,一头扎透攻城车,射进人群,带起一片血花。 为了支援登上城墙的汉军,土山上的火炮不停的嘶吼着,一颗颗炮弹呼啸着向城头砸去,有力的压制了城上的叛军,使得越来越多的汉军登了上去,很快在城墙上占据了一段地方,后面的汉军源源不断的爬上来。 “杀,杀啊。” 汉军大喊着,争先恐后的爬上云梯向城墙上杀来。 正在此时,土山上发出震天动地的爆炸声,随着爆炸声的传来,脚下的地面明显的晃动了,随后又是几声爆炸传了过来,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震天巨响,贾琦连忙看过去,只见土山上的火炮阵地燃起滚滚黑烟,到处都是火光还夹杂着炮手的惨叫声。 “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贾琦大声命令道。 少时,负责车营的参将陈启年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大喊道:“都督,火炮炸膛,殉爆了周边的火药,全毁了。” “你说什么?” 贾琦一把抓住陈启年,厉声问道。 陈启年面色惨白的说道:“火炮全毁了。” 土山上的爆炸声和冲天的火光,整个战场都听得清看得见,李成虎见没有了炮火的压制,带着军卒冲上去,并高呼道:“杀啊,汉军遭了天谴,老天降下雷罚炸了他们的火炮,弟兄们杀啊,将汉军赶下去。” 登上城墙的汉军同样发现了情况,又听叛军的喊叫,不免心里发慌,面对叛军的猛攻,节节败退,没了汉军火炮的压制,叛军火炮开始肆意开火,不停地炮击着投石机和弩车,城头上的小型抛石机和床弩猛烈的攻击着攻城车和蜂拥上来的汉军,一时间汉军损失惨重,随着更多的叛军支援上来,汉军渐渐落了下风,不停被叛军压制着,涌上来的叛军弓箭手更是给汉军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眼见城墙上的汉军被叛军围杀清理了,城下的又攻不上去,贾琦沉思片刻,命令道:“鸣金收兵。” “都督,让俺老谢带兵冲一波。” 谢琼面带不甘的说道。 贾琦狠狠地瞪了谢琼一眼,沉声道:“收兵。” “呜呜呜” 随着汉军大营中响起撤退的号角声,奋战在城墙下的汉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相互搀扶着疲惫的身体撤出战场,向着大营退去。 “汉军退了。” 李成虎看着缓缓退去的人潮,大声嘶吼着。 城墙上幸存的叛军跟着大声欢呼,庆祝汉军撤退守住了西安,也在庆贺自己活了下来。 中军大帐。 众将领看着面沉如水的贾琦,纷纷地头,不敢言语。 半晌,楚太监带着车营参将陈启年走了进来,“侯爷猜的不错,是运来的炮弹和火药出了问题,杂家让人查了,许多炮弹不符合规格且有瑕疵,火药部分受潮而且掺杂了许多粉末杂质。”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众将议论纷纷,目光齐刷刷地都投射到孙玉麟的身上。 孙玉麟脑袋晕乎乎好的,一脸迷惑,“你们不会怀疑老夫吧?” 贾琦面色阴沉,在查看了爆炸后的火炮阵地,当时就产生了怀疑,随后守卫火炮阵地的军卒回忆说,当时看到四五门火炮同时炸膛,这才引起了殉爆,然后许多军卒都证实了这一说法,当真是难以置信。 想到这些,贾琦愤怒不已,啪的一声,拍案而起,咆哮道:“谢琼,你带两千骑兵迅速将押运的兵部官员追回来,若是反抗就地斩首。” “诺。” 谢琼应声后领命而去。 西安,北静王府。 “哈哈,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曾靖面带喜色的走了进来,说道。 水溶疑惑的问道:“哦,不知喜从何来?” 曾靖抚须,呵呵笑道:“老夫刚又去东门查看了爆炸后的汉军火炮阵地,当真是惨烈,汉军没了火炮,咱们守城的压力会小很多的,而且老夫猜测是咱们的人出手了,否则汉军不可能出现如此巨大失误的。” 闻言,水溶双眼一亮,连声说道:“真的,太好了。” “如今贾琦失去了火炮,依老夫看,咱们可以将牢中的人放出去,该谈一谈了。” 曾靖对着水溶说道。 闻言,水溶想了想,点头道:“好,就听曾老您的。” 第一百一十章暗潮汹涌2 大帐中,气氛紧张压抑,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中间站着的人身上,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刘正化。 “说罢,怎么回事?” 贾琦坐在帅座上,缓声说道。 刘正化抬头看着贾琦,不慌不忙,说道:“侯爷,下官只奉命押运,其他并不知道。” 闻言,贾琦沉着脸道:“说出来,本督给你留些体面,大家面上都好,不要不识好歹。” 说完,又对着沉默不语的孙玉麟道:“孙阁老,接收物资的是您的人,难道您就没有话要对本督和诸位将领说?” 孙玉麟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出事后第一时间询问了下面的人,结果得知在接收物资的时候,只是抽查了前两车,后面的因为麻烦就没有查验,所以上午攻城时候,并没有出现问题,一直到下午才出事,“侯爷放心,都是下面的人失职才造成的,老夫定会将此事上奏朝廷,必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此事必须给大军将士一个交代,要不是因为火炮突然爆炸,失去了支援,今日未必不能拿下东城,相反登城军卒被叛军围歼,攻城部队也是伤亡惨重,军心士气皆损,不能没个说法。” 说着起身来到孙玉麟面前,躬身道:“还望阁老看在大家拼死杀敌的份上,能为冤死的弟兄讨个说法。” 听了贾琦的话,孙玉麟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抽动,心中一怒,正要说话。 “望阁老给冤死的弟兄讨个说法。” 一众将领来到贾琦身后躬身说道。 “你,你们” 孙玉麟有些气结的看着贾琦等人,想反驳,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孙阁老,杂家多嘴一句,此事必须给大军一个说法,不然军心不稳。” 监军楚太监转身对孙玉麟说道。 闻言,孙玉麟面色阴沉,心知今日没个说法,贾琦等一干将领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看着还站在帐中的刘正化,眼中寒芒闪过,“刘正化等人玩忽职守,致使大军惨重损失,当论罪,不知侯爷觉得如何。” 话音刚落,贾琦躬身说道:“全凭阁老做主。” 孙玉麟嘴角一抽,知道贾琦是逼着自己将刘正化一行人斩首,还不愿意沾手,稍作思虑,沉声道:“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刘正化及一众人员,全部斩首,传首大营,以安军心。” 此话一出,刘正化面色惨白,高喊道:“冤枉啊,孙阁老,下官冤枉” 话未说完,大帐外的贾顺带着人将刘正化押了出去,就听一声惨叫,贾顺提着刘正化瞪着硕大眼睛的头颅走了进来。 孙玉麟见状,深深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辕门守将来到帐门外,禀报道:“报,都督,巡逻的军卒抓获了一个从城内出来的人,对方说自己是陕西巡按御史王道年,说有要事禀报都督。” “陕西巡按御史?” 闻言,贾琦一怔,看向孙玉麟,见他也是一脸茫然,命令道:“将人带进来。” 不一会,亲兵带着一个穿着御史官袍、面色有些苍白但保养不错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你说你是陕西巡按御史王道年?” 贾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 “敢问上首坐着的可是前军都督府都督、忠勇侯,贾侯爷?” 王道年没有答话,反声问道。 “不错,正是本侯。” “下官陕西巡按御史王道年,拜见侯爷。” 王道年上前两步给贾琦施礼,起身说道:“这是下官的官印、令牌和腰牌,这还有一封叛军写给侯爷的信。” 说完,将书信和官印等递给身边的亲兵。 贾琦拿起腰牌对着王道年细细打量一番,和上面的描述对得上,又将书信打开,细细看完,吃惊的抬起头看向王道年。 又将书信看了一遍,压下心头的诧异,贾琦不由问道:“你,你们都被叛军抓住了?” 闻言,王道年苍白的面庞上涌起一抹恼红,“叛贼水溶趁着宴请的机会将我们全部抓了,并且将不肯投靠他的官员全部下了大狱。” 此话如同惊雷般在帐中炸响,将所有人都惊呆了。 孙玉麟更是怒喝道:“你说什么?” 贾琦对王道年说道:“这位是崇政殿大学士、内阁阁臣孙玉麟,孙阁老。” “下官王道年参见阁老。” 王道年连忙上前施礼道。 孙玉麟没有搭话,厉声问道:“老夫问你话呢?” 闻言,王道年低头小声说道: “水溶以即将北上赈灾为由,将西安城内大小官员全部请到酒楼,宴至半酣之时,突然发难,将下官等人全部抓获,按察使黄维恭、巡防营指挥使崔元贵、参将刘继藻等人因为反抗被叛军杀害,巡抚大人和我等被关押在大牢。” “你们怎么不去死!” 突然间,孙玉麟狠狠地拍打着案几,怒喝道。 “大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所以,所以才” 王道年努力的解释着,只是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糊涂啊!!” 又是一道怒喝声响起。 大帐中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一众将领看着面带惊慌的王道年,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楚太监接过叛军的信,看完后,面色阴沉的看着王道年,事情大条了,要知道,当时朝廷可是按照陕西官员殉国处理的,现在倒好,除了几人反抗被杀,其余都没死,被叛军活捉了,更是替叛军带来了书信,要求双方停战谈判。 呵! 朝廷的脸面当真是丢尽了。 “孙阁老,楚监军,这件事怎么处理?” 半晌,贾琦开口问道。 孙玉麟双手紧紧攥着案几,眼神闪烁,终是叹了口气,“上报朝廷,等待陛下的旨意吧。” “杂家也会将此事禀告圣人的。” 楚太监接着说道。 贾琦点头,同意道:“既然如此,那就连今日之事一起送往神京。” 随后看着王道年,说道:“此人怎么处理?要知道刚才不少人看见了他,估计都在猜测呢。” 闻言,王道年面色惨白,瘫倒在地,突然爬到孙玉麟面前哀求道:“阁老救救我,下官没有投降叛军,求您救救我。” 看着王道年的模样,众将不禁一笑,心头的不屑更加浓郁。 众人的表情孙玉麟看在眼中,终是不忍,说道:“还是等待陛下旨意吧,刚不是斩杀了一批人吗,就将他的衣服换上,对外说是抓住冒充朝廷官员的探子,已经斩首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对话 贾琦面无表情的看着信件,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右手不经意间的敲击着扶手,显示着贾琦内心的不平静。 这是贾珍让亲兵快马送来的信。 贾琦看着信,眼里渐渐泛起了寒光。 信中主要提了秦可卿的事情,当日被发现后,原本以为对方会消停,没想到,仅仅过了两日就闹出事情来。 要不是尤氏留了个心眼,看出端倪,否则秦氏就自缢而亡了,果真如此,贾家就真的摊上祸事了。 人救下来了,可是问不出缘由,最后得知是宝珠回家看她母亲,并给秦可卿带了一封信回来,说是秦钟让带的。 至于秦钟人没找到,说是下江南求学去了。 能逼得秦可卿上吊,事情肯定不小,说不得和皇室有关,心中担忧不已,可是自己又没有办法,只能期望隆治帝能查出有用的线索,将这些人全部挖出来。 最后信中又提到了玄真观,说有人去见了贾敬,而且东厂传来消息,说他们捣毁了多处秘点,并抓获了几人,得知他们曾经想将贾敬掠出玄真观,最后因为被东厂番子盯上才罢手。 又想到今日要同叛军会面,贾琦又是头疼不已,原本自己是不同意在隆治帝圣旨到来之前与叛军接触的,奈何对方又派了一个被俘的官员出来,还说不同意见面就杀人,这不孙玉麟立马坐不住,力主先见面看看情况再说。 取出一张信纸,铺在案几上,提起笔沾上墨水,在信纸上刷刷疾写,看了看没有问题,稍待晾干,折起装入信封中,又放入信匣之中,密封好,对着帐外高声道:“贾顺。” 贾顺走了进来,“二爷。” “让贾亮快马送进京,交给大爷,还有让他带五十名好手回去,到玄真观保护老爷。” 将信匣交给贾顺说道。 就在贾顺快走出大帐,贾琦突然道:“告诉他,不要怕事。” “知道了,二爷。” 贾顺转身回道。 中军大帐。 贾琦打量着面前的老者,原陕西布政使,如今水溶的心腹,曾靖。 扭头看着身边面露不虞的孙玉麟道:“本督只管打仗,此事就劳烦阁老了。” 闻言,孙玉麟冷哼一声,没有搭话。 曾靖拿出一份书信道:“为了表示诚意,我们打算黄昏时分释放五名被关押的官员。” 孙玉麟闻言诧异道:“哦,如此本阁倒是要看看了。” 说完接过书信,打开一看,冷哼道:“难怪会如此大方。” 贾琦接过来与楚太监一同细看,难怪孙玉麟不满意,原来都是不要紧的人物,原巡抚衙门的官员没有一个在名单上。 “老大人莫生气,无论怎么说,都是忠诚之士,您不会嫌弃他们位卑吧。” 曾靖也不生气,呵呵笑道。 “哼!” 孙玉麟挥手道:“废话不要多说了,有什么想谈的,直说吧。” 曾靖道:“朝廷退兵。” 孙玉麟一听此话,当即炸毛,“不可能,你就是当着老夫的面将他们都砍了脑袋,也不行。” 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你们要是能将水溶的脑袋送过来,老夫可以向朝廷为尔等求情,甚至可以保举你重新进朝堂为官。” 闻言,曾靖抚须笑道:“多谢老大人赏识,不过北静王府对我有恩,我不能做此无义之事。” 孙玉麟脸色一黑,沉声道: “本阁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是太康七年,圣人钦点的榜眼,难道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对得起圣人的栽培,对得起寒窗苦读考取的功名,孔孟之道的忠君爱国你都读到哪里去了,你所学的一切就拿来跟随叛逆造反的吗。” 曾靖淡淡道:“谁说我们造反了,隆治帝吗?!难道三位不知,他才是窃国之贼。” 看着面色铁青的孙玉麟,“我们这叫拨乱反正,阁老如今才是在助纣为虐,残害义士。” 眼见曾靖如此赤裸的撕开了大汉朝的遮羞布,贾琦挥手将帐内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示意贾顺看好他们。 瞧见贾琦的动作,曾靖洒然一笑,“忠勇侯这是在担心什么呢?” 见贾琦没有搭话,呵呵笑道:“说来老夫还和贾翰林是好友呢,不知如今身子可好?” 贾琦抬头看着笑眯眯的曾靖,“哦,本侯到未听说过此事,还有家父以出家多年,早已不理会世俗之事。” “哈哈哈” 闻言,曾靖大笑,一脸嘲讽的看着贾琦,“出家,他以为出家就可以逃脱一切了,太天真了。” 话锋一转,厉声道:“贾家要不是出了你这么一个妖孽,你以为贾家会平安无事?!” 这句话如雷般在贾琦耳边炸响,抬头死死盯着曾靖。 “侯爷不相信,王爷让老夫带了封信给侯爷。” 曾靖边说边掏出一封信递给贾琦。 贾琦接过信,面无表情的看完,抬头,淡淡地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做不得数的。” “侯爷这么自信?” 贾琦看着面带讥讽的曾靖,放在桌下的右手紧握,手上都泛起了青筋。 曾靖眉头一挑,朗声道:“看来侯爷没想象中的自信,担忧了?” 孙玉麟和楚太监看着二人在这打哑谜,都是焦急不已,要知道贾琦手中握有十几万大军,还都是精锐,一旦出了差池,后果不敢想象。 “你就不担心走不出本督的大营。” 贾琦双眼审视的盯着曾靖,语气平淡,只是其中的杀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老夫要是怕死,就不会来了。况且老夫也不是没有准备的,再说了,黄昏老夫不出现在大营外,王爷他们就当老夫被你们杀害,消息会有渠道传出去的,会有人替老夫报仇的。” 曾靖一副满不在乎,无所谓的说道。 贾琦厉喝道:“你在威胁本督。” “不敢,老夫只是在诉说事实而已。” 闻言,曾靖不慌不忙的说道。 一下子,大帐内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楚太监眼神闪烁,走过来,小声道:“不知侯爷能否将信给杂家看看?” 贾琦一愣,良久将信递了过去。 “哎呦,我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侯爷安心,此事圣人和陛下都知道,而且已经做出了处罚,当年调查此事的就是杂家,不信的话,侯爷可以写信问问贾翰林的。” 看完信,楚太监长长舒了口气,故作轻松的说道。 又抬头,高声道:“圣人和陛下对侯爷和贾家的忠诚从未怀疑过,否则也不会将平定陕西的重任交到您的手上,孙阁老说对不对啊。” 闻言,孙玉麟反应过来,连声说道:“楚公公这话说的正是。” “呵。” 曾靖轻轻的笑了声,笑声中充满了极度嘲讽之意。 楚太监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了,还谈不谈了,不谈就回去吧。” 孙玉麟开口说道。 曾靖道:“谈,怎么不谈。既然你们不同意撤军,那么放我们撤出西安怎么样?” “有区别吗?” 孙玉麟差点被气笑了,问道。 “怎么没区别,你们平白得了西安,赚大发了。” 曾靖面色一整,说道。 闻言,孙玉麟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压下怒火,平静道:“那就你们几个走?” 曾靖抬头看了看三人,然后露出嘲笑的表情道:“老大人当真会开玩笑。” 孙玉麟刚想说话,贾琦开口道:“撤军不可能,你们想要全身而退更不可能,回去和水溶商量好了再来,还有拿出诚意来。” 曾靖起身往外走,突然回头说道:“侯爷家中如何了?” “你” 闻言,贾琦站起身就要上前,却被楚太监拉住。 “呵。” 曾靖见状,轻轻一笑,转身离去。 看着曾靖离去的背影,孙玉麟突然问道:“侯爷,不知刚才信上是何事情?” 楚太监开口说道:“孙阁老,这是皇室和勋贵之间的事情,内阁就不要问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夜乱 乾清宫,上书房。 戴权缓缓走了进来,来到隆治帝身旁,小声说道:“陛下,几位阁老来了,在殿外候着呢,是不是让他们进来?” 隆治帝此时气也消了,听完戴权的话,‘嗯’了一声。 四位内阁阁臣走了进来,跪下请罪。 隆治帝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沉默良久,说道:“起来吧,都跪着干什么?” 闻言,四人相互看了看,颤巍巍站起身来。 隆治帝见众人起身,便对一旁的戴权说道:“赐座。” 四人又连忙谢恩。 见状,隆治帝说道:“行了,议事要紧。” 说完将前线递来的军报交给戴权,说道:“给他们看看。” 戴权接过军报,递给了杨涟。 杨涟接过军报仔细观看,脸色愈发难看,内心惊诧不已,这可比孙玉麟的奏折详细多了,将发生的一切都详细描述了,特别说了,因为此事导致攻城的失败,大军损失惨重,军心浮动,最后,孙玉麟斩了押送的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刘正化一行人,算是给大军一个交代,才将事情压了下去。 杨涟看完之后递给了身旁的孔方岩,孔方岩看完顺势传了下去。 隆治帝见他们都看完了,说道:“看完了,都说说吧,该怎么处理?” 牛继宗首先站出来说道:“陛下,此次押运的火药和炮弹都是臣看着从库房调拨出来,核验之后才起运的,绝对没有问题。”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闻言,隆治帝看着他问道。 “这,还需查探一番。” 牛继宗迟疑道。 杨涟开口说道:“怎么查,押运的人都被砍了脑袋,没有活口啊。” 隆治帝听了杨涟的话,点了点头,“你们兵部抓紧将库房内的火药、炮弹等清点一遍,抓紧将前线需要的登记入册,朕会派禁军押运,还有火炮,该怎么办?” “陛下,火炮太重,陕西距离神京太远,一时半会肯定运不到的,叛军如此处心积虑的破坏掉大军的火炮就是为了拖延大军攻城,至于大军所需的火炮,陛下可以下旨让河南各府将火炮拆下,运往前线,解燃眉之急。” 牛继宗想了想,上前说道。 隆治帝见杨涟等人低头不语,说道:“可以,关于前线火炮被毁之事,你们兵部内部调查一番,朕会让绣衣卫盯着此事的。” “臣明白,不过前线火炮被毁,那么限期攻城是不是也要更改,毕竟没了火炮,攻城将更加困难。” 听完牛继宗的话,隆治帝眼中闪过莫名神色,火炮一事,除了贾琦的军报,内阁也接到了孙玉麟的奏折,然而陕西官员被俘、叛军要求谈判的事情,孙玉麟和贾琦几人递的是密折,除了宫内,没人知道此事。 良久,隆治帝拿出一封奏折,扔在御案上,冷笑道:“朕找诸位来,还有件事情要告诉几位。” 戴权小心的从御案上拿起奏折,仍旧将奏折递给了首辅杨涟。 看着奏折上的内容,杨涟的脸色越来越差,待看完之后,脸色已经是难看至极,将奏折递给了边上的孔方岩。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看着面色凝重的几人,“怎么,都没想到吧,朕也是吃惊不已,朝廷的脸面都被他们给丢尽了。 如今叛军更是借此要求谈判,你们都说说吧。” “陛下,朝廷追封赏赐都已经发下去了,他们都殉国了。” 牛继宗上前躬身道。 听完牛继宗的话,隆治帝心头又冒起了怒火,紧紧握紧了拳头,正要说话,就见孔方岩起身说道:“陛下,虽说他们被俘,但是他们没有屈膝投降,所以他们仍旧是忠于朝廷、忠于陛下的。” “呵,照这么说,他们不仅无过,相反还要嘉奖他们的忠心了。” 话音刚落,牛继宗一脸不屑的说道。 龙椅上的隆治面色一变,亦是难看不已。 杨涟这个时候站出来说道:“陛下,既然叛军敢提出谈判,那么定是有依靠的,如果因为朝廷拒绝,导致陕西官员被叛军杀害,此事定会传出去,到时候对于陛下声望和朝廷的威严都有损。 还有,臣估计要不了多久陕西巡抚陈新吉等人未死被抓的消息就会传开。” 隆治帝听完,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臣以为,还是谈的好。” 杨涟话未说完,牛继宗大声说道:“如今朝廷是在平叛,岂能如此儿戏,敢问首辅大人,这陕西朝廷还要不要了。” 杨涟转身对着牛继宗说道:“当然要,老夫的意思是可以看看叛军的要求,而且前线不是刚失了火炮,无法攻城吗,可以趁此时机接触,如果能够兵不血刃拿下西安,不是更好吗。” “陛下,臣亦认为可以谈谈,谈不拢可以接着打,这样朝廷对于一众官员家属和百姓都有了交代。再说了,等一段时日,咱们也不吃亏的。” 孔方岩附和说道。 “次辅大人,要是没记错的话,就在昨天内阁又行文催促忠勇侯限期攻城,理由吗,大军消耗太甚,朝廷耗不起,怎么现在又可以等下去了呢。” 没有理会牛继宗,孔方岩看向隆治帝道:“望陛下三思。” “臣附议。” 杨涟、吴邦佐二人上前附和道。 “陛下,臣反对和谈,大军围城多日,前线将士血战至今,一旦传出因为几名被俘官员而与叛军和谈,臣恐军心不稳,望陛下三思。” 牛继宗上前郑重说道。 隆治帝看着争吵的双方,思虑良久,说道:“你们将自己的想法写个折子递上来,朕看看再说。”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宁荣街上值夜的贾家亲兵看着远处走来的一群黑衣人,厉声喝道。 “我们是东厂的,追着一名逃犯到这的,我们怀疑进了这里,所以我们要进去搜查。” 领头的大汉上前说道。 “放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是尔等想搜便搜的。” 亲兵队长的一脸不屑的说道。 大汉回头问道:“确定是往这边跑的?” 边上一番子点头说道:“头,看清了,就是往这边跑的。” “胡说,我们兄弟一直在这值夜,除了你们,没人来过。” 听完,亲兵队长上前说道。 “兄弟,我们也是有皇命在身,耽误不得,而且也是为了贵府上的安全,要不您进去禀报一声。” 大汉上前一脸客气的说道。 一听对方有皇命在身,再加上担心出问题,想了想,说道:“你们等着,我去禀告一声。” 过了好一阵子,宁国府西角门打开,贾珍带着小厮走了出来,看着一群人,说道:“怎么回事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夜乱2 贾珍从门后走了出来,看着站在站在门前的番子,沉声道:“干什么的你们,怎么回事啊?” “伯爷好,深夜打搅了,实在惭愧,卑职奉命缉拿反贼,一路追踪来到了这,还望伯爷行个方便,让小的们好交差,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府上的安全着想。” 大汉见贾珍出来,连忙上前说道。 要知道,如今的贾家可不是谁都能惹的。 贾珍问道:“你确定?” 大汉对着身后的番子挥了挥手,“你来告诉贾伯爷。” “呛啷!” 走上前来的番子,在大汉惊骇的目光中抽出佩刀向贾珍砍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 贾珍也呆住了,忘记了躲闪,就在此时,亲兵队长将贾珍推了出去,刀砍在了亲兵队长的铠甲上。 跌坐地上的贾珍终于反应了过来,庆幸之余,又一脸大怒的看向东厂番子 就在众人庆幸之时,嗡地一声,一道箭矢飞到了贾珍的面前,穿过胸膛,深深插在地上,将贾珍钉在原地。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突然番子挥刀反身砍向了大汉,面对突然暴起的番子,大汉躲闪不及,被一刀砍飞了出去。 场面顿时混乱不已,双方都搞不明白事情的原委。 宁国府门前的贾家亲兵和小厮将贾珍架起往府内撤,其余亲兵挥刀向一众番子杀去,没了大汉的指挥,众番子慌了神,面对杀上来的贾家亲兵,拔出腰刀进行反击。 就在此时,别处搜查的番子赶了过来,看见厮杀在一起的双方,都是诧异不已,还未搞清楚情况,突然一番子被射来的箭矢钉在了地上,其余番子见状无不大怒,拔出腰刀大喊着向前杀去。 “嗖嗖嗖” 少时,从忠勇侯府冲出大批手持弓箭的亲兵,箭矢纷纷射向番子,十余名番子中箭倒地,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一道烟花升空,在宁荣街上方炸响,被围的番子发出了求支援的信号。 与此同时,贾家前院也吹响了示警的号角声。 划破夜空的烟花以及宁荣街上凄厉的号角声和喊杀声,在这寂静的夜晚传遍了整个西城。 不断有赶来支援的东厂番子被莫名其妙地卷入了战场,眼看番子越来越多,贾家亲兵也是不断的赶来,占着弓箭的优势,不停地射杀攻过来的番子。 就在双方混战厮杀的时候,宁荣街两端涌现了无数身着铠甲的兵卒,那是步军营的人马。 看着涌上来的步军营人马,双方都不确定是敌是友,纷纷后撤,贾家亲兵也是退到大门口,躲到盾牌后面,警惕的看着围上来步军营军卒。 步军统领衙门右都统李浚一挥手,立时分出两队军卒将双方隔离包围住。 李浚皱着眉头看着宁国府门前,地上躺着二三十具尸体,不过多是东厂番子的,而且多数是被弓箭射杀的,而贾家的亲兵因为铠甲的便利,只有数人伤亡。 “吉安伯,你带人围我贾家,杀我家兵是何用意?” 这时,荣国府东角门打开,贾赦在亲兵的护卫下,走了出来,冷冷的看着李浚问道。 “贾将军误会了,我是接到巡夜军卒通报,说宁荣街有厮杀声,所以才带人前来的。” 闻言,李浚连忙解释道。 贾赦双眼审视的看着李浚,没有搭话,反而在亲兵护卫下退了回去。 与此同时,贾家亲兵在贾福的指挥下,用盾牌等在大门前构筑了工事,以防止遭到攻击。 “贾将军莫慌,我已经让人去通知睿亲王爷了。” 李浚冲着荣国府大门内高声喊道。 “哒……” “哒……” 就在李浚打算审问一众番子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 只见宁荣街两头分别有一队骑兵赶来,李浚放眼望去,吸了一口凉气,是镇国公牛继宗和辅国公长子秦勇带着两府的亲兵赶了过来。 看着眼前的景象,牛继宗瞳孔微缩,沉声道:“李浚,你干什么?” 闻言,李浚慌忙迎上前来,说道:“尚书大人,末将也是刚刚赶到,并不清楚出了何事?” 牛继宗闻言打量了四周,稍作思虑,对着秦勇说道:“你和李浚去询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我进贾家看看。” 说完,牛继宗下马,一个人向荣国府中走去。 就在此时,街角出现了更多的人,那是东厂主事苏见和睿亲王刘恭带着人赶了过来。 荣国府,贾母院中。 贾母坐在软榻上,眼神中带着些许担忧。 前院示警的号角声和隐隐传来的喊杀声,强烈冲击着众人的心神,年夜混乱的景象至今还浮现在眼前。 贾家姊妹都赶了过来,听着外面慌乱惊叫声,顿时吓得小脸煞白,眼神仓惶惊恐。 良久,喊杀声逐渐停了下来,贾母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内心慌乱不已。 就在众人焦心等待之时,贾琏匆忙赶了过来,也不等通报便闯了进来。 贾母也没在意贾琏的失礼,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情况如何了?” “老祖宗不用担心,无碍的,就是些许误会,睿亲王、镇国公、秦家大爷还有东厂的苏公公都来了,将事情都说开了,没事了。” 贾琏连忙说道。 “当真无事了?” 贾母又问道。 见贾琏眼睛闪烁,便知有事,对着黛玉等人说道:“好了,没事了,都回去歇息吧。” “有什么话都说出来。” 此刻屋内只剩下贾母和贾琏二人,就连鸳鸯也出去了。 贾琏直接道:“珍大哥被人射了一箭,伤的很严重。” “你说什么?” 贾母一脸骇然的看着贾琏,问道。 听贾琏将事情详细说完,贾母面色连连变换,就是自己都能看出来,此事有人在背后操纵,就是挑起事端,如今最要命的就是贾珍重伤,一旦救不过来,当真是会出大事的。 贾母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珍哥儿人现在怎么样了?” 贾琏沉声说道: “箭矢射穿了胸膛,打断了肋骨,白家二爷担心伤着心肺,不敢拔箭,已经让人去请白家老爷子了。” 闻言,贾母面色一沉,眉头紧皱,白家二爷的医术她还是知道的,自从白家老爷子救了贾蓉的命后,贾家就聘请白家二爷夫妻常驻府中看病,也许这就是命,若非如此,大半夜的等找来大夫,一切都晚了。 刘恭抬头看了眼荣国府大门上的御赐门匾,叹了口气,“都随本王进宫吧。” 苏见走在最后,看着被步军营军卒扣押的番子,眼神闪烁,知道是中了别人的计谋,但是已经晚了,贾珍伤势不明,无论最后情况如何,自己都逃脱不了处罚,当真是晦气。 皇城内。 隆治帝从寝宫内走了出来,面色不虞的看着戴权问道:“出了何事,如此慌张?” 隆治帝忙碌了一天,刚躺下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戴权喊了起来,心情非常的差。 “陛下,睿亲王、镇国公、秦国公长子还有东厂的苏见在宫门外求见。” 戴权上前小心的说道。 闻言,隆治帝眉头微皱,边走边问道:“什么事,不能明日再说?” “陛下,宁国府的贾珍遭遇了刺杀,伤得颇为严重,而且当时贾珍是被东厂的人请出来的,说是宁荣街进了反贼,需要搜查,接着便被人用弓箭射了一箭,随后东厂的人便和贾家亲兵发生了厮杀,双方都有人伤亡。” 说完,戴权小心的后退了一小步,低下了脑袋。 “什么?” 隆治帝猛然回头,厉声喝道。 待又听戴权将事情说了一遍,隆治帝勃然大怒,咆哮道:“该死的奴才,他是怎么办事的,让他们进来。” 上书房内,隆治帝听刘恭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又说了一遍,面色阴沉无比,“这么说,是有人故意将东厂的人引了过去,待贾珍出来后突然出手,使得双方相互厮杀,今晚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刘恭道:“回陛下的话,正是如此。” 隆治帝压制住内心的怒火,看着苏见,厉声喝道:“你们怎么办的事情?” 苏见跪倒在地,微微抬起头,“陛下,奴婢本计划今夜围捕城内反贼的,谁知出了差错,消息走露了,追捕的时候,有人逃了出去,其中一队人追到了宁荣街,原本一切都没问题,谁知中间出了叛贼,才酿下了如此祸事,都是奴婢办事不利,求陛下责罚。” 一听此话,隆治帝再也压制不了心头的怒火,一直以来都担心情报网络被反贼渗透,所以追查的事情一直都是东厂在做,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还是如此大的问题。 虽说知道是中了别人的计谋,贾珍也不是伤在东厂手中,可是这种事情说不清的,流言和真相,人们往往更愿相信前者。 这种时候,出了如此祸事,朝廷上下会怎么议论,人救过来一切好说,救不过来,当真会出乱子的。 就是宫内出手,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平息此事。 大军远在数千里外征战,一旦流言传了过去,一个不好,会出大乱的。 因此,贾珍绝对不能死。 就在此时,戴权走了进来,小声说道:“陛下,奴婢带着太医赶到宁国府的时候,箭已经取了出来,王太医诊治后确认,贾珍伤了肺,比较危险,如果发烧化脓的话,恐怕” 戴权话没说完,但是隆治帝等人都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 思虑良久,隆治帝对戴权说道:“去,让太医院的人都去,无论用什么药,都必须将贾珍救过来,还有你带禁军去,朕不希望再出现任何变故。” “遵旨。” 戴权躬身应道,转身离去。 “陛下,要不还是让镇国公和辅国公写封信给忠勇侯说明一下,防止流言传过去,扰乱军心。” 刘恭想了想,抬头说道。 听了刘恭的话,隆治帝没有搭话,转头看向牛继宗和秦勇,“二位爱卿觉得如何?” “臣明白,回去就写,不过还是让贾家写一封信,一起送过去吧。” 二人上前说道。 “好。”隆治帝说着起身走过来,说道:“此事就劳烦二位费心了,至于贾家那边,朕会派人去的,时间紧迫,二位爱卿能否先写信。” “遵旨。” 二人应了一声,随后在小太监指引下走了出去。 隆治帝在殿中缓缓地踱着步子,半晌走了回去,坐在龙椅上,看着仍旧跪倒在地的苏见,沉声道:“你是怎么和朕保证的?!” 苏见颤声道:“陛下,奴婢大意了,这一阵子接连捣毁了反贼多处据点,又抓获了好几个人,如今更是查到了反贼在西城的藏身之处,没有想到这是反贼设下的圈套,奴婢立功心切。一时不察”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飞过来的镇纸砸在了头上,惨叫一声瘫倒在地上。 就听隆治帝咆哮道:“你知不知道,你给朕惹下了多大的麻烦,啊,你知不知道,朕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行事要小心,可你是怎么做的,一直都有人说你行事太张扬了,朕念在你忠心做事的份上,从未计较过,但凡你将朕的告诫放在心上,也不会出此祸事。” 看着额头冒血的苏见,又道:“还有,你的手下都被反贼收买了,你竟然都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你还能不能主事东厂的事务了,不行朕就换人。” 良久,隆治帝发泄了心头的怒火,温言道:“好了,下去包扎一下,还有此事尽快给朕一个交代。” 神京东城,街角一处院落,东面一间屋子内点着灯,听着动静,一老者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 老汉看着身着劲装的男子问道。 “李叔放心,我的箭法你还不相信。” 男子拍着胸脯说道。 “嗯。” 老汉点点头,又问道:“打起来了?” “哈哈,狗番子这次可是吃了大亏了,死了不少人。” 男子大笑说道。 “好了,抓紧休息,明早和我出城,还有大事要做呢。” 老汉拍了拍男子肩膀吩咐道。 闻言,男子笑道:“放心吧,李叔,耽误不了正事的,再说了方靖他们早就过去了,不碍事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贾敬之死 隆治三年六月五日,玄真观。 “真人,是否等等再出发。” 一东厂番子走过来说道。 贾敬静静地站在山门前,看着下山的道路,顿时百感交集,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叹了口气,说道:“不等了,走吧。” 一群人护卫着贾敬往山下走去,原本要等贾家亲兵来接在回去的,可是贾敬不愿意,只得提前下山。 “驾!” “驾,驾!” 自玄真观出来,一群人护卫着贾敬的马车往神京而去,最快不要半个时辰便可赶到神京城。 清晨官道上行人不多,因此无需控制马速,一群人向神京疾驰而去。 在玄真观以北十里处,通往神京的官道上有一段道路被两侧小山夹在中间,在左侧小山的山坡后面藏着一群人,领头之人赫然是东厂一直在追寻的刘钟,一行三十余人全部甲胄在身,少部分人还带着弓箭。 一快马赶了过来,男子下马便道:“钟伯,贾敬下山了,护卫的人不多,就三十余名东厂的番子,距离此处还有五里多。” 闻言,刘钟说道:“再探!” 李姓老汉走了过来,说道:“东西当真在贾敬身上。” 刘钟皱起眉头,说道:“贾家肯定是没有的,玄真观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肯定被贾敬带在了身上。” 抬头看着天空,叹了口气,“多年的老友,本不愿意闹到如此地步,可惜啊,待会看情况,尽量不要伤他性命。” “好吧。” 李姓老汉点头说道。 众番子带着贾敬一心抓紧赶路,希望早点平安抵达神京。 “咯吱” 正在此时,左侧传来了弓身被拉弯的声音 “嘣” 在一众番子惊骇的目光中,铺天盖地的箭雨射了过来 刘钟带着一群人等了好一会,还不见打探的人回来,转头对老汉说道:“你带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多时,李姓老汉赶了回来,说道:“出事了,小五、小七被人杀了,我没敢在往前去。” 闻言,刘钟面色一变,沉声道:“走,看看去。” 刘钟带着众人往前赶,不多时来到了贾敬等人被伏击的地方。 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所有人,三十余名东厂番子全部被人用弓箭射杀,马车车厢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箭矢,车厢门大开,刘钟带人走了上去。 贾敬躺在血泊当中,许是尚未死透,右手动了一下,刘钟连忙拉住,急声道:“贾兄,是谁干的,贾兄” 眼见贾敬没有任何反应,刘钟又忙在贾敬身上翻找起来。 “哒哒” “哒哒”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贾亮带着五十余骑昨日才赶到神京,今日得知贾敬要回府,便匆忙赶了过来,只是看到面前的景象,贾亮疯了。 “杀,给我杀了他们!” 贾亮抽出马刀,怒吼道。 距离此地十里的地方,一群手持利刃的劲装大汉,成半包围站着,中间是一白衣少年公子。 少年约十七八岁,穿着一身白色文士衫,头戴方巾,手拿折扇,浑身透露着儒雅之气。 少年晃动着手中的折扇,看着赶来的人,说道:“怎么样,都处理好了?” “回公子的话,都处理好了,没有留下活口,而且刘钟等人正好被赶来的贾家亲兵看到了,这会子正被追杀呢,要帮他们不?” 汉子下马走过来施礼说道。 少年说道:“算了,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贾家的亲兵都是战场下来的,一旦沾上,很不好脱身的。” 说完看着远方,心道,你杀我祖父,我杀你父亲,也是一报还一报。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眉头紧皱,正在看着绣衣卫递上来的密折。 “陛下,陛下” 就在此时,东厂主事苏见面带慌张地走了进来,禀报道:“陛下,前面传来消息,贾敬死了,被人杀死在回京的路上。” 说完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咳咳咳!” 隆治帝猛烈咳嗽几声,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 “你说什么?” “贾敬被人杀了,就在回京的路上。”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隆治帝面沉如水,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还确认是什么人干的?” 隆治帝沉声问道。 跪倒在地的苏见抬头小声说道:“凶手被前去接人的贾家亲兵堵个正着,被杀了不少人,奴婢手下人赶到认出了其中一人正是通缉的反贼李阳。” 闻言,隆治帝猛然回头,大意了。 对方真正的目标就是贾敬,因为东厂的严密监视,刘钟等人接触不得贾敬,所以才在贾家闹出了种种事端,就是为了逼迫贾敬下山,只是为什么,隆治帝沉思着。 “不过,经过贾家亲兵和奴婢手下人的搜查,怀疑动手的另有他人。” 苏见接着说道。 隆治帝道:“怎么回事?” “回陛下的话,护卫贾敬的人都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弓箭射杀的,凶手有很多人,而且多是弓箭手,李阳等人多是手持大刀;另外在距离此处不远处发现两具尸体,也是被弓箭射杀的,搜查的人怀疑死者与李阳是一伙的,还在不到两里的地方发现了一处藏身之地,看样子此处该是李阳等人原本的伏击之地。” 说完,苏见抬头小心看了眼隆治帝的表情。 隆治帝回到龙椅上,沉思半晌,问道:“还能猜到是什么人?” “奴婢无能,尚无任何线索。” 苏见连忙回道。 “嘭!” 隆治帝一掌拍在御案上,沉声道:“彻查。” 接着问道:“贾家那边是什么情况?” “估计已经收到消息了,还有,贾珍的情况不是太好。” 苏见想了想,回道。 “嗯,朕知道了。” 说完,对站在边上的戴权说道:“你代朕去贾家看看,告诉太夫人和贾赦,此事朝廷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贾家一个交代的,另外暂时不要将此事告诉贾琦,以免扰乱军心。” 话音刚落,苏见猛然想起了桩事情,急声说道:“陛下,贾家那个叫焦大的老仆不见了。” 闻言,隆治帝一怔,接着猛地回头看向苏见,眼中带着骇然。 第一百一十五章杀意 贾敬的遇害震惊了整个神京上层,满城议论纷纷。 当贾敬的尸体被送回贾家的时候,得知消息的贾母当场昏厥过去,顿时变得混乱不已。 在宫内下旨严查此案,各家勋贵前往贾家探望的时候,远在陕西的贾琦也陷入了困境。 自上次攻城失败,至今已过了十余日了,除了兵部来了行文,说火炮和弹药正在运来的路上,并没有收到隆治帝的旨意和内阁行文,也就是说,目前孙玉麟和叛军的谈判是没有得到朝廷许可的,不被承认的,当然贾琦并不关心这些,粮草,才是贾琦所忧心的,原本早该运来的粮草已经晚了三四日了,信使来报,说山西大雨,道路不好走,还要晚些时日才能运到,万幸,之前缴获了大量的粮草,还能坚持不少时日。 夜晚,贾琦将史鼐、谢琼、陆亨等将领招到自己帐中。 贾琦坐在上首,看着几人说道:“陛下至今没有旨意传来,看来和谈是不会的了,河南府的火炮估摸着再有三四日就能送到了,所以,只要兵部押运的弹药一到,就是攻城之时,大家憋了这么久终于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攻下西安城,估计在场有数位能晋封一等伯了。” “全赖都督指挥有方,末将必定誓死报国。” 谢琼几人起身抱拳躬身道。 贾琦点点头,“你们要做好准备,我估计叛军定留有后手,所以从明日开始,除了正常的操练,探马放出去,陕北的情况一定要打探清楚,还有潼关也要时刻关注。此事就交由吴将军。” “诺。” 禁军统领吴刚出列应道。 贾琦点点头,又对冯泰说道:“吩咐伙房,从明日起大军伙食变更为两顿干的,罪军不变。” 冯泰想了想说道:“都督,太原的粮草还未到,是不是等两日再说。” “不用,明日本督会命人前往河南府征收粮草的,不必担心。” 贾琦挥手,说道。 “诺。” 听完,冯泰应声答道。 “好了,都回去休息吧,从明日开始做好攻破西安城的准备。” 贾琦起身,郑重的说道。 “诺。” 众将领了命令,便离开了大帐。 在这些将领离开大帐不久后,贾顺扶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汉走了进来。 贾琦见状眉头皱起,道:“怎么回事?” 不待贾顺答话,老汉抬起头向贾琦看了过来。 “焦太爷?!” 贾琦惊呼出声。 闻言,焦大推开贾顺踉踉跄跄的走到贾琦面前,“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贾琦一头雾水的赶上前来,正打算将焦大扶起。 “琦哥儿,孙少爷被人害了。” 焦大缓缓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泪水,悲戚道。 孙少爷? 贾琦闻言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了一会才想起,焦大口中的孙少爷就是贾敬。 “你,你说什么?” 此话犹如惊雷般在脑袋上炸响,一张脸变得煞白,贾琦颤声问道。 “孙少爷在回府的路上被人杀害了,珍哥儿也不中了。” 焦大担心贾琦听不清,爬上前两步说道。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贾琦眼中流出了泪水 大帐中气氛压抑,贾琦闭上眼睛,仰首向天,贾顺跪倒在地,焦大在低声哭泣着 良久,贾琦睁开双眼,目光毫无感情波动地看了焦大一眼,问道:“说,怎么回事?” 静静地坐在大帐中,听焦大讲述着自己离京平叛后,神京发生的种种事情,包括玄真观内发生的一切。 贾琦接过焦大递过来的小册子,翻看起来,这就是刘钟等人苦苦寻找的名册,为此不惜逼迫秦可卿、刺杀贾珍,搞出种种祸事,就是为了从贾敬手中得到这个,原道还有丁点香火之情,没想到终究还是下了黑手。 走出大帐,迎着夜风,默默的站立着,没有仰天空长叹,更没有破口大骂。 前两天接到贾赦和镇国公等人的信件,原本以为贾珍受伤并不严重,养些时日就会好了,虽说出了事,但还是在控制范围内的,自己人不在,也就算了,朝廷也会严查,给个说法的。 如今贾敬被杀死在回府的路上,贾珍也不中了,呵,原就人丁稀少的宁国府这下变得更加凋零了。 抬头看着前方漆黑的西安城,呵,就为了你们所谓的道统,挑起战端,原本这与自己无关,可如今,随着贾敬与贾珍被害,一切都不同了。 清晨,天气炎热中带着些许清凉。 从一大早开始,汉军几座大营开始人声鼎沸,军卒们排着队在领早饭。 大帐中,孙玉麟带着官员正在准备着今日的和谈,不多时,叛军的代表过来了,不过今日曾靖却没有前来,说是染了风寒,要静养两日。 孙玉麟面色不虞的看着面前的叛军代表,正准备说话。 大帐外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还伴随着盔甲兵戈摩擦的声音。 突然,大帐被从外掀开,孙玉麟抬头看去,瞳孔微缩,只见走进来的贾琦一身甲胄,让人心惊的是,贾琦腰间和头上缠着白布,这是戴孝? 目光看向贾琦身后,“嘶!”惊呼出声,只见围在大帐外的贾琦亲兵皆是如此装扮,出事了。 孙玉麟转身看向边上的楚太监,结果其也是摇头,表示不知缘故。 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诧,贾琦目光冷冷地扫过叛军一方,一挥手,无数着甲的亲兵冲了进来,锁拿住叛军代表就拖了出去。 孙玉麟眼睛睁大了,震怒道:“忠勇侯,你这是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如此” 话未说完,帐外传来了惨叫声,接着亲兵提着一众叛军的脑袋走了进来。 贾琦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走到帅位上,坐了下来,高声道:“擂鼓聚将!” 少时,中军大帐外响起了震天的鼓声,接着几座大营皆有鼓声响起。 孙玉麟和楚太监一脸骇然的看着坐在上首的贾琦,不知到底出了何事。 大帐外到处都是战马嘶鸣声,军卒如潮水般涌向教场,等待着军官的命令。 鼓声止! 贾琦起身,眼神凌厉的扫过众将,问道:“可有人未到?” “末将俱到,听候都督军令。” 数十名将领高声道。 “谢琼!” “末将在!” “令你部人马全力攻打东门,没有本督军令,后退者斩!” “史鼐!” “末将在!” “你部罪军全部出营,随时支援谢琼部攻城。” “陆亨,张世超、王兴!” “令你们两部人马出营,随时准备攻打南门和西门。” 一连串的命令传达了下去,接到军令的转身离去,没有任何疑问。 “忠勇侯,如此行为,是否该和本阁” 孙玉麟连忙起身,忽然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朝自己望来,定眼看去,正好对上贾琦森冷的双眼。 第一百零六章后事 当戴权来到宁荣街的时候,整条街道都已挂起了白绫,宁国府大门外排满了等待吊唁的官员,大门里面传出阵阵哭声。 周边全是维护秩序的禁军,大门两侧贾福亲自领着十数名亲兵,守着大门。 在一众官员的注视下,戴权走了上来,林之孝向着里面喊了一句:“乾清宫总管,戴太监到。” 里面人听到声音,立马安静了下来。 少时,贾赦带着贾蓉迎了出来。 “不知戴总管驾临,有失远迎,失礼了。” 贾赦上前一步说道。 “贾将军客气了,杂家是奉了陛下旨意前来的。” 戴权连忙说道。 闻言,贾赦连忙将戴权迎了进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忙的小厮丫鬟,各个面色凝重,见到贾赦等人连忙退到边上施礼。 进了仪门,就见贾代儒领着贾政、贾琏、贾珩、贾珖、贾琛、贾琼、贾璘、贾蔷、贾菱、贾芸、贾芹、贾蓁、贾萍、贾藻、贾蘅、贾芬、贾芳、贾兰、贾菌、贾芝等一众贾家子弟在此等候着。 戴权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卷玉轴圣旨,高举在手,南面而立。 贾赦等人及大小奴仆忙跪下听旨。 戴权打开圣旨,一大段骈四俪六,听得众人云里雾里,好在最后一句听懂了:“着,宗人府并礼部以超品侯爵之礼仪厚葬,京中大小官员亲往吊唁。” 戴权把圣旨交到贾蓉手中,“贾统领节哀。” 又转身对贾赦问道:“太夫人怎么样了,身子可大好了?” “多谢内相关心,好些了。” 贾赦连声说道。 戴权点点头,“杂家还要去趟礼部,就不打扰了。” “内相请。” 说完,贾赦送戴权出了仪门。 整个宁荣街车水马龙,神京大小官员纷纷前来吊唁,龙首宫也是赐下了许多珍宝用于陪葬,钦天监阴阳司派了官员前来择吉日,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送讣闻。 如此情况一直到三日后,宁国府开丧破孝才罢。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沉默不语的四位阁臣,“说说吧,此事该怎么做?” “陛下,按制,贾琦该守孝的。” 孔方岩率先起身说道。 隆治帝闻言,没有说话,看向另外三人,“三位爱卿有不同看法不?” “陛下,大军征战不同于官员治理地方,丁点差错都可能导致大军溃败,这是朝廷承受不起的。” 牛继宗起身说道。 “陛下,贾琦是武侯、武将,不能按照一般惯例去安排,武将戴孝征战也可以说是美谈,朝廷不该拘泥于一些小节的,况且西安城下的大军都是贾琦带起来的,战场换帅更是大忌。” 杨涟想了想,起身说道。 “陛下,如今宁国府死的死,伤的伤,贾家太夫人也是病了,如此情况还将忠勇侯派在千里之外征战,是否太过于薄情了。” 吴邦佐上前说道,见隆治帝露出沉思的表情,接着道:“至于统兵之人,我大汉武侯还是有的,比如长平侯此刻就在太原,臣认为正可以前去接替贾琦。” “长平侯,他,镇得住吗?!” 牛继宗看着吴邦佐问道。 此话一出,上书房中顿时安静下来,气氛为之一凝,黄河渡口一战,长平侯损兵折将,相反贾琦麾下大军连战连捷,士气很旺,长平侯很难压制这群骄兵悍将。 “呵。” 见状,牛继宗轻轻的笑了声。 “那就夺情吧!” 良久,隆治帝终于下定决心说道。 “皇上圣明!” 闻言,杨涟等人连忙躬身说道。 午后,夺情的圣旨,一道连着一道,发往贾家,另有圣旨和内阁行文送往前线大军中。 正当神京上演着一幕幕戏剧的时候,数千里之外的西安却在进行着最残酷的攻城战。 东城门前,无数罪军和汉军蜂拥着上来,自从昨日贾琦下令攻城之后,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进攻了,期间曾经数次攻上城墙,结果都因为各种原因导致失败了。 两天的攻城战,不仅仅是进攻的汉军,就是守城的叛军都是精疲力尽,昨日伤亡实在太大了,如今水溶又征调数万名百姓参与守城。 终于,黄昏的时候,眼见久攻不下,大军士气低落,要撑不住了,只得下令退兵,接到退兵的命令,在军官带领下纷纷向大营退来。 水溶转眸,打量着众人,尤其多留意了一眼守城的将领,表情微变,终是叹了口气,“都下去吧,明日还要守城呢。” 众官员和将领行礼后,转身离去。 水溶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放在了曾靖、郭振年和李成虎的身上,问道:“西安城还能守得住吗?” 话音一落,殿中顿时安静下来,显然几人对于能否守住西安城都没有底。 “这个贾琦是不是疯了,两天了,全然不顾伤亡的猛攻,他发什么疯。” 李成虎不满的嘀咕道。 “王爷,还是做好准备吧,明日看情况走吧。” 曾靖语气平淡的说道,随后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回头扫了郭振年一眼,“郭统领觉得呢?” 郭振年在一边点头附和。 水溶略带失落地叹了声气,不等几人说话,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汉军大营中,孙玉麟和楚太监找到了贾琦。 “忠勇侯,对于令尊的遇害本阁深表遗憾,可是你也不能如此不顾伤亡猛攻西安城吧!” 孙玉麟来到大帐坐下,看着贾琦不满的说道。 原来今日午后孙玉麟收到了内阁送来的文书,文书将贾敬遇害的事情和背后可能存在黑手的情况全部阐述了,但是当时大军正在攻城,为了不影响大军,只得等到此时才来找贾琦,问明原由。 贾琦闻言,抬头看向孙玉麟,说道:“既然孙阁老知道了,本侯也就不说废话了,朝廷早就下令,限期攻破西安城,如今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着距离限定的日期不远了,本侯没办法才下此决定的。” 孙玉麟说道:“那你就可以不顾伤亡猛攻,还有陕西一众官员可都被叛军关押着呢,一旦叛军急了,伤了他们性命该如何?” “呵,阁老不要忘记了,朝廷的抚恤赏赐早就发下去了,也就是说他们早就殉国了,还有朝廷至今都没有说要与叛军和谈,此前的一切都是孙阁老自作主张,与朝廷和陛下并无关联。” 说完,又对着孙玉麟说道:“孙阁老还是关心自己的职责吧,如今太原的粮草已经晚了数日了,要是在不运来,耽误了大军作战,本督可是会杀人的。” “你” 刚要说些什么,结果又对上了贾琦森冷的双眼。 第一百零七章破城 隆治三年六月十二日,清晨。 渭水河畔,大营前空地上,数万大军整齐列阵,旌旗猎猎,一股肃杀之气昂扬冲天。 一夜的休整,大军恢复了战力,众军卒一个个生龙活虎,他们排列着军阵,静候军令,所有人都知道大决战已经来临。 站在高台上的贾琦放下千里眼,转身对着众将说道:“传本督将令,登上城头者,官升三级,赏银万两。” “轰!” 一声凌厉的号炮声响,紧随着便是震天鼓声响起,列阵的数万将士皆齐呼一声:“万胜!” 鼓声一停,汉军如潮水一般,向着城墙涌来,大战正式开始。 “敌军攻城了!放箭!放箭!” 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人群,叛军军官大声吼叫着。 北静王府。 “王爷,汉军攻城了,比昨日还要凶猛,看样子贾琦是铁了心要攻破西安城了。” 曾靖走了进来,说道。 水溶闻言,忙问道:“曾老,你的意思是?” 曾靖轻轻吸了口气,靠近水溶一些,沉声说道:“王爷,郭将军已经去准备撤离的事情了。” 闻言,水溶沉默良久,抬头道:“曾老放心,本王已经准备好了。” 一上午的鏖战,城头下堆了不少尸体,守城的叛军也是伤亡惨重,城墙上的防线不时被汉军突破,李成虎率着精锐老卒到处救火,然而李成虎却也知这种情况维持不了太久,汉军攻势太猛了。 正站在高台上观战的贾琦并没有下令撤军休整,望着城墙上守城的百姓,贾琦眼神闪烁,半晌,沉声道:“让吴刚、冯泰两部人马压上去,另外通知下去,今日攻破西安城,三日不封刀,除了官仓,城内财物任大军索取。” “都督?!” 闻言,众将倒吸一口凉气,保龄侯史鼐壮着胆子上前问道。 “诺。” 贾琦拿起千里眼观察着城墙上的情况,并没有答话,无奈众人领命下去。 “万胜!” 大营前方,吴刚、冯泰两部发出震天欢呼声,贾琦的命令刺激着所有人,包括将领军官,这一刻,面前的西安城再也不是吞噬人命的巨兽,而是一座座金山,就等着众人前去掠夺了。 所有参与攻城的汉军激动的满脸赤红,双眼圆瞪,挥舞着大刀,向前冲去,所有军卒犹如打了鸡血般,疯狂起来。 “杀!” 无数汉军嘴里叼着战刀,顺着早已搭好的云梯向城墙上爬去,天上不时有乱石、巨木落下,将攀爬的军卒砸落下去,但是人太多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有军卒踩着云梯翻身进了西安城。 “轰隆” 城门发出一声巨响,这是汉军的攻城锤车在撞击城门,每一次撞击,城门都是一抖,晃动的厉害。 这个时候,登上城墙的汉军已经开始和叛军进行城墙争夺的血战,到处都是喊杀声,随着刀光闪过,就有士卒倒下,有汉军的也有叛军的,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鲜血染红了墙砖。 高台上,贾琦看着越来越多的汉军登上城墙,大声道:“好,擂鼓助威,让谢琼的骑兵做好准备。” “诺。” 传令兵领命下去。 “咚咚咚” 汉军大营响起了震天鼓声,更多的汉军向着城墙涌来。 登上城墙的汉军闻听鼓声,受到了鼓舞,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悍不畏死的向叛军扑去,一步一步把叛军向后压去,眼看越来越多的汉军登上城墙,叛军开始出现了逃兵,纷纷向后逃去。 “杀,杀呀!”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响彻整个天空,城墙争夺战血腥而且残酷,守城的叛军终究抵挡不住汉军的攻击,被杀的节节后退,很快大段大段的城墙被汉军清理了出来,随着一批弓箭手登上城墙支援,汉军开始向着关城处杀去,拿下关城,汉军将夺取进入城内的通道,便可以打开城门,接应大军进城。 有了弓箭手的压制,汉军轻松拿下了关城,无数汉军顺着楼梯向下涌去。 “城破了!” 少时,就听见城门方向传来了震天呼声,城门从里面打开了。 随着城门大开,谢琼率着麾下的骑兵挥舞着马刀,开始向着城门冲去。 不大功夫,汉军主攻的三座城门相继被攻破,大军蜂拥进城,执行着各自的军令,特别是贾琦的帅令,三天后封刀。 这些参与攻城的军卒能够在城内劫掠三日,一个个赤红双眼,大吼着向城内杀去。 李成虎被数十名汉军围在角落里,他带领的老卒全部战死了,一刀砍飞一名冲上来的汉军,接着便被愤怒的汉军长枪手刺穿了胸膛,随后被涌上来的汉军乱刀砍死。 “水溶,本侯等你多时了。” 西安北城门外,史鼐带着骑兵截住了逃出来的大股叛军,对着被叛军护卫在中间头戴斗篷的人说道。 “哈哈,保龄侯,多年不见,还记的故人否?” 说完,郭振年摘下斗篷,看向史鼐。 “你,是郭振年?” 史鼐看着郭振年,迟疑道。 郭振年道:“正是我,没想到吧。” “水溶呢?” 史鼐厉声道。 “打赢我,就告诉你!” 说完,郭振年取下马背上的马槊,遥指着史鼐高声道。 “呵。” 史鼐不屑的笑出声,一挥手,亲兵向天空发射了号箭。 “咚咚咚” 少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为了抓住水溶,贾琦将拱卫中军大帐的两千重骑派给了史鼐。 “水溶呢?” 贾琦问刚刚赶回来的史鼐。 “逃掉了,不过倒是有个意外收获。这是原十二团营显武营统领郭振年。” 史鼐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 “知道了。” 贾琦瞥了眼地上的尸首,对着史鼐说道。 城内到处在杀人,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宦富豪,都是屠杀的目标,满大街到处都是尸体。 贾琦并不急着进城,已经答应了三日不封刀,自然不能失信于大军,让史鼐带人围住西安城各个城门,自己带人返回了大营。 大帐中,贾琦刚写完军报,孙玉麟便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质问道:“为什么?” “不知阁老是何意思,本侯不明白?” 贾琦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问道。 孙玉麟怒声道:“老夫问你,关押在府衙大牢的陈新吉等一众官员为何被杀了?” 闻言,贾琦抬头,“哦,怎么回事,本侯并不知道此事?” 说完,转身对着贾顺说道:“去,问问,怎么回事?” 不多时,贾顺走了进来,说道:“侯爷,打听清楚了,冯将军他们赶到之时,大牢内的所有犯人就都被杀了。” “好,就算陈新吉他们是被叛军杀害的,那王道年他们几个呢?” 孙玉麟盯着贾琦问道。 贾琦奇道:“他们又怎么了?” 孙玉麟用疑窦目光打量贾琦,“老夫听说是有人将他们带出了大营。” 贾琦看着愤怒的孙玉麟,摇摇头,“阁老怀疑是本侯派人做的,焉知他们不是心中有鬼逃了出去呢!” 孙玉麟握紧双拳,厉声道:“贾琦,老夫定会将此事上报朝廷的,还有你下令屠城之事,你就等着吧!!” 三天的期限已满,大营中吹响了号角,所有汉军缓缓退出西安城,随后会有执法队进城,违令者当场斩杀,还要将逃过一劫的百姓组织起来,焚烧掩埋尸体。 第一百一十八章尘埃落定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坐在御案后,翻看着面前的奏折,一封两封,全是弹劾贾琦的。 整个朝堂的御史文官都疯了,弹劾贾琦糟践人命、滥杀无辜,最可气的就是有人因为陈新吉等被俘官员的死弹劾贾琦,当真是可笑。 隆治帝看着面前堆砌起来的奏折,脸色阴沉的可怕。 都是混蛋,大军征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虽说贾琦下令屠城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军报中也是说明了,自攻城之日起,西安百姓就开始帮助叛军守城了,大军伤亡很大,士气也是跌落许多。 虽说隆治帝没有去过前线、打过仗,却也知道,这是鼓舞士气的最有效手段,虽说残忍了些。 军报中统计,西安城内三日内被屠杀的百姓估计八九万人,而且其中大半是第一日大军杀红眼的情况下被杀的,后两日,只要没有过激反抗,很少有人被杀,不过城内官绅富户被杀了个干净。 除了水溶跑掉之外,隆治帝对于这场大战还是满意的。还有,陈新吉等一众陕西官员的莫名死亡,更是让隆治帝大悦,明眼人看得出就是贾琦动的手,但是没有证据,这却解了朝廷和皇室的尴尬,让隆治帝去了烦恼,不过贾琦却得罪了文官集团。 杨涟有句话说的不错,被文官集团抵制的勋贵,才会更加拥护、倚靠皇室。 合上手中的奏折,手指敲着御案,好一阵才停下来,隆治帝起身走出了上书房,在大殿外吹着风,赶走心头的烦躁。 替换贾琦的将领已经带着圣旨出发了,羽林卫前军营都督武成侯吉安,太康朝的名将,太上皇亲自下的旨意,至于贾琦,回京守孝,半年后正式接任武成侯的职务,统领驻扎上林苑的三万羽林军,拱卫皇城安全。 经过近一年的拉拢,眼看就要有了结果,不想吉安却被踢出了神京,虽说吉安被调离羽林卫送往前线,但是龙首宫却没有传出任何言语,反而将此部人马交到了贾琦手中,元妃再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想到此,隆治帝的心头一片火热。 “陛下,首辅大人来了。” 戴权走了过来,小声说道。 “陛下,这是各部官员递上来的联名奏折,弹劾忠勇侯的。” 少时,杨涟走了过来,将一封厚厚的奏折递给了戴权,说道。 “说罢,又是什么罪名。” 隆治帝没有接过来,转身问道。 “还是要求严惩贾琦的,众官员的意思是让朝廷给冤死的西安百姓一个交代,要夺忠勇侯的爵位。” 杨涟一脸无奈的说道。 “呵。” 闻言,隆治帝轻轻一笑,没有搭话。 “陛下,国子监的学子被人煽动,围了宁荣街,正要冲击禁军,高喊着要砸了忠勇侯府。” 正在此时,苏见匆忙赶了过来。 闻言,隆治帝眉头紧皱,弹劾统兵大将是文官的权利,作为帝王隆治帝是不会阻拦,这是平衡朝堂的权术,但是冲击贾家,这就过分了,前面卖命,后面文官不感激反而动手,这就坏了规矩。 西安城外,中军大帐。 贾琦接过圣旨,对着武成侯吉安说道:“后面的战事就有劳武成侯了。” “忠勇侯虽说年幼,但是三战三捷,剿灭叛军十余万主力,本侯非常敬佩,要不是时间不容许,本侯当真想与你饮酒畅谈,果真是少年英杰,如今神京到处都在谈论你的大名。” 吉安哈哈大笑,一点架子都没有,倒是让贾琦很是意外。 “哪里,哪里,我看是恶名吧。倒是您老的大名小子常听人提起。” 贾琦拱手说道。 吉安走过来,笑眯眯的说道:“哦,你听过,谁说的,秦威,不可能的。” 贾琦闻言,一怔,p,商业互吹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哈哈,开玩笑而已。” 吉安拍了拍贾琦肩膀说道。 “圣人有令,命忠勇侯交接完毕,随杂家回京!” 说着话,楚太监走了进来说道。 贾琦奇道:“公公这是?” “圣人的旨意,杂家和侯爷一同回京。” 楚太监上前笑着说道。 没有理会贾琦的疑惑,接着道:“圣人说了,侯爷可以带一部分人走,任何人都可以,直接转到羽林卫前军营就可以了。” 此话一出,帐中立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贾琦。吉安看着楚太监,目光闪烁着,带着抹别样的光,因为他的所有心腹也都被从羽林卫踢了出来,正在赶来的路上。 “俺老谢,到哪里都跟着都督。” 谢琼立马站了出来说道。 “末将也愿追随都督。” 接着,史鼐等前军都督府诸将领皆站了出来,说道。 贾琦连忙上前将谢琼等人扶了起来,高声道:“诸位不嫌弃我,琦感激不尽。” “忠勇侯圣眷之隆,本侯钦佩不已。” 吉安似乎带着点小嫉妒,说道。 第二日清晨,贾琦带着一群人出了大营往神京赶去。 “臣贾琦,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上书房,贾琦对着隆治帝行了跪拜大礼。 此时,上书房内,还有杨涟、牛继宗等四位内阁阁臣。 隆治帝叫起后,又赐了座,简单的说了几句褒奖之言后,便直接进入正题:“陕西距离神京太远,朕与几位阁老了解的不是太多,贾卿与叛贼作战,陕西到底究竟如何,叛军实力怎么样,卿详细道来,朕与几位阁老好作为参考。” 贾琦闻言,起身说道:“回陛下的话,臣与叛军作战,发现,除了水溶麾下的叛军有战力之外,像被臣斩杀的曹虎等根本毫无战力可言,与其说是叛军,不如说是武装上的流民,面对朝廷大军,立时瓦解溃逃。” 闻言,隆治帝连连颔首,面露笑容,“卿连续歼灭水溶麾下十余万叛军,那陕北是否再无多少叛军精锐?” 此话一出,除了牛继宗,杨涟三人具是看向贾琦。 贾琦想了想,说道:“陛下,恕臣直言,陕西不是普通的流民反贼作乱,比如被保龄侯斩杀的原十二团营显武营统领郭振年就是个例子,所以陕北叛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臣不知,还是小心为妙。” 话音刚落,殿中顿时安静下来,隆治帝也是低头沉思,是的,这也是其担心的。 良久,隆治帝抬头看着面色淡然的贾琦,道:“神京的情况你大概都了解了,前一阵子闹腾的学子,朕也责罚了,你就不要动手了,太上皇准你守孝半年,不知如何安排的?” “臣回家处理完事情,待大丧后亲自扶柩回籍,臣会在金陵老宅守孝三个月的。” 贾琦上前躬身说道。 闻言,隆治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就连孔方岩都是面色和善的望着贾琦。 对于贾琦,众人除了欣赏他的勇武善战之外,贾琦的孝,是他们最看重的。 “因为众臣的弹劾,朝廷也要考虑影响,所以你暂时不能晋封,不过放心,你的功劳,太上皇和朕都记着呢,你安心守孝便好。” 隆治帝道。 “谢陛下!” 贾琦应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议事 隆治三年六月二十日,贾敬停灵三七首日,贾琦回到了神京。 宁国府的正门和侧门上都挂着白绫 贾蓉一身白色孝服跪在大门前迎接自己,后面乌泱泱跪着一大片人,扶起贾蓉,没有说话,向着里面走去。 仪门前,春桃和秋月捧着孝服在等着贾琦,进去便是灵堂。 灵堂正中,摆放着棺木。 堂下,惜春一身缟素跪在灵前,在火盆前烧纸痛哭。 贾琏、宝玉、贾环等人皆是身着孝服在两边跪灵。 看到这一幕,贾琦跪于堂中蒲团上,放声大哭。 贾琏、宝玉等人见贾琦大哭,不由跟着落泪,惜春抬起小脸,可怜巴巴的看着贾琦。 哭了许久,贾琏上前将贾琦扶了起来,说道:“二弟节哀,仔细身子,老爷们在后面等着你呢!” 贾琦闻言点头,擦了擦眼泪,正要说话,见惜春的可怜样,将她拉起来,抚了抚她的脑袋,怜声道:“去歇息吧,哥哥回来了。” 闻言,惜春扑进贾琦怀中大哭,安慰了几句,让秋月将惜春带了下去。 又对着宝玉和贾环几人点点头,打了招呼。 “二弟终于回来了,如今宁国府就蓉哥儿一人在支撑,珍大哥卧床,伤势不见好转,珍大嫂子也病倒了,当真是,嗨,你见到老爷们就知道了。” 贾琏闷声道。 贾琦眉头微皱,没有说话,跟着贾琏进了二门,一路上婆子媳妇见贾琦回来了,欣喜之余,纷纷退到两边请安。 宁庆堂外书房门口,此刻站着一群小厮下人。 “请二爷安。” 见贾琦走了过来,躬身施礼。 贾琦点头应下后,转身进了外书房。 “侄儿见过二位叔父!” 贾琦快步上前,躬身行礼道。 “好,好,回来就好。” 贾政连忙迎了过来,连声说道。 贾赦微微一颔首,目光扫过,对着贾琦点了点头,说道:“不要多礼,坐下说吧。” 见贾琦坐下,问道:“宫里怎么说的?” “前军都督府兵权交了出去,圣人许了侄儿半年孝期,之后侄儿会接任羽林卫前军营都督的职位,统帅驻扎在上林苑的前军营三万人马,也就是,侄儿和武成侯交换了兵权。” 说完,贾琦抬头看了眼端坐在座位上的贾赦。 贾赦几人听说贾琦交出了兵权,顿时紧张不已,又听说领了羽林卫的兵权,这才放下心来。 “那,封赏怎么说的?” 贾政开口问道。 “屠城影响有些大,弹劾的人很多,所以陛下的意思是战功记下了,待风声过后再说。” 贾琦靠在椅子上,缓声说道。 闻言,房中顿时安静下来,良久,贾赦微微叹气,说道:“也好,毕竟你还年幼,当真晋封国公爵位,未必是件好事,封了国公领兵的可能性就很小了。此事不急。” 叹息一声,又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闻言,贾琦看了眼旁边同样好奇的贾琏,说道:“待大丧后亲自扶柩回籍,我会在金陵老宅守孝三个月的,我在上书房就是这么说的。” 贾赦抚须的动作一顿,抬头诧异的看着贾琦,半晌说道:“如今东府上下人心惶惶,你不在行吗?” 贾琦叹了口气,说道:“终归要交到蓉哥儿手上的,让他自己折腾吧,二位叔父帮忙照看着就是了,再说了,就在金陵待三个月,时间快的很。” 贾赦道:“这样也好,家中你放心吧,也没什么要事,不打紧的。” 忽然想起桩事情,问道:“陕西到底怎么个情况,照着你的性子,不该做下此事的?” “嗨,说到底,朝廷在陕西已经失了民心,不管水溶等人是怎么蛊惑百姓的,大军攻城的时候,城内百姓确实参与了守城,而且不在少数,给大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侄儿也是迫不得已,当时距离朝廷给的期限越来越近了,况且陕北还有这么多地方要收复,特别是榆林镇,侄儿也算是借此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吧。” 贾琦想了想,说道。 “水溶逃了?” 突然,贾政开口问道。 贾琦诧异的看了贾政一眼,道:“逃了。” 忠勇侯府,武威堂。 贾琦与贾赦、贾政说完话,拜见了贾母,又去看望了卧床的贾珍,便回到了府中。 “说罢,怎么回事?” 看着跪倒在地的贾亮,贾琦淡淡的说道。 “回二爷的话,当日老爷提前回府了,没有通知我们,等我们赶去接应的时候,就发现老爷被害了,随后我们便追杀” 未说完,贾琦便打断了他的话,“说些我不知道的。” “距离老爷遇害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凶手遗弃的武器等,随后小的们将附近全部搜寻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不过后来东厂送来消息说,在十里外的一处密林发现了凶手的痕迹,不过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最近正在追查刘钟等人,尚无发现。” 说完,抬头小心的看了贾琦一眼。 闻言,贾琦起身来到堂中,看着贾亮,问道:“秦家怎么样了,秦钟还找到了?” 贾亮见贾琦面色不大好,连忙说道:“秦家老爷子一直盯着呢,秦钟还没有找到,不过东厂传来消息,说有人在金陵见过他。” “金陵?” 贾琦一面踱着步子思虑,一面嘴中念叨着,半晌,突然问道:“那些闹事的学子是怎么回事?” “查了,不过人太杂了,根本找不清到底是谁先起的哄,李祭酒来吊唁的时候专门说了此事,他们也不清楚。” 闻言,贾亮一愣,随即说道。 贾琦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贾亮,少许,想起了他所说的李祭酒,国子监祭酒李守中,也是李纨的父亲,问道:“李祭酒没有说别的?” “没有,东厂奉了陛下的旨意查了,也是没有发现。” 贾亮连忙说道。 贾琦闻言,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思考了半晌后,才说道:“此事我知道了,明日你带人先行去往金陵,把老宅打扫了,等我过去,还有查查金陵的情况,快马送来,秦钟也要找,我会写信让贾雨村帮你的。” 七月十四日,宁国府正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烘烘人来人往,里面哭声摇山振岳。 吉时已到,发大丧,出殡了。 贾琦在宁国府大门前摔了泥盆,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宁荣街,前来送殡的宾客中,除了远在边疆的南安郡王几家外,开国勋贵一脉各府家主亲至,不少宗室亦前来路祭。 一路上白色纸钱漫天飞舞,队伍出了神京城,奔着铁槛寺而去。 隆治三年七月十五日,贾琦扶灵柩南下,归葬金陵。 第一百二十章北上 “鞑靼人入寇,叛军围困平叛大军,大军战败,损失兵马” “辽东巡抚李清上书,称女真人请命出兵袭击鞑靼人后方部落” “内阁同意女真人的请求,女真人在辽东官员的陪同下入关了” 京杭运河,淮安府码头,一艘巨大的官船停靠在码头,上面有许多全副武装的家兵在来回巡逻着,没有任何人敢靠近半步。 贾琦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的河面,仔细琢磨着刚送来的邸报,此时已经是十二月三日了,自扶柩南下金陵已经过了小半年,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十月份元春生了,还是个皇子,宫里面赐下了诸多赏赐,隆治帝也是非常高兴。 十一月份,王熙凤也生了,不过却是个女孩,贾母等人欣喜之余不免有些失落,不过自己却感觉挺好,毕竟缺了巧姐,就不完美了。 期间,陕西的战况是越发的严峻,原本武成侯率军收复了延安府,正准备进军榆林的时候,鞑靼人入关了,之后在延安府发生了三场大战,双方互有胜负,直到前不久,大军遭到突袭,损失严重,不得不放弃延安府,后退休整,等待援军。 如今的陕北彻底将朝廷拖入了泥潭,大军征战消耗实在是太大了,因此当听到女真人打算西出辽东,奔袭鞑靼人后方,袭杀鞑靼人部落的时候,内阁竟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当真是急昏了头。 女真人可不是白出兵的,条件就是朝廷支援其盔甲八千副、刀枪各万,另外还要给粮食,内阁考虑后让女真人进京详谈。 也不知杨涟等人是怎么想的,女真人最大的短板就是人口少、缺少武器甲胄,一旦从朝廷获得了这些东西,在加上攻伐草原鞑靼人部落,掠夺人口,女真人会迅速崛起的,为了目前的一点点困难,竟然坐视女真人崛起,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二爷,有人求见。” 正准备返回船舱,突然贾福走了过来禀报道。 贾琦闻言,眉头微皱,自己特意嘱咐过,不见任何官员的,“什么人?” “回二爷的话,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位姑娘,对方自称是荣国府大太太的娘家人。” 见贾琦面露不虞,贾福连忙说道。 贾琦奇道:“叫什么?” 贾福回道:“邢忠。” 闻言,贾琦一愣,嘴中念叨着,突然想起一人,心中猜测着,说道:“快,请上来。” 少时,贾福带着邢忠夫妇和女儿邢蚰烟走了过来,看着站在船头的贾琦,夫妻二人连忙上前施礼道:“草民拜见侯爷。” 站在二人身后,穿着家常旧衣、面容姣好的邢蚰烟上前一步,对着贾琦盈盈屈膝福下,轻声道:“见过侯爷!” 贾琦闻言,点点头,细细打量了一番,啧啧称赞,又见邢忠夫妇谨慎小心的样子,呵呵笑道:“既然是自己亲戚,不用客气,快,里面请。” 说完,带着三人进了船舱。 贾琦坐在主座上,见邢忠夫妇有些拘谨,温言道:“不知二位找我有何事情,都是亲戚,不必客气。” 闻言,邢忠连忙起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明。 原来邢家原本住在吴县,因为家中贫困,在蟠香寺借住,且租了寺中的田地,一晃多年就这么过来了,谁成想,八月份的时候,定逸师太辞了观主一职,带着徒弟妙玉进京了,接任的观主不好说话,不仅收回了邢家租赁的房子,还要涨土地的租金,不得已,收拾了家当上京投奔邢夫人,说来也是晦气,昨日船走到此处坏了,船家退了一部分钱,让自己重新找船进京,正在头疼之时,恰好见到打着贾家旗号的官船进了码头,所以过来碰碰运气,结果撞见了贾琦本人。 听完邢忠的话,贾琦呵呵一笑,说道:“既然遇见了,便是缘分,我也是回京的,就一起吧。” “多谢侯爷。” 闻言,邢忠夫妇连忙起身说道。 邢蚰烟也是对着贾琦微微一福。 “春桃,带邢姑娘下去,交给李嬷嬷,告诉她,这是府上的表小姐,小心伺候着,另外让厨房准备晚饭。” 贾琦对着里间高声喊道。 荣国府,荣庆堂。 王熙凤带着平儿刚进贾母院,就听到屋内传出的欢笑声。 有丫头连忙掀起帘子,往里面高声通报道:“琏二奶奶来了。” 王熙凤快步走了进去,大笑道:“哟!姑娘们都在呢,老祖宗大喜啊” 贾母面色奇怪道:“怎么说,喜从何来?” “南边来信了,咱们家侯爷回府了,算着日子,该是快到了。” 说完,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贾母。 “什么,哥哥回京了?” 惜春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兴奋道:“太好了,哥哥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 王熙凤走过来,手搭在惜春肩上,轻轻一笑,道:“可是遂了你的心意。” 黛玉身着淡蓝印花交领长袄白底绣花马面裙,袅袅婷婷走至惜春面前,笑吟吟道:“平日里你唉声叹气,说你哥哥走了,不要你了,怎么这会子高兴起来了?” 迎春微笑道:“到底是亲兄妹,不是我们能比的!” 湘云也是走了过来,说道:“亏得我们看你心情不好,整日里陪你说笑,哄你开心,一听二哥哥回来,立马忘记我们了,太过分了。” “哼!” 面对几人的打趣,惜春轻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会几人。 “好了,你们就不要打趣四妹妹了,再说她就不好意思了。” 探春走了过来,拉着惜春大笑道。 湘云“噗嗤”一声笑道:“她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刚谁说的,‘我再也不理他了’。” 惜春闻言,抬起头,一脸小傲娇,哼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了,云姐姐记错了。” “嘻嘻”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跑到迎春身后躲了起来。 “好,好。终于回来了。” 贾母看完贾琦寄来的信,高兴的说道。 又看着打闹的黛玉姊妹几人,笑道:“这是怎么了,这么高兴?” 湘云连忙跑过去,大笑说道:“哈哈,老祖宗,我知道” 贾琦的官船一路上顺风顺水,没有遇见任何麻烦,迎着江风,桅杆上的旗帜飘扬着,全副武装的亲兵整齐肃穆,站立在船的两侧。 通州码头一如既往的繁华,码头上商人、百姓、劳力们人潮拥挤,车水马龙、叫喝不止。 官船自有专门的停靠位置,不用和商船、民船那样等待着,船只靠岸,早有在此等待的负责码头管理的官吏指挥着差役将船板靠上船,随后贾福带着亲兵急忙赶下船,四周警戒着,贾琦带着一群人走了下来。 “二弟,你终于回来了。” 贾琏带着林之孝赶了上来,激动的说道。 贾琦笑道:“嗯,回来了,劳烦琏二哥专门跑一趟了。” 说完,又对林之孝点了点头,打了招呼。 “哈哈,不麻烦,我闲着也是闲着,再说了,这也是老爷吩咐的。” 贾琏哈哈笑道,又疑惑的看着贾琦身后的邢忠夫妇。 贾琦介绍道:“这是大太太娘家兄弟,上京来找太太的,正好遇见了,便同我一起来的。” 贾琏闻言,一怔,有些尴尬的看着邢忠夫妇,不知该如何开口,按理贾赦续弦邢氏,该叫一声舅舅的,可是张家那边还在,也没断,另外身份地位差距太大了。 见状,贾琦摆摆手,指着官船,说道:“此番带了不少江南的土特产,劳烦林管家带人运下来,还有小心点。” “知道了,二爷。” 闻言,林之孝不敢有丁点怠慢,急忙带着小厮上去搬运东西。 上了停靠在码头的马车,一行人迅速离开,至于船上的物品杂物等东西,自有林之孝带人收拾,托运回府。 :昨天有书友说刚打完战,又下江南了,所以改了稿子。 第一把二十一站冲突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放下手中的折子,按了按有些酸胀的眉头,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八九月份就可以平定整个陕西叛乱的,结果硬是拖到了现在,也不是武成侯指挥不成,更不是大军作战不勇猛,而是叛军太多了,军报上统计的人数,自武成侯率军北上以来,大小十几场战斗,歼灭了近十余万叛军,可是叛军依旧很多,使得进攻非常缓慢,打散一群,不久又拉起了一支叛军,而朝廷不仅要攻打叛军,更要赈济灾民。 书房内,气氛有些压抑。 神京百姓只知道朝廷在陕西打了败仗,却不知道,损失非常的大,贾琦好不容易拉扯起来的十五万精锐折损近半,战死近六万,伤者无数,要不是前军都督府大军拼死搏杀,抵挡住了鞑靼人骑兵的冲击,后果不敢想象。 隆治帝沉着脸,问道:“西安等地留守的大军该到了吧?” 牛继宗奏道:“陛下,算着时日该到了,陛下不用过于担心,损失的六万大军中多数是之前的罪军,大军的主力前军都督府和江南大营尚在,只要后方的大军赶到,稍作休整,便可重新作战。” 杨涟道:“臣以为牛尚书所言正是。大军主力尚在,只要稍作休整,仍可再战。” 吴邦佐道:“陛下,陕西距离神京太远,为了稳定军心,当下旨嘉勉,重拾军心。” 孔方岩上前附和。 四位内阁阁臣相继表态,此事便定了下来。 隆治帝微微点头,“女真人快到了吧?” “启禀陛下,已经进入京畿了,臣派了礼部的官员前去迎接了。” 孔方岩连忙上前回道。 “陛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血的教训啊,不能相信女真人。一旦女真人通过蚕食鞑靼人壮大,后患无穷啊。” 牛继宗上前,沉声道。 此话一出,殿中顿时安静下来,杨涟更是低下头。 孔方岩正色道:“牛尚书此言差矣,女真人虽说是异族,但是心慕我汉家文化久矣,辽东巡抚李清上奏说,如今女真部落贵族纷纷争相学习汉话汉字,学习汉家礼仪。当然以前确实和我朝发生摩擦,但那都已是过去了,如今两族和平相处,互相贸易,辽东百姓再也不会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岂不是好事。更难得的是,女真人听闻鞑靼人入寇,主动请求帮助朝廷攻击鞑靼人,为朝廷分担压力,代价仅仅是付出点武器甲胄和粮食而已,和陕西战场消耗的比起来,连九牛一毛都不算。” 见众人低头沉思,接着道:“至于牛尚书担忧之事,可以理解,毕竟外族壮大后反噬我汉家的例子比比皆是,不过,如今女真人不过十余万族人,就算朝廷全部答应他们的请求,又如何呢,八千副铠甲,两万武器,能干嘛,说句笑话,咱们打个喷嚏都能灭了他们。” “你” 牛继宗见孔方岩如此说,有心反驳,却找不到理由,因为在牛继宗内心确实并未真正将女真人放在眼中。 见牛继宗怒视自己,孔方岩笑而不语,暗道,武夫就是武夫,终是上不得台面。 殿中气氛有些尴尬,良久,隆治帝抬起头,说道:“此事再议。” 说完转头问道:“贾琦回来了?” “回陛下的话,算着日子,该是今日进京。” 戴权连忙上前一步,小声回答。 隆治帝闻言,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说道:“晚上你去趟贾家,告诉贾琦,明日来上书房,朕有事问他。” “遵旨。” 戴权连忙应道。 神京永定门外,礼部郎中蒋凡带着人接到了由辽东巡抚衙门护送进京的女真人使团。 “哒!” “哒,哒!” 就在这时,一群全副武装的骑兵涌了过来,将所有人围在了中间。 蒋凡从惊慌中缓过神来,上前厉声道:“大胆,你们是什么人,敢围困朝廷命官,还不让开。” 话音刚落,骑兵中让出一条通道,一匹白色战马打着响鼻缓缓入内,看到马上之人后,蒋凡咽了口唾沫,忙上前道:“下官礼部郎中蒋凡拜见侯爷,下官奉命在此迎接女真使团,不知侯爷这是何意?” 贾琦策马上前,目光凌厉的扫视一圈后,目光落到了女真人的身上,语气平淡道:“没事,本侯就是过来看看。” 闻言,蒋凡轻舒一口气,放下心来,正准备说话,就见一女真少年挣脱同伴的束缚,上前大声道:“贾琦,你杀我父,我要杀了你。” 说完,抽出腰刀就要冲过来,结果被边上人拦了下来。 此次女真使团领头之人是努尔哈赤长子代善,一路上行走,一路上长见识,汉朝的繁华富贵彻底震撼了他,特别是面前高大的城池更是震撼了他的心神,此刻见迈达礼如此莽撞的行为,有些后悔答应带他前来 正准备走的贾琦回头看向用带着仇恨目光看着自己的女真少年,饶有兴致的问道:“哦,你父亲,本侯刀下斩杀的女真人太多了,不知你父亲是谁啊?你又是谁啊?” “我父亲是莽古尔泰,还有我叫迈达礼。” 迈达礼赤红双眼盯着贾琦,一字一句说道。 闻言,贾福抽出马刀,就要上前,却被贾琦给拦住了。 贾琦点点头,细细打量了一番,啧啧称赞道:“原来是莽古尔泰的儿子啊,当真有你父的风范和勇气。” 话中的嘲讽之意毫不遮掩,贾福等人哈哈大笑。 “忠勇侯作为朝廷武侯,如此行为是否有失上国威严,太浮华了吧。” 女真使团中走出一年约五旬留着山羊胡须,下巴尖长的老者,对着贾琦说道。 贾琦奇道:“你是谁?” 老者抚须说道:“老夫范文程。” 闻言,贾琦面色一沉,眼中透露出杀意,右手不经意拔出了马背上的斩马刀。 蒋凡骇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少时反应过来,上前说道:“侯爷三思,这是女真使团,陛下点名要见的,动不得。” 代善等人也察觉到了贾琦身上的杀意,连忙护住范文程,场中气氛越来越压抑,蒋凡咽着唾沫,满头都是汗。 良久,贾琦将斩马刀放了回去,对着贾福挥了挥手,贾福颔首,下马走了过去,将被代善等人护着的范文程给拽了出来,“啪!”的一声,贾琦一马鞭抽在了范文程的身上。 范文程大声喊道:“你干什么,老夫是女真使者,你不能这么做!” 话音一落,贾琦冷笑道:“给本侯打。” 说完,指着女真使团说道:“连他们一起打。” 蒋凡上前拉着贾琦的马,哀求道:“侯爷,不能啊侯爷” “放肆,都给本官让开,你知道本官是谁吗?” 礼部尚书徐乾学看着堵住自己路的贾家亲兵,怒喝道。 贾福不屑的撇了撇嘴,尚书又如何,侯爷的命令是:不许任何人靠近。 “哎呦!” “快住手,侯爷,使不得啊” 听着里面传来女真人的惨叫声,还有蒋凡的恳求,徐乾学眼中焦急之色涌现,大怒道:“给本官让开,还不滚!” 说完,招呼手下差役欲闯,贾福见状,招呼左右亲兵堵住去路。 “你们,你们大胆,简直是岂有此理!” 徐乾学拿贾福等人毫无办法,身边的差役根本不敢动手,当真是感受到了秀才遇到兵的无奈。 “忠勇侯,老夫请你出来说话。” 无奈,徐乾学对着里面高声喊道。 良久,就在徐乾学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就见贾琦擦着手走了过来。 “你,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看着贾琦的动作,徐乾学颤声问道。 “哟!这不是徐尚书吗,怎么大冷天的跑到这来了。” 贾琦没有搭话,反声问道。 “你不要岔开话,老夫问你,你将女真人怎么样了?” 徐乾学大怒道。 贾琦闻言,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般说道:“嗨,你说他们啊,都是老朋友,多年不见甚是想念,这不非要和本侯切磋一番,您老也清楚,本侯非常好客,推脱不得,只能答应他们,谁知他们过了这么久依旧这么废!” 徐乾学看着态度嚣张至极的贾琦,也没了往日的礼节,直呼其名,厉声道:“贾琦,你不要太过分,老夫定会上折子弹劾你的,你给我等着。” 不出半个时辰,整个神京都知道了贾琦打了进京的女真人,不少好事之人,纷纷挤到永定门前看热闹 第一百二十二章上书房 “说罢,你不给朕和四位阁老解释一下?” 隆治帝淡淡的看了贾琦一眼,问道。 “陛下,都是误会,臣只是和他们比划比划而已,谁知他们” 未说完,徐乾学便忍不住上前怒声道:“陛下,贾琦无视朝廷纲纪,殴打外邦使臣,有损我朝声威,应交由大理寺论罪。” 贾琦闻言,撇撇嘴道:“徐大人,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本侯说了,那是切磋比划,不信你问问本侯亲卫,还有一个蛮夷小邦,什么时候成了我大汉的外邦友邻了?”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你亲兵的话能信,要问也该问问被你殴打的女真使者。” 徐乾学怒视着贾琦,大声道。 “呵。” 闻言,贾琦轻轻一笑,不屑道:“徐大人这么说,本侯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宁愿相信外族人也不愿相信为国征战的军卒。” “你,含血喷人,陛下,臣绝无此意!” 徐乾学闻言大怒,迎着隆治帝探寻的目光,躬身说道。 “整个大汉朝谁不知道,女真人和本侯有仇,他们恨不得本侯立马死去,他们的话能相信,还有,那个叫迈达礼的女真人可是当着礼部官员的面,拔刀指着本侯说要杀了本侯的,徐大人怎么不说,要不是本侯知道他们是陛下点名要见的人,会是什么下场,徐大人该能想到的。” 贾琦转身看了蒋凡一眼,回头对着徐乾学说道。 徐乾学闻言一愣,立时说道:“那是因为你杀了他父亲莽古尔” “徐大人!” 未说完,杨涟高声打断了他的话。 徐乾学一愣,立马反应过来,躬身道:“陛下,臣失礼了!” 隆治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有些失望,好歹是两朝老臣怎么今日如此失礼,贾琦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将他牵着走,还说下如此有失身份的话语,贾琦杀了莽古尔泰,虽说当时有争议,但是最后还是给贾琦叙功了,这就不是个人恩怨,一旦这样的话传出去,勋贵军方甚至整个神京百姓都会不满的。 “你看看你,堂堂一武侯,光大化日之下与人斗殴,当真不成体统,太夫人教导你的礼仪都被你吃了啊,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还有,比武切磋怎么一点分寸都不掌握,女真人的汤药费你出,朝廷不会花这个冤枉钱的。” 隆治帝转头见贾琦面带揶揄的看着徐乾学,面色一正,斥责道。 “谢陛下教诲,臣遵旨。” 贾琦上前躬身道。 殿中气氛一缓,突然孔方岩指着蒋凡问道:“蒋郎中的脸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敢殴打朝廷命官不成?” 话音一落,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蒋凡的身上,只见他脸有些肿,左脸上还留有印子,官服上还有脚印。 蒋凡低头小声说道:“这个,大概,可能是下官自己摔的。” “噗嗤!” 戴权没忍住,笑出了声。 隆治帝回头瞪了戴权一眼,对着贾琦说道:“瞧瞧,你们都干的什么事,蒋爱卿的汤药费也是你付。” “陛下,此事和臣遵旨。” 贾琦刚准备辩解两句,结果迎上了隆治帝的目光,只得答应道。 “好了,都下去吧,徐爱卿去看看女真人怎么样了。”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见无人说话,说道。 “臣遵旨。” 众人躬身往外走去,突然就听隆治帝说道:“贾琦留一下。” 隆治帝看着老实坐着的贾琦,笑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微臣愚钝,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贾琦起身说道。 “呵!” 隆治帝轻笑一声,眼里尽是讽刺。 “此事朕就不追究了,在金陵待了这么久,有什么发现啊?” 隆治帝见贾琦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只能开口说道。 贾琦道:“臣不明白!” 隆治帝起身,来到贾琦面前,小声道:“甄家你查的怎么样了?” 见贾琦仍旧沉默不语,隆治帝也不在乎,自顾自地说道:“朕能发现你在调查甄家,同样龙首宫也能发现,所以,你悠着点,不要闹出动静来,否则大家面上都不好。” 话锋一转,说道:“还有黄锦说,你在调查白莲教,不知有什么发现?” 闻言,贾琦想了想,说道:“回陛下的话,目前没什么发现,从秦钟的嘴中只是得知家父的死和白莲教有关,抓住了几个小喽啰,没太大作用,不过臣从一些书信中发现些蛛丝马迹,可能和苏州、杭州有关。” “苏杭?” 隆治帝嘴中念叨着,踱着步子在屋内转悠,半晌说道:“早前东厂就禀报说苏杭两地可能与白莲教有关联,可惜半年了,没有丝毫收获,你也知道,苏杭多世家,而且还有两座书院。不好查啊!” 隆治帝说完,殿中就陷入了一片沉寂中。 荣国府,荣庆堂。 黛玉、迎春、探春、惜春、湘云还有宝玉早早的过来,围绕在贾母的身边,一片欢声笑语。 正说着话,邢夫人带着王熙凤和邢蚰烟走了进来。 “老太太,这是我娘家侄女,唤作蚰烟,跟着她父母刚进京,特意领来拜见老太太的。” 说着,转头对邢蚰烟说道:“来,给老太太请安。” 早有丫鬟放置了一张跪垫于堂中,邢蚰烟上前恭恭敬敬的跪下,向贾母请安。 “好,好,快扶起来。” 贾母连忙让琥珀将人扶起来,细细打量着邢蚰烟,少许,方笑道:“不错。” 邢蚰烟虽说穿着半旧的家常衣服,但是不卑不亢,端雅稳重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心生喜欢。 贾母又道:“怎么这会子进京了,是有什么事?” “不敢瞒老太太,只因媳妇娘家贫困,日子过得艰难,所以上京前来讨生活的。” 邢夫人一脸尴尬的说道。 贾母闻言,点点头道:“既然上门了,就该帮上一帮,就让琏儿在外面给找个差事,还有,你这侄女我瞧着不错,暂时不要家去了,在家里多住些日子,就照迎春她们姊妹安置。” “多谢老太太。” 说完,拉着邢蚰烟交给王熙凤安置。 “姨太太和宝姑娘来了。” 正说着话,就听门外小丫鬟通报道。 薛姨妈拉着宝钗上前给贾母见礼,笑着说道:“老太太,听说府上来亲戚了,特意来讨杯酒吃。” 贾母连忙抬手,笑道:“哈哈哈,姨太太客气了,快请坐。” 众人说笑一番后,贾母对着王熙凤问道:“琏哥儿不是去接琦哥儿的吗,怎么也没个音信递来?” “嗨,瞧我这记性,光顾着陪老祖宗说笑了。人接到了,不过被宣进宫里了。” 王熙凤连连拍了自己额头两下,略带懊恼地说道。 贾母奇道:“还知道怎么回事?” 闻言,凤姐一愣,接着反应过来,笑道:“该是朝堂上的事情,琏二爷没说。” 王熙凤的反应贾母看在眼中,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没有在说些什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回府 忠勇侯府,武威堂。 贾琦换了身衣服,便赶了过来。 贾赦、贾政还有大难不死的贾珍三人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了。 “琦哥儿,没事吧,今日你还是太急躁了些” 贾赦见贾琦走进来,连声说道。 此言一出,贾政与贾珍连连点头。 贾琦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方道:“没事,再说了,当时要是不动手落得可是贾家的面子,莽古尔泰的小崽子敢和我亮刀子,没削了他的脑袋,已经是顾着宫里的颜面了,换个时间,我屠了这群女真人都没人会吱声的。” 话锋一转,对贾政说道:“二叔,听说月前忠顺王府长史上门来闹事,你还打了宝玉,怎么搞得,咱们两家早就结了仇,要是我在该剁了他,不长眼的东西,也就是欺你好说话。” “这,此事确实错在宝玉,再说了” 贾政闻言,面带尴尬的说。 然而贾琦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为了一个戏子就敢上门扫贾家的颜面,他当真以为还是前两年,他如今只不过是被圣人厌弃的闲散王爷而已,再说了” “咳。” 贾赦连忙咳嗽一声,打断贾琦的话,说道:“好了,此事你要是觉得不妥,你自己看着办,我们也管不了你,不过话就不要说了,传出去影响不好。” 说完,看了眼贾琦道:“自从陕西回来,你的脾气就暴躁了许多,这样不好。” 贾琦闻言,一愣,抬头见贾政和贾珍也是面带担忧的看着自己,想了想,说道:“多谢赦叔关心,侄儿明白了!” “明白就好。对了你是怎么打算的?” 贾赦点点头,问道。 “明日我去拜访夏太监,让他帮忙递个折子给圣人。” 贾琦想了想说道。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贾珍突然开口问道。 “还是没什么进展,不过有线索指向苏州和杭州,陛下也问了此事,对于这两地东厂也在背地里探查,不过半年了,也没查出个结果来,世家所在之地,水深的很!” 贾琦沉声说道。 此话一出,三人面色一凝,贾赦眼中闪过莫名神色。 良久,贾珍抬头看向贾赦,迟疑道:“赦叔,要不您给张家写封信?” 贾赦闻言,没有搭话,良久,慢慢起身走了出去。 礼宾院。 代善和范文程送走了前来慰问的礼部尚书徐乾学等一众官员,回到了房中。 代善坐在椅子上,望着门外的天空,非常的烦恼,一路走来,涨了诸多见识,汉朝的富裕让他迷了双眼,特别是神京的富庶繁华更是让他惊叹。 一路的见闻,让他明白了汉朝的强大,一想到自己窝在辽东的族人,又是叹息一声。 从徐乾学等官员口中得知了贾家的情况,代善恨不得立马锤死迈达礼这个小崽子,贾琦不仅仅是一个人,身后甚至勾连着整个勋贵军方,还有个姐姐是贵妃,并且诞下了皇子。 代善不在乎得罪贾琦,他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汉子,大不了战场上再走上一遭,可是他带着使命前来的,一旦贾琦从中作梗,搅黄了谈判,他将是整个女真族的罪人。 代善咒骂着老天的不公,辽东的天气太严厉了,女真人生下来就要和老天、野兽争斗,还有疾病,冬天冻死人,春天饿死人,这几年随着整个部族的统一还有和汉朝通商,情况变得好多了,但是仍旧不能使所有女真人摆脱饥饿和贫困。 范文程走过来给代善倒了杯茶,呵呵笑道:“大贝勒喝杯茶,这可是咱们互市所买不到的极品好茶。” “确实是好茶!” 代善嗅着飘逸出来的香气,轻品一口,放下茶碗,感慨道。 半晌,又道:“不过却是喝不起啊。” 范文程闻言,笑了笑,说道:“贝勒爷还在因为贾琦的事情烦恼吧,不用担心,来的时候李巡抚特意写了一封信,明日咱们去拜访内阁次辅,大汉许多事情都是有内阁决定的,贾琦是勋贵军方,他们的祖制是不允许军方干政的,只要咱们说服了内阁几位大人,此事就不难办成。” “好,此行就全仰仗范先生了,待回去定向父汗禀报先生的功绩。” 闻言,代善躬身一礼,说道。 “二爷回来了。” 一路上,众多婆子丫头见到贾琦,一脸欣喜的上前行礼,贾琦也时不时笑着点头应上一声。 “哟!都在呢!” 贾琦走进贾母屋内,见众人都在,笑着说道。 又见坐在上首的贾母盯着自己看,连忙上前施礼道:“老祖宗!” 贾母起身将贾琦拉了起来,说道:“回来就好!” 给贾母请安后,转身又给邢夫人、王夫人还有薛姨妈见礼打了招呼,坐在贾母身边陪着说了会子话。 终于见贾琦和贾母说完了话,早就等得不耐的惜春等人走了过来。 看着围上来的惜春几人,贾琦连忙站起来,对着向自己行礼的迎春姊妹点头笑道:“都是自家人,哪来这么些俗礼。” 又对站在迎春身后的邢蚰烟道:“邢姑娘好啊。”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惜春走过来,靠着贾琦,委屈的说道。 贾琦闻言,微微一笑,抚摸着惜春的小脑袋,笑道:“没事,哥哥回来了,谁欺负你告诉我,哥哥给你报仇。” 惜春转头一脸坏笑的看了湘云几人一眼,随后将头藏在贾琦怀里,闷声道:“林姐姐、云姐姐她们都欺负我,哥哥你要帮我报仇。” 贾琦面上笑容一凝,尴尬的看着黛玉和湘云,二人也是怒视着告黑状的惜春。 半晌,见贾琦没有搭话,扬起小脑袋,噘着嘴不满道:“哥哥。” 黛玉再也忍不住,走上前来,笑着把惜春腮上一拧,说道:“来,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舌根好嚼的。” 说完,点了点惜春的额头,嗔道:“怎么这般小气,我平日对你的好,你都忘记了?” 惜春噘嘴道:“我没瞎说,你就是欺负我了。” 贾琦抱着惜春笑了笑,歉意的看着黛玉与湘云说道:“惜春还小,妹妹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湘云笑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黛玉蹙着眉头瞪了贾琦一眼。 宝玉凑过来,大声道:“二哥哥,这次回来可带了礼物?” “礼物?” 惜春闻言,立马抬起脑袋看向贾琦,探春也是过来追问。 “让春桃收拾好了,晚饭后给你们送过去。” 说完,又对黛玉道:“林姑父托我给妹妹带了些东西和一封信,待会我让秋月给你送过去。” 闻言,黛玉轻轻福了福,“多谢二哥哥!” 说着话,王熙凤走了进来说道:“老太太,晚饭摆好了!” 闻言,贾母起身大笑道:“好,都不许走啊,请。” 第一百二十四章冬雪 隆治三年十二月十八日,贾琦回京的第三日,一夜大雪,房屋、树木、街道,都笼罩上一层白茫茫的厚雪,犹如将整个神京蒙上了一层白沙。 忠勇侯府,东跨院。 屋内炉火烧的极旺,热气腾腾的。 昨日收拾一番,迎春姊妹、黛玉、湘云还有刚进府的邢岫烟便都搬了过来,因为这边暖和,贾母见贾琦回来了也就没有说什么。 吃完早饭,众姊妹说话打闹着,突然探春说道:“哎,这半年家中多事,咱们好久没有开诗社了,正好昨夜下了雪,咱们不如像去年那样趁着雪景,开一场诗会,如何?” “好啊,好啊!” 闻言,湘云跑了过来,拍手叫好。 “不要,每次我都是看着你们作诗,好没意思。” 惜春小嘴一撇,将不高兴挂到了脸上。 迎春一如既往温温柔柔的样子,将惜春拉到了自己身边,小声安慰着。 黛玉走了过来,点了点惜春的额头,嗔道:“说罢,你想做什么?” 惜春不满的摇着头,噘嘴道:“林姐姐你再这样子,我就告诉哥哥,说你欺负我。” 黛玉笑着把惜春腮上一拧,说道:“怎么这般小气,还记仇呢!” “嗯二姐姐,林姐姐又欺负我。” 惜春将头埋进迎春怀里,不满的说道。 “哈哈哈!” 众人见状纷纷大笑。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说着话,宝玉和宝钗相携而来,宝玉解下身上的鹤氅递给一旁的小丫头,走上来说道。 “宝二哥,宝姐姐你们来了,我们正在商议着要不要开诗社呢,不过四妹妹不愿意。” 湘云上前解释道。 宝玉闻言,扫视屋内一圈,忽然眼睛一亮,嘴角微微咧开道:“我想到一个好去处,不过就是不太好办。” “宝二哥,什么好地方?” 湘云闻言,连忙上前一步,急声道。 宝玉没有答话,也不理会众人的好奇,转身看向依偎着迎春的惜春道:“四妹妹,问你个事,二哥哥今日在府中不?” 惜春对于宝玉的问话感到十分好奇,不过还是回答道:“秋月姐姐给我送东西的时候,我有问过,在家的。” “太好了,我们可以去逛逛给娘娘新盖的园子啊,正好二哥哥没有逛过,对了邢姑娘也是。” 闻言,宝玉兴奋道。 此话一出,众金钗皆是眼中一亮,要知道上个月园子才盖好的,只有贾赦、贾政等人验收的时候仔细逛过,贾母带着她们也是进去过一回,不过就逛了两处贾母累了就出来了,没有贾母和前院老爷发话,众人也不敢进去,不过贾琦就不同了。 “还要劳烦四妹妹一趟,将二哥哥请过来。” 探春走了过来说道。 惜春见众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也没有拿乔,直接道:“我可以去找哥哥。” 话锋一转,又看向黛玉坏笑道:“不过要林姐姐陪我去。” 看着面前坏笑的惜春,黛玉嘴角不禁抽搐,正要上前教训她,又见探春等人强憋笑容,面色一正,假装不明,娇声道:“正好我也有事和二哥哥说,就顺道陪你走一遭。” “哈哈哈!” 闻言,众人再也忍不住,纷纷大笑。 书房内,贾琦坐在书案后,面前堆放着一摞账本,自己近一年没有在家,上半年还好,有尤氏帮忙打理照看着,之后尤氏大病一场,东府都忙不过来哪里还顾得上这边,账目都是忠伯和林之孝几个管家一起核算的,这不见自己回来忙递上来让自己查验。 良久,合上手中的账册,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靠在椅子上稍作歇息。 “吱!” 书房门被从外推开,贾琦没有睁眼,因为整个贾家除了惜春会这么做,没人能不经通报就进贾琦的书房。 “哥哥!” 果然下一刻,传来了惜春的叫喊声,贾琦嘴角泛起微笑。 “怎没想起到我这来啊,又要告谁的状啊?” 贾琦闭着眼睛闷声道。 黛玉闻言没忍住,一个“噗嗤”笑出声来,见贾琦睁眼看过来,忙拿手绢掩住嘴。 “哟,妹妹怎么也过来了,怪冷天的。” 贾琦惊讶的看着黛玉说道。 黛玉上前一步,对着贾琦盈盈屈膝福下,轻声道:“二哥哥好!” “哼!” 正要说话,结果听到惜春不满的娇哼声,只得道:“快坐下,暖和暖和,你秋月姐姐给你送去的可还吃的惯?” “嗯,挺好吃的。” 惜春闻言,眼睛一亮,立马开心的说道。 “嗯,这就好,明日让秋月给你再送。” 说完,对着站在门外的紫鹃和入画说道:“进来吧,屋里暖和!” “二爷。” 二人进来后,对着贾琦微微一礼,紫鹃又见贾琦面前杯子空了,连忙拎起火炉上的水壶开始泡茶,先给贾琦倒上,又给黛玉、惜春上了茶,看着忙碌的紫鹃,贾琦点点头,笑道:“可见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当真是懂事伶俐,待我有时间回了老太太给你涨月钱!” “奴婢多谢二爷的赏!” 紫鹃连忙放下水壶,施礼道。 贾琦笑着点点头,又对着黛玉、惜春问道:“这么大早的过来,有什么事情啊?” 惜春抬头望着书桌上厚厚一摞账册,问道:“哥哥今日有事忙吗?” “怎么了?” 贾琦没有搭话,反声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就是” “二哥哥,四妹妹想让你带她去逛家里给娘娘新盖的园子。” 见惜春支支吾吾的模样,黛玉连忙说道。 “哼,谁说是我想逛的,明明是你们自己想逛,还让我来找哥哥带你们进园子的。” 此话立马招来惜春的不满,娇哼一声,说道。 “怎么想起来逛园子啊,刚下完雪,怪冷的天。” 没有理会二人的吵闹,贾琦问道。 “正是趁着雪景,才别有一番滋味!” 黛玉起身,推开书房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象,娇声说道。 “姑娘天冷,小心着凉了!” 话音刚落,紫鹃忙上前将窗户关上,边拉着黛玉边小声说道。 “哈哈” 看着紫鹃的动作,贾琦没忍住,笑出声来。 黛玉红着脸瞪了贾琦一眼,又用手点了紫鹃一下,佯怒道:“就你多事,真真是拿你没办法。” “妹妹身子大好了?” 贾琦连忙岔开话说道。 “回二爷的话,自从二爷将姑娘的药改成药膳,加上老太太经常请太医前来诊治,我们姑娘身子好多了,如今不咳嗽了,夜里也能安歇了。” 未等黛玉说话,紫鹃连忙笑着答道。 黛玉用帕子轻捂着嘴,没好气地瞪了紫鹃一眼,“你要是在胡言乱语,我回了老太太将你还回去。” 紫鹃心虚的瞟了一眼黛玉,温言道:“姑娘,我再也不敢了。” 贾琦笑道:“莫胡说,我看紫鹃这丫头不错,你们稍等会,我把这账算完就随你们去。” “慢点走,路滑,仔细摔着。” 贾琦带着众金钗还有宝玉进了园子,上百万银子砸下去,修得当真是雍容华贵、富丽堂皇,因为冬季好多花草树木都枯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不过下了一夜的雪,树上、岩石上、草地上都是雪,白茫茫一片,白玉似的,倒是有了别样的滋味。 “当当当!” 远处传来了悠扬的钟声。 贾琦奇道:“哪来的钟声,难不成园子里还有人不成?” “是栊翠庵的钟声,里面住了个带发修行的尼姑,法名唤作妙玉的。” 探春走上来笑着说道。 “对了,栊翠庵外面的梅花都开了,趁着雪景,定是更加艳丽,咱们去看看吧!” 宝玉一脸兴奋的说道。 “妙玉?” 贾琦闻言,嘴中念叨着,回头看了眼面带惊奇之色的邢岫烟,说道:“好,咱们就去看看梅花,顺带拜访一下。” “老太太来了!” 正要走,只见几个小丫头跑来说道。 众人回头,就见贾母围了大斗篷,带着灰鼠暖兜,坐着小竹轿,打着青绸油伞,带着鸳鸯、琥珀等五六个丫鬟赶了过来。 “我因天短了,不敢睡午觉,听说琦哥儿带你们姊妹逛园子,我也来凑个趣,聊什么这般高兴啊?” 贾母下了轿子,走上前来笑道。 “老祖宗,刚正和二哥哥说,栊翠庵的梅花开了,趁着雪景定是非常艳丽,我们正打算去瞧一瞧呢。” 宝玉跑过来,扶着贾母说道。 闻言,贾母双眼一亮,高兴道:“好,咱们就去赏红梅。” 经过一夜白雪的积淀,整个栊翠庵被大雪覆盖,白茫茫一片,晶莹剔透,槛外的梅花树上绽放的梅花,那么的艳丽、迷人,即是隔着这么远,也能闻到梅花扑鼻的芳香。 早有婆子提前赶上去通知,此刻,妙玉站在山门外相迎,施了一礼,道:“请!” 只见妙玉身着月白素袖袄儿,外罩一件水田青缎镶边长背心,手执麈尾念珠。 贾母细细打量一番,微微一礼,道:“打扰了!” “下雪了,下雪了!” 忽然,天空又飘起了雪花,一众丫鬟忙叫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议定 “陛下,不知,今日是否接见女真使者?” 养心殿内,礼部尚书徐乾学上前一步,躬身道。 隆治帝闻言一愣,随即摇头道:“不必了,朕就不见他们了,由礼部接待便可。” 此话一出,众臣纷纷低头,各有心思。 “陛下,对于女真人所提之请求,内阁已经拟定了几条意见,请陛下御览。” 次辅孔方岩手捧着奏折出列,上前说道。 隆治帝嗯了声,沉声道:“不必呈上来了,有劳阁老细说一下,也让诸位爱卿都听一听,提提意见。” 孔方岩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道:“臣遵旨!” 接着朗声道:“是这样的,陛下,关于女真人所提议之事,整体上内阁的意见是同意的,当然牛尚书还是保留了不同意见的,不过并不影响。 其一,对于女真人主动出兵袭扰鞑靼人后方,攻打鞑靼人部落,内阁的意思是,朝廷对此该肯定并下旨嘉奖。 其二,对于女真人提出请求朝廷扩大互市、加大盐、铁、粮食的交易量,内阁的意思是适当给与放开。 其三,女真人希望朝廷能够给与武器铠甲和粮食,以供袭扰鞑靼人所用,内阁基本也是同意了,只是在数目上有所争议,首辅和牛尚书的意思是以女真人所提数目为准减半,吴大学士的意思是适当折减,臣的意思是照准。” 说完,对着坐在龙椅上的隆治帝躬身一礼。 话音刚落,殿中众臣顿时议论纷纷,特别是武将,纷纷面色不善的看向孔方岩。 隆治帝闻言,嘴角抽了抽,打量殿中一圈,道:“诸位爱卿有何不同看法,牛爱卿,次辅说你对此有不同意见,说出来,朕想听一听。” “启禀陛下,臣对于次辅大人所呈奏事项大体同意,只是对于女真人请求进一步放开互市有不同的看法,朝廷已经开放了互市,女真还嫌弃少,要求增开互市地点,加大交易量,盐和粮食也就算了,他们要这么多铁,想干嘛,难道准备打造兵器,臣看他们是别有用心。” 见隆治帝露出深思之色,接着道:“据臣所知,这几年有不少不法商贩私自贩卖朝廷禁止的盐铁,而女真人恰恰就是这些不法商贩的大主顾之一。” 此话一出,孔方岩面色一变,上前道:“陛下,牛尚书所言并无实证,皆是猜测,并不可信。” 隆治帝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贾琦上前说道:“证据?次辅大人要是想要证据,给本侯一点时间,保证给你找到铁证,顺便还能抓上一批违法乱纪的商人,比如晋商之流。” 殿中顿时安静下来,众臣面面相觑。要知道私贩盐铁出关利润巨大,很多商人都这么做,众臣都晓得,而且很多人还收受了贿赂。 隆治帝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后,看向众臣,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隆治帝的突然问话,顿时让殿中群臣心中一紧,纷纷低头,不敢言语。 见状,隆治帝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互市一条废。” “陛下英明。” 众臣躬身高呼道。 隆治帝接着问道:“诸位爱卿,哪位还有不同意见?” “陛下,臣对于女真人所请求给与兵器粮食并不认同。” 兵部左侍郎韩文禄出列道。 隆治帝大手一挥,道:“说。” “陛下,臣认为不该给与女真人武器,最起码不能给这么多,鞑靼人主力此时多在榆林附近,后方草原上留守的兵力不会太多,女真人又不是去攻打鞑靼人的大型部落,至多是袭扰而已,小部落也没有能力抵御女真人的攻击,女真人攻打鞑靼人定会缴获颇丰,完全够他们作战所用,说不得还会大发一笔;另外朝廷支援女真人武器,谁能担保女真人不会用此来攻击汉军,次辅大人敢吗?” 说完,韩文禄看着孔方岩问道。 闻言,孔方岩顿时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陛下,我大汉作为上国,万不能做此等事情,一旦如此,周边各族将会产生异心,不会在听大汉法令,以至与朝廷离心离德;再说了,我泱泱大汉,岂会惧怕一个小小的女真族。但有反叛,宁远卫都可以将之荡平。” “臣同意次辅大人所言,望陛下三思。” 礼部尚书徐乾学上前说道。 “臣附议。” 大学士吴邦佐亦是上前说道。 隆治帝抬头看向杨涟,见他点头,稍作思虑,道:“那就议议该给多少?兵部?” “陛下,陕西大军连番作战,消耗太大,兵部所存武器铠甲不是太多,臣翻阅了账册,最多能给出一半。” 牛继宗沉声道。 隆治帝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一半。” “遵旨。” 牛继宗应声道。 隆治帝看向孔方岩道:“告诉女真人,朝廷物资到后,立刻出兵攻击鞑靼人。” “臣遵旨。” 午后,整个神京都在流传着,内阁次辅孔方岩收受女真人的贿赂,力主支持女真人,在朝会上硬是顶着兵部的压力让朝廷同意给女真人大批铠甲武器,而且还要朝廷嘉奖女真部。 神京百姓不知这些朝廷高官口中的大义,只知道,辽东驻军与女真人打了小两年的仗,辽东各地百姓深受其害,而孔方岩却收了女真人的贿赂,为他们说话,出卖了辽东军民,对于孔方岩如此行径纷纷不耻! 一时间整个神京闹得沸沸扬扬,到处都是谩骂的声音。 对于此,孔方岩大怒却又毫无办法。 第二日清晨,一群人围在孔家门前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个个脸上现出嘲讽的表情。 孔家管事的连忙走出来查看,顿时吓了一跳,转身跑进府中。 只见孔府大门上被人写上了字,还是副对联。 上联:忠义孝悌礼仪廉 下联:一二三四五六七 不多时,孔方岩急匆匆走了出来,看完立时大怒不已,连忙吩咐管家将大门上的字涂抹掉,谁知字是被人刻在门上的,得知情况后,孔方岩一边大骂一边让管家将大门换成新的。 不出半个时辰,整个神京都知道了此事,百姓纷纷拍手叫好。 第一百二十六章闹事 神京东城,东市。 商贾云集,酒肆林立,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品让迈达礼移不开脸,诱人的美食让几个女真少年忍不住咽着口水。 “这卖的是什么,这么香?” “是啊,好香啊,这味道从来没有闻过。” 几人一边走一边说着。 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摊贩上各种新奇玩意让几个女真少年看花了眼睛,并没有发现周边人看着他们眼神的变化,好奇中带着一种浓浓的厌恶。 “这个怎么卖的?” 迈达礼来到一个摊贩面前,拿起商品口中说着蹩脚的汉话。 “去去,一边去,老朽买卖虽小,但是不做女真人的生意。” 老汉夺下商品,不满的看着迈达礼几人说道。 随行的一女真少年一脸愤怒的上前说道:“我们又不是不给钱,凭什么不卖东西给我们?!” 老汉淡淡地说道:“不卖就是不卖,哪来这么多为什么,快快走开,不要耽误我做生意,否则我可要报官了!” 说完,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 迈达礼几人立时面色涨红,感受到了羞辱,伸手拍着货摊大声叫道:“你个南蛮子好不讲理,今日不说出缘由,我砸了你的摊子!!” “哟!和我耍横是吧!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在东市谁敢和我张三耍横,来,动一下我看看。” 老汉看着瞪目怒视自己的女真人,不屑的说道。 “哈哈哈” 哄笑声,不屑的笑声在迈达礼几人耳边荡漾着,老汉不屑的表情落在了迈达礼的眼中,刺痛着少年的心,一激动伸手掀翻了货摊,后翻的货摊将张三带倒在地上。 “都来看看啊,女真鞑子抢东西打人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张三坐在地上大声叫喊着。 围观的百姓见状顿时气愤不已,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声叫喊道:“打死臭鞑子!!” 随着喊叫声,周边看热闹的神京百姓纷纷将手中的东西向几人身上砸去,有鸡蛋、菜叶子、茶碗,密密麻麻的飞了过去,众百姓的行为彻底激怒了迈达礼几人,捡起边上的棍棒,凶悍的冲了上来,立时就有百姓被几人打倒在地,这一幕让神京百姓彻底暴怒了,在神京、天子脚下,大汉百姓竟然被小小的女真人殴打,立时拿起身边能拿起的东西冲了上来,照着几人劈头盖脸打了下去。 虽说迈达礼几人从小习武,但是围上来的人太多了,几人手中又无兵器,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被暴怒的百姓打到在地上,迈达礼几人抱着头蜷缩在地上默默承受着击打在身上的棍棒,刚开始还有反应,随着围上来的人更多,几人渐渐瘫软在地上。 “死人了!” 突然有人高声喊道,见打死了人,周边的人群立马散去,就连商贩都推着摊子跑路了,这时候,巡街的左五营军卒走了上来,查看一番,留下一队人看守尸体,另有人赶回衙门回报。 礼宾院。 代善和范文程刚从宫中回来,今早接到内阁文书后,二人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前往宫门前谢恩,当然依旧没能见到隆治皇帝。 “贝勒爷,大事成矣!” 范文程抚须说道。 “此行全仰仗先生,待回去,绝不忘了先生的好处。” 代善听罢,大喜道。 “贝勒爷无需多言,都是应该的。咱们歇息一晚,明日领了器械就可以起身返回辽东了。” 范文程看着面大喜色的代善说道。 “不错,父汗他们该等急了,还是先书信一封递回去再说。” 代善闻言,想了想说道。 正说着话,突然有女真护卫匆忙走了进来,说道:“贝勒爷,汉人官员传来话,说迈达礼五人被人打死了在街上。” “什么,你说什么?” 代善惊讶的问道。 “迈达礼五人被汉人百姓打死在了街上。” 代善此时才听清楚,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右手紧紧拽着护卫大声喝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和范先生出门前不是特意交代不要出门的吗?” “回贝勒爷的话,迈达礼几人是听驿馆的人说,神京东市上售卖的盐等物品价格低廉,所以打算去看看,准备买一些带回族里,原本礼部官员是要跟随的,可是迈达礼几人认为没有必要,坚持不用,谁知就出了事。” 护卫连忙说道。 闻言,范文程眼神闪烁,稍作思虑,随即缓缓开口道:“此事很是蹊跷,神京百姓最多杀个鸡不得了了,杀人他们没这个胆子,再有迈达礼几人虽说年幼,但是自小习武而且上过战场,怎可能死于一群平民百姓之手。” 代善闻言,眼神微动,回头看向范文程,“先生意思是有人下的黑手?” 稍作思虑,范文程沉声道:“多半如此,先去看看情况吧。”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竟发生如此骇人所闻的惨案,遇害的还是女真使团成员,高士衡你怎么管理的京城治安?” 顺天府衙正堂,礼部尚书徐乾学对着顺天府尹高士衡怒声喝问道。 说完,见高士衡低头不语,又道:“此事老夫已经上报内阁、禀告陛下了,有可能会召见你,做好准备。” 少时,见徐乾学怒气渐消,高士衡说道:“徐大人,此事不好办啊。先不说事情的对错缘由,单是动手的神京百姓就有近百人,怎么处置,只能是法不责众,否则一个不好容易激起民愤。再说了,左五营递上来的公文和百姓证词都证明,是女真人寻隙滋事、强抢东西、恐吓欲殴打摊主张三在先,之后更是对着一众围观人群行凶,这才酿下惨案的。” 闻言,徐乾学抚须怒道:“你的意思是把人放了?” “咳,大人英明!” 高士衡躬身说道。 徐乾学闻言,顿时气乐了,指着高士衡说道:“人先不要放,女真人就在外面等着呢,还有内阁要是问起来也没法交代。” 说完,想了想接着道:“尸体检验的怎么样了,估摸着刑部很快会派人来查验的,不要授人把柄。” “下官明白。” 高士衡连忙说道。 徐乾学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去,突然回头说道:“待会内阁要是召见你,有什么答不上来或者不好答的就往左五营身上推。” 高士衡闻言,一愣,接着面色露喜色。 第一百二十七章闹事2 皇城,文渊阁。 看着徐乾学递上来的折子,内阁几位大学士面面相觑。 原本今日由内阁行文,隆治帝看后亦签字加盖了印章,女真使团也前往皇城谢了恩,下午兵部核验数目就可以出库,明日就可以离京返回辽东,谁成想出了事故。 死人了,五个人,还是被老百姓打死的。 要是一般的人命案子按律拿人法办即可,可是涉事双方的特殊性,导致此案不能随意下定论。 死的一方是女真使团成员,打死人的一方是神京的老百姓,最要命的是卷入的人太多了,动手的多达近百人,顺天府和刑部高手对死者查验过,结论是,女真人是被生生打死的,没有中毒或者其他原因。 左五营的公文上明确写明,迈达礼等人欲强抢商贩张三货物,不成欲动手打人,为围观百姓所阻,恼羞成怒之下,悍然动手行凶,激起民愤,方才酿下惨案,公文上附有围观百姓证词多份。 良久,杨涟咳嗽一声,“诸位说说该怎么办?” “杀人者偿命,自古便是如此,更何况死的还是使团成员,此事必须严查严惩。” 吴邦佐闷声说道。 “吴大学士此言未免有失公允,左五营的公文上写的明明白白,是女真人强抢不成,行凶被百姓失手打死,罪魁祸首乃女真人,而不是仗义出手的神京百姓。” 牛继宗拿起左五营的公文晃了晃说道。 吴邦佐闻言抬起头,看着牛继宗说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法不责众,况且错不在我大汉的百姓。” 牛继宗盯着吴邦佐一字一句说道。 “此事无论如何都该给女真使团一个交代。” 吴邦佐起身,在屋内踱步思虑,回头说道。 “赔偿些丧葬银子便可。” 牛继宗端起茶碗品了口,淡淡说道。 “不可!”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怒喝,接着孔方岩沉着脸走了进来。 “哟!次辅大人不是病了吗,大冷天怎么还过来啊,如此勤于政务,当真是我辈楷模啊!” 说完,牛继宗看向孔方岩,嘴角微微挑起一抹嘲讽,眼神中的轻蔑毫不遮掩。 孔方岩将一切看在眼中,冷哼一声,转身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这是怎么了?” 眼见殿内气氛更加凝滞之时,忽然一道温厚声音传来,只见隆治帝在戴权搀扶下走了进来。 “参见陛下!” 闻言,四人连忙躬身行礼道。 “嗯,都坐下。” 隆治帝来到上首坐下,对着四人摆手说道。 “陛下,礼部尚书徐大人求见。” 正准备说话,忽然外面传来了小太监的禀报声。 隆治帝闻言,点了点头,少时徐乾学走了进来。 “陛下,女真使者代善、范文程求见,此刻正在宫门外候着呢。” 徐乾学躬身说道。 隆治帝道:“什么事情?” “女真使者希望陛下能为他们做主,说是此事定有蹊跷,被打死的五人是带着钱到东市购买物品的,不可能强抢物品行凶伤人的,还说定是有人指使凶手犯下此案,说是忠勇侯和他们有仇怨,希望朝廷能详查。” 说完,徐乾学忙低下了头。 “简直是荒谬至极,人证物证皆在,岂容他们胡言乱语,歪曲事实。况且,贾琦乃朝廷武侯,岂是他们可以随意诋毁的,臣希望陛下下旨申斥。” 牛继宗起身大声说道。 闻言,隆治帝稍作思虑,看着徐乾学说道:“顺天府有什么发现?” “问了,张三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咬死了说是女真人强抢不成、动手行凶,才被围观的百姓失手打死的,尸体也验过了,没有问题。” 抬头看了眼隆治帝,徐乾学接着道:“还有就是,据围观百姓说,左五营的兵卒是在女真人被打死、人群逃散之后才赶了过来的。 不过关于此事,左五营给的说法是,当值的军卒擅自离岗、饮酒,所以才会在事后才赶到现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打了三十军棍赶出了军营。” “左五营统领是贾琦的侄子吧!” 话音一落,孔方岩便说道。 “孔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牛继宗不满的看着孔方岩问道。 孔方岩沉声道:“哼!真当我们看不出其中的门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闻言,牛继宗淡淡地说道:“呵,次辅大人说话可要讲证据的,否则说不得您家的大门又被神京的百姓贴上一副对联呢。” “你!” 此话一出,孔方岩顿时一怒,他早就怀疑此事和军方勋贵有关,只是没有证据而已,搞不好就是贾琦做下此事的。 “好了,身为内阁阁臣如此不顾体面,还有规矩没有。” 隆治帝看着吵闹的二人,没好气的说道。 “陛下,顺天府尹高士衡求见。” 正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了小太监的禀告声。 隆治帝道:“传。” “臣参见陛下,这是臣在顺天府衙收到的被关押百姓家人递上来的诉状还有几处衙门转递上来。” 说完,高士衡将手中的状纸递了过来。 隆治帝从戴权手中接过状纸,翻看起来,接着让戴权递给杨涟几人。 “阁老对此怎么看?” 隆治帝见杨涟几人看完,看了杨涟一眼,问道。 “回陛下的话,此事人证物证皆在,应当立即释放被关押的百姓,至于女真人稍作补偿即可。” 杨涟明白隆治帝的意思,立马起身说道。 隆治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此事就这么定了,至于女真人补偿的事情,就交由孔爱卿了,不是都再传说你们的关系很不错的嘛。” “陛下,臣” 闻言,孔方岩连忙起身欲要辩解,就听隆治帝说道:“好了,到底怎么样,朕清楚,办好自己的差事即可。” “臣遵旨。” 孔方岩应道。 代善看着被烧掉的尸体,平淡的说着:“尚书大人,我们女真死了人,需要补偿。” 闻言,徐乾学连声道:“对于此事本官深感歉意,放心,陛下已经让次辅大人负责此事,待会就可以商谈此事。” 代善闻言点点头,看着远方沉默不语 戴权看着贾琦,小声说道:“侯爷,陛下也是为了你好,您就在家多待几天,圣人不是让您年后在训练兵马的么,有保龄侯几位在,您还不放心吗。” 说完,又道:“不是奴婢多嘴,这事搁谁都怀疑您。” 贾琦咳嗽一声道:“多谢内相提醒。” 说完摸了摸袖兜,转身对着鸳鸯晃了晃手,见贾母点头,鸳鸯进内间取了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了戴权。 “奴婢多谢侯爷,多谢太夫人,告辞了。” 戴权接过银票,高兴的说道。 “内相慢些走,有空常来府上喝茶。” 贾母笑道。 少时,贾琦送完戴权走了回来,贾母问道:“怎么回事啊?” 贾琦笑笑,“没事的老祖宗。” 隆治帝让戴权传了口谕,责罚贾琦闭门思过,读书养性两个月。 第一百二十八章大雪 日子过得飞快,年节越来越近。 今年京城的天气比往年要冷的多,大雪纷纷扬扬,已经连续下了三天,到处堆积着厚厚的雪。 天还未亮,管家便带着一众小厮将府内路面和宁荣街上的积雪铲尽。 一夜无梦,自然醒,神清气爽的。 “咳咳。” 贾琦回头,就见春桃一面咳嗽一面拿着件黑熊皮制的披风走了过来,“二爷,天冷!” “好了,快歇息吧,正好我待会去东府,让白家的过来给你瞧瞧!” 贾琦伸手接过披风,温言道。 “没事的,就是前日吹了冷风,过两日便好了。” 春桃边给贾琦整理衣服边说道。 贾琦轻轻的笑了笑,也不多说,转身往外间走去。 看着贾琦的背影,春桃咳嗽一声,转身去找秋月,拍了拍没反应,用力晃了晃,“还睡,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二爷都出门了!” “哦” 秋月被晃醒,迷迷糊糊的应了声,翻身蒙被子,呼呼大睡。 “哎,你可抓紧点,小心李嬷嬷过来。” 春桃看着仍旧大睡的秋月,无奈的说道。 “二爷回来了,大爷和大奶奶也没留二爷饭?” 秋月看见贾琦连忙打伞迎了上去,一边问一边拍打着贾琦身上的雪。 “春桃呢,怎么样了,白家的怎么说的?” 来到外间,贾琦脱下披风递给秋月,问道。 “没事的,刚吃了药,正睡着呢。” 秋月抖了抖披风,小声说道。 贾琦闻言,点点头道:“去,让厨房做点吃的送来。” 东跨院,宝钗陪着薛姨妈到贾母屋内请了安,便过来找迎春姊妹说笑。 正巧迎春三姐妹、湘云正待在黛玉屋内一起做针线,临近年关,几人忙着做一些香袋、帕子之类的东西,预备着自用或是送礼。 “宝姐姐来了,快坐!” 探春起身笑道。 宝钗解下鹤氅递给边上小丫头,拍了拍探春,笑道:“外面下着雪,刚从老太太屋内过来,原说找你们玩闹的,谁成想你们在做针线。” 说完,扫了一眼众人,“邢姑娘怎么不在?” 探春拉着宝钗的手,坐下道:“她去看她母亲去了。” 宝钗奇道:“怎么了?” “说是病了。” 湘云正低头绣着手帕上的花,闻言抬头说道。 “哟,四妹妹这是在绣什么呢?” 又见惜春低头在那里忙活着,宝钗打趣道。 闻言,惜春抬头轻轻的“哼”了声,说道:“我要给哥哥绣个香袋。” 说完,扬了扬手中绣了大半的香袋,一脸傲娇的模样让众金钗大笑不已。 忙活了半天,几人都有些乏了,探春放下手中的活,笑道:“昨日咱们商议给老太太、太太们准备新年礼物,今日该议议给二哥哥他们准备礼物了,特别是二哥哥,去年因为出征,我们连个生日礼物都没送。” 说完,又笑道:“我和二姐姐准备给二哥哥做双鞋。” “啊,你们都有准备,那我呢?” 湘云闻言大急,拿起尚未绣完的帕子道:“要不我送二哥哥这个?” 惜春一双大眼睛亮盈盈的,左瞧瞧右看看,然后又看向有些呆愣的湘云,然后发出“咯咯”的笑声。 湘云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俏脸一红,伸出手捏住了惜春的脸 迎春面带笑容的看着打闹的两人。 “噗嗤!” 黛玉没忍住笑出了声,见湘云怒视自己,忙说道:“我也想好了,宫里不是让二哥哥读书养性吗,我就送了。” 说完,眨了下眼睛,打量着宝钗,笑道:“宝姐姐你呢?” 宝钗抬头,看出黛玉眼中的笑意,道:“嗯,送礼物讲的是惊喜,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闻言,黛玉眼中的笑意更浓了,正准备说话,秋月带着丫鬟婆子走了进来,一进屋便觉得一股暖香袭来。 “哟,姑娘们都在呢,宝姑娘也来了啊。” 秋月指挥着婆子将箱子抬了进来,看着屋内众金钗笑道。 “秋月姐姐,这里面是什么啊?” 惜春跑上来拉着秋月问道,黛玉等人也围了上来。 秋月打开箱子,从中拿出一件白色狐裘大衣对着惜春比划着,说道:“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雪,怪冷的,二爷让我给姑娘们送坎肩、披风来,正巧月前商会带回来一批极好的,当时二爷不在就压在了库房,赶巧就用上了,来试一试。” 说完,将惜春拉了过来,披在了身上,纯白的狐裘大衣衬得惜春更加粉嫩可爱。 湘云道:“秋月姐姐,哪个是我的?” 秋月拉着湘云指着箱子,道:“都在这了,姑娘你们自己挑,都是上好的皮子做的。” 又对着宝钗道:“宝姑娘如不嫌弃,也挑一件。” 宝钗笑着点点头,走了过来,打量着箱子里颜色各异的皮货。 “哇,好漂亮啊,这个斗篷不错” 湘云摸着箱子里的皮货对着众人说道。 宝钗拿起一条白狐狸毛制成的坎肩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笑道:“我看这就不错,多谢了。” 惜春挤了过来,拉着秋月眨巴着眼睛问道:“秋月姐姐,哥哥呢?” 秋月笑道:“二爷刚从东府大爷那里回来,有点事,一会就过来。” 话音刚落,就听外间小丫鬟喊道:“二爷和宝二爷来了。” “嚯,忙着呢!” 贾琦掀开门帘带着宝玉走了进来,见众人正拿着皮衣相互比划着,道。 湘云披着黑熊皮制成的披风走了上来,在贾琦二人面前转了一圈,兴奋道:“二哥哥,宝哥哥,你们看我选的这件怎么样?” 宝玉围绕着湘云转了一圈,笑道:“这件披风当真是配得上云妹妹的气质,真是绝了。” 贾琦同样笑着点头,转身打量着黛玉几人,只见黛玉挑了一件大红色的凫靥裘,迎春、探春姊妹则和惜春一样是白色狐裘大衣,探春肩上多了件貂皮坎肩,又对拿着白狐坎肩的宝钗笑着点头示意了下,回头问道:“邢姑娘不在?” “邢姑娘母亲病了,她去探望去了。” 探春走了过来说道。 “二爷,喝茶。” 紫鹃端着茶走了过来说道。 贾琦接过喝了一口,道:“嗯,秋月你给邢姑娘挑一件让人送她屋去。” 说完,又对紫鹃说道:“你也去挑一件。” 闻言,紫鹃一脸惊喜的对贾琦施礼道:“多谢二爷。” 又见司琪几人羡慕的看着紫鹃,贾琦笑道:“你们也各自挑选一件,只要用心伺候姑娘,你们的赏多的是。” “多谢二爷。” 连忙上来给贾琦施礼道谢,随后几人便围在一起讨论该挑选哪件。 宝玉道:“二哥哥,今儿袭人没来,给她也挑一件吧!” “袭人?谁是袭人啊,怎起这么刁钻的名字?” 贾琦放下茶碗,抬头看着宝玉问道。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屋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都是不解的看向贾琦。 黛玉则是用莫名的目光看着贾琦,又见惜春对自己眨眼睛,便明白了缘由,前两日自己和惜春不经意听到袭人在背后说自己爱刻薄人、爱使小性子、不爱做针线活等,这定是惜春在贾琦面前告了状的。 “她原是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的,后来指给了宝玉。” 见状,探春连忙上前说道。 贾琦又问道:“既是个丫头,怎么下雪天你出门也不跟着?” “她,她妈身子不好,她回家瞧去了。” 宝玉低头小声说道。 闻言,贾琦不满的说道:“我离府不到一年,越发没了规矩,这次就算了,再有重罚。” 宝玉迟疑道:“那我让人喊她回来。” “这就不必了,她回家看她母亲也是尽孝,算了吧。” 贾琦摇摇头,说道。 少时,猛然想起件事,说道:“被你们一搅和,差点忘记了正事,二老爷已经上了奏本,奏请贵妃娘娘正月十五回家省亲,估计一两天就会定下来,我先和你们说一声。” “真的,太好了。” 听贾琦这么一说,众人纷纷惊喜不已。 第一百二十九章雪灾 今年神京要比往年冷的多,腊月二十四下午晴了半天,之后雪就没停过。 随着天气的寒冷,陕西战事也暂停了下来,局势也跟着缓和了下来。 然而就在隆治帝和内阁放下心来,稍微缓了口气的时候,这场大雪却是越下越大,还不停歇,整个京畿地区已经出现了大雪灾,大批牲畜被冻死,房屋被积雪压塌,不少毫无防备的百姓被活活冻死。 数十万百姓受灾流离失所,而且逃难的人群已经向着神京涌来,得到消息的朝廷震惊不已,隆治帝下旨内阁做好防灾救灾的准备。 然而之后户部尚书宋溥却告诉了隆治帝一个不好的消息,国库没钱了! 不,准确的说还有十五万两,但是这是给官员发放俸禄和年礼的,动不得。 顿时朝廷上炸了锅,隆治帝发了大火,不过也没用,户部当真没银子了,耗时大半年的战争将户部积攒的银子花得差不多了,而且又到了年关,新一年的税收都未送上来。 内阁和户部开始打起了隆治帝内库的主意,要知道隆治帝去年因为贾琦狠狠发了一笔横财,没人知道具体数目,不过八九百万肯定有的,隆治帝也知道事情的紧急,咬牙从内库拨调了两百万两白银暂做赈灾之用。 雪越下越大,城外积聚的灾民越来越多,不得已,隆治帝下旨将丰城侯的左军都督府调了过来,一面维持治安,一面增添京城防御。 数十万灾民聚集在城外,太危险了,这已经对神京的安全产生了威胁,一旦朝廷救灾出现失误或者被有心人煽动,数十万人发生暴乱,后果难以估量。 刚开始,随着赈灾银子的发下去,灾民很快便被稳定了下来,可是随着灾民的增加,神京粮价一涨再涨,眼瞅着就要翻一番了,无奈朝廷只能在城外各个安置点施粥赈灾,尽管粥不是太厚,可是人太多了,每日的消耗非常惊人。 上书房,隆治帝看着户部尚书宋溥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陛下,城里官仓粮食所剩无几,根本支撑不了多久。而且南新仓、旧太仓、兴平仓等几处粮仓之前调了大批粮食运往了陕西,如今已经不多了。” 户部尚书宋溥面色凄苦的说道。 隆治帝闻言,一愣,接着道:“朕记得预留的粮食可是够神京百万人半年所用的,怎么会不够?” 宋溥小心翼翼的看了隆治帝一眼,道:“这,这个粮食没了!” 隆治帝压制着胸中怒火,喝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粮食哪里去了?” 宋溥脸色苍白,跪倒在地,颤声道:“陛下,臣死罪!” “那你去死!” 见状,隆治帝瞳孔微缩,心中一颤,再也压制不住心头怒火,厉声喝道。 说完,隆治帝面色阴沉的看着殿内众臣的表情,心中甚是愤怒,看着杨涟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历年官仓中的陈粮会在秋粮运来之时低价出售给各家粮商的,只是今年由于陕西大战所有粮食都运往了军中,并没有秋粮运来京城,可是月前下面的人依旧将陈粮按往常的规矩售卖给了各家粮商,宋大人在发现之后,下令从江南将粮食运来补充官仓,谁知天气骤寒,运河结冰,道路难行,粮食根本运不到京城。” 杨涟出列,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闻言,隆治帝沉声道:“都有谁?” 此话一出,殿中顿时安静下来,见状,隆治帝便明白了,能从官仓明目张胆的赚这个钱的除了姓刘的,不会有外人的。 “说吧,仓中存粮还能够支撑多久?” 隆治帝看着跪倒在地的宋溥,问道。 宋溥低头小声说道:“不足半月。” 看着沉默不语的隆治帝,孔方岩上前道:“陛下,事情紧急,等不得。” 隆治帝抬头看向孔方岩,道:“不知次辅有何良策?” “陛下,虽说神京官仓没有粮食,但是城外的皇庄粮仓该存了不少粮食的。” 孔方岩朗声说道。 杨涟几人闻言嘴角不由一抽,刚让内库出了赈灾银子,现在又打皇庄的注意。 隆治帝打量着一脸正气的孔方岩,半晌说道:“朕知道了,只是皇庄存粮并不多,远解不了神京缺粮的困局,所以从官仓偷运出去的粮食必须追回,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十天之内粮食必须收回来,少一两朕杀一人,你们看着办!” 说完,隆治帝用那双饱含杀意的眼睛盯着宋溥。 “臣遵旨。” 宋溥闻言,面色更加惨白,颤声说道。 “陛下,偷卖的粮食必须追回,但是过了这么久粮食估计都不在了,所以不一定能追回粮食,臣认为此法对于户部来说困难太大了,可以让粮商用银两抵扣,当然粮价肯定要按照当前的价格赔偿的。臣认为应当另想办法解决当前缺粮的局面。” 吴邦佐上前说道。 隆治帝问道:“吴爱卿有何办法,不妨直接说出来。” 吴邦佐道:“陛下,京畿除了皇室的皇庄,就属勋贵拥有的田庄最多,所有他们各家都有大量的存粮,值此危难时刻,也该是他们为朝廷排忧解难了,陛下可下旨让各家将存粮捐献出来,当然,臣也愿意将家中存粮捐出,以表心意!” 牛继宗闻言,奇道:“不知吴大学士打算捐献多少粮食?” “牛大人,老夫家中人口不多,也清贫,没多少存粮,除了家人基本口粮外,老夫打算将家中所有粮食捐出,该有两三石粮食的,另外老夫还会捐出两个月的俸禄。” 吴邦佐看着牛继宗,一脸正气的说道。 牛继宗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吴邦佐说的不假,他家人少清贫,没多少存粮的,思索之下,对着隆治帝道:“陛下,臣也愿意将家中存粮献与朝廷,用于赈济灾民。” “臣也愿意。” 杨涟几人也是连忙表态。 见状,隆治帝面上终于露出了喜色,起身道:“朕代神京城外受灾的百姓感谢几位爱卿了。” 转身对着戴权说道:“将几位阁老捐献的具体数目记录下来,另外多抄录几份,皇城门前张贴上,另外城外各个赈灾点也要张贴,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几位爱卿的大义。” “陛下,这个使不得。” 杨涟连忙说道,身后几人同样上前表示不可。 隆治帝闻言,大手一挥,道:“就这么定了。” 第一百三十章粮食 忠勇侯府,外书房。 贾琦拿着镇国公府递来的书信,慢慢看了起来,长出一口气,将信放回信封,看着窗外仍旧飘落的雪花,对于隆治帝的做法也是佩服不已,原本吴邦佐的意思是皇帝下旨让勋贵捐粮捐钱,可是隆治帝如此操作却让满朝文武不得不都捐,当然多少看自己的实力和心意,不过隆治帝却将此事和自己撇清了关系。 “二爷,芸二爷来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贾顺的声音。 贾琦道:“进来吧!” “侄儿见过二叔,给您请安了!” 贾芸进来后,先是给贾琦行礼请安。 贾琦抬手道:“起来吧,你母亲可好?” “托二叔的福,母亲的身体健康着呢。” 贾芸闻言,躬身道。 贾琦点头道:“嗯,查的怎么样了,不要拘谨,坐下说。” 贾芸道:“回二叔的话,咱家没有粮店,所以侄儿询问了几家酒楼,说是是因为便宜还有一些人情关系多少都买了点,再有就是因为酿酒的原因,不过数目不是太大,侄儿查了也就不到一千石。” 忽然想起桩事情,又道:“侄儿回来时候,碰见了户部尚书宋大人正带着步军营的军卒查封粮店呢,据说几家都买入了大批的官粮,看来宋大人是被逼急了,谁不知道这几家背后的主人就是那几位王爷。” 贾琦闻言,笑了笑,心道能不着急吗,这才一年多,户部换了三任尚书,前两个可都死了啊,如果不是关键时刻吴邦佐替他说话,他估计也会步前两位的后尘。 “这样,你待会找贾福,让他派人跟你到城外田庄,运三千石粮食进京,其中一千石送到户部,就说是退还的官粮,另外两千石运到东城左五营的大营,让蓉儿派人看着。” 贾琦想了想,对贾芸吩咐道。 “侄儿明白了!” 贾芸连忙起身说道。 贾琦点头道:“嗯,下去吧,多带点人,注意安全。” 户部尚书宋溥自上书房出来后,带着一众户部官员在步军营的配合下迅速查封了神京城内的几大粮商,将几家存粮全部收缴,所有人员全部下狱,被查封的粮店就有薛家的。 顿时神京城内风声鹤唳,都以为因为涨价朝廷才查封粮店、抓捕店员的,其余诸家见状连忙降价,一时间神京粮价竟然比平常的价格还要低上两分。 神京向来没有秘密,不出半个时辰,缺粮的消息和几大粮商被抓的原因就传了出来,不到一个时辰,神京粮价翻了两番,让许多因为粮食降价观望的百姓不知所措。 得知此事的宋溥勃然大怒,不待宫内传来消息,便带着人直接查封了几个涨价最凶的粮店,这才止住上涨的粮价。 “这可怎么办?” 薛姨妈听说自家粮店被步军营给查封了,而且掌柜的和店员都被下了大牢,立时焦急万分,“你们大爷呢?” “大爷一早就出门了,说是约了冯家大爷还有柳公子吃酒去了。” 同喜闻言,连忙上前回道。 “奶奶,还是去找二太太商量下吧,外面都在传说是因为买了官粮才被封的店,几位王爷家的粮店也被查封了,晚了怕出事啊!” 婆子赶紧上前说道。 薛姨妈原地踱步一圈之后一咬牙,道:“走,去前院。” 说完,带着同喜同贵还有几个婆子出了门朝王夫人院子走去。 “雪雁,你忙什么呢?” 东跨院,贾琦刚进院门,就看到雪雁端着个药罐在前面慢步走着,当即问道。 “二爷来了,我们姑娘病了,这是刚熬好的药。” 雪雁回头见是贾琦,连忙回道。 闻言,贾琦一惊,说道:“又病了?” 雪雁闻言,不好意思道:“姑娘昨日和云姑娘、四姑娘打雪仗来着,傍晚着了风,这才病的。” 见贾琦点头,又道:“二爷是来找四姑娘的吧,她们都在我们姑娘屋里呢,对了宝二爷和宝姑娘也在。” 雪雁在前面带路,刚走到黛玉屋门前,便听到屋内传来的欢声笑语,就听湘云笑道:“嘻嘻,宝姐姐你绣的这朵花真好看,给我吧?” “你要是不嫌弃,就给你了。” “谢谢宝姐姐。” “哟,干什么呢,这么高兴?” 进屋就见几人正在打闹,贾琦轻笑道。 “哈哈,二哥哥来了,你看看,宝姐姐绣的这朵花,好看不?” 湘云跑过来在贾琦眼前晃了晃,打眼看去,绣的是一朵大红玫瑰,笑着点点头,没有搭话,转身看向正倚在炕上做针线的黛玉道:“听说林妹妹病了,我过来看看。” 黛玉闻言,瞧了瞧贾琦,道:“多谢二哥哥关心,没事的,一大早白家的来看过了,吃两剂药就好了。” 说完忙吩咐紫鹃上茶。 见状,贾琦笑道:“没事就好,省的老太太担心,过两日就是年节了,之后还要准备娘娘的省亲事项,如若你病了,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宝玉走过来,笑道:“娘娘省亲的事情定下来了?” 贾琦道:“定下来了,正月十五。” 转身看着黛玉、湘云还有迎春姊妹道:“天冷,不要瞎晃悠,到时候还指望着你们陪娘娘呢,特别是湘云。” “哼!” 闻言,湘云不满的哼了一声,转身瞪了一眼吃瓜的惜春。 惜春一愣,小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迟疑道:“云姐姐,我哥哥说你,你瞪我干嘛?” 看着惜春这副模样,湘云没好气的说道:“还问,要不是因为你要打雪仗,林姐姐就不会生病,二哥哥也不会说我了。” 正说着话,周瑞家走了进来,“二爷,二老爷找您去书房有事商量。” 贾琦闻言,一愣,抬头看着周瑞家问道:“什么事情啊?” “说是宝姑娘家粮店被步军营给查封了,要找二爷过去商量,看怎么办?” 周瑞家说完,小心看了宝钗一眼。 “啊!” 此话一出,众金钗惊呼出声,宝钗更是禁不住站起身来,面上带着担忧。 “行,我知道了,走吧。” 贾琦点点头,正准备走,又见宝钗看向自己,说道:“宝姑娘放心,我去看看。” “多谢琦兄弟!” 说完,对着贾琦微微一福。 第一百三十一章养心殿闹剧 荣禧堂,外书房。 “薛家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银子都敢赚?” 贾赦有些不满的说道。 “咳,这个说是下面管事的做下的,和薛家并无关联。” 贾政咳嗽声,开口说道。 “不管有无关联,薛家都牵涉了此案,三万石,他们胆子也太大了,此事也算他们倒霉,如今宋溥都要被逼疯了,想要免灾,拿钱吧!” 贾琦淡淡的说道。 贾政连忙问道:“要多少?” “十万两!” 贾政惊道:“什么,要这么多?” 贾琦道:“五万两是赔偿户部的,另外五万两送去内务府消灾,否则事后肯定会被削掉皇商差事的,这一批被查的粮商除了薛家其余可都是姓刘的。” 贾政脸色微微一变,惊道:“这,这不会有事吧!” 贾琦冷笑道:“如今缺粮,陛下下了命令必须追回流出去的官粮,宋溥都快急疯了,不仅照着名单查抄了所有涉案的粮店,就连带头涨价的几家都被查封了,扣押的粮食不要想着拿回来了。寻常时候也就罢了,可是如今城外数十万灾民,一旦断了粮食,怕是会暴动的。” 见贾政吸了口凉气,贾琦说道:“问问薛家还有没有粮食,最好能送批粮食到内务府。还有,我府上准备捐两万两银子和两千石粮食,东府一万两银子外加五百石粮食,这边是怎么考虑的?” 贾赦想了想,说道:“我们就和东府一样出一万两银子和五百石粮食。” “二爷,宫里来人传您进宫议事。” 正说着话,就听外面传来了贾顺的声音。 贾琦看着走进来的贾顺道:“还知道什么事?” “听说几位王爷带人堵了户部大门,要粮要人,宋尚书没同意,结果被打了,陛下将人都叫进了宫,又传出话来招二爷等人进宫议事。” 贾顺说道。 乾清宫,养心殿。 “好啊,好的很,你们当真是可以。冲击户部衙门、殴打朝廷官员,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还有没有祖宗王法!”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看着站在殿中央的一群刘氏诸王,厉声道。 转头又对着刘恒道:“还有你,谁给你的胆子,啊,光天化日之下殴打户部尚书,你的书是怎么读的,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啊!” “谁让他带人查封了我的粮店,还将所有粮食都运走了,我去找他,他不仅不还,还要我再出三万旦粮食,打他都是轻的了。” 刘恒不满的说道。 闻言,隆治帝指着刘恒大怒道:“怎么,你还有理了?” “那当然了,那些粮食是我花钱买回来的,抢了我的粮食就该打!” 刘恒满不在乎的说道。 隆治帝闻言,顿时气乐了,“好,你有种!” 又看向诸王,道:“粮食你们别想要回去了。” 杨涟迈出一步,躬身道:“陛下,此次在几家粮商库房查获三十余万石粮食,满朝文武各家在捐献些,另外再从市面上买一些,定可以度过此次危机的。” 说完,又对着刘恒等人道:“王爷,眼下大雪封路、运河结冰,外面的粮食运不来,城外又有数十万灾民,要是粮食供应出了问题,灾民没了吃的发生了暴乱,那将是一场灾难。我大汉立国百余年决不能闹出此种祸事,还望王爷看在江山社稷、城外数十万灾民” “等等,大汉是我刘家的,什么时候成你杨家的了?!” 突然,刘恒上前打断了杨涟的话,面带嘲讽的质问道。 “哈哈哈!!” “就是!” 满堂刘氏子孙大笑不已。 此话一出,殿中顿时寂静下来,只余刘恒等人在那里放肆大笑,贾琦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 杨涟怔怔的看着面前大笑的刘恒,脑袋嗡嗡作响 刘恒放肆大笑,直到一股大力涌来,将他踹倒在地。 “混账东西,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隆治帝站在殿中,愤怒的看着刘恒,一字一句的骂道。 隆治帝也是被刘恒的话给惊到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是刘恒说错了话,而是他不该当着一众文武的面对着内阁首辅说这样的话! 看着面色苍白的杨涟,隆治帝很是不忍,指着刘恒道:“去,给杨阁老道歉,快!” 说完,又狠狠踢了刘恒一脚。 只是,没等刘恒开口,杨涟反应过来,整理好情绪,躬身一礼道:“陛下,万万不可,此事确实是臣孟浪失言了!” 隆治帝闻言,狠狠瞪了刘恒一眼,连忙上前将杨涟扶起,温言道:“刘恒年幼,说话做事有欠考虑,还望阁老担待,朕这就处罚他。” 转身对戴权说道:“传旨:刘恒年少轻狂、恃宠而骄,闭门思过两月,读书习礼,另罚俸半年。” 刘恒看着隆治帝喊道:“皇兄!” 闻言,隆治帝瞪了刘恒一眼,呵斥道:“还不滚。” 又对着刘氏诸王大声道:“你们也一样,两个月内任何人不许出府半步!” “遵旨!” 诸王见隆治帝连刘恒都处罚了,便知再待下去也没用,应声离去。 闹事的走了,隆治帝又出言安慰了杨涟一番,赐了一柄玉如意,不过就连贾琦都看得出杨涟眼中的落寞。 隆治帝回到龙椅上,道:“虽说查获了一批粮食,但是远远不够,钦天监到现在也没个准信传来,所以大家的粮食还是要捐的,不知诸位爱卿” 打量殿中一圈,看到了贾琦,道:“忠勇侯,京畿你们贾家特别是你忠勇侯府有大量的田庄,想必有不少存粮,不知打算捐多少啊?” “陛下,臣已经让人出城运粮食了,其中一千石运往户部,另外捐献白银四万两、粮食三千石。” 贾琦上前一步朗声说道。 隆治帝闻言,眼睛一亮,喜道:“哦,那三府就是十二万两、九千石粮食了。” “咳,陛下,这是贾家三府所捐数目,当然如果陛下觉得少,臣回去在商量一下,看能否在挤一挤,找点粮食出来。” 贾琦一怔,随即咳嗽一声,说道。 闻言,隆治帝面上笑容一滞,接着道:“不论多少都是一片心意,在说也不少了。” 又对众臣道:“不知诸位爱卿怎么打算的。” “陛下,臣捐献白银五千两,五百石粮食。” “臣捐献白银一千两,三百石粮食。” “” 半晌,戴权整理好账册,道:“陛下,众位大人共计捐献白银三十五万七千六百一十六两,粮食四万八千三百一十五石八斗五升!” 闻言,隆治帝嘴角一抽,不满的看向文官集团,不用看账册隆治帝只是凭记忆便知道这其中近八成是勋贵捐的,多出的零头都是御史的杰作。 宋溥上前道:“陛下,算来算去,还是缺粮食,臣让人去各家粮店买粮,总共只有不到一百石,都说没粮。” 隆治帝大怒道:“这些奸商,如此贪心,朕交给你的步军营是干什么用的?” 宋溥闻言,咬牙说道:“臣遵旨!” 第一百三十二章君臣 隆治三年就在大雪和寒冷天气中度过了,尽管宋溥带兵强行从各家粮铺将粮食平价买了回来使得朝廷没了缺粮的危机,可是其他生活物资却是非常稀缺,就是贾家这样的权贵人家生活也是较往年有所不如,整个神京百姓多有怨言。 隆治四年正月初五天气放晴,气温回暖,仅仅两日通州断运河便开始解冰,然而又有了新的问题,半个多月的大雪冰冻,此时冰雪融化,神京城外的官道全部变得泥泞不堪,马车根本走不了,这下就连城外田庄出产的东西都运不来了。 乾清宫,养心殿。 往年此时正是年假封印期间,只是今年情况特殊,所以各部官员都没有休息。 “诸位爱卿,对此有何方法可解决?”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众文武大臣问道。 此话一出,殿中顿时安静下来,众臣都不曾开口说话,问题难吗,不难,修路呗,只是工程太大了,开了口,有可能事情就会落到你的身上,这么难办的差事很容易出差错受到斥责的。 隆治帝双眼审视盯着众臣,面色渐渐冷淡下来,眼中逐渐浮现一抹不满,看着工部尚书佟廷俊,淡淡道:“佟爱卿,此事工部怎么解决?” 佟廷俊闻言,一愣,因为隆治帝问的是怎么解决而不是有何办法,这就是在告诉自己此事工部要解决,反应过来,上前一步,道:“陛下,此事倒也简单,使人将通州到神京的官道翻修一遍即可。” 隆治帝闻言,点头道:“继续。” 佟廷俊道:“陛下,臣以为该使人沿路将官道上泥土挖掘起来,用火炒一遍再填回去即可。” 隆治帝迟疑道:“这是否太耗时了?” “陛下,这已经是最好最快的办法了,臣估计半个月就可以修通官道,毕竟城外这么多流民,多的是人手。” 佟廷俊想了想说道。 闻言,隆治帝眉头微皱,道:“半个月有点久,诸位爱卿谁有更好的办法?” “陛下,臣有办法。” 贾琦出列上前一步说道。 隆治帝闻言,面露喜色,急忙问道:“忠勇侯有何良策?” 贾琦回道:“陛下,用煤渣与黄土混合铺出一条煤渣路,臣在城外的农庄都是用此法铺的路,没有出现化冰道路泥泞的情况。而且此法简单,臣估计七八天便可铺完。” 话音刚落,佟廷俊说道:“陛下,不论忠勇侯此法是否可行,单是所需煤炭就是非常惊人,城内并无这么多的煤炭。” 贾琦道:“陛下,臣的商会专门做煤炭生意,而且臣在神京西面有个煤矿,所以这个并不是问题的。” 闻言,隆治帝笑道:“哦,看这样子贾卿是和朕做生意来了,此事你就和户部还有工部商量吧。” 闻言,贾琦摇了摇头。 隆治帝见状,眉头一皱,道:“这是何意?你还担心朝廷让你吃亏不成。” “陛下,臣的意思是,此次修路所需的煤炭都有臣来承担,不要朝廷一文钱。” 贾琦沉声道。 “嘶!” 此话一出,殿内众臣吸了一口冷气,都是惊奇的看着贾琦,要知道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隆治帝闻言,一怔,稍作思虑,道:“说罢,有什么事情?” “嗯,陛下,这,臣觉得还是待会说的好。” 贾琦抬头看着隆治帝,小声道。 隆治帝闻言,眼神闪烁一下,随即道:“行,此事待会再说。” 随后商议了一些小事,隆治帝挥了挥手匆匆结束早朝,招呼着贾琦回到了上书房。 隆治帝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端起茶喝了一口,道:“说罢,什么事情?” “年前陛下不是准了贵妃娘娘省亲之事吗?” 贾琦上前一步说道。 隆治帝点头,道:“朕是准了,怎么了?” “这个,臣听说贵妃娘娘要戌初才能动身,丑正三刻就要銮驾回宫,这个时间是不是太赶了,能否将省亲的时间放在白天?” 贾琦小声说道。 隆治帝抬头,诧异的看了贾琦一眼,淡淡道:“这是宫里的规矩,不是朕吩咐的,再说了当天不是元妃一人省亲,都是如此的。” “陛下,宫里让娘娘省亲不就是为了尽骨肉私情、天伦之乐的吗,这才区区几个时辰,太短了,既然不能提前,您看能否” “想什么呢,这不符合规矩,不可能的,必须回宫。” 隆治帝没好气的说道。 “陛下,夜里风大,娘娘感了风寒休息一晚也是正常的,您看要不您也去,” 见隆治帝瞪着自己,忙改口道:“让戴总管跟着也可以啊。” 闻言,隆治帝低头稍作思虑,半晌道:“朕考虑考虑,你先让人将煤炭拉来。” “臣谢陛下恩典。” 贾琦闻言,连忙上前道。 隆治帝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事情非常简单,工部从贾家煤矿拉来大量煤炭,又从流民当中挑选十余万名青壮参见铺路,以工代赈,场面非常壮观,仅仅不到七日就修好了通州码头到神京的官道,隆治帝非常的满意,当即嘉奖了工部和参与修路的各级官员,同样给贾琦赐下不少珍奇物品。 南方运来的生活物品通过煤渣官道源源不断送到神京,解了神京百姓生活之苦。 通往神京的官道上,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行驶,赶车的是个中年汉子,身形魁梧,穿着一身粗布衣衫,手中拿着马鞭,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对着车内的人道:“公子,咱们是不是等等在进城。” 汉子的声音伴随着车轮吱呀吱呀的声音,传入了车厢内。 车厢内坐着一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倚靠在靠枕上翻看着手中的书,听了赶车汉子的话,放下手中的书,沉声道:“不用了,直接进城。” 说完,推开车窗,一股冷风吹了进来,望着空无一人的官道,眉头微皱,良久,说道:“人都安排下去了吧,没什么问题吧?” 汉子闻言,手中马鞭一甩抽打在马屁股上,微微回头道:“公子放心,这场雪灾京畿各地死了不少人,当地官员巴不得有人愿意留下来呢,咱们的人身份清白,经得起盘查,五叔他们传来话,说大家伙都已经安定了下来,让公子安心,不会出问题的。” 闻言,少年点点头,关上了车窗。 隆治四年二月九日将举行春闱,少年名叫古道安,江南苏州人士,此行正是进京参加春闱会试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贾家之盛 隆治四年正月十五,元宵节,整个神京都热闹起来,喜气洋洋,街头到处都是造型各异的花灯,花灯高高挂起,点亮夜空,将神京照亮犹如人间仙境。 东城东西两市最为热闹,大街上全是观赏花灯的行人,各色摊主卖力吆喝着,热闹万分。 黄昏后,步军营便将所有宫妃省亲回家经过的街道全部封锁,派人把守,任何人不许靠近。 神京西城,荣国府。 园内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静悄无人咳嗽。 宁荣街口,贾赦、贾珍、贾政等贾家男丁皆在此等候,贾母则带着邢夫人、尤氏、王夫人等贾家女眷在荣国府大门外静候。 从街头一直到荣国府大门前街道两边全部用帷帐遮挡起来,地面上铺着大红地毯,随着时间的临近,不时有宫内太监赶来报信。 贾赦等人焦急等待着,不时看看时辰,感觉时间过得太慢了,正在此时,贾顺赶了过来,行礼道:“禀告各位老爷,二爷已经接到贵妃娘娘了,正在往宁荣街赶来,二爷让小的回来报信,让府内做好准备。” 贾赦闻言,面露喜色,接着反应过来,连忙吩咐道:“琏儿,你进去将此事禀告老太太,让做好准备。” “是。” 贾琏应了一声,转身快步向内走去。 神京西城,贾元春的銮驾在贾家亲兵护卫下缓缓行进着,队伍前后皆是全副武装的亲兵,贾琦则亲自带人护卫在元春銮驾四周,加上太监宫女队伍浩浩荡荡的,场面非常隆重,一众住在西城的权贵见状暗自咂舌。 宁荣街口,一对红衣太监骑马赶来,在门口下马,立有贾家的下人上前将马牵走,如此共来了十对红衣太监,皆是垂手面西站住; 少时前方传来鼓乐之声,贾赦、贾珍、贾政等人连忙垂首静候,接着一队骑兵出现在街头,后面跟着宫内的仪仗,一对对龙旌凤翣,雉羽夔头,又有太监提着香炉,跟着一太监举着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过来,后面又有诸多值事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 浩浩荡荡的仪仗过去之后,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金黄绣凤版舆,缓缓行来。 路边等候的贾赦、贾珍、贾政等贾家众人慌忙跪下迎接,銮舆没有停直接向着荣国府大门行去,后面几个小太监连忙走过来将贾赦等人扶起,贾琦也在此下了马,没有在跟着上前。 荣国府门前,贾母带着邢夫人、王夫人还有尤氏等有品级的几人跪在门前迎接,后面则是贾家各府女眷,銮舆依旧没有停留,直接进了荣国府的大门,奔着省亲别院而去。 内院,元春在宫娥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打量着四周,只见院内各色花灯烂灼,皆系纱绫扎成,精致非常,院中树木花草皆是未开,但是贾家却用各色绸绢扎成假花点缀着,远处亦点上灯笼,香烛把整个园子照的亮如白昼,虽说自园子动工之后,贾家时常让画匠将各处建筑景象画下来送入宫内给自己看,让指正其中的不足,当时就知道园子修的非常精美,但真正亲眼看见的时候,依旧震撼不已。 元春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感叹太奢华了,抬头又见有一匾灯,写着“体仁沐德”四字。 贾琦随着贾赦等人从侧门进了荣国府,忽见贾政走过来小声问道:“怎么样?” 贾琦闻言,看了看四周,说道:“同意了,不要说出去,给娘娘还有老太太一个惊喜。” 贾政闻言,激动不已,忙面向皇宫施礼,口中念叨着皇恩浩荡。 贾琦见状无奈的耸了耸肩,屁的皇恩浩荡,银子换来的好不,然后快步追上贾赦等人,跟随队伍前往正殿。 还未到正殿,有消息传来,元春坐船巡游,已经到了行宫,传下话来,将石牌坊上的天仙宝境四字改为省亲别墅。 正殿外厢房,贾赦、贾政还有贾琦等人正在此等候着开宴,忽见凤藻宫管事太监小李公公走了进来,道:“侯爷,娘娘召您前去正殿说话。” 看着贾琦离去的背影,贾琏等人都是羡慕不已,不过他们也知道,除了宝玉外,只有贾琦会被召见的。 贾琦在小李公公的指引下进了正殿内室,来到珠帘前有太监将珠帘拉开,只见元春头戴凤冠,身披黄袍,面容丰满,体态雍容,端坐在上方的软椅上,贾琦迟疑了下并没有上前。 “快过来。” 元春见贾琦没有进来,轻启朱唇,道。 贾琦闻言,上前一步,躬身道:“臣贾琦,参见贵妃娘娘!” “自家人,二弟无须多礼,快快请起。” 说着,元春竟离开座位走了下来,见状小李公公赶紧将贾琦扶了起来。 此时屋内,除了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秦氏之外,三春姊妹、黛玉、湘云都在,就连薛姨妈母女也在,当然还有先贾琦一步进来的大脸宝。 贾母等人都是面带笑容的看着贾琦,只有王夫人有些不高兴,因为贾琦行的不是跪拜之礼,感觉他冒犯了元春的威严。 元春在上首,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包括王夫人的不满,想了想,笑道:“当年我在懵懂与恐惧中进宫,虽说后来被太妃她老人家接到了身边,不过那等地方孤苦无依,连个亲人都见不到,原本我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么过来了,谁成想,咱家出了二弟这么个少年英杰,如今就是陛下也是经常提起你,要不是你托人照看,姐姐不定过得怎么样呢,当着祖母的面,姐姐给你道一声谢。” 说完,走到贾琦面前,轻声道:“多谢二弟。” 唬的贾琦连忙后退一步,躬身道:“娘娘说笑了,都是自家人,应该的。” 贾母走上来,搀着元春的手臂,道:“琦哥儿说的不错,自家姐弟,不要外道才是。” 元春用凤帕擦拭眼角,反手搀住贾母,笑道:“有些事情,祖母不知道,可是孙女却是记在心里,龙首宫的夏太监、陛下身边的戴太监哪个二弟没有送过礼,都是为了托人照看孙女一二,如今二弟贵为朝廷武侯,身上担着兵部的差事,还领着羽林卫拱卫皇城,小小年纪承受了不该承担的责任,以后家中要多理解二弟,不要给他添麻烦才是。” 说完,深深的看了王夫人一眼。 此话一出,邢夫人、王夫人等全部起身,施礼道:“尊娘娘的谕。” 贾母笑道:“娘娘放心。” “老太太,今日娘娘回家省亲,亦是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正是团圆的日子,该高兴些,说些高兴的。” 贾琦上前一步说道。 贾母闻言,笑道:“琦哥儿此话正是,今日团圆,该高兴高兴。” 有了这话,殿内气氛才算融洽,不断传出欢声笑语,才有了一家团聚的氛围。 元春又和贾琦说了几句闲话,就见李纨、王熙凤进来,跪启:“宴席齐备,请娘娘游幸。” 正殿内,元春高居上首,左手坐着贾母,右手是贾琦,余下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等人分坐下首,再往下便是三春、黛玉姊妹几人。 宴罢,元春乃命传笔砚伺候,亲搦湘管,择其几处最喜者赐名,并给园子赐名‘大观园’,又亲手题了对联。 随后又令三春姐妹、宝玉、黛玉、湘云还有宝钗几人作诗,依旧是黛玉夺了魁首,不过却没了那首《杏帘在望》,多少是个遗憾。 欢乐的时间过得很快,感受着深夜的寒冷,殿中气氛渐渐低落下来,元春知道时间要到了,含着泪命人将赏赐之物端上来,一一赐予贾家诸人。 贾母等人见元春眼中含泪,无不低头留下伤心的泪水。 众人谢恩已毕,小李太监上前道:“时已丑正三刻,请娘娘銮驾回宫。” 元春听了,不由的满眼又滚下泪来,贾母等人也是满面不舍。 “咳,老奴见过贵妃娘娘。” 正在此时,戴权走了进来,对着元春施礼道。 不待元春发话,戴权上前一步,道:“娘娘,陛下口谕,准娘娘在行宫过夜,以全骨肉私情、天伦之乐,老奴会再此等候,明日一早陪您回銮。” 元春闻言一怔,不解的看着戴权。 戴权又道:“娘娘放心,此事是忠勇侯和陛下提议的,侯爷也是知晓的。” 闻听此言,元春才放下心来,面上露出笑容,宫内规矩森严,容不得差池,既然贾琦也是知道的就做不得假,也明白定是贾琦在隆治帝面前求的恩典。 见元春看向自己,贾琦笑了笑,转身对王熙凤说道:“让她们戏唱起来,热闹起来。” 又对着戴权道:“内相请。” 戴权道:“娘娘,老奴在外面伺候着。” 说完跟随贾琦向殿外走去。 贾母上前拉着元春笑道:“当真是皇恩浩荡,娘娘该高兴的。” 元春看着贾母,笑着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四章黛玉 正月十五元春省亲后,整个贾家上下全都累趴下了,精疲力竭,缓了两三天才歇过来。 隆治帝的赏赐也送了下来,和省亲时元春赐下的差不多,贾母多了一个香玉如意、一个玛瑙枕,贾赦、贾政等人则多了一个玉如意,贾琦则是一柄宝剑和一副铠甲。 另外给厨役,优伶、百戏、杂行人等赏赐五百钱,一时间贾家上下都是欢喜不已,贾母更是掏钱大摆宴席庆贺。 荣庆堂,贾母院中。 戏台上,贾蔷从姑苏采买回来的十二个小戏子正在上面唱戏,年岁小,戏唱的一般,就是图个新鲜,但是唱小旦的名叫龄官的小戏子一出现在台上,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长相、气质很像黛玉,特别是上了妆,更似三分 黛玉细看也惊觉这个龄官和自己好生相似,又见王熙凤等人交头接耳,心知众人必是看了出来,在编排自己,顿时小脸一沉,将不满挂在了脸上。 一曲唱罢,贾母心中甚是满意,笑道:“这戏唱的不错,给她们赏,也让她们歇息,吃些酒才好。” 又想到元宵节,娘娘甚是喜欢那个小旦,遂让王熙凤将人带来,自己瞧瞧。 少时,王熙凤便领着唱小旦的龄官走了进来,贾母仔细瞧了瞧,又问了名字,又命鸳鸯给她一吊赏钱,便让她下去吃酒歇息去。 就在此时,王熙凤拉住准备退下去的龄官,捧着她的脸,转向众人,笑道:“老祖宗,你看这孩子的扮相像谁?” 在场众人早在元宵节元妃将人叫上前看赏的时候就看出了端倪,不过都只是笑了笑,没人接王熙凤的话。 唯有性情豪爽的湘云毫无顾忌的笑道:“我知道了,活像林姐姐的模样!!” “哈哈” “果然不错!” 此话一出,众人再也忍不住,纷纷大笑出声。 见状,黛玉再也忍不住,哼了一声,起身便走了出去,紫鹃见状担忧的追了出去。 “二爷来了!” 刚出门,主仆二人便遇上了从前院赶来的贾琦。 看着沉着小脸的黛玉,贾琦笑道:“谁又得罪妹妹了?” 黛玉闻言怔了征,抿着小嘴低下脑袋,没有搭话。 贾琦转头看向紫鹃问道:“说罢,怎么回事?” 紫鹃闻言,抬起头看了黛玉一眼,想了想,还是将事情告诉了贾琦。 闻言,贾琦眉头微皱,对于王熙凤的多事也是不满,湘云年龄小,不懂事就算了,怎么能闹出这么桩事情来,把黛玉这样的千金小姐和戏子作比对,这要是传出去,林家还不打上门来。 看着有些委屈的黛玉,贾琦笑道:“心情不好,咱们出去转转。” 说完,转身向着院外走去,黛玉看着贾琦的背影,想了想,带着紫鹃跟了上去。 贾琦带着黛玉主仆二人到大观园转了一圈,一路上皆是无言,就是边走边看着园中的景象,半晌,贾琦回头说道:“怎么样,气消了没有?” 见黛玉没有理会自己,又笑道:“她们笑你,把你比作戏子,你可以生气,但是今儿是老太太请客,你不做一声转身便走,失礼的就是你,你有没有想过老太太会怎么想? 琏二嫂子胡闹,你以为老太太会任由她这么闹,信不信,这会子老太太正责罚她呢。原本你在,此事老太太当场解决,那就是后宅说笑打闹,而现在你生气走了,这件事说不得会传到前院去的,那时此事就变了,前院老爷听了肯定会过问的,琏二嫂子甚至湘云都会被责罚的。” 看着仍旧不吭声的黛玉,又道:“我想这会子前院老爷们该是还未知道此事,你看要不咱们先回去,让老太太处罚她们便可?” 黛玉本性并非小性儿,只是因为气在当头,此时听贾琦所言,感觉有理,又放不下面子,冷哼道:“谁让她们嘲笑我的,老太太、老爷罚她们是应该的。” 贾琦笑道:“好,那咱们就回去处罚她们,事情是琏二嫂子挑起来的,那就让她去跪佛堂,至于湘云的脾气你也清楚,那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主,你找三妹妹帮你一起收拾他即可,怎么样,可满意。” 黛玉闻言,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脚在地上划来划去的,也不说话。 贾琦心中好笑,对着紫鹃说道:“没看见你们姑娘逛累了吗,搀着点,咱们回去。” “哎。” 紫鹃闻言,又看向黛玉,见没反对,便笑着上前搀着黛玉往回走。 “二哥哥” 荣庆堂门口,黛玉叫住了贾琦。 “怎么了?” 贾琦回头见黛玉没有跟上来,疑惑道。 “这个,能不能不要让琏二嫂子去佛堂,她也不是有意的。” 黛玉见贾琦疑惑的看向自己,低头闷声说道。 “这又是何故?” 贾琦故作不解的问道。 “哼!” 闻言,黛玉不满的哼了一声,抬头说道:“二哥哥又何必说这话,方才说的不过都是气话,这会子自然不算数。” 贾母院外,黛玉身上穿着月白绣花小毛皮袄,头上挽着随常云髻,簪上一枝赤金匾簪,腰下系着杨妃色绣花锦裙,瓜子小脸蛋白嫩,画着淡淡的妆彩,看上去明媚动人,一双眼睛非常漂亮,充满了灵气,就这么看着贾琦。 贾琦笑道:“怪道些人瞎传说妹妹只会刻薄人,我看妹妹不仅人长得好,心更美!” 黛玉闻言,俏脸绯红,不满的娇哼一声说道:“二哥哥,你说什么呢。” 贾琦笑了笑,对紫鹃道:“紫鹃,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紫鹃双手合十,笑道:“阿弥陀佛,我们姑娘最是人美心善的,也就二爷才发现。” 贾琦笑道:“怎么样,我没瞎说吧,依我说,妹妹不要总是哭鼻子,该多笑笑” 未说完,黛玉便嗔道:“二哥哥取笑人,不是好人,我告诉老太太去。” 说罢,也不给贾琦反驳的机会,飘然离去。 贾母屋内,气氛有些低沉,原本喜庆祥和的气氛全都没了,贾母面带不虞的看着凤姐,湘云在一旁落泪。 “老太太,二爷和林姑娘来了。” 琥珀搀着黛玉走了进来,贾琦带着紫鹃拎着个食盒跟在后头。 贾琦笑道:“哟,这是怎么了,云妹妹怎么还哭了,还是和三妹妹抢东西输了,哭鼻子呢!” 黛玉见状,连忙走到贾母面前,笑道:“老太太,我刚回去给您拿来了您最爱吃的枣泥山药糕,刚出锅的,您尝尝。” 说完,从紫鹃手中接过食盒,端出一碟糕点递了上前,贾母久经世故,反应过来,拈起一块糕点尝了尝,立马笑道:“嗯,不错,还是玉儿最懂我老婆子,来,都尝尝!” 闻言,邢夫人、王夫人还有薛姨妈等人纷纷围上来,拈起一块糕点,边吃边笑道:“嗯,当真是不错,还是林姑娘最知老太太的心!” 黛玉拈起一块糕点,递到王熙凤嘴边,坏笑道:“来,二嫂子,我喂你!” “哈哈哈!” 闻言,贾母等人纷纷大笑。 “嚯,难道妹妹有雅兴,我就赏你个体面。” 王熙凤很会来事,立马反击说道。 见状,黛玉忙将糕点塞进她嘴中,转身哄湘云去了。 贾琦看着眼前的一幕,笑了笑。 第一百三十五章偶遇 平康坊,望月楼。 作为坊内最火爆的酒楼,前年因为贾蓉的事情被迫关门一段时间,如今却是更加热闹,诸多权贵子弟更加喜欢来此消费,生意愈发兴隆! 贾琦带着宝玉赶到的时候天已经暗了,望月楼大门前挂起了大红灯笼,整个平康坊皆是如此,整条街犹如白昼般明亮。 “哟,终于把你们等来了!” 等贾琦带着宝玉上了三楼,在包厢门口等待多时的薛蟠、冯紫英几人连忙迎了上来,众人见面说了两句便簇拥着贾琦进了包间。 “坐,都坐,今日是薛大爷请客,我是来赴宴的,不要拘谨,放松点,你们看宝玉,都向他一样便可。” 贾琦坐下后见众人有些拘谨,便让众人坐下,又指着身边的宝玉说道。 “哈哈哈。” 众人闻言,脸上顿时轻松了许多,纷纷笑着坐下。 今日是薛蟠做东,宴请贾琦,答谢他年前帮助薛家渡过因为倒卖官粮而面临的危局,又请了宝玉、冯紫英、卫若兰还有柳湘莲作陪。 少时,酒楼伙计便将薛蟠要的酒菜都上了桌,薛蟠起身给众人倒上酒,又端起自己的酒杯,说道:“今日主要是宴请答谢侯爷的恩情,也感谢诸位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请!” 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贾琦闻言,面带笑容,端起酒杯对着众人道:“请!” 亦是饮尽! 薛蟠又是端起一杯酒道:“自进京以来,家中出了不少事情,承蒙侯爷和府上关照,我单独陪侯爷喝一杯,请!” 又是饮尽! “都是亲戚,莫要客气了,还有慢点喝,酒宴才开,时辰尚早呢!” 贾琦端起酒杯,笑着说道。 宝玉同样笑道:“就是,就是,薛大哥莫急,二哥哥既然来了,你就放宽心,坐下来慢慢喝!” 两杯酒下肚,薛蟠面色有些泛红,喝的是贾家售卖的仙人醉,比较烈,一摆手,说道:“侯爷客套了,都是应该的。我嘴笨不会说话,千言万语感激不尽,一切都在酒中,请!” 说完,举杯就要饮尽,却被边上的冯紫英拉住,连声道:“好了,慢点,今日你做东,要是醉了,谁来付酒钱。” “哈哈” 闻言,众人大笑。 贾琦饮尽杯中酒,正色道:“这次倒卖官粮一事也是查明了确实是下面管事偷偷做下的,可见如今薛家店铺管理多么混乱,你不要整日瞎混,也要出去走动走动,多管理一番,如果有不明白的可以去找芸儿,如今贾家京城的所有店铺都是他在打理。” “他住在西廊下,唤作贾芸!有时间我介绍给薛大哥认识。” 宝玉连忙说道。 贾琦又道:“还有,做人做事都要留点余地,不要什么钱都赚,也不要想着赚尽最后一文钱!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你不能只看一边的。另外,你要是不改掉你身上那些毛病,迟早还会栽跟头的。” 此话一出,包厢内一静,薛蟠听了虽说不得劲,却是静下心来思虑片刻,少时,抬头笑嘻嘻道:“多谢多谢,日后我定当改掉,今日高兴,咱们不聊这些话题,喝酒喝酒,请!” 说完,又对着卫若兰说道:“卫兄弟,劳烦你去看琪官儿还有空,有的话请过来唱一曲。” 卫若兰闻言,点点头,走了出去。 少时,就见卫若兰带一长相俊美、风流倜傥的少年走了进来,贾琦便知此人就是蒋玉菡,忠顺王府长史在贾家大闹一场后,此人便被忠顺王放出了王府,如今自己开了戏班,做了班主,在此地也是有些名头的。 “好兄弟,你来了,我给你介绍,这是我二哥哥。” 宝玉起身上前,紧紧的搭着他的手说道。 “小的见过侯爷。” 蒋玉菡长与薛蟠、冯紫英几人玩闹,自是知道宝玉口中的二哥是谁,连忙躬身施礼道。 “宝玉,过来!” 贾琦眉头紧皱,瞪了宝玉一眼,不满的说道。 宝玉闻言,讪讪一笑,走回贾琦身边坐下。 见状,贾琦方才点头说道:“嗯,坐下说。” “好兄弟,快坐,今儿是我做东宴请侯爷的,你那可有新样儿的曲子唱个我们听听。” 薛蟠上前说道。 蒋玉菡闻言,连忙说道:“都是些庸俗之言,不敢在侯爷面前放肆。” 贾琦闻言,笑了笑,道:“没事,不过听个乐罢了,唱吧!” “就是,唱吧。” “侯爷是武将,哪里在乎这些。” “” 蒋玉菡来到厅中唱起新普的曲,贾琦等人则边听边喝酒,酒宴,很酣畅。 贾琦等人隔壁包厢打开,走出来一群人,打头的却是吏部郎中梅远贵,见到包厢门前站着的贾顺几人一惊,身边少年看在眼中,说道:“不知伯父怎如此表情,可是遇见熟人了?” 梅远贵闻言,眼神闪烁,心中惆怅不已,也不知为何,去年不知何时开始,贾家上下便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就是贾政也是如此,平时碰面也是公事公办的样子,如果不是逢年过节两府还有礼节相送,当真以为贾家不认这门亲戚了。 半晌,点头说道:“嗯,里面的是忠勇侯,贾家的那位侯爷。” 这个少年便是古道安,其父却是梅远贵昔日好友,此次进京赶考,前日拜访了江南文坛巨擘、杭州文家家主文安,今日便上门拜访了梅远贵。 古道安闻言,眼神闪烁了几下,声音中带着点酸说道:“侄儿进京就见到了贾家迎接宫里娘娘省亲的浩大场景,当真是奢华不已,这几日走到哪里都会听到人们议论此事,天子脚下,京城百姓眼睛之高尚且看的目瞪口呆,当真是富贵逼人。” 梅远贵闻言,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感慨道:“这些勋贵世家的底蕴之厚,当真是令人侧目。” 正说着话,包厢门打开,贾琦带着宝玉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满身酒气的薛蟠几人。 “二爷。” 正准备转身下楼,贾顺上前喊了一声,给贾琦递了个眼神。 贾琦回头看去,一愣,就见梅远贵带着一少年看向自己,立马反应过来,转身上前一步说道:“原来是世叔当面,琦失礼了,见谅!” “哪里的话,侯爷客气了。” 梅远贵连忙上前说道。 “世叔这是在此请客,不知这位是?” 贾琦好奇的看着梅远贵身后的少年问道。 梅远贵道:“哦,这是我一好友的孩子,进京参加春闱的,今日特来此处给他接风洗尘,也是预祝他能够金榜题名。” “学生古道安见过侯爷!” 话音刚落,古道安上前施礼道。 贾琦笑道:“哦,原来是进京赶考的,本侯在这预祝你金榜折桂。” “多些侯爷吉言。” 贾琦问道:“不知古兄是哪里人士?古姓可是非常稀少啊!” “学生是江南苏州人士,祖上也是因为当年北方战乱才避居江南的。” 古道安闷声说道。 “二哥哥,天色晚了,咱们回去吧!” 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乎听宝玉说道。 贾琦笑道:“世叔、古兄见谅,今日实在太晚了,改日咱们再聊。请!” 说完,伸手示意二人先走。 看着梅远贵、古道安等人远去的背影,贾琦对着身旁的贾顺使了个眼色 第一百三十六章算计 下了一整夜的雨,气温骤降,天气有些冷。 忠勇侯府,书房。 贾琦看着兵部抄送来的公文,这是一份宁远总兵府送来的战报,女真人在去年十二月底趁着风雪突袭了敖汉部、血洗屠杀科尔沁左翼各部落留守营地的老弱妇孺,掠夺了大量牲畜、人口和财物,弥补了女真人的短缺。 看着这份战报,贾琦眉头紧皱,要知道女真人突袭草原之时,那批铠甲武器可还在路上呢,虽说有着天气各方面因素,但是女真人还是成长的太快了,朝廷这是养虎为患啊,特别是这份战报,唯一说清楚的就是女真人突袭了草原,其他信息一概模糊,女真人出兵规模、武器甲胄、战损战果都是一笔带过,含糊不清,这要是贾琦麾下将领如此作为,是要掉脑袋的。 起身在屋内踱着步子沉思,叹了口气,推开窗户,看着院中的景色出神 “二爷,二爷”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叫喊声,仔细一听却是紫鹃,贾琦手中的毛笔一顿,对着门外说道:“进来吧!” “吱呀!” 书房门被推开,黛玉身着鹅黄色袄裙,外罩一件白色狐裘大衣,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紫鹃捧着个包裹跟在后面。 贾琦抬头,微微一笑,道:“妹妹怎么有空到我这来啊?” “二哥哥,你在忙什么呢?” 黛玉没有答话,蹙眉瞅着贾琦,反声问道。 贾琦同样没有搭话,仍旧低头在一张宣旨上写写画画,黛玉见状小脸一沉,就有些不高兴,凑到贾琦身边,伸着脖子瞧,“咦”了一声,好奇道:“二哥哥,你这画的是什么啊,怎么涂了这么些黑点?” 贾琦闻言,一愣,顿时反应过来,没好气的看着黛玉,说道:“我的字就这么入不得你林大小姐的眼,这明明是字好不?” “嘻嘻。” 黛玉一脸傲娇的看着贾琦,笑道:“哦,原来二哥哥在练字呢,我还以为在画画呢!” 贾琦被这么一打搅,顿时没了兴致,放下手中的笔,问道:“妹妹还没回我的话呢,这么早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黛玉不满的说道:“二哥哥就会伤人心,难道没事我就不能来看你吗?” 说完,以锦帕掩面做出一副要哭的样子。 贾琦见状,没好气的说道:“好了,你以为我是惜春,由着你蒙骗啊!” 见被识破,黛玉顿时觉得无趣,撇了撇嘴,转身接过紫鹃手上的包裹,道:“这是我给父亲缝制的两身春季的衣裳,还劳烦二哥哥帮忙送到扬州。对了还有一封信。” 说完,又掏出一封信放在了包裹上。 黛玉将东西放到书桌上,对着贾琦盈盈一拜。 贾琦一挥手道:“妹妹客气了。” 贾琦取过信放入身边一信匣中,抬头看着包裹,笑道:“过了一年,妹妹愈发能干了,这么早就给姑父做好了衣裳,当真是有孝心的很。” 黛玉闻言,羞涩一笑,没有搭话,少时想起桩事情,面色一整,说道:“对了,昨日宝姐姐生日,二哥哥怎么没有去吃酒啊,我可是听说宝姐姐给你下了帖子的?” 贾琦闻言,说道:“昨日确实有事脱不开身。” “哦,原道是二哥哥公务繁忙,我说怎么没有去呢,昨日是宝姐姐的生日,亦是她及笄的日子。可怜宝姐姐巴巴等着,结果你没去,就只有春桃姐姐送了礼物过去。” 说完,自己忍不住笑出声,紧绷的小脸就一下子垮了下来,眼中带着笑意看着贾琦。 贾琦见状摇摇头,昨日是宝钗生日不假,可亦是辅国公府给秦威贺寿的日子,自己不能不去。 见黛玉看自己,笑着说道:“妹妹不会是担心自己的生日我会缺席吧,放心,我就是在忙,也会参加的。” 黛玉闻言,即是羞涩又有些感动,低下头没有说话。 “二爷,喝茶!” 紫鹃端着茶走过来,笑道。 贾琦笑着点点头,起身从身后拿过一信匣,从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紫鹃,示意她拿给黛玉,又道:“这是林姑父才寄来的信,里面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你看看。” 黛玉闻言,好奇的接过信,打开细看起来,接着面上浮现惊喜之色,高兴道:“二哥哥,这是真的?!” 贾琦面带微笑地看着一脸惊喜的黛玉,林如海来信,说他会在四月底五月初的样子跟随押解税银的官船进京述职。 神京东城,一处四合院。 汉子恶狠狠的瞪了门外一眼,转身关上大门,大门外,一队左五营的军卒就站在不远处,盯着四合院。 汉子走进正堂,对着坐在上首的古道安说道:“公子,人还在,他们这是明目张胆的看着咱们,也太无耻了!” 前日跟踪古道安的贾家人被发现之后,古道安等人无论到哪都有人跟着,特别是东城,一踏进此地,立马就有左五营的兵卒跟上来。 随后又惊道:“您说,咱们是不是暴露了?!” 古道安闻言,放下手中茶碗,说道:“不会,咱们刚来没多久,不可能这么快露出破绽的,再说了,咱们可是什么都没有做!” 汉子迟疑道:“那这是?” 古道安起身在屋内踱着步子,思考着,半晌猛然抬头,说道:“大力,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梅远贵咱们才会被贾家人盯上的。” 古大力看着古道安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古道安沉声道:“因为梅远贵身后是甄家。” 古大力还是不解的问道:“可是,甄家与贾家不是亲戚吗?贾家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古道安突然想起桩事情,回头看向古大力道:“你还记得不,当时梅远贵曾经说过,不知何故,贾家就突然疏远了他。” 古大力点头道:“嗯,不错,当时梅远贵确实说过这句话。” 古道安闻言,双眼一亮,高声道:“这就对了,这说明甄家与贾家之见因为某件事情闹出了矛盾,而且贾家已经开始调查甄家了,是的,一定是这个样子的,恰好我们刚从江南来,并且认识梅远贵,所以贾琦才会让人跟踪调查咱们的,我想,此时已经有人前往苏州调查咱们的身份了。” 古大力上前说道:“咱们家在苏州生活百余年了,不怕他查的。” 古道安道:“这个我知道。” 话锋一转,说道:“不,传信回去,如果有人调查咱们家,就让他们查,还要让他们查清楚,还有,让人去金陵,查查甄家的事情,看能否找出两家交恶的原因,另外不要调查贾家,否则一旦被警觉,说不得会牵连到咱们。” 第一百三十七章弄权 神京西城,定城侯府。 “谢叔不要客套了,今日小侄可是以晚辈的身份登门拜访的。” 贾琦快步上前,扶起谢琼说道。 谢琼闻言,顿时欣喜不已,拍了拍胸脯高兴道:“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啊。” 贾琦坐下,看着依旧大大咧咧的谢琼,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因为西安城破之后谢琼第一个带着骑兵杀进了城,从而遭到了文官的弹劾,之后又跟随自己回京,没能继续积攒军功,所以谢琼的爵位没能继续往上升,如今还是二等伯。 谢琼一挥手,让丫鬟小厮退出了正堂,说道:“都知道你琦哥儿无事不登门,说罢,俺老谢也闲了大半年了,早就手痒痒了。” 闻言,贾琦好奇道:“怎么回事,上林苑的三万羽林卫还不够你忙乎的?” “嗨,别提了,你这个统兵的都督不去,咱们这些人哪里指挥的动那群大爷。” 谢琼放下手中茶碗,不满的说道。 贾琦道:“具体怎么回事?” 谢琼深思少许,沉声道:“说到底,还是因为当年那件事情,如今羽林卫就是当年那批幸存禁军改编而成,其余人也多数是战死者家属或同乡补充的,这些人多是京畿和河北人,仇恨没这么快忘记的。” “所以,他们将仇恨转移到了咱们身上。” 贾琦沉声道。 谢琼郑重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良久,谢琼问道:“琦哥儿,你说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贾琦反问道。 谢琼瞪大眼睛,不解的问道:“就是羽林卫啊!” 贾琦笑道:“哈哈,谢叔你该和保龄侯他们学学,你看他们可曾担忧过。” “我和他们不一样,咱们统兵的竟然被一群老兵油子给糊弄了,这已经很丢面子了,要是不管不问,以后还怎么统兵作战。” 谢琼不满的说道。 “谢叔,那是羽林卫。” 贾琦闻言,沉声道。 此话一出,谢琼一怔,抬起头看着贾琦说道:“你是说,此事是那边的意思?” 说完,他对着龙首宫的方向努了努嘴。 贾琦抬头看了谢琼一眼,说道:“楚太监不是跟着咱们回来了吗!” “那该怎么办?” 贾琦看着厅外,沉声道:“等,机会总会有的。” 屋内顿时一静,少时,贾琦说道:“今日来是有件事情和谢叔说一声,去年因为陕西叛乱,大军出征,原定的武举搁置了,昨日夏太监传出话来,圣人说了,今年重开武举,时间定在四月中旬,主考官由陛下来定,副考官一个是李虎,另一个我推荐了谢叔你。” 谢琼闻言,一愣,立马摇头道:“那不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哪里能搞得了这个,不行,不行!” 贾琦见状,笑了笑,“谢叔谦虚了,您带兵打仗这么久,什么没见过,难不成还怕这些没上过战场的毛小子不?” “你怎么不推举保龄侯?!” 谢琼问道。 “谢叔就当帮侄儿一个忙,可否?” 贾琦没有搭话,直接开口道。 闻言,谢琼起身,拍着胸脯说道:“放心,都督怎么说,俺老谢就怎么办!” “哈哈哈” 东跨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走进去一看,原来是院子中十多个小丫头陪着惜春玩捉迷藏的游戏。 此时惜春蒙着眼睛正在到处抓人,贾琦笑着凑上前,一群小丫头憋着笑也不提醒,纷纷向贾琦身后躲去,惜春听着脚步声,察觉这边有人,立马扑了过来,一把抱住贾琦,大叫道:“抓到了,抓到了!” “哈哈哈” 一群小丫头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惜春感觉到了不对,连忙撤下蒙着双眼的黑布,抬头见是贾琦,露出甜甜的笑容,叫道:“哥哥!” “今日怎么这么高兴啊?” 贾琦看着乖巧可爱的惜春,摸了摸她的头,笑道。 “嗯,二姐姐、三姐姐还有林姐姐她们在做针线,入画她们陪我玩的。” 惜春抬起小脸,开心的说道。 又看向贾琦身后问道:“哥哥是给我送风筝来的?” 贾琦闻言,一怔,随即尴尬的笑了笑,前日陪惜春放风筝结果线挂住了树枝断掉了,风筝飞了,自己许诺给惜春送个更好的过来,昨日去镇国公府吃酒就忘记了此事。 正要解释,就见一众丫头里站着一身着缁衣,长相清秀的小尼姑,眉头微皱,道:“她是谁?” “哥哥,她叫智能儿,是水月庵的,今日随她师父进府,过来找我玩的。” 惜春拉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智能儿上前说道。 “见过,见过侯爷。” 智能儿低头小声说道。 “嗯。” 贾琦点点头,又想起她的师傅净虚,那个八面玲珑、深谙世事的老滑头,口念阿弥陀佛,背地里却净做些罪恶勾当,心中很是不喜。 “你师父呢?” 贾琦看着低头不语的智能儿,问道。 “我师父有事找琏二奶奶去了,我在这等她的。” 智能儿小声说道。 闻言,贾琦顿时眉头紧皱,这个六根不净的老尼定是有什么事要找王熙凤出手,原著中贾家那种情况都能做下逼死两条人命的恶事,如今贾家势大,不知要惹下什么麻烦呢。 “哥哥” 惜春见贾琦出神,晃了晃贾琦的胳膊,不满的喊道。 贾琦闻言,低头看着惜春,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自己先玩,哥哥还有事,对了,晚上我让秋月来接你去东府吃饭,记住了啊!” “嗯,知道了!” 惜春回了贾琦一个甜甜的笑容,道。 贾琦从贾母屋内出来不久,王熙凤便被贾母叫了过去。 “二爷,你找我?” 贾福推开书房门走了进来,道。 “嗯,你去查一查水月庵,看看背地里都干了什么勾当,注意点,事情不要传了出去,还有查清之前,不要让任何水月庵的人进府,任何人吩咐的都不行,要是问起,就说我吩咐的。” 贾琦放下手中的书,说道。 想了想,又道:“铁槛寺也要查。” “是。” 贾福应了一声,正准备走,乎听贾琦又道:“去,派人将焦太爷从南边接回来。” 凤姐院内,贾琏面色难堪的走了进来。 “哟,这不是琏二爷吗,这是怎么了,谁又招惹你了?” 凤姐迎了上去,打趣道。 “哼!” 贾琏冷哼一声,没有搭理她,掀开门帘进了屋。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整天就知道盯着银子,如今家里这么多进项,你还不知足。” 贾琏坐下,看着跟进来的凤姐说道。 王熙凤一脸不屑的看着贾琏冷哼道:“我不盯着,指望你啊,你整天就知道伸手要钱,要是嫌我的钱烫手,有本事你不要用,自己没本事反倒来怪我,刚老太太才说我,现在你也来说我,你说说,我找谁说理去!” 贾琏闻言,一咬牙恨声道:“你少给我胡搅蛮缠,刚才老爷找我了,让我告诫你,不要打着家里的旗号在外面胡作非为,否则” 就在这时,平儿抱着孩子走了出来,说道:“二爷,奶奶不要吵了,小大姐都被你们吵醒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立规矩 隆治四年二月初六。 宁国府,贾氏宗祠。 议事厅。 贾珍坐在主座上,边上坐着贾代儒、贾代修两个代字辈老人。 堂下以贾赦、贾政为首的族中文字辈族人分坐两列,贾琦、贾琏、宝玉、贾环、贾蓉等玉字辈、草字辈贾家年前子弟则站在贾赦等人身后。 门外则是贾福、贾顺带领的披甲亲兵。 “族长,按照你的意思,京中八房子弟都已经来了,可以议事了!” 贾代儒起身打量四周一圈,见通知的人都来了,转身对着主座上的贾珍说道。 贾珍闻言,抬起头环视厅中一圈,说道:“今日召集大家来此是有事通知大家的。俗话说,家和万事兴,贾家先辈们能闯下这么大的家业靠的就是族中子弟的齐心、互相帮扶,所以这么些年来宁荣两房对各家也是尽力关照,没让谁家受了委屈,短了生活所需,我作为族长也是对各家竭力帮扶,不论是你们上门讨差事还是要金银,我没短过大家的,我也自认为尽了责任了。” 看着厅中心思不一的族人,话锋一转,说道:“原本道日子好过了,该知足了,谁成想有人竟然坐下如此辱没祖宗之事,公然在家庙中为王称霸,夜夜招聚匪类赌钱,当真是无法无天。” “贾芹,你说我说的是也不是?” 贾珍面色一沉,对着贾芹大声喊道。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贾芹,皆是大惊不已,要知道,贾芹总管家庙还不到半个月,竟闹出如此不堪之事,当真是辱没先祖。 “大爷,侄儿错了,您就饶了我这回吧!” 贾琦闻言,面色惨白,走到厅中跪倒在地,颤声道。 见状,贾珍不满的哼了一声。 贾芹哭泣道:“族长,我错了,您就饶了我这回,再也没有下次了。” 说完,不停的磕头求饶。 贾代儒、贾代修具是大惊不已,面带愤怒的看着跪在厅中的贾芹,贾代儒对着贾珍问道:“果真如此?!” 贾珍微微点头,道:“嗯!” 贾代儒闻言,怒不可遏,拍着桌子大怒道:“该死的孽障,你眼里还有没有祖宗家法,族学里老夫教你的礼义廉耻你都学哪里去了!” 贾政道:“如此混账,辱没宗族,该重罚。” 贾珍看着厅内众人道:“诸位对于此事可有疑问?” 此话一出,厅内顿时安静下来,诸多贾家玉字辈、草字辈子弟低头不语,就是坐着的许多文字辈老人亦是如此。 贾代修抚须道:“族长是怎么打算的?” “打三十仗,族谱除名,赶回金陵。” 贾珍抚须厉声道。 贾代儒道:“贾芹做下此等恶事,该罚,该重罚,只是族谱除名是否太过了,毕竟是贾家子弟,流落街头总是不好。” “确实有些过了。” 贾政跟着说道。 二人话音一落,厅内顿时议论纷纷,贾芹也是不断求饶。 正在此时,贾琦淡淡地说道:“那里是家庙,供奉祖宗牌位、祭祀祖先的地方。” 闻言,厅内顿时安静下来,没人敢说话,贾珍点点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 又对着外面喊道:“贾福。” 贾福站在门外躬身道:“大爷。” “拖下去。” 贾珍指着仍旧跪地求饶的贾芹,一挥手说道。 大门外传来贾芹的惨叫声,议事厅内,气氛肃穆。 贾珍咳嗽一声,说道:“辱没祖宗的贾芹已经处罚了,还有件好事要告诉大家。月前,三府公账出钱,在城外买了三处田庄、两处农庄作为族产,因此也需要家族子弟前往管理,大家可以议一议此事。” 看着面露喜色的族人,又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再做出像贾芹这样的混账事来,可别怪我这个当族长的心狠! 还有,早在年前就和大家伙说过,咱家如今是起来了,但是规矩却是不能坏了,要是我在听到有人在外头打着贾家的旗号为非作歹的,一律按族规重罚。” “是。” 众人连忙应承道。 “老祖宗,您发发慈悲,管一管大爷,我们孤儿寡母生活不易,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贾芹之母周氏哭泣道。 贾母坐在上首软座上,眉头微皱,有些烦躁。 少时,周瑞家走了进来,道:“老太太,打听清楚了。” 贾母皱眉道:“说,怎么回事!” “回老太太的话,珍大爷说了,因为贾芹在家庙中招聚匪类赌钱、辱没祖宗,所以才会被罚的。另外水月庵的净虚也被送进了顺天府的大牢,说是做了不少恶事,观里的女尼撵了不少出去,如今请了妙玉的师父定逸师太做了观主。” 周瑞家小声说道。 闻言,贾母面色一变,顿时阴沉下来,看着仍旧哭泣的周氏道:“好了,你也听到了,看看你儿子做的好事。” “老祖宗,芹儿还小,不懂事,就饶了他这回吧?” 贾母淡淡的说道:“好了,此事是贾氏族长当着全族的面宣布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回去吧,我老婆子管不了这些。” 说完,又对鸳鸯道:“给周氏拿一百两银子,算我老太婆一点心意,送出去吧!” “是。” 鸳鸯应道。 忠勇侯府,书房。 “就这些,没有任何发现?” 贾琦放下信笺,抬头看向贾顺道。 贾顺道:“回二爷的话,也不是全没发现,咱们不仅明面上派人跟着,暗地里也有人的,但是却都被对面给发现了,这就是最大的发现,一个书生身边哪来这么一群人,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贾琦闻言,眼睛一亮,点头道:“接着说。” “二爷,李三曾经带人和对方的人交过手,据李三说,和他们动手的几人武艺高超、下手狠辣,绝对见过血。” 贾顺沉声道。 贾琦闻言,起身在屋内转了一圈,道:“最近他们都去了什么地方?” “去了苏州、扬州的会馆,见了一些进京赶考的举子,另外又去了梅府一趟,对了,昨日又拜访了文府。” 贾顺想了想,说道。 “文府?” 贾琦嘴中念叨着,文安是这届春闱的主考官,内阁推荐的,隆治帝也是点了头,另外贾政在隆治帝的坚持下,混了个副考官,算是给他增添政绩。 良久,贾琦将贾顺叫到跟前,小声嘱咐 第一百三十九章春闱 隆治四年二月初九,春闱会试。 天空中下着小雨,贡院门口人头攒动。 不同于隆治三年恩科会试那样匆忙,今科赴京参加会试的举子更多,一群来自大江南北的举子打着伞站在贡院门口,恭敬的等候着龙门的开启,进了此门,榜上有名者才能推开仕途的大门,成为读书人中的精英,真正踏入统治阶级,享受种种特权。 神京东城,古大力赶着马车送古道安前往贡院参加会试,原本这个时辰早就该到贡院门前等待的,谁知出门后不久马车便坏了,连忙让人去找马车,结果因为下雨天,又逢春闱,很多马车都被人提前租去了,等了许久才找到一辆马车。 “大力,快点,时辰不早了!” 古道安掀开车窗帘子,催促道。 “啪!” 古大力闻言,一抖手中马缰,让马加速跑了起来。 “嘶,嘶!” 就在快要出东城的时候,对面驶来的马车突然加速起来,车前的马叫了两声,跟着发疯了似的冲了过来。 “马惊了,马惊了,快闪开,闪开!” 赶车的汉子死死抓着手中的绳缰,企图让马停下来,眼见马儿失去控制,顿时大声喊道。 街道上的行人立时慌乱起来,惊叫着四处躲闪,古大力用力拉住马,将马车停了下来,随后受惊的马车便从身旁擦过撞进了街边的店铺里,发出巨响,正当古大力庆幸之时,突然马儿发起疯来,拉着马车冲了出去。 古大力一面拽住马缰一面用马鞭抽打着马屁股,试图让马停下来,突然瞳孔一缩,他发现马脖子上插着一截断了的木棍,接着回头大喊道:“公子小心!” “轰隆!” 一声巨响,马撞到了路边上的摊子,倒在地上,车厢跟着翻倒在地上,滚了几圈,古大力从地上爬起来,未查看自身情况,连忙跑到翻倒在地上的车厢边,将摔昏过去的古道安拖了出来。 “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 古大力一面检查着古道安有无受伤一面叫喊着。 “咳咳,我没事,快,送我去贡院,再晚怕误了时辰,咳” 少时,古道安悠悠醒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说道。 “好,公子稍等,我叫辆马车!” 古大力将古道安扶起靠在翻到的车厢边,又去路上拦马车,好在此时车多,很快便拦下了一辆。 “嘿,我说两位,怎么个意思,撞了我的摊子,伤了我的伙计,不赔钱不说,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想走,还有没有王法了。” 正在此时,回过神来的店主带着伙计围了上来,大声喊道。 “大力,给他钱。” 古道安看着围上来的店主说道。 古大力摸了摸腰间,发现没带钱,小声道:“公子,出门急了,钱忘带了。” “怎么,没钱啊,没钱今个别想走,我告诉你们,巡街的军卒可是马上就到了,不要想着跑!” 店主见状,伸手拦住二人,厉声道。 “店家,行行好,我家少爷赶着参加会试,今日出来着急没带钱,待我送了我家少爷,定取了钱给你送来,你看怎么样?” 古大力满脸堆笑对着店主说道。 “没钱你拦什么车,耽误我做生意。” 话音刚落,一边的车夫不高兴了,撂了句话,赶着马车便走了。 “怎么回事啊?” 少时,一队巡街的左五营军卒赶到了这边,看着混乱不堪的景象,带队伍长走了过来,问道。 “军爷,他们撞了小老儿的摊子、伤了伙计,不赔钱。你可要给我们老百姓做主啊!” 店主连忙上前说道。 打量一番,又问了围观的人群几句,军官看着古道安两人说道:“既然撞了人家的摊子、伤了伙计,怎么不赔钱啊?” “军爷息怒,不是我们不赔,实在是出门着急忘记了,而且我家少爷还要去赶考,您看能否行个方便,钱肯定赔,而且少不了您的酬劳,帮帮忙。” 古大力拉着军官小声陪笑道。 军官闻言,惊奇道:“哦,贵公子难道要参加今科会试?” 古大力连忙说道:“是的,还望军爷行行好,帮个忙。” 军官想了想,将店主拉到一边商量去了。 看着交谈的二人,古道安眼神闪烁,小声对古大力道:“事情有蹊跷,都这么久了,三伯他们怎么还没有来。” 古大力也发现了情况不对,道:“那该怎么办公子?” “这位公子,方才我与店家商量了,你看要不你们押点什么在这,等方便了您在拿钱来赎,怎么样?” 正说着话,军官走了过来,说道。 古道安闻言,一怔,因为参加考试,所以自己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想了想,对店主道:“要不这样,你跟随我们去贡院,我伯父在那边,到时候让他赔你钱,可好?” 店家闻言,道:“行吧,看你进京赶考也不容易。” 贾政回头看了眼香炉,对着文安道:“文大人,香已燃尽,按制要关闭龙门的。” “再等等。” 文安看着外面的人群,眉头紧皱,说道。 贾政沉声道:“文大人!” “老夫说了,再等等!” 文安不耐的回了一句。 礼部一郎中上前对贾政说道:“贾大人,还有位苏州的举子尚未赶到。” 闻言,贾政立时面色一沉,道:“不管他是哪里的举子,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能坏。” 说完,对着边上的军卒大声道:“关龙门!” 见一众军卒看向文安,贾政厉声道:“你们没有听见本官的话吗,关龙门,否则本官定会向皇上参尔等失职。” 此话一出,军卒顿时大急,也不理会文安同不同意,转身推动大门,开始封闭贡院。 文安大怒道:“贾政!” 贾政迎着文安愤怒的眼神,道:“文大夫喊本官何事?” “朝廷开科取士,是为朝廷延揽人才,怎能如此呆板行事,这个举子乃是江南众多举子中的佼佼者,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此放弃定会给朝廷造成损失的。” 文安不满的说道。 “等一等,我们少爷还没进呢?” 正在此时,古大力搀着古道安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快,快停下,人赶来了。” 文安看见赶来的古道安,连忙大声说道。 然而军卒却如同未听到一般,缓缓的推着大门,直至“轰”的一声,大门彻底关死! 忠勇侯府,书房。 “下官多谢侯爷栽培。” 王文海躬身道。 贾琦道:“快请起,本侯当初既允诺了你,定会兑现的。些许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王文海闻言,连忙再次躬身向贾琦施礼道:“下官今后以侯爷马首是瞻。” 贾琦点头微笑道:“你的才能本侯知晓,可惜得罪了小人,不过不用担心,大汉朝是皇上的,只要王大人用心办差,为皇上效力,没人能将你怎么样的。久别归乡有什么想法?” 王文海道:“自从被贬,下官在神京就没了亲朋,此次若不是侯爷,下官可能会客死他乡,休息几日便前往吏部上任。” 贾琦笑道:“既然这样,你好好休息几日。对了,我找人将你调到了我二叔麾下办差,没问题吧?!” 王文海闻言,面露惊喜,连声道:“能在国丈手下办差,是下官的荣耀!” 贾琦道:“这就好,等春闱之后,我给你引荐。” 两人聊了许久,贾琦亲自将王文海送出了书房。 “二爷,事情办好了!” 就在这时,贾福走了过来,小声说道。 贾琦闻言,点了点头,走进了书房。 第一百四十章王子腾回京 隆治四年二月十八日。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看着手中的奏折,无奈的笑了笑。 这是贾政一大早递上来的弹劾御史大夫文安的奏折,事情的经过早在二月初九绣衣卫就已经报了上来,不过开考期间贡院大门是封闭的,贾政等人昨晚才出来。 “传旨,御使大夫文安玩忽职守,记大过一次,罚俸三月,上认罪书。” 隆治帝放下奏折,沉声道。 “遵旨!” 戴权连忙应道。 隆治帝道:“对了,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确定是有人动的手脚,不过当时一片混乱,没人记得车夫长得如何模样,东厂和绣衣卫找了好几日,没有任何线索,那个马车也是偷来的,所以并无任何发现。” 戴权小声说道。 隆治帝道:“你说他一个进京赶考的举子,谁没事会针对他啊?” 戴权闻言,好似没有听到一样,低下了头。 突然,就听隆治帝道:“朕记得,之前苏见曾经说过,贾琦命人在跟踪调查此人,还是啊?” “回陛下的话,确有此事。不过忠勇侯说了,就是查查他是否和甄家有关联,之后就没有在派人调查了。” 戴权想了想,说道。 “呵。” 隆治帝闻言,轻轻一笑,道:“他的话也能信,搞不好此事就是他做的,要知道这样的事情他可是做过一次的,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贾琦定是在此人身上发现了什么。让苏见派人仔细查查,还有你去问问贾琦。” 想了想,又道:“算了,你把东厂从苏州、杭州递来的密报找出来。” 最近几日,贾琦过的比较舒坦,没有任何烦心的事情。 然而刚刚一则消息传来,打破了贾琦平静的生活。 王子腾回京了。 九省统制、忠诚伯王子腾回京了,贾琦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同样内阁与兵部也没有得到通知,隆治帝直接下的旨意,召王子腾回京担任武举主考官,挂兵部尚书衔。 龙首宫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看来此事太上皇也是知道的。 接着又想到了一件趣事,十三日,龙首宫的夏太监奉了太上皇的命令给义忠郡王府送赏赐,结果撞见了东厂主事苏见带着番子去义忠郡王府搜查,据说当时场面非常尴尬,夏太监狠狠打了苏见两个嘴巴子,隆治帝也是被迫处罚了苏见。 苏见这只隆治帝放出来的狗,脑子不太灵光,逮谁咬谁,做事经常出纰漏,这也就是隆治帝能信任的人不多,要不早就换掉了。 隆治帝对于王子腾当真是上心,为了扶持他也可以说不择手段,好不容易搞了点军功封了伯,随后又被派往山西、陕西带兵,可惜王子腾没这个命,赶巧让他踏进了水溶布下的陷阱,两万骑兵损失大半,参将战死,随后自己领兵平叛,又不放心让王子腾单独领兵,所以他也没捞着多少军功,接着武成侯带着一票亲信接手了自己的大军,王子腾更是连点像样的军功都捞不着了。 隆治帝太心急了,就算王子腾主持武举大试,这些中榜的武举进入军中担当军职,但是因为没有军功,这些人很难会被底层的军官和士卒接受和认可,太上皇是为了掺沙子、分散军权,和隆治帝的想法根本就不相同。 军伍中弯弯绕绕太多了,只要太上皇在一日,隆治帝很难得到军中将领的明确支持,包括自己。 “二爷。”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贾顺的声音。 “进来。” 贾琦将信件收了起来,对着门外道。 “吱呀!” 贾顺推开门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信匣子递了过来,道:“二爷,这是贾亮派人从江南递来的。” “嗯。” 贾琦接过信匣仔细查看一番方打开,取出里面的信件,打开看了看,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贾琦从身后书架上找出火折子将信件点燃,看着火盆里烧的一丝不剩的信件,深深叹了口气。 取出一张信纸铺在书桌上,拿起笔沾了沾墨水,在信纸上刷刷疾写,完了从袖兜中掏出一方小印,在上面轻轻一盖,仔细查看一番无误后,折起装入信封,又拿过信匣子密封好,抬头看着贾顺道:“你亲自走一遭,将信交给江南大营的定远侯。” “诺。” 贾顺接过信匣子,郑重说道。 “多带些人,路上小心些。” 贾琦嘱咐道。 神京东城,梅府。 梅远贵放下茶碗,看着古道安略带惋惜的说道:“贤侄有何打算啊?” 古道安道:“回伯父的话,侄儿打算在京城住下,文大人已经帮侄儿疏通了关系,让我进国子监学习,待下次春闱。” “嗨,当真是可惜,以贤侄的才华此科该是榜上有名的,不过也没关系,贤侄年幼可以参加下次春闱,而且如今陛下求贤若渴,说不得会加开恩科的。” 梅远贵抬头看了古道安一眼,抚须道。 二人说了会话,就见古道安起身施礼道:“今日前来拜见伯父亦是有事相求!” “哦,何事,快快道来,无须多礼。” 梅远贵闻言,一怔,连忙说道。 “本不该劳烦伯父的,只是对方身份显赫,直接上门拜访未免失礼,所以想请伯父代为引荐。” 古道安朗声道。 梅远贵奇道:“不知是哪位达人的府邸?” “贾家,忠勇侯府。” 古道安抬起头,说道。 闻言,梅远贵一怔,道:“忠勇侯府,这?” “伯父无须担忧,小侄知道您和忠勇侯府没什么太深的交情,只需您帮小侄将拜帖送到即可。” 见梅远贵面露为难之色,古道安连忙说道。 闻言,梅远贵稍作思虑,道:“好吧,帖子我可以帮你送去,至于能否见到忠勇侯本人,我就不清楚了。” “侄儿多谢伯父!” 话音刚落,古道安连忙施礼谢道。 “公子,您当真要去见贾琦?” 古大力一面赶着马车一面问道。 “嗯,本公子要亲自会一会这个忠勇侯,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车厢内,古道安倚靠在软垫上,看着外面的景色,说道。 古大力又道:“既然您怀疑是贾琦动的手脚,咱们此时上门岂不是羊入虎口,非常的危险。” 古道安闻言,微微一笑,道:“所以我才让梅远贵帮我投拜帖的。” “可是,都说此人行事全无章法,全凭自己喜好,如若突然翻脸,可怎么办?” 古大力依旧不放心的说道。 “放心,他不会的。” 古道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慢声说道。 闻言,古大力不在言语,赶着马车往回走 第一百四十一章遭贼 忠勇侯府,书房。 “人抓到了?” 贾琦面色凝重的看着贾福,沉声道。 贾福道:“抓到了。” 闻言,贾琦眉头一皱,道:“什么人?” 贾福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回道:“查清楚了,是义忠郡王府的人,只是不知是奉了谁的命令?” 闻言,贾琦一惊,道:“人呢?” “审问的时候动了大刑,伤势太重,死了。” 贾福小声说道。 闻言,贾琦抬头看了眼贾福,道:“去,拿我的帖子到顺天府报案,就说侯府昨夜失窃,丢了一批珍宝,让他们派人来。” 贾福道:“知道了,二爷。” 随即又问道:“二爷,那些人怎么办?” 贾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贾福道:“没了。” 闻言,贾琦双眼微微一眯,沉声道:“将他们全部送到金陵去,让人看着些,过些日子在回来。” “陛下,探子传来消息,昨夜忠勇侯府进了贼,闹了半宿,刚刚去顺天府报了案,说是侯府丢了一些珍宝。” 戴权走进来,小声说道。 隆治帝闻言,放下手中的朱笔,抬起头,道:“怎么回事?” “不清楚,四更天的时候,有人引开了宁荣街上值守的左五营军卒,偷偷摸进了忠勇侯府,不久便被巡夜的贾家亲兵发现了,不过人却是逃掉了,据说至今未曾抓获,所以才报的案。” 戴权说道。 闻言,隆治帝眉头微皱,道:“当真没抓到?” 戴权想了想,道:“探子回报是这么说的。” 隆治帝道:“丢了什么东西?” 戴权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张清单,递上前道:“这是清单。” “怎么都是些书籍?” 隆治帝看了看,皱着眉头,问道。 “回陛下的话,盗贼摸进的是忠勇侯府的外书房,平日忠勇侯多是在此看书习字,不过丢失的都是一些大家的孤本,挺珍惜的。” 戴权解释道。 隆治帝起身在殿内踱步沉思,半晌,道:“满神京皆知贾琦的富有,你说这些盗贼费尽心机摸进侯府仅仅为了几?说出去,谁信啊!” 少时,又道:“去,让马顺将人撒出去,要在贾家人前面将人找到,朕很是好奇。” “遵旨。” 戴权连忙应道。 荣国府,荣庆堂。 “老太太,宝玉舅舅昨日回京了。” 王夫人、薛姨妈姊妹相携而来,看着坐在上首的贾母,王夫人笑道。 “哦,宝玉舅舅回京了?那是好事啊。” 贾母闻言,一怔,随即笑道。 薛姨妈道:“可不是,这一去就是一年多,总算是回来了。” “老太太,这是府中老太太、太太给您下的帖子,请您过去吃酒。” 王夫人掏出一张帖子递了过去。 贾母接过看了看,道:“都请的谁啊?” “没外人,就王家、薛家还有咱们家。” 王夫人笑道。 贾母闻言,点头道:“嗯,自家人倒是自在些,外面怎么安排的?” 王夫人回道:“宝玉领着凤丫头兄弟挨个送帖子去了。” 贾母点了点头 “哟,二叔来了,快坐,银蝶上茶!” 尤氏抬头看见贾琦带着春桃走了进来,笑道。 贾琦道:“嫂子莫客气,我找大哥有事,他人呢?” 尤氏闻言,面上笑容淡去,没好气的说道:“他还能干什么,整日里不是吃酒看戏、就是赌钱,如今连蓉儿都愈发看不得他了。银蝶,去喊你们大爷。” “呵,嫂子莫生气,大哥向来如此洒脱,随他去吧,大哥也曾经说过,待蓉哥儿历练两年,宁国府就由蓉哥儿袭爵了。” 贾琦笑道。 尤氏闻言,迟疑道:“这,行吗?” 贾琦笑了笑,没有搭话,接着道:“大嫂,过些日子江南商会送来一批绸缎,我可能不在府中,你盯着点,给各房分下去,具体你自己拿主意。” 尤氏笑道:“行,没问题,到时候你让李嬷嬷提前知会一声。” “哟,什么风把咱家的大侯爷给吹来了?” 正说着话,贾珍满身酒气的走了进来。 “大哥好雅兴啊,大白天的也不怕别人说闲话,你也该给下面族人做个榜样,整日花天酒地的,怎么行。” 见状,贾琦皱眉道。 贾珍闻言,面露尴尬,随后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你找我来何事?” “去书房吧!” 贾琦想了想,道。 “说罢,找我什么事情?” 贾珍坐下,端起茶品了口,说道。 贾琦沉声道:“昨夜府中进贼了。” 贾珍闻言,惊道:“什么?” 又道:“没听见动静啊!怎么回事?” 贾琦道:“有人引开了宁荣街上值夜的军卒,摸进府的就一人,不一会便被巡夜的亲兵发现了,当时因为人逃了,所以没让他们对外说。” 闻言,贾珍连忙问道:“这么说人抓到了。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到咱们家行窃?” 说完,见贾琦没有答话,笑道:“好了,你不愿意说就算了。那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贾琦闻言,抬起头看着贾珍,少时道:“父亲以前有没有留什么东西给你?” 贾珍猛然抬起头,看向贾琦,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昨夜你府上失窃与此事有关?” 贾琦没有搭话,反声问道:“你仔细想一想。” “老爷生前是怎么看我的,你也清楚,如果真有东西肯定会交给你的,怎么可能交给我呢?!” 贾珍面露苦笑,道。 贾琦闻言,双眼审视盯着贾珍,半晌道:“没有就好。” 贾珍正要说话,就见宝玉带着王仁进了院子向书房走来。 “珍大哥,二哥哥。太太让我带王家表哥给两位哥哥送帖子来。” 宝玉站在门外说道。 贾珍看了贾琦一眼,对着二人道:“进来说吧!” 王仁走上前施礼道:“拜见珍大爷、二爷,我叔父回京了,定于二月二十一日举行家宴,特意派我来送帖子的。” 说完,将两张帖子递了上来。 贾琦接过,打开看了看,道:“都请的什么人啊?” “回二爷的话,没外人,除了我们王家本家人外,就请了薛家还有贾家。” 王仁连忙回道。 贾珍放下帖子,又见贾琦点头,抚须道:“行,知道了,到时候我们会过去的。” “多谢,我还要去给薛家兄弟送帖子呢,先告辞了。” 王仁闻言,躬身道。 “嗯,下去吧,宝玉,你要好生招待。” 贾珍点头,又对宝玉嘱咐道。 宝玉笑道:“放心吧,珍大哥,二哥哥我先走了。” 贾琦笑着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二章宴会冲突 神京西城,王府。 偏厅,王义、王仁兄弟二人陪着薛蟠、宝玉等人喝酒聊天,好不自在。 “薛大哥,小弟在这给你道喜了。” 王仁举起酒杯,对着薛蟠笑道。 “哦,这喜从何来?” 薛蟠放下手中筷子,奇道。 “哈哈,薛大哥问问我二哥便知。” 王仁瞥了边上的王义一眼,笑道。 “咳,薛兄弟莫要听他胡说,来,咱们喝酒。” 王义闻言,尴尬的咳嗽一声,连忙举起酒杯道。 “二哥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呢,不瞒薛大哥,今日可不仅仅是家宴,二叔母看中了令妹,想让她做媳妇,自从上次参加表妹及笄宴后,二叔母整日便念叨此事,这不求准了祖母,今日趁着家宴准备将此事定下。” 王仁饮尽杯中酒,笑道。 薛蟠闻言,瞅着王义淡淡道:“仁兄弟当真会开玩笑。” “薛大哥如若不相信,稍等片刻便知真假。二哥,还不陪薛大哥喝一杯!” 王仁冲着王义使了个眼色,说道。 王义也不知是因为心情激动,还是因为喝了酒,面色变得涨红起来,端起酒杯来到薛蟠面前,道:“薛兄弟,咱俩喝一杯,以后就都是自家人了!” 薛蟠有些不耐烦的推着王义道:“滚滚滚,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打我妹妹的主意。” “二哥莫要放在心上,薛大哥酒喝多了,和你开玩笑呢!” 王仁扶住王义,连忙说道。 “啪!” 薛蟠将手中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沉声道:“哪个和你们开玩笑。” 王义闻言,顿时大怒,厉声道:“好!好!你们薛家不过是商贾之家,我王家世代高官,如今我叔父乃是超品伯爵,原本是看在两家亲戚的份上,我们家才打算定下这门亲事,要不然,商贾之女焉能成为我王家之大妇!” 此话一出,薛蟠顿时大怒,“呸”了一声,站起身指着王义骂道:“瞎了眼的狗东西,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瞧瞧,我薛家乃是皇商,比你个王八肏的下流种子强多了,也不撒泡尿看看你是什么狗模样,呸,什么玩意!” 王仁闻言,亦是大怒,将手中酒杯一摔,道:“果然是商贾之家,重利忘义!当初他们贾家落寞,要不是靠着我们王家支撑,你们薛家早就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如今贾家起来了,你们便傍了上去,瞧不起我们王家了,你们家的心思谁不明白,不就是见着贾家的那位侯爷还有这个天天厮混女人堆的没有定亲,盯着他们吗,我劝你们还是早早认清自己的位置,省的到时候撞了南墙才知道后悔。” 薛蟠被人当众戳穿,亦是大怒不已,起身拍着桌子对着王仁大骂 王府后宅。 宝钗端着酒杯来到李氏跟前,道:“外祖母,孙女敬您一杯!” 声音悦耳动听。 李氏闻言,连道声好,又抬头看了看宝钗娇艳的脸庞,满意的点点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子胜的夫人张氏仔细打量了宝钗稍许,发现她温婉大方,言语举止得体,上前拉着宝钗的手满意的点点头,方笑道:“宝丫头长了一岁,模样出落得愈发俏丽,我是越看越心喜,也不知谁家能有福气娶到宝丫头做媳妇。” 薛姨妈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呵呵笑道:“多谢您的夸赞,宝丫头年岁还小,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谁知张氏却如同未听明白似的,走到薛姨妈身旁,道:“他姨妈,义哥儿也快十七了,虽说平日顽劣些,不过却是个心善的孩子,昨日我还同老太太说该给义哥儿寻门亲事了,可不巧今日看中了一个。” 此话一出,厅中顿时安静下来,贾母等人皆是抬起头看向张氏,薛姨妈更是面色一僵。 王夫人闻言,脸色亦是难看之极,要知道,宝钗可是他心中儿媳妇的最佳人选,此时张氏当着她的面说出此话,顿时面露不虞。 正这时,听到香菱带着婆子走了进来,说道:“奶奶不好了,大爷在前院被人打了。” “啊!” 薛姨妈闻言,顿时惊呼出声。 贾母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回老太太的话,具体不清楚,不过就见琏二奶奶的兄弟王义、王仁两位在打我们大爷,还有宝二爷因为拉架也被打了。” 薛家婆子连忙说道。 “你说什么,宝玉被打了?” 王夫人闻言,顿时坐不住了,起身大声问道。 又转身看向贾母,急声道:“老太太” 贾母闻言,起身道:“走,看看去。” 因为这突发的意外情况,原本李氏打算亲自开口,当着三家的面将此门亲事定下来,见状只得作罢。 这时凤姐急急走过来,对着贾母和王夫人道:“不好了,宝玉让人打昏过去了!” “啊!” 贾母闻言险些栽倒,脸色苍白道:“到底怎么回事?” 王夫人更是厉声质问道:“是谁打的宝玉?!” 王熙凤看着王夫人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太太和太太还是亲自过去看看吧。” 王夫人闻言,急催道:“走!” 偏厅内一片狼藉,破碎的碗筷、桌椅散落的到处都是,原本整洁的地面上酒菜遍地洒落,薛蟠站在贾赦等人身后,眼角渗着血面部青紫,死死攥着双拳,贾琦和贾琏扶着刚醒过来面色有些惨白的宝玉,王义、王仁等王家子弟头发蓬乱、衣袖上沾着酒菜,看着有点狼狈。 王子腾面色铁青,喝问道:“该死的孽障,说,到底怎么回事?” 见无人说话,王子腾指着王仁道:“你来说。” 王仁闻言,顿时慌了神,颤巍巍道:“我,我” 正在这时,王夫人快步走了进来,看着面色苍白被贾琦二人搀扶着的宝玉,急忙上前抱住宝玉,道:“宝玉,宝玉你怎么样了。” 又转身对着贾政哭道:“老爷,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们好好的过来吃酒,也没得罪谁,怎么下手如此狠毒?!” 贾政闻言,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王子腾。 王子腾看着面前的景象,眉头紧皱,刚刚管事的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狠狠地瞪了王义一眼,看着满脸眼泪的王夫人道:“宝玉如何了?” 王夫人正在气头上,只是抱着宝玉哭泣,并未理会王子腾。 见状,王子腾叹息一声,又看向贾赦等人身后的薛蟠道:“蟠儿怎么样了,要紧不,管事的已经去找大夫了。” 薛蟠目光平淡的看了王子腾一眼,并未说话,王子腾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这是怎么了?” 此时贾母等人终于赶了过来,看着满屋的狼藉,贾母皱眉道。 “老太太,你快看看吧,宝玉被人打狠了!” 王夫人见贾母来了,哭诉道。 贾母闻言,看了眼被王夫人抱着的宝玉,又见贾琦摇了摇头,心知宝玉无大碍,对着李氏道:“今日多谢亲家招待,老婆子身子不适先告辞了。” 李氏闻言,一愣,转头看向王子腾,见他点头,道:“招待不周,老亲家见谅,来日上门赔罪。” 贾母点点头,对着王熙凤道:“去,帮你们太太搀着宝玉些,咱们回府。” 贾赦、贾政等人见贾母带着宝玉等人走了出去,对着王子腾拱了拱手,客气两句也跟着离开了王府。 王子腾看着离去的贾家众人,深深叹了口气,又想起薛家母子三人一句话都没说就跟着贾家人离去,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咬牙道:“该死的孽畜,拿家法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对话 “姑娘,姑娘” 晴雯快步走了进来,大声喊道。 黛玉坐在炕上,弯着腰,手中拿着剪刀正在裁布,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紫鹃放下手中的针线,笑道:“忙忙糟糟的,小心管事嬷嬷看见了打你的板子。” “哼。” 晴雯闻言娇哼一声,没有搭话,来到黛玉跟前,道:“姑娘,老太太她们回来了。” “怎么回事,不是吃酒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黛玉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问道。 晴雯又道:“宝二爷被人打了!” “啊,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又被人打了呢?” 黛玉放下手中的剪刀,问道。 “还有,薛家大爷也被人打了,而且姨太太和宝姑娘是哭着回来的。” 听完晴雯的话,紫鹃也是抬起头看了过来,非常好奇,好好的去王府赴宴吃酒,怎么闹出这么多事来,奇道:“怎么回事?” “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史大姑娘还有邢姑娘来了!” 就在这时,就听外间的丫鬟通报道。 看着走进来的迎春等人,黛玉笑道:“哟,这是怎么了,都到我这来了?” “哈哈,林姐姐,刚才听说外面出事了,所以我们过来打听打听。” 湘云跑上前来,拉着黛玉说道,不过眼睛却是盯着晴雯。 “噗呲!” 黛玉看着湘云笑出了声,晴雯脾气不好,却是针线活极好,所以虽说得罪了不少婆子丫鬟,却也结交了几个朋友,贾琦房中的秋月就和她关系很好,二人经常一起聊天做针线,所以晴雯经常能从秋月那里打听到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黛玉招呼着迎春姊妹还有湘云、邢岫烟坐下,在探春等人的催促下,晴雯将她从秋月那听来的消息讲了出来。 湘云不满的说道:“这也太欺负人了!” 惜春跟着说道:“就是。” 探春和邢岫烟没有说话,迎春微微一笑道:“咱们去看看宝丫头吧!” 黛玉点点头,道:“二姐姐这话说的正是,咱们去瞧瞧宝姐姐。” 忠勇侯府,武威堂。 贾琦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王子腾,眉头微皱。 二人客套一番后,就冷场了。 良久,王子腾放下手中的茶碗,看着贾琦说道:“今日的事情是王仁他们做差了,我已经罚了他们。” 贾琦闻言,淡淡道:“这事您该和薛家说的,我就不参合了。” 王子腾闻言,笑了笑,道:“几家年轻一辈子弟中,你最出色,甚至连我们这些人都是自叹不如。” 贾琦放下手中茶碗,笑道:“还好,您客气了!” 王子腾又是夸赞了几句后,咳嗽一声,道:“原本今日打算宴后与你商议些事情的,谁知闹出了这么桩事情,我也是气糊涂了,事后才想起来,这不就来找你说说。” 贾琦看了他一眼,点头笑道:“您说。” 王子腾忙道:“你也知道,陛下急召我回京的目的,所以我有些事情想请你帮忙。” 见贾琦目光平淡的看着自己,又道:“你看,这个武举是我主持的,到时候大部分人都得我来安排,所以我想安排部分人到你麾下的羽林卫担任军职,你看?” 贾琦道:“宫里的意思?” 王子腾点点头,无力苦笑道:“你看我像这么大胆子的人吗?” 贾琦瞥了他一眼,道:“你看我有去过上林苑大营吗,我这个统兵的都督没有接到旨意都不好前去,你说给你们安排人,可能吗?还有,我劝你收些心,给你的你能拿,不给你的不要妄动念想,否则会出事的。” 虽然贾琦的话十分不客气,但是王子腾听了却没有一丝怒意,反而看着贾琦讪讪道:“你说的不错,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不是,都是亲戚你就帮帮我吧,至于事后是否被踢出来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咳咳。” 最后轻咳两声,掩饰内心的尴尬。 “那如果连我也被踢了出来,怎么办?” 贾琦闻言,淡淡说道。 王子腾急声道:“这,应该不会的。” 贾琦叹了口气,说道:“武成侯掌握此部人马多年,还不是被圣人一句话就给踢了出来吗,至于为什么,你该知道的,所以,此事你们就不要抱期望了,不可能的。” 想了想,又道:“羽林卫是圣人的底线。” 乾清宫,上书房。 “查的怎么样了?” 隆治帝放下奏折,看着跪倒在地的马顺,问道。 “回禀陛下,搜寻了两日没有任何发现,臣猜测人早就被忠勇侯府抓住了,至于前往顺天府报案只是为了将事情搅乱,而且事后有一批贾家的亲兵被派往了江南,该是这些人动的手。 另外,臣发现古道安此人有些古怪,周边有着一群人在保护他,而且身手不凡,不像是一般的护院家丁。” 马顺闻言,连忙回道。 隆治帝眉头微皱,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御案,道:“派人盯紧了。江南查的怎么样了?” “陛下,上个月在扬州城外北镇抚司的人中了白莲教的埋伏损失了一批好手,其他千户所支援的人马还未到位,所以目前还无消息传来。” 马顺小声说道。 隆治帝面色一沉,自从王若林的南镇抚司精锐被水溶叛党一网打尽之后,绣衣卫人手不足的问题彻底暴露了出来,如今又有一大批人被派往陕西、草原、辽东等地搜集情报,就连常驻京城的北镇抚司隆治帝都派了出去,谁知刚到扬州不久便折损了不少人,还没有什么重大发现。 半晌,隆治帝忽然问道:“黄琛最近有什么动静?” 马顺道:“靖武侯一直在东厂和绣衣卫的密切监视之中,除了偶尔出城钓钓鱼外,没有特别的动作。” “嗯,看紧了,朕不想在有像郭振年这样的事情发生。” 隆治帝看着马顺,沉声道。 未待马顺应声,接着道:“还有,抓紧将当年被贬出神京的那群人找出来。” “遵旨。” 马顺应声道。 “下去吧。” 殿内寂静无声。 良久,戴权捧着奏折走了进来,道:“陛下,这是忠诚伯递上来的折子。” 隆治帝接过折子,细看一遍,轻轻一笑,道:“他倒是看得清楚,只是朕的心思他却不明白。” 又道:“告诉王子腾,事情不急。朕可以等。” “遵旨。” 戴权应了声,转身走出大殿。 第一百四十四章消息 荣国府,涵翠苑。 薛姨妈送走了王子腾,回到了前厅,看着倚靠在椅子上的薛蟠,叹了口气。 薛蟠哼声道:“还真疼,娘求肏的,下手可真狠,也就仗着人多,换个地方我非打的他” “闭嘴!” 薛姨妈大声喝道,又指着薛蟠道:“该死的孽障,酒喝多了你挺尸就算了,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闻言,薛蟠不满的嘟囔着,道:“还是亲戚呢,一点脸面都不顾,当着宝玉的面什么话都说,我看他们家根本就没有拿咱们家当做亲戚,还说我妹妹是商贾之女,一脸的嫌弃,这还没怎么呢,要是真信了他们的话,保不准妹妹以后过着什么样的苦日子呢?!” 薛姨妈闻言一时又陷入了沉默,慢慢低下头。 薛蟠见母亲低头不语,又道:“母亲,舅舅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不说今日之事,就说王义此人,一个酒色之徒怎么配得上我妹妹,就是宝玉都比他强百倍万倍。舅妈她们打得什么主意,您还看不出来吗?” 少时,又道:“咱们家进京一年多了,舅舅家什么时候请过咱们,就连封伯宴都没有让咱们参加,还有脸收咱家的贺礼,当真是不要面皮!” 薛姨妈闻言,面色一阵变换,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既然他们瞧不起咱们商贾之家,咱家也不用热脸往上贴,就还是按照舅舅在九边时的情况相处就可以了,大节小节礼照送,至于他们怎么回是他们的事,反正咱们住在贾家。” 薛蟠想了想,说道。 “哎,你是薛家家主,你说了算,我也管不了你的。” 薛姨妈叹了口气,道。 厢房内。 “多谢你们来看我,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宝钗说着拿起手绢擦了擦眼角。 黛玉上前拉着宝钗的手,看着她微红的眼圈,嗔笑道:“哟,宝姐姐怎么还哭了起来,难不成和四丫头一样没糖吃,气哭了。” 闻言,宝钗气结,伸出手就要拧黛玉的脸,被躲了过去,没好气的白了黛玉一眼,道:“谁哭了,风迷的,少见多怪的!” “宝姐姐,屋内哪来的风啊?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惜春闻言,眨了眨眼睛,看向宝钗,道。 探春也笑道:“宝姐姐,哪来的风啊?” “呸!” 宝钗轻啐了一口,俏脸微红,嗔道:“你们也是的,学什么不好,偏学林妹妹的刁钻俏皮,连我你们也取笑。” 黛玉闻言,白了宝钗一眼,道:“当着人的面嚼舌头,可见宝姐姐也不是好人。” 说着来到炕边坐下,又见针线篓内有一双尚未做好的鞋子,黛玉抿嘴轻笑了声,道:“哟,这是给谁做的鞋子,也太精致了!还有这个鞋样子,我怎么记得在二姐姐那里见过。” 说完,扬起笑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宝钗,笑道:“哦,我道今儿有人提亲,宝姐姐怎么生气了。” “哈哈哈。” 迎春等人闻言,忍不住大笑。 宝钗抬头瞪了她一眼,原本白皙的俏脸瞬间变得绯红,急声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好姐姐,我不敢了。” 黛玉一面挡住她伸过来的手一面求饶道。 宝钗听了此话方才住手,上前给黛玉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髻,一脸审视的盯着她,笑道:“我倒是有件事想问妹妹,你正在做的那件衣裳是谁的,我很是好奇。” 黛玉闻言,一撇嘴,指着探春道:“都怪三丫头,原是让她做的。” 见黛玉岔开话题,宝钗又笑道:“哦,三妹妹这么忙,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前日宝玉还央着三妹妹给他做双鞋子呢,可见忙着呢。” 迎春怕黛玉多想,打断了宝钗的话。 正说着话,就见琥珀走了进来,笑道:“姑娘们都在呢,宝姑娘,老太太让我请你和姨太太过去吃完饭。” 宝钗连忙上前拉着琥珀道:“多谢琥珀姐姐!” 忠勇侯府,书房。 贾琦看着面前的帖子,笑了笑。 这是贾政派人送过来的,古道安托梅远贵之手递给自己的。 邀请自己三日后前往望月楼赴宴,当真是可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贾福站在门外喊道:“二爷。” “进来吧!” 贾琦将帖子随手扔在书桌上,抬起头喊道。 贾福走了进来,先给贾琦行了礼,又将手中信匣递上前,道:“江南刚送来的。” 贾琦接过细细查验,打开里面是两封信,一封是定远侯杨志写的,另一封是贾顺写的。 拆开杨志的信,细看一遍,贾琦嘴角露出微笑,事情很顺利。 又看了贾顺的,眉头微皱,抬起头看向贾福,问道:“苏州派谁去的?” 贾福连忙说道:“回二爷的话,当时因为着急,就让跟在姑老爷身边的贾贵派牛二几人去的。” 见贾琦眉头紧皱,又道:“难道事情没办好?” 贾琦闻言,将信递给他,道:“你自己看看吧!” “这,这不是查的很清楚吗?” 贾福接过信迅速看完,随后不解的看着贾琦问道。 “你在仔细看看,竟然连古道安祖父等人的风流韵事都打听的一清二楚,唯独古道安的一些情况毫无了解,这还没有问题?!” 贾琦沉声道。 “二爷,您的意思是?” “从亲兵里派几个生面孔去查,还有让贾顺去找金陵镇守太监黄锦,不要怕花钱,让黄锦帮忙打听打听。” 贾琦沉思半晌,嘱咐道。 “诺。” 说完,贾福转身离去。 “二爷,二爷” 贾琦被门外的声音打断思绪回过神来,抬头看去,老太太的大丫鬟鸳鸯带人站在门外,笑道:“哟,今儿什么风啊,怎么把鸳鸯姐姐吹到我这了!” 鸳鸯站在门外给贾琦行完礼,笑道:“老太太那里摆了晚宴,让我来请二爷。” 贾琦奇道:“哦,怎么回事啊?” “大老爷、二老爷、珍大爷、琏二爷还有小蓉大爷都去。” 鸳鸯连忙解释道。 贾琦闻言,点点头,道:“嗯,知道了,你们先过去,我稍等就去。” “李叔,你怎么来了?” 古道安抬起头,看着走进来的劲装大汉,惊喜道。 李守上前两步,道:“我接到大力的信就赶来了。” 古道安闻言,看了眼站在门外的古大力,又对着李守笑道:“劳您担心了,没什么大事的。” “公子,还是小心为好,仅仅是怀疑您和甄家有关联,就能背后出手,要是在查出点什么,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李守看着一脸轻松的古道安,叹了口气,说道。 “没这么危险吧。” 古道安诧异道。 “嗨!” 李守长长舒了口气,说道:“我是从扬州赶过来的,有件事情要告诉公子,甄家联合扬州几家盐商贩卖私盐被盐道衙门当场查获,杀了不少人,损失至少二三十万两。” “什么?” 古道安惊呼出声,又道:“就凭林如海手下那些盐丁能拿下这些亡命之徒。” 李守沉声道:“江南大营动的手。” 话音刚落,古道安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守,急声道:“怎么可能,江南大营的兵马没有这个权利,他们怎么能出现在扬州城附近?”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的的确确就是江南大营人马剿灭了这些盐贩子。应天巡抚张仲元上门询问,定远侯的回答是,正常操练,偶遇匪徒围攻巡盐御史,所以带队参将才会下令予以剿灭。” 李守看着沉默不语的古道安,又道:“整个江南谁不知道,甄家在想办法补缴亏空。” 屋内寂静一片,良久,古道安抬起头,问道:“贾家动的手?” 李守道:“多半是的,不过没有证据。” 说完,突然想起桩事情,道:“您让查的事情有了眉目,林如海夫人的死貌似和甄应皓有关,不过这小子滑的很,没有试探出丁点口风,另外事情过去了很久,证据早就没了。” 闻言,古道安双眼一亮,高声道:“这就对了。” 在屋内转了一圈,回头道:“李叔,看来咱们之前的事情要放一放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太康帝 龙首宫,万寿殿。 贾琦静静地跪在殿中,大殿内寂静一片。 忽然,坐在上首龙椅上的太上皇开口悠悠道:“你,很好!” 贾琦闻言,不知是何意思,脑海中快速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真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思,朕原本以为你会成为另一个贾代善,可惜,朕看错了,你可是比贾代善强多了,当年他要是有你这样的心思,贾家也不会走入歧途。” 看着跪倒在地的贾琦,太康帝沉声说道。 “怎么,朕说的不对?” 说完,见贾琦陷入沉思,太康帝不满的说道。 “臣不敢!” 贾琦立马拜道。 太康帝不满的“哼”了一声,说道:“还有你不敢的,说来朕听听!” 半晌,又开口问道:“说罢,为什么这么做?” 贾琦道:“您该知道的。” 太康帝瞥了贾琦一眼,没好气的道:“朕不知道,还有,不要在朕面前耍你的心眼。” “臣有本奏。” 贾琦从怀中掏出一本奏折,双手捧起,道。 夏守忠慢步走到贾琦跟前,弯下腰拿起贾琦手中走着,在贾琦抬头瞬间微微摇了摇头,贾琦见状心里猛地一沉,暗道大意了。 太康帝深深地看了夏守忠一眼,接过奏折,对贾琦道:“想好了再说!” 夏守忠后退一步,心中叫苦。 “自从陕西叛乱以来,朝廷钱粮如流水般往外花,如若不是去年抄了扬州盐商的家,得了一批浮财,朝廷根本无力支撑去年的大战,然而今年陕西已经开战,各地税银又未征收上来,户部没钱,一直是靠着内库的存银在支撑着。 盐税占了税收的大头,巡盐御史林如海如今带着人到处打击非法贩卖私盐的盐贩子,就是为了给朝廷多收些税银上来,以解朝廷财政艰难的局面,然而如此艰难时刻,竟然还有人为了一己私利,置大汉朝安危于不顾,里通外合侵吞朝廷应得的税银,此种行为必须严厉打击!” 贾琦抬起头,朗声说道。 然而太康帝却是置若罔闻,看着手中的折子,道:“还有呢。” 闻言,贾琦想了想道:“据盐道衙门核算,此次缴获价值约三十万两的私盐,剿灭私盐贩子一百八十余人,另外正在查抄几家盐商,怎么说也能抄出百万两银子来。” 听着贾琦啰啰嗦嗦的话语,太康帝眉头紧皱,不悦的看着贾琦道:“你们私下调动兵马朕可以不追究,毕竟你们也是为了朝廷着想,可是你为什么抓着甄家不放呢,朕也是暗示过你几次了,你也不是那种不识趣之人!” 说到这,太康帝转头看着夏守忠道:“还是你这个老货没有将朕的意思传达清楚。” 夏守忠立马跪下,颤声道:“老奴冤枉啊。” 见状,贾琦连忙说道:“臣有不得已的理由。” “哦,什么理由,莫非你们两家有仇?” 说完,似笑非笑的盯着贾琦。 贾琦闻言,朗声说道:“回圣人的话,我们两家确实有仇。” 此话一出,太康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夏守忠连忙向后挪了两步,大气不敢喘。 谁知,贾琦话锋一转道:“启禀圣人,臣有证据表明甄家甄应皓勾结白莲教反贼、私通水溶等叛贼、为其提供粮食,这是臣搜集的证据。” 说完,掏出一本奏折,又道:“甄、贾两家虽说是积年老亲,但是如今甄家出了不肖子孙,做下了谋逆之事,贾家身为勋贵只能大义灭亲,为国除奸,这是国仇,臣不敢隐瞒!” 太康帝闻言,双目审视盯着贾琦,良久,幽幽叹了口气,道:“难为你了!” “咳咳。” 太康帝剧烈咳嗽两声,夏守忠连忙起身,又是倒茶又是抚背,忙活了好一阵子。 放下手中的茶碗,看着依旧跪倒在地的贾琦,道:“起来吧,地上凉!” “谢圣人恩典。” 贾琦起身,躬身一礼,说道。 “呵呵。” 太康帝看着贾琦,笑了笑,道:“当年朕年轻的时候,也是像你这个样子,冲动、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丁点罪恶,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坏人杀尽,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可是随着年纪的增加,见识的增长,看的越多,明白的道理越多,就越容易妥协,朕何曾不想一刀砍下去干净利落,但是不能啊!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你不能只看一边的。” 贾琦躬身道:“多谢圣人教诲,臣定当铭记在心。” “哈哈哈。” 太康帝开怀大笑,又道:“朕就知道你滑头,要是代善还在,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好了,你回去吧,朕累了。对了,下个月起,你要将上林苑的大军操练起来,到时候朕会去观看的,皇帝不止一次夸赞你的练兵能力,不要让朕和皇帝失望!” 太康帝一挥手道。 贾琦朗声说道:“臣定当不辜负圣人的期望。” 半晌,贾琦捡起地上的奏折,准备离去之时,乎听太康帝道:“朕老了。” 声音中透露出些许疲惫。 贾琦闻言,连忙拜倒在地,朗声道:“臣遵旨!”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殿外的天空出神。 “陛下,忠勇侯出宫了。” 戴权走了进来,小声说道。 隆治帝闻言,看向戴权道:“怎么样?” “忠勇侯说,圣人言自己老了!” 戴权连忙回道。 “当真!” 闻言,隆治帝面色涨红,急声道。 “忠勇侯是这么和奴婢说的。” 戴权连忙说道。 “好,好,好!” 隆治帝高兴道,起身在殿内来回踱着步子,甄、贾两家的争斗贾家胜了。 半晌平复内心的激动,隆治帝回到龙椅上,又见戴权欲言又止的模样,皱眉道:“有什么事,说!” 戴权看了看四周,上前两步,小声说道:“陛下,奴婢在和忠勇侯说话的时候,忽然一阵大风刮过,将忠勇侯的蟒袍吹了起来,奴婢看见忠勇侯衣服里面着了软甲。” 说完,低下了脑袋。 “呵!” 闻言,隆治帝轻轻一笑,忽然眼睛一亮,低声道:“你去见贾琦,告诉他,守卫万寿宫的火铳兵今日失了踪迹。” 万寿宫,圣人的寝宫。 戴权闻言,微微一愣,连忙道:“遵旨。” 看着戴权远去的背影,隆治帝嘴角泛起微笑 第一百四十六章各怀心思 忠勇侯府,武威堂。 贾琦坐在主座上,看着外面的天空出神,回想着戴权刚刚对自己说的话,不论是真是假,贾琦都是惊出一身冷汗,后怕不已。 万寿殿内,贾琦亦是感觉到太康帝对自己动了杀心 但是最终却是相信了自己,放弃了甄家。 “二爷,镇国公府来了信,请您过去一趟。” 贾福站在门外,说道。 “嗯,知道了,你去准备下,随我过去。” 贾琦闻言,点头道。 神京西城,辅国公府。 秦威坐在主座上,打量了堂中诸人一眼,问道:“都听说了吧!” 牛继宗等人闻言,纷纷抬头看向贾琦。 贾琦见状露出一丝苦笑,道:“不要看我,外面传的是真的,不过和我没关系。” 贾琦离开皇城后,半个时辰,满城公卿贵戚就听说了太康帝那句‘朕老了’,此刻正在到处核实此话的真假,秦威将自己找来也是为了此事。 话音一落,屋内众人纷纷议论起来,都在猜测圣人此话是何意思。 “咳。” 牛继宗咳嗽一声,看着贾琦问道:“琦哥儿,你说圣人是什么意思?” 贾琦闻言,苦笑着摇摇头,道:“伯父,我到现在还有点心悸,根本就没有听清圣人说了些什么,所以也猜不透。”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怎么回事?” 谢琼一脸担忧地问道。 贾琦苦笑道:“江南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还不是因为甄家的事情,圣人将我宣去训斥了一番。” 秦威道:“那你是怎么回的?” 贾琦道:“那什么,当时也是急了,所以将甄家老二所作所为都给说了出来。” 说完,见众人还是看着自己,想了想,道:“去年在金陵听说了甄家的许多事情,后来就留了心,让人查了下,发现甄家二爷甄应皓背地里勾结白莲教反贼、私通陕西叛贼,还将江南各地官仓内的官粮倒卖出去,运给了叛贼。” 齐国公陈瑞文皱眉道:“他的胆子也太大了,这事一旦查实,就是圣人都容不得他。” “确实如此,捞钱也不是这么个捞法,这不是找死吗!还知道为什么?” 牛继宗闷声道。 贾琦道:“说是为了补缴亏空。” 堂内寂静无声,大家知道甄家为什么落下这么大的亏空,只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 秦威抬起头,看了贾琦一眼,淡淡道:“好了,此事圣人自有决断,咱们就不要操心了。还是谈谈之后该怎么办吧。” “您说,圣人可是在示意将权利放给陛下或是示意我们几家站队。” 理国公柳芳放下手中的茶碗,沉声道。 “嗯,有可能。” 秦威闻言,点头道。 治国公府二等伯马尚迟疑道:“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有没有可能,圣人仅仅是在暗示琦哥儿暂时不要对甄家动手,等以后再说?”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显然是被吓到了。 太有可能了,结合贾琦刚才所说的,以及圣人将贾琦宣进宫训斥的情形,这么看非常合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众人又要重新考虑此事了。 “好了,不要想得太过于复杂,咱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就不要考虑了。” 良久,秦威叹了口气,说道。 正在此时,秦勇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说道:“龙首宫传出了旨意,责令义忠郡王与府内为圣人祈福,直到万寿节。” “嘶!” 众人皆是吸了一口凉气,实锤了,要说那句含糊的话还要众人猜测的话,现在就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圣人在放权了,为此拘禁了义忠郡王。 万寿节,那可是在九月初十,还有大半年呢! “好了,事情明朗了,不要在说其他的了。今日找诸位过来还有件事情告诉大家,我老了,打算过一阵子上书陛下,将爵位传给秦勇,以后还望诸位能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多多照看。” 秦威突然开口说道。 “您这是?” 牛继宗不解的看着秦威,问道。 秦威叹了口气,说道:“早在去年我就有了这个打算,只是当时诸事繁忙,此事便拖了下来。自年后便觉得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整日不想动弹,不得不说,我是真的老了,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舞台了。” 又转身对贾琦说道:“特别是琦哥儿,还望你能守住本心,不要被权利迷了双眼,做下错事!” 不待众人说话,秦威站起身来,对着众人道:“都回去吧,到时候老夫派人去通知你们。” 就在此时,贾琦道:“圣人让我过几日开始正式操练上林苑的羽林卫。” 闻言,秦威眉头微皱,随即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贾琦骑在马上,回头看着秦府门前悬挂的牌匾,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走吧,去我那里坐坐,咱们爷俩好久没有单独喝酒聊天了。” 牛继宗骑着马来到贾琦身边说道。 “秦家已经没人习武了,按制兵权是要交出去的,你说交给谁呢?” 贾琦看着前方,幽幽道。 牛继宗只是看着贾琦笑了笑 乾清宫,上书房。 “起来吧,坐。” 隆治帝看着跪倒在地的王子腾,说道。 王子腾起身小心翼翼的坐在凳子上,看了隆治帝一眼,道:“陛下,您看这么做可以吗?” 隆治帝将奏折看完,点点头,道:“嗯,不错,原本朕还有些担忧,不过看了你拟定的这份奏折就放心了,大胆的干,不要担心出错,朕相信你!” “臣多谢陛下隆恩!” 王子腾闻言,连忙起身行礼。 “事情你都听说了吧。” 隆治帝笑了笑,说道。 “臣,恭贺陛下!” 王子腾闻言,连忙说道。 隆治帝一挥手,道:“不要多礼,这没有外人。” 又道:“有什么拿不准或者需要商量的,尽管去找镇国公、忠勇侯等开国一脉勋贵帮忙,想必他们会乐意的,怎么说你们都是亲戚不是!” “臣明白。” “嗯,两个副考官,李虎正忙着编练右军都督府新军,谢琼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两个都不会拖你的后退的,这里面的尺度你自己把握,争取将此事办的漂亮些,给朕挣点脸面!” “陛下放心,臣定当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陛下,辅国公府送来的。” 话音刚落,戴权捧着折子来到隆治帝面前,小声说道。 隆治帝接过奏折,看完后便笑了,对着王子腾道:“原本朕还在考虑该如何安排你的,这下不用愁了!” 见王子腾面露惊疑,笑道:“辅国公准备让爵了!” 此话一出,王子腾顿时面露喜色,随后起身行礼道:“臣恭贺陛下!” 隆治帝闻言,笑道:“你也是!” 第一百四十七章夜谈 忠勇侯府大门前。 “哟,二爷这是怎么了?” 贾忠看着被贾福等人从马车上搀扶下来的贾琦,问道。 “二爷原本是陪镇国公喝酒的,谢伯爷知道后也跟着去了,后来辅国公带着秦公子也来了,这不人一多就喝大了!” 贾福解释道。 “那个,你稍等会,我去让人将软轿抬来。” 说完,贾忠转身往大门里跑去。 少时,贾忠招呼着四名健妇抬了软轿走了过来,将喝的醉醺醺的贾琦扶上轿子,抬入府内。 刚到二门,得到消息的春桃带着丫鬟婆子迎了上来,招呼着将贾琦抬进内宅。 武威堂,迎春、探春姊妹还有宝玉早就在此等了贾琦多时了,看着躺在软轿上的贾琦,都是吃惊不已。 春桃招呼着人将贾琦扶下来,又对着迎春几人说道:“姑娘莫担心,二爷在镇国公府喝多了。” 听此话,众人放下心来,惜春凑上前,随即惊呼一声,捂住口鼻退了回来,道:“春桃姐姐,你们快给哥哥洗一洗,太熏人了!” “噗嗤。” 却是黛玉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 迎春几人见状也是大笑不已。 探春对着李嬷嬷说道:“李嬷嬷麻烦你让厨房准备醒酒汤,另外烧些热水。” “哎,姑娘放心。” 李嬷嬷应了一声,带着几个婆子匆匆离去。 宝玉走上来看着躺在软榻上的贾琦,道:“二哥哥平时酒量挺大的,怎么会喝醉呢?” “听忠伯说,镇国公府今儿人多,都是武将。” 春桃一面给贾琦擦脸一面说道。 黛玉走上前来,打量了贾琦一眼,随即嫌弃的挥了挥手,正巧被睁开眼睛的贾琦看到,眉头一挑,道:“妹妹这是怎么个意思啊?” “二哥哥醒了!” 黛玉惊叫出声,随后俏脸一红,心虚的后退两步,不敢看贾琦。 春桃笑道:“二爷醒了,秋月去端醒酒汤了,我去催催后厨。” 说完,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贾琦感觉喉咙干燥,想喝水,看了众人一眼,对着紫鹃道:“给我倒杯水喝。” 林黛玉闻言抬起眼帘,看着紫鹃上前给贾琦倒茶,想说些什么,又不忍心。 宝钗见紫鹃忙着上前给贾琦端茶倒水,却抿嘴轻笑了声,道:“真真是个好丫头,不愧是老太太屋内调教出来的,只是我有些闹不明白,她到底是林妹妹的丫鬟,还是琦兄弟的丫鬟。” 说完,扬起笑脸,似笑非笑的看着黛玉。 黛玉闻言,俏脸微红,对着紫鹃嗔道:“你这丫头真真是我明儿必回了老太太,我可不敢要你了!” 贾琦接过紫鹃递上来的茶,笑道:“莫怕,林妹妹不要你,正好到我这来,我去和老太太说!” 紫鹃羞红了脸,心虚的看了黛玉一眼。 此话却惹恼了黛玉,小脸板着,怒视着贾琦。 贾琦又笑道:“多谢妹妹的成全!” 黛玉闻言,立马上前,一脸审视的看着贾琦,娇哼一声,拉着紫鹃就要出去,却被湘云一把拉住。 宝钗见状抿嘴笑了笑,眸眼眨了眨,盯着黛玉道:“林妹妹急了,还不回来坐着,走了倒没意思。” 黛玉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湘云的手臂,转身做到椅子上,小眼神凶狠的怒视着贾琦,哼了一声,扭过脸去不理会众人。 “哈哈哈。” 众金钗见状纷纷大笑。 探春担心黛玉生气,连忙岔开话题,说道:“二哥哥,有个好消息和你说。” 贾琦品了口茶,好奇道:“哦,什么事,说来我听听。” “宫里贵妃娘娘传下来道谕,让我们搬到园子里去住。” 惜春连忙走过来说道。 贾琦笑道:“哦,这是好事啊!” 又见宝玉一脸的不高兴,贾琦很是疑惑,问道:“宝玉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不开心?” “哈哈。” 湘云仰头大笑,接着道:“二哥哥不知道吧,那是因为娘娘的谕中没有提起让宝二哥住进园子,相反还给宝二哥找了个差事。” 贾琦闻言,一愣,眼中满是疑惑。 “噗嗤。” 却是生气的黛玉没有忍住,笑出了声,见贾琦看她,忙拿手绢掩住嘴。 探春接着道:“二哥哥别听湘云瞎说,什么差事,娘娘让宝二哥好好读书,等殿试之后去国子监读书。” 贾琦闻言,面上笑容渐去,看着呆愣的宝玉,想了想,笑道:“国子监你就不用去了,就家中学堂跟着先生学习即可,如果老太太、二叔他们问起你就说是我说的,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总归不会短了你的。” 宝玉闻言一愣,接着跳起大叫一声,“太好了。” 迎春看着傻笑的宝玉微微一笑,惜春则是单纯的替他开心,因为知道他不喜上学。 黛玉、宝钗、探春和湘云听完贾琦的话有些沉默,贾琦的意思几人很清楚,宝玉的未来已经定下来,富贵闲人。 兴奋的宝玉冷静了下来,上前拉着贾琦道:“二哥哥,你和娘娘说一说,让我也住进园子呗,我都看好地方了。” 贾琦笑道:“这我可做不了主,不过有空我帮你问问。” 又对着迎春几人问道:“你们准备住哪处院子,可想好了?” 湘云跑到黛玉身边,拉着她的手道:“二哥哥,我和林姐姐住在潇湘馆。” 迎春笑道:“我是缀锦楼。” 探春道:“秋爽斋。” 惜春坐过来,嘟着嘴道:“哥哥,我不想搬进园子,我还想住在哥哥这边。” 贾琦闻言,摸了摸惜春的脑袋,温言道:“难道你不想和你二姐姐她们一起玩,再说了,你可以两边都住的,冬天天冷了再搬到我这边不就可以了。” 探春笑道:“就是,天冷了我们也要搬回来的。” 闻言惜春这才露出笑容。 贾琦对着迎春道:“邢姑娘就随你一起搬过去住吧,单落她一人不好。” 探春笑道:“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 “宝姑娘怎么打算的?” 贾琦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宝钗,问道。 “多谢琦兄弟,我还要和我母亲商量商量。” 宝钗笑道。 贾琦闻言,笑了笑。 涵翠苑,东厢房。 王夫人与薛姨妈坐在椅子上聊着家常。 听完薛姨妈的话,王夫人出了会神,随后说道:“你也不用担心,安心住着便是。” “老太太仁慈,前院老爷们也是对我们母子多有关照,只是怕” 话未说完,便被王夫人打断了,就听王夫人道:“诺大个神京,高官勋贵遍地,薛家又有钱,你们不住在这,出了门还能落着好?” 见薛姨妈低头不语,又道:“蟠儿也还年幼,总归要有人管着的,住在这,有老爷们在,也能震慑一二的。” 薛姨妈闻言,叹了口气,“就多谢姐姐了。” 王夫人笑了笑,岔开话道:“宝丫头最近怎么样,怎么没见着人?” “寻她们姊妹说话去了。” 薛姨妈笑道。 王夫人点点头,又道:“刚来时候老太太嘱咐了,让宝丫头随她们姊妹一起搬进园子去,我看挺好的。” 薛姨妈笑了笑,又道:“宝玉怎么说啊?” 王夫人叹了口气,低下头,道:“有老太太在,我也管不了。” “老太太定会安排妥当的,姐姐就放心吧。” 薛姨妈拉着王夫人的手,说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宝玉 “贾琦怎么说的?” 隆治帝放下手中的朱笔,问道。 “回陛下的话,忠勇侯说知道了!” 戴权小声说道。 “哼!” 隆治帝合起奏折,不满的哼了一声,眉头微皱,道:“他这是不相信朕!” 戴权闻言,低下了头,殿内寂静无声。 良久,隆治帝回过神来,道:“去,将牛继宗找来。” 戴权抬头看了隆治帝一眼,小心说道:“陛下,是否太着急了些?” 此话一出,隆治帝顿时不满的看了戴权一眼。 “陛下恕罪。” 见状,戴权连忙跪倒请罪。 “哼!” 隆治帝冷哼一声,话锋一转,道:“还有什么话,都说出来。” “陛下,龙首宫刚有消息传出来,开国一脉各统兵将领就递折子上来,圣人会怎么想?” 戴权小心回答道。 隆治帝闻言,思虑少许,淡然道:“起来吧,对了,将这份奏折给内阁送去,告诉他们,抓紧行文,让勇卫营抓紧时间开拔,内库也要耗不起了。还有,让他们发文催一催盐税。” 说完,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戴权。 啧! 拿起东厂递上来的密折看了看,又想到了被禁足的义忠郡王,隆治帝顿时心头烦躁。 大观园,潇湘馆。 今日是贾家众姊妹乔迁的日子,一大早王熙凤就指挥着一群婆子丫鬟开始给她们姊妹收拾东西。 “哈哈,怎么样,我就说林姐姐和湘云还没有收拾好!” 迎春、探春和宝钗三人走了进来,看着仍旧在收拾房间的丫鬟婆子,探春笑道。 “二姐姐你们来了!” 湘云闻言,上前拉着迎春的手笑道。 “哟,都来了,怪乱的,恕我们招待不周啊!” 黛玉将手中的书摆放好,看着三人说道。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妹妹屋中有这么多书啊,还有好多大家孤本呢!” 宝钗走到书架旁,随手翻看着,笑道。 黛玉闻言,抿嘴笑了笑,没有说话,紫鹃端着茶走过来,道:“宝姑娘喝茶,这些是姑老爷让人送进京的,原本多是放在二爷外书房的,这不之前招了贼,失了好些孤本,昨日秋月姐姐带人给送了过来。” “我就猜到你们都在林妹妹这。” 正在这时,宝玉带着袭人走了进来,笑道。 又看着还在里面忙碌的丫鬟婆子,问道:“我那边早就收拾好了,还在园子里转了一圈,你们怎么还没收拾好啊?” 这几天经过宝玉的软磨硬泡,贾母终于耐不住,让他住进了园子,怡红院。 “四妹妹和邢姑娘人呢?怎么没有和你们在一起?” “四妹妹的东西比林姐姐的还要多,正忙着呢,岫烟有点事,待会就过来。” 迎春笑着对宝玉说道。 宝玉闻言一笑,忽然想起一桩事,兴奋道:“刚我转了一圈发现了一处踏春的好去处,待会咱们叫上四妹妹还有邢姑娘就到凸碧山庄,一来庆贺咱们乔迁,二来也能欣赏山上的美景。对了,我去将二哥哥喊来。” “算了,二哥哥忙正事呢,没时间陪咱们瞎胡闹的。” 探春拉住宝玉,笑道。 黛玉一撇嘴,抬起眼帘看着宝玉道:“就是,也就我们闲得慌,整日没个正经事忙活。” 宝玉:“” “宝兄弟,林妹妹开玩笑的。” 宝钗见状,连忙说道。 闻言,宝玉尴尬的笑了笑,道:“二哥哥也不嫌累得慌,整日和那一群禄蠹之徒打交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沉默,唯有宝钗笑道:“宝兄弟莫要胡说,小心老太太、太太们知道打你的板子。” 听了此话,又见黛玉、湘云几人异样的眼神看向自己,宝玉反应过来,支吾着道:“我,我就是说说,你们没必要这么看着我吧。” 黛玉闻言,说道:“宝二哥,你也该学习学习这些了。” 湘云接着说道:“就是,如今连环哥儿都跟着二哥哥的亲兵习练武艺,都知道你不愿意读书去考举人进士的,二哥哥也说了你不必去国子监读书了,可是你也该和琏二哥一般学习些仕途经济的学问,日后也有个着落;总不能整日里瞎混,下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二哥哥像你这般大都去辽东参军了。” 宝玉闻言,不明白姐妹们为何都开始数落自己,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一张脸涨的通红,双眼直愣愣地盯着湘云。 半晌,宝玉大喊一声,将项圈上的那块宝玉拽下,狠狠地砸向地面,吼道:“什么牢什骨子,我砸了你完事。” 见状,所有婆子丫鬟都吓白了脸,连忙蹲地寻找摔落的玉,迎春、黛玉等人也是被唬的不知所措,宝探春看着喘着粗气的宝玉也是担忧不已。 湘云冷哼一声道:“宝二哥也别在我们姐妹面前摔,你若是真想砸了它,就该去前院老爷们还有二哥哥面前摔!” 见宝玉面色涨红,又道:“果真当着老爷们的面摔了,我才服你。” “” 宝玉闻言,筋都暴起来,急得一脸汗,却又说不出话来。 探春见状上前来,一面给他擦汗,一面说道:“宝二哥莫急,云丫头也是在气头上,不要当真。” 正说着话,周瑞家带着婆子走了进来,道:“宝二爷,前院来客了,老爷让你去见客,快和我走吧。” 宝玉闻言,犹如晴天霹雳般,脑中一片空白,呆在场中。 袭人连忙晃了晃宝玉,急声道:“宝玉,快点,老爷叫你呢!” 宝玉奶娘拿着玉走了过来,给他重新戴在身上,又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就要往外走,乎听探春喊了声:“等一下。” 又对袭人道:“端水拿帕子来,给宝二哥擦擦,不然老爷定能看出端倪来的,省的招是非。” 袭人闻言,连忙带人去准备,探春又对着周瑞家问道:“周姐姐,谁来了,怎么还要宝二哥去作陪呢!” 周瑞家连忙行礼,笑道:“三姑娘莫客气,我也不认得,听说是吏部新上任的郎中,不过说是和二爷有关联,对了,二爷也在。” 一听此话,宝玉立马呆愣住,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待袭人服侍他洗脸后,双眼无神的由着袭人将他拉走。 “该死的孽障,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贾琦送走王文海,刚进院子就听见贾政在骂宝玉。 “方才喊你出来见客,为何磨磨蹭蹭,既然来了又为何垂头丧气的,竟无一点慷慨挥洒谈吐,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亏得娘娘记挂你的学业,让你去国子监读书,我看还是算了,省得你出去丢人现眼。” 贾政指着宝玉破口大骂。 贾琦上前拉住贾政,道:“二叔莫生气,宝玉还小,以后会好的。” 见宝玉抬头瞧自己,又道:“对了二叔,有件事和您说一声,我考虑良久觉得宝玉还是不要去国子监了,就在家学中跟随先生学习即可,像咱们家的孩子没必要出去和百姓争利,族里总归不会亏了宝玉的。” 贾政闻言,一怔,眉头紧皱,正要说话,就见鸳鸯来到门外道:“二老爷、二爷,老太太喊宝玉吃饭呢!” 话音刚落,贾政一张老脸顿时气得通红,指着宝玉大骂道:“你这个该死的孽障给我滚,莫要再提‘上学’两字,连我也羞死了,以后你玩你的,莫要来我这,仔细站脏了我这地,靠脏了我这门!” 贾琦见状,连忙对着宝玉和鸳鸯挥了挥手 第一百四十九章困局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殿内的文武大臣,握住龙椅扶手的手不禁握紧。 环顾了内阁阁臣、六部尚书还有统兵的勋贵,最终隆治帝目光落在了杨涟身上,道:“首辅将事情与诸位爱卿说说吧。” “遵旨。” 杨涟出列,上前一步应道。 掏出袖中的奏折,看着满殿众人,沉声道:“诸位大人,这是武成侯递来的加急军报,鞑靼人与叛军合兵一处在延安府与朝廷形成对峙之势,由于朝廷在兵力方面处于劣势,如今只能防守,而且陕西的旱情更加严重了,河流水位不断下降甚至有些已经干涸了,还有士兵在取水的时候在河床边发现了大量的虫卵,武成侯带人查看后言到,今年五六月份陕西会有大规模的蝗虫灾害。”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大殿顿时乱了起来,众臣纷纷议论,不时有人抬头查看隆治帝的表情。 没有理会众臣的吵闹,杨涟又掏出一本奏折,道:“这是山西巡抚傅宏礼递上来的奏折,言到过完年后山西至今滴雨未降可能会大旱,让朝廷做好赈灾的准备,另外有人言传山西汾水有断流的可能!” “嘶!”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闹大旱啊! “户部没钱了!” 不待众臣反应过来,杨涟又一记惊雷扔出。 没有理会震惊的诸臣,隆治帝道:“对于山陕两省的情况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话音一落,众臣纷纷低头沉思,说到底造成朝廷窘迫局面的原因还是陕西的叛乱和鞑靼人的入侵,牵制了十余万大军,陕西特别是延安府都要打烂了,大军消耗非常大而且后方还要赈灾,如今朝廷还缺钱,每年税收就这么多,农税还未到时候,盐税尚未收上来,其他的杂税更不抵用。 “陛下,如今国库空虚,不若让盐道衙门提前将盐引卖出,将盐税提前交纳上来以解燃眉之急!” 户部尚书宋溥上前说道。 见隆治帝看向自己,又道:“另外两淮盐道衙门查获了一批私盐和赃款还抄没了不法盐商的家产,据说共计一百五十余万两,不若命其先押解进京!” 说到这,宋溥顿了顿继续道:“陛下,从隆治二年开始追缴的欠银今年该要全部缴还了,臣查看了账册尚有两百余万两是要今年各家缴还的,臣请陛下下旨让各家提前缴还欠银!” 此话一出,殿中一静,贾琦抬头看了宋溥一眼,此人自从查抄了刘氏各王府的粮店、强买粮商存粮后行事愈加疯狂,得罪了很多大臣,当真是打算做隆治帝的孤臣了。 “准。” 隆治帝闻言,稍作思虑便点头同意。 “陛下,咱们耗不起,叛军更加耗不起,朝廷可以严查各处关卡,不让一粒粮食流出去,盘踞在延安府的叛军和鞑靼人定会不攻自破!” 大学士吴邦佐出列说道。 “咳。” 隆治帝没有搭话,反倒是杨涟咳嗽了一声,说道:“吴大人,有个情况你可能不知道,叛军的粮草很充足,咱们耗不起!” 闻言,吴邦佐一脸吃惊的看着杨涟道:“这,怎么可能?!” 随即想到了之前失踪的赈灾粮,深深叹了口气。 孔方岩道:“陛下,如今勇卫营已经开拔,届时延安府朝廷将有十六七万的精锐大军,只要鞑靼人退回去,大军就可以轻易剿灭叛军,之后的蝗灾、旱灾都可轻易解决。” 话锋一转,又道:“臣希望朝廷能够让宣府的大军北上袭扰鞑靼人的后方,亦可以让女真人再次袭击草原上的鞑靼人。” “陛下,宣府镇仅有三万骑兵,攻击鞑靼人留守部落可以,却不能袭击鞑靼大军后方,一个不慎可能遭到鞑靼人的围攻,太过于危险了。” 牛继宗连忙上前说道。 “陛下,此事万不可操之过急!” “是啊,陛下,此事该从长计议!” “” 牛继宗说完,黄宗泽、李虎、王子腾等将领纷纷劝解道。 “好了!” 隆治帝开口打断了众人的话,又看向未开口的贾琦,问道:“忠勇侯对此怎么看?” 贾琦闻言,想了想,上前说道:“回陛下的话,鞑靼人在前方云集了十几万人马,长城沿线肯定会有重兵留守的,一旦宣府的兵马前往,鞑靼人立马就会察觉,进而可能使得大军踏入鞑靼人包围,臣并不赞成前去袭扰鞑靼大军后方,不过却可以让宣府骑兵分成数支队伍深入草原绞杀鞑靼人的留守部落,逼迫鞑靼人撤军。” 说完,转身对着孔方岩道:“至于次辅所言女真人袭击鞑靼人,辽东递上来的军报写的很明确,女真人仅仅掠夺了科尔沁几个靠近辽东的部落,这哪里是为朝廷分担压力,分明是想借机壮大自身,其心可诛!” 贾琦又道:“望陛下明察!” “陛下,忠勇侯这是强词夺理,女真人是因为己方势弱,所以才会袭杀距离辽东近、实力不如自己的科尔沁诸部落。” 孔方岩连忙说道。 “陛下,女真人自身兵力不够是事实,但是既然他们拿了朝廷的武器铠甲还有粮食就要履行承诺,可以让兵部行文催促他们深入草原攻打各部!” 杨涟接着说道。 隆治帝沉声道:“准。” 又对贾琦问道:“延安府的战事,你怎么看?” “陛下,大军作战自有前线领军将领根据自身情况决断,臣不在前线、不明白敌情,故不敢妄言!另外,臣觉得朝廷目前最紧要的事情就是筹集钱粮,不论是大战还是赈灾都是需要的。” 贾琦想了想,说道。 “陛下,上个月积压在运河各码头的粮食皆已入库,如今城内外的官仓皆已装满!” 吴邦佐闻言,上前说道。 隆治帝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贾琦。 “如今才三月份,距离江南早稻收成可是还有半年呢,神京人口众多加之可能出现的意外,臣觉得还是多囤积些为好,一旦粮食流了出去,总不能在逼着粮商将粮食卖给朝廷吧!” 贾琦沉声道。 隆治帝面色一僵,又看向沉默不语的宋溥,刚要说话,就见杨涟说道:“陛下,臣觉得忠勇侯所言有理,还是小心为好。” 隆治帝点头道:“好,此事就交由户部,工部抓紧在城内建造粮仓。另外关于陕西战事你们几位都督和兵部一起商议给朕递个折子上来,拖得太久了,不能再耗下去了!” “臣,遵旨。” 贾琦几人连忙上前应声行礼。 “李叔,怎么样,神京繁华吧!” 古道安陪着李守将整个神京逛了一遍,刚回府,看着坐在椅子上出神的李守问道。 “嗯,天子脚下当真是繁华,让人看花了眼。” 李守闻言,良久感慨道。 忽然又道:“如此多人每日的消耗同样惊人,神京百姓所需粮食等各种生活物资多靠江南等地经运河输送而来,要是出了意外会如何?” “咳。” 古道安闻言一惊,迟疑的看着李守,说道:“李叔,这个难度太大了,不说沿途各府的巡防营,就是淮安漕运衙门的三万漕丁都不好解决。” 李守闻言,起身来到门前,看着天空,幽幽道:“咱们没这个能力,不代表别人没有啊?!” 第一百五十章魄力 兵部大堂。 牛继宗、黄宗泽、贾琦、李虎还有王子腾等人自上书房出来后便一直聚在此处商议陕西战事。 陕西战事拖得太久了,已经危及朝廷了,虽然都看得明白,但是谁都不愿出头。 良久,牛继宗率先开口打破了大堂内的沉静,“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圣人和陛下那边还等着折子呢!” 此刻龙首宫和乾清宫的太监就在兵部等待着众人的折子。 眼看无人说话,王子腾开口道:“我这有些想法不知合适不,说出来还请各位不要怪罪!” 牛继宗道:“忠诚伯有什么话请说,咱们大家一起商讨。” 话音一落,贾琦等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见状,王子腾咬牙开口道:“诸位也知我随着武成侯在陕北特别是延安府与叛军和鞑靼人打了几仗,我非常佩服武成侯的统兵作战能力,但是武成侯太过于保守了,特别是遭遇鞑靼骑兵突袭后变得更加小心谨慎,原本这么做没错,只是如今朝廷财政艰难,还要赈灾,实在是拖延不起了,我觉得可以适当催促武成侯与叛军进行决战,迅速结束陕西战事。” “忠诚伯不要忘记了,鞑靼人的骑兵可是还在呢,一旦在关键时刻加入战斗,而武成侯的大军又抵挡不住,很可能会造成大军崩溃的,那么对于朝廷来说不亚于一场灾难。” 丰城侯黄宗泽立马反驳道。 “延安府一战仅凭前军都督府一部大军就抵挡住了鞑靼人的骑兵突袭,如今江南大营和吴刚所部禁军皆在,另外后方的车营也赶到了,而且朝廷新拨付的三十门火炮也该到了,这么算来该有近百门火炮的,虽说兵力少于叛军和鞑靼人,但是火炮、武器甲胄可是大大领先对方的,难道这些还不能弥补双方人数的差距?” 王子腾质疑道。 话音一落,贾琦抬头看向王子腾,眼中满是疑惑,牛继宗等人则是低头沉思。 王子腾见状,眼神中满满的期待。 半晌,李虎抬起头,叹口气,道:“不行,谁都不能保证大军能够抵挡住鞑靼人大规模骑兵的冲击。” 黄宗泽闻言,点头赞成。 王子腾又转头看向贾琦,贾琦见状也是点头赞成,十余万鞑靼骑兵一旦蜂拥而来,挡不住的。 “良乡一战,鞑靼人同样是十余万骑兵咱们不还是打退了他们。” 王子腾见状,急声道。 牛继宗道:“那是因为鞑靼人担心被各地支援的大军围困,这才撤军的。” 闻言,王子腾面色涨红,急声道:“牛尚书,讨论半天了,这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样,诸位,朝廷没钱了,还要赈灾,山西也有大旱的可能,战场上从来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大家也要为陛下为朝廷考虑考虑!” “忠诚伯的意思是说,在场的除了您,都是自私自利之人了!” 话音刚落,丰城侯不满的说道。 王子腾闻言,面露尴尬,支吾道:“这,我不是这个意思” 牛继宗道:“好了,都是为了朝廷,丰城侯也不必为难忠诚伯。” 贾琦看着堂中景象,心中明白,作为统兵的武勋不希望朝廷给前线统兵的武成侯施压,以免产生不可控的局面,而王子腾代表隆治帝和内阁在诉苦、施压,希望众人能够赞成此事。 想了想,贾琦抬起头,说道:“诸位,其实说到现在,大家都是在担忧鞑靼人的骑兵,我还是那句话,宣府骑兵出塞,北上袭杀鞑靼人留守的部落,不能指望女真人,另外山海关不是还有两万骑兵么,也可以征调出塞袭杀鞑靼人的。” 见众人面露沉思,又道:“此法就算不能将鞑靼人全部调回,部分还是能调回来的。” 良久,牛继宗起身看着众人沉声道:“诸位,朝廷被叛军牵制太久了,已经踏入了困局,是该拿出魄力破局了,否则在拖延下去,当真是会出事的。” “诸位,圣人和陛下都在等着咱们呢。” 王子腾跟着说道。 李虎闻言,抬头看向贾琦眼神闪烁,少时说道:“我看忠勇侯的办法不错,五万骑兵出塞,扫荡草原上留守的鞑靼人部落,逼迫鞑靼人回援,哪怕只有一半左右的鞑靼人回援,武成侯的胜算就会增加很多,而且勇卫营到时候也能赶到了。” 听完李虎的话,众人纷纷惊讶的看着他。 李虎淡然道:“本督一向对事不对人,此法甚好!比女真人靠谱多了!” “老夫也同意,不过,陕西战事还要以武成侯为主,咱们不能干扰他,何时决战由他视战场变化自行决定。” 黄宗泽抚须道。 “可以。” 牛继宗点头,赞成道。 环顾堂中众人,见无人反对,又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本阁就行文了,大家等会都要签字。” “劳烦阁老了!” 众人回道。 “陛下,这是几位都督议定的结果。” 戴权捧着奏折走了进来,说道。 隆治帝连忙接过奏折,快速查看,半晌,叹了口气道:“朕就知道会是如此,他们怎么就不能替朕考虑考虑。” 又对着坐在下首的杨涟道:“首辅也看看吧。” “陛下,忠勇侯等人都是领兵打过大仗的,虽说颇费时间,但胜在稳,不失为解决陕西战事的良策。” 杨涟看完奏折,说道。 “朕着急啊!” “陛下,折子上说了,陕西战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一步踏错满盘皆输,朝廷将会彻底陷入僵局。” “朕何曾不明白,只是战场搏杀不仅有谋略还要有勇、有魄力,可是他们却是畏手畏脚的,毫无魄力可言,还有贾琦,他当初的悍勇哪里去了,毫无年轻人的勇武。” 话锋一转,又对杨涟道:“此事就按他们议定的办,还有你们内阁行文斥责女真人,让他们加大对鞑靼人的袭扰,效果好的话,朕可以考虑给与他们更多的支持。” 杨涟应道:“遵旨。” 隆治帝点点头,拿出一封奏折,道:“这份是宋溥递上来的,你也看看。” “这,他疯了!” 看完后,杨涟惊出声。 抬头见隆治帝面露不虞,沉默良久,道:“陛下,此事干系太大,臣不敢苟同。” 隆治帝垂下眼帘,问道:“难道还有其他办法,老百姓肯定是收不到税钱的,朝廷又缺钱,总不能再抄家吧!” “嘶!” 杨涟闻言,登时倒吸一口凉气,随后说道:“商人加税也就算了,这宗室、勋贵、士绅也如此,还有孔家,这太疯狂了,陛下,大汉经不起如此折腾啊!” 闻言,隆治帝面色微微一变,道:“没办法,如今田地多在宗室、勋贵和士绅的手中,不向他们加税,只加商税远远不够,还有孔家,朕听说曲阜的田地多在他们家名下,朝廷是一文钱也收不到啊!” 杨涟闻言,叹息一声,道:“陛下,此事急不得。” 隆治帝道:“朕能不着急吗,如今全靠内库支撑着,昨日朕命人点验了存银,还剩不到六百万两,总不能一分不给朕留吧。” “陛下,省着用能支撑到税收之时的。况且盐税不是在征了么。不行就加点商税,宗室、勋贵等当真动不得,特别是曲阜。” 杨涟闻言,面露苦涩的说道。 “呵。” 隆治帝闻言,轻轻一笑,道:“朕这个皇帝过得还不如你们。” 杨涟摇头道:“陛下,总会有办法的。” “要是再能发个几百万两的财就好了!” 隆治帝看着殿外出神,说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乌龙 “你们听说了么,朝廷要加税了!” “听说了,你说咱们一年辛辛苦苦赚两个银子,朝廷上下一张嘴全没了,你说找谁说理去!” “就是啊,咱们起早贪黑赚的辛苦钱自己平日舍不得花,这下全被征去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户部不仅仅要加征商税,还准备向宗室、勋贵和士绅加税呢!” “不可能,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邻居的堂弟家表弟媳妇家的二哥妹夫的表兄在户部当差,还能有假?!” “” 经过一两日的发酵,满神京到处都在流传着朝廷即将加税的消息,一时间满城风雨。 “二爷,你说朝廷真的打算加税吗?” 贾福骑着马跟在贾琦身后,听着周围传来的议论声,忍不住问道。 贾琦道:“无风不起浪!” 忽然贾琦眉头一皱,向着左手边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家叫做万福楼的酒楼,细看下发现三楼离自己最远的那间窗户是虚掩着的没有关死,右手摸向挂在马背上的弓箭。 万福楼,三楼包厢内。 古道安不解的看着李守,道:“李叔怎么了,这么惊慌?” “贾琦有可能发现咱们了。” 李守沉声道。 古道安奇道:“怎么可能,距离这么远?” 李守想了想,看向身边的壮汉道:“你刚刚是不是对贾琦流露出了杀意?!” 壮汉闻言,眼神闪烁不定,半晌点了点头。 此人却是反贼曹虎的侄子曹爽,当初骊山一战,曹虎被杀,曹爽却是逃脱了。 见状,李守恍然大悟,道:“像贾琦这样战场上厮杀下来的,只要有人长时间盯着他看就能被他察觉到,特别是杀意。” 古道安惊道:“不会吧,这么玄乎!” 说完,伸手去推窗户。 “公子不要!” 古大力连忙上前阻止,古道安闻言连忙缩回手,可是窗户还是被推开了一点。 “嘣!” 一支箭矢恰好穿过窗户缝隙射了进来。 古道安看着飘落在地的一缕头发,头上冒出冷汗,包厢门框上插着一支箭,此刻还在微微颤动着。 “不好,快走!” 李守反应过来,拉着一脸惊恐的古道安,对着曹爽、古大力二人大喊道。 就在古大力转身向着门边走的时候,又是一支箭矢穿过缝隙射了进来,正中他的肩膀。 在贾琦拉弓射箭之时,街道上的行人就四散逃走了,到处都是惊叫声,一队巡街的步军营军卒赶了过来。 得知有人预谋刺杀贾琦,带队军官震惊万分,一面指挥军卒包围万福楼一面命人将示警的号箭射向天空,给附近巡街的步军营军卒指引方向。 “步军营的包围酒楼,任何人不得进出,你们跟我进去。” 说完,贾福便带着贾家亲兵冲了进去。 进去之后,不管是食客还是酒楼的伙计,胆敢挡着路的全部被贾福等人用腰刀抽倒在地,直奔三楼包厢而去。 随着不断有步军营军卒赶来,贾琦命令他们向外封锁进出此地的街道。 “二爷,人跑了,不过有人被您的箭射中了!” 贾福递上一支带血的箭矢,说道。 贾琦刚从皇城的上林苑大营出来,此地距离皇城还是很近的,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很多人,特别是步军统领衙门,裘良得知消息后亲自带人赶了过来。 裘良问道:“怎么回事?” “有人想杀我!” 贾琦拿起手中的箭矢,沉声道。 闻言,裘良看向贾琦手中的箭矢,瞳孔微缩,惊道:“你受伤了?!” 贾琦瞥了裘良一眼,道:“这是我射出去的箭,对方有人被我射中了。” 打量贾琦一番,又听到此话,裘良顿时放下心来,道:“这就好,我刚已经让人开始封锁街道了,现在正在搜查,人应该没有跑远,况且还有人刚受了箭伤。” 贾琦点点头,道:“不错,人应该还在附近的。” “你还是先回去吧,对方既然是冲着你来的,保不准还有后手,这地方我替你盯着。” 裘良环顾四周,有些担忧的说道。 闻言,贾琦打量了四周,稍作思虑,道:“此地就有劳您费心了,我就先回府了。” “你等下,我再派一队人护送你,小心点好。” 说完,不等贾琦搭话,便去喊了一队军卒过来。 “多谢裘叔!” 贾琦抱拳一礼谢道。 “呵呵,都是自家人,客气啥!” 裘良大手一挥,笑道。 “陛下,有人埋伏在忠勇侯回府的路上,预谋刺杀他,不过却被忠勇侯提前察觉,刺客中有人被忠勇侯射中了一箭,此刻步军营已经封锁了酒楼附近的街道,正在搜查。” 戴权快步走了进来,急声道。 隆治帝闻言,面色一变,怒声道:“去,将苏见和马顺招来,皇城根下明目张胆的刺杀朝廷重臣,也太猖狂了!” 想了想,又道:“算了,人就不要来了,让他们将人放出去,三天,朕要他们给众臣一个交代!” “遵旨。” 戴权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戴权离去的身影,隆治帝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感觉到此事太不正常了,刺杀贾琦,笑话,光天化日在大街上刺杀一个被亲兵护卫着的武侯,这不是胆子大的问题了,这是脑子有问题,明摆着上来送死的。 起身来到殿外,看着天空出神,思索着对方到底是为了什么? 贾琦回到府中,也在思虑着到底是谁要杀自己,自己清晰的察觉了对方毫不遮掩的杀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时,贾赦、贾珍两人走了进来,急声道。 贾琦抬头,看着面露担忧的二人,摇头道:“不清楚。” 想了想,又道:“最近无事不要出门了,二叔我会派人护卫着的。” “家里你不用担心,我们不出门就是了,倒是你要万分小心!” 贾赦沉声道。 贾琦点头道:“放心吧,没事的。” 少时,贾赦又道:“最近外面都在传言朝廷要征税了,你怎么看?” 贾琦回道:“户部没钱了!” “这么说是真的了!” 贾珍惊道。 “正是。” 贾琦想了想道:“加征商税已成定局,至于给宗室、勋贵还有孔家征税、士绅加税肯定还要再议一议的,不可能直接下令征收的。” 贾珍闻言,连连摇头,苦笑道:“无论哪样对咱家来说都不是好事,咱们家两样全占了,啧,当真是无本的买卖!” 贾赦道:“算了,想开些,毕竟朝廷遇到了难处,挺一挺就过去了,也不是就咱一家出钱。” 贾琦闻言,笑道:“如果都像赦叔这样,陛下还不高兴坏了。” 贾珍闻言,一撇嘴,没有说话。 贾珍的表情贾琦看在眼中,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此事也不用担心,还是要在朝会上商议的。还有今天的事情就不要往后面传了,我让贾福派人封了后街和各处角门,没令不许任何人进出。” 二人闻言,点了点头 “这都第三波搜查的了。” 看着离去的顺天府差役,李守沉声道。 古道安看着曹爽,没好气的说道:“你看你做的好事,这才刚来神京一天就闹得如此大动静。” “请公子恕罪!”曹爽拱手躬身说道。 李守见状,岔开话说道:“公子待会先回东城,大力修养两日在回去,还有小心些,不能再出差错了。今天虽说是闹了个乌龙,却也惊着贾琦和朝廷了,如果他们咬死了不放追查下去,我们就得先撤出去了,不然会有暴露的可能。” 古道安闻言,面色苦涩道:“李叔,当真要如此?” “公子放心,还未到那个地步呢,只是有备无患而已。” 李守沉声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日常 “没办法,就算陕西战事进展顺利,也要打到六七月份,随后还要赈灾,指望盐税和内库的银子根本不够,要知道现在才三月份呢,听杨涟说,陛下都在感慨要是能再发笔横财就好了!” 贾琦摇头笑道。 “看来陛下当真是被逼急了!” 闻言,贾赦面色一变,很快恢复了平静,叹息道。 “其实宫内还是有钱的。” 贾珍突然说道。 贾琦闻言一头雾水,倒是贾赦反应过来,道:“你是说龙首宫?” 贾珍点点头。 “不可能的,不到正在危急时刻,圣人不可能动那笔存银的。” 闻言,贾琦脸色微变,想了想,说道。 当年太康帝退位,将内库席卷一空,几代皇帝积攒的海量存银全部搬入了龙首宫,说是养老用的,不过这几年也没见用多少,至于到底有多少钱财没人清楚,不过有人估算千万两还是有的。 贾赦点头道:“圣人不开口,没人敢提此事。” “大哥,关于商会缴税的事情你和芸儿商议着就行了。” 贾珍闻言点头,心中盘算着要多缴多少税银,内心滴血,面色有些难堪。 见贾珍的神色,贾琦无奈的笑了笑,昨日户部正式下发文书,加征商税,坐税不变,关税由之前的十税一改为十税二。 此税法对于一些小商贩没有太大的影响,却是对像贾家、薛家这样的大商会影响非常的大,不过也给了个时间期限,暂定执行一年。 贾珍道:“你看吧,要不了多久市面上就会产生动荡的。” 贾琦默然点头,心中倒也不惊讶,朝廷加征关税,商会成本增加,定然要在别的地方将钱赚回来,商品自然会涨价,最终这些钱还是会分摊到老百姓的身上,甚至有些商会还能再狠狠赚上一笔。 贾赦放下茶碗,看着贾琦问道:“事情查的怎么样了,这都第二天了!” 闻言,贾琦一愣,随即摇头道:“暂时没有结果,不过听戴太监说东厂好像发现了点线索,正在追查,陛下只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现在满朝文武除了关心征税一事外都在盯着此事。” 二人闻言,点了点头,此事由不得大家不重视,今日能在皇城根前伏杀贾琦,明日可能就是其他大臣,不是所有人都有贾琦的警觉并且有亲兵护卫的。 贾赦沉吟了少许,缓缓道:“切不可大意了,没什么要事你还是少出门,等事情明朗了再说,大军操练交给谢琼和你表叔即可。” 见贾琦点头,又道:“你林姑父还来信说什么时候进京?” 贾琦摇头道:“暂时没有来信,不过我估计该是下月初就会进京了。” 正说着话,贾福走了进来,“二爷,金陵急信。” 见状,贾琦眼神微微一凝,接过密匣子,取出信件,细细查看着。 这一看却是把他震惊了,甄应皓于秦淮河落水而亡,疑似镇守府番子动的手。 “怎么了?” 贾赦见状,亦是眉头紧皱,问道。 “甄应皓死了!”说着将信件递给了贾赦。 “好,好,好!” 贾赦看过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原本自贾琦被太康帝召去龙首宫训斥之后,以为动不得甄家之人了,没想到甄应皓却是死在了圣人手中,当真是报应不爽! 少时,贾赦深吸一口气,看着贾琦、贾珍道:“此事该告诉老太太,另外还要庆贺一番!” 贾珍迟疑道:“这,没必要吧。” 贾琦闻言,眼睛一亮,点头道:“我看可以。” “嗯,咱们去见老太太吧。” 秋爽斋,探春书房。 湘云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端起茶喝了一大口,说道:“哼,我们好心好意请她参加咱们诗社,不愿意也就算了。连面都没有露,要不是岫烟说她文墨极好,我才不会去呢!” 话音刚落,邢岫烟带着丫鬟走了进来,笑道:“姐姐莫生气,她性情便是如此,有些孤傲,不愿与人交流,不过却是好人,时间久了,姐姐就明白了。” 闻言,湘云冷哼一声道:“什么孤傲,我看就是假清高。” 迎春笑道:“人家是客,这么说总是不好。” 湘云一撇嘴,又道:“二姐姐你不知道,我听袭人说,前日宝二哥去栊翠庵妙玉可是亲自接待的,还有,哪个出家的还带个丫鬟婆子伺候着的。” 探春几人闻言抿嘴一笑,黛玉走了过来,笑道:“云丫头莫要胡说,个人有个人的爱好及兴趣,勉强不得。” “我看,她就是尘缘未断!” 说完,湘云自己先笑了起来。 宝钗走过来,一脸审视着湘云,道:“亏得你还是个侯门千金,瞧瞧满嘴说的是什么?老太太知道了还了得!” 湘云闻言,转身抱着黛玉道:“林姐姐,我讨厌宝姐姐了!” “哈哈哈。” 众人见状大笑,宝钗伸手捏着湘云的脸颊,气道:“怎么这么小气。” 探春走过来,拉着宝钗道:“好了,咱们还是商量诗社的事情吧。” 湘云道:“这有什么好商量的,还是由大嫂子做社长,至于成员今年多了岫烟,其他照旧罢了。” 李纨闻言,走过来,手搭在探春肩上,笑道:“宝玉是不能参加咱们诗社了,最近太太拘着他念书呢,今儿又带他去了王府。” 见众人不说话,又道:“你们琏二嫂子说了,今年诗社公账就不出钱了,让大家自己凑。” “哼,真小气,自己出就自己出,反正也不差这些。” 黛玉娇哼一声说道。 湘云跟着点头赞成。 宝钗见邢岫烟面露难色,随即明白缘由,拉着她的手笑道:“你不要跟她们比,她们不仅个个拿着两三份的月钱,西府还给她们拨了一处田庄和一间铺子,每年两三千两的收益,你母亲做的糕点大家都爱吃,到时候多备些即可。” 见迎春、黛玉等人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邢岫烟缓缓点头。 探春笑着岔开话,道:“宝姐姐,外面传了好几天,朝廷要加征商税了,不知怎么样了,对我们的铺子还有影响啊?” “昨日户部下了文书,不过和你们的铺子没有关系,保不齐今年你们能分的利钱比去年还多。” 宝钗闻言,笑着回道。 湘云好奇道:“怎么说?” 宝钗正要说话,就见王熙凤带着婆子走了进来,抱怨道:“哟,可让我好找一番,你们瞧瞧自从你们姊妹分开住,我哪次不是要问这个问那个,半天才能找到你们。” “知道你辛苦了,来喝杯茶!” 探春一面请王熙凤坐下一面让丫鬟倒茶。 王熙凤接过茶喝了一口,稍作歇息道:“好了,不和你们说笑了,抓紧随我走吧,老太太今儿高兴,摆了酒席,命我过来请你们呢。” 神京东城,街角一个破旧的四合院里,一群番子打着火把将整个院子照的透亮。 苏见走进来,冷眼看了看地上三具死尸,冷哼一声,说道:“哼,一群宵小之辈竟敢在天子脚下作乱。” 又对着众番子道:“都给我仔细搜,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 少时,一名番子上前道:“禀厂公,搜遍了,没有任何发现。” 苏见闻言,眉头紧皱,冷冷的盯着番子,“你让杂家如何与陛下交代。” “属下失职!” 番子连忙躬身道。 “罢了,还有一日,继续搜。” 苏见闻言抬起头,幽幽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胁迫 荣国府,涵翠苑。 薛姨妈正坐在里间炕上和宝钗说着家常话。 就见薛家婆子急慌慌的走了进来,道:“太太,不好了,大爷被歹人掠走了。” “啊!” 薛姨妈闻言险些栽倒,脸色苍白道:“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薛蟠昨日前往东城吃酒,回来路上被歹人掠走了,小厮也是刚刚被放回来,对方明言和贾家有仇,不过此次掠人只为求财,五十万两通票,另外言明必须要贾琦亲自去赎人,否则就撕票! 昨晚贾母请客,薛姨妈很晚才回来,根本就不知晓薛蟠未回来,而管家婆子因为薛蟠经常在外过夜,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事情太突然了,薛姨妈一时没了主意,急得团团转,宝钗见状,忙拉住薛姨妈道:“母亲,抓紧去找姨妈,将此事告诉老太太她们。” 闻言,薛姨妈顿时反应过来,连声说道:“对,对,该是如此,快,跟我去找你姨妈。” 荣庆堂。 薛姨妈拉着宝钗坐在椅子上,忍不住低声哭泣。 贾母见状眉头微皱,终是未说一句话,叹了口气,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丫鬟的通报声:“老太太,二爷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未几,就见全身甲胄的贾琦大步走了进来,简单给贾母行了礼,看向贾政问道。 贾政闻言,叹了口气,抚须道:“蟠儿让歹人掠走了,对方索要赎金五十万,还点名让你去赎人。” 想了想,又道:“对方说,和咱家有仇。” 贾琦闻言,眉头紧皱,看向一脸期盼望着自己的薛姨妈,说道:“姨妈不要着急,仔细想一想,对方还说了什么没有?” “没对了,听小厮说,他们会另外通知赎人的地方和时间的,让我们等着。” 薛姨妈连忙说道。 贾琦道:“怎么通知?” 薛姨妈回道:“这个没有说。” 边上的贾赦突然说道:“会不会是大前日那些预谋刺杀你的人做下的?” 贾琦闻言,稍作思虑,道:“多半是的,昨夜东厂抄了他们一处窝点,击杀了三名歹徒,估计薛兄弟就是在他们逃跑的路上被撞见的。” “啊!” 贾母等人听闻有人刺杀贾琦,顿时惊呼出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母面色担忧的看着贾琦,问道。 贾琦淡淡道:“没事的老太太,事情过去了,先想想怎么将薛家兄弟救回来吧。” “如果真是如此,你可不能去啊,这些人定是设下陷阱等着你呢,太危险了!” 贾赦担忧的说道。 话音一落,屋内顿时安静下来,薛姨妈震惊的看着贾赦,随后又看向贾母和贾政,见无人说话,顿时泪流满面,大声哭泣道:“我的蟠儿啊” 王夫人一脸祈盼的看向贾政,见状,贾政亦是头疼不已,随即怒声道:“该死的孽障,前几日就嘱咐过了,最近不要出门,怎么还出去鬼混。” 又转脸看向面色淡然的贾琦,道:“琦哥儿,你看此事怎么解决,薛家就蟠儿一个男丁了!都是亲戚” 话未说完,贾赦则震怒道:“二弟。” 贾政闻言,看着面露不虞的贾赦,张了张嘴,终是说不出话来。 薛姨妈如同失了魂般,呆呆的看着堂中的景象,满脸泪水。 贾母则是叹了口气,薛家因为贾家才遭的灾,只是如今知道对方设下陷阱等着贾琦前去,贾家是万不能冒此危险的。 正在此时,香菱匆忙走了进来,对薛姨妈道:“太太,舅老爷来了。” 神京东城。 “放肆,谁同意他这么做的,简直是胆大至极!” 看完手中的信件,李守厉声喝道。 “李叔,没办法,东厂狗番子咬的太紧了,要不是我们反应的快,我和曹爽他们都得折进去。正好我们回来的路上撞上了此人,曹爽这才临时起意绑了他,威胁贾琦,让他出城赎人,看是否有机会干掉他。” 说完,古大力心虚的看了李守一眼。 古道安迟疑道:“薛家仅仅是荣国府二房的亲戚,贾琦不可能为了这么个人冒险的。”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李守低头沉思。 良久,李守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沉声道:“既然都到了这步田地了,由不得咱们后退了,人你们弄出城了?” “今早城门一开就弄出去了,就藏在玄真观山脚下。” 古大力闻言,连忙回道。 李守沉声道:“嗯,告诉曹虎,人要看好了,咱们做票大的!” “可是,如果贾琦不去怎么办?” 古道安不解的问道。 “哼!” 李守冷哼一声道:“去不去,可就由不得他了。” 又对着古道安道:“公子小心些,不要出门,我去找帮手。” “今日神京出了件大事,不知道诸位听说了没有。” “什么事情,快说来大伙听听。” “就是,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哈哈,我也是刚在东市听说的,说是贾家有个从金陵前来投靠的亲戚,一直住在荣国府,孤儿寡母的,怪可怜的,而且是皇商,家中很有钱,特别是薛家的小姐,据说生的花容月貌的。” “嗨,老黄历了,满神京有几个不知道此事的。” “就是,说些咱们不知道的。” “嘿嘿,我说的可不是大家伙不知道的么,据说薛家的独子昨个被歹人掠走了,人家是冲着贾家去的,而且歹人放下了狠话,让忠勇侯亲自带钱去赎人,否则就撕票。不过我看此事玄乎,既然歹人和贾家有仇,你们说忠勇侯还会去赎人吗? 我还听说,贾家早就有吞了薛家钱财的打算,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正好可以将薛家的钱财和薛家的小姐收入贾家。” “不对吧,薛家不是还有王家这门亲戚么,王家能答应!” “切,王家能和贾家比么,他敢出头么!” 有人听不下去,说道:“无凭无据的,这不是平白污人清白么。” 汉子洒然笑道:“怎么,他贾家做的,我们老百姓偏生说不得。” “哈哈哈。” “”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神京都在流传着,皇商薛家大爷被贾家仇敌掠去,贾琦拒绝前去赎人,并且打算财色兼收,将薛家吞并。 :下面怎么写,求指教! 第一百五十四章准备 荣国府,荣禧堂。 “哼!” 听完,王子腾冷哼一声,不满的看了贾赦一眼。 贾赦放下手中的茶碗,面色淡然道:“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让琦哥儿去送死吧!” “你” 王子腾闻言,面色一滞,又转头看向贾琦,说道:“总不能眼看着蟠儿被歹人杀害吧!” 贾政见状,连声说道:“这不是在商量着么,再说了,劫匪还没有送来通知呢,大家好生商量。” 又瞥了贾琦一眼,道:“想必琦哥儿已经有办法了。” 王子腾皱眉道:“怎么说?” “呵。” 闻言,贾赦轻笑出声,只是笑意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琦哥儿?” 说完,贾政向贾琦投去询问的目光。 王子腾虽说不悦,却只能看向贾琦,希望了解详情。 贾琦抬起头,淡淡道:“等着!” “” 王子腾闻言,顿时语噎。 少时,贾珍带着贾蓉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贾珍将一张信纸递给贾琦,道:“戴总管刚遣人送过来的。” 接过信纸,快速看完,点了点头,贾琦又看向贾蓉,道:“查的怎么样了?” 贾蓉对着贾琦行礼道:“回二叔的话,薛家大爷是不到二更天出的酒楼,酒楼伙计说见到两名大汉带着薛蟠主仆二人出了平康坊去了东市,虽说好奇,但是未见薛蟠挣扎便没有多心。另外侄儿派人抓获了几名散布谣言的人,都说是在东市有人给了他们钱,让他们散播的,人他们不认识,侄儿让人根据他们所描述给歹人画了像,不过没有任何发现,侄儿怀疑要么是易容了要么人已经不再东城了。” 说完,掏出一张画像递了过来。 贾琦瞥了一眼,挥了挥手,道:“你带人再将东城细搜一边,定能有些发现的,另外你去找裘良裘伯爷,让他给你再调一千人,不要怕闹出大动静,此事宫内已经知道了。” “侄儿晓得了。” “对了,你带一对亲兵前去,注意自身安全。” “多谢二叔。” 说完,贾蓉对着贾珍、贾赦、贾政、贾琏还有王子腾微微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贾蓉远去的背影,王子腾眉头一皱,沉默少许,缓缓道:“宫里怎么说?” “清晨,东厂在南城捣毁了一处窝点,白莲教的窝点,一番拷问,对方说前几日有一批白莲教教徒进京,东厂猜测此事和白莲教有关。” 贾琦将信纸递给贾赦,说道。 就在此时,贾政疑惑道:“咱家和他们能有什么仇?” 贾赦看完将信纸传了下去,抬起头淡淡道:“当初琦哥儿封伯的一半功劳都是白莲教送的。” 贾琦还未开口,王子腾便道:“也可能是陕西来的!” 闻言,贾赦和贾政面色骤变,震惊的看着他。 贾琦点头道:“不错,我剿灭的曹虎部叛贼就是白莲教支持的。” 贾赦闻言,心中凄苦,贾家为了朝廷招惹了白莲教,以后却是要事事小心,到处提防着。 “二爷。” 正在此时,贾福站在门外喊道。 “怎么样了?” “二爷当真神了,找到了,人就藏在您说的地方不到二里的一处山沟内,季大牛带着一群人盯着呢。” “没有惊动他们吧?” “二爷放心,这些人都是猎户出身,季大牛带着他们训练了一年多,没有问题的。” “好!” “琦哥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见贾琦二人打着哑谜,贾政满脸不解的看着贾琦,惊诧的问道。 贾琦淡然道:“人找到了!” 此话一出,顿时贾赦五人震惊的看向贾琦,一脸的不可思议。 少时,贾赦反应过来,皱眉道:“你早就猜到是白莲教动的手?” “嗯。” 贾琦点了点头,又道:“搞清楚了,你们就不要担心了,我出去一趟,大家安心等着就是,二叔替侄儿好生招待忠诚伯。” 王子腾坐在椅子上,眼神闪烁的看着贾琦,若有所思的样子。 贾政闻言点点头,呵呵笑道:“没事就好,姨太太知道了定是能安心,老太太她们也能放心了。” 贾赦闻言,对着贾琏道:“你去告诉老太太,就说没事了,让她们不用担心。” 贾母、薛姨妈等人还在荣庆堂等着消息,两家是世交,如今薛家更是寄居在荣国府,此次薛蟠是因为贾家才有的性命之忧,无论如何也要尽量保住薛蟠的性命,给薛家一个交代,也要立威。 听完贾琏的话,贾母长出一口气,道:“阿弥陀佛,这样子老婆子就放心了。” 又对着面色苍白,一脸狼狈的薛姨妈道:“姨太太大可放心,既然说了没事,定会无碍的,你就和老婆子一起安心等着。” 王夫人闻言亦是拍了拍薛姨妈的手,示意安心。 夜。 神京南城,街角边缘,一处破旧的四合院,昏暗的屋子里点着油灯,微弱的灯火勉强可以照亮屋子里。 李守走了进来,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刘钟道:“考虑的怎么样了?” 看着沉默不语的刘钟,李守厉声道:“你还犹豫什么?” 刘钟抬起头,缓缓道:“不行,太过于危险了。” “呵。” 李守轻轻一笑,讽刺道:“你以为你的主子还有机会登上皇位么,不要做梦了,太康帝一直在耍你们,他一直拿你们当做磨刀石,打磨隆治帝这把钝刀,如今时局混乱了,他不想要你们这块磨刀石了,打算丢弃了,你们主子可能活下来,但是你们却绝无可能。想想吧,一旦陕西的水溶等人被击溃,你们将再无翻身的可能。 你担心你主子的安危,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人救出神京,到江南去,那里有你们的人也有我们的人,你们有能力解决驻军,我们圣主可以为你们提供钱粮的支持,只要我们联合起来,不说掀翻隆治朝,最起码可以占据半壁江山、划江而治!” 说完,见刘钟陷入沉思,又道:“太康帝年龄大了,活不了多久了,他死后,你们主子还能活吗?!醒醒吧!我知道你们在城内还有不少人手,而且还有大杀器,明日我们将东厂和绣衣卫的注意力牵制在城外,你们动手救人,顺便可以再给刘弘留下一个惊喜!” 刘钟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抬头看向门外的夜空 :忙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一触即发 “李叔,你们这么做,兄长会同意吗?” 古道安看着匆忙离去的古大力,迟疑道。 李守闻言,仔细打量了古道安一番,叹息一声,道:“公子,你要记住,你是苏州古家唯一的子嗣,你没有兄长,还有那是圣主,注意你的身份。” 古道安闻言,面色一僵,喃喃道:“对不起李叔,我,我就是想帮帮他” 见状,李守温言道:“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其他的就不要多问了,只要你好好的就是对圣主最大的支持。” 话音一落,屋内顿时陷入沉静。 少时,古道安抬起头,道:“李叔,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就不该进京参加春闱的。” 李守摇头叹息道:“你进京没错,只是不该引起贾琦的注意,这么些年的努力全废了!” “我可以参加下次春闱的,你相信我,定可以榜上有名的。” 古道安急声道。 李守略带惋惜的说道:“晚了。” 正在此时,古大力匆忙赶了进来,一脸的兴奋,道:“公子,李叔,外面传来消息,贾琦出城了,而且就只带了十几个亲兵。” 李守闻言,眉头微皱,半晌道:“东厂的番子和绣衣卫的探子有动静没有,盯死了,一有消息立马报来。还有,将曹爽他们去过的几处据点全部销毁,人全部撤走,不要留下蛛丝马迹!” “明白了。” 古大力应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古道安见状,顿时激动不已,连忙冲着李守道:“李叔,这么说,咱们能报仇了!” 李守闻言,缓缓的点了点头 乾清宫,上书房。 “都准备好了?” 隆治帝听闻贾琦出了神京城,抬起头问道。 “陛下放心,根据忠勇侯送来的信息,东厂和绣衣卫将城内又梳理了一遍,并将可疑的地方全部监视了起来,就等逆贼跳出来了!” 戴权小心回道。 “嗯。” 闻言,隆治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告诉睿亲王,朕要将逆贼连根拔起,永除此患!” 戴权连忙应道:“遵旨。” “对了,贾琦调的是哪处的人马?中军都督府的?” 隆治帝突然叫住戴权,问道。 “禀陛下,忠勇侯没有调城外大营的兵马,用的是贾家庄园里的人,这些人是前军都督府的伤兵,半数是贾家的家生子,随着忠勇侯从陕西回京后一直在城外庄园养伤,此事当时忠勇侯特意给兵部上了折子的。” 说完,戴权小心的看了隆治帝一眼。 闻言,隆治帝眉头一皱,沉默稍许后,缓缓道:“多少人?” “不算残废的,该是有三四百人。” 戴权想了想,说道。 隆治帝闻言,放心的点了点头,又道:“这些人都还有军职在身?” “多为伍长、什长,数人为把总。” 戴权小声道。 隆治帝闻言,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半晌,乎听隆治帝道:“好了,让苏见、马顺他们行动吧,朕等他们的好消息。” “遵旨。” 戴权闻言,转身快步离去。 “驾!” “驾,驾!!” 一队队骑兵往神京城外赶去,马蹄疾快,完全不顾街道上的行人,无数老百姓惊叫着向两边躲去,有性格暴烈的张嘴就要大骂,结果见对方是东厂的番子和绣衣卫,立时后退低头闭嘴,不敢有任何怨言。 看着远去的大批骑兵,人群顿时沸腾起来,纷纷议论到底出了何事。 隐藏在人群中的几名汉子待骑兵消失不见后,互相点了点头,一扭头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城南,身着劲装的汉子走到一个小巷子口,小心地打量四周,随后快步走了进去,在一处小院子门口停下脚步,回身打量四周,见无人又向前走了数十步来到一处院子门口,抬起手敲了敲大门,少时门从里面打开,汉子回头看了眼便走了进去。 汉子随着开门的老者一起来到了院子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前,敲了敲门。 “进来吧!” 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汉子闻言,推开门走了进去,行了一礼,道:“钟伯,刘弘的爪牙出城了。” 闻言,刘钟眼睛一亮,沉声道:“多少人?” “不少,看样子城内没多少人了!” “嗯,步军营的人马有没有异常调动?还有城门那边没有变化吧!” 刘钟沉默片刻后说道。 “您放心,都有人盯着呢,一旦情况有变,号箭示警!” 汉子连忙回道。 刘钟听完,眼神一凝,“千万小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话音刚落,带领汉子进来的老者在门外说道:“统领,小四他们传来消息,一切准备好了,就等您的命令了。” “李守他们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 “您放心,都安排好了,李守的手下已经和小四他们会合了,东西也全部带上了。” 刘钟闻言松了口气,一颗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不过随即眉头一挑,问道:“派人去查查,看看李守他们还有什么动作,不要被他们给耍了!” 老者闻言,道:“您的意思是他们会借机削弱咱们的力量?” 刘钟道:“不错,这正是我担忧的,一旦咱们力量大损,那么就会很难逃离刘弘的追捕,这样咱们就不得不求助他们,这样一来咱们就会落于下风,受到他们的辖制。” 老者抬头给刘钟投了一个放心的眼神,“您放心,我亲自带人前去查看。” “这就好!” 刘钟点点头,又对着汉子道:“你也下去准备吧,天黑后,咱们去接少主!” 说完,起身来到门外,抬头看了看即将落山的太阳,笑了笑 “哟,姑娘们来了,快,里面请。” 莺儿听见外面喧闹声,伸头一看,却是迎春、探春还有黛玉姊妹带着一圈丫鬟婆子走进了院子,忙招呼道。 走进屋内,见宝钗正在喝药,湘云快步上前道:“宝姐姐” 宝钗放下药碗,看着涌进来的一群人,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湘云拉着宝钗的手道:“听琏二嫂子说你病了,我们特意过来看看你的。” 宝钗呵呵一笑,道:“难为你们费心了,大晚上还专门过来看我。快坐,莺儿还不上茶。” 黛玉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宝钗道:“宝姐姐不要担心了,老太太不是说没事了么,想必人很快就会平安回来的,你就安心些吧!” 探春也道:“林姐姐这话说的正是,姐姐就安心养病吧。” “就是,听琏二嫂子说,二哥哥已经去赎人了,宝姐姐你就放心吧!” 湘云盯着宝钗,面色认真的说道。 随着众人一番劝慰,宝钗面上露出了笑容,很快小院里便充满了欢声笑语。 第一百五十六章神京之乱 “大牛哥!” 远处一全身甲胄的军汉骑着马奔了过来,冲着季大牛高声叫喊着,一手提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而且那个血淋淋的脑袋还在慢慢滴着血。 薛蟠紧张的咽了咽唾沫,身子有些颤抖,慢慢的躲到了季大牛的身后。 季大牛见状,没好气的瞪了军汉一眼,道:“怎么回事?” “大牛哥,咱们发财了!” 军汉一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季大牛跟前,举起手中的脑袋,兴奋道。 闻言,季大牛眼睛一亮,问道:“他是谁?” “曹爽,‘顺天王’曹虎的亲侄,圣人悬赏万两、官升两级,点名要杀的反贼头目。” 军汉晃动着曹爽的首级,大声说道。 季大牛闻言,两眼放光地盯着曹爽的首级,仿佛见到的不是血淋淋的首级,而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正在此时,薛蟠推了推季大牛,颤声道:“那个,大牛兄弟,侯爷人呢?怎么没见着。” 季大牛回过神来,看着面色苍白、狼狈不堪的薛蟠,洒然一笑,道:“嗨,侯爷当然在神京呢!” “什么,他,他没来?!” 薛蟠闻言,震惊的看着季大牛,颤声道。 “你当咱们侯爷这么清闲,要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过问出手,还要咱们这些人干什么?!” 军汉一撇嘴,不屑的说道。 “啪!” 季大牛伸手用力拍了军汉一巴掌,怒道:“你小子怎么说话呢,还不快给薛家大爷道歉。” “没事,没事,还未多谢诸位兄弟救命之恩呢,等我回去定重金酬谢诸位。” 见状,薛蟠连忙拱手谢道。 季大牛一挥手,道:“薛大爷莫客气,咱们弟兄是奉侯爷之命行事,谈不上谢不谢的,要谢您该谢侯爷。” “都该谢,都该谢!” 薛蟠连声说道。 季大牛未理会薛蟠,转身说道:“你带薛大爷去庄园歇息一晚,明早送回府。” 又对薛蟠道:“抱歉了薛大爷,小的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薛蟠开口,上马带着一众人等离去。 看着季大牛等人远去的背影,薛蟠心里憋屈 义忠郡王府,大厅内,灯火通明,沉凝的气氛让厅内的番子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苏见坐在椅子上,默默的品着手中的茶。 “厂公,南城、东城来报,已经收网了,斩杀、俘获三十七名逆匪,缴获大量器械。” 少时,一番子匆忙赶了进来,小声回报道。 苏见沉声道:“周边有无动静?” “暂无任何发现!” 苏见闻言,眉头一皱,稍作沉思,道:“郡王没事吧?” “小的刚亲自进去送了热水,人在看书,没事。” 番子连忙回道。 苏见点头道:“看紧了,出了事,杂家可保不住你们的脑袋。” 想了想,又道:“将王府所有下人全部看好了,敢有异动者,杀。” “遵命” 听着苏见杀气腾腾的话语,番子连忙领命离去。 苏见起身环顾厅内一圈,走到门前,抬起头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 “轰!!!”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一道火焰冲天而起,苏见骇然的看去,那个方向是皇城。 “快,迅速查明到底出了何事!” 苏见转身厉声喝道。 此刻整个神京城都被这惊天巨响所震动,满城高官贵戚具目光骇然的看向皇城,有着担忧与不解。 刘恭抬起头看向远方,听着隐约传来的喊杀声,长叹了口气,道:“哎,何至于此!” 一直以来,对于自己大哥这个独子他是非常的疼爱、惋惜,叹其生不逢时,小小年纪便亲眼目睹父母惨死,太子府被大军屠戮,自己更是被关进了宗人府,虽说不到半年就被放了出来,但是自此之后性情大变,如今更是走上了不归之路,可惜 听着传来的声响,刘恭眉头微皱,脸色渐渐难看起来,火铳,逆贼手中竟然还有火铳,又想到早有准备的隆治帝,终是叹了口气。 “王爷,大事不好了,逆贼攻破了国子监,杀了进去!!” 右都统、吉安伯李浚一脸惊慌的赶了过来禀道。 “什么?!” 刘恭闻言,震惊的看向李浚。 “逆贼没有进攻皇城,而是攻打了位于皇城东边的国子监,探子说,逆贼用火药炸开了国子监大门,此刻已经杀了进去。王爷,派人救援罢,国子监留守的禁军不多,这么密集的枪声,根本挡不住的。” 李浚急声说道。 听完李浚的话,刘恭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千算万算没想到逆贼会攻打国子监,此时的国子监里面不仅仅有求学的学子更有一部分即将参加殿试的贡士,所以国子监不能出事,不论里面的人是被屠戮还是被叛贼俘获,朝廷都将陷入被动。 看着出神的刘恭,李浚急声道:“王爷,等不得啊!” 闻言,刘恭眼中闪过厉色,沉声道:“李浚,你点一千人马随本王前去救援,令吴参将率领剩余人继续留守。” “诺。” 闻言,李浚连忙走了下去。 少时,一群人快速向着国子监赶去。 “王爷小心!” 正当刘恭心中忧虑,思考着如何破局的时候,乎听吉安伯大声喊道,接着便被吉安伯飞身扑下了马,死死的压在身下。 “砰!” “砰,砰砰!” 街道两边响起了密集的火铳声,不少王府的护卫和步军营军卒猝不及防之下中枪落马,而刘恭的坐骑更是一声悲鸣,轰然倒地。 “敌袭!保护王爷!” “冲上去!” “” 王府侍卫统领带人举起盾牌,护卫着刘恭和受伤的吉安伯向后方退去。 “绷!” “绷!” 两支强劲的弩箭射穿盾牌,将手持盾牌的王府侍卫当场射杀。 “往前冲!对方人不多,杀过去。” 侍卫统领见对方人数并不多,连忙指挥麾下军卒往前冲,准备和对方近身搏战,击杀火铳手。 随着越来越多的军卒冲上前来,已无危险的刘恭迅速冷静了下来,看着不断被对方射杀的军卒和时不时射来的弩箭,沉声道:“对方这是有意阻拦咱们,不让咱们前去支援国子监,命令他们往前冲,迅速打开局面,国子监不能出事!” “诺。” 统领闻言,挥舞着大刀带领着一众军卒向前杀去。 “杀!” “砰!” “绷!” “啊!” 喊杀声、火铳声还有弩箭的沉闷声交织在一起,狭小的街道上,刘恭一方每前进一步都会有军卒被射杀倒地。 “你说什么?” 隆治帝震惊的看着戴权,急声道。 “叛贼正在攻打国子监!” 戴权面色苍白的回道。 闻言,隆治帝面色阴沉,双眼盯着戴权道:“怎么样了?” “探子来报,逆贼炸开了国子监的大门,已经杀了进去,驻守国子监的禁军并不多,而且对方拥有不少火铳,可能支撑不了多久。另外消息应该传到睿亲王那边了,估计很快就有大军赶去救援国子监的。” 隆治帝闻言,眉头紧皱,缓缓摇头道:“怕是等不得了,令东门守将带人前去支援。” “嗯” 见戴权没有应声,隆治帝不悦的看着他。 “陛下,此时情况不明,万不能打开宫门的。” 戴权连忙躬身道。 隆治帝摇头道:“朕明白,只是那是国子监啊,万不能出事!” 这么大的动响,很多人都听到了,勋贵高官家皆有高楼,定能看出出事的乃是国子监,如果不去救援,事后传出去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说不得又要和那群御史言官扯皮。 却听戴权忽然说道:“陛下不必担忧,睿亲王爷离那边不远,定能及时前往救援的,就算出了差错也能将逆贼堵在国子监内,断不会让他们逃脱的。另外,奴婢猜测,他们如此急切的攻打国子监所图不过是要挟朝廷而已,不会将一种学子、先生怎么样的。” “要挟朝廷?” 听完戴权的话,隆治帝低头沉思,随即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打算用国子监里的人与朕交换义忠郡王?” 戴权上前一步,小声道:“陛下,这都是奴婢的猜测。” 隆治帝看了戴权一眼后,点点头道:“嗯,不管怎么样,不能大意了,让人通知苏见,将义忠郡王看好了,出了事,朕要他的脑袋。还有派人让睿亲王抓紧回援国子监,千万不能让逆贼将人掠走了。” “侯爷。” 季大牛带着人马赶到了贾琦所在之地,下马行礼道。 “嗯,怎么样,事情顺利吧?” 贾琦抬起头,看向季大牛问道。 “一切顺利,薛家大爷被送去庄园了。” 说完,季大牛从马背上提下一颗脑袋,笑道:“侯爷,这是绑架薛家大爷的歹人,反贼曹虎的侄子曹爽。” 闻言,贾琦面露惊讶,打量了一眼,道:“原来时他啊。” 正说着话,贾福走了过来,道:“二爷,绣衣卫刚送来的。” 贾琦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七个字,细眉微皱,面色难看。 ——逆贼攻破国子监! 少时,贾琦抬头看向远方,缓缓道:“通知下去,做好准备。” “诺!” 二人闻言,应道。 此地是神京通往通州的必经之路。 今晚的正戏要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神京之乱2 义忠郡王府,苏见倚靠着身后的柱子,忍住剧痛捂着自己的右肩,他的右臂已经被斩掉,血流不止,身边堆满了东厂番子的尸体 苏见眼睛死死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义忠郡王和刘钟,凶狠的眼神仿佛要将二人撕成碎片一般。 “呵。” 义忠郡王见状,轻轻一笑,满是嘲讽的看了苏见一眼,一挥手,转身离去。 一名劲装大汉提着滴血的大刀,缓步走向苏见 苏见至死都不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刘钟等人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自己等人的身后,还有这些身着甲胄出手狠辣、仿若野兽般的军卒到底是什么人?是哪家勋贵府上的亲兵? 苏见的脑袋滚落在地上,那双逐渐暗淡的眼睛仍旧死死盯着义忠郡王等人离去的背影 一炷香前,接到隆治帝旨意的苏见亲自带人前去书房查看,见到义忠郡王老老实实的在屋内看着书,便又回到了大厅,可是刚坐下不久,就听见后院传来番子临死前的惨叫声,于是率人前去查看,结果迎头撞上这群出手狠辣犹如恶魔的军卒,转眼间,苏见带领的一百余番子便被对面二三十名军卒屠戮殆尽,苏见堪堪躲过致命一刀,却也失去了右臂。 还有,示警的号箭早已升空,援兵哪里去了! 苏见双眼圆瞪,带着不甘和疑惑死去。 义忠郡王奇道:“钟伯,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还有,他们是?” 刘钟闻言,转身打量着义忠郡王,满脸笑意,道:“少主可能不知,此坊原是前明宗人府所在之地,不知是何人在地下挖了通道,后来此坊被征为皇室产业,之后又赐给了主上,在翻盖之时意外发现了此处通道。至于他们,不提也罢!” 说着话,刘钟便带着义忠郡王来到后花园,在假山旁乱石碓中轻轻一推,面前的假山缓缓移动开来,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 “少主,咱们走吧!” 说完,刘钟当先走了进去。 众人打着火把在阴暗的地道中行走着,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通道变得宽敞,前面有个岔路口,刘钟带着众人走向墙壁光滑的通道,不多时来到一堵墙面前,就见刘钟对着墙重重地敲了三下,接着就听见墙对面传来了动响,随后石门缓缓打开。 “少主,统领。” 老者带着几名劲装大汉迎了上来。 “五叔,你也来了。” 义忠郡王看着面前的老者,兴奋道。 老者闻言,对着义忠郡王点头一笑,接着面色一沉,看着刘钟道:“统领,咱们被骗了,刚李守的人说,李守在城门关闭前就出城了,李守让他转告咱们,说在通州码头等咱们的好消息!” 义忠郡王面色微微一变,道:“他们怎么能背信弃义,钟伯,咱们就这么些人怎么杀出去?!” 李守淡然道:“少主莫慌,待会有人接应咱们出城,没事的。” 说完,话锋一转道:“至于李守等人此刻已经自身难保了,有人等着他们呢!” 没有理会惊诧不已的义忠郡王等人,刘钟又道:“安心等消息便可。” “杀啊!!” 皇城东,国子监,杀声震天,逆贼为了将躲避起来的国子监众人逼出来,点燃了许多房屋,熊熊大火映红了整个夜空,一些来不及撤离的人被大火淹没,发出凄惨的喊叫。 “轰!” “轰!” 前门突然传来了火炮声,正在搜寻的逆贼顿时乱了起来。 一身着甲胄的大汉脸色大变,急声道:“快,将所有能点燃的全部点燃,既然咱们抓不到活的,那就给刘弘留下死的!” 闻言,一众逆贼拿着火把四散开来,到处放火。 “啊” 听着大门方向传来的惨叫声和渐停的火铳声,大汉知道朝廷的援军已经杀进来了。 “锵!” 大汉拔出腰刀,环顾四周,沉声道:“弟兄们,刘弘的爪牙已经杀进来了,咱们是出不去了,随我往里冲,杀光国子监。” “杀!” 说完,大喊一声向里杀去。 刘恭看着国子监内的冲天大火,连忙喊道:“停炮,快冲进去。” 此刻刘恭内心担忧不已,好不容易冲破阻拦杀到了国子监,结果又被逆贼的火铳阻拦,冲了几次伤亡太大了,不得已让人从兵部武库拉了两门火炮,眼看即将攻进国子监,谁成想,这些人如此丧心病狂,竟然到处放火。 神京外城,一群全副武装的军卒趁着混乱到处截杀传递消息的番子和绣衣卫,试图将隆治帝的情报网切断。 “驾!” 神京城外五里不到的地方,李守带着一众白莲教精英一路驰骋,趁着月色向着通州赶去。 “吁!!” 李守用尽全力拽住马缰,口中发出呼喝,马蹄在半空中停滞,李守双眼微眯,紧紧盯着官道两边的树林,嘞马退了两步,准备撤到人群中。 “咻咻!!” “噗噗!” 一阵利箭破空声袭来,李守头也不回,飞身扑下马背,堪堪躲过射来的箭矢,十余名白莲教教徒躲闪不及,瞬间被射成了马蜂窝,当场惨死。 看着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被射杀的教众,李守双目赤红,大喝道:“快撤!” 话音刚落,第二波箭雨便袭来,几名上来搀扶他的教众瞬间身上挂满了箭矢,倒地身亡。 接着不时有一只冷箭射过来,随机带走一名教徒的生命,当有人试图驱马逃走,立时会被射成马蜂窝。 “啊!” 李守见状仰头大叫,埋伏在树林里的敌人并没有一波射杀他们,而是逐个随机射杀,让他们一群人在惊恐与绝望中死去。 “李叔快走!!” 转眼间就有十余名白莲教教徒被弓箭射杀,一名大汉对着李守大叫道,随后带着剩余的二三十名白莲教精英向着前方冲去,迎接他们的仍旧是铺天盖地的箭雨。 李守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也不是犹豫不决之人,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口中呼喝着就要往来时的方向逃去。 “砰!” “绷!” 一声枪响,马匹发出一声悲鸣后,轰然倒地,李守忍着剧痛护住头向前扑倒,起身后发现左腿中了一箭,狼狈不堪的环顾四周,看着全部身死的白莲教教众,李守双眼赤红,仰天长啸。 “锵!” 拔出腰刀,拖着受伤的左腿,来到中间,举起刀环顾四周,厉声道:“是谁!滚出来,暗箭伤人的卑劣小人,给老夫滚出来!” 忽然,树林中有个东西扔了过来,滚到了李守的脚下,低头看去赫然是一颗首级,用刀挑开散乱的发髻,李守脸色一变,瞳孔猛缩,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猛地看向树林,厉声道:“贾琦,我知道是你,给我滚出来!” “绷!” 一支利箭闪烁着寒光,闪电般朝李守射来,正中他的右臂,惨叫一声,手中刀掉落在地。 李守忍着剧痛折断箭身,伸出左手欲取地上的刀,随即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左手掌被箭射穿,鲜血直流。 “贾琦,你给我出来,躲躲闪闪的算什么英雄,有胆量咱们比划比划!” 李守对着树林咒骂道。 树林中又是一箭射来,正中右腿,李守瞬间跌倒在地,看着身边的马尸,李守艰难的爬了过去,背靠着马尸坐了起来,嘴中咳着血,惨笑道:“是刘钟告诉你的吧!” “咳咳!” 半晌,见无人回应,又道:“老夫耍了一辈子的计谋,没想到最后却是死在计谋之下,当真是报应。” 就在李守闭眼靠在马尸上静待死亡的时候,树林中传来脚步声,睁开眼看去,贾琦带着贾福走了过来。 李守笑道:“咳,哈哈哈,你还是没忍住走了出来。” 盯着贾琦看了半晌,李守一字一句道:“你很好!不过今天的事肯定会传出去的,你就不怕刘弘问你哪来的情报吗?堂堂大汉武侯竟然和反贼有联系,哈哈,真是可笑” “呵。” 贾琦闻言,轻轻一笑。 见状,李守面色一僵,又道:“不用伪装了,老夫知道侯爷也有异心的。” 说完,一双老眼,泛着无比炙热的光芒,死死盯着贾琦。 闻言,贾琦洒然一笑,道:“打断四肢、绞了舌头,连同这些人的首级一起送到铁槛寺。” 李守闻言,并未多言,亦未求饶,一脸微笑的看着走上来的贾福 神京东城。 一群全副武装的左五营军卒迅速将面前这处宅子团团围住。 贾家亲兵队伍中,贾珍静静的打量着这座不起眼的宅子。 贾蓉转身看着身边的焦大,道:“焦太爷,这就是白莲教逆贼的藏身之所?” 焦大在马上,拿出一张地图细细查看,轻声道:“没错,就是此处了。” 又对着贾珍道:“珍哥儿,这是最后一处了,说是藏着个大人物。” 贾珍闻言,拔出腰间的长剑,指着院子,厉声道:“杀进去,不留活口!” 无数左五营军卒和贾家亲兵从大门、围墙开始冲进宅子。 杀声四起 第一百五十八章神京之乱3 “啪!” 隆治帝狠狠的将折子摔在了御案上,怒声道:“这群逆贼,当真是胆大妄为,传旨,让睿亲王全力抢救,务必找到所有人,不论死活。另外让太医院的人全部去,要尽全力救治。” 御案上的奏折是刘恭刚刚递上来的,步军营攻进了国子监,剿灭了所有逆贼,可是国子监却被逆贼纵火焚毁,此刻刘恭正指挥军卒全力灭火和搜寻国子监幸存的师生。 “陛下,忠诚伯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戴权匆匆进来禀报道。 隆治帝闻言,眉头微皱,道:“他不好好守着宫门,来乾清宫做什么?” 随即又道:“让他进来。” 少时,王子腾面带忧虑的走了进来,行了礼道:“陛下,形势不妙啊,臣派往外城联络的信使至今未回,而且绣衣卫也无消息送来。” 隆治帝闻言,面色一僵,转头看向戴权道:“苏见有无消息传来?” “禀陛下,一炷香前,去往义忠郡王府传旨的人回道一切正常。这之后东厂并无消息传来” 戴权连忙回道。 王子腾躬身道:“陛下,看来是出事了,有人掐断了皇城和京城各处的信息联络。” 隆治帝闻言,起身在屋内踱步沉思,少时,回头道:“朕必须要知道宫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派两千禁军前往义忠郡王府,看看到底出了何事?” 想了想,又道:“郭守一带领一千禁军配合苏见他们围捕逆贼,看来不是出事就是叛变了。这样你亲自领五千禁军前去查探,但有变故格杀勿论,朕不希望有任何意外。” 王子腾应声,随即又道:“陛下,如果义忠郡王府出了变故,而且郭守一部叛乱的话,定会冲出京城的,以他们的人数和装备,把守城门的步军营不一定抵挡的住。” 隆治帝:“” “轰!!” 正在此时,神京外城传出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发生的巨响吓了一跳,同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微微颤抖,戴权连忙上前拉着隆治帝向外跑去,出了殿门晃动便停止了下来,又见永定门方向冲天的焰火便知不是地动而是火药的爆炸产生的震动。 此时隆治帝亦从慌乱中平静下来,连忙道:“你迅速带人前去永定门支援,万不可让逆贼逃脱。” 又转身对戴权道:“你带着朕的旨意出城,去中军都督府的大营调兵,一定要围住逆贼。” “杀!” “杀!!” 永定门前,自从郭守一派人用火药炸毁了城墙,一部分被蒙蔽的禁军立时反应了过来,被杀害的永定门守军并没有叛变,真正反叛的是郭守一等人,随即双方厮杀混战起来。 刘钟看着混战的双方,叹了口气,今夜的行动除了营救义忠郡王顺利外,其余都出现了意外,特别是攻打国子监,结果不仅没有抓住一名贡士或监生,还白白折损了一支百余人的精锐。 就连夺取永定城门的计划都出现了差错,原本一切进展顺利,结果永定门的参将察觉到了自己等人的意图,放下了千斤闸,并放火焚毁了绞盘,不得已命郭守一用火药将永定门的一段城墙给炸毁,此举让一部分原本就心有疑虑的禁军彻底反应了过来,纷纷倒戈围攻自己这方人马。 “钟伯,快带少主离开,再晚城外的中军都督府大军反应过来,就走不掉了,我带人挡住禁军。” 说完,不等刘钟等人搭话,挥舞着大刀向着反抗的禁军杀了过去。 看着远去的郭守一,刘钟眼中闪过一抹欣慰,拉着呆立的义忠郡王翻过坍塌的城墙,向着城外快步离去。 眼见杀光了所有反抗的禁军,郭守一等人还未来得及松口气,街道上涌出了大队人马。 王子腾带领的援军到了。 见状,郭守一连忙让人将战死禁军的尸体堆积起来,结合手中的盾牌构筑了临时的防御,虎视眈眈的看着逼上来的禁军。 看着面前的景象,王子腾目眦欲裂,狂怒道:“郭守一,你好大的胆子!” 闻言,郭守一眼中闪过一抹决然,拿过身边的弓箭,也不瞄准直接朝着前方射去。 看着从身边飞过的箭矢,王子腾面色阴沉,大声道:“陛下旨意,只诛首恶,胁从不问,尔等放下武器,交出义忠郡王,本伯保你们平安无事。” 双方对峙着,无边的杀气激荡,王子腾见状,一会手,道:“杀!” 无数禁军在军官的指挥下,挥舞着战刀,嘶声大喊着向前冲去,对面的叛军见状顿时面色大变。 很快,禁军便突破了郭守一等人的防御,双方厮杀起来,陷入混战,从天空看去,一群武器甲胄相同的士卒正在厮杀着,杀得血流成河,哀嚎遍野,渐渐的禁军占领了上风,郭守一部随着军卒不断减少,伤亡越来越大。 长时间的厮杀血战,郭守一渐渐感觉到体力不支,砍翻一名冲上来的禁军,还未来得及喘息,却感觉自己胸口疼痛,低头望去却见胸口处不知何时被砍了一刀,刀痕透过铠甲在胸口处划出一条深深的伤口,内衣沾满了鲜血,感受着体内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郭守一抬起头笑了笑 剩余的叛军见大势已去,跪地求饶,却依旧被无情斩杀。 王子腾看着奄奄一息的郭守一,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呵,哈哈哈” 郭守一当胸被砍一刀,虽还没死,但失血太多,却也撑不了多久,抬手指着王子腾等人,笑道:“你们这群背主之贼,不得,不得好死!” 说完,气绝而亡。 王子腾面色难堪的看着死去的郭守一,环顾四周,对着参将嘱咐道:“你带人打扫战场,不要活口,守好此处等待援军,要是宫里问起,就说我带人前去追击义忠郡王了。” “诺!” 参将闻言,连声应道。 神京永定门外不到五里的地方,贾琦骑在马上看着远去的刘钟等人出神。 “二爷,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贾福不解的问道。 闻言,贾琦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咱们没必要卷进去。” 话锋一转,道:“还处理好了。” 贾福小声道:“二爷放心,没有留活口,全部伪造成被白莲教袭杀的样子。” 接着沉声道:“另外,他们全部自杀了!” 闻言,贾琦面色一滞,叹了口气,道:“每家送三百两银子去,家中男丁编入亲兵营,女眷接入府中,让李嬷嬷给安排轻松的差事,吩咐下去不准有人为难她们。” “诺!” 贾福躬身应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苦 隆治四年三月十二日,清晨。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沉默地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很是不好看。 这让刘恭、马顺、王子腾还有贾琦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一夜混乱,最终义忠郡王等人逃出神京不知去向,国子监被大火焚毁,城墙被炸毁,最让隆治帝心痛、愤怒的是,苏见及一百四十余名东厂精锐全部被杀,特别是苏见的遇害,使得隆治帝一时间找不到合适人选代替他统领东厂。 另外,神京城外有三十余名绣衣卫探子和二十七名贾家亲兵遭到白莲教的伏杀,全部遇难。 昨夜一战可以说是将东厂在神京的情报网摧毁了大半,已经不能正常的运作进行情报的收集了。 隆治帝收回思绪,抬起头,看了几人一眼,道:“睿亲王留下,你们都下去吧!” “遵旨。” 贾琦三人躬身施礼,随后离开了大殿。 贾琦自皇宫出来,并没有回府,而是转道去了东城。 “昨夜之事,你怎么看?” 上书房内,隆治帝负手而立,看着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淡淡地问道。 此时上书房内除了隆治帝和刘恭外,就只有站在殿门口的戴权。 刘恭闻言,垂首沉思,好一会儿,才迟疑的说道:“回陛下的话,有人欲做渔翁!” “哦?渔翁!” 闻言,隆治帝转头看向刘恭道:“此话怎说?” 刘恭想了想,道:“昨夜情况委实复杂,最少有两股势力暗中出手,截杀信使与营救义忠郡王并击杀苏见的不是同一波人,杀害苏见及一百四十余名东厂番子的绝对是军中的精锐,臣弟查看过苏见等人的伤口,除了苏见一人,其余人全是一刀毙命,可见出手之人的凶悍,而且他们的伤口非常的深,估计是斩马刀一类的重型刀具造成的,另外臣弟还检查了东厂遗留在现场的刀具,不少是卷了刃的,很可能对方是身着重甲的。所以” 隆治帝闻言,心中一震,迟疑道:“你的意思,昨夜有勋贵出手?!” 刘恭点头道:“很有可能。” 军中精锐、重甲还有斩马刀,无一不将矛头指向京中的勋贵,而且还是在京中统兵,甚至可能是武侯,符合这几点的不多,但是也不少,最关键的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些人家连搜查都是不可能的。 眼下时局,就是龙首宫都要重视这些统兵的勋贵,一旦动了他们,很可能招来整个勋贵军方的抵触,特别是那些武侯,他们统领的大军是皇室镇压天下的精锐所在,亦是底气所在。 想到这,隆治帝抬起头看着外面的天空,长出一口气,幽幽道:“还有呢?” “臣弟觉得咱们围捕刘钟、剿灭白莲教的计划被泄露了!” 刘恭沉声道。 隆治帝转过身,双眼审视的盯着刘恭,半晌,道:“你是怀疑贾琦?” 刘恭连忙说道:“不,陛下误会臣弟的意思了,恰恰相反,贾琦及贾家才是可以完全相信的,昨夜东厂和绣衣卫在东城、南城同时出手,斩杀、抓获了不少白莲教的逆贼,捣毁了多处据点,说明贾家给的信息是正确的,况且贾琦更是斩杀了白莲教的重要人物李守,将逃出城的白莲教教徒一网打尽。” 见隆治帝没有说话,刘恭继续道:“贾琦带人围杀白莲教是为了报父仇,至于给义忠郡王和刘钟等人通风报信就更不可能了,他们之间没有利益的关联,这从贾琦率兵攻破西安就可以看出。而且贾琦也不清楚咱们的具体计划。所以该是咱们这边出了问题。” “陛下!” 半晌,抬起头见隆治帝看着殿外出神,刘恭小声喊道。 “何事?” 隆治帝沉声问道。 刘恭道:“当前最要紧的是查清楚信息从何处泄露,还有是什么人在截杀传递情报的信使,看不见的最危险。” “呵。” 闻言,隆治帝洒然一笑,淡淡道:“怎么查,昨夜一战,东厂损失严重,已经连门面都支撑不起来了。 而刚恢复实力的的南镇抚司去了陕西和关外,北镇抚司被拖在江南,马顺本部人马昨夜也是遭到了重创,估计要从外省调集精锐前来支援。 你说这是不是很多人想要看到的!” 此话一出,刘恭忙低下头,未敢搭话。 “此刻他们说不定正在嘲笑朕,等着看更大的笑话!” 说完,隆治帝脸色变了变,又道:“十三弟,你从步军营挑选一批可靠的精锐编入东厂,先将门面重新支撑起来。” 不待刘恭应是,转头看向戴权道:“传旨,召黄锦进京。” 闻言,刘恭道:“陛下,金陵同样重要,是否换个人?” 隆治帝叹息一声,缓缓道:“朕也是没办法,先让黄锦回来将京城清理一遍,对了,让他二十日之前必须赶回来,金陵诸事交由钱峰打理。 另外八百里急递将消息送到淮安镇守府,让他们沿运河搜查逆贼。” 戴权应道:“遵旨。” 正准备出去,又听隆治帝道:“传旨,让定远侯派兵将靖武侯全家护送进京。” “大爷!” 薛家的婆子看着眼前的薛蟠,惊叫出声。 随即反应过来,转身向后院跑去,边叫道:“太太,大爷回来了!” “哥哥,你回来了,没事吧!” 得到消息的宝钗匆忙赶来,看着躺在软塌上的薛蟠,急声道。 “哟,妹妹来了,放心,我没事的。” 听见宝钗的声音,薛蟠连忙起身,边说边用手拍打着自己,示意无事,谁知不小心拍到了伤处,痛的连连叫唤。 见状,薛姨妈顿时心疼坏了,连忙扶着薛蟠坐下,道:“小心点,刚上完药。” 宝钗担忧的问道:“哥哥,你受伤了!” “不要担心,就是被打了几下,不碍事的。” 薛蟠闻言,抬头咧嘴笑道。 听了薛蟠的话,又见薛姨妈点头,顿时放下心来,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纸递上前,道:“这是西府送来的。” 薛姨妈接过来,细细查看,慢慢的面色一变,惊道:“这” 见状,薛蟠接过来看了看,也是面色大变,失声问道:“五十万两就这么没了?!” “信送来之时,秋月还特意嘱咐道,侯爷说了,昨夜损失严重,宫里动了怒,此事也和哥哥有关,所以才将钱交了上去,否则以后被人翻了出来,定是祸事。权当是花钱消灾了!” 宝钗开口劝道。 半晌,薛姨妈叹息一声,道:“算了,人没事就好” 见状,宝钗又道:“听秋月说,西府亲兵也出现了伤亡,虽说因为亲戚没有说什么,但是咱家还是要表示一下的。” “妹妹这话正是。” 薛蟠连忙说道。 薛姨妈闻言,眼神闪烁,而后缓缓点头,道:“那咱们该出多少合适?” “这样我去找四丫头,请她去找珍大嫂子打听一下,看看西府的惯例是怎么处理的,咱们低一等就是。” 宝钗想了想说道。 薛蟠闻言,点了点头,“此事就劳烦妹妹费心打探一下,我先去歇息。” 说完,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薛姨妈看着薛蟠的背影,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转身对着宝钗道:“难为你了!” 宝钗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一百六十章刑讯 神京东城,左五营。 “说罢!” 贾琦坐在大堂上,品着杯中的老君眉,淡淡道。 此时原本高傲的古道安如同一只丧家之犬瘫倒在地上,脸上露出癫狂之色,大叫道:“呸!狗贼,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信息!” “哦!” 闻言,贾琦好奇的看向古道安,微微一笑道:“你扛不住的!” “呸!狗贼,有什么手段尽管往我身上招呼,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的。” 古道安挣扎着起身,朝贾琦吐了口血唾沫,凶神恶煞的骂道。 见状,贾琦哈哈一笑,道:“好,有血性,本侯就欣赏有血性的。” 说完,对着外面喊道:“贾福,将东西拿上来!” 贾福应了一声,很快拿着一摞纸走了进来,道:“二爷,东西准备好了,您看?” 贾琦指着贾福手中的纸,对着古道安介绍道:“这是桑皮纸,它轻薄软绵、吸水性强,而且拉力强,沾水后贴在你的脸上,无论你嘴张多大,用多大的力气吸气,它都不会坏,会紧紧的粘在你的脸上。然后我会一张接着一张贴在你的脸上,直到你痛苦地死去。哎,好残忍啊!” 看着面露惊慌,不停咽着唾沫的古道安,又道:“此法叫做“贴加官”,是前明太祖皇帝为了惩治贪官发明的一种刑罚,据说从未有人被贴上第五张纸,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到第四张纸的时候,他们要么招供要么死了。” 待贾福将他捆绑在椅子上,围着他转了两圈,贾琦道:“古兄和那些贪官不同,你乃有血性的勇士,希望你能改写大汉朝刑罚的记录,撑过第五张甚至第六张,这也算是名流千古了。” 说完,一挥手,道:“先给古兄上两张,让他感受感受。” 贾福拿起一张桑皮纸贴在了古道安的脸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正准备喷在其脸上,贾琦眉头微皱,道:“干什么呢,文明点,古兄好歹和咱们是熟人。” 闻言,贾福一愣,随后提起边上的水壶,慢慢将水浇在了纸上,桑皮纸吸水后紧紧贴着古道安的脸,接着第二张贴了上去,强烈的窒息感,让古道安快喘不过来气,双腿猛蹬,嘴中发出“呜呜”的求救声。 少时,贾琦上前将桑皮纸从他脸上揭下来,古道安感觉到可以呼吸,赶紧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看着面色苍白、狼狈不堪的古道安,贾琦笑道:“古兄可休息好了,咱们这次上三张纸了。” 说完,直接让贾福一次性给古道安贴上了三张桑皮纸,看着古道安不断挣扎,直到手踝、脚踝都被勒出血条,方才将他面上的纸揭下来。 古道安双眼翻白,嘴里大口喘着粗气,贪婪地享受着新鲜的空气。 “古兄小心了,要上四张纸了,很多人没有扛过去,希望你命大,可以挺过去。” “不要,我说,我说!” 看着迎面而来的桑皮纸,古道安崩溃了,大声呼喊道。 闻言,贾福眉头一挑,悻悻道:“二爷?” “还不给古公子松绑,上茶、上点心。” 贾琦瞪了他一眼,说道。 “说罢,李守是你什么人?” 待古道安吃了点心喝完茶,贾琦问道。 “他是我大哥身边的人,我平时叫他李叔。” 古道安连忙说道。 “你大哥?” 闻言,贾琦眉头一挑,问道。 见古道安垂头不语,贾琦冷笑一声,道:“看来古公子是打算再好好享受一番了?!” 古道安闻言,犹如见到魔鬼一般,惊恐道:“不要,千万不要,我说,我大哥是白莲教的圣主,你们不能杀我,我还有用的。” “圣主?叫什么名字,怎么能找到他?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得到这个意外的答案,贾琦微微一笑,接着道。 闻言,古道安面露痛苦,连连摇头,又想到之前的折磨,咬牙道:“他没有名字,李叔他们都叫他圣主,至于他在哪,在做些什么,李叔他们从来不会跟我说的。” 贾琦双眼微眯,盯着古道安,一字一句道:“你再这样,本侯可就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了,要想活命,你得说出些有用的。” 看着面色阴沉的贾琦,古道安慌忙道:“侯爷饶命!我曾偷听道李叔他们谈话,说是圣主正在游说盐商、士绅还有废太子的人准备在江南造反,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要再逼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完,瘫倒在椅子上,放声大哭。 贾琦非常满意,点头微笑 “侯爷,我知道的全部都说了,您放了我吧!” “你的事情我要上报朝廷。” 闻言,古道安面色惨白,连忙说道:“侯爷,您大恩大德饶我一命,我这辈子当牛做马,感激不尽!” 说完,连忙跪在地上磕头。 贾琦脸上露出一抹厉色,瞥了贾福一眼,随后一挥手。 贾福冷笑着上前,一把拽住古道安的胳膊,拖着他往外走。 “不要啊” 厅外传来古道安的哀嚎声,随后归于沉寂。 少时,贾福走了进来,道:“二爷,解决了。” 贾琦坐在主座上,品着上好的老君眉,闻言,点点头,道:“告诉蓉哥儿,左五营所有人赏十两银子,让他们嘴严实点。 待会随我进趟宫。” “诺!” 贾福躬身一礼,走了出去。 “啪!” 隆治帝合上手中的奏折,铁青着一张脸,沉声道:“当真!” “此贼是臣亲自审问的,抗住了左五营刑官多次刑罚,上了“贴加官”之后才招的供。” “人呢?” “臣为了从他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上了四张桑皮纸,谁成想,没抗住,死了。” “死了?” 隆治帝眉头紧皱,又道:“他就没有提他口中的圣主在什么地方?” 贾琦回道:“问了,说不知道,不过臣猜测人该是在江南的。” 隆治帝闻言,哼了声,道:“你的意思是苏杭!” “江南也就只有这两个地方有可能了。如今苏州古家竟然是白莲教逆贼,正好借此机会将两地彻查一便,相信定能找出线索的。” 贾琦沉声道。 “陛下,吏部郎中梅远贵和古家交情不浅,您看?” 看着沉默不语的隆治帝,贾琦又道。 “哼!” 闻言,隆治帝冷哼一声,道:“收起你的小心思。” 想了想,又道:“此事朕准了,不过人不能死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无题 忠勇侯府,书房。 “贾福。” 将两封信密封在信匣子中,抬起头对着门外喊道。 “吱呀!” 门被推开,贾福手中拿着封信走了进来,行完礼,说道:“二爷,这是焦太爷刚让人送来的,因为不着急所以就没有打扰二爷。” 说完,将信递了过来。 贾琦接过信,打开仔细一看,眉头微皱,“嘴是真硬!” 见贾琦面露不虞,贾福直言道:“要不给他上点大刑!” “你啊,该是要好好和焦太爷学习学习,不要老是想着靠蛮力解决事情,这点你连贾顺都不如。” “这个,小的没他灵活” 贾琦无奈道:“以后有时间你可以向焦太爷多请教请教,待会出去告诉焦太爷刑部晚点时间会派人去将人提到刑部大牢。” 贾福应道:“诺。” 见状,贾琦点点头,指着桌子上的信匣子道:“派人将信给定远侯和姑老爷送去,要快!” “诺。” 说完,拿起书桌上的两个信匣子转身往外走。 “慢着!” 就在贾福即将走出书房的时候,突然贾琦喊了一声。 “二爷,您还有事?” 贾福转身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贾琦,不解的问道。 良久,贾琦终是叹了口气,取过一张信笺铺在书案上,拿起毛笔沾了墨汁,在信纸上快速的书写起来,少时一封信便写好,晾干后,装入信匣子密封好。 抬起头,看向贾福道:“将这两封信放下,这封信你亲自给林姑老爷送去,他要是问什么你也不要多说,就说你不清楚,另外让贾贵他们一定要保护好姑老爷的安全,速度速回!” 将手中的两个信匣子放下,重新接过贾琦手中新的信匣子,想了想,问道:“我走了,您身边就没人了!” 贾琦思索片刻道:“没事,最近没什么要事,再说了一两日贾顺就回来了,对了,你记得通知贾亮,让他们撤回金陵,不要在往南边去了。” “小人明白。” 贾福立刻道。 待贾福离去后,将密匣中的信件取出点燃扔到了火盆中 少时,贾琦带着春桃来到了荣国府,不过并没有去大观园,而是转道去了贾赦的东跨院。 大观园,紫菱洲。 “老太太,又劳烦您了,原是要蟠儿宴请侯爷道谢的,只是如今神京到处戒严,晚上也行了宵禁,我想了想只得劳烦您跑一趟,借了二姑娘的地方,宴请侯爷。” 说着,薛姨妈搀着贾母在上首软榻上坐下,又招呼其他人入座。 “姨太太这是哪里的话,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你能记起我老婆子,高兴还来不及呢,都是亲戚,莫要生疏了。” 坐下后,贾母笑着对薛姨妈说道。 薛姨妈笑道:“承蒙府上关照,我们娘仨才能在神京过活,此次又救了蟠儿的性命,更因此累得西府” “今儿该是高兴的,不要说那些,都过去了!” 王夫人拍了拍薛姨妈的手,笑着说道。 见薛姨妈还欲说些什么,王熙凤拉着尤氏走了过来,笑道:“姨妈放心,都过去了,东西是琏二爷和薛兄弟一起送去的,琦兄弟也说了没事的,不信你问问珍大嫂” 尤氏点了点头,笑道:“姨太太放心,二叔说了都是亲戚,不用客气的。” “大嫂子,二哥哥怎么还没来?” 湘云是个话痨,闲不住,左右瞧瞧,恰好尤氏从身边经过,连忙拉住她问道。 尤氏拍着湘云的手,说道:“你二哥哥还有点事,忙完了自会过来的,再耐心等会。” “什么事,这么重要?” 湘云不解道。 黛玉闻言,掩嘴笑道:“你要是个男人,问了也就罢了,偏生到处打听外面的事情,小心老太太听到了罚你!” 黛玉这话说的李纨连连点头,道:“大嫂子你忙去吧,莫要听云丫头胡说。” 尤氏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见状,湘云不满的推了黛玉一下,道:“就你话多!” 探春岔开话道:“环儿昨个从西府回来说,前夜国子监被大火焚毁,死伤了不少人,特别是等待殿试的贡士死伤二十余人,当真是祸从天降,太可惜了!” 话音刚落,迎春道:“就是,可怜他们十年寒窗苦只为一朝金榜题名,谁成想遇到了这么个劫难,不仅如此没能如愿,还白白丢了性命。” “太可怜了,他们。” 惜春跟着说道。 黛玉、湘云还有宝钗都是点头。 “好好的怎么又提起这些官迷禄蠹,若非他们贪恋功名利禄也不会遭此劫难,总是有因才有果的。” 见众姊妹面露异色,没了方才的欢声笑语,宝玉连忙说道。 众人闻言面露惊诧,都知宝玉讨要不喜那些违背本心、追逐功名利禄的读书人,却没想到他还有如此薄凉一面。 反应过来的宝玉,连忙解释道:“如今除了四书之外,杜撰的太多了,他们所读的不过是些迂腐的经济仕途之文,算不得真正的读书人,是“国贼禄鬼”,终是害己害人,祸害无穷。妹妹们不必为这些人忧伤!” 这时宝钗笑道:“宝兄弟又说呆话了,他们并非膏粱轻薄仕宦之流,仅仅是为官俗国体所缚,所图不过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终是身不由己!” “宝二哥倒是正经的读书人、真名士!” 这边黛玉冷不丁说了一句。 这明显是在嘲讽他。 宝玉不明所以:“妹妹这话是何意?” “呵呵” 黛玉瞥了宝玉一眼,冷笑一声,没有搭话。 宝玉闻言,面色陡然涨红,双手颤抖着伸向挂在项圈上的宝玉,却听见边上贾母等人的说笑声,随即放下手来。 “宝二哥今儿怎么不摔玉了?!” 湘云将这看在眼中,一撇嘴说道。 听了湘云的话,宝玉脑袋上青筋暴起,怒视着湘云。 “宝二哥” 探春有些担忧的看着宝玉,此时宝玉要是发怒摔了玉,就算贾母再溺爱他,也是会处罚他的。 “宝二爷!” 袭人连忙回头小心的看了贾母等人一眼,随即小声喊道。 周遭人全是大气不敢喘,要知道,以往但凡宝玉惹了大祸,都会使出摔玉的大杀招,他一摔玉,贾母定会大怒。 贾母一怒对于整个贾家后宅来说无异于一场地震,没人挡得住。无论谁惹得宝玉摔玉都会被处罚,就连迎春姐妹仨亦是被斥责过。 不过今日场景宝玉要是失态摔玉,定落不得好。 “呵呵!” 少时,宝玉冷静下来,没有理会湘云的嘲笑和探春等人的担忧,挠了挠头,讪讪一笑,“云妹妹就会开玩笑。” 李纨起身走过来拍了拍湘云,笑着说道:“你们呀,越大越像个孩子,整日吵吵个没完,当心老太太听到。” 闻言,湘云悻悻地撇撇嘴,伸手抱住黛玉的胳膊,娇声道:“林姐姐,我饿了!” “哈哈哈。” 众人闻言笑倒。 这边的喧闹引起了贾母等人的注意,贾母笑道:“你们姊妹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宝玉连忙跑上前说道:“老祖宗,云妹妹说她饿了!!” 说完他回头冲湘云挑了下眉,一脸坏笑。 贾母等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大笑不止。 湘云被众人打趣,不好意思红了脸颊,扬起小脸,用凶狠的眼神瞪了宝玉一眼。 少时,贾母平复下心情,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薛姨妈道:“估计琦哥儿有事绊住了脚,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边吃边等他吧。” 薛姨妈道:“听老太太的,咱们开席,要不饿着云丫头就不好了!” 说完自己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喧闹声中,宴席开始 贾琦带着春桃从荣国府东路院出来,往大观园走去。 走在石子铺的小路上,观赏着院中的景致,树木葱茏、翠竹成阴,一路上的景色自是清幽淡雅,宁静怡人。 大观园中养着不少珍贵的鸟禽,不过贾琦很少进园子,没见过,此时花园中两只白鹤翩翩起舞,池塘里野鸭子正在嬉戏,随口说道哪来的野鸭子打了让厨房红烧加个菜,结果春桃笑道,说那是鸳鸯。 闻言贾琦一愣,只想说两个字:卧槽! 不多时便来到了紫菱洲,此处环境清幽雅静,却正合适木讷温吞的迎春! “二爷来了!” 尚未走近,便有丫鬟向里面通报道。 “老祖宗,孙儿有事来迟了!” 走进花厅,快步上前给贾母见礼。 贾母点头道:“知道你忙,先见过姨太太,今儿是她宴请你,我们都是沾光的。” “让姨妈破费了” 未说完,薛姨妈起身笑道:“应该的,今日咱们自己聚聚,过些日子让蟠儿亲自请你,给你道谢!” “哈哈哈,姨太太莫要客气,快坐下。” 贾母闻言,顿时笑道。 又对贾琦道:“都是自家人,没这么些规矩,你看你做哪边?” 虽说贾母这边主桌上给贾琦留了位置,不过却知道他并不会和她们坐一起。 贾琦见探春和惜春之间有个空座,便知是给自己留的,笑道:“哈哈,老祖宗您在这我哪里能安心坐下,我就不打搅您的雅兴了。” 说完又给邢夫人、王夫人还有尤氏行礼打了招呼。 贾琦刚坐下,黛玉就笑道:“二哥哥,今儿姨妈可是专门宴请你的,我们本是跟你沾着光的,也算是你的客,怎么这么久才来,这不差点饿坏了云妹妹。你说该怎么办?” 看见黛玉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之色,贾琦无奈道:“那我自罚三杯怎么样?” 听了这话,湘云不满的说道:“哎呀,二哥哥,你怎么每次都是这样!也太无趣了。” “就是,二哥哥你不知道,我们等了你好久,一直到云妹妹说饿了我们才开的席。” 宝玉在边上起哄道。 见湘云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只得道:“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闻言,湘云笑吟吟的道:“当真,这话可是你说的啊!” 贾琦直言道:“我说的。” 黛玉抿嘴轻笑,眸光流转,看向了一旁的宝钗道:“宝姐姐,你说咱们该怎么罚二哥哥。” 宝钗笑道:“琦兄弟公事繁忙,不像咱们整日没个正经事,要理解。” 说完,端起酒杯道:“琦兄弟,来我敬你一杯,感谢你救了我哥哥。” “宝姑娘不要客气,快坐下。” 贾琦笑道。 黛玉见宝钗拿自己怼宝玉的话来怼自己,小脸一沉,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贾琦眨了眨眼睛说道:“二哥哥,过几日咱们要开诗社,你也来参加吧,知道你忙,不过我们可以等你有空的时候开。” “你们就饶了我吧,我可不会这些高雅的玩意。” 贾琦连忙摆手道。 “二哥哥谦虚了,前年你做的那首诗可是让我们大吃一惊,怎能说不会呢,还是说二哥哥觉得我们这群人没有才华,不配拜读你的大作。” 闻言,黛玉一脸审视的看着贾琦,缓缓说道。 贾琦道:“林妹妹博览群书,聪慧灵秀,为兄甚是佩服。” “咯咯” 闻言,迎春姊妹们忍不住笑出声,黛玉捋了捋鬓角垂落下的秀发,笑道:“这话别人说也就算了,怎么从二哥哥嘴中说出来听着这么别扭呢!可见你是口服心不服,敷衍人的。” 闻言,贾琦双手一摊,无奈道:“要不我将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话音刚落,湘云顿时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跟着迎春、探春等人也是大笑不已。 “你!!” 黛玉俏脸一红,嗔道:“谁要看你的心!” 探春开口为黛玉解围说道:“二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和林姐姐说话呢,还要把自己的心给林姐姐看,也太” 只是还未说完,自己就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黛玉羞怒道:“二丫头你要死了,瞎嚼什么舌根,你再胡说我就告诉老太太去!” 说完,又用眼神凶狠的瞪了贾琦一眼。 “额,这个邢姑娘人呢,怎么没见着?” 贾琦岔开话说道。 “她昨儿回她母亲那里,今日没过来。” 一直吃瓜的宝玉连忙说道。 贾琦惊诧的看着宝玉,心道,卧槽什么情况 第一百六十二章退避 隆治四年三月十五日,望日大朝。 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事:秦威正式上书让爵给长子秦勇,隆治帝当场答应,许是为了嘉奖秦威的识趣,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降下恩典,特让其子不降爵承袭辅国公爵位。 一个空头国公爵位换来了神京城外四万大军,隆治帝大手一挥,任命王子腾为中军都督府新一任都督,为了弥补王子腾爵位上的差距,另加封其为镇北将军。 为了不刺激开国一脉,将被贬为参将的冯唐升为副将,领了右都督同知一职,又让禁军副将王知彰领了左都督同知配合王子腾掌此部兵马。 第二件事:昨儿黄昏后,宣府总兵杨大勇的加急军报递了上来,好消息,五万骑兵出关扫荡了鞑靼人数个部落,虽说都是中小型部落,但是缴获颇丰,最要紧的是证明了贾琦等人商议的策略是行得通的,接下来杨大勇准备让大军深入草原寻找鞑靼人的大型部落。这个消息让满朝文武看到了陕西战事提前结束的可能。 第三件事:户部尚书宋溥没有提前和内阁打招呼,朝会上奏请隆治帝加征士绅田亩税,隆治帝当场同意,而且要追缴隆治三年一半的田亩税,由于三月十一日的动乱,隆治帝颜面大失,内阁、六部堂官等一众官员碍于惯例并没有反对。 看着隆治帝面上闪过的喜色,贾琦却是觉得皇帝此举非常不当,大汉朝官场上有个惯例,皇帝登基时的第一道诏令内阁和六部是不能驳斥反对的,之后由于一些原因又演变出一些潜规则,那就是皇帝刚遭受如十一日夜这样的动乱,为了维护皇帝的颜面,朝会上也不会驳斥反对皇帝命令的。 如果今日没有秦威让爵交出兵权的话,行此法尚可以理解,但是隆治帝接手这四万大军后就手握京畿过半兵权了,再使用这些计谋,就显得小家子气了,上不得台面,非正道,亦会使众臣心生反感。 荣国府,东跨院。 “秦业死了!” 贾赦眉头紧锁,半晌后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道。 闻言,贾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秦业,工部营缮郎,秦可卿的养父。 “消息是你大哥告诉我的,当时你人在宫里。” “怎么死的?” “说是旧病发作而亡,不过据秦府下人说昨夜绣衣卫和东厂的番子分别上门找了秦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 “” 沉默了半晌,贾赦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贾琦,叹了口气,“哎,我不清楚你到底要做什么,不过刚才你也说了,如今皇帝掌握了禁军、步军营还有中军都督府三部人马,如果不算丰城侯黄宗泽的左军都督府,就是圣人手中的人马也没他的多。 还有黄锦要回来了,他当年犯事被贬黜金陵,如今却又被召回来了,定是替皇帝清理各方地下势力。如今皇帝掌握了优势兵力,已经有了这个底气!” 看着陷入沉思的贾琦,幽幽道:“你在金陵待了小半年,也和他打了数次交道。 千万不要以为他宴请过你两次就自以为和他有了交情、看清了他,没这么简单的,他阴着呢,手段凶狠且下作,做事从不会有任何的顾忌,所以我劝你将之前所做之事首尾处理干净,不要被他盯上!” 闻言,贾琦抬起头看着双眼审视着自己的贾赦,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见贾赦面露犹豫,又要说话,贾琦忙岔开话,道:“宣府总兵杨大勇的军报到了,五万骑兵分三路出关,扫荡了鞑靼人数个部落,斩杀了万余名鞑靼人,解救了数百名被掠走的边民,如今正准备休整之后深入草原腹地攻击鞑靼人的大型部落,南镇抚司的探子年后就已经被派了出去。” “那你的意思是?” “如果成功攻灭一两个鞑靼人的大型部落,巴彦汗肯定坐不住会回援的,到时候没有鞑靼人的骑兵牵制,武成侯的大军一两个月内肯定能击溃叛军,结束陕西战事。” 贾琦沉声道。 忽然,贾赦一拍茶几说道:“怎么样,还是自己人靠谱,孔方岩支持的女真人拿了朝廷的钱粮武器甲胄至今都没有闹出动响来!”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巨响,吓了贾琦一跳,又听见贾赦所说,诧异的看着他,p。 “咳咳。” 感受到贾琦异样的眼神,连忙咳嗽两声,随即说道:“那啥,你继续说。” 贾琦想了想,道:“算了,既然你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 贾赦闻言尴尬的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 “赦叔不用解释,我明白你的意思。” 说完,猛然想起一桩事请,道:“我和大哥已经决定将辽东的庄园和田庄全部变卖掉。” 听完这句话,贾赦猛然抬头震惊的看着贾琦,“不是说过两年再说的么?” “朝廷向士绅加征田亩税,总有想不开的,偷税、抗税肯定有的,到时候这些人被处理了,按以往惯例定会有部分要拿出来处理掉的,咱们可以吃下一部分,这些优质田产现在可是不易购置的。” 听完贾琦的话,贾赦面色复杂的看着他,显然不相信贾琦的话。 白莲教正在游说盐商、世家和废太子旧部准备在江南掀起叛乱的事情,除了贾福当时在现场知道外,贾琦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正好今日隆治帝宣布向士绅加征田亩税,叛乱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如今太康帝放权,隆治帝收权,而自己唯一提督的一部人马是驻扎在皇城的羽林卫,还指挥不动,乱一点也好,就算不能打破太康帝的束缚最起码也能在江南捞点好处。 无论派谁去平叛,最终抄没的这些家产都要变卖的,特别是那些参与叛乱世家的田产,都是可以世代相传、造福子孙的。 “那荣府的庄子也卖了罢!” 贾赦忽然有些不确定的小声说道。 闻言,贾琦抬头看向贾赦,忍不住笑出声,“您做得了主?!” 贾赦闻言,面色顿时有些难看,瞪了贾琦一眼,怒声道:“还有没有长幼尊卑,怎么说话的!” “噗呲!” 贾琦连忙起身,拱手道:“侄儿有事先告辞了,您慢慢品茶!” 贾赦刚端起面前的茶碗,乎听外面飘来一句,“和老太太商议好了,告诉我大哥就行了,要快” “二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探春听见脚步声,抬起头见是贾琦,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笑道。 贾琦走到书案边,打量着探春临摹好的字帖,她的字让贾琦眼中一亮,当真是书如其人,方严正大、朴拙雄浑、大气磅礴,一看便知习的是颜真卿的字,贾琦见过黛玉的字,她习的是钟王蝇头小楷,虽说看的赏心悦目,却终不如探春。 难怪贾家一众姊妹中她秉性刚烈,有胆有识,精明能干,被人赋予“玫瑰花”之诨名,称一声“女丈夫”亦不为过! “呵呵,你倒是好雅兴,她们人呢?” 贾琦抬起头,见探春盯着自己,遂笑道。 探春道:“哦,不知二哥哥到我这找谁的?” “当然是我妹妹。” 闻言,贾琦未多想直言道。 探春噗嗤一笑,道:“却不知二哥哥找哪个妹妹啊?” 贾琦闻言一愣,随意反应过来,探春这是拿前日酒宴上自己喊了一声‘妹妹’,黛玉和惜春都应声的事打趣自己,没好气的说道:“好的不学,偏生学林妹妹的刁钻古怪。” 正好迎春带着司琪走了进来,看到贾琦站在书案边,温言道:“二哥哥今儿不忙?” 前日宴席上听贾琦说要操练大军,以往贾琦提督前军都督府的时候都会吃住在大营中,少则七八日多则半月之久,没成想今日有空到园子里来。 贾琦点点头,跟着湘云走了进来,问道:“二哥哥,你以往不是要忙好久的么!” 湘云一副好奇的样子,贾琦不禁笑道:“我好歹是统兵的主帅,帐下大将诸多,要是事事都需我亲自处理,要他们何用。” 说完,拉过椅子坐下,又道:“你们今儿忙什么?” 迎春道:“原本我们商量好了今日去凸碧山庄放风筝、踏青的,谁知道林妹妹病了。” “怎么回事?不是听紫鹃说她身子大好了么!” 闻言,贾琦眉头紧皱,看着三人问道。 探春噗嗤一笑,道:“这就要问湘云了。” 迎春跟着道:“不碍事,就是夜里着了凉。” 贾琦闻言,立时明白了缘由,早就听黛玉和惜春说过,湘云夜里不老实,经常抢她们的被子,叹了口气,道:“哎,妹妹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如此,当真是令人苦不堪言!” “咯咯!” “哼!” 闻言,迎春和探春被逗笑了,湘云则是不满的哼了一声。 探春拉了湘云一下,说道:“二哥哥要是没事和我们去看林姐姐吧。” “宝姐姐和四妹妹应该还在林姐姐屋呢。” 湘云跟着说道。 贾琦听了道:“宝玉呢,怎么没见着人?” 闻言,湘云冷哼一声道:“他去栊翠庵找妙玉下棋去了,岫烟姐姐也去了。” 见状,贾琦笑了笑,湘云自从吃了一次闭门羹,就记了妙玉的仇。 “哟,你们怎么来了,不是刚从我这回去么?” 此时屋内已经不见宝钗和惜春,黛玉正倚在炕上看书,一抬头见迎春、探春和湘云走了进来,不解的问道。 跟着看见最后走进来的贾琦,连声道:“二哥哥来了。” 说完打算起身相迎。 探春扶住她,笑道:“好了,姐姐身子不适,就不要讲究这些虚礼了,我想二哥哥也不会在意的。” 黛玉抬头瞧着贾琦点头,便没有坚持,又忙吩咐紫鹃倒茶。 贾琦在炕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面色苍白,有些娇弱的黛玉,道:“听说妹妹病了,过来瞧瞧你。” 黛玉闻言,面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多谢二哥哥,这么忙还要过来看我。” 说完,用手帕捂住嘴轻咳了两声。 接过紫鹃递过来的茶,喝了口,笑道:“妹妹说笑了,应该的,而且我也不忙。” 闻言,黛玉几人心中诧异,不解的看向贾琦。 见状,贾琦洒然一笑,道:“说了你们也不明白,反正之后我有的是时间,对了你们不是要开诗社么,赶巧我有空,带我凑个趣怎么样?” “太好了。” 湘云闻言,立马大叫道。 迎春和探春也是面露喜色,探春拉着黛玉的手,笑道:“林姐姐你可要抓紧养好身子,我们可都等着你呢。” 黛玉闻言,顿时笑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闲话 大观园内,秋爽斋。 “二哥哥,你这《竹山堂诗》临摹得如此之像,功力深厚可见一斑,妹妹钦佩不已,还劳烦二哥哥用印,将帖子送给我吧。” 花梨大理石大案前,探春拿起贾琦刚临摹的字帖,观摩了一番后笑道。 贾琦坐在椅子上,接过翠墨递上来的新茶,品了一口,笑道:“三妹妹客气了。” 又转身对侍书说道:“你去西府找你秋月姐姐,让她将我放在武威堂西厢房中的颜鲁公竹山连句诗帖拿来。” 闻言,探春俏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露出两个小酒窝,对着贾琦微微一福,道:“多谢二哥哥,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此物放在我那里犹如宝珠蒙尘,而在妹妹手中必然能熠熠生辉,就赠送给你了。说不得咱们家能出个书法大家呢。” 贾琦摇头说道。 探春笑道:“二哥哥就不要打趣我了,什么书法大家,不过是平日里打发时间玩的罢了。” “呵呵,你们姊妹几个当中我最是欣赏你,二丫头平和安静性子有些怯懦。湘云太活泼了、说她没心,却又有心,虽然有心,到底嘴太直了。 林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过于敏感了,最是爱多愁善感,活的小性儿。” “二哥哥,你刚说什么?”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抬头却见黛玉蹬着门槛子,手中捻着帕子,冷眼看着自己。 贾琦尴尬的说道:“这个,妹妹你怎么来了?” “这又不是西府,我怎么就不能来,还有,我要是不来可就听不到某些人背地里嚼舌根。” 黛玉迈着小碎步,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瞥了贾琦一眼,冷声说道。 “林姐姐来了,身子可好些了。” 探春见贾琦被黛玉抓了个现行,忍着心头的笑意,拉着黛玉挨着书案坐下,说道。 “哼。” 黛玉闻言,冷哼一声。 探春抿嘴笑道:“林姐姐莫要生气,二哥哥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不要总是多愁善感。” 又对着贾琦眨眼说道:“是不是,二哥哥!” 贾琦道:“妹妹宽心,我不是有意的,不过你还是要改一改,这样容易伤脾肺,你的病和这些也是有关联的。” 见黛玉仍旧冷着脸,笑道:“要不我给妹妹作揖赔礼!” 说完就准备起身。 “呸,谁要你作揖赔礼了!” 见状,黛玉唬了一跳,又瞧见贾琦眼中的笑意,嗔怒道。 探春仰头大笑:“哈哈哈。” 黛玉连忙伸手去拧探春的脸,嗔道:“还有你,跟着二哥哥在背后编排人,可见是学坏了。” 探春拉住黛玉的手,趴在她耳边将贾琦说的话告诉了她。 当听到贾琦对湘云的评价,联想起湘云平日里的做派,忍不住笑出声来。 二人打闹一阵,黛玉理了理散乱的秀发,扬起笑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贾琦,道:“二哥哥怎么不评价评价宝姐姐呢!” 贾琦自然听出其中的调侃,摇摇头,道:“不要瞎说,宝姑娘是客人。” 黛玉闻言,盯着贾琦,促狭一笑:“你就不怕此话传到宝姐姐耳中。” “林姐姐,不要闹了。” 探春连忙说道。 黛玉一撇嘴,顿时觉得无趣。 贾琦抬头看着外面的天色,道:“不早了,咱们去惜春那边吧,今晚就在她那吃晚饭。” “好。” 二人点头同意,跟着贾琦出门往惜春的院子走去。 荣庆堂,薛姨妈、王夫人和尤氏等人陪着贾母打了一个多时辰的纸牌,直到贾母感觉到乏了才停下歇息。 “哈哈,老祖宗就是福气好,大嫂子钱匣子里的钱全都跑到您那边了。” 王熙凤给贾母端了碗莲子羹,笑嘻嘻的说道。 “哎,我都说了不行的,凤丫头非得让我上,诚心是让我输钱的。可怜我就这么些体己钱。” “啧啧,谁不知道如今大嫂子你管着东西两府的后宅,拔根汗毛都比我的腰粗,别说是输一场,就是输个几天几夜,对你来说都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你要是穷,那我不就成了街边的乞丐了。” 王熙凤拉着尤氏的手,转身对贾母、薛姨妈等人笑道。 “哈哈哈,快撕了她的嘴。” 贾母闻言,指着王熙凤大笑道。 凤姐的话,让众人都笑了。 王夫人道:“提到西府,我倒是想起件事情,还要告知老太太。” 闻言,贾母放下手中的碗,道:“什么事情,还要专门和我老太婆说。”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王夫人斟酌着道:“是件喜事,原是打算晚上再说的,正巧珍哥媳妇也在。索性趁着大家都在就说了,昨个宝玉舅舅差人送了信来,言到琦哥儿瞅着就十八了,该是定门亲事了,正好大丫头刚十五,才从金陵老家进京,我见过,模样生的挺好,宝玉舅舅就想着两家如同琏儿和凤丫头一样再来个亲上加亲。” 贾母闻言,面上笑容渐渐淡去,淡淡道:“琦哥儿是该定亲了,虽说将门没这么些规矩,不过他父亲去世还不到一年,传出去不好。你回亲家舅老爷,就说老婆子知道了,感谢他挂念着琦哥儿。这事我要和琦哥儿他们商量一下,会给他回信的。” “老太太说的正是。” 尤氏起身说道。 王夫人忙道:“应该的。” 乾清宫,上书房。 “陛下,此事老臣不敢奉命!” 杨涟将手中的折子合上,对着上首的隆治帝沉声说道。 隆治帝淡淡说道:“朕明白阁老的意思。” 短暂沉默后,隆治帝接着道:“山西巡抚傅宏礼递上来的折子你也看了,山西大旱已成定局,朕也是被逼无奈,希望首辅能够理解朕!” 闻言,杨涟沉默了一下,忽然起身来到殿中,摆正衣袖,对着隆治帝郑重地跪了下去。 “杨大人?” “首辅?” “” 殿中众人惊呼声,刘恭等人都被杨涟的举动唬住了。 隆治帝面色阴沉,眉头紧锁,阴沉的眸光凝视着跪倒在地的杨涟。 大殿内的气氛陡然冷了几分,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半晌,隆治帝淡淡道:“你是要逼朕吗?” “臣不敢,只是请陛下三思!” 说完,杨涟再拜。 刘恭看着跪倒在地的杨涟,眼中闪过一抹担忧,转身看了身旁的户部尚书宋溥一眼,暗自咬牙,起身上前说道:“陛下息怒,首辅大人这么做定是有理由的,不是针对谁的,还望陛下能够听首辅阐明缘由。” 隆治帝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杨大人。” 刘恭见状连忙喊了杨涟一声。 杨涟抬起头,“陛下,内阁前日就已经按照户部的账册核算过了,隆治三年可追缴两百六十余万两税银,如今陕西、山西大旱可令各家以粮食抵扣,在等盐税进京完全可以支撑到秋收之时,没有必要向宗室、勋贵征收田亩税的。” 户部尚书宋溥起身说道:“陛下,户部亦核算过,与首辅大人所说相同,确实可以支撑到秋粮下来,只是如今朝廷单向士绅加征田亩税,却不征收宗室与勋贵的税,此举定会伤害士绅报国之心。” 见隆治帝点头,宋溥继续说道:“而且这有个前提,那就是陕西战事能够顺利结束,可是谁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发生。” 杨涟沉声道:“不是还有皇庄么,再说了商税一直在收,虽不多但胜在长久,积攒下来亦是一笔巨款。” 闻言,隆治帝抬起头,看向杨涟,不由问道:“首辅可是说真的?” 杨涟点头说道:“陛下放心。” 短暂的沉默,隆治帝忽然说道:“两位爱卿另外递个折子上来,朕在考虑考虑。” 看着沉默不语的二人,一挥手道:“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先下去吧。” “遵旨。” 无奈,杨涟两人随着内阁众臣躬身退出上书房。 此时上书房内只余隆治帝和睿亲王刘恭,看着面色平淡的刘恭,隆治帝道:“看到了么” 闻言,刘恭低下头,没有搭话。 殿中寂静无声,少时,刘恭道:“已经从步军营挑选了五百名精锐,不过他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还需要有专门的人进行训练。” “你命人将他们的详细情况记录下来,估摸着黄锦这一两日就会进京的!” 说完,忽见站在边上的戴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戴权闻言,快步上前,小声道:“荣国府内的探子传来消息,王子腾拖了他的妹妹也就是贾政的夫人王氏向太夫人提起了忠勇侯的亲事,欲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忠勇侯。” 闻言,隆治帝眉头一挑,道:“贾琦不是还在孝期么。” “这个,回陛下的话,说是先将婚事定下来,之后再完婚。” 戴权的话一说,隆治帝皱起了眉头。 刘恭起身说道:“陛下,贾琦是武将,而且领着兵马,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出征,如今宁国一脉两府人丁单薄,说不得会打破这个束缚的。” 闻言,隆治帝心中一咯噔,明白刘恭话中的意思,原本二人商议过将皇后所生之皇女幼宁公主下嫁忠勇侯府的,只是因为贾敬突然遇害此事才被耽搁下来,谁成想王子腾打起了贾琦后宅的主意。 “哼。” 隆治帝冷哼一声,心中甚是不满。 “陛下,不若让贵妃娘娘写信与太夫人,看看贾家是什么态度?” 刘恭清楚隆治帝的打算,连忙说道。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静静地想了想,说道:“好。” 说完,又看向戴权道:“贾琦这两天忙什么呢,没听说去上林苑大营啊!” “回陛下的话,忠勇侯这些天没有出过府,听说常去娘娘省亲的园子。” “嗯,怎么回事?” 隆治帝不解的问道。 “贾家的三位姑娘还有他们亲戚家的几位姑娘如今都住在园中,忠勇侯找她们说笑去的。” 戴权的话刚说完,隆治帝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哼一声道:“不愧和贾珍是兄弟,一样的没出息。” 刘恭一脸笑意的说道:“年轻人就该如此,陛下不该对他要求过甚的。” 隆治帝听了,也不在意,淡淡道:“让贾琦上份练兵的折子,不要整日沉迷酒色,小心御史弹劾。” 忽然又道:“对了,林如海的女儿也是住在园子里么?” “是的。” 戴权一愣,连忙回道。 闻言,隆治帝斟酌一番,说道:“这样,你让皇后和贵妃代朕赏赐些东西给她。” “遵旨。” 第一百六十四章谣言 大观园内,蘅芜苑。 “母亲,您怎么来了?” 宝钗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见是薛姨妈,连忙问道。 “没事,我刚从老太太那里出来,过来看看你。” 薛姨妈快步上前按住欲起身相迎的宝钗,挨着她坐在炕上,看着女儿姣好的面容,又想起荣庆堂内发生的事情静静的出神。 “母亲这是怎么了?” 宝钗见母亲满面愁容、神情郁郁,便忍不住问道。 听见宝钗喊自己,薛姨妈回过神来,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勉强的笑了笑,“没事,就是刚刚想了些事情。” 说完拍了拍宝钗的手,没在说话。 宝钗起身接过莺儿手中的茶,示意她下去,将茶递给薛姨妈,道:“母亲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薛姨妈叹息一声,将宝钗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道:“今儿陪老太太玩纸牌,你姨妈当着老太太和尤氏的面提了西府琦哥儿的婚事,是你舅舅的大女儿,当然也是他的意思。” 见宝钗面色一紧,又道:“老太太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说是要和前面商量商量,不过老太太的面色却不是太好。” 闻言,宝钗沉默,对于贾琦自己不是没有想法,而且母亲和哥哥也是常说起此事,只是终归要讲究门当户对,相比贾家这样的勋贵门第,薛家皇商的身份不值一提,而且自己也察觉到贾琦对自己始终保持距离,虽说知道贾琦的优秀,但是自己亦不能不要面皮的黏上去,平白的轻贱了自己,所以从未听从哥哥的话主动去接近贾琦。 不过对于舅舅家想与忠勇侯府联姻再嫁一个女儿进贾家的想法感到可笑,不论是朝堂的考虑还是贾家后宅的安宁,不可能有第三个王家的女儿嫁进贾家的,这也是贾母脸色难看的原因。 “奶奶,姑娘,潇湘馆来了天使,宫里的皇后还有贵妃娘娘给林姑娘赐下了诸多赏赐,说是皇上的意思。” 正在这时,香菱急匆匆的进来,带来了一个让薛姨妈母女震惊的消息。 潇湘馆,送走了天使和贾母等人,紫鹃带着雪雁还有春纤等丫鬟婆子正在整理收拾宫里的赏赐。 “姐姐,姐姐” 晴雯风风火火的推开院门走了进来,大声喊道。 “你刚死哪去了,还不过来帮忙!” 看着一脸兴奋的晴雯,紫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说道。 晴雯跑过来拉着紫鹃道:“秋月姐姐找我,还和我说了一件大事,姐姐想不想知道!” 也不等紫鹃说话,又道:“二爷要议亲了!二太太今日亲自提的,对方是忠诚伯府的小姐。” “咳咳咳” 紫鹃闻言震惊不已,还没来得及细问就听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 紫鹃面色微微一变,不满的用手点了点晴雯的额头,转身回了屋,见黛玉依靠在纱窗边手中拿着一卷书静静的出神。 “姑娘。” 倒了杯茶,走上前小声道。 “放那儿吧” 黛玉轻轻抬起头,看了紫鹃一眼,便又垂下眼帘,语气平淡的说道。 斜靠在榻上,双眼盯着手上的书,看的很入迷的样子,可是半晌都没有翻动一页。 紫鹃见状心中叹息一声,道:“姑娘莫要听晴雯胡说,二爷如今守着孝,不可能议亲的。” “你这丫头今日是怎么了,他议不议亲关我什么事!” 黛玉皱眉道。 正在这时,晴雯走了进来,看着屋内的景象,轻笑道:“姑娘,我可没有胡说,这件事是秋月姐姐告诉我的,她是听珍大奶奶说的。” “晴雯。” 紫鹃急声喊道。 “不过嘛,秋月姐姐特意嘱咐我不要当真,说咱们家不会嫁进来第三个王家的女儿的。” 晴雯面色一正,说道。 “你说什么!” 紫鹃急声道。 晴雯嘿嘿一笑,道:“这句话可是二爷亲口和大奶奶说的,正巧被秋月姐姐听到了。” 闻言,紫鹃面色一松,随即又道:“话虽如此,不过看样子二爷该是要议亲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能有此福气。” 黛玉闻言,眉头微皱,骂道:“你们两个出去,不许在这胡说,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会招来什么风言风语呢。” “姑娘还记得前不久史大姑娘的婶娘来看她不,当时我不经意间听到过她们说话,据说老太太留下史大姑娘在府中就是打算将她嫁给咱们家做孙媳妇的。能被老太太看中的不过二爷和宝二爷。” 说完,见黛玉沉默不语,紫鹃好奇的见着自己,晴雯眨了眨眼睛,道:“宝二爷跟谁都好,和史大姑娘虽说偶尔会拌嘴,但是关系还是很好的。 二爷就不一样了,对二姑娘、三姑娘还有四姑娘那是兄长的关爱,史大姑娘也是差不多的,唯独对姑娘你不同,这些年二爷在姑娘身上花了多少心思,从太医院找来太医和药方为姑娘调理身子,平日里有些好的东西都紧着姑娘这里送来,秋月姐姐平日里除了照顾四姑娘,就属往咱们屋里跑的次数最多。府中上下谁不知道。” 紫鹃笑道:“俗语说‘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姑娘进府也快两年了,照着老太太的意思以后肯定是要留在府里的,而姑娘平日里所见不过二爷与宝二爷,二爷如今贵为武侯,年轻有为,满神京比得上他的没几个,最难得的是二爷真心对姑娘好,而且二爷事事可以自己拿主意,不像宝二爷凡事都要听老太太、太太还有老爷的吩咐,太太平日里怎么待姑娘的,姑娘该是心里明白的,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宝二爷护不住人的,姑娘,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万事都可以相商,唯独这事不能退让,一旦二爷真的定了亲,就晚了,正巧姑老爷要进京了,何不” “好了!” 黛玉打断了紫鹃的话,不满的看着二人说道:“越说越不像话了,二哥哥是对我好,那也是拿我当妹妹待的。” “姑娘不会当真以为秋月姐姐是自作主张将此事告诉我的吧,我猜定是二爷担心姑娘明日听到流言多心,特意让秋月姐姐告诉我的。” 见黛玉神色暗淡,晴雯连忙说道。 黛玉听了这话,不觉怔了 荣庆堂,贾母屋内。 贾母见贾琦走进来,连声说道:“来了,不要多礼了,坐下说。” “大晚上,不知老太太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贾琦挨着贾母边上坐下,问道。 “今天的事听说了吧,你是怎么想的?” 闻言,贾琦眉头一挑,“老太太是问二太太所说之事?” 见贾母双眼盯着自己看,贾琦摇摇头,道:“王子腾太天真了,不说贾家有没有可能再娶一个王家的女儿,就是宫里都不会同意的。他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一把斩开开国一脉的刀。怎么可能让他与咱们联姻呢。” 贾母闻言,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道:“这是娘娘的信。” 贾琦疑惑的接过信,拆开看完后,眉头紧锁,洋洋洒洒一大篇,就最后两句是关键,言到贾琦该议亲了,而她又接到皇后的懿旨要为公主从各家挑选出一位青年才俊,问贾琦有无想法。 啧! 王子腾刚打起自己后宅的主意,元春就来了此信,摆明了隆治帝准备让自己娶他女儿。 隆治帝三个女儿,秦昭仪的女儿年纪尚小,娴妃的女儿乐平公主亦是不可能,因为三皇子刘胥正是娴妃所生,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皇后之女幼宁公主,貌似和黛玉差不多大。 看着陷入沉思的贾琦,贾母缓缓道:“你怎么看?” “有件喜事还未来得及告诉老祖宗,春桃怀孕了,一个多月了,今早刚知道的。” 贾琦一面将信折起一面笑着说道。 贾母闻言,顿时面色古怪的看着贾琦,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皱眉道:“当真。” “瞧您老这话问的,孙儿哪敢欺骗你。” 贾琦嘿嘿一笑,说道。 贾母抽了抽嘴,道:“哎,你自己看着办吧,只是娘娘的信该怎么回呢!” “娘娘来信的事,就您知道?” “不错。” “这样,您待会让人将信给二叔送过去,明早我带春桃来给您敬茶。” 贾琦想了想,说道。 闻言,贾母看向贾琦的目光全是疑惑,少时叹息一声,道:“哎,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宝玉的母亲,你担待一二。” 贾琦呵呵笑道:“老祖宗放心,只要她不影响到外面的大事就行。” “对了,此事传了出去,皇帝会不会迁怒与咱们家,另外孝期有孕定会有言官御史弹劾你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贾母略带担忧的问道。 “您老放心吧,二婶子不会傻到将娘娘信中的事情透露出去的,她只会将春桃怀孕的事情放出去,让宫里放弃这个想法的。至于御史弹劾,随他们吧,我正想脱身呢。” 贾琦沉声说道。 闻言,贾母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王夫人别的不行,但宅斗耍阴谋诡计却是一把好手,自从昨晚知道皇帝准备将公主下嫁给贾琦后就憋了一夜的委屈和不满,此刻看着给贾母敬茶的春桃,眼中闪过精光,她要将贾琦的好事给搅黄了,只要此事传出去,肯定会引起皇帝的不满,娶公主的美事贾琦就不用想了,说不得还会受到皇帝的斥责。 想到既能搅黄贾琦的好事,又能给兄长王子腾一个交代,王夫人顿时感觉口中的茶比以往要甘甜许多。 不久,一则消息从宁荣街开始向着整个神京传去,贾琦的妾室怀孕了。 贾家是勋贵将门,贾琦亦是武将,而且贾敬刚去世就被朝廷夺情了,就算皇帝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但凡事都怕人议论,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很快这件事情便传的沸沸扬扬,同样宫内也知道了此事。 “” 隆治帝翻看着御案上的奏折,嘴角一抽,刚递上来的,清一色的御史弹劾,都是弹劾贾琦不孝、胡作非为,请求自己严惩。 耐心将所有的奏折看完,隆治帝叹了口气,心中也是非常诧异,自己昨晚才让元春将信递到贾家,今早就传出了贾琦的流言,实在是太蹊跷了,肯定有人挑事。 正在这时,戴权快步走了进来,小声道:“启禀陛下,事情查清楚了,消息是贾政的夫人王氏让人放出来的。” 隆治帝闻言,奇道:“怎么回事?” 戴权小声说道:“这个,探子回报说,昨晚太夫人将贵妃娘娘的信给贾侍郎送了过去,所以” “王氏是为了搅黄这桩婚事?” 闻言,隆治帝一挑眉间,沉声道。 “奴婢不知。” 隆治帝沉默少许,道:“会不会是王子腾的意思,他不是也想将女儿嫁给贾琦么!” 半晌,又道:“看似破绽百出,却又合情合理。” “去,派人再催一催黄锦。” “遵旨。” 第一百六十五章转变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手中的朱笔一顿,眉头微皱,抬起头看向王子腾,道:“你说什么?” 闻言,王子腾躬身道:“启禀陛下,军中一批军官违反军纪已被革职,需要一批新的军官,还望陛下明示。” 听了王子腾的话,隆治帝眉头愈发紧皱,道:“多少人,都是什么职务?” 王子腾犹豫了一下,道:“共计十七名军官,其中游击两人、守备一人、千总五人还有九名把总。” 此话一出,殿中顿时安静下来,隆治帝双眼盯着王子腾,面色寡淡下来,语气平淡地说道:“游击和守备朕会从禁军中挑选,另外从步军营给你调两个千总官过去,其余的你自己看着办罢!” 闻言,王子腾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连忙躬身道:“臣遵旨。”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看着御案前躬身行礼、声音谦卑的王子腾一挑眉间,道:“朕这两日和圣人商议了武举之事,再过几日各省推荐的人员会陆续进京,你要和兵部好好协调,做好准备,不要出了纰漏。” 王子腾连忙回道:“陛下放心,臣已经和牛尚书商讨过此事,万不会出现差错的。” 隆治帝微微颔首,“嗯,看来你是做了十足准备的,朕就放心了。” 说完,将手边的一封奏折递给戴权,示意拿给王子腾看,说道:“这是朕让忠勇侯递上来的关于操练大军的折子,回去看看,朕相信对你会有帮助的。” 王子腾接过戴权递过来的折子,躬身施礼道谢,随后翻开快速打量着,面上露出喜色,叹道:“早就听闻贾琦练兵、统兵手段的高明,今日一见当真是钦佩不已啊!” “呵。” 隆治帝轻轻一笑,指着一个装满折子的箩筐说道:“他也就这点能让朕看得上,以前内阁几位还称赞过贾琦的孝道,如今却是被打了脸,你看看都是弹劾他的折子。” 一旁的王子腾面色一变,有些难看。 隆治帝看向王子腾,看见他脸上难看的神色,笑道:“流言害人不浅啊,今早元妃还找了朕,说是皇后命她从京中各家子弟中挑选一名才俊,原本她打算推荐贾琦的,可惜造化弄人,朕和皇室丢不起这个人。” 王子腾闻言,没敢搭话,默默地低下了头。 良久,隆治帝突然道:“朕记得卿有个女儿算着也该议亲了,你们两家是老亲,如今又有两位女儿嫁进贾家,如果卿的女儿再嫁进忠勇侯府,想来能成为一段亲戚间的佳话。” 说完,话锋一转,道:“翁婿皆是朝廷统兵大将,亦是能在国朝史册留下笔墨,忠勇侯又是年少有为,战绩卓著,朕想想都有些期待,你是朕的人,如果真能成了此事亦可以为朕增添一份助力的。” 闻言,王子腾不由脸色一白,顿时双腿跪倒在地,向着隆治帝叩首道:“臣有罪!” 隆治帝一脸愕然的看着跪倒在地的王子腾,不解道:“卿,何出此言?” “启禀陛下,原本微臣是有将女儿嫁给忠勇侯的打算,而且已经将此事告知了太夫人,谁成想,昨夜臣梦见了亡妻,言到要让小女代她照顾母亲尽孝道,臣不忍心就答应了,所以误了陛下的大事,还望陛下恕罪。” 王子腾低头沉声道。 闻言,隆治帝抬头看着殿外,半晌方幽幽道:“起来吧,本朝以孝治天下,朕岂能不成全卿的孝心。” “臣多谢陛下。” 说完,又是一礼,方才起身。 正在此时,戴权走了过来,小声说道:“陛下,黄锦进宫了,正在殿外候着呢。” 闻言,隆治帝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点了点头,又对王子腾说道:“你下去吧,安心做好你的本职,朕不会亏待你的。” “遵旨。” 说完,躬身退出大殿,与进门的黄锦擦肩而过。 “老奴黄锦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黄锦来到大殿,跪地行了大礼。 隆治帝打量着这位身着大红蟒袍满头银发的大太监,随后点点头,道:“起来吧,一路辛苦了,原本朕以为你还要一两日才能进京的。” 黄锦躬身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老奴的福分。” “朕召你进京,想必你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单凭陛下吩咐,老奴此次进京带了五十名好手。” “嗯,朕让睿亲王从步军营挑选了五百名精锐,你看着调教便好。另外你需要多久才能开始清理这些暗地里的硕鼠?” 黄锦想了想,道:“请陛下给老奴两天的时间将神京摸查一遍,毕竟老奴离京好些年了,神京多了许多的变化。” 隆治帝面色凝重,道:“好,朕准了,有什么需求你尽管提出来,只要你能将神京清理干净就行,不要怕,朕会给你最大的支持!” “老奴领旨。” 黄锦躬身道。 荣庆堂内,贾母面色不虞的坐在软榻上,拿眼打量着王夫人,少时,闷声道:“要两家议亲的是他,如今我和老爷们刚商议好他就传来这么句话,虽说是亲戚但也没这么做事的,今日要是说不出个缘由,我老婆子亲自登门去问个明白。” 闻言,王夫人上前一步,满脸带着赔笑说道:“老太太息怒,宝玉舅舅说昨个梦到大丫头母亲说自己没能尽孝,要让大丫头替自己好好孝敬长辈,不该早嫁的。” 说完转身对着尤氏道:“万不敢耽搁了琦哥儿的好事。” 尤氏忙道:“太太说笑了。” 王夫人小心的看了贾母一眼,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笺,陪笑道:“这是宝玉舅舅送来赔罪的,还望老太太能够原谅他的失礼。” 说完将礼单递给了王熙凤并使了个眼色。 王熙凤接过礼单扫了一眼,心中吃惊不已,刚欲上前说话,又见婆婆邢夫人面色不虞的看着自己,顿时心中叫苦,脸色一阵变换。 屋内气氛诡异,王夫人一脸焦急的看着王熙凤不停的朝她使着眼色,而邢夫人亦是双眼紧盯着凤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告。 “咳咳咳。” 王夫人拿起手中的帕子掩住嘴轻咳两声。 凤姐见状,只得一咬牙,上前一步,朗声道:“老祖宗消消气,这事论理我不该说话,只是谁叫扰了老祖宗的雅兴呢,舅老爷原本也是好意,可谁承想出了这么档子事,咱也不能阻了人家的孝心不是,老祖宗抬抬手轻轻放过,传出去也是一桩美谈! 说句轻狂的话,满神京出去打听打听,有几个能及得上琦兄弟的,只要老祖宗放出话去,前来说媒的还不从咱家门前排到通州码头去,到时候保准您老挑花了眼!” 见贾母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露出了笑容,连忙道:“哎,只怕到时候老祖宗有了新孙媳,将我们这些笨嘴笨腮的给忘记了!” 看着面前的凤姐,贾母忍不住拿手点了点她的脑门,笑骂道:“你个凤丫头,就会哄我老婆子。你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不明白!” 闻言,凤姐夸张的耸拉着脸,道:“老祖宗当真是火眼金睛,我这点小心思全瞒不过您!” 说完将礼单递上前,道:“老祖宗您就看看,好歹是舅老爷的一片心意。” 贾母摇摇头,道:“这就算了,都是亲戚,传出去人家会说咱们家以势压人的。” 闻言,凤姐凑上前,边给贾母捶肩边道:“嗨,瞧您老说的,这是舅老爷送给西府的贺礼,春桃姐姐有孕这么大的喜事,舅老爷送点礼物聊表心意不是应该的么,太太说对吧!” 王夫人忙点头,笑道:“凤丫头这话说的正是。” 贾母点头叹道:“既然这么说,要是再拒绝就伤了亲戚的体面。” 说完,转头看着尤氏道:“你就代琦哥儿收下,待会给西府送过去。” “我代二叔多谢老太太、太太还有王家舅老爷。” 尤氏道。 看着行事端庄的尤氏,贾母微微颔首,“辛苦你了!” 尤氏笑道:“瞧您老说的,不辛苦,都是孙媳的本分。” 王熙凤笑意盈盈,“可见大嫂子才是老祖祖最疼爱的媳妇,我们啊都是没人疼的了。” 贾母笑骂道:“真真你个凤丫头贫嘴!” 房间内气氛轻松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担忧 武威堂,外书房。 “呵。” 贾琦随手将礼单扔在书案上,重新端起香茗,品一口,继续打量着窗外的景色。 贾史王薛金陵四大家族,薛家败落了,史家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不是自己帮了他们一把,日子都不一定过得下去,而王家却不一样,王家在江南一直拥有千倾良田和多处产业,也难怪书中王熙凤面对贾琏会非常的硬气,看不得外表光鲜而内囊空虚了的贾家。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的,王家有这个底子。 据说王子腾出宫的时候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回了家就让人给王夫人递了信并送来了赔罪礼,不用想肯定是被隆治帝敲打了,估摸着心里将王夫人也给记挂上了。 王家就王子腾兄弟二人在京城,其余人多是待在江南,仗着王子腾的势做了不少恶事,金陵的族人更是作恶多端,自己更是亲眼所见,特别是竟然还有人跟着甄家暗地里做着私盐的买卖,估摸王子腾本人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不论是贩卖私盐还是和甄家如此紧密的联系都是隆治帝不允许的,金陵镇守府的番子不可能一点没有察觉到,估摸着隆治帝记在了心中,秋后算账罢了。 “二爷。”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贾顺的声音。 “进来。” 贾琦一面将礼单收起一面对着外面喊道。 “这是刚送来的。”说着,贾顺将一个纸条递给了贾琦。 看着手中的纸条,贾琦心中叹息一声,黄锦进京了。 自从听了贾赦的提醒,便命人将黄锦的所有事情都调查了一遍,不查不知道一查当真是震惊不已,黄锦是个狠人,而且下作。 苏见行事张扬、易冲动,但是还遵循着原则,凡事都讲究证据,不会破坏规矩,然而黄锦就不一样了,此人行事毫无规矩可言,投毒暗杀更是他的拿手绝活,据说就是因为在没有证据之下向人后宅投毒遭到斥责而被贬到金陵的。 有这样个疯子在京城到处乱窜,谁都不能安心,一旦被他盯上,在关键时候给你一刀,当真承受不起。 贾家三府,自己府上最是严谨,其次是经过一次大换洗的宁国府,而荣国府自己不好出手,虽说也换了一批人,不过仍旧跟个筛子似的,到处漏风,不用费太大的事就能探查到你想要的的信息。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此人不能留。 想到此处,贾琦的脸阴沉下来,不过却知道目前动不得他,否则隆治帝定会疯狂报复的,先让他在京城掀起风雨,激起众怒,然后找准时机除掉他。 良久,抬起头看向贾顺,道:“将二牛他们调出京城,全部到庄子上去,另外让季大牛挑五十名机灵的好手进府。此事做的隐秘些,不要让人察觉了,还有从现在起将所有东厂的密探监视起来,一旦有异动处理掉,记得不要留下手尾。” “诺。” 贾顺应了一声,随即道:“那绣衣卫的探子呢?” 贾琦摇头道:“他们就算了,不过也不能放任他们瞎打听,一旦过界了就让人给他们点颜色,具体的你自己把握,把握不了再来找我。” 想了想,又道:“从现在起,宁荣街前后街都要派亲兵把守,特别是后街,不认识的一律不给进,但有硬闯的直接拿了送去左五营的大牢。” 深夜,淮安,漕运总督衙门。 漕运总督薛绍宗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紧握着信件,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竟然是你们!” “薛总督早该猜到了,不是吗?” “呵呵!” 薛绍宗惨笑一声,他自诩忠孝节烈,没想到,最后 年轻人毫不在乎,自顾自的说道:“你们少主再有两三日就到此地了,具体的到时候刘钟会和你说的,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你控制住大营内的三万人马,至于漕帮我们的人会替你解决的。 另外再有几日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会押运税银北上进京,到时候务必将传其拦截下来,扣住这批税银。 我们在苏州的人正在设法营救靖武侯黄琛,只要成功,届时靖武侯将会率领大军北上围困金陵,攻打江南大营,你只要将运河截断,不要放任何船只北上便可,等隆治帝得到消息之时,我们应该能拿下金陵了。” 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薛绍宗,又道:“陕西的水溶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神京传来消息,兵部的策略得到了验证,如今五万骑兵出关扫荡鞑靼人的部落,巴彦汗定会回援的。 如果不出意外,水溶他们失去鞑靼骑兵的支援,连一个月也支撑不了,所以我们要打乱朝廷的步伐,如今因为加征田亩税很多士绅都对隆治帝充满了怨恨,只要咱们起兵,定会有很多人支持的,没了江南大营的威压,江南就又是世家的地盘。” “哼。你们想得太过于简单了,我不知道你们哪来的大军,但是定远侯杨志统帅的八万江南大营精锐可不是纸糊的,不是你们说说就能击败的,特别是定远侯本人,那可是一直统兵的悍将,至于靖武侯,他老了,他所有的胆气与勇武都在九年前那场血战中被圣人击溃了,否则他能安然在苏州养老。 淮安知府马士奇那可是隆治帝的心腹,我甚至怀疑你们进城的事情已经被他们发现了,还有,淮安府可是有东厂番子的” “定远侯?这个你不需要操心,有人会替我们解决他的。 至于镇守府的番子,他们如今都沿着运河北上搜寻你们少主一行人了,剩余留守的几个番子此刻该是被解决了。 还有你说的淮安知府马士奇,呵呵,你以为你真的了解他,不得不说,薛总督当真是憨厚可爱。” 说完,年轻人看着薛绍宗,一脸讥笑。 这一刻,薛绍宗才知道自己的忠诚是多么的可悲! 心悸,心惊,心骇! 没有理会薛绍宗的震惊,接着道:“你所担忧的不过是隆治帝派在江南的番子和北镇抚司的探子提前探知消息,放心,你只要控制住大军即可,待靖武侯领兵北上在举起大旗,至于那些番子和绣衣卫,大军一到便可轻易荡之!” 淮安镇守府,十数个宛若幽灵一般的黑衣人在院子中来回搜寻着,庭院当中堆积着十余具番子的尸体。 第一百六十七章怀疑 清虚观山门前,张道士身披法衣,一脸含笑的看着贾琦和宝玉兄弟二人。 贾琦坐于马上,微微躬身施礼道:“老神仙留步,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张道士闻言,抚须笑道:“侯爷和宝哥儿路上注意安全,小道就不耽误时辰了,下月遮天大王圣诞再去府上请侯爷!” 宝玉高兴道:“张爷爷留步,我和二哥哥回去了,下月法会记得叫上我。” “宝哥儿放心,小道亲自去府上请哥儿!!” 张道士闻言,拱手笑道。 贾琦拱手道:“告辞!!” 宝玉亦是对着张道士再次拱手,一群人打马离去。 官道上,见宝玉依然在笑,贾琦道:“怎么样,比在家呆着有意思多了吧!” 闻言,宝玉点头道:“嗯!!” “哈哈。” 贾琦笑了声,道:“下月就要举行武举了,到时候我带你去凑个热闹,不要老是憋在屋内。” 宝玉闻言,高兴道:“那我就多谢二哥哥了!” “驾!” 贾琦双腿一夹马腹,口中轻喝一声,朝着神京城而去。 一炷香的功夫,贾琦带着宝玉便从清虚观赶到了距离神京不足五里的地方,忽见前方一彪骑兵护着三辆马车堵在了官道上,约摸着百余人,阵仗不小。 贾琦等人渐渐放缓了速度,一队骑兵打马上前查探情况,贾顺则带着剩余人散开将贾琦和宝玉围在了中间,并从后背上解下了弓箭 少时,就见对方有两人骑着马跟随亲兵赶了过来。 “见过侯爷!” 住马后,来人对着贾琦拱手道。 “哟,这不是黄太监么,失礼,失礼了!” 待看清来人,贾琦嘴角一抽,干笑一声,道。 “瞧您说的话,拦了侯爷的路,该是杂家的罪过,还望侯爷海涵!” 黄锦自是看出贾琦的异样,也不在乎,拱手笑道。 见状,贾琦只得又道:“您这是?!” “侯爷见笑了,刚抓获的逆贼,正准备送回大牢,谁成想,马车坏了。” 说完,黄锦双眼微眯,笑呵呵的盯着贾琦。 见状,贾琦眉毛一挑,轻笑一声道:“那要恭喜你了,短短几日就有了如此收获,看来很快便能将白莲教的余孽铲除干净,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呵呵。” 黄锦轻笑一声,眼睛一眯,道:“侯爷有所不知,这可不是白莲教的余孽,而是躲在城外的废太子一脉余孽。都是一群亡命之徒,面对百余人的围捕竟然还敢反抗,伤了十余人才将他们三个拿下。” 贾琦道:“这些人整日东躲西藏,能抓住他们可见是不容易的。” 闻言,黄锦大笑道:“躲,他们能躲哪去,这天大地大,都是大汉的疆土,陛下要抓他们,就没有容纳他们的地!” 说完,又道:“而且据情报可以断定这三人和前东厂主事苏见等人的死有关,只要撬开他们的嘴,定能查出幕后凶手!” 贾琦坐在马上,看着面露得意之色的黄锦,拱手道:“哦,那就提前恭喜您了,以后还望您多多照顾!” “呵呵,说句轻狂的话,杂家和侯爷还是有几分香火情面的!” “承蒙黄太监看得起,如今您是圣眷加身,就是宗室王爷见了您都得礼让三分,更何况是本侯。” “侯爷这么说就是在打杂家的脸,承蒙陛下的厚恩,杂家这才领了差事,就是为陛下分忧而已。” “呵呵。” 闻言,贾琦轻轻一笑,没在说话。 见状,黄锦猛地一拍脑袋,笑道:“瞧这记性,耽误侯爷进城了,杂家真是该死,回头有空杂家做东,到时候还请侯爷赏脸,今儿就不打扰了,您请!!” “好,好,本侯到时一定赴宴!” 贾琦闻言,点点头,笑道。 说完,也不等黄锦搭话,一拱手,打马往神京而去。 默默的凝望着被骑兵护卫着离去的贾琦,黄锦眼神闪烁了几下,心底有些拿捏不住。 毫无疑问,刚刚的偶遇是他安排好的,就是为了和贾琦照面打个招呼,好在之后有能拿上明面的理由再次找贾琦。 马车里当然没有废太子的余孽,人确实抓住了,只是已经被送进了东厂的大牢, 自从接手案件一来,自己带人将义忠郡王府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无意中发现了后花园的密道,通过密道找到了两处被遗弃的据点,又花了三天的时间才从蛛丝马迹中追查到了这三个人,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将他们活捉了,案件终于有了进展,不用担忧皇帝的问责了。 否则,在皇帝的压迫下,只能不顾影响的对神京进行大规模搜查,只是这样势必掀起风雨,招来不满。 另外根据步军营提供的线索,杀害苏见等人放走义忠郡王的是身着重甲的军中精锐,黄锦圈定了几家,武阳侯沐春阳、武安侯李彦敬、丰城侯黄宗泽以及忠勇侯贾琦和武威侯李虎。 这五家最是符合条件,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与废太子一脉有过关联,不过,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是圣人都不能下旨搜查这几家。 当然自己也不愿意是这几家,否则一旦闹腾起来,必是一场血雨腥风。 勋贵和其他人不一样,得罪了文官士绅,最多削职贬官,还能找个地方安度晚年,得罪这些杀胚可是很难善了的,只要皇帝不明确表态自己就不可能去招惹这些人,刀子落下来会死人的。 甄家和贾家之间的争斗自己可是一清二楚,甚至甄应皓都是自己接到龙首宫的旨意,亲自带人动的手,两家之间圣人最终还是选择了贾家,就因为贾琦统兵,对勋贵军方有一定的影响力。 如今皇室最大的敌人是在陕西作乱的水溶,圣人不可能为了一个甄家去冒险的。 水溶确实是个人物,带着一群废太子遗留下来的残兵败将将朝廷拖进了泥潭,甚至一度占据了上风,原本他是有很大的优势,可惜造化弄人,黄河渡口一战虽说击败了长平侯部大军,但是却失去了进入山西的机会,随后又没有在贾琦大军赶到之前攻克潼关杀进中原,一步错步步错。 一旦让他率军进入了山西或者中原,将给朝廷带来致命的打击,甚至可能威逼神京,实现他们的目的。 又想到了逃出神京的义忠郡王,哎 “干爹,您既然怀疑贾琦,为什么不” “啪!” 黄锦回过神来,反手一个嘴巴子抽在了小太监的脸上,沉着一张脸,道:“知道为什么打你么!” 小太监低头说道:“是儿子多嘴了!” “啪!” 黄锦眉头一挑,又是一巴掌抽在了小太监的脸上,缓声说道:“记住了,这里是神京,刚才你口中提到的是当朝武侯,连我都不敢直呼他的名字,你个小崽子哪来的胆子,这两巴掌是给你涨涨记性的,记住了,不要给杂家惹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闻言,小太监慌忙滚下马背,跪地磕头道:“儿子知道错了。” “哼!” 黄锦冷哼一声,道:“起来吧,要不是你平日里机灵,又把杂家伺候的舒适,就冲你刚才的话杂家就该毙了你,省得给我招来麻烦。” 说完,目光淡淡的瞥了眼小太监,眼神看向远方,而后沉声道:“既然你有这个心,贾家就有你带人来监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出了事被贾家拿住了可别指望着杂家能保住你。” 良久又道:“他们家可是有位贾皇子,谁都不能保证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宝玉人呢,怎么今儿没见着他?” 贾母坐下,环顾屋内一圈,眉头微皱,不满的说道。 王夫人闻言,亦是惊道:“真的,怎么今儿未见到宝玉!” “是啊,今儿我们也没有见到宝二哥。” 湘云说道。 迎春、探春姊妹等人亦是点头。 见状,贾母面色一沉,沉声道:“去,将袭人和麝月喊来,问问她们怎么伺候的主子,人都不见了!” “老太太,宝二爷回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小丫鬟惊喜的声音。 随着丫鬟话落,宝玉伸手撩起珠帘,快步走了进来,迅速的扫视了屋内一圈,上前给贾母、王夫人等人见礼。 贾母面色不虞的看着他,道:“去哪里的?” 宝玉上前挨着贾母坐下,笑道:“今早碰见二哥哥,赶巧他要去清虚观,便央了他带我去了张爷爷那里,这是我给老祖宗求来的平安符。” 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平安符袋递给了贾母。 闻言,贾母面色一缓,点头道:“既然是和你二哥哥去了清虚观,也该差人回禀一声的,你看你娘急的,再有下次,让你父亲打你的板子。” 说完,摩挲着手中的平安符袋,满意的点点头,又道:“你二哥哥人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哦,说是兵部的一个什么官来拜见他的,等了好久了,具体我也没听清楚,不过二哥哥让我转告老祖宗一声,他今晚就不过来了。” 宝玉想了想回道。 闻言,贾母点点,起身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等了。” :没了,就一章,放假比上班还要忙。 第一百六十八章辽东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专心致志地看着面前内阁递上来的四份奏折,杨涟、孔方岩、牛继宗和吴邦佐四位阁臣均在殿中静静等待着。 这是陕西、山西、宣府和辽东递上来的请功的折子,其中晋爵达十一人,三等子五人、二等子三人、三等伯一人、二等伯一人和一等伯一人,副将三人,参将五人,另有游击、守备和千总二十七人。 隆治帝抽了抽嘴角,这要赏赐太多的东西了,还好除了一等伯和二等伯,其余九人全是流爵,扫视了一眼御案上铺开的折子,眉头微皱,抬起头看向牛继宗,道:“牛爱卿,怎么辽东的折子兵部没有用印?” 闻言,牛继宗上前一步,躬身道:“启禀陛下,关于辽东剿匪的军功核验职方司没有通过!” 兵部职方司掌武职官之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之检阅、考验等事。 隆治帝奇道:“怎么回事?” 正在此时,戴权急匆匆走了进来,面色古怪的说道:“启禀陛下,兵部职方司郎中贾琦,请求觐见!” 隆治帝:“” 见状,戴权上前一小步,小声说道:“陛下,忠勇侯一直担着兵部职方司郎中一职,圣人的旨意。” 隆治帝闻言,才想起的确有这么回事儿。 搞不清贾琦打的什么主意,又见杨涟等人也是一脸的惊讶,说道:“宣。” 戴权闻言,快步走到殿外用尖锐的嗓音宣道:“宣,兵部职方司郎中贾琦觐见。” 少时,乾清宫的小黄门领着贾琦来到了上书房的门口,贾琦理了理身上的官袍,快步来到殿中,跪倒在地,双手拱合扣头,口中高呼:“臣兵部职方司郎中贾琦,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看着跪倒在地的贾琦,隆治帝愣住了,贾琦身着的不是武官袍服或紫金蟒袍服,而是青色的文官袍服。 “咳。” 下方传来杨涟的咳嗽声。 闻声,隆治帝反应过来,面色恢复正常,缓声道:“贾郎中请起。” “臣叩谢陛下。” 说完,再叩首方起身。 一排绯色官袍中出现一个青色,很是醒目、扎眼,微微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隆治帝问道:“贾卿,咳,贾郎中不知有何要事奏明朕?” 话音刚落,贾琦从袖中掏出一封奏折,上前一步,躬身道:“臣兵部职方司郎中贾琦,弹劾宁远总兵、崇山伯来虎杀良冒功、欺瞒朝廷,联合女真人欺压当地汉民。” 隆治帝点了点头,继而看向戴权,“呈上来。” 隆治帝放下手里的奏折,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抬起头,扫视殿中一圈,朗声道:“谁能告诉朕,辽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辽东巡抚李清和总兵来虎都是已故内阁首辅李潞推荐的,属于文官集团。 “启禀陛下,辽东在巡抚衙门的治理下,百姓们安居乐业,生活虽说不是富余,却也是安康。如今更是剿灭了盘踞山野间为祸乡里的马匪,大大解决了治安问题,这些都是巡抚衙门查验过的,不存在杀良冒功一说。” 孔方岩上前说道。 贾琦趁机问道:“辽东哪来的马匪?” “辽东地方民风彪悍,天气严厉,许多人受不得艰苦的劳作,自甘堕落成为匪徒,你在辽东呆了一年多该是了解的。” 孔方岩看了贾琦一眼,淡淡道。 “哦!次辅大人此话下官有些不解,还望您能解惑!辽东天气严厉,是有那么一小撮不愿意劳作的村民逃进山林间成为打家劫舍的土匪,但是规模并不大,最大的一股三百余人的土匪早在隆治元年八月中旬就被剿灭了,下官有幸参与了此次剿匪,剩余的几股也都闻风而散了,之后并未听说有什么土匪出现,不对,隆治二年冬,有两处村庄遭到屠杀劫掠,巡抚衙门说是马匪所做,不过随后就被剿灭了。 隆治三年至今辽东巡抚衙门递上来的奏疏都言,辽东在巡抚衙门和总兵府的治理下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并未再有马匪出现,请问这剿灭的八百余名马匪是哪里来的,总不能凭空出现吧!” 闻言,贾琦双眼微眯,盯着孔方岩冷声问道。 牛继宗亦是不解的看着他问道:“还望次辅大人能够解惑!” 孔方岩一脸自信道:“奏折上说的非常清楚,这是因为去年大雪灾,好些村落遭了大难,一些受了灾却又不愿进城接受朝廷法制约束的村民躲进山讨生活,渐渐堕落成匪徒,巡抚衙门也曾经派人前去劝他们下山,不过却没有效果,念在他们曾是大汉子民且生活不易,总兵府和巡抚衙门就没有为难他们,谁成想他们竟然敢下山连续屠戮了两座村落,不得已才派兵将他们剿灭的。” “呵,大汉朝什么时候开始对匪徒仁慈了,一句生活不易竟能放任八百多名匪徒横行乡野,还让他们屠戮了两座村落,到底是真有马匪还是有人借马匪名义行不可告人之事!” 贾琦沉声道。 听完贾琦的话,孔方岩面色顿时不好看,怒道:“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闻言,贾琦双眼审视着孔方岩,少时,道:“次辅大人就不怕受到他人蒙蔽么,宁愿相信对方的一面之词,也不相信我,如此处事莽撞不公很难让人信服。” 被贾琦当场弄得下不来台,孔方岩面色铁青,心中怒道,竖子不足与谋! 没有理会孔方岩,贾琦又掏出一封信,朗声道:“陛下,这是臣早年在宁远卫中的好友送来的,言到辽东总兵府叙功折子上的八百余首级根本不是马匪,他们是被杀害的村民,上个月辽东又下了一场罕见的暴雪,他们遭到女真人的劫掠,其中有村民因为反抗而遭到杀害,事后村民将此事上报给了官府,谁知不仅没有讨到说法反而因此丢了性命。 三月初八的夜晚,两个村落被人屠尽,之后巡抚衙门张榜说是马匪所为,宁远卫一彪人马出城晃悠了一圈便拉回了这么些所谓的马匪首级,有军卒辨认出这些就是被害村民的首级。 臣很是好奇,是什么让他们甘愿为女真人掩盖真相,并让冤死的村民背上马匪的罪名,甚至丧心病狂的拿他们的脑袋领取朝廷的赏赐。” 看着面色大变的隆治帝,又道:“另外信中还言到,军中好多折损的武器甲胄得不到及时更换,并且有人见到女真人身披汉军的铠甲手持同样的武器在边界巡逻。 臣恳请陛下派人严查此事,给冤死的大汉子民一个交代,也要查清军中武器甲胄之事,以防有人勾结女真人倒卖武器甲胄。” 说完,躬身一稽到底。 隆治帝命戴权将贾琦手中的信件呈了上来,打开后迅速查看,面色顿时阴沉下来。 见状,孔方岩上前道:“陛下,贾郎中所言仅仅是一面之词,并无人证物证,如果真是女真人屠戮的村庄,巡抚衙门和绣衣卫的探子不可能不发现的。至于女真人手中的武器甲胄有可能就是我朝支援的那批。” “呵。” 贾琦闻言,轻轻一笑,道:“次辅大人,每次传出有村落被女真人屠灭,之后都能找到对应的马匪,并且剿灭的马匪数目竟与遇难的村民相当,你说可笑不!” 孔方岩语气淡然地说道:“也许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贾琦笑了笑,没有说话。 牛继宗沉声道:“陛下,抛开宁远卫有无杀良冒功的可能,臣最担忧的就是宁远城的武备,如果真如信中所言,有人内外勾结将武库中的武器甲胄倒卖给了女真人,那么事情就严重了。 另外就算咱们搞错了,武库中的武器甲胄没有丢失,女真人拿着的是朝廷支援的武器,这也看得出女真人对我朝是怀有异心的,时刻在提防着咱们,咱们万不可大意了,无论如何必须火速派人前往调查。” 闻言,孔方岩面色一滞,迟疑道:“这些都仅仅是猜测。” 忽然吴邦佐开口说道:“既然有人举报就该查一查,否则一旦出事就晚了。” “次辅大人,辽东定是有人欺瞒皇上,不想让朝廷知道真相,如此行为难道不该彻查?” 贾琦扬起头,朗声说道。 啧! 这一句话直接怼的孔方岩哑口无言,当着皇帝的面没人能反驳,脸色登时就黑了。 贾琦直接开口道:“陛下,辽东巡抚衙门和总兵府的官员该裁换了,另外还有驻守宁远城的绣衣卫亦是如此。”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好家伙,这是直接要掀翻整个辽东,年轻人,太狂妄了。 “胡说,就算宁远卫有嫌疑,事情也不能扯到巡抚衙门身上啊,还有,绣衣卫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闻言,孔方岩立时对着贾琦指责道。 隆治帝低头看了看那封信,少时,抬起头盯着贾琦,缓声道:“还有呢!” 此话一出,殿中一阵骚动,杨涟亦是眉头皱起,心知隆治帝已经产生了怀疑,动摇了。 “陛下,辽东是大汉的疆土,宁远卫是大汉的兵马、辽东巡抚衙门的官员是大汉朝的官员,他们该是为朝廷分忧担责才是。” 闻言,贾琦低头沉思片刻,缓声说道。 嘶! 这就差直接说辽东官员通敌叛国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分说 皇城,神武门。 “哼。” 孔方岩冷哼一声拂袖离去,杨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长舒了口气。 贾琦斜睨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转身对着杨涟、吴邦佐二人一礼,丢下一句“下官告辞了”,匆匆离去,牛继宗紧随离去。 杨涟叹了口气,站在宫门前感受着徐徐微风,抬起头看着远方出神。 上书房内,贾琦以一己之力扳倒了整个辽东官场,一句话让隆治帝对辽东巡抚衙门、总兵府甚至绣衣卫百户所都产生了疑心,最终隆治帝罕见的独断乾坤,顶着杨涟、吴邦佐和孔方岩三人的反对,直接下旨,令绣衣卫指挥使马顺亲自带人前往辽东查探,禁军副将、忠勤伯周德勋前往接替来虎执掌宁远卫五万大军,来虎回京接受问询,至于辽东巡抚李清同样是被免职,回京接受问询,巡抚衙门的工作暂由户部左侍郎吕俊代理。 想到贾琦今日反常的举动,眉头皱紧,心中顿时烦躁不已,按制像贾琦这样的领兵武将是不允许插手朝政的,但是偏出现了贾琦这么一个例外,他身上还担着兵部的差事,而且其所弹劾的还在他的本职范围之内,另外他还是身着五品文官袍服进的宫,你就是找茬都没有借口。 而且贾琦今日所作所为给朝堂争斗带了一个坏头,勋贵身上担着文职就能正大光明的插手朝政,原本一个五品郎中无重大要事是进不得宫觐见皇帝的,然而这些勋贵可不一样,太祖、太宗的那句与勋贵共富贵的话不是白说的,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们很容易见着皇帝。 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定是一场风波。 必须想办法将这个麻烦去除掉,否则后患无穷啊。 “首辅?” 吴邦佐见杨涟站在原地愣愣地出神,小声地喊道。 杨涟回神,看了他一眼:“没事,咱们回文渊阁。” “他们都散了!” 上书房内,隆治帝品着杯中的香茗,淡淡道。 “启禀陛下,首辅大人和吴大学士回文渊阁处理政务了,孔阁老直接出了皇城,镇国公和忠勇侯亦是一起出了宫。” 闻言,戴权连忙回道。 放下茶碗,隆治帝抬起头看着殿外的天空,目光微微闪动着,心中也是思考了起来,今日贾琦的举动却是有些不同寻常,不像他的一贯作风,看似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汉江山,但是作为勋贵,特别是统兵的武侯,亲自下场弹劾他人是非常罕见的,更让人吃惊的是他弹劾了整个辽东官场, 当初太上皇让他担着职方司郎中一职是考虑到当时兵部被文官集团把控,为了分权,谁成想被他抓住漏洞,避过勋贵军方不得干政的祖训,光明正大的插手了朝政,不得不佩服他。 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你要说他全心全意为了朝廷,自己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定是有着自己的谋算。 不过此事却是提醒了自己,绣衣卫烂了,腐化的太严重了,特别是江南的各个百户所,太祖时期为了掌控江南、搜集情报、逮捕审讯反贼,像扬州这些大城都设有绣衣卫千户所,高宗后期全部裁撤为百户所,至此绣衣卫人数大减,如今更是连情报搜集的本职工作都受到了影响。 除了南、北镇抚司和马顺的本部外当真是不能指望了。 隆治帝道:“贾琦在辽东还有什么动作?” 闻言,戴权脑海中迅速转动回忆着,少时,小声道:“启禀陛下,前不久探子传来信息,说忠勇侯派人前往辽东将贾家三府所有产业全部处理掉,家仆全部迁入关内。” 隆治帝闻言眉头一挑,却又想到了贾琦一直以来都对辽东女真人抱有敌意,并且认为女真人会是朝廷的大敌,一个小小的女真部落难道有什么不凡之处,竟能让贾琦如此小心对待,如今更是彻底放弃了辽东的产业,右手不自觉的敲击着御案。 想到此处,不禁点了点头,贾琦对女真人如此的戒心,弹劾与女真人关系不明的辽东一众文武官员也说得过去,也许是自己疑心太重,想多了。 忽然想起桩事情,抬起头,道:“林如海该要进京了吧!” “回陛下的话,具体时间内阁未定,不过想来是快了。” 戴权连忙回道。 “对了,让你们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个,忠勇侯确实对林大人的千金有所不同,此事贾家三府上下皆知。” 闻言,隆治帝不禁笑了笑,道:“这就好。” 说完,像是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郁闷。 见状,戴权一边给隆治帝添了新茶,一边笑道:“林大人的志向与忠诚,陛下该是了解的。” 闻言,隆治帝不禁释怀一笑,继而道:“你个老货终是说了句中听的话。” 又想到林如海惨死的妻儿,面上笑容渐渐淡去,最终叹了口气。 见状,戴权低下了头,退后一步不在说话。 过了一会,方听见隆治帝说道:“将黄锦找来,朕有事问他。” “遵旨。” 戴权连忙应声,退出了上书房。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抬起头目光注视着殿外那片天空,想到自己下旨之时,内阁几人的表情变化,特别是孔方岩,顿时心中冷笑。 自登基以来,自己处处受到压制,不论是来自龙首宫的还是朝堂上的,自己都是被动应对,甚至连当年废太子叛乱遗留下来的人和事都不能插手处理,生怕风吹草动引起龙首宫的不满。 如今不同了,太上皇老了没了心气,待黄锦查出幕后帮凶并将隐藏起来的余孽清理干净,自己就能放手处理其他事情了。 “听说了么,朝廷不准备向宗室和勋贵征收田亩税了。” “就是,我也听说了。” “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咱们累死累活一年就这么点收成还要交税,他们占着这么多良田却不用交税。” “嗨,都是命啊。” “” 黄昏,贾琦从镇国公府出来,打马回府,路上听闻行人议论此事,眉头微皱,朝廷尚未决定是否收税,这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宋溥? 很可能是他传出的,此人真是有些癫狂了。 又想到他背后的隆治帝,贾琦对此也就不感到奇怪了。 今儿皇帝可是拿出了气魄来的,没有理会内阁的反对一口气将文官集团推上来的两位高官全部罢免。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能达到自己预想的效果,原本以为隆治帝为了这五万兵马会将睿亲王刘恭派出去的,没想到会是忠勤伯周德勋,不过好在马顺带领着神京仅剩的绣衣卫精锐前往了辽东,这样京城就只剩黄锦的番子了。 此时已经是三月二十五日了,距离武举大试越来越近,每天都有不少外省人员进京,各城人员愈发的复杂,留给黄锦的时间不多了。 以隆治帝今日的反映看来,其不会放任黄锦这么慢悠悠的调查下去的,肯定会催促他的,没了绣衣卫给他打外围,要想完成隆治帝交代的事情只能让步军营协助其进行大规模的搜查,动静越大越容易出错,这样才能浑水摸鱼,希望这之前黄锦没有特别的发现。 一动不如一静,机会总会有的。 “二爷,焦太爷回来了。” 忽见一亲兵骑马从远处赶来,对贾琦说道。 闻言,贾琦神色一震,勒住马,问道:“人呢?” “在府里等着您呢。” “好,咱们回府。” 说完,双腿一夹马腹,口中轻喝一声,朝着宁荣街而去。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看着尤氏给自己恭敬地行完礼,让她挨着自己身边坐下,问道:“我怎么听说,今儿琦哥儿回府时候穿的是五品小官的袍服,怎么回事啊?” 尤氏道:“老祖宗放心,没事的,听大爷说了,二叔本就担着兵部的差事,以前军营忙所以不怎么管事,今儿是有事,特意穿着进宫的。” 贾母闻言点点头,面色好看了一些,道:“这就好,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老太太放心,咱家如今不比以前了,老爷在吏部当着差事,宝玉舅舅也回来了,况且宫内还有贵妃娘娘,都相互照应着,没事的。” 王夫人笑道。 见状,王熙凤忙插嘴道:“老祖宗不知道,外面现在都传开了,今儿琦兄弟在宫内一人掀翻了整个辽东官场。” 贾母闻言一惊,被这个消息给吓到了,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王熙凤凑上前,边给贾母捶肩边道:“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就听琏二爷提了一句,说是,辽东的官员黑了心的,勾结女真人杀害了边民,并用他们的首级向朝廷邀功,这不正好犯在了琦兄弟的手中,可是大快人心。” 话音刚落,迎春、黛玉姊妹几个惊叫出声,一脸的惊骇。 闻言,贾母叹道:“嗨,怎么能做下这般下作之事。” 乎又嘱咐道:“以后外面的事情你少打听,小心你们老爷知道了罚你。” 凤姐一撇嘴,道:“哎呦,冤枉死我了,老祖宗,我就是听琏二爷随嘴一说,正巧老太太问起便说了出来,即是这样,下次我再听着话可就不敢和老祖宗说了。” 贾母摇摇头,笑道:“好了,知道你嘴巧。当我老婆子什么都没说。” “老太太,宫里来了公公,给林姑娘带来了赏赐,请林姑娘快些出去呢。” 正在这时,周瑞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说道。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贾母眼神闪烁了一下,面露一丝沉吟,不知宫里是何用意,这才几日都是第二波赏赐了 第一百七十章话 荣庆堂。 “琦哥儿人呢?” 贾母坐在软榻上,看着姗姗来迟的贾赦问道。 没有回答贾母的话,先是恭敬地施了礼,方道:“回老太太的话,琦哥儿有事去东府找珍哥儿商议去了,过不来。” 闻言,贾母心知贾琦必有要事,也不多问,便将宫内连续两次给黛玉送来赏赐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们说,宫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随后一脸担忧的问道。 “难道是” 话未说完,贾政瞪大眼睛,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道:“这,怎么可能?” 贾赦放下手中的茶碗,瞪了贾政一眼,没好气道:“嚷嚷什么,不要瞎说,没这回事!” 闻言,贾政长长舒了口气,紧皱的眉心也舒展开来,缓声道:“这就好。” 贾母亦是放下心来,问道:“老大,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贾赦轻捋下颌长须,慢声道:“如海快要进京了,陛下念着他的功绩给林丫头点赏赐也是应该的。” “嗯,如海确实受陛下的器重。” 贾政点了点头,说道。 贾母却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不满的反问道:“照你这么说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才几日就赐下了两回东西,再挂念你妹夫的功绩,也不是这么赏赐的。” 说完,不满的看着贾赦,又道:“不要拿这些话来糊弄老婆子我。” 贾赦抚须的手一顿,随后苦笑道:“老太太莫生气,我也不太清楚,只是” “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母急声问道。 “这个,前一阵子娘娘不是来信了么,原本的意思是想将公主下嫁咱家的,谁知出了这么档子事,所以我估计陛下的意思是让林丫头嫁给琦哥儿,当然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贾赦想了想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贾政顿时惊讶不已,贾母亦是感到惊奇,眼神闪烁了一下,沉声道:“当真。” 心中却是打定主意,抽时间定要问问贾琦,真要是如贾赦所说,自己还是能接受这个结果的,对于女儿也是个交代。 “皇帝是个什么性子,满朝谁不知晓,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子嗣单薄而遭到礼部和内阁上书规劝。” 贾赦看着贾母面上仍旧露出担忧的模样,只得继续解释道。 “大哥慎言,背后议论君父,非人臣所为。要是传了出去,定会落个诽谤天子的罪责。” 贾政闻言,一本正经的说道。 啧! 见过迂腐的,没见过贾政这样的,别说传不出去,就是传出去也没什么,毕竟这话早就传开了,看着一脸正色的贾政,忽想到一个词,假正经。 “政儿,莫要胡说,什么诽谤天子!” 贾母满脸不悦的呵斥道,心中忧虑也是散去,相信了贾赦的话。 “这” 闻言,贾政面露尴尬,吱吱呜呜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在贾母严厉的目光下,说了一句,“是儿子的错,望母亲见谅。” “老太太,天色已晚,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您也该歇息了。” 没有理会贾政的尴尬,贾赦起身说道。 闻言,贾母看着面色涨红的小儿子,终是叹了口气,道:“你们去吧。” 贾政听了忙起身,道:“儿子告退了。” 说完,跟着贾赦出了贾母屋。 “湘云,你慢点” 看着跑得飞快的湘云,宝钗连忙喊道。 可惜湘云哪里听得了她的话,回头看了宝钗和迎春姊妹一眼,大笑一声,跑得更快了。 不一会就窜进了潇湘馆,跑进屋内大笑道:“林姐姐!” “哟,云姑娘来了!” “我们姑娘刚起来,请姑娘稍等片刻!” 晴雯带着雪雁正在整理东西,闻声笑道。 刚说完,就见呼啦啦涌进来一大票人,晴雯惊道:“哟,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宝姑娘还有邢姑娘都来了,快坐,我去给你们倒茶去。” “不用麻烦了,我们等林姐姐。” 探春忙上前拉住忙活的晴雯,笑着说道。 “嗨,瞧姑娘说的话,来了我们屋内如果连茶都没有,传出去又该有人编排我们姑娘了,这样岂不是我们这些做丫头的罪过!” 晴雯笑道。 正说着话,梳妆打扮好的黛玉带着紫鹃从里屋走了出来,看着满堂的莺莺燕燕,笑道:“哟,今儿怎么这么齐全,倒像是下帖子请的,恕我接待不周了,没能招待好你们。” 说完,又吩咐晴雯、雪雁倒茶来。 众人坐下,宝钗走近黛玉身边坐下,细细打量一番,笑道:“妹妹可是昨儿睡得太迟了,怎么才起来?” 说完,正巧瞧见端茶过来的晴雯,伸手搭着黛玉的肩膀笑道:“阿弥陀佛,真真是忠心的丫头,处处为林妹妹着想。” 黛玉闻言抿嘴一笑,心里自是明白宝钗的想法,当初进京自己身边只有王嬷嬷和雪雁,进府时老太太将紫鹃给了自己,后来又给了个晴雯,她们两人都是非常尽心的照顾自己,因为二人性格的问题,表现的也是不同,紫鹃更多的是照看自己的生活、开导规劝自己,晴雯大多是带着雪雁给紫鹃打下手,再有就是听说了谁在背后议论编排自己,立马炸毛带着小丫鬟去和对方吵架,因此得罪了不少婆子。 “林姐姐,咱们走吧,时辰不早了。” 正准备说话,乎见湘云起身不满的说道。 探春立马安抚住她,说道:“云妹妹不要着急,先喝杯茶,不然就是咱们的罪过了。” “哈哈哈。” 迎春几人闻言顿时笑出了声。 晴雯嘟囔着说道:“瞧三姑娘这话说的,您是主子,怎么拿我们做奴才的开玩笑呢。” 见状,黛玉抿嘴浅浅一笑,看着探春笑道:“好了,探丫头你不能欺负晴雯。” 正说着话,忽见鸳鸯走了进来,说道:“哟,姑娘们都在,老太太屋内来客了,请你们过去呢。” 湘云最是好奇,闻言,立马上前拉着鸳鸯问道:“鸳鸯姐姐,什么客人啊?” “嘻嘻,你们都认得的,就是琏二奶奶家的远房亲戚,刘姥姥。” “真的?” “” 此话一出众金钗顿时议论纷纷,对于刘姥姥这个村妇众姊妹可谓是印象深刻,她幽默风趣、乐观大方,特别是她用夸张的语言、诙谐动作给众人讲述着平日里所接触不到的外面的人和事物让大家非常的喜欢。 宝钗奇道:“她怎么又来了?” 湘云笑道:“嗨,宝姐姐问这么多干什么,咱们快点过去吧。” “湘云说的不错,咱们快点过去吧,老太太是让咱们去见客的,别失了礼数。” 迎春起身,看着众人微微一笑,说道。 “走吧。” “哎,紫鹃等下,我有话和你说。” 鸳鸯拉住紫鹃,看着远去的众人,小声说道。 紫鹃不解的看着鸳鸯,好奇道:“姐姐找我有什么事?” 鸳鸯没有说话,伸头在门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才关上门,拉着紫鹃坐下,笑道:“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不过你要答应我待会不能叫出声,另外这件事你也不能传出去,就是林姑娘也不能,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可以了。” 见状,心知鸳鸯不会和自己开玩笑,连忙点头,认真道:“姐姐放心,我就是烂在心中也不会说出去的。” “噗嗤。” 见紫鹃一脸正色,鸳鸯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好了,没这么严重,你自己把握住就可以了。” 说完,冲着紫鹃招招手,示意她靠近些,凑近她耳边,小声道:“宫内有意将林姑娘指给二爷!” 紫鹃闻言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不由得心中一喜,看着面带得意的鸳鸯,道:“当真,姐姐可不能哄我。” “昨晚,老太太和大老爷、二老爷商议此事,我就在屋外伺候着,听得一清二楚。” 鸳鸯自信的说道。 “多谢姐姐,放心,我绝对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就是我们姑娘我也不会说的。” 听了此话,紫鹃顿时放下心来,随即连声说道。 鸳鸯笑道:“好了,这么多年的姐妹,要是不清楚你,我也不会和你说的,咱们快走吧,耽误不少时辰了。” “嗯。” “老亲家快坐,你能来看我老婆子,我就非常高兴了,不用老是带着这么些东西过来,拿到集市上能卖不少银钱呢。” 荣庆堂,贾母命丫头将刘姥姥搀扶起来挨着自己身边坐下,笑道。 刘姥姥笑道:“老祖宗说笑了,哪里值得什么银钱,不过些刚摘的新鲜瓜菜,自己地里种的图个新鲜。” “哈哈哈。” 贾母大笑,拉着刘姥姥的手,道:“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再家去,陪我老婆子说说话。” “哎哎,我就不和老祖宗您客套了。” 刘姥姥连忙应道。 “哈哈,好,好,这才是正经的,都是亲戚万不能客套生疏了。” 贾母拍着刘姥姥的手大笑道。 “老太太,宝二爷和姑娘们来了。” 外间传来小丫鬟的通报声。 刚说完,就见宝玉、迎春、湘云等人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涌了进来。 双方互相见礼后,坐下说了会子话,就听刘姥姥说道:“不瞒老祖宗,今儿进府一来是探望老祖宗和各位奶奶、哥儿还有姑娘们,另外就是专门来给侯爷磕头谢恩的。” 闻言,贾母奇道:“怎么回事?” 屋内众人亦是好奇的看向刘姥姥,不知此话是何意思。 “年前不是闹雪灾么,我们村也遭了灾,眼瞅着日子过不下去了,谁成想,侯爷竟能记得我们这起子乡下人,专门派人给送去了粮食和肉蔬,连带着村上都得到了救命的口粮,大家念着侯爷的救命之恩,日日在家中给侯爷祈福,这不听说我来府上,都托我给侯爷当面磕个头。”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贾母抬起头,看着一脸正色的刘姥姥,心中亦是吃惊不已,从未听贾琦提起过此事。 “这个,老祖宗,不知侯爷可在府中。” 刘姥姥小心的问道。 贾母笑道:“哈哈,老亲家客气了,原是应该的。” 说完,对着周瑞家说道:“你去西府看看,你们二爷还在。” 不待周瑞家应声,鸳鸯和紫鹃走了进来,紫鹃上前笑道:“回老太太的话,二爷今儿出门会客了,要很晚才回来。” 跟着鸳鸯笑道:“刚出园子的时候正巧碰到了秋月,顺嘴问了一句。” “哦!” 贾母点点头,又对刘姥姥道:“不急,你安心住下,明儿我带你逛逛新修的园子。” “哎。” 刘姥姥忙点头回道。 平康坊,望月楼。 贾琦抬起头看向酒楼的牌匾,心中也是纳闷,怎么每次别人请自己都定在此处。 摇摇头,迈着大步,在贾顺等人簇拥下走了进去 第一百七一章谋划 平康坊,望月楼。 包厢内,贾琦和黄锦相对而坐,今日整个三楼全部被黄锦给包了下来,贾顺带着亲兵和黄锦手下的番子全部在包厢外守着。 “今日多谢侯爷能够赏脸。” 黄锦拱手笑道。 “黄太监就不怕陛下猜忌!” 贾琦端坐在太师椅上,品着杯中的香茗,淡淡道。 黄锦笑道:“嘿,瞧您这话说的,杂家可是投了帖子,正大光明的宴请您,不用担心的。” 说完,又道:“再说了,您就这么断定杂家没有提前禀告陛下。” “废话也不多说了,不知黄太监找本侯有何事?” 贾琦一摆手,直接问道。 “杂家想与侯爷合作!” 对于贾琦流出的不满黄锦毫不在意,直接说道。 贾琦闻言不禁眉头一挑,目光如刀一般扫向黄锦:“黄太监说笑了,本侯不知咱们之间有什么能合作的,这要是传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呵呵。” 黄锦闻言,笑了笑,道:“侯爷莫要多想,就是些小事,说来也是为了给陛下分忧!” 说完,见贾琦仍旧盯着自己,沉吟着说道:“杂家知道侯爷一直派人在京城到处搜查白莲教余孽,只是碍于朝廷的法制只能暗地里调查,可是杂家不同,杂家是得了陛下的旨意,所以咱们合作会事半功倍的。” “黄太监说笑了,不是听说东厂和绣衣卫捣毁了几处逆贼的据点,抓获了不少探子么,怎么还要找人帮忙呢!” 贾琦放下茶碗,不解的问道。 “哎。” 黄锦叹了口气,说道:“那是之前,现在情况有变,杂家也是没办法才求到侯爷面前的。” 贾琦皱眉道:“怎么说?” “唉” 闻言,黄锦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说来此事还与侯爷有关,您也知道,杂家得了陛下的差事,前不久确实抓住了不少探子,特别是三名废太子余孽,原本以为能有大的收获,谁知都是不要命的硬骨头,硬是扛着刑讯什么都没问出来,最后生生给打死了。 原本有着马指挥使的帮助,杂家还能应付陛下的差事,可谁知,侯爷一个弹劾,陛下将马指挥使派往了辽东,这不只能找侯爷帮忙了!” “陛下不是让睿亲王爷从步军营给东厂挑了五百名精锐么!” “呵呵,侯爷您真会说笑,什么精锐,不过一群五大三粗的莽汉而已,大字不识几个,太难调教了,根本派不上用场的。” 贾琦眉头一挑,道:“哦!只是本侯手下亦是只有这样的莽汉,不知如何能够帮助您?” 说完,又道:“再说了,如今您身兼皇命,大可以大索全城不是,本侯不信这样都搜不出这些余孽!” “哎呦喂,这话可说不得,大索全城,亏您说得出,要是真这么做了,陛下非摘了杂家的脑袋不成!” 闻言,黄锦连声说道。 贾琦抬起头淡淡地扫了黄锦一眼,笑了笑,没有搭话。 见状,黄锦苦笑道:“当着侯爷的面,杂家也就不说虚的了,杂家确是有大索全城的打算,只是万不得已之下,杂家不愿意这么做,杂家老了,不想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神京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杀机,不瞒侯爷,杂家回京接手此案后发现,当夜出手的不止一处势力,皇城曾经一度与外城失去了联系,有人在截杀信使。您说说” “哦!” 贾琦淡淡道:“谁这么大的胆子?!” “哎呦喂,我的侯爷,您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啊,能这么做的肯定是有恃无恐啊,您说杂家要是撞上去,指不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黄锦急声说道。 贾琦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本侯愚钝,不是明白您的意思。” 闻言,黄锦顿时气结,看着面色平淡的贾琦,犹豫了一会后,一咬牙,沉声道:“侯爷有所不知,其实早在杂家进京之前,宫内就已经确定了杀害苏见放走义忠郡王的那群人是身着重甲的军中锐士,所以说定是有勋贵插手了此事。” 贾琦眼神凝重几分,没想到在无人证物证的情况下,宫内竟能猜测的如此精确,想到此处,笑道:“哦,果真如此的话,黄太监就不担心是本侯做下的此事!” “呵呵,侯爷当真是会说笑,满城勋贵就是宗室几位王爷都有嫌疑,您却不会有的!” 说到这,端起香茗品了一口,接着道:“不瞒侯爷,原本杂家亦是怀疑过您,不过您的身份和其他几家不同,贾家是陛下的外家,如今贵妃娘娘又诞下了四皇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陛下正值壮年,时间长着呢,四皇子未必不能一窥至尊之位。” 看着陷入沉思的贾琦,又道:“当年那种情况贾家都能站在圣人这边,如今这么好的局面,杂家实在想不到刘钟等人有什么筹码能够让您冒着天大的危险做下此事。” 贾琦笑道:“黄太监此话说的本侯心潮澎湃。” 黄锦笑吟吟道:“侯爷说笑了,杂家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您不晓得,太妃娘娘对于四皇子不要太疼爱,经常去凤藻宫探望小主子,一呆就是一天的。” 太妃李氏,隆治帝的养母,当年隆治帝生母难产而死,留下了年幼的隆治帝和刚出生的十四皇子刘恒,二人被李氏从太康帝那里讨去抚养,隆治帝对李氏亦是非常的敬重,一旦圣人殡天,李氏定会被晋封太后的。至于李氏为什么对元春这么好,盖因为当年未进宫前其和贾母是闺中好友,这么些年,二人关系一直很好。 “承您吉言!” 贾琦拱手笑道。 “客气了,您呐。说不得以后该叫您一声国舅爷!” “哈哈哈” “杂家所提议之事,侯爷觉得如何?” “这个,本侯手下均是营中莽汉,上不得台面的。” 贾琦闻言,面色一僵,缓声道。 闻言,黄锦面上笑容渐去,道:“既然侯爷都这么说了,杂家也不给您出难题,您要是有什么消息可不能瞒着杂家,当然东厂查到白莲教的信息亦会通知侯爷的。” 贾琦直直地盯着黄锦看,却没有说话。 黄锦讪讪一笑,道:“看来侯爷定是对杂家有什么误解,并不相信杂家。” “您也说了神京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杀机,本侯家大业大,数百族人指望着我过活,还是小心为好!” 贾琦慢声说道。 这 黄锦顿时哑口无言,心中亦是非常不爽。 包厢内,鸦雀无声。 看着面色寡淡的贾琦,黄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面上泛起微笑,道:“没关系,时间长着呢,侯爷会看到杂家的诚意的。” 贾琦并未在意,目光淡淡的朝门外扫了几眼,笑道:“哦!本侯到是期待着呢。” 二人聊了一会别的,黄锦忽然想起桩事情,道:“秦氏听说一直病着呢!” 贾琦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笑道:“劳您费心,说是身子不大好。” 黄锦用手抚着桌面,道:“令侄结婚这么久也未曾听说秦氏有孕,怕是府中另有打算吧!” 不待贾琦说话,又道:“侯爷,听杂家一句劝,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秦氏之事,宫内也是知晓的,没必要吧。” 黄锦瞥了眼窗外,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道:“秦业是怎么死的,侯爷该是清楚的。再说了义忠郡王逃出神京,要是再闹出什么变故,可就保不准了。侯爷还是早做准备,不要陷了进去。” “多谢提醒。” “呵呵,没事的。” “对了,陛下打算让睿亲王爷进内阁,参与朝政!” 黄锦看着窗外,漫不经心的说道。 “什么?!” 贾琦有些吃惊的看着他,问道。 “侯爷不要惊讶,要不了两日该有风声传出来了!” “果真如此?” 显然,贾琦对于黄锦的话不是太相信,想要探个究竟。 “呵呵。” 见状,黄锦轻轻一笑,道:“侯爷总不会认为杂家敢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吧。” 贾琦道:“内阁能同意!” 闻言,黄锦笑了笑,没有搭话。 “黄太监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派人知会一声。” 见状,贾琦笑眯眯道。 “侯爷说笑了。外面的传言听说了吧,就是征税的事情,如今又有了变故,此事圣人插手了,另外睿亲王爷进内阁的事情圣人已经点头了,还有六部官员估计也会调动的,侯爷要小心了。” 黄锦闻言,连忙开口喵补,他如今可是不敢太过于得罪贾琦。 贾琦轻轻一笑,双眼直视着黄锦,道:“多谢了。” “侯爷客气了,就是杂家不说,以侯爷和夏总管的交情,此事早晚会知道的。” 黄锦细眼微咪,缓声说道。 贾琦点点头,眼光瞥向窗外,不知隆治帝又打什么注意,还有今日黄锦太不正常了,与传说中的一点不沾,怪事啊 乾清宫,上书房。 “哦,黄锦在望月楼宴请贾琦?” 闻言,隆治帝眉头一挑,放下手中的奏折,沉声道。 “昨日下的帖子,二人在望月楼密谈了近一个时辰,只是出来时黄锦的脸色不是太好。” 戴权小声说道。 “嗯,此事你就不要管了,朕知道了。” 少顷,隆治帝似是想起了什么,淡淡地说道。 闻言,戴权心中一惊,显然皇帝知道些什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诗 大观园。 贾琦走进沁芳亭,迎面碰到了从大门走进来的琥珀。 琥珀笑道:“哟,二爷来了啊。” “嗯。” “瞧二爷这是从西大门进来的啊。” “不错,听说老太太在园子内摆酒宴,过来瞧瞧。” “二爷可是赶巧了,这会子估摸着刚开宴!今儿刘姥姥进府,老太太高兴带着刘姥姥逛园子,午饭安排在缀锦阁。” 暖风拂面,今年天气好,尚未到四月,不少花便已经开放,阳光灿烂百花盛开,微风徐来伴有一丝花香,令人神清气爽。 “不错,今儿天色正好,园子里景色也不错,正是逛园子的时候。” 看着远处的美景、听着传来的鸟鸣声,贾琦点头赞道。 琥珀笑道:“正是呢,二爷忙不经常进园子,倒是可惜了,昨儿四姑娘还嚷嚷着找你陪她去放风筝呢。” 一面说,一面往前走。 “景致是不错,但也不能常来,偶尔逛逛正好。” 贾琦笑道。 “瞧二爷说的,这么大的园子处处是好景,就是见天的在里面逛,也看不厌的。只是二爷忙才这么说的。” 闻言,琥珀笑道。 “哈哈哈” 还没走进缀锦阁,就听见屋内传来的说笑声,满屋就湘云的笑声最大,带着琥珀快步向里走去。 “二爷来了。” 门外当值的小丫鬟远远见到他,连忙将帘子打起来,一脸的喜气,说道。 “嗖” 正在这时,却有一不明物体顺着小丫鬟掀开的门缝向着贾琦这边飞了过来。 见状,贾琦一个侧身躲开,一把折扇迅速地从他的袖中滑出,落在他手中,反手抓着扇柄将飞来的物体击飞。 “呀!” 琥珀惊叫出声。 “二爷!” 见状,扔东西的小丫头唬的赶紧跪倒在地。 “哎呦,这是怎么了?” 王熙凤听见动向,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看了眼跪倒在地的小丫头,又见贾琦右手紧握一把折扇,双眼微眯的看向这边。 再说厅内,贾母今日心情好,赶巧天气也好,来了兴致,便带着刘姥姥进园子逛逛,对于刘姥姥这个登门的穷亲戚,原本是抱着找人说笑的心态将她招来,倒也是个妙人,嘴巧也很会说话,知道自己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除了第一次是上门打秋风外,这两次都是扛了两麻袋沉沉的瓜果,自己总对刘姥姥说她们家地里种的新鲜,比外头买的好吃,也只是怕伤了她的心意,贾家在京畿有不少庄园每天都有人送来新鲜的瓜果,不缺这些的。 但是对于她的这片心意贾母还是很满意的,最难得的是她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懂得感恩。 对于刚才凤姐和鸳鸯将她当做“女清客”取笑,给自己凑趣全都看在眼中,自己并未觉得不妥,因此并未阻止,随后更是被她的一句“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逗得哈哈大笑。 刚刚凤姐更是叫丫鬟找出来的一双一尺多长的象牙镶金筷子给她,让她用这个去夹那小巧圆滑的鸽子蛋。刘姥姥想吃又吃不上,最后这鸽子蛋自是滑落地上被丫鬟捡起扔了出去,刘姥姥夸张的动作和话倒是让众人捧腹大笑。 好半晌不见凤姐进来,便对鸳鸯招了招手,说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鸳鸯闻言,走了出去 少时,贾母便见贾琦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王熙凤、鸳鸯和琥珀,只是三人面色不甚好看。 未等贾琦上前,贾母便问道:“不是说你出门会客去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贾琦将手中的折扇递给琥珀,上前给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还有薛姨妈行了一礼,笑道:“忙完了,这不听说老祖宗带着大家伙逛园子、摆酒宴,特意过来讨杯酒吃的。” “哈哈,你呀” 贾母笑道:“对了,刚才外面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王熙凤便凑到贾母身边道:“嗨,没什么事,误会,都过去了,老祖宗就不要操心了。” “老祖宗,没事的,您就安心吃酒吧。” 鸳鸯笑道。 贾母心知必定有事,不过贾琦不说,她也不好过问,只得作罢。 “草民拜见侯爷,给您磕头了。” 正在这时,刘姥姥走了过来,跪倒在地“梆梆梆”的磕起头来。 “快将姥姥扶起来。” 看着一身婆子打扮的刘姥姥,贾琦对着琥珀说道。 谁知琥珀刚将她扶起来,又跪倒在地“梆梆梆”的磕起头,随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爬起来,拍了拍手,笑道:“这是替俺们庄子上的人给侯爷磕的头,感谢侯爷的活命之恩!” 听到这话,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内心对这个村姥姥充满了敬重,贾母亦是面含微笑的看着她,点点头。 “姥姥不用客气。” 贾琦倒是神态自若,与她点点头。 环视一圈,只见屋内花红柳绿的,迎春、黛玉姊妹们打扮的格外漂亮,一个个跟个仙女似的。 贾母笑道:“你自己找地方坐。” 说完又对众人道:“咱们还是先吃饭吧,玩笑话待会再说,来,老亲家,请!” 宴席过后,王熙凤提议带刘姥姥去栊翠庵逛逛,贾母点头同意。 贾琦笑道:“老太太,我就不去了,省的冲撞了菩萨。” 又嘱咐鸳鸯、琥珀照顾好老太太。 贾母闻言,点点头,回头又见惜春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笑道:“好了,你们姊妹有事就去忙吧,不用跟着了,我陪老亲家在逛逛。” “哦!” 惜春闻言顿时神色一喜,惊叫出声,随即反应过来,面色一正,对着贾母施礼道:“多谢老祖宗。” “哈哈哈。” 看着惜春认真的小模样,贾母等人哈哈大笑。 见状,迎春、探春、黛玉、湘云、宝钗和邢岫烟几人上前给贾母施礼,然后便退了下去,宝玉原本想跟着,奈何王夫人不松手。 大观园,秋爽斋。 一大票人涌进来,探春作为东道主,自是忙着招呼众人,命丫头烧水倒茶。 西面的墙上原本挂着一幅米襄阳的《烟雨图》,此时却已换成了贾琦临摹的《竹山堂诗》,仔细看了看,贾琦不禁点点头。 “噗嗤!” 却是黛玉抿嘴轻笑了一声,灵动的眸眼眨了眨,道:“二哥哥看着是不是感觉特别舒心。” 闻言,贾琦围着字帖又多看了两眼,嘴中啧啧称赞道:“还是探丫头有眼光,识得其中的气质与内涵,怎么写的这么好呢,唉,太完美了。” 惜春听不下去了,扬起小脸,说道:“哥哥,你真臭美!” “哈哈哈。” 众金钗闻言忍不住大笑。 贾琦闻言顿时气节,伸手揉了揉惜春的小脑袋,道:“有你这么说自己哥哥的么。” 黛玉上前将惜春从贾琦手中夺过,理了理惜春有些凌乱的发髻,并责怪道:“有你这么做哥哥的么。” 说完给了贾琦一个白眼。 接着又道:“哎,二哥哥既然写的这么好,也给我写一个呗,不过我不要临的,你另作一首诗怎么样!” 说完,傲娇的扬起头瞥了贾琦一眼。 虽然话中充满了调侃的意味,但是贾琦还是发现了她眼神中的期待,想了想,笑道:“诗?还别说,我这里确实有首诗,还是首好诗,早在娘娘省亲之时便就作下,只是当时怕抢了妹妹的风头便推辞说没有灵感做不出诗来。” 闻言,黛玉眼睛发亮的问道:“二哥哥当真有好诗?” 没有理会黛玉的惊疑,径直取过一张宣纸平铺在梨花雕大理石大案上,拿过毛笔沾上墨汁,在宣纸上一气呵成地写下一首五言律诗。 杏帘在望 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 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 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 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众金钗都是文采斐然,看完此诗,不免轰然一下,窃窃私语了起来。 宝钗笑道:“之前听说琦兄弟为了辽东边民弹劾了一省的文武官员,原本还是有些疑惑,今儿读了这首杏帘在望,却是明白了琦兄弟的心胸和理想。” “就是,二哥哥却是忧国忧民了。” 探春跟着说道。 贾琦看着探春笑道:“小小年纪就老气横秋的,什么忧国忧民,有这功夫你给我做双鞋也是好的。” 闻言,探春面色微红的瞪了贾琦一眼。 屋内一众人打闹说笑,只有黛玉默默地看着桌上的诗出神 “贾琦怎么说的?” 上书房内,隆治帝坐在龙椅上,品着杯中的香茗,淡淡道。 黄锦躬身说道:“回陛下的话,贾琦对于老奴戒备心很是重,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隆治帝点点头,又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黄锦道:“忠勇侯府养在庄子上的都是军中锐士,而且不少是猎户、斥候出身。如果能够有这些人的帮助,定会事半功倍,轻松许多。” 闻言,隆治帝低头沉思,少时,沉声道:“你能确定他和此事无关吗?” 说完抬头向黄锦看去,却见他低头并未说话,隆治帝叹了口气,知道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敢保证。 正在此时,戴权快步走了进来,小声道:“陛下,这是荣国府刚送来的。” 说完将一张信纸递到了御案上。 隆治帝取过细细查看,眉头微皱,问道:“怎么说?” “据说原是娘娘省亲之时命众人按照所赐匾额名为题赋诗一首,此诗为当日忠勇侯所想,但是并没有当场作出,说是不想抢了林姑娘的风头。” 戴权小声说道。 “呵。” 闻言,隆治帝轻轻一笑,道:“他一惯会做好人。” 说完,又仔细看了两遍,抬起头看着殿外的天空出神 良久,回过神来,说道:“此事朕准了,不过还是要留一份心,不可大意了!” “老奴遵旨!” 黄锦闻言,连忙躬身回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潇湘馆 潇湘馆内清风吹拂,竹影摇曳,异常的幽静。 入门曲折游廊,廊上挂着一架鹦鹉。 走在石子铺成的小路上,绕过三间正房,出小门便是后院,院内有大株梨花和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 后院墙下又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漫步在潇湘馆内,前后细看了一便,贾琦坐在游廊上,看着清风摇曳着翠竹,清幽之香沁人心脾,感受着一缕清幽雅韵 “二爷怎么坐在这呢?” 紫鹃走了过来,小声问道。 刚听婆子说贾琦进了院子,半晌未见着人,出来一看原来坐在外头呢。 贾琦抬起头,笑了笑,道:“没事,过来看看,你们姑娘还没起?” 贾母有午睡的习惯,大观园的众金钗亦是有这个习惯,说什么‘子时大睡、午时小憩’对身体好,乃养生之道。 “嗯,我们姑娘通常要睡上一炷香的功夫,还早着呢。” 紫鹃点头笑道。 看着面前这个重情重义的丫头,贾琦微微一笑,道:“坐下陪我说会话。” 紫鹃忠诚体贴,温柔细致,但是却毫无心机,没有一点宅斗的能力,所做之事虽说是为了黛玉好,但是却从未考虑过贾母等人的想法,是个真诚的丫头,只是缺了一分明智。 “哎。” 闻言,紫鹃挨着一边坐下,笑道:“二爷可是有什么要问的,有关我们姑娘的事。” “哦!你怎知我是要问你们姑娘的事,岂不知我是想和林妹妹商议着将你调到我那去。” “二爷。” 紫鹃顿时急了,道:“你一个做主子的,怎能拿我们做丫头的取笑。” 见贾琦仍旧笑眯眯得看着自己,急声道:“二爷再这样我可就告诉我们姑娘去了。” 贾琦笑了笑,“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你们姑娘最近怎么样?” “我们姑娘原本体弱多病,经过调养已是大好,只是姑娘多愁善感,听不得风吹草动的。” 紫鹃缓声说道:“我们姑娘进府快两年了,虽说老太太疼爱有加,不过却也不能事事都能照顾得到,姑娘客居府中又没个兄弟姊妹照顾,史大姑娘是个心大的今儿和这个好,明儿个就变了样,自从上次姑娘病了,史大姑娘就搬到宝姑娘屋里了,咱家的三位姑娘自是实时待在一起,以前宝二爷还会来找姑娘说笑,现在却是经常找邢姑娘或是去栊翠庵找妙玉。虽说在府中衣食无忧,出行有人伺候,却是没个知心的。” 回头见贾琦低头沉思,又道:“知道二爷对我们姑娘好,还请二爷有空的时候能多来看看我们姑娘,哪怕就说两句话也是好的。” 贾琦听了不由点点头,笑道:“我平日忙,有空定然会过来的,你也要尽心照看,多劝劝她,不要老是闷在屋内,没事出去转转,找迎春姊妹一处说笑,总不能老是让别人来找她不是。” 紫鹃笑道:“二爷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姑娘的。” 乎又想起桩事情,看着贾琦小心问道:“奴婢有件事情想问二爷?” 贾琦奇道:“什么事?” “之前不是听秋月姐姐说二爷准备议亲了么,怎么最近没有动静了,还有宫里一连送来两波赏赐,我这心里总是不太踏实。” 紫鹃低头小声说道。 闻言,贾琦看着紫鹃,心道这个丫头要么是心大要么就是听了什么风声,这种事情也是她能过问的。 半晌未听贾琦说话,紫鹃有些心虚的抬头看了一眼。 场面有些沉默,少时,贾琦道:“宫内的事情你不要多想,好好服侍你们姑娘,要是有什么人敢背后胡言乱语,你就去找李嬷嬷或林之孝家的收拾她们一顿。” 听了此话,紫鹃心中有些失落,听鸳鸯说宫内有意赐婚自己高兴了两日,可是之后又无任何音信传出,内心又有些担忧,今日见无人方才大胆说出此话的,谁成想什么答案也没得到。 看出紫鹃面上的失落,贾琦笑道:“这么操心你们姑娘的大事,莫不是自己心急想找婆家了。” 一听这话,紫鹃顿时脸色一红,又羞又气,起身就想离开。 又听贾琦说道:“我这有件事情和你说,听是不听啊!” 瞧着背对自己的紫鹃,贾琦也没为难她,说道:“我前日已经和大老爷说过了,将你们一家的身契过到西府,从下月起,你按照一等大丫鬟领取月俸,至于你关心的事情,等姑老爷进京你就明白了。” 紫鹃一愣,随即面露喜色,道:“真的。” 贾琦白了她一眼,没有搭话,岔开话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能乱说,传出去被老太太知道了能有你的好。” “我也就和二爷说,我又不傻!” 紫鹃连忙说道。 “紫鹃。” 正在这时,屋内传来黛玉娇滴滴的声音,清脆悦耳。 紫鹃忙道:“我们姑娘醒了,二爷稍等片刻。” “你刚在外面和谁说话呢?” 紫鹃端着水刚进屋,就听黛玉问道。 “是二爷来看姑娘的,怕打搅姑娘午睡,在外面等了好久了。” “那你怎么不叫我!” “二爷不让叫的。” “好了,我自己收拾,你快去将二哥哥请到外间,我一会子就出去。” “哟,二哥哥来了,恕我接待不周了。” 贾琦刚进屋坐下,端起茶品了一口,闻言,回头只见黛玉身穿着粉蓝五彩花草纹样缎褙子和月白绣梅花百褶裙,一头青丝随意的挽成一个髻,几缕发丝垂在耳边,脸上洋溢着一抹笑容,缓步走了出来。 贾琦没有说话反而盯着她看,就在黛玉有些要发怒的时候,赶紧说道:“云丫头不在,你这里冷清多了。她们不过来,你也该出去逛逛的。” “我不像什么宝姐姐、贝姐姐似的温柔大方,善解人意,我小性儿,可不是没人爱来我这。” 黛玉略显酸溜溜的说道。 “哈哈哈。” 贾琦忍不住大笑出声。 见状,黛玉生气的推了贾琦一把,冷声道:“你又来干什么?” 说完猛地咳嗽了两声。 贾琦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递了过去,笑道:“我当然是来瞧瞧你这个乖巧、惹人怜爱的妹妹了。” 黛玉默默接过茶碗,一连喝了好几口方才压下咳嗽,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又见贾琦偏头看着自己,嗔道:“谁是你妹妹,四丫头才是你妹妹呢,假惺惺的,呸!” 贾琦闻言,一愣,随后用怪异的眼神瞅着黛玉,夸张的说道:“不是吧,妹妹又想看我的心!” “啐,莫要胡说,二哥哥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再这样我就告诉老太太去了!” 黛玉跺了跺脚,嗔道。 贾琦呵呵一笑道:“妹妹这会子该是相信我是真心来探望你的了吧。” 闻言,黛玉顿时闹了个脸红,哼了一声,少时,面色回缓,岔开话道:“对了,方才我歇息的时候想了想,以二哥哥平日的性情怎么会写出这样的诗来!” 看着陷入沉思的贾琦,黛玉面露得意之色,又道:“还不老实招来,是从何处剽窃来的。” 面对黛玉的调笑,贾琦毫不在意,反而笑道:“妹妹博览群书、才思敏捷,倒是能写出这样的诗来,说不得此诗原就是妹妹所想,而咱们又心意相通,所以我才能写出此诗来。” “啐,无赖!” 黛玉一个女儿家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话,顿时脸色涨红,瞪了贾琦一眼,起身就准备进里间。 贾琦一把将黛玉袖子拉住,笑道:“妹妹莫生气,我开玩笑的。” 黛玉微微一惊,嗔道:“你放开” 说完又心虚的看向门外,发现紫鹃不在,这才放下心来。 挣脱不开,只得回身坐下,对着贾琦嗔道:“好歹是个侯爷,怎么如此没脸没皮的!” 贾琦笑道:“既然妹妹如此讨厌我,我可就走了。” “你走吧!” 黛玉撇了撇嘴说道。 “二爷,吃水果,一早珍大奶奶命人送来的。” 正在此时,紫鹃端着果盘走了进来。 贾琦笑了笑摇头,示意自己不吃,面向林黛玉说道:“林姑父要进京了,你该养好身子,高高兴兴的见他,免得让他担忧!” 黛玉听了沉默不语,一方面高兴自己父亲即将进京,另一方面对于贾琦拿林如海来压派自己感到不岔。 “哈哈,‘爱哥哥’我们就猜到你在林姐姐这里!”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跟着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冲了进来,大笑道。 贾琦笑道:“是湘云啊,找我有什么事?” “哼,你整天忙,好不容易有空,也不和我们一起玩笑。” 湘云略带不满的闷声说道。 “就湘云跑的最快,也不怕率着,要是被老太太看见了,指不定怎么罚她呢。” 这时,大观园一众金钗带着丫鬟婆子涌进了潇湘馆,宝钗当先一步走了进来,指着湘云说道。 说完,又见黛玉沉着小脸,上前说道:“林妹妹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定是生气了,等着二哥哥赔不是呢。” 湘云闻言,瞥了黛玉一眼,说道。 黛玉听了湘云的话,冲她冷哼一声。 湘云见状,立马回了个鬼脸,笑道:“我又没说错,你向来是如此的。” 黛玉顿时气结,站起身就要抓湘云过来打,吓得湘云到处躲,宝钗一把拦住黛玉笑道:“好了,你就饶了她吧。” 探春笑着上前说道:“好了不要打闹了,老太太那边刚派人来催了,咱们过去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变故 忠勇侯府,武威堂。 “黄太监一大早登门,不知有何事情?” 二人落座后,有丫鬟奉上茶,贾琦也不和他客套,直接问道。 黄锦端起茶品了一口,打眼瞧了站在门外的贾家亲兵一眼,笑道:“侯爷莫着急,先看看这个!” 说完将一个密匣子递了过来。 贾琦闻言,微皱下眉头,压下内心的疑惑,伸手接过密匣子,打开匣子,贾琦的脸色凝固住了,匣子里放着一本明黄色的折子,不用看就知道这是隆治帝的手谕。 抬起头看了黄锦一眼,见他面含笑容的看着自己,贾琦取出折子,缓缓打开,一目十行的看了个大概,顿时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果真是隆治帝的手谕,大体意思是说,今后无论义忠郡王做出何等祸事都不会因此追究贾家和秦氏的罪责,不过最后一行字让贾琦眉头猛然一挑,秦氏身有重疾,体弱多病,不好延绵子嗣,宁国府可另择良家延续香火。 无子,秦氏不得有任何子嗣。 好狠! 这是要彻底断绝废太子的血脉啊! 黄锦呵呵笑道:“怎么样,侯爷,杂家的这份诚意还算过得去吧!” “呵。” 闻言,贾琦轻轻一笑,说道:“不怎么样,一个妇人而已,本侯不信朝廷会为此牵连我们整个贾家!” “呵呵” 闻言黄锦不禁大笑起来,笑声难听刺耳,少时,摇摇头道:“侯爷莫要忘记了,秦氏不仅仅是废太子之女,更是贾家未来的宗妇,这个麻烦贾家是甩不掉的,除非侯爷能够除掉秦氏,不过杂家说句放肆的话,您不敢,哈哈哈” “哦!” 贾琦身子向前一顷,双眼微眯盯着黄锦,语气寡淡的道:“看来黄督主是自认为吃定本侯了!” 黄锦闻言,面色一僵,双眼直直地盯着贾琦,没有说话。 屋内寂静无声,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看着贾琦淡漠的眼神,黄锦心中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只得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暗涌,讪讪一笑道:“侯爷恕罪,杂家嘴拙不会说话,您不要放在心上,杂家也是为了您考虑,虽说您不怕,可是令侄却是定会受到牵连的,宁国一脉可就仅剩这么一个独苗了,侯爷!” 听他说完,贾琦面上虽说毫无波澜,内心却是狠狠抽动,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连同自己在内,贾家三府男丁确实太过稀少,容不得任何差池,否则再大的富贵与权力没人继承都是浮云。 见状,黄锦紧跟着说道:“侯爷,杂家知道侯爷城外庄子上那些人都是好手,也不多劳累您,让他们配合杂家,带着杂家麾下的小崽子们一起行动,让他们开开眼界,只要找到线索即可,其他的杂事另有人处理,不会让您为难的,这个陛下是点了头的。 只要您答应杂家,配合杂家完成陛下的差事,令侄立马可以纳妾,至于秦氏,只要她不出宁荣街,宫内不会过问的。” “嗤” 贾琦忍不住嗤笑一声。 黄锦并未理会,接着道:“侯爷,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纵观历朝历代废太子的子嗣有几个落得好下场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要不是圣人还在,就算义忠郡王没有做出任何事情来,也不会容他活下去的,毕竟废太子那可是做了二十五年的储君,圣人老了,真正的清洗快来到了!如今陛下需要侯爷的助力,您何不顺水推舟送个人情!” 屋内鸦雀无声,贾琦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放下茶碗说道:“陛下宽赋减刑罚,有仁君之姿,断不会做出此事的。” 黄锦闻言一愣,急声道:“哎呦喂,我的侯爷,陛下没有试探您的意思,您就放下心来,出了这间屋子,今日所说的话杂家是不会认的。” 话锋一转,说道:“陛下是仁君,但是架不住别人劝说啊,如今圣人尚在,陛下和内阁所行之事皆会考虑圣人的反应,束手束脚,生怕刺激到他老人家,可是一旦圣人殡天,束缚尽去,一切都将天翻地覆,该来的总归会来的,只是推迟了时间而已,搞不好会更加的血腥残酷。 杂家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帝王的仁慈从来只存在于史书之上。” “还望黄太监能够提示一二。” 贾琦拱手道。 黄锦叹了口气,幽幽道:“圣人老了!” 贾琦一愣,随即心中一紧,看来是龙首宫发生了外界不知的变故,很可能是太康帝病了! 看着脸色严肃的黄锦,贾琦心中更是一沉,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贾琦立时确信自己猜中了。 这就对了,自己前几日曾让贾珍将夏太监约出来,结果未成,当时就有些纳闷一向爱财的夏守忠怎么没像往日那般行事,原来是圣人身体出了变故。 看着低头沉思的贾琦,黄锦起身拱手道:“杂家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搅侯爷了,告辞!” 说完转身向着外面走去,当他走到门前的时候,忽然转身,面带微笑的说道:“明日杂家会带人搜查东城东西两市,还望左五营能够尽心配合。” 不等贾琦回话快步离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贾琦叹了口气,拿起茶几上隆治帝的手谕,抬起头看看屋顶,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荣国府,荣庆堂。 “回老太太的话,二爷说今儿有事不过来了!” 周瑞家从外面进来,快步走到贾母身边小声说道。 说完后转身看着王熙凤笑道:“二爷还特别嘱咐了,说是让琏二奶奶照顾好老太太,还让奴婢代侯爷给您道个谢!” 王熙凤闻言,立马上前抱怨道:“老太太,您给评评理,原本伺候老太太是他的本分,自己没空不来就算了,还要当个差事似的派下来,自己亲大嫂子不舍得劳累,偏生差使我们这些命苦的。这也就算了,完事一句谢就没了,您说说哪有这样的!” 说完,眼珠子一转,立刻计上心来,拉着尤氏的手道:“平日里我们差使小厮婆子的都要给点赏钱什么的,侯爷的钱我不敢讨要,我只问你要,拿来吧,大嫂子!” 尤氏推了王熙凤一把,一脸嫌弃的说道:“凤丫头,老祖宗跟前你少作怪。” “这么说,平日里你凤丫头伺候我老婆子不是真心的,而是当做一份差事应付不成,看看,如今终于露出嘴脸来了,上杆子讨要银钱来了!” 贾母笑骂道。 凤姐嘴巴一撅,面露凄苦道:“哎呦,可见我们是拙嘴笨腮的讨不得老祖宗的疼爱,还说我们没孝心,这让我们上哪说理去!!” “哈哈哈” “真真是凤丫头贫嘴贫舌的” 王夫人道:“今儿有客在,你仔细点。” 贾母笑道:“没事,老亲家是自家人,没这么些外道,既然琦哥儿有事来不了,那咱们就去凸碧山庄逛逛吧,听宝玉说景色很是不错的。” 忽然想起桩事情,贾母笑道:“紫鹃,你过来。” “老太太。” 紫鹃闻言,面带疑惑地来到贾母跟前。 贾母拉过紫鹃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一番,满意点点头,对着众人说道:“有件事和你们说一声,从今儿起,紫鹃和她老子娘就不是荣国府的人了,她们过到西府了,另外紫鹃以后是一等大丫头,月钱一两银子,双奉。”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议论纷纷,众人表情各异,有人欢喜有人愁,唯独宝钗却是看向黛玉,眼中透露着一抹莫名的神色 宁国府,宗祠,议事厅。 “这二弟” 贾珍面露尴尬的看着贾琦,嘴中喃喃说道。 贾赦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脸愁容的说道:“当初我就不赞成此事,觉得定会是场麻烦。” 说完,不满的瞥了贾珍一眼。 贾珍涨红着脸说道:“这,我也是没办法,夏太监带来了圣人的口谕,当时咱家的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丁点风浪都能将咱们打入深渊。更何况,当时圣人承诺” “好了,当年的事忘掉吧,不要在提了,如今朝堂大变在即,不要招来麻烦。” 贾琦打断了贾珍的话,沉声说道。 贾赦奇道:“大变,什么意思?” “圣人病了。” 嘶! 贾珍闻言一愣,随即说道:“怪不得夏太监放着银子不赚,原来是他的大靠山要倒了!该!!” 贾琦皱眉看着贾珍,p,每次和他们谈论正经事,总能听到这些不着边的话语。 倒是贾赦有些担忧的问道:“如果圣人殡天,对你的影响大不大?!” 贾琦叹了口气,说道:“影响肯定会有的,只是最终还是要看利弊的。” 看着面色不甚好看的二人,又道:“其实自从西安战事之后,圣人明显的对我产生了防备之心,上林苑大营的羽林卫我是根本调不动啊!” “即是如此的话,该是益大于弊了?!” 贾赦抚须说道。 闻言,贾琦思虑半晌说道:“不好说,虽说陛下让黄锦上门送来了这份手谕,但是谁能猜透他的心思。乱一点也好” 说完,也不理会二人,抬起头看向门外,嘴中喃喃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时间不够,两章码不了,一章2000+字太少了,3000左右差不多,太少我都感觉过不去。还有就是不会凉了的,会码下去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多虑 次日上午,贾琦吃完早饭带着亲兵从宁荣街赶到了镇国公府。 “你小子真是个大忙人啊,一天到晚见不到人,要不是下帖子请你,老夫真不知何时才能见着你。” 牛继宗终于抬起头,认真端详了贾琦少时,不满的说道。 不待贾琦说话,又道:“知道你是大忙人,直接和你说了吧,内阁给陛下递了奏折,希望罢了你兵部职方司郎中一职。” 闻言,贾琦眉头微皱,道:“凭什么?!” “凭什么!两名文官集团的高官被你掀翻,打落尘埃,特别是李清,那可是他们苦心栽培的苗子,眼瞅着一任巡抚期满就能进京担任一部堂官,结果被你给毁了,能不怨恨你吗!” 牛继宗沉声说道。 闻言,贾琦冷哼一声,随即一脸正气的说道:“大丈夫立于世,须得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良知,无愧于己心!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定还会一管到底,绝不会因为他是谁的人而退缩!” 听了贾琦的话,牛继宗顿时一乐,说道:“你小子少说这些大话,你当老子是柳芳和秦勇,由着你忽悠。” 想了想,又道:“陛下的意思是你自己上折子。” 说完,见贾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眉头皱了一下,道:“有话说?” 贾琦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说道:“陛下这是打算给我升官啊!” “哎哎哎,难怪谢琼这厮能听你的话,原来你小子也是个滚刀肉!” 说到这顿了一下,看了贾琦一眼,正色道:“除非你能像我一样不领兵,否则你就不要想着在兵部任职了。” “哎,我忙活这么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为朝廷和陛下分忧,合着什么没捞着,还把身上的官袍给丢了。” 贾琦放下茶杯,不满的说道:“陛下那里就没个说法!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 牛继宗摆手,示意贾琦不要再说下去。 牛继宗叹了口气,道:“杨涟亲自拟的折子,孔方岩和吴邦佐还有礼部尚书徐乾学、御史大夫文安都署了名字。陛下也是没办法,军方不得干政这是祖制。” 说完,见贾琦一脸正经的盯着自己一动不动,尴尬的干咳一声道:“当然,我也署名了!” 贾琦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见状,牛继宗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将事情提前告知贾琦为好,沉声道:“好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有件事情提前和你说一声,陛下已经和内阁通过气了,待四月二十一日殿试后,六部官员将有大动,具体的我不能和你说,不过荣府的二老爷官位将向上挪一挪!” “嗤” 闻言,贾琦忍不住嗤笑一声。 没有理会贾琦的嘲讽,慢慢说道:“朝廷的风向要变了,陛下竟然生出让睿亲王爷进入内阁的心思,内阁几位在上书房内就争吵了起来。” 贾琦道:“既然有争执,何不让圣人来裁决!” 牛继宗听了这话,没好气的说道:“递上去了,送回来的折子上只有个阅字。” 听完牛继宗的话,贾琦心中一沉,这和黄锦所说有些出入,要么是牛继宗消息不准确,要么就是黄锦没和自己说实话。 “对了,王子腾最近动作不断,陈瑞文的庶子和马尚的次子在中军都督府担任了千总官。” 闻言,贾琦撇嘴道:“随他们吧!” 厅内陷入沉寂,贾琦端起茶碗,默默的品着杯中香茗。 乎听牛继宗说道:“听说黄锦找上了你,怎么回事?” 贾琦闻言一怔,随即笑道:“没什么要事,就是今儿东厂要搜查东西两市,需要左五营的配合。” 牛继宗看向贾琦,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会过问,只是你自己要小心,此人心机极深,不要被他表面给蒙蔽了,要是不信,你可以问问荣府大老爷,他是知道的。” 贾琦正色道:“多谢伯父的提点,我会注意的。东城还有些事,我要过去一趟,就先告辞了,有时间请您喝酒!” 牛继宗点点头,笑道:“罢了,知道你是大忙人,就不留你了,正好我有事要去文渊阁一趟。对了,折子抓紧上,不要闹得大家难堪!” “明白了,明日就递上去。我先走了。” 贾琦躬身一礼,然后走了出去。 牛继宗看着贾琦的背影,摇了摇头 神京东城,东市。 “蓉儿,情况如何了?” “侄儿见过叔父,给您请安了。” 贾蓉闻言先是下马恭敬地施了礼,方回道:“回二叔的话,整个东城已经封锁,外围由步军营负责,内里有左五营配合东厂进行搜查,东市已经快要搜查结束了,马上对西市进行排查。” “嗯。” 贾琦点点头,皱眉看着远方道:“没有发现?” 贾蓉摇了摇头,回道:“没有任何发现!” “哟,侯爷来了!” 正在这时,黄锦在一群番子的护卫下走了过来,看着骑在马上的贾琦高声道。 说完,一脸笑容的对着贾蓉说道:“怎么样,杂家就说侯爷定会过来指点咱们的。” 贾蓉闻言,愣了愣,说道:“您说笑了。” “呵呵” 黄锦闻言笑了笑,转身看向贾琦说道:“侯爷来的正巧,东市查完了,该西市了,想当初侯爷可就是在西市四海楼,擒拿白莲教逆贼、剿灭锐士营乱军,从而因功封伯,希望西市同样能为贾统领和杂家带来好运!” “哦!” 闻言,贾琦奇道:“不知黄太监口中的好运是何意思!” 黄锦闻言,脸上露出笑容,对贾琦道:“侯爷放心,杂家不是那种贪得无厌之人,只要能让杂家和贾统领在陛下跟前交差即可,不知侯爷是否有线索!” 贾琦皱眉道:“此事和蓉儿有何关系?” 贾蓉跟着说道:“二叔不必为侄儿担忧,大不了脱了这身官袍。” 说完看向黄锦。 黄锦一脸哭笑不得,连忙说道:“贾统领莫着急,杂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能在陛下面前有个交代,另外也是想贾统领能够得到陛下的升赏,仅此而已。” 说完,一脸期盼的看向贾琦。 贾琦沉吟片刻,道:“走吧!” “好,杂家多谢侯爷了!” 闻言,黄锦面露喜色,躬身说道。 潇湘馆,卧房内,黛玉身上只穿着浅绿薄纱中衣,头发有些凌乱,就这么坐在床上,怔怔的看着屏风上挂着的字帖。 “姑娘怎么还不午睡?” 紫鹃走进来,坐在床边扶着黛玉的香肩问道。 闻言,黛玉回过神来,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头沉默。 黛玉敏感多疑、心思重,自昨儿老太太当众宣布紫鹃升了一等大丫鬟,领双俸,就听到了婆子丫鬟背后议论如何如何了,昨夜大半宿未睡着,今儿原本要去秋爽斋找探春说话的,结果走到一半又回来了,因为一路上丫鬟婆子的眼神让她受不了。 “姑娘” 半晌,紫鹃轻轻地唤了一声。 “怎么了?” 黛玉闻言,重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轻声问道。 紫鹃见状,一面取过薄被给黛玉盖上一面说道:“我明白姑娘的心思,她们嚼舌头就让她们嚼,晴雯已经告诉李嬷嬷她们了,估摸着林之孝家午后就会进园子,有她们受的了。” 黛玉闭着眼睛说道:“你说你去攀高枝连带我也被她们编排,早知道我该回了老太太,将你送回去的。” 闻言,紫鹃抿嘴一笑,道:“瞧姑娘说的,我一奴几辈的哪来这么大的福分,要不是沾了姑娘的光,哪能遇上这么大的好事。” “莫要胡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黛玉睁开眼,瞪了紫鹃一眼,嗔道。 紫鹃笑道:“姑娘又说笑了,如今都传开了,也没见老太太和太太斥责,可见不是空穴来风的。我昨儿和二爷说话的时候特意问了问,二爷可是没有否认,还说只待姑老爷进京就明朗了。” “该死,你又胡说什么,谁让你瞎胡问的,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别人怎么编排我呢。咳咳” 闻言,黛玉一激动,咳嗽起来,紫鹃连忙将她扶起来,拍着黛玉后背给她顺气。 半晌,黛玉面色变好,幽幽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叫人听去了可怎么好!” 紫鹃沉默了,少时说道:“姑娘莫非觉得二爷哪里不好,心中不是满意?” 黛玉闻言,又躺回了床上,没有说话。 见状,紫鹃怔怔地看着黛玉,正欲说话,乎听黛玉幽幽道:“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让她们背后相传议论,平白轻贱了自己,让别人背后耻笑!” 紫鹃叹了口气,差点以为自家姑娘对于这桩婚事不满意,原来是因为这个,想了想,说道:“姑娘莫多想,姑老爷远在江南,不是还有老太太、老爷不是,昨儿晚宴散的时候,大太太可是特意交代了琏二奶奶要多照顾姑娘的,还说这是大老爷嘱咐的!而且” 黛玉嗔道:“还不住嘴,胡嚼什么蛆!要是再胡说,我就回老太太,把你退回去,正巧去西府攀你的高枝去!” 见状,紫鹃笑了笑,没有在说话,生怕将黛玉给刺激到,其实一早鸳鸯就跑来告诉她一件喜事,昨儿晚上,东府的珍大奶奶拿着黛玉的婚书送到了老太太屋内,老太太这才知道,林如海早就将婚书送到了贾家,并交到了贾琦的手中。 第一百七十六章梅远贵 皇城,神武门西侧,刑部。 刑部尚书赵炜带着一众刑部官员在门口静静等待着。 少时,贾琦等人策马赶了过来,黄锦翻身下马,看了门前站成一排的刑部官员一眼,对赵炜说道:“好了,诸位该干嘛干嘛去,不必在此浪费时间,赵尚书派个人带着杂家和侯爷去大牢即可。” 赵炜闻言,顿时脸上挂满了怒容,可是也没有说话,对着身边的官员吩咐一声,转身离去。 见状,贾琦心中大笑,原本赵炜身为刑部尚书根本不用理睬黄锦的,可是这个老太监直接让人传话说是有皇命,这不狠狠地恶心了对方一把。 老东西心真黑,无时无刻不在向着隆治帝表忠心。 “吱呀”一声,牢房门打开了,贾琦走进了牢房。 前吏部郎中梅远贵躺在木板床上,看见走进来的贾琦,冷哼一声,闭上了眼睛。 贾琦毫不生气,也不在意,上前一步,笑道:“好久不见了,梅大人身子如何,吃住可还适应!” 见梅远贵哼也不哼一声,贾琦转身道:“拿进来。” 话音一落,一名狱卒走了进来,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鸡、一盘熟牛肉和一壶酒。 将托盘放在梅远贵身旁,狱卒便退了出去。 闻着酒肉的香气,梅远贵睁开了眼睛,也不等贾琦说话,拿起烧鸡大口大口的啃食起来,顺着酒下肚,嘴中含糊不清的说道:“这是给我送的断头饭,伙食挺好的啊!” 贾琦笑道:“梅大人多虑了,不是断头饭,本侯来看看你,特意给你准备的。” 闻言,梅远贵一愣,随即冷笑道:“你会这么好心!” 贾琦道:“梅大人莫生气,国法大于人情,本侯也是没办法,怎么说咱们都是亲戚不是!” 没有理会贾琦,梅远贵低头一声不吭的啃食着鸡肉、牛肉,直到吃饱喝足,方才起身道:“亲戚!?忠勇侯莫要开玩笑,贾家高门显贵我这样的可高攀不起!” 说完,一脸轻蔑地看着贾琦。 “梅朗中好久不见了!” 正在这时,黄锦推开牢门,走了进来,打量着有些狼狈的梅远贵说道。 没有理会梅远贵的惊讶,自顾自的说道:“杂家奉了陛下的旨意,还望梅朗中看在往日情分上能帮一帮杂家。当然,杂家也会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的!” 闻言,梅远贵叹了口气,转身坐在床板上,看着站在面前的黄锦,幽幽道:“不是我不说,是我真的不知道。” “看来这么久,梅大人还是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关进大牢?” 贾琦笑道。 梅远贵冷眼瞧了贾琦一眼,没有搭话。 贾琦道:“哎!梅大人当真是冤屈,白白替甄家背了黑锅不说,就连真相都不知道。” 没有理会梅远贵的震惊,自顾自说道:“梅大人就不好奇,为什么刑部从未提审过你?呵呵,当初因为古道安你才被下的大狱,之后查明此事和你无关,按理说该是将你放出大牢官复原职的,可是朝廷依旧将你关押至今,至于原因么,你是受了甄家的牵连,你可知道甄应皓是怎么死的,圣人的旨意!” 梅远贵闻言,面色一变,问道:“怎么可能?” 黄锦说道:“侯爷说的不假,此事正是杂家亲自动的手,龙首宫下的旨意。” 梅远贵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灰白,犹如大病了一般,跌坐在床板上,嘴中喃喃道:“怎么可能” 乎听贾琦又道:“梅大人可能不知道的,甄家二爷甄应皓勾结白莲教反贼、私通水溶等叛贼,倒卖官仓粮食偷运给陕西的叛军。这可都是灭族的大罪!” 梅远贵闻言,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贾琦和黄锦。 见状,黄锦冷笑一声,道:“梅朗中该明白您为何会被扔在狱中无人过问了吧,不是陛下无情,也不是侯爷不讲情面,而是甄家所做之事太过于惊人骇俗,还好圣人念旧,仅仅处置了甄应皓。至于梅大人您则是受了牵连,只要您能帮助杂家将潜伏在神京的白莲教或废太子余孽抓获,杂家保证向陛下给您表功,您只是受到了牵连,肯定会平安走出大牢的,甚至可能官复原职!” 贾琦淡然道:“你放心,本侯也会替你想陛下求情、表功的。” 说到这里,贾琦语气一变,冷笑道:“如果继续冥顽不顾的话,谁都救不了你!” 闻言,梅远贵见黄锦面露厉色,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紧张的看着贾琦,道:“还望侯爷能够提点一二。” 贾琦没有搭话,而是朝着边上的黄锦使了个眼色,黄锦笑道:“神京定是有甄家的产业的,这一点想必梅朗中该是知晓的,其中有无可疑之处?” 梅远贵蹙眉道:“可疑的地方?” “对,可疑之处。” “这个,我只知道广聚轩是甄家的,但是我也不是经常去,所以不是太清楚。” “梅大人在好好想一想!” 忽然,梅远贵好似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见状,贾琦和黄锦互相看了一眼,黄锦沉声道:“梅朗中可是想起了什么,千万不要隐瞒!” “能否出这个牢门,就看梅大人的表现了。” 贾琦跟着说道。 “啊,这” 梅远贵闻言,支支吾吾的,就在黄锦快要不耐烦的时候,说道:“千金阁。” 此话一出,黄锦顿时一愣,千金阁,那可是忠顺王爷的产业,里面全是从江南搜罗来的容貌出众、才艺双绝的名妓。 此地向来是名士风流子弟流连之所,所谓一夜春宵值千金,故取名千金阁。 贾琦道:“有证据不?” “证据倒是没有,不过千金阁管事的曾经替甄应皓给我送过两回信。我曾经见到古道安那名叫古大力的仆人和他交谈,看样子两人关系不错。” 梅远贵想了想,说道。 啧! 黄锦微眯双眼在贾琦和梅远贵只见来回审视着。 见状,贾琦笑道:“黄太监怎么看?” 闻言,黄锦轻哼一声,对着一脸祈盼的梅远贵道:“梅朗中放心,只要你的消息没错,杂家会向陛下给你报功的,当然你要是拿杂家开心的话,你可要小心了!” “您放心,绝对不会有错的,这件事我是无意中撞见的,他们根本不知道的。” 梅远贵连忙说道。 “好,梅朗中就在此等候好消息吧!” 黄锦回头看了眼漆黑的刑部大牢,冷哼道:“侯爷当真是好手段,杂家佩服!!” “呵呵,您说笑了。” “呵。” 黄锦轻笑一声道:“想必千金阁早已被侯爷查了个底朝天吧。” 闻言,贾琦笑了笑,没有搭话,自梅远贵进京后,一直在监控之下,千金阁同样没有逃脱,连同此地隐藏的秘密也被贾琦所探窥到。 千金阁是忠顺王的产业,甄家入了股,至于忠顺王是否知道管事的是白莲教的余孽,贾琦不知,不过就算他不知道,隆治帝也不会轻饶了他的。 荣国府,涵翠苑。 “母亲” 薛蟠一边喊,一边带着小跑的赶了进来。 “哟,大爷回来了!” 有管事婆子闻言走出来,见着一身风尘的薛蟠,连忙叫道。 薛蟠没有理会婆子,急忙掀起帘子,进屋后就见薛姨妈一人坐在外间的炕上出神。 “母亲,这是怎么了?” 薛蟠急声问道。 闻言,薛姨妈回过神来,连忙起身,一脸惊喜的看着薛蟠,道:“我的儿,你回来了,路上没碰上什么事吧!” 说完,又细细打量薛蟠一番,见他无事方放下心来。 “母亲放心,咱家挂着内务府的旗号,一路畅通无阻,另外二叔一家也跟着进京了。” 薛蟠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 又道:“母亲,我刚进府就听说了西府的事情,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听你姨妈说,待林姑娘的父亲进京此事就会定下来的。” 薛姨妈点头说道。 薛蟠一听这话,顿时傻了眼,跺脚道:“怎会如此,我这才离京不到三月,怎么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薛姨妈闻言,沉默不语,没有回答他的话。 薛蟠又道:“母亲,我走时候曾经叮嘱过,难道您没有劝过妹妹?” “你妹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让我怎么劝说!” 薛姨妈摇头道。 “嗨!” 薛蟠叹了口气,道:“她怎么这么死心眼,又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只是让她没事多走动走动,亲近亲近。又没” 薛姨妈皱眉道:“莫要胡说。” 随即低声道:“咱们家跟贾家比起来门第差太多了,就算有这个想法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平白轻贱了自己。你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你让人怎么看你妹妹?” “既然你们都要面子,那我来。” 薛蟠起身在屋内踱步,想了想说道。 薛姨妈急道:“你不许胡来,闹出事来就完了。” 说完起身拉着薛蟠来到炕边坐下,缓声道:“其实我看宝玉就不错。” “宝玉?他一不愿科举,二不通世俗经济,以后怎么办?” 闻言,薛蟠不满的说道。 薛姨妈瞪了他一眼,让他住嘴,又道:“你姨妈一直有这个想法,关于宝玉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姨夫如今是吏部右侍郎,不论是宫里贵妃娘娘的脸面还是贾家的势,官职定还要往上升的,宝玉也会跟着受到荫封的,最起码是个轻车都尉的衔。” 听了薛姨妈的话,薛蟠顿时像是个泄了气的气球般,顿感无力,仰倒在炕上,心中有些不甘 “奶奶,西府来人传话,说是侯爷听说大爷回来了,请大爷过去一趟!”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香菱的通报声。 闻言,薛蟠顿时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看向门外 第一百七十六章梅远贵 皇城,神武门西侧,刑部。 刑部尚书赵炜带着一众刑部官员在门口静静等待着。 少时,贾琦等人策马赶了过来,黄锦翻身下马,看了门前站成一排的刑部官员一眼,对赵炜说道:“好了,诸位该干嘛干嘛去,不必在此浪费时间,赵尚书派个人带着杂家和侯爷去大牢即可。” 赵炜闻言,顿时脸上挂满了怒容,可是也没有说话,对着身边的官员吩咐一声,转身离去。 见状,贾琦心中大笑,原本赵炜身为刑部尚书根本不用理睬黄锦的,可是这个老太监直接让人传话说是有皇命,这不狠狠地恶心了对方一把。 老东西心真黑,无时无刻不在向着隆治帝表忠心。 “吱呀”一声,牢房门打开了,贾琦走进了牢房。 前吏部郎中梅远贵躺在木板床上,看见走进来的贾琦,冷哼一声,闭上了眼睛。 贾琦毫不生气,也不在意,上前一步,笑道:“好久不见了,梅大人身子如何,吃住可还适应!” 见梅远贵哼也不哼一声,贾琦转身道:“拿进来。” 话音一落,一名狱卒走了进来,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鸡、一盘熟牛肉和一壶酒。 将托盘放在梅远贵身旁,狱卒便退了出去。 闻着酒肉的香气,梅远贵睁开了眼睛,也不等贾琦说话,拿起烧鸡大口大口的啃食起来,顺着酒下肚,嘴中含糊不清的说道:“这是给我送的断头饭,伙食挺好的啊!” 贾琦笑道:“梅大人多虑了,不是断头饭,本侯来看看你,特意给你准备的。” 闻言,梅远贵一愣,随即冷笑道:“你会这么好心!” 贾琦道:“梅大人莫生气,国法大于人情,本侯也是没办法,怎么说咱们都是亲戚不是!” 没有理会贾琦,梅远贵低头一声不吭的啃食着鸡肉、牛肉,直到吃饱喝足,方才起身道:“亲戚!?忠勇侯莫要开玩笑,贾家高门显贵我这样的可高攀不起!” 说完,一脸轻蔑地看着贾琦。 “梅朗中好久不见了!” 正在这时,黄锦推开牢门,走了进来,打量着有些狼狈的梅远贵说道。 没有理会梅远贵的惊讶,自顾自的说道:“杂家奉了陛下的旨意,还望梅朗中看在往日情分上能帮一帮杂家。当然,杂家也会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的!” 闻言,梅远贵叹了口气,转身坐在床板上,看着站在面前的黄锦,幽幽道:“不是我不说,是我真的不知道。” “看来这么久,梅大人还是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关进大牢?” 贾琦笑道。 梅远贵冷眼瞧了贾琦一眼,没有搭话。 贾琦道:“哎!梅大人当真是冤屈,白白替甄家背了黑锅不说,就连真相都不知道。” 没有理会梅远贵的震惊,自顾自说道:“梅大人就不好奇,为什么刑部从未提审过你?呵呵,当初因为古道安你才被下的大狱,之后查明此事和你无关,按理说该是将你放出大牢官复原职的,可是朝廷依旧将你关押至今,至于原因么,你是受了甄家的牵连,你可知道甄应皓是怎么死的,圣人的旨意!” 梅远贵闻言,面色一变,问道:“怎么可能?” 黄锦说道:“侯爷说的不假,此事正是杂家亲自动的手,龙首宫下的旨意。” 梅远贵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灰白,犹如大病了一般,跌坐在床板上,嘴中喃喃道:“怎么可能” 乎听贾琦又道:“梅大人可能不知道的,甄家二爷甄应皓勾结白莲教反贼、私通水溶等叛贼,倒卖官仓粮食偷运给陕西的叛军。这可都是灭族的大罪!” 梅远贵闻言,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贾琦和黄锦。 见状,黄锦冷笑一声,道:“梅朗中该明白您为何会被扔在狱中无人过问了吧,不是陛下无情,也不是侯爷不讲情面,而是甄家所做之事太过于惊人骇俗,还好圣人念旧,仅仅处置了甄应皓。至于梅大人您则是受了牵连,只要您能帮助杂家将潜伏在神京的白莲教或废太子余孽抓获,杂家保证向陛下给您表功,您只是受到了牵连,肯定会平安走出大牢的,甚至可能官复原职!” 贾琦淡然道:“你放心,本侯也会替你想陛下求情、表功的。” 说到这里,贾琦语气一变,冷笑道:“如果继续冥顽不顾的话,谁都救不了你!” 闻言,梅远贵见黄锦面露厉色,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紧张的看着贾琦,道:“还望侯爷能够提点一二。” 贾琦没有搭话,而是朝着边上的黄锦使了个眼色,黄锦笑道:“神京定是有甄家的产业的,这一点想必梅朗中该是知晓的,其中有无可疑之处?” 梅远贵蹙眉道:“可疑的地方?” “对,可疑之处。” “这个,我只知道广聚轩是甄家的,但是我也不是经常去,所以不是太清楚。” “梅大人在好好想一想!” 忽然,梅远贵好似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见状,贾琦和黄锦互相看了一眼,黄锦沉声道:“梅朗中可是想起了什么,千万不要隐瞒!” “能否出这个牢门,就看梅大人的表现了。” 贾琦跟着说道。 “啊,这” 梅远贵闻言,支支吾吾的,就在黄锦快要不耐烦的时候,说道:“千金阁。” 此话一出,黄锦顿时一愣,千金阁,那可是忠顺王爷的产业,里面全是从江南搜罗来的容貌出众、才艺双绝的名妓。 此地向来是名士风流子弟流连之所,所谓一夜春宵值千金,故取名千金阁。 贾琦道:“有证据不?” “证据倒是没有,不过千金阁管事的曾经替甄应皓给我送过两回信。我曾经见到古道安那名叫古大力的仆人和他交谈,看样子两人关系不错。” 梅远贵想了想,说道。 啧! 黄锦微眯双眼在贾琦和梅远贵只见来回审视着。 见状,贾琦笑道:“黄太监怎么看?” 闻言,黄锦轻哼一声,对着一脸祈盼的梅远贵道:“梅朗中放心,只要你的消息没错,杂家会向陛下给你报功的,当然你要是拿杂家开心的话,你可要小心了!” “您放心,绝对不会有错的,这件事我是无意中撞见的,他们根本不知道的。” 梅远贵连忙说道。 “好,梅朗中就在此等候好消息吧!” 黄锦回头看了眼漆黑的刑部大牢,冷哼道:“侯爷当真是好手段,杂家佩服!!” “呵呵,您说笑了。” “呵。” 黄锦轻笑一声道:“想必千金阁早已被侯爷查了个底朝天吧。” 闻言,贾琦笑了笑,没有搭话,自梅远贵进京后,一直在监控之下,千金阁同样没有逃脱,连同此地隐藏的秘密也被贾琦所探窥到。 千金阁是忠顺王的产业,甄家入了股,至于忠顺王是否知道管事的是白莲教的余孽,贾琦不知,不过就算他不知道,隆治帝也不会轻饶了他的。 荣国府,涵翠苑。 “母亲” 薛蟠一边喊,一边带着小跑的赶了进来。 “哟,大爷回来了!” 有管事婆子闻言走出来,见着一身风尘的薛蟠,连忙叫道。 薛蟠没有理会婆子,急忙掀起帘子,进屋后就见薛姨妈一人坐在外间的炕上出神。 “母亲,这是怎么了?” 薛蟠急声问道。 闻言,薛姨妈回过神来,连忙起身,一脸惊喜的看着薛蟠,道:“我的儿,你回来了,路上没碰上什么事吧!” 说完,又细细打量薛蟠一番,见他无事方放下心来。 “母亲放心,咱家挂着内务府的旗号,一路畅通无阻,另外二叔一家也跟着进京了。” 薛蟠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 又道:“母亲,我刚进府就听说了西府的事情,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听你姨妈说,待林姑娘的父亲进京此事就会定下来的。” 薛姨妈点头说道。 薛蟠一听这话,顿时傻了眼,跺脚道:“怎会如此,我这才离京不到三月,怎么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薛姨妈闻言,沉默不语,没有回答他的话。 薛蟠又道:“母亲,我走时候曾经叮嘱过,难道您没有劝过妹妹?” “你妹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让我怎么劝说!” 薛姨妈摇头道。 “嗨!” 薛蟠叹了口气,道:“她怎么这么死心眼,又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只是让她没事多走动走动,亲近亲近。又没” 薛姨妈皱眉道:“莫要胡说。” 随即低声道:“咱们家跟贾家比起来门第差太多了,就算有这个想法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平白轻贱了自己。你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你让人怎么看你妹妹?” “既然你们都要面子,那我来。” 薛蟠起身在屋内踱步,想了想说道。 薛姨妈急道:“你不许胡来,闹出事来就完了。” 说完起身拉着薛蟠来到炕边坐下,缓声道:“其实我看宝玉就不错。” “宝玉?他一不愿科举,二不通世俗经济,以后怎么办?” 闻言,薛蟠不满的说道。 薛姨妈瞪了他一眼,让他住嘴,又道:“你姨妈一直有这个想法,关于宝玉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姨夫如今是吏部右侍郎,不论是宫里贵妃娘娘的脸面还是贾家的势,官职定还要往上升的,宝玉也会跟着受到荫封的,最起码是个轻车都尉的衔。” 听了薛姨妈的话,薛蟠顿时像是个泄了气的气球般,顿感无力,仰倒在炕上,心中有些不甘 “奶奶,西府来人传话,说是侯爷听说大爷回来了,请大爷过去一趟!”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香菱的通报声。 闻言,薛蟠顿时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看向门外 第一百七十七章事 “侯爷!” 武威堂,薛蟠一脸忐忑地走了进来,不知贾琦找他有何事。 贾琦指着对面的椅子说道:“坐,不要客气。” 薛蟠笑了笑,走到贾琦的对面坐下,问道:“听说侯爷找我,不知有何事?” “路上还顺利吧?” “顺利,挂着内务府的旗子,一路畅通。” 丫鬟奉上茶来,二人闲聊寒暄了两句。 看着有些不自在的薛蟠,贾琦呵呵一笑,道:“你从通州回来的时候,码头上从江南进京的船只多不?” 薛蟠闻言一愣,不明所以,回过神来才说道:“还行吧,一如往日般的热闹,我二叔一家就是走水路进的京,没听说有什么变故,额,对了,回来的路上,薛蝌倒是提了一嘴,说是淮安府一段水路上不时有漕丁登船检查,挺烦人的。” “登船检查,怎么回事?” 贾琦眉头微皱,问道。 薛蟠道:“说是捉拿逆贼。” “逆贼?” “是的,来往船只全部都要搜查!” 说完,见贾琦沉默不语,薛蟠又道:“侯爷要是想细问此事,我这就将我二叔他们喊过来。” 贾琦笑道:“不用了,我就是问问,不要紧的。” “我二叔他们进京带了不少特产,已经让人送进府里了。” 闻言,薛蟠岔开话道。 “多谢费心了,你二叔他们什么时候进府说一声,我做东。” 贾琦拱手笑道。 薛蟠闻言呵呵一笑,眼珠子转了转,道:“不劳侯爷破费了,等我二叔一家安置好,进府我亲自安排,到时候还望侯爷能够赏脸。” 贾琦闻言,想了想,都是亲戚,正好自己也是不忙,不想驳了面子,大家尴尬,笑着点头应下。 薛蟠见状,顿时高兴不已,道:“多谢侯爷赏脸,我待会回去就张罗此事。” 说完,他眼珠子一转,又道:“侯爷不知道,我妹妹煲的汤非常好吃,只是自从父亲过世之后就很少做了,进京后就更没有动过手,趁着高兴,我让她做一回,侯爷也尝尝。” “莫要胡说!” 贾琦闻言一愣,随即笑道。 “嗨,侯爷莫要多想,又没有外人,不碍事的。” 薛蟠一挥手,说道。 就在此时,千金阁被东厂查封,管事小厮下狱的事情传遍了京城,立时引起轩然大波,无数吃瓜群众兴奋不已,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宫内的反应,看看能否爆出更大的内幕。 如果查抄千金阁是隆治帝的旨意,这代表什么? 起风了,只是这风,又是往那个方向吹的? 乾清宫,上书房。 “怎么样?” 隆治帝放下手中的朱笔,淡淡地问道。 话音一落,同在上书房的刘恭和杨涟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黄锦。 听了隆治帝的问话,黄锦躬身道:“启禀陛下,人招供了,从东城和北城各捣毁一处据点,抓获三名探子,情报方面未有收获!” 闻言,隆治帝眉头皱起,看向一边的刘恭道:“派人将北城、南城清理一遍。” 刘恭闻言,一脸凝重的说道:“南北两城人员复杂,仅靠步军营恐难尽快完成此事。” 隆治帝道:“那就让王知彰带人进城配合你。” “遵旨。” 闻言,刘恭应道。 隆治帝点点头,又将目光投向了黄锦。 黄锦见状,又道:“东西两市皆已搜查完毕,未有其他发现,另外住宅区因为官员较多,奴婢不敢随意搜查。” 隆治帝闻言,冷声道:“贾琦呢?” “这,回陛下的话,忠勇侯出了刑部大牢便和奴婢分开回了忠勇侯府,说是要避嫌!” 黄锦小声回道。 “呵!” 听了黄锦的话,隆治帝顿时气乐了,此事从头到尾都是贾琦挑起来的,最后竟然说要避嫌,当真是滑头。 坐在下方的刘恭和杨涟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暗中做了一番交流,刘恭起身,上前躬身道:“不知陛下对于忠顺王怎么处置?” “嗯!” 闻言,隆治帝眉头一挑,道:“你怎么看?” “臣弟不敢妄言,只是如今满朝文武和整个神京的人都在盯着呢。” “陛下,此事还要慎重处置,不可在宗室内引起大的波动。” 隆治帝见状,不由看向黄锦问道:“查的怎么样了,有无牵连?” “这” 一时间,黄锦搞不清隆治帝的意图,支支吾吾起来。 隆治帝见状,面色寡淡下来,沉声道:“有什么直接说!” “回陛下的话,虽无证据表明忠顺王爷和白莲教有关联,但是从密探口中信息猜测,忠顺王该是知道几人的真实身份。” 黄锦连忙回道。 “哼。” 隆治帝不满的冷哼一声,面色很是难看。 一边的刘恭和杨涟则是脸色一变,目光中有些担忧。 “太上皇怎么样了?” 半晌,隆治帝端起茶碗细细品着香茗,漫不经心的问道。 “回陛下的话,太医院已经换了方子,只是未见好转!” 戴权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回道。 哼! 隆治帝闻言,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轻哼,又道:“传旨,太上皇身子有恙,命太上皇八皇子忠顺王刘康进宫前往太庙为圣人祈福。” 嘶! “陛下?” 闻言,刘恭有些震惊,不由得小心翼翼的看向隆治帝,轻声道:“圣人身子有恙的消息此时传出是否不妥?” 隆治帝抬起头看向他,淡淡道:“马上月初了,按制丰城侯黄宗泽要进宫觐见太后的,此事瞒不住。” 刘恭抽了抽嘴角,摇头苦笑,心道自己本意是想说忠顺王的事情,只是不好开口,隆治帝却完全似未发现一般,没有理会。 杨涟见状,眼神飘忽不定,进太庙为圣人祈福,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实则卡死了忠顺王所有的退路,想到始作俑者贾琦,心中感慨不已,年纪轻轻手段却是十分高明,平时不显山水,今日却轻飘飘的将斩向忠顺王的刀递到了隆治帝的手中,不仅除去了仇敌更是对皇帝的差事有了交待。 “你自己看看吧!” 刘钟将信递给薛绍宗,冷笑道:“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怪这么多年一直被打压。” “这?” 薛绍宗接过信,快速扫视完信上的内容,瞪着眼睛不敢相信的说道:“这也太儿戏了,您说,他们是否被发现了?” 此刻薛绍宗内心十分的担忧,白莲教来信,说靖武侯黄琛全家被江南大营五百精兵护送离开了苏州,正在沿运河北上神京,让他们准备在淮安拦下押送黄琛一家的官船。 刘钟沉声道:“不用担心,北镇抚司如今被拖在扬州、泰州两地进退不得,苏州那边是他们的地盘,不可能暴露的。” 话锋一转,又道:“你这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闻言,薛绍宗面色有些不自然,想了想道:“还请钟伯耐心等待两日,给他们一点时间冷静冷静。” 刘钟闻言,双眼审视的盯着薛绍宗,缓声道:“时间不多了,你不会是后悔、心软了吧!” 薛绍宗面色一讪,道:“瞧您说的,都是多年的弟兄,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恨我!” “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刘钟叹息一声,说道。 闻言,薛绍宗却是低头沉思,久久不语。 良久之后,抬起头看向刘钟,轻声说道:“钟伯,这么些年过去了,还是放不下吗?” “呵呵,放下,怎么可能,就算不能实现咱们的信念,我也不会让刘弘的江山坐得舒心。” 说完,看向薛绍宗,话锋一转,道:“不会是你的总督坐得太舒适了,忘记了以前,忘记了殿下的恩德了吧!” “没有,殿下的恩德我薛某一辈子记得。” 薛绍宗缓声说道,嘴里满满都是苦涩。 见薛绍宗这副模样,刘钟冷哼一声,道:“记得就好,明天继续借着搜查逆贼的名头对过往的船只进行搜查,还有如果那些人还是不愿意加入我们,就处理掉,不要留下麻烦。” 说完,也不理会薛绍宗,起身向外走去。 薛绍宗看着刘钟远去的背影,起身来到门前,抬起头看着远方,眉间,一缕凝重缓缓凝结。 值得么 第一百七十八章王子腾 荣国府,涵翠苑。 今儿薛家做东宴请贾家三府老爷、太太、小姐和少爷,原本薛蟠打算单请贾琦一人的,薛姨妈没同意,说是会被人编排的。 贾母是个爱凑热闹的,特别是这种场面,一听薛姨妈母子请东道,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今儿是月末,贾政休沐亦是来参加了宴席。 薛蟠前日从忠勇侯府回来便开始为今日的宴席做准备,涵翠苑虽说不大,却也分前后院,申时起,前后院两地便唱起了大戏,薛姨妈带着宝钗在后宅招呼贾母等贾家女眷,王熙凤帮衬着。前院则是薛蟠、薛蝌兄弟和薛家二爷陪着贾赦、贾政、贾珍还有贾琏、宝玉、贾蓉等贾家男丁。 “咿咿呀呀” “好!” 戏台上正在唱着《孙行者大闹天宫》,只见倏尔神鬼乱出,忽又妖魔毕露,底下人叫好声不断。 薛蟠端着酒杯眼睛瞥向偏厅,少时回过神,对着宝玉、贾琏道:“哈哈哈,宝玉,琏二哥来喝一个。” 说完,脸上露出笑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贾琏见状,微微一笑,心知薛蟠宴请就是为了贾琦,谁成想王子腾来了,还将贾琦邀进偏厅说话去了,薛蟠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可是面上的不虞自己还是看了出来。 听着外面那热闹的喧哗声,贾琦笑道:“忠诚伯有什么事就请直接说吧,今儿是蟠兄弟宴请,咱们是客,一直待在这不出去很是失礼的!” 闻言,王子腾讪讪一笑,心里却是想着怎么开口。 原本今日自己在家中休息,忽然接到宫内消息,说是自己的外甥宴请贾琦,随即明白皇帝的意思,虽说不是太情愿,但还是赶了过来,薛蟠是自己的外甥,但是并没有请自己,贸然登门已是失礼了,如今更是从宴席上将贾琦请了出来,就更加的失礼了。 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一脸微笑看向自己的贾琦,总有种内心被窥视的感觉,当下连忙咳嗽一声,随即说道:“打扰了,失礼之处还望侯爷见谅,过来主要有件事情和侯爷商量。” 贾琦面上笑了笑,直接问道:“何事?” 虽说都是武将,没必要像文官那样客套一番,但是贾琦的直爽还是让王子腾有些不适应。 王子腾面色一正,坦然道:“陛下准备让羽林卫换防。” “嗯!” 闻言,贾琦眉头紧皱,不解的看向王子腾。 “咳咳,只是内部换防,武阳侯和武安侯已经同意了。陛下的意思是希望你的前军营能够代替武阳侯的中军营驻防龙首宫。” 王子腾咳嗽两声,连忙说道。 贾琦闻言,心中舒了口气,还真是担忧隆治帝趁着圣人身子有恙强令羽林卫撤出皇城。 虽说都清楚圣人的身子出了问题,但是到底能否治愈,谁也不清楚。另外对于隆治帝让自己的前军营驻守龙首宫有些不解,皇帝明知道自己调不动这些兵马,仍旧如此操作有何意义! “怎么说?” “这个,只要侯爷按照陛下的意思将兵马调进龙首宫即可,其他的您不用操心的。” “呵。” 闻言,贾琦顿时一乐,这是拿自己当枪使。 “哼!” 想到这,脸色顿时一变,盯着王子腾道:“看来前军营除了武成侯吉安倒向了陛下,另外的将领也有人倒向了陛下,还不是少数。” 见状,王子腾也不在意,笑了笑,说道:“侯爷,如今大家都知道圣人身子有恙,就等明日丰城侯黄宗泽进宫打探消息了。 一旦确认了,朝堂的风向将彻底的改变,就算有人不情愿,也阻挡不了大势。 整个神京唯一对陛下还有威胁的也就仅剩驻扎在皇城的羽林卫了,昨儿陛下招来了武阳侯、武安侯,说出心中所想,二人当场表态,只要是羽林卫内部换防,他们不会反对的。侯爷该是明白二人的意思了吧。” 贾琦呵呵一笑,直接道:“你们所有人都得了利,唯有本侯担着天大的风险,你觉得可能么。” 王子腾笑道:“呵呵,侯爷莫生气。这不是和您商量着么。再说了” “好了,没什么可商量的,换防也可以,拿着陛下的圣旨来。” 贾琦挥手打断了王子腾的话,沉声说道。 “不行,陛下不可能下旨让你们换防的,此事只能是羽林卫三位武侯商议后自行换防。” 王子腾急声说道。 啧! 贾琦笑道:“有区别么!” 王子腾的脸色很不好看,盯着贾琦无奈道:“有没有区别侯爷自己清楚。侯爷是个明白人,为何就不能像我这般站出来光明正大的支持陛下,非要恪守所谓的祖制规矩,岂不知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有意义,江山是陛下的。” “忠诚伯,我们不一样的。” 贾琦摇头道:“本侯乃是军功封侯,统兵武将,只要秉持一颗忠心,就是陛下都不能无故斥责与本侯。” 王子腾面色一沉,不满道:“侯爷说的不错,只是如果陛下夺了您的统兵之权,而您的爵位只能传一代,之后就会面临降爵的问题,没有实权的勋贵按制会连降好几个等级的,一切都要看宫内的心情来。” 贾琦笑眯眯的说道:“那是后辈的事情,本侯只管当下的事情。倒是对于忠诚伯所做之事,本侯有些不解,王家的情况想必你自己也是清楚不过,正是因为你在开国一脉当中的特殊地位陛下才看中你,费尽心力让你封了爵,如此倒是看出对你的看重,说句不好听的,如今你是后继无人,为何要不计后果的插手宫内的争斗,难道陛下会让王仁、王义几个中的一人承袭你的爵位?” 说到这,话锋一转道:“当然,要是圣人身子好转,迁怒与你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会怎样?” “侯爷是不是太过于危言耸听了?” 闻言,王子腾面色一变,说道:“太医院的太医都换方子治疗了,说很难有转机的。” “很难不代表不可能。要知道当年太医院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贾琦沉声道。 听贾琦这么一说,王子腾内心掀起波澜,他如此作为自是有算计的,就像贾琦所说,自己只有一个女儿,一旦自己去世,王家将会迅速败落,江南数代人积累下来的财富将会给王家的族人带来灾难,而隆治帝确实许诺自己,同意自己将爵位传给旁支。 这样的事情,除非有特殊的理由,否则宗人府和内阁不会同意的,就像东乡侯府,在东乡侯战死之后,皇帝登基了也没有让从旁支过继一子承袭东乡侯的爵位,最后还是因为沈追一事,为了给众臣和勋贵一个交代,圣人才下旨择一忠厚之人承袭爵位。 国朝名爵岂能轻易赏赐与人? 绝后无子,理应除爵的,这就是为何当时隆治帝敢给贾琦直接封侯的原因,贾琦无子嗣,死了除爵。 想到这,内心涌出一股淡淡的酸涩,摇摇头,收拾好心情,抬起头看向贾琦,道:“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兜弯子了,想必侯爷定是知道陛下在殿试之后要整顿六部的消息了,陛下说了,宝玉父亲到时候会升任吏部左侍郎,另外侯爷辞去的兵部职方司郎中一职将由王文海出任。您看怎么样?” 闻言,贾琦眉头一挑,心想隆治帝是铁了心的要将前军营调进龙首宫了,也太心急了。 正当心里嘀咕的时候,王子腾又开口了:“此事侯爷考虑考虑,过两日陛下会宣三位侯爷进宫商议此事!想必侯爷会有所改变的。” 贾琦沉吟片刻,最后点了点头,道:“此事我会考虑的。” 闻言,王子腾看向贾琦,原本还打算说些什么,只是见贾琦面色寡淡,只得作罢。 王子腾的心情相当复杂,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贾家会再次崛起,原本宁荣二府已经开始败落,自己借着贾家在军中的影响和人脉领了京营的职位,凭此进入了皇帝的眼中,对于隆治帝的招揽自己也识趣,仅仅考虑了一夜便投到了皇帝的阵营。之后配合隆治帝对京营开始渗透,至于贾家的反应自己却是没有考虑过。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贾家出了贾琦这么个怪胎,对于贾琦自己可是非常羡慕,不仅自身实力强,运气更是好到让人羡慕,良乡一战凭借着运气轻松封侯,要知道从伯爵到侯爵,两者之间的鸿沟非常的大,很难跨越的。 尤其是潼关、骊山还有西安三场大战让他的名声崛起,没人再会说贾琦是大汉武侯中最水的那个。 如今的贾家宫内有元春这个诞下了四皇子的贵妃,外朝有贾琦这个统兵的侯爷、吏部右侍郎贾政、左五营统领贾蓉,另外还有一众勋贵老亲的帮扶,王子腾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贾家日渐升起的威势,从齐国公陈瑞文口中得知如今在外统兵的开国一脉勋贵都有书信和贾琦联系,要知道以往这些人可都是只和秦威联系的。 可惜,原本自己打算将女儿嫁给贾琦的,谁成想不仅未办成还将隆治帝的算盘给打碎了,最终便宜了外人。 “忠诚伯,咱们出去吧!” 忽然贾琦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回过神来的王子腾讪讪一笑,道:“行,咱们出去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酒宴 “来,侯爷尝尝,这是我二叔从苏州带回来的酒。” 薛蟠先是敬了王子腾一杯酒,继而转身拿起酒壶给贾琦倒了杯酒,笑道。 听了他的话,贾琦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亮,转身看向薛家二爷,道:“薛叔什么时候去的苏州?” “侯爷说笑了,当不得,您叫我薛二即可。” 闻言,薛家二爷连忙起身拱手道:“回侯爷的话,我临进京前去了趟苏州,这些酒就是当时买的。” “薛兄弟客套了,都是亲戚,不碍事的,我们贾家的孩子最是知礼仪、懂孝顺!” 话音刚落,却见贾赦放下酒杯说道,说完还瞥了王子腾一眼。 见状,王子腾讪讪一笑,心知贾赦是在嘲讽自己不守规矩,不过也没在意。 贾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不禁点头道:“确实是好酒。” 薛蟠闻言,连忙又给贾琦斟了一杯酒,然后说道:“侯爷,这一杯,我敬你。” 说着,举杯同贾琦砰了一下酒杯,然后饮尽。 也许是喝的太急了,薛蟠呛得直咳嗽,脸色也是变得通红,贾琦微微一笑,对于薛蟠惹是生非的能力自己一直不喜,不过经历两次事故也是有所改变,不像刚进京的时候整日鬼混,当然也和贾家大力整顿族中子弟有关,没了贾家这群纨绔子弟的引诱,薛蟠却是也没那么坏,平日里与他来往的不过贾琏、冯紫英等人,相比薛蟠的粗野、放荡不羁,这些却是好人了。 “琦哥儿?” 贾赦见贾琦出神,便招呼了一声。 “哦。赦叔有事?” 贾琦回过神来,说道。 忽然看见薛蟠端着空酒杯面色涨红的看着自己,顿时反应过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刚才想起桩事情,失礼了。” “没事,没事,不碍事的。” 薛蟠忙一叠声的说道。 王子腾面色讪讪地看着与贾琦聊得热火朝天的薛蟠,心中有些郁闷,按理薛蟠是自己的亲外甥,该和自己亲近才是,可惜,薛家如今彻底倒向了贾家,自己也想挽回两家的关系,可是至今没什么效果。 王子腾到底是宦海沉浮多年,城府心机很深,很快便调整好心态,举起酒杯,笑道:“今儿是蟠儿请客,我这个当舅舅的在这里多谢诸位对我妹妹母子三人的照顾,也祝愿贾家更加的昌盛,请!” 闻言,贾赦、贾政等人纷纷举杯陪着王子腾饮了一杯酒。 酒过三巡,大家慢慢放松下来,看着戏,不时举杯喝酒,小声聊着天,贾琦终于明白宝玉为何不愿待在这边了,有贾政在太无聊了,根本不像后宅那样欢声笑语的,没什么意思。 “二爷,姨太太请您进去呢!” 正当贾琦无聊,准备找借口离去之时,周瑞家走了过来,小声说道。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放下手中的密折,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沉思半晌,一时间又想不起是什么。 这是北镇抚司递来的密折,对于江南白莲教的搜查有了进展,在扬州府清缴了多处据点,另外在泰州知府云晔的配合下查抄了白莲教在泰州的秘密据点并抓获了白莲教的舵主,经过拷问已经查明白莲教有高层人物在苏杭一带活动,北镇抚司已经南下追查。 云晔! 云尚之子。 嗨!可惜了。 “陛下,黄锦来了,在殿外候着呢。” 正在此时,戴权出声打断了隆治帝的思绪,回过神来,点头道:“让他进来。” 少时,黄锦快步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大礼,道:“启禀陛下,东厂在步军营和中军都督府大军的配合下已经将南城搜查完毕,北城今夜亦能搜查完毕,奴婢进宫之时,共在南北两城搜查出十七处可以的宅子,抓捕可疑人员七十三人,在两处废弃的四合院中起获了一批武器甲胄,根据上面的铭文,确认是当年皇城武库丢失的。另外,根据贾家递来的情报,东厂在玄真观以北五里的村落内发现了十一名废太子余孽,不过都是亡命之徒,没有抓到活口。” 说完,小心的瞧了瞧隆治帝的表情,又道:“东城的搜查有些困难,一般的商贾人家奴婢们好搜查,只是官员的府邸没有旨意无法搜查,另外西城更是需要陛下的旨意才能搜查。” “嗯。” 半晌,隆治帝点了点头,道:“做的不错。” 殿内一片静悄悄,隆治帝端起茶碗细细品茗,缓缓说道:“朕不会也不能下旨,所以你要自己想办法,朕会让人将南镇抚司的存档取出来给你查看,只要你能找到线索即可前去搜查。” 想了想,又道:“西城暂时就不要动了,朕不想在这个时候生出事端来。” “老奴遵旨。” 黄锦躬身应道。 半晌,未听见隆治帝开口,正当黄锦准备退出大殿的时候,突然隆治帝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闻言,黄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回道:“回陛下的话,武阳侯、武安侯当夜都在各自大营当中,并未离开过皇城,两府亲兵各有十余人回家探亲不在侯府当中。武威侯当夜远在丰台大营,并未离开大营半步,府中亲兵皆无可疑之处。丰城侯府奴婢尚未探查清楚。” “其他家怎么样了?” 隆治帝品着杯中的香茗,漫不经心的问道。 十余日过去了,黄锦从金陵带回来的好手一直在暗中调查勋贵集团,这件事一直压在隆治帝的心头,可惜,此事只能慢慢搜查,急不得! “陛下,目前仍旧重点监察几位武侯,其他家由于人手不够,还未开始。” 闻言,隆治帝轻叹一声,道:“嗯,朕知道了,此事不急,下去吧。” “遵旨。” 说完,黄锦躬身往殿外退去。 就在黄锦即将退出大殿之时,忽然传来隆治帝冰冷的声音,“听说你还在暗地调查贾琦?!” 见状,黄锦也不狡辩,连忙跪地,道:“陛下,老奴只是想确认” “好了,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有什么发现报来与朕!” 隆治帝说道。 “老奴明白。” 黄锦暗暗擦了把冷汗,在退出大殿一瞬间微微抬头瞥了眼站在御案边上的总管太监戴权。 哼! 隆治帝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轻哼,冷笑道:“真以为他改了性子,还是如此。让人盯好了!” “遵旨。” 戴权连忙笑道。 “哈哈哈哈” 刚进后院便听见王熙凤放肆大笑声。 “哟,老祖宗快看,咱们家的侯爷来了!” “听说琏二嫂子打算问我讨要赏钱?!” 贾琦闻言先是上前给贾母等人施礼,方转身说道。 王熙凤闻言一愣,转身看着尤氏,没好气的道:“真真是好大嫂子,小气得很,不就和你开了两句玩笑,还嚼舌头告黑状了起来!” 尤氏亦是一愣,随即瞥了她一眼,道:“人给你叫来了,有债当着面讨,背地里和我们撒泼耍横算什么能耐!” “哟,怎么着,大嫂子以为我不敢?” 说完,起身朝着贾琦走去。 “凤丫头!” 邢夫人连忙喊了一句。 话音刚落,王熙凤越过贾琦来到了贾母跟前,可怜巴巴的说道:“哎呦,老祖宗,您可要给孙媳做主啊,她们欺负我!” 说完,趴在贾母腿上做哭状。 “哈哈哈” 众人见状纷纷大笑出声。 贾母笑骂道:“你个凤丫头,惯会作怪,要是把我笑坏了,有你好看的!” 说完,拍了拍王熙凤的后背,骂道:“还不起来,当着姨太太的面一点也不稳重,没脸没皮的。” “哈哈,老太太说笑了,凤丫头这是拿自己给您老凑趣,是孝心,您老该赏她才是。” 薛姨妈笑道。 贾母摇摇头,对贾琦说道:“你自己找地方坐吧。” 听了贾母的话,微微一愣,原以为找自己过来是有事情的,不过贾琦也未多想,转身往迎春姊妹那桌走去,大脸宝早就跑了进来。 “琴妹妹,你林姐夫过来了!” 湘云看着走过来的贾琦,一脸坏笑的趴在宝琴耳边说道,偏偏声音很大。 宝琴闻言大奇,道:“什么林姐夫?” 黛玉一下子红了脸,瞪了湘云一眼,看着她那坏笑的模样,顿时来气,伸手捏住她的脸向两边扯。 “哎呦” 湘云吃痛,求饶道:“好姐姐,你就饶了我这回吧!” “嘻嘻。” 迎春、探春等人无不笑出了声。 “哟,这是怎么了,云丫头又惹你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饶了她吧!” 来到黛玉和惜春二人之间空着的凳子上坐下,抬起头碰见湘云投来的求救眼神,对着黛玉说道。 “哼。” 黛玉闻言,娇哼一声松开手,接着白了贾琦一眼。 贾琦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忽略了黛玉的白眼,问道:“怎么了这是?” “哈哈哈。” 迎春姊妹先是一愣,随后纷纷大笑起来。 惜春趴在贾琦耳边小声说着刚才的事情,听完,转身打量着黛玉,只把她看得脸色羞红,低下了头。 抬头瞪了湘云一眼,道:“不准拿这事打趣你林姐姐。” “你瞎说什么?” 黛玉吃羞,下意识的推了贾琦一把,随后反应过来,小脑袋低的更深了。 “宝姑娘呢?” 见状,贾琦笑了笑,岔开话问道。 林黛玉闻言,抬起眼帘,灵秀的眼眸瞧了贾琦一眼,道:“二哥哥可知姨妈为何请你进来?” 看着一脸茫然的贾琦,笑道:“宝姐姐亲自下厨煲的汤,请你来尝尝。” 说完,扬起笑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贾琦,接着一撇嘴,道:“瞧,来了!” 闻言,贾琦回头看去,果然,宝钗走进了院子,身后跟着两个端着托盘的丫鬟。 贾琦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卧槽,真是来喝汤的 第一百八十章黛玉2 “二哥哥” 见贾琦出神,黛玉轻唤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回过神来,看了黛玉一眼,对于她的揶揄贾琦毫不在意,回头对紫鹃道:“给我倒碗茶来。” 闻言,黛玉小脸一沉,正要开口,却又想起如今贾琦连个随身伺候的丫鬟也没了,春桃升了姨娘有孕在身便不跟着贾琦到处走了,秋月也是很忙不仅要打理贾琦屋内的事情,还要照看惜春,听说老太太打算将身边的一等、二等丫鬟各调一个给贾琦。 看着紫鹃忙前忙后地为贾琦端来茶水,黛玉眸光流转,一脸审视的看着紫鹃,忽而抿嘴一笑。 “怎么了姑娘?” 紫鹃不无疑惑地看着她。 黛玉眨了眨眼睛,抿嘴笑道:“给我也倒碗茶来!” 紫鹃笑道:“姑娘又说笑了,你身子弱,刚吃完饭,过一时再吃茶,方不伤肠胃,这是王太医交代的,怎么又忘记了!” “哈哈,倒是紫鹃比你自己还上心,时刻记挂着你的事情。” 贾琦忍不住笑道。 闻言,黛玉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对紫鹃道:“这会子有人给你撑腰了,倒派起我的不是来了,你和他走吧!” 瞧见紫鹃投来的求救眼神,对着黛玉说道:“我知道紫鹃和妹妹情同姐妹,妹妹一时一刻离不开她,我就不做这个恶人了,再说有她在你身边老太太也放心。” 说完,他眼珠子一转,笑道:“要不妹妹将晴雯调给我使唤。” 闻言,黛玉没好气的白了贾琦一眼,她怎么听不出贾琦话中的揶揄,当年因为晴雯荣国府闹了好大一场风波,自己的二舅妈甚至被二舅舅贾政训斥了一番。 一撇嘴,又把话题岔开,道:“今儿你怎么让大嫂子又给我送燕窝来着,前一阵子还没吃完呢,如今搞得二姐姐、三丫头还有凤丫头她们都到我这拿燕窝,说是我这的好,没由来的让她们笑话我。” 说完,就听贾琦呵呵笑了起来,绣眉微皱,问道:“你笑什么?” “没有,没有” 贾琦连连摆手,道:“瞧妹妹这话说的,非得是我嘱咐才送的不是,说不得是嫂子自己的心意。” “你!” 黛玉听了心中既高兴又有点为难,自己这两年,吃的用的好些都是尤氏和秋月送来的,不用说就知道是贾琦让她们送的,特别是这燕窝,听晴雯说是贾家商队从西海沿子舶来的,金贵得很,自己一吃就是小两年,连带着凤丫头等人时不时过来打秋风。 “林姐姐,你们说什么呢?” “呀!” 黛玉回过神来,看着差点贴在自己脸上的湘云,吓了一跳,慌忙向后仰去,一时间忘记自己坐的是凳子,身子向后一斜,贾琦见状伸出手将她搂住,黛玉反应过来,面色微红,不着痕迹的推开贾琦的胳膊,抬手点了点湘云的脑袋,嗔道:“要死了你,吓我一跳!” 湘云又道:“你们说什么呢,二哥哥也是的,就知道和林姐姐说笑,也不和我们聊天。” 贾琦看着湘云笑了笑,一抬头,道:“不要闹了,你宝姐姐过来了。” 湘云转头,果然就见宝钗带着莺儿和丫鬟端着托盘从贾母她们那一桌向这边走来。 “薛家商会带回来不少江南的特产,明儿个我打发人给你送去。” 贾琦将头偏过去,小声说道。 黛玉闻言,撇嘴道:“我不要,琴妹妹给我送了不少。” 贾琦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心道下次想吃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哇,好香啊!” 丫鬟刚放下托盘,宝玉便迫不及待的将盖子掀开,惊道。 一股香气扑面而来,贾琦眉头微皱,问道:“鱼羹汤?!” “是的,二爷有所不知,这是杭州的一道名菜,当年我们老爷爱吃,所以我们姑娘便学着做,我们老爷尝了说是比杭州本地大厨做的还要好呢。” 莺儿一面说一面给贾琦盛了一碗。 看着面前这碗色泽油亮、热气腾腾的鱼羹汤,贾琦忽然喉咙动了动,似乎想吐 “手帕给我!” 黛玉闻言一愣,不明所以,又见贾琦伸手过来,想了想还是掏出手帕递了过去,贾琦接过手帕捂住口鼻,深深吸了口气。 众人见状,都是一愣,不知怎么个情况。 “我们二爷不吃鱼的。” 正在此时,入画走了过来,将贾琦面前的鱼羹汤端到了一边,说道。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贾母等人,贾母抬起头看向这边,笑道:“这汤不错,鲜嫩润滑,你们都尝尝。” “你们都尝尝,这是鳜鱼做的羹汤,清香,味赛蟹肉,营养丰富,可以补五脏、养脾胃,是个难得的美味。宝钗,给你琦兄弟、宝兄弟还有姐妹们都盛上一碗。” 薛姨妈跟着说道。 说完,见宝钗和莺儿面色尴尬的站着不动,顿时面露疑惑。 贾母奇道:“怎么了?” 惜春脆声道:“老祖宗,哥哥不吃鱼的。” “哦?” 闻言,贾母顿时一愣,转头看向尤氏,想问个究竟。 尤氏愣了半晌,随即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此事,贾琦不吃鱼的事情也就惜春、入画还有春桃和秋月知道。 “宝姑娘不要多心,我不吃鱼的。” 贾琦见宝钗尴尬的站着连忙解释了一句,又对紫鹃道:“快帮莺儿给大家盛汤,冷了就不鲜了!” 闻言,宝钗笑了笑,道:“没事,不知琦兄弟不吃鱼,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黛玉闻言,抿嘴轻笑了声,灵动的眸眼眨了眨,道:“宝姐姐不要多心,天下人和事稀奇古怪的多了去了。” 说完,接过紫鹃递来的汤,用勺子舀了一勺,尝了一口,点头道:“嗯,确实鲜嫩润滑,可惜了,二哥哥没这个福气。” 说着又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忽见贾琦看向自己,眸光流转,看向了一旁。 “好香啊!” “真鲜,有点酸酸的,真好喝!” “这汤真不错!” “都道宝姐姐博览群书、学识渊博,没想到竟还煲的一手好汤。” “宝姐姐,我还要喝。” 得到众人的肯定与赞赏,宝钗面色一缓,露出了一丝笑容,笑道:“你们爱吃就行,没什么高明的手法,只需知道原料的搭配,懂得一点火候,再有一颗耐心等待的心,即可。” “噗嗤!” 却是黛玉没忍住笑出了声,“这话有了些意思!” 说完,似笑非笑的瞥了贾琦一眼。 贾琦则是嘴角一抽,道:“宝姑娘太过谦了,若不是手艺精巧,怎能做出如此清香可口、色香味俱全的羹汤来。” 湘云笑道:“二哥哥,你又没有喝怎么晓得的!” “哥哥说的不错,确实清香可口。” 惜春连忙说道。 “还是我妹妹乖巧懂事。” 贾琦夸奖了惜春一句,又对湘云道:“方才就你喝的最多,就你那张嘴,不好你能喝这么多。” 湘云不满的哼了一声,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撇了撇嘴没搭话。 “二爷,姨太太让送过来的,请您点出戏!” 正在这时,周瑞家捧着一个小册子走了过来。 贾琦接过,展开一瞧,大概写了近二十出戏,转身递到黛玉面前,问道:“你看呢?” 伸手正欲接过小册子,忽瞥见上方王熙凤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随即一反手推开,嗔道:“让你点戏,给我算是怎么回事!” 贾琦笑了笑,见贾母等人看向这边,遂起身来到贾母跟前道:“还是请老祖宗点吧!” “今儿是姨太太做东,让你点,你就点吧!” 贾母笑道。 贾琦又看了一遍,笑道:“白蛇记,怎么样?” 贾母笑道:“好,就这出。对了,你待会少喝点酒,明日该是大朝会,要早起的!” 贾琦回道:“老祖宗不知,圣人身子有恙,陛下罢了大朝会,要为圣人祈福。今儿我就陪着老祖宗好好的看戏喝酒。” 听了这话,贾母顿时眼睛一亮,嘴角略微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酒宴很酣畅,一直到快三更天方才散去。 大观园,微风徐徐吹来,深夜有些清冷,看着黛玉有些单薄的身子在风中发抖,贾琦将披风给她披上,几分暖意环着身子,黛玉想到刚才众人的眼神,不自觉地往后躲了躲,一不小心绊倒了路边的一块石头,身子就是一歪,正在此时贾琦伸出手将她拦腰搂住,少时,方惊魂一定,接着反应过来,嗔道:“二哥哥,你放手。” 黛玉的身子非常的轻、柔软,抱着很舒服,贾琦揽着黛玉的细腰,拥她入怀。 挣扎了两下,见毫无作用,抬起头见贾琦盯着自己看,慌忙低下头,依偎着将绯红的脸颊贴在贾琦的胸口。 二人静静的相拥着,跟在二人身后的紫鹃看不下去了,忙上前说道:“二爷,你不能欺负我们姑娘,让人瞧见了怎么得了!二爷要为我们姑娘的名声着想。” 闻言,贾琦抬头不满的瞪了紫鹃一眼,不过却是放开了怀中的黛玉,说道:“走,去潇湘馆坐坐。” 黛玉娇羞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八十一章能力与态度 隆治四年四月朔,因为圣人身子有恙,隆治帝罢大朝会为太康帝祈福。 “坐下吧!” 贾琦从贾福手中接过信匣子,说道。 说完,打开这信匣子,从里面拿出信来,打开后观看信中的内容。边看信中的内容,边不住点头,只是看到最后眉头却是紧皱起来,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 自己的一番苦心终是白费了,林如海不肯跟随贾福提前回京,还是要跟随押运盐税的官船进京,算着日子就这一两日该是启程了。只能期望贾贵等人能护住他的安全,平安进京! 想到这,贾琦抬起头看着贾福,问道:“听说漕运衙门如今沿河设卡搜查过往船只?” “回二爷的话,确实如此,我们的船也遭到了盘查。” 贾福回道。 闻言,贾琦眉头微皱,奇道:“怎么官船也要搜查?” 贾福道:“说是镇守府下的令!” 镇守府? 啧,既然是镇守府,那么就说得通了,忽又瞥见贾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皱眉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不要总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这,回二爷的话,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漕丁搜查我们船只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镇守府的番子。” “什么意思?” “漕运衙门的人拦下我们的船后,我曾提出要见镇守府的人,结果他们推脱说人不在,而且我发现带队的把总面色有些不对,不过因为急着回来就没有坚持让他们找来镇守府的人。” 贾福连忙回道。 听了这话,贾琦顿时眼睛一亮,身子猛地向前一倾,问道:“你将事情的经过细细描述一遍。” “回二爷的话,那日我们的船在关卡被拦了下来,一个把总带着二十余名漕丁登上了船,说是奉了镇守府的令,严查过往的船只,对了,一个师爷打扮的中年汉子手中还有画像,我瞄了一眼,其中一幅画的是义忠郡王。 当时我就斥责他们,说这是忠勇侯府的官船,要搜查就让镇守府的番子亲自前来,那个师爷打扮的汉子解释说镇守府的番子都去淮安府各地搜查废太子余孽了,运河关卡搜查则是由漕运衙门负责的。 那名带队的把总在听到镇守府三个字的时候面色有些不自然,虽说很快平复了下来,但还是被小的发现了。” 贾福想了想,缓声说道。 嘶! 这就对了,上次听黄锦抱怨说,淮安、金陵两地的镇守府至今没有发现义忠郡王一行人的踪迹,看来不是没有发现,而是淮安镇守府出事了,很可能就和义忠郡王他们有关,只是漕运总督府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呢,难道?! 想到这,贾琦顿时震惊不已,事情大条了。 如果真是如此,林如海还能平安进京吗?! “二爷,要不我带季大牛他们前去迎接姑老爷!” 见贾琦面露担忧之色,贾福忍不住开口说道。 作为贾琦的心腹,贾福自然知道贾琦在担忧什么,而且刚回来就听自己的老娘说了二爷和林姑娘的事情。 “那你就” 贾琦闻言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不是他不想救下林如海,只是一旦人派出去了怎么和隆治帝解释,特别是黄锦可是一直在盯着自己,稍微露出一丝痕迹都可能被咬住,风险太大了! “二爷,要不让庄子上的人出去?!” 贾福看着贾琦不断变换的脸色,犹豫了片刻,一咬牙上前说道。 闻言,贾琦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屋内寂静一片,贾琦有些烦躁的站起身,背着双手在屋内来回踱步了一会,继而走到门前,打开门,正巧瞧见对面穿堂外贾顺领着一个小黄门走了进来,眉头微皱,出事了? “侯爷,陛下召您进宫议事!” 小黄门快步走到门前,躬身说道。 “哦,还知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贾琦向贾顺递了个眼色,贾顺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了上去。 小黄门也不推辞,接过银票拱手说道:“回侯爷的话,来时总管交代了,宣府六百里加急递来捷报,出塞的大军找到并击破了巴彦汗的右翼万户部落。” 贾琦闻言,双眼闪过一道精芒。没想到南镇抚司的探子这么快就找到了巴彦汗的本部所在,看来陕西的战事很快就能结束了。 “贾顺,带这位小公公下去喝杯茶,我去换身衣服。” “是。” 乾清宫,上书房。 贾琦恭敬的给隆治帝行了大礼,却见上书房内只有隆治帝和戴权,面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隆治帝看了贾琦一眼,笑道:“没有外人在,坐下说。” 说完,给戴权使了个眼色,示意将军报递给贾琦。 从戴权手上接过军报,打开细看一遍,不动声色的看完。 隆治帝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双眼盯着贾琦,眼中闪烁着打量之意,像是在考虑着什么。 少时,起身将军报递还给戴权。 隆治帝道:“怎么样?” “臣恭贺陛下!” 贾琦躬身道。 “哦!” 闻言,隆治帝眉间一挑,问道:“怎么说?” “回陛下的话,如今大军找到了巴彦汗的右翼万户部落,说明距离本部就不是太远了,大军定能够在鞑靼人反应过来之前击破巴彦汗本部并顺利撤回关内,得到消息的巴彦汗定会率部回援的。没有鞑靼人的骑兵侧卫,水溶等叛军根本阻挡不了武成侯吉安的平叛大军。” 贾琦朗声道。 听了这话,隆治帝点点头,只要能够迅速平定陕西叛乱,不论是陕西战后重建还是山西的旱灾、亦或是即将迎来的蝗灾,朝廷都可以腾出手来慢慢处理,至于其他的,不足为虑矣! “这还要多谢贾卿献上的计谋,特别是你训练的大军,要不然吉安也不能抵挡住叛军和鞑靼人的围攻。” 隆治帝笑了笑,说道。 “这是臣的本分,当然此战离不开武成侯的指挥得当。” “嗯,说的不错。忠诚伯根据你写的练兵的折子在编练中军都督府的大军,据说效果不错,待大军完成编练,还要你随朕前去检视一番!” “遵旨。” “好了好了,都说了没有外人,不用多礼,坐下说。” 隆治帝挥手笑道。 忽又说道:“听大宗令说,你取走了宗人府的婚书,并请大宗令签了字、着了印,不知是哪家的千金有如此的福分呢?” “咳。” 贾琦闻言猛地咳嗽一声,道:“这个,是姑苏林家的小姐。” 隆治帝闻言,舒了一口气,笑道:“林家虽不如贾家显赫,却也是世代公侯“钟鼎之家”,更是书香之族。倒也是门当户对,林卿快要进京了,到时候只要林卿答应,朕给你们赐婚!” “臣多谢陛下。” 贾琦连忙上前躬身道。 “呵呵。” 隆治帝轻笑出声,又从身边拿过一封奏折递给戴权,说道:“拿给忠勇侯瞧瞧!” 贾琦有些疑惑的接过戴权手中的奏折,打开来匆匆看了一遍,接着神色微微一变,沉吟一番,道:“陛下,这?” 隆治帝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是一封奏折,一封由羽林卫三位统兵武侯联名上奏请求调防的奏折,武阳侯沐春阳与武安侯李彦敬皆已签字用印,只有贾琦没有签字用印了。 “你进宫前他们刚走,另外丰城侯也出宫了。” 隆治帝淡淡地说道。 贾琦闻言心头猛然一震,拱手道:“臣遵旨。”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口袋,从中取出自己的武侯大印,在奏折上前军营都督的位置轻轻一盖,抬头又见戴权递上来一支笔,心中无奈只能接过在上面签了名。 看着奏折上三个猩红的武侯大印,隆治帝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稳了! 放下手中的奏折,隆治帝抬起头,眼神越过上书房的殿门,看向了外界,看向了龙首宫方向。 哎! 贾琦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自从传出太康帝身子有恙的消息之后,朝堂的风向就变了,就连皇帝行事都不像以前畏手畏脚了,原本王子腾传话让自己和武阳侯、武安侯二人商议,可是这才过了一夜就变卦了,直接召进宫来签字用印,看来圣人的情况不妙啊。 正在此时,戴权走进内间捧着一个托盘走到了贾琦身边,托盘上放着一壶酒和两个酒杯。 “对了,朕已经否决了户部关于征收宗室、勋贵田亩税的奏折。诸位宗亲都是大汉立朝的根基,特别是贾卿这样的统兵武侯,更是国朝柱石,朕与你饮一杯。” 说罢,隆治帝起身走了过来,亲自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了贾琦,说道:“卿之能力朕深知之,望卿忠勇报国,为朕担忧解难,朕早已为卿拟好了国公爵位,号齐国公。卿静等便可,请!” 皇帝赐酒自然不能推脱,举杯一饮而尽。 隆治帝却将手中的酒杯放回了托盘,似笑非笑的看了贾琦一眼。 看着托盘内那杯满满的酒,贾琦瞳孔骤然一缩,双手狠狠攥紧,一滴滴冷汗自额头冒出,下意识的就认为酒内有毒。 “侯爷莫多心,陛下这两日身子不适,太医嘱咐不能饮酒!” 戴权端着托盘,呵呵笑道。 “总管说笑了!” 贾琦长舒一口气,挤出一丝微笑,冲着戴权说道。 隆治帝面色古怪的瞧了贾琦一眼,道:“去吧!” 贾琦闻言,恭敬的行了大礼,随即退出上书房,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贾琦有些慌乱的步伐,隆治帝嘴角浮现一抹笑容,说道:“这杯酒把咱们的忠勇侯吓得不轻啊!” 戴权闻言,悄悄低下了头 第一百八十二章话局势 “二爷” 神武门前,贾福见看着贾琦一脸凝重的模样,连忙迎上前去。 上书房内发生的一切在贾琦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二爷!” 贾福上前轻唤了一声。 贾琦回过神来,伸手接过马缰,翻身上马,沉声道:“走,去辅国公府!” 辅国公府。 秦威品着碗中的香茗,看着坐在下手面无表情的贾琦,笑道:“你小子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这个老头子!” 贾琦闻言,面上挤出一丝微笑,道:“瞧您这话说的,作为晚辈来瞧瞧您是应该的。” “你啊!” 秦威笑着摇摇头,显然不相信贾琦的话。 忽又说道:“正巧我原本打算请你过府一趟,有事和你商量的。” 贾琦奇道:“您老有事找我?” “还记得太原镇总兵襄城伯郭铨不?” 闻言,秦威叹了口气,问道。 贾琦闻言,眉头微微蹙起,看了秦威一眼,道:“记得,怎么了?” “他的儿子郭孝德昨个过来找我了,想让我给他安排个军职。” “军职?他不是袭了爵位并在中军都督府领了游击一职么?” “嗨,王子腾看他不顺眼,找理由上书罢黜了他!都是好几日前的事情了,昨个才找上门来的!” “王子腾?” 闻言,贾琦面色一变,道:“怎么回事?” 秦威放下手中的茶碗,淡淡道:“还能怎么回事。镇国公该是和你说过了,王子腾最近动作不断罢免了不少开国一脉的勋贵子弟,仅仅是因为郭孝德等人没有向他低头,当然王子腾还是要脸面的,考问几人兵法策略,最终以郭孝德不通行军布阵之法将他罢黜。” 贾琦闻言,面色顿时沉了下来,道:“一个游击要考什么兵法策略,他王子腾未免太欺人了,宫里难道也没有表示,当初这个游击可是荫封的。” “呵。” 秦威轻轻一笑,道:“不管怎么样,游击也是将官,王子腾给的理由没人能反驳的。” “那,您老的意思是” 贾琦闻言,沉默少许,问道。 “如今王子腾摆明了要将中军都督府四万大军握在手中,他是不允许有郭孝德这样的人存在的。其他人都好说,家中父辈都在,产业也多,只是郭孝德不一样,如果咱们不帮扶一把的话,偌大的襄城伯府根本支撑不起来。我想让他到前军营任一军职,游击、千总都可以!” 秦威闻言,抬头静静的看着他,少时,缓声说道。 听了秦威的话,贾琦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见状,秦威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沉声道:“怎么了?” 贾琦叹息一声,良久之后,缓缓将今日宫内发生的一切细细道来。 说完,贾琦眼神微微深邃起来,双眼注视着秦威,沉声道:“您说,陛下是何用意?!” 闻言,秦威呵呵轻笑一声,道:“怎么,怕了?” 话锋一转,道:“你啊,还是太年轻!你也不想一想,如果你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宫里,将对勋贵军方甚至整个朝廷产生多大的冲击,就是圣人都不能这么做的。” 说完,瞧了面色寡淡的贾琦一眼,又道:“你还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以前的王子腾是勋贵中的另类,现在的贾家同样是勋贵中的另类,只要你不明确表态,所与人都会认为你们是站在皇帝一边的,你们贾家是勋贵,亦是外戚,虽说四皇子年幼但是陛下亦是正当壮年,一切皆有可能的。” 贾琦闻言,面色不变,淡淡道:“如果今日我不签了那封奏折怕是很难平安走出皇城吧。” 秦威笑道:“你不是签了么!” 贾琦闻言心中一滞,见秦威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道:“我敢不签吗!” 闻言,秦威嘴角抽了抽,无奈的看着贾琦,事情太突然了,谁都没能想到圣人身子会出现变故,当初正是考虑到圣人放权,而神京驻军中,自己和贾琦统领七万大军,还是分别驻守城内城外,太招摇了,正巧自己身子不适加上宫内传出的风声,自己顺坡就下,让爵交出了兵权,如今中军都督府军权交了出去,前军营又出了变故,步军营有睿亲王刘恭坐镇,裘良根本不能轻易动弹,这样算来,除了左五营掌握在贾家手中,开国一脉在神京没有能调动的人马了。 还有那个王子腾,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拉拢了好几家了,特别是齐国公陈瑞文与治国公府世袭二等伯马尚已经让家中子弟到王子腾麾下担任军职了。 这把刀终是将开国一脉斩了开来!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没了统兵之权,就无法安排开国一脉各家子弟前往军中任军职,接受历练,至于边疆,那是吃人的地方,贾琦是福大命大、外加自己的本领才活下来,才有了今日的忠勇侯,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的。 “唉,老了,不中用了!” 秦威摇头感叹,说道。 说完,看向贾琦,眼神有些复杂,沉声道:“琦哥儿,一个人要想成事,就得拿得起,放得下。就像打仗一样,要胜的起,也要败的起。 你是个聪明的人,该是明白的。你要记住那是皇帝,无论做了什么,你都不能往心里记,官场如战场,你要学会用冷静的目光来看问题,处理它。 另外,在皇帝眼中不只是勇武和智谋,还有忠孝节义!这也是圣人所授之道!” 贾琦闻言,默默的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复杂。 圣人之道要是管用的话,圣人早就自个一统天下了。 见状,原本打算再说些什么的秦威叹了口气,说心里话,他对于贾琦很是看好,心中已经认定他会逐步取代牛继宗成为开国一脉的领导者,诸家的荣华富贵将系于他的身上。 自己一辈子看错了两个人,没能看清李虎的阴狠,没能瞧出水溶的野心,如今却发现自己亦是看不透贾琦,不知道他脚下的路会通向何处。 “咳咳” 秦威咳嗽一声,打断了贾琦的沉思,正色道:“琦哥儿,刚才我说的话你要记住了,另外我估计陕西战事结束之后,你会和吉安一道晋封国公爵位,到时候,你要像牛继宗一样放弃兵权,进入兵部任职,随着陛下手中权力的加强,还有文官集团的卷土重来,你作为统兵勋贵外加外戚的身份,定会成为他们攻击的目标的。 陛下不是圣人,为了平衡,什么都可能的,万事要小心谨慎!户部尚书宋溥就是例子,一个好好的文官硬是被逼成了这个样子,唉!” 贾琦闻言一怔,不解道:“还没到四海升平,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吧,义忠郡王可是逃出了神京!水溶都能将陕西搅得天昏地暗,更何况是他!” 秦威摇头道:“不一样的,水溶是借着陕西大旱布局多年才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另外水溶手上有着诸多废太子麾下的武将支持才破了榆林镇,歼灭襄城伯部,击溃长平侯部援军的,同样因为没有合格的统帅,导致被堵在潼关内,进而被你三战击溃,彻底丧失了进军中原威逼朝廷的可能。义忠郡王如今仅剩刘钟等人了,掀不起风浪来的,另外靖武侯黄琛也已经被陛下下旨请进京城养老了!” 说完,见贾琦嘴角微微翘起,面上含笑,不禁皱眉道:“怎么,你小子好像有不同的看法?” “没有,没有” 贾琦连忙摆手,道:“瞧您老说的,我能有什么看法,您老都这么说了,定是如此的!” 说完,想了想,又道:“陛下给我拟定了梁国公的封号!” “哦!” 闻言,秦威面露惊容,少时,抚须道:“不错,确是一等国公爵位,按制可袭爵三代,陛下还是看重你的!” 贾琦闻言,呵呵一笑 大观园,潇湘馆。 迎春见湘云起身往门外看,不禁笑道:“湘云,你坐下歇息一会子,不要晃来晃去的” 说完,捏起白子落下,瞬间灭杀探春的大龙,胜负已定。 探春笑道:“二姐姐最近棋艺大涨,我输了。” “林姐姐,二哥哥不是答应了今日请客的么,怎么还不来?” 湘云转身问道。 却见黛玉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卷书,两眼直直的盯着窗外,好像有满腹心事。 见状,湘云一撇嘴,走到惜春跟前,眼珠子一转,笑道:“四妹妹,咱们去问问秋月姐姐,看二哥哥去了哪里。” “湘云。” 迎春轻唤了一声。 湘云闻言,轻哼一声,脸上挂满了不高兴。 自从贾母知道惜春会不经同意进出贾琦的书房后,便定下了规矩,不准贾家姊妹去贾琦的书房还有打听贾琦的去向。 第一百八十三章小事 “老爷回来了!” 从辅国公府回来,贾琦直接回到了武威堂,刚进门就见春桃带着丫鬟婆子迎了上来。 西厢房内,春桃亲自给贾琦换衣洗漱,并不让丫鬟插手,贾琦之前说过她两回,见无效,也就任由她折腾,待梳洗完毕坐下饮了杯茶,方道:“没什么事情吧?” “回爷的话,家里一切安好,没事。” 春桃伸手给贾琦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后挨着他坐下,说道。 “嗯。” 听了她的话,贾琦点了点头,又道:“前儿和你说的事情,你想的怎么样了?” 春桃闻言一怔,前日贾琦和她说了,要将她一家人放出去,成为良民。自己明白贾琦的意思,成了自由身,自己就会被提为良妾,甚至有进贾家族谱的可能,自己生的孩子日后也能从忠勇侯府分得一部分家产,就算进不得族谱也比赵姨娘生的贾环拥有更高的地位,想到这,缓缓起身,来到贾琦面前跪倒在地,道:“多谢老爷恩典。” 贾琦伸手将她扶起,道:“嗯,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动不动就跪,自己也仔细着点。对了,既然放了出去,你老子娘就不能再兼着府内的差事了,我会让芸哥儿在东市分出一间铺子给他们打理,一年百余两银子还是能赚到的。” 说完,见她面带犹豫之色,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闻言,春桃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只是,秋月那里” 贾琦闻言劝道:“秋月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她是个没心没肺的,乐得自在,你放心,你们守着我这么些年,我记着呢,该给的我会给你们的。” 说完,又道:“对了,她人呢?” 春桃笑道:“她去萃锦园找邱姑娘去了!” 邱姑娘? 贾琦一愣,少时反应过来,说来还是林如海给自己找了个麻烦,人救了出来,但是没地方去,她是罪官之女,只要皇帝不赦免她父亲的罪责,她永远只能是奴仆,不能放出府去,而且自己又不能真的把她当做下人来使唤,不得已将她和太康帝赐予的那群宫娥一样,养在萃锦园中,另外她和林黛玉还是好友,不过自己一直瞒着没有说出去,只是却也瞒不了太长时间了。 见状,春桃忙岔开话,说道:“对了,老太太准备将身边的一等、二等丫鬟各调一个过来,您看?” 闻言,贾琦回过神来,笑道:“这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瞧您这话说的,我哪里做得了主,老太太打发人过来说,让您自己挑。” 春桃一面给他揉肩一面说道。 贾琦眉间一挑,笑道:“让我自己挑,难不成鸳鸯、琥珀老太太也舍得给我。” “这可说不准,不过,老太太离了鸳鸯饭都吃不香,我看琥珀就不错。” “呵呵。” 贾琦闻言,轻轻一笑,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你们啊!” 想了想,方道:“行,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你要和她们说好了,到了这边,不能仗着是老太太屋内出来的就自觉高人一等,特别是秋月,这两年她代我照看惜春,不容易,要拿她照着你对待,还晓得。” “哎。” 春桃给贾琦换了碗茶,轻轻放在贾琦的手边,笑道:“您放心吧,都是打小就认识的。” “姨娘,二爷还在?”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谁呀?” “我在的,你去回一声,就说我等会就过去。” 贾琦听出是雪雁的声音,这才想起昨日答应她们姊妹的事情,连忙起身说道。 说完,转身道:“你也不要整日闷在屋内,多去园子里逛一逛。” “哎!” 春桃笑着回道。 “二爷来了。” 随着丫鬟的通报声,贾琦走了进来。 一进屋便见迎春和探春正盘腿坐在炕上围着棋盘手谈,湘云、惜春还有邢岫烟三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些什么,黛玉则是独自坐在窗边,一只手捧着一卷书,一只手托着香腮,眼神望着前方,眉梢间似有思绪缠绕,若有所思的模样。 环视屋内一圈,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宝玉呢,怎么还没来?” 探春道:“宝二哥一早和太太去了王家舅舅家。” 闻言,贾琦心中一怔,王夫人又带着宝玉去了王子腾家,最近跑的有点频繁啊,看来要问问宝玉是怎么回事。 又道:“怎么不见宝姑娘?” 湘云笑道:“二哥哥,宝姐姐旧病复发了,说要静养两日。” 坐在窗边的黛玉闻言,一双美眸瞥了贾琦一眼。 贾琦似有所觉,上前两步,来到黛玉身边坐下,道:“原本打算早上便过来的,谁成想宫里来了旨意让我进宫议事,这不刚回府还没来得及歇息呢。” 闻言,黛玉小脸红红的瞪了贾琦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谁管你去了哪里,你也用不着和我说,否则传了出去,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妹妹说的对,是我的不是,下次出门我差人前来通报一声。” 贾琦呵呵一笑,说着伸手将黛玉手中的书拿了过来,瞅了一眼,顿时一乐,原是自己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王右丞的诗集选。 黛玉听了他的话本就有些恼,又见贾琦夺了自己的诗集,顿时秀眉微蹙,伸手想将诗集抢回来,只是哪里又抢的动,拉扯一番,也就放弃了。 看着贾琦近在咫尺的面庞,闻着他呼出的气息,忽然,黛玉动了动小琼鼻,开口道:“大早上的你喝什么酒啊!” 湘云凑过来,“二哥哥,你喝酒了!” 黛玉用手扇着风,一脸的嫌弃,推了贾琦一把,嗔道:“你过去,别挨着我!” 贾琦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这杯酒可是为了妹妹饮的!” 此话一出,不仅黛玉自己好奇,就连迎春等人也纷纷好奇的看了过来。 看着众人好奇的模样,贾琦轻轻咳嗽一声,低声说道:“等她们走了,咱们私下说。” 黛玉抿抿嘴,低下小脑袋不吭声。 “哈哈哈。” 迎春等人顿时笑了起来。 湘云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拉着贾琦的胳膊,“二哥哥,你就说嘛。肯定是好事,你就说出来,也让我们高兴高兴。” “咳咳。” 贾琦轻轻咳嗽一声,面色一正,问道:“你真想知道?” “嗯。” 湘云连忙点头。 贾琦招了招手,示意她低头过来,随即道:“不告诉你!” 黛玉闻言,眨眨眼,忽的抿嘴一笑,没好气的锤了贾琦一下。 湘云怔怔的看着贾琦,半晌,不忿道:“二哥哥,你怎么能这个样子” 说完,转身来到黛玉跟前,抱着黛玉的手臂,道:“林姐姐,你看看二哥哥,欺负人,你也不管一管。” “咯咯” “嘻嘻嘻。” 探春三人更是大笑不已。 黛玉羞怒道:“好你个湘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说着伸出手就要撕湘云的嘴。 “哈哈” 湘云大笑一声,刚想转身逃走,却不想贾琦推了她一把,正巧落到黛玉手中。 “三姐姐救我。” “好了,林姐姐你就饶了云丫头这回吧!” 探春走过来抱住林黛玉说道。 “今儿看在探丫头的面子上就算了,再有下次我定饶不了你!” 黛玉起身,一面放狠话一面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往内间走去。 林之孝家走了进来,说道:“二爷,酒宴准备好了。” 闻言,贾琦给探春使了个眼神。 探春笑着点点头,拉着湘云和惜春跟着迎春和邢岫烟一道出了门。 少时,黛玉梳妆好走了出来,见屋内只余贾琦一人,遂说道:“走吧!” “贾福从江南回来了,这是姑父写给你的信。” 贾琦笑了笑,上前拉着她坐下,从怀中拿出林如海的信递给她,道。 黛玉一听,面露喜色,伸手接过信,说道:“谢谢二哥哥。” 说完,拆开信细看,突然黛玉的小脸变得无比通红,随即又羞又恼的瞥了贾琦一眼。 又见贾琦面色古怪的看着她,羞红了脸,啐道:“你是不是偷看我的信了!” 贾琦闻言一怔,随即笑道:“你说呢!” 黛玉羞怒作势欲打贾琦,又见紫鹃走了进来,顿时低下了头。 贾琦笑道:“好了,咱们出去吧,否则云丫头又该嘲笑你了。” 说完,起身拉着她往外走。 黛玉噘嘴道:“还不是因为你。” 第一百八十四章大势 就在贾琦躲在大观园中陪着黛玉姊妹喝酒说笑,优哉游哉的时候,京城中却是暗潮汹涌。 接连传出的几件大事,令神京文武官员和百姓纷纷侧目。 先是宣府六百里加急捷报,所有人都明白,陕西战事朝廷已经胜券在握,很快便能结束这场叛乱。 接着丰城侯黄宗泽从龙首宫返回了府中,一些关系不错的官员纷纷上门打探消息,结果得到的就只有一句话‘吉人自有天相’。 啧! 自有天相,那就是只有老天爷可以救了啊! 所有人都明白太康帝要不行了,天要变了! 然而还未等众人消化完全,跟着宫内又传出了一则更加令人震惊不已的消息,午后羽林卫换防了,忠勇侯贾琦的前军营替换了武阳侯沐春阳的中军营开始驻防龙首宫,而中军营则是退出了皇宫,驻扎于上林苑。 一波掀起千层浪,皇室秘辛历来都是被人所津津乐道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来各方的关注,更何况在这么关键时刻羽林卫竟然突然换防了,而且是贾琦的前军营驻防龙首宫,尽管贾家从未有过任何表态,但是所有人都默认贾家是站在皇帝一边的,更何况如今又出了个皇子。 于是前几日东厂查封千金阁、忠顺王前往太庙为圣人祈福的事情再次被众人想起,有人说皇帝要清算了,更有人说太康帝突发重病亦是皇帝下的手,跟着又传出消息,户部右侍郎卫纪、户部郎中李文轩因与隆治二年陕西赈灾粮丢失一案及前东阁大学士云尚之死有关被夺职下狱,这二人一个是忠顺王心腹,另一个也是王府的常客。 黄昏之时,宫内传出圣旨,吏部左侍郎高巍改任户部右侍郎,而贾政则是晋职吏部左侍郎,这不得不让人怀疑皇帝是在给贾家酬功! 一时间京城流言四起。 “哈哈哈” 大观园,暖香坞,惜春屋内,迎春等人正坐在一张圆桌前品着香茗,并一边说说笑笑。 宴席上,惜春抱怨说贾琦好久没过来看她了,都是秋月来照看她,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酒宴一散,贾琦就带着众金钗来到惜春屋内歇脚、说笑。 “宝二爷、琴姑娘来了。” 外间传来丫鬟的通报声,接着就见宝玉拉着宝琴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袭人等大小丫鬟。 宝玉带着宝琴走过来给贾琦施礼,道:“二哥哥。” 说完,转身对着袭人一伸手,道:“给我吧。” 这时贾琦才发现跟在宝玉身后的袭人手中拿着一包用绢布包裹着的东西。 “这是云贵出产的云苓,比福建的要好上许多。” 宝玉从袭人手中接过,一面拆开放在圆桌上给众人看一面解释说道。 “哇,是茯苓霜!” 湘云凑过来,看着白面似的茯苓霜惊道:“宝二哥,分我一点吧。” 听了湘云的话,宝玉这才得意的说道:“云妹妹放心,大家都有,这一包我是带给四妹妹的,你们的我已经让麝月给你们送过去了。” 众人一听都露出了笑容,探春笑道:“宝二哥不是随太太去王家舅舅家去了么,哪来的茯苓霜?” 茯苓霜是中药,具有健脾和胃、宁心安神的作用,最关键的是经常吃茯苓霜的人脸蛋光洁、嫩白,能够养颜美容,延缓衰老,不说贾母、王夫人等人,就是黛玉、迎春姊妹都经常食用,商会不时从福建等地送一批过来,另外也有当地官员孝敬,不过量都不是太大,分到各房也没有多少。宝玉今日确实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 “这是外祖母送的,据说是云贵的官上门拜访舅舅带来的。” 宝玉笑道。 云贵的官? 贾琦闻言一愣,奇道:“宝玉,还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宝玉一愣,随即漫不经心的回道:“就今日,我和太太待在外祖母屋内的时候送来的。” 今日? 贾琦眉头一皱,自己可没听说有云贵的官员进京,王子腾是勋贵武将,一般的地方官员根本不会上门拜访他的,那就只可能是军方官员,云贵可是南安郡王管辖的地方,没有他和总兵卫汝贵的首肯这些人进不得京的,卫汝贵一直和自己有书信往来,没听说南疆有什么变动,而且南疆距离神京数千里地,来回数个月,南安郡王等人不可能知道王子腾回京且担任中军都督的事情,更不可能现在派人上门送礼的,难道是南安老太妃的意思!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惜春晃了贾琦一下,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贾琦回过神来,低头见惜春仰着小脸看自己,大眼睛眨啊眨,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没什么的。” 坐在边上的黛玉见状笑道:“二哥哥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我陪着四妹妹说话。” 贾琦闻言抬起头,视线落在了黛玉那张略施粉黛的娇俏小脸上,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黛玉见贾琦笑吟吟的瞧着自己,羞恼道:“看什么看!” “妹妹果真是长见识了,知道替别人分忧了,以后定是贤内助!” 贾琦面色一正,说道。 惜春依偎着贾琦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咯咯’直笑。 黛玉听贾琦打趣她,羞的双颊绯红,张嘴想说些什么,又见惜春盯着自己看,伸手就要拧贾琦的手臂,结果被贾琦一把攥住,脸上的红晕直接红到了脖子根儿,瞪了贾琦一眼,嗔道:“你放开,四妹妹看着呢!” “林姐姐,我没看!” 谁知惜春倚靠在贾琦身上,双手捂着眼睛脆生说道,只是从手指间的缝隙可以看见她那一双漆黑的眸眼,还有嘴角亦是扬起一抹灿烂笑容。 黛玉闻言啐了声,道:“你怎么也跟着学这没脸没皮的事!” 说完垂下螓首,一声不再吭。 惜春闻言,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倚在贾琦身上咯咯笑了起来。 “林妹妹” 看着黛玉娇艳的面庞,贾琦低声轻唤一句。 “干什么!” 黛玉闻言,抬起头,秀眉微蹙。 “二爷,老太太请您去荣庆堂议事!” 正在这时,鸳鸯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说道。 “还知道怎么回事?” 贾琦将靠在自己身上的惜春扶好,起身问道。 鸳鸯笑道:“好事,二老爷刚从宫内回府,带来了娘娘的赏赐,另外二老爷高升了,如今是吏部左侍郎了。” “真的!” “太好了!” “”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高兴不已,虽说平日不关心外面的事情,却也对贾家愈发的兴旺感到高兴,就是黛玉也跟着高兴起来。 唯有贾琦眉头紧皱 荣庆堂,贾母屋内,贾琦终于了解了事情的全部,元春纯粹是因为贾政升官而高兴,所以就赐下来点东西作为庆贺。 至于贾政为何现在就升迁了吏部左侍郎,除了因为隆治帝清理忠顺王势力之外,不排除借此套住贾家的可能。 “二叔,听说二婶最近带着宝玉常去忠诚伯府,不知是何缘由?” 听贾母说完赏赐的事情,贾琦对着悠哉品茶的贾政开口问道。 贾政闻言一怔,脸上的笑容凝固,随即略带尴尬的瞧了贾琦一眼,道:“宝玉外祖母病了,所以前去探望一番。” 贾母眉头一皱,亦是不满的说道:“我也是听闻好几次了,怎么着他王家的女儿都打算塞进贾家的后宅不成!” “呵呵,老太太误会了!” 贾政闻言连忙解释道:“宝玉外祖母确实病了,姨太太也跟着去瞧了,不信您差人前去打探一二便知。” 说完,见贾母仍是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贾政无奈道:“老太太放心,我就是在糊涂也不会同意咱家再娶进来一个王家女儿的,再说了宝玉的婚事由您亲自做主。” 听了这话,贾母这才点点头,又嘱咐道:“不管如何,这件事你千万要留心,切不可大意了!” “琦哥儿,羽林卫调防是怎么回事?” 忽然,一直冷眼旁观的贾赦开口问道。 闻言,贾琦淡淡道:“还能怎么回事,就如你们所想的那样!” 嘶! 贾赦闻言一愣,接着一脸骇然的看着贾琦,心中猜测是一回事,但是被贾琦证明了却依然震惊不已! “大势所趋!” 少时,贾政抚须道。 “呵。” 闻言,贾琦淡淡的瞧了贾政一眼,洒然一笑。 “老二!” 贾母不满的呵斥道。 “虽说如此,只是烫手的山芋却是落到了咱们手上啊,宫里也没个说法!” 贾赦的脸色有些难看,沉声说道。 “有,怎么没说法!” 贾琦朝着贾政一颔首,道:“这不是升官了么!” “这个” 贾政一张脸涨得通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贾母见状叹了口气。 正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贾赦开口道:“算了,眼下陕西战事即将结束,丰城侯府也是传出了消息,陛下掌权已是大势,没人阻挡的住。” 此话一出,屋内寂静一片,少时,贾琦幽幽道:“不好说!” 贾母一愣,贾赦、贾政亦是愕然的盯着贾琦。 此话,听着大有深意! 夜! 扬州码头,两艘巨大的官船缓缓驶出,向着运河主道行去。 远处一劲装大汉躲在暗处借着月光打量着渐渐远去的官船,良久,转身离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议事 神京城外,中军都督府大营。 “见过侯爷!” 王子腾、冯唐、王知彰三人带着中军都督府一众千总以上军官在大营前迎接贾琦。 “哈哈哈,诸位莫要客气,本侯就是被陛下临时抓了差,劳烦诸位如此兴师动众迎接,实在过意不去,快请起!” 贾琦纵马来到辕门前,止住马势,然后翻身下马,将绳缰递给贾顺,一面扶起王子腾一面对着冯唐等人朗声说道。 “多谢侯爷!” 冯唐、王知彰及其身后的将领高声喝道。 贾琦目光扫过王子腾,淡笑道:“咱们去大帐说吧。” 随着各地推荐参加武举的考生陆续进京,武举大试正式定在四月初十,准备之事主考官王子腾已经完成,原本的副考官李虎却是病了,听说很严重,一直在吃药,另一个副考官谢琼却是指望不上,隆治帝下旨让贾琦以武侯的身份从旁协助。 至于原因,隆治帝感觉贾琦太闲了,四月二日护着贾母进宫觐见元春,拜谢赏赐。四月三日护着贾母前往龙首宫探望太上皇和太妃。昨日又进宫到龙首宫前军营晃悠了一圈。每次贾琦进宫都会分散隆治帝的注意力,烦不胜烦,午后直接下了道圣旨。 中军都督府,中军大帐。 贾琦和王子腾分坐于帅帐上方左右两侧。 王子腾面色复杂的看着与自己平坐与帅位上的贾琦,自己的中军大帐,却有人和自己同坐与此位,而且自己还要向他汇报,内心涌出一股无力感。 收拾好心情,方笑道:“侯爷,关于武举大试的考官、裁判和一干杂役人等,考虑防止徇私舞弊,一直没有定下来,如今还有四日便是大试了,所以今日请侯爷过来就是商议此事的。因为此次武举不允许在职军官参与,所以我考虑从大军中挑选。” “不错!” 贾琦点了点头。 王子腾深吸了口气,正色道:“考官由游击以上军官担任,裁判由把总担任,杂役则是从士卒中挑选。这些人将在明日确定下来,之后他们将单独成营,以防止与人勾结进行舞弊。” 贾琦点头道:“嗯,不错,想的挺周到的!” 话锋一转,又道:“考官和杂役就从中军都督府挑选,至于裁判本侯已经挑选好了。” 说完也不理会王子腾,对着外面喊道:“季大牛!” “都督!” 季大牛踏入大帐。 贾琦抬头道:“人,到了!” “是!” 季大牛躬身道。 贾琦点头道:“请进来吧!” “诺。” 季大牛大声应道。 少时,帐外涌进来二十余名身着甲胄的军官。 “卑职参见都督!” “免礼!” 贾琦点头道。 见状,王子腾问道:“他们是?” 贾琦笑道:“他们都是原前军都督府的斥候,跟着本侯从陕西归来。” 王子腾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对贾琦说道:“听侯爷的吩咐。” 如此平淡的反应倒是让贾琦有些失望,一挥手让季大牛带着众人下去,又道:“此次武举除了排兵布阵和军事谋略需要进行笔试之外,其余几个大项均要在场地开阔之处进行,你是怎么安排的?” “就安排在中军都督府的大教场,此地可容纳两万余人,场地宽阔,最关键的是中军都督府的大营离神京不过五里,方便众位举子往来。” 王子腾道。 “嗯,不错。” 贾琦点头说道:“考试流程怎么安排的?” “四月十日当天举行笔试,主考排兵布阵、军事谋略,不过人数不多,据昨日递上来的人数大概在一千八百余人,最终不会超过两千人,只占参加武举总人数的两成。笔试时间为一个半时辰,中间不允许离开座位,否则视为弃考! 四月十一日,上午步射,下午骑射。 四月十二日,上午步战,下午骑战。 四月十三日,所有晋级的举子需全副武装进行半个时辰的急行军,此轮不淘汰,只记录个人的体力、耐力情况,也是让他们提前适应军营训练。 四月十四日,休息。 四月十五日,抽签进行对决淘汰,不限兵器、不限步骑、真刀真枪,直至一方认输,另外双方应点到为止、不得伤人性命,有故意杀人者,斩!” 听完王子腾的话,贾琦点了点头,半个时辰全副武装急行军,是从前军都督府学来的,如今李虎的右军都督府与王子腾的中军都督府都将此纳入了日常训练之中,想了想,问道:“步战和骑战是怎么考的?” 王子腾沉声道:“两百个擂台,所有参加的举子抽签,胜者上,败者淘汰!运气不好上了战场也是白送命!” 嘶! 贾琦一咂舌,这种淘汰非常的残酷。 王子腾问道:“不知侯爷可有要交代的?” “忠诚伯说笑了,你是主考官,本侯只是奉命从旁协助,考试的事情你做主即可。” 贾琦站起身来,说道:“没什么事,本侯就先回去了,老太太还等着我吃饭呢。” “呵呵。” 王子腾轻笑一声,道:“老太太当真是好福气,有您这么个孝敬她的晚辈。请!” “忠诚伯客气了,告辞!” 贾琦抱拳一礼,转身大步向帐外走去,就在即将踏出帅帐之时,突然想起桩事情,回头说道:“考官都是游击以上的军官,好歹都是将军,选拔之时还是测验一番为好,就考他们排兵布阵和军事谋略,至于题案么,就以本侯潼关之战,让他们写篇作战规划出来,算上今日还有五日的时间,想来是够了。” 听了贾琦的话,王子腾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知道这是故意刁难自己。 辽东,锦州城。 “父汗!” 努尔哈赤八子黄台吉上前一步,朗声说道:“如今李巡抚和来总兵均被汉朝皇帝革职锁拿回京,关内又传来消息汉朝人击破了巴彦汗的本部万户部落,巴彦汗肯定会率大军回援的,汉人即将平定叛乱,我们要赶在这之前彻底吞并整个科尔沁部落,不能再犹豫了,一旦巴彦汗回来了或是汉人重新对我们封锁,一切就晚了!” “可是伤亡太大了!” 努尔哈赤沉声道。 范文程上前躬身道:“大汗,可以将已经投降的鞑靼人编练成军,主将由大汗从各旗抽调,副将从鞑靼人中选拔,另外将这些人全家迁入内城以示信任。” 说完,抬起头小心的看了看低头沉思的努尔哈赤,又道:“宁远的细作来报,绣衣卫指挥使已经清理了整个宁远卫百户所,下一步肯定会派出探子深入整个辽东探查情报的,瞒不住的,看来汉朝人对咱们起疑心了!” 此话一出,努尔哈赤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抹恐慌之色,显然,他意识到即将面临的危险。 自从接收汉朝给予的武器甲胄之后,努尔哈赤又通过李清以租借的名义从宁远卫拿到了五千套铠甲武器,当然这些武器甲胄早在马顺等人到来之前就还了回去,另外又给巡抚衙门和总兵府各送去五千两和两万两作为租借的费用。 有了武器甲胄努尔哈赤接连出兵七次对西边靠近女真族的鞑靼人部落进行攻击掠夺,甚至科尔沁几个大部落都遭到了攻击,几仗下来掠夺人口五万余,牲畜无数,自身也出现了五千余人的伤亡,这还是借了甲胄之利。 七次出兵给女真人带来的收获是巨大的,但是因为担心汉朝人对自己产生担忧与防备,努尔哈赤仅仅向辽东巡抚衙门上报了两次出兵,而且都是突袭鞑靼人的小部落,如果让汉朝人发现自己的真实实力,自己面临的可能是一场灾难。 想到这,努尔哈赤双眼紧盯着范文程,道:“不知先生可有良策?” 范文程想了想问道:“大汗,想要躲掉汉朝的责问不难,只是不知大汗有无想过以后?” 努尔哈赤点头道:“先生请说。” 范文程躬身道:“大汗,汉朝的叛乱就要平定了,而且已经对咱们女真产生了疑心,再想像以前那样慢慢发展已经很难了,不若趁着汉朝大胜之际奉上户籍册和地图给大汉皇帝,向其表忠心,请求归附汉朝,让汉人皇帝给与大汗册封,然后拿到名义,以为主分忧为名,讨伐鞑靼人,不仅可以壮大自身也可以拿到汉朝的赏赐。” “汉朝人会相信吗?” 努尔哈赤闻言一怔,随即疑惑的问道。 “呵呵。” 范文程轻笑一声,道:“‘天可汗’、万朝来供是历代汉人皇帝梦寐以求的景象,汉人的皇帝都希望自己的皇权能够向国外延伸,向外宣示自己的文治武功,据奴才所知,如今汉人皇帝尚未完全掌控大汉权柄,正是需要这样的功绩以彰显自己的天子威德。 咱们正好可以投其所好,到时候就算有人反对,皇帝碍于面子也会置之不理的。另外汉朝的文官好名声,咱们可以将这个泼天大功送到他们的手上,另外在各城开设学堂,邀请汉朝文人前来教授汉字、学习汉人的文化礼节,这正是符合他们的礼仪及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理念。” “父汗,此计甚好!大哥和那些人打过交代该是了解的!” 黄台吉沉声道。 代善闻言点了点头,心道,不仅好名声,也爱财! “知道了。” 努尔哈赤深吸了一口气,那一刹那,目光变得深邃无比。 良久,沉声道:“老大,你亲自去求见新来的辽东巡抚,告诉他,明日我将率领全族一万五千名勇士为大汉朝扫荡草原上的鞑靼人部落。想来他们还未接到汉朝军队击破巴彦汗本部的消息。” 闻言,代善眼睛一亮,起身道:“是的,父汗。” 第一百八十六章前夕 运河,淮安码头。 自四月三日清晨起,扬州起航的两艘押运税银的官船便被堵在了这里,两艘货船相撞沉在了运河中间,将整个运河堵死,漕运衙门的官员正在指挥漕丁抓紧拖拽沉船,南下的船只还好,已经拖到岸边了,只是从杭州出发的货船上装载着数块太湖石,太过于沉重,漕丁尝试了两次只是将沉船向运河东岸拖拽不到一丈的距离,仍旧卡着大半的航道,像林如海所乘坐的官船根本通不过。 已经被困在运河淮安段两日了,每日都会差人前去询问何时才能疏通航道,得到的回复仅仅是耐心等待,自己刚书信一封让人从陆路快马进京将此事上报朝廷。 站在官船船尾,看着身后望不见头的船队以及两岸密密麻麻的人群,林如海心头蒙上一层阴影,事情太蹊跷了,又想起之前贾琦特意遣贾福送来书信让自己跟随贾家的官船进京,不要等押运税银的官船,顿时变得异常沉重。 “姑老爷,你看!” 正准备返回船舱,突然贾贵走了过来将手中的千里眼递给林如海,手指着码头方向说道。 林如海不明所以,接过千里眼顺着贾贵的指引一看,咦,码头左侧大树下站着一位老者手中拿着一个千里眼,看这样子该是在窥视自己这边的。 许是自己的动作惊到了对方,老汉放下千里眼,转身离去。 见状,林如海脸色微变,嘴角不自觉抖动了一下,眉头紧锁。 “姑老爷,要不让牛二带人前去查探一番!” 贾贵沉声说道。 林如海回头看了贾贵一眼,心里一阵叹息! 贾琦定是知道些什么,只是没有和自己明说,另外当贾福得知自己不会随他进京之后便非常干脆的留下二十名从神京带来的亲兵离去,肯定是得了贾琦的吩咐,想到自己给女儿送去的信,心中唏嘘不已,也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贾贵轻唤一声,道:“姑老爷,进船舱吧,起风了!” 林如海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自己的身子自己晓得,经历数次暗杀、投毒,虽说命大扛了过来,但是身子却是垮了,请了数位名医,都言自己只有一两年的活头了,内心有些绝望。蓦然想到年幼的女儿,恻隐之心顿生,心中又燃起一丝期望,神京名医众多,未必没有办法为自己延寿一两载,让自己亲自送她出阁! 想到这,林如海顿时觉得自己身子好了许多,也有了些精气神,转身走进了船舱。 “钟伯,信使传来消息,押送靖武侯及其家眷的官船今日子夜时分抵达。” 总督府,正堂前厅,薛绍宗快步走了进来,将信件递给刘钟说道。 刘钟接过信,细细查看,微微眯起眼睛,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薛绍宗回道:“您放心,如今运河上有咱们大小快船三十余只,另外凿船水鬼已经安排妥当,只待江南大营的官船到达即可下水将船凿沉,快船可在第一时间将落水的靖武侯等人救上来的!” 闻言,刘钟郑重点头,道:“此事万不可大意了!” 想了想,又道:“派两艘大船卡在江南大营官船的前方,船上安排火铳手和弓箭手,将没被淹死的军卒全部射杀。” 薛绍宗点了点头,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乎听刘钟开口道:“你来之前我去码头观察了林如海的官船,发现上面有许多身着甲胄的贾家亲兵,甚至我还看到了火铳,所以我看干脆今晚将林如海的官船一起凿沉。” “不是说扣下税银即可么,要是凿船定会有人死伤的,这样的话” 刘钟打断了薛绍宗的话,沉声道:“白莲教传来信息,说是贾琦杀了他们圣主的弟弟,要我们将林如海拿下交给他们,生死不论!” 薛绍宗摇头苦笑道:“钟伯,咱们没必要这个时候还要得罪贾家,只要拿到税银、封锁住消息即可,等方便之时将林如海放走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要按照白莲教的要求将林如海交给他们,他们两家的仇恨咱们没必要搅和进去,还有,您不是一直怀疑名册落到了贾琦手中么!” 见刘钟目光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薛绍宗犹豫了一下,又道:“贾琦拿着名册无用的,他又不会造反,咱们放了林如海卖他一个人情,说不得能够换回名册!另外他日率军南下的可能是他,到时候也不至于跟咱们搏命相拼。” 然而,得到的却是刘钟冷漠的眼神回应。 见此,薛绍宗心里一沉 就听刘钟又道:“你说的我全明白,可是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毕竟我们要指望着白莲教的人在扬州堵住长江水师北上之道,给咱们赢得时间,否则一旦消息传到江南大营,水师一日即可兵临城下,要逼着他们从陆路赶来,这样咱们才能以逸待劳,打赢最为关键的第一战,消灭江南大营的精兵,江南承平太久了,无论是江南大营还是咱们的人都未见识过战争的血腥残酷,打赢了第一战,咱们无论是战略上还是气势上都将压对方一头。 另外,钱峰已经对淮安镇守府产生了疑心,估计会派金陵镇守府的番子前来探查,此事亦需要白莲教的人从中斡旋,为咱们争取时间。 至于贾家会如何反应,管不得了。再说了,水溶落得如此败局大半要归咎于贾琦。” 说罢,似笑非笑地看着薛绍宗,略带清冷地说道:“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们是怎么逃出神京城的么,实话对你说是贾琦出的手。” “什么!” 薛绍宗听了他的话,震惊不已,张大眼睛看着他,怎么都未想到竟然是贾琦出手助刘钟等人逃离的神京。 没有理会薛绍宗的震惊,刘钟道:“贾家亲兵多是战场上熬下来的精锐,当夜仅仅不到三十人盏茶功夫就将数倍于他们的东厂番子屠戮殆尽,我看了看,船上的贾家亲兵最少有四五十人,而且能被贾琦派来护卫林如海的更是其中的锐士,所以你想将林如海骗下船抓捕几率不大,就算成功了,伤亡也是非常大的。没必要的!” 说完,瞅了薛绍宗一眼,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良久,薛绍宗压下心头的躁动,起身道:“我去准备一下!” “嗯,注意点。” 刘钟点头,说道:“林如海的信进京了,又能为咱们拖延数日的。” 闻言,薛绍宗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大奶奶来了!” 黛玉正站在廊下给自己的鹦鹉喂食,闻言抬起头,却见尤氏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哟,大嫂子来了,快,里面请!” 黛玉立即把手上的活放下,含笑迎上去,引着尤氏进屋落座,忙吩咐雪雁上好茶。 见尤氏盯着自己看,黛玉低头看看自己衣着并无不妥,不知道她看什么,隧道:“嫂子,怎么了?” 尤氏闻言笑了笑,接过雪雁递过来的茶,品了一口,方道:“姑娘脸色愈发的好了,前儿我送来的燕窝还在吃吧。” “吃着呢,每日紫鹃都会让小厨房给我熬上一小碗的。” 黛玉笑道。 说笑一番,尤氏方道:“原本该是你二哥哥过来的,只是方才镇国公府来了帖子,有事要找他商议,所以让我将东西给你送过来。” 说完,扬了扬下巴,示意银蝶将匣子放下来。 在黛玉疑惑的目光中,尤氏掏出一把钥匙将匣子打开来,只见里面放着一个账本,尤氏取过账本,下方竟全是银票、地契。 “姑老爷去年将一部分林家的财物送进了京,书画这些你是知道的,钱财就没有和你说,这个账本上记着明细,姑娘有空可以看一看,大老爷也是知道的。 你二哥哥替你做主在京城置办了些产业,你看看,西城一座三进的院子、东城两处五进大宅,另外还在东西两市各盘了一处铺子,如今都挂在商会的名下。剩余的钱全部入了贾家商会的股,不多就一成,这里是三万两银票,去年的分红。” 尤氏将匣子里的银票、地契还有契约文书一一拿出指给黛玉细看。 见黛玉伸手扒了扒银票和地契,撇了撇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尤氏笑了笑,将东西收进匣子内,上好锁,将钥匙放进她手中,道:“咱们家除了老太太就属你最富有,以后需要什么或是想吃什么,你就让紫鹃告诉我或是直接告诉李嬷嬷,不用怕费事或担忧别人说什么,如今三府大小奴才哪个家中没人在商会中讨生活的,你是主子,该小心的是他们。 你收好了,特别是地契和这契约文书,这些可是要拿到宗人府登记存档的。” 黛玉一怔,然后忽然明白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 第一百八十七章夜战 夜,运河淮安段,押送靖武侯的官船被堵在了这里。 “侯爷歇息吧,咱家就不打搅您了!” “好。” “咚” 张太监辞别靖武侯,带着东厂的番子回到了一楼,忽然,官船晃动了一下,接着船底传来砰砰凿击之声。 “不好,有人在水下凿船,快,派人下水,将他们剿杀!通知后面船上的人注意警戒!” 话音刚落,后面两艘官船亦是传来了惊呼声,船上数十名熟悉水性的军卒脱掉身上的甲胄,拿着武器跃入水中。 张太监带着人站在船舷边上,顺着火把的亮光观察着河面,很快河面传来了刀兵之声和一道道惨叫声,随即又归于平静,正当张太监以为入水的军卒剿灭了凿船水鬼之时,他感觉到了船下又传来了动静,跟着船舱内就传来了船工惊恐叫喊声:“不好了,漏水了,船被凿破了!” 闻言,张太监面色惨白,很快后面两艘船上也传来了惊呼。 “快,将小船放下去,所有人脱掉铠甲!” 负责押运的江南大营参将大声叫喊着。 “不好了,船要沉了!” “快逃啊!” 一瞬间,船上的场面完全失控,不少士卒不等小船放下,脱掉甲胄,扔掉武器,跃入水中逃命。 “总管,逃吧!” 参将晃了晃张太监,高声道。 逃? 张太监回过神来,一把拉住参将的手臂,厉声道:“不准逃,定是有反贼来救靖武侯了,跟杂家走,先杀了靖武侯!” 说罢,拉着参将往二楼走去。 绝对不能让靖武侯落到他人手中! 这是隆治帝的命令。 咻咻咻 张太监带着人刚爬上二楼,几只利箭突然射来,有人中箭倒地,有人因为躲闪而跌落水中。 “砰砰砰” 突然响起无数密集而震耳的火铳声! 走在最前面的军卒和番子瞬间被火铳击中,倒地不起,跟着又是一波箭雨袭来。 “总管” 参将大叫一声,话未说完便被一支利箭射中了脖子,当场毙命。 一支箭矢射中了张太监的左肩,借着弓箭的力道他朝着楼梯滚去,慌乱中,张太监瞧见靖武侯及其家人在两艘快船的接应下向着前面的大船驶去。 黄琛! 见状,张太监面色大变,随即眼中闪过狠厉之色,忍着剧痛拔掉左肩的箭矢,疯狂的冲进船舱内。 “轰” 整艘官船瞬间爆裂开来,火焰顿时就腾空而起,伴随着无数的惨叫声,大火照亮了夜空。 就连江南大营的人都不知道,一楼船舱内藏了大量的火药,就是张太监为了防止有人劫囚而准备的。 “怎么回事?” 运河西岸,林如海看见了冲天的火光,眉头紧锁,沉声道。 因为白天发现有人在窥视官船,入夜后,贾贵等人便护着林如海搭乘小船来到了运河西岸,只留了数名亲兵带着盐丁在船上守着。 “姑老爷,你快看,咱们的船沉了!” 牛二指着运河中间的官船沉声说道。 众人闻言不由放眼看去,只见高大的官船已经倾斜,同时燃起了大火,甚至还隐约传来了喊杀声。 贾贵面色一变,果断道:“姑老爷,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走吧!至于税银,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能够弄到马匹咱们就能脱离危险。” 林如海看着运河方向火红的天空,沉默少许,点头道:“走吧!” “林大人,老夫知道你就藏在这里,出来吧,你们是逃不掉的,运河西岸也有我们的人。” 河面上忽然传来的声音,使得林如海等人一惊,回头就见数艘快船划过河面向着岸边靠来。 “贾贵,你护着姑老爷先走,我带人阻挡。” 牛二一面拔出斩马刀一面说道。 “好。” 贾贵闻言一怔,没有多说什么,拉着林如海转身便走,留下牛二带着十余名贾家亲兵在此阻拦敌人。 “杀!” 盏茶功夫,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喊杀声,听着传来的惨叫声,林如海等人脚下丝毫不敢停留,头也不回的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牛二手中的斩马刀在人群中上下翻飞,攻势异常凌厉,不论他杀死了多少人,都会有更多的漕丁蜂拥上来,突然左腿遭到钝物重击,跟着后背亦是遭到了重击,身子一晃,随后就有漕丁趁机冲上来用长戟勾住他的肩膀,一下子将他拖倒在地,牛二仰面倒下随即被人潮淹没,跟着有更多的亲兵被漕丁拖拽在地,亦是被人潮淹没。 “弟兄们,抓住林如海赏银五百两。” “追,他们跑不远的!” “” 贾贵等人护着林如海尚未跑出多远,就见前方有火光并传来了叫喊声,众人随即向着西边加快脚步。 “他们在那边,快追!” 听闻声音越来越近,贾贵知道自己一行人已经被敌人发现了行踪。 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并未言语,转身拔出腰间佩刀。 “杀!” 又向前行走了一段路,突然碰到一队没有打火把的漕丁,贾贵口中发出一个简单的杀字,随即带着亲兵掩杀上去,对面的漕丁面对浑身散发杀气的贾家亲兵根本毫无还手之力,顿时被杀了个七七八八,不过有人向天空发射了信号烟火,很快敌人就都会围上来的。 杀掉这队漕丁,来不及休息,贾贵等人便护着林如海换了个方向继续突围。 可惜,刚走不远又遇见了一队漕丁,厮杀一番终于将对方灭杀掉,看着四周越来越多的火光,林如海知道自己等人逃不出去了。 看着被围困住的林如海等人,漕运衙门的将领狞笑道:“合该俺老李升官发财,弟兄们上,除了林如海一个不留!” 说完,带着手下漕丁向着林如海杀去。 贾贵见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扬起手中钢刀,不顾一切地冲入漕丁人群中,一把钢刀舞的虎虎生威,每次起落都会带走一名漕丁的性命。 “喝!” 贾贵大叫一声,手中钢刀一横,将偷袭的大刀挡住,随即反手一劈,将漕丁的脑袋削落在地。 转身向着漕运衙门的那名将领冲去,惊天的杀气还有那决死的眼神让对方脸色惨白、额头冒汗,不停地后退并惊叫道:“快,拦住他!” 双反混战在一起,贾贵挥舞着大刀左劈右砍,身后的贾家亲兵亦是疯狂的攻击着漕丁,兵器交击与惨叫声不时传来,战局血腥而残酷。 “快,让长枪兵和弓箭手上来。” “长枪来了” “杀!” 无数手持长枪的漕丁涌了上来 另一边,薛绍宗带人将被爆炸余波冲击翻船沉入运河中的靖武侯及其家人救上来后,听说林如海逃了,立即带人和刘钟会和赶了过来。 “不愧是战场上熬下来的老卒,当真是悍不畏死!” 看着面前血腥的战场,薛绍宗感慨道。 此时贾家亲兵算上贾贵还有七人活着,不过除了两名一直护着林如海的无事,其余人皆身受重伤,贾贵最惨,左臂耸拉着,身上铠甲上全是刀痕和血污,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斩杀多少敌人了。 小半个时辰的血腥厮杀,仗着人数和长兵器的优势,漕运衙门的漕丁终于耗尽了贾家亲兵的体力,在付出数百人的伤亡之后,终于彻底困死林如海等人。 薛绍宗道:“可惜了,都是” “绍宗!” 刘钟一声高喝打断了薛绍宗的话,上前一步,冷声道:“多说无益,林盐政,今日你是自己束手待擒,还是让我们动手?” “哈哈” 林如海大笑道:“尔等逆贼,袭杀朝廷命官、劫掠税银,公然造反,此乃诛九族之罪也,朝廷大军到来之日,尽皆伏诛!” 刘钟眉目一横,厉声道:“原本打算给林盐政留个体面的,看来是老夫自作多情了。” “咳呸!” 贾贵猛地一咳嗽,吐出一口鲜血,道:“你们这群逆贼,侯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呵。” 刘钟闻言,轻轻一笑,没有理会贾贵,对着林如海又道:“既然林盐政想做忠臣,老夫就成全你!” “钟伯!” 薛绍宗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却被刘钟冷漠的眼神所制止! 看着神色淡然的林如海,刘钟一挥手,道:“放箭!” 夜,潇湘馆。 “姑娘,姑娘” 紫鹃听见动响惊醒,忙穿衣过来看,见黛玉做噩梦,枕头上已经湿透,忙伸手将黛玉晃醒。 “怎么了,姑娘?” 将黛玉扶起,一面用帕子给她擦拭额头的汗珠,一面小心问道。 黛玉回过神来,拉住紫鹃的手,道:“紫鹃,我梦到父亲了。” 紫鹃闻言笑道:“姑娘心急了,姑老爷已经进京了,再有十天半个月就到。” “不是的,我梦见父亲浑身是血,远远的看着我笑,我想喊他,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黛玉急声道:“紫鹃,我父亲出事了!” 紫鹃一愣,随即一笑,道:“姑娘又多心了,梦里是反的,这正说明姑老爷会平安无事进京的,再说了,二爷不是派了许多亲兵在姑老爷身旁伺候着么,放心,不会有事的!” 说完,又给黛玉拍了拍后背,待她气顺了,方道:“姑娘稍等会,我让王嬷嬷带人烧些水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后事 “紫鹃,你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二爷呢?” “嘘,小声点,还在吃早饭,你稍等片刻!” 西厢房内,贾琦正陪着春桃吃早饭,听见外面传来琥珀和紫鹃的说话声,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筷子,道:“琥珀,让紫鹃进来吧。” “哎。” 话音一落,琥珀掀开门帘带着紫鹃走了进来。 贾琦直接问道:“一大早的有事?” 紫鹃低头不语,像是在犹豫。 贾琦见她不说话,转头对春桃说道:“我吃好了,你自己慢慢吃!” 听了贾琦的话,琥珀也不等招呼,连忙掀开帘子对着外面招手,就见几个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鬟端着漱盂、巾帕走了进来,漱了口、接过巾帕净手,方道:“我今儿要去一趟定城侯府,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你就不要等我了。” 将欲起身的春桃按回座位上,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不会喝醉的。今儿天好,你出去转转!” 说罢,对着一众丫鬟婆子道:“照顾好你们姨娘!” “是。” 在丫鬟婆子的应承声中,贾琦带着紫鹃出了门。 “你不伺候你们姑娘,一大早怎么到我这边过来,怎么了?” 连廊上,贾琦边走边问道。 紫鹃道:“二爷去看看我们姑娘吧!” “怎么了?” 贾琦一怔,不解道。 “姑娘昨夜做了噩梦,梦到了姑老爷。” 紫鹃回道。 “梦到了姑老爷?” 贾琦眼中精光一闪,喃喃问道。 “嗯!” 紫鹃忙点头,说道:“姑娘说梦到姑老爷浑身是血,心中担忧不已,怎么都劝不住,夜里醒了一直到清晨才闭了会眼,也就两刻钟的样子就又惊醒了,如今正哭着呢。” 闻言,贾琦脚步一顿,眉头紧皱,却是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紫鹃见状连忙快步跟上。 “咳咳咳” “姑娘” 潇湘馆,还没进屋就听见林黛玉的咳嗽声,贾琦面色一变,快步往屋内赶去。 “二爷来了!” “林妹妹” 房间内,黛玉倚靠在床上,一面咳嗽一面默默垂泪,抬起头,见是贾琦来了,红肿的眼睛里,泪水愈发往下流了。 贾琦站在床前,看着黛玉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叹息一声,挥手让紫鹃和雪雁出去,坐到她的床边,劝道:“妹妹不要哭了,仔细身子。” “二哥哥,我梦到父亲出事了,紫鹃她们说,梦里是反的,可是,可是我的心好痛啊,我能感觉到父亲肯定出事了。” 黛玉越说越伤心,最后竟泣不成声。 听完黛玉的话,贾琦目光闪烁,俗话说父女连心,梦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但是也不能当做什么都为发生过,毕竟有些事情真的说不清的。 只是有着贾贵等人的护卫还有自己交给吴磊、吴越弟兄俩的信就是遇见刘钟等人也不该有事的。 黛玉哭了好久,半晌不见贾琦安慰自己,悄悄抬起头,小脸上挂满了泪珠,抽抽噎噎的。 贾琦见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放心,没事的,紫鹃她们说的不假,梦里都是反的。再说了,有贾贵他们护着,定不会有任何差错的。你就安心吧,算着日子,官船应该到了兖州府境内了,待会我让人快马送封信过去。” 说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贾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 “嗯” 黛玉小鸟依人地蜷缩在贾琦厚实的怀抱中,少时,偷偷将脑袋往上挪了挪,贾琦觉察到动静,低头一看,原来那一片被她的眼泪浸透了。 贾琦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让黛玉顿时羞红了俏脸,抬起头,怒视着他,小脸上满是委屈之色。 贾琦看着黛玉的可怜模样,呵呵一笑,道:“你啊,总是多想,好好的身子都被你给熬坏了,不要哭了,待会老太太要是知道了,又是一场风波。你放心,一有消息送来,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说着,又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听了这话,黛玉惴惴不安的心,总算安静了下来。 正准备开口,就听贾琦道:“妹妹如果还是担忧,那咱们就去栊翠庵,到菩萨面前给姑父祈福,你看如何?” “嗯。” 黛玉闻言,缓缓抬起头来,灵秀的眼眸中带着点点泪光。 拿起床边的手帕,轻轻为她擦拭泪珠,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笑道:“当真是个爱哭鬼!” 黛玉:“” “紫鹃,你让王嬷嬷带人去栊翠庵知会妙玉一声,就说我和林妹妹待会去拜佛,让她们准备一下。” 贾琦抬起头,对着外面喊道。 少顷,紫鹃走了进来,瞧了眼躺在贾琦怀中的黛玉,笑道:“回二爷的话,王嬷嬷带人去栊翠庵传话去了。” 说完,又对黛玉说道:“我去给姑娘打水洗脸。” 闻言,林黛玉回过神,俏脸一红,抬起头,白了贾琦一眼,道:“还不放手!” 贾琦闻言,没有说话,反而搂的更紧了,对紫鹃说道:“去吧,对了,让人去给我取件衣服过来。” 听了贾琦的话,紫鹃瞄了眼被黛玉泪水浸湿的地方,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你放开我。” 黛玉一使劲从贾琦怀中挣脱开来,手指着外面,说道:“你出去吧!” 闻言,贾琦便知道黛玉要起身穿衣裳了,笑道:“我借妹妹的书房一用,写两封信。” “二哥哥尽管用吧!” 黛玉满口答应了下来。 黛玉书桌前,贾琦将印信装好放回怀中,拿着刚写好的两封信走了出去,就见黛玉呆坐在炕边,紫鹃站立在一边,脸上有些忧愁。 贾琦问道:“怎么了?” 黛玉闻言,抬头看了贾琦一眼,又低下了脑袋。 “回二爷的话,刚王嬷嬷回来了,说是妙玉师傅一早带人去西门外的牟尼院看贝叶经去了!栊翠庵没人!” 紫鹃小声说道。 贾琦闻言,一怔,对于妙玉这个假尼姑真小姐,当真是无语,年轻貌美,精通诗词歌赋,但是与佛无缘,不时和宝玉、邢岫烟读诗写赋,哪来的时间修炼佛法,如今却是去大庙看贝叶经! 贾琦心中叹了口气,当真不巧。 又见黛玉怔怔的看着自己,想了想,道:“妹妹不要担心,既然栊翠庵没人,那咱们就出城去,就去清虚观,到时候不仅为姑父祈福也请张老神仙解梦,妹妹觉得如何?” “嗯!” 黛玉十分乖巧的欠身施礼,道:“多谢二哥哥!” “紫鹃,你去找李嬷嬷,让她通知贾顺带人备好车马,另外,让贾福在二门外等我,我有事嘱咐他。” “是。” 乾清宫,上书房。 “陛下,探子传来消息,忠勇侯出城了!另外,在城外有一队亲兵脱离了队伍,看样子是往南边去的。” 戴权快步走了进来,小声说道。 “哦,怎么回事?” 隆治帝闻言,眉头微皱,抬起头问道。 “据说是林盐政的千金做了个噩梦,要去找清虚观的老神仙解梦去!” 戴权回道。 “呵!” 听了这话,隆治帝洒然一笑,道:“花花肠子不少。还知道具体情况?” “具体的不是太清楚,从婆子口中得知,林盐政的千金昨夜梦见林盐政出事了,哭了一夜,这不一早忠勇侯就过去探望,如今更是带着出城往清虚观去了,据说忠勇侯原本打算今日去定城侯府吃酒的。” 梦见林如海出事? 闻言,隆治帝心中一紧,梦一直以来都是被认为玄之又玄的东西,很是莫名其妙,特别是血亲之人的梦,有时候还是会应验的。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林如海可能真的遇到了危险,只是哪来的危险呢? 隆治帝低头沉思,少时,道:“你说梦是真的么!” “这” 戴权有些为难,想了想,又道:“陛下,那一队南下的亲兵肯定是为了这件事去的,要不派人南下打听一下。” “嗯。” 隆治帝思付了片刻后,朝着戴权点头示意,“对了,淮安镇守府和金陵镇守府可有消息传来?” 戴权摇头道:“尚未有消息传来。” “张保他们呢?” “也无消息传来,不过算着日子该是过了淮安了。” “嗯。” 隆治帝点点头,道:“抓紧安排人去查探,对了,让黄锦过来一趟。” “遵旨!” 戴权躬身应道。 淮安,漕运总督衙门。 “人怎么样了?” 刘钟放下手中的茶碗,问道。 “烧还是没有退去。不过大夫说了,无大碍的,最主要就是受了惊吓,加上那支箭射中了大腿,伤口有些发炎了,所以才会昏迷不醒的。” 薛绍宗回道。 “嗯。” 刘钟长舒了口气,道:“照看好了,这可是笔大买卖。” 薛绍宗点了点头,又道:“白莲教那边怎么回复?” “就说林如海葬身于火海了。” 刘钟沉声道。 原来昨夜就在刘钟下令放箭之时,一直护卫着林如海的两名贾家亲兵大喊有话要对他说,自己一愣神之间有十余支箭矢射了出去,不巧有一支没有挡住,射中了林如海的大腿。 两名亲兵手中有一封贾琦的信,里面只有一句话,无论是谁只要不伤害林如海的性命,价钱好谈。 相比交给白莲教一具尸体,刘钟更中意和贾琦做一场交易,贾琦的信誉还是不错的。 就算白莲教怀疑也不会派人来核实的,时间不够了! 昨夜的动静太大了,根本瞒不住的,谁能想到张保这个老太监这么狠,竟然在船上放了火药,还好靖武侯本人无事。 :小说而已,我怎么看成了罪人了!!!怕了,将下一章掐了一截过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人生如戏 荣国府,荣禧堂。 贾政看着沉默不语的大舅哥,有些担忧。 王子腾看似面无波澜,其实内心十分烦躁,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想好如何开口和贾政道明来意。 自昨日贾琦离开大营之后,王子腾便一直待在大营中,自己与王知彰等将领一直商议着如何应对贾琦的刁难,潼关之战这么大规模的战役岂是一个游击能妄言的,就是参将都不得,这就是在为郭孝德等人的事情找茬。 贾琦的话说的非常明白,武举考试他不会插手,但是考官等事项要他点头才可,要知道,自己当初用这个手段清理了一批勋贵子弟,隆治帝虽没有说什么,但是已经对自己产生了不满。这时再去找皇帝告状寻求帮助,就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他王子腾还不能在皇帝面前如此丢脸的! 王子腾对于一些将领提议代笔的想法嗤之以鼻,贾琦表明了是来找茬的,你敢找人代笔,他就敢给你们全掀下去,要知道辽东几位可是正在押送进京的路上,吕俊与马顺联名的折子已经递进了内阁,辽东之事震惊了所有人,虽说宁远卫没有倒卖武器甲胄,但是自隆治二年至今不到的时间竟然有六个村落被屠灭,上千名村民丧命,至于是否为女真人所为,马顺还在调查,此事让内阁与隆治帝非产震怒,人还未进京,刑部、大理寺还有御史台便已经抽调专人准备对李清等辽东巡抚衙门的官员进行审查了。 忠勤伯的军报更是让隆治帝动了杀心,军报中是这么形容如今的宁远卫的,来虎任人唯亲,大肆贪污克扣大军军饷,肆意打压不愿与其同流合污的将领,致使整个大军军纪涣散、武备松弛,已经失了锐气,不复精锐之名。 虽说未有为祸地方的行为,但是也挑动了隆治帝敏感的神经,要知道这些大军可是大汉镇压天下的底气和根本,如今宁远卫数万精锐交到来虎手中不到两年便从猛虎变成了病猫,这让隆治帝很难接受,当初来虎借机将定远侯亲信部将清理出宁远卫的时候隆治帝仅仅认为是他为了更快掌控大军,未曾想导致了如今的局面,盛怒的隆治帝很可能会严惩来虎,一来可以警醒其他统兵将领,二来也可以在军中立威。 自己考虑良久,最终决定来找贾琦,看看他到底想怎么样,谁成想自己扑了个空,贾琦不在府中,至于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 不得已,来到荣国府找休沐在家的贾政说话,随后在贾政的提议下,让人去请了荣府大老爷贾赦。 正当贾政不知该如何之时,门外传来了小厮的通报,“大老爷来了。” 随着声音落下,贾赦迈步走了进来,斜瞥了一眼坐在客座上装深沉的王子腾,没好气的对贾政说道:“找我什么事?” “恩侯来了,失礼了!” 刚说完,王子腾好似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拱手道。 啧! 王子腾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如今更是一本正经的不要脸了。 见状,贾赦也未客气,直接问道:“子腾来了,你这是?” 王子腾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过来坐坐,找恩侯和存周说说话。” “哦!多谢了,既然如此,我这就吩咐琏儿准备酒宴,再将珍哥儿还有你外甥找来,嗯,再请个戏班子,咱们边吃酒边看戏,好生乐呵乐呵!” 贾赦笑眯眯的说道。 听了这话,王子腾脸色一滞,心情有些不爽,心道这个老东西还是如往日般刁难自己。 贾赦看出他的不虞,也不说话。 “咳。” 贾政干咳一声,打断了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这个,天色尚早,酒宴等会准备也不迟,咱们先说会话。” 接着转身对王子腾道:“大舅兄?” 见贾政为自己说话,王子腾面色渐好,跟着说道:“嗯,酒待会再吃也不迟。” 贾赦笑呵呵道:“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完事咱们好吃酒看戏。” “这” 王子腾闻言一滞,整理好心情,面上露出一丝微笑,点头道:“恩侯说笑了,却是有事上门叨扰。” 说完,端起茶品了一口,接着说道:“不知侯爷什么时候回来,我找他有事商量。” 闻言,贾赦一怔,随即瞥了眼贾政,道:“琦哥儿不在府中?” “恩侯不知此事?” 贾赦皱眉道:“他一个侯爷去哪,怎么会和我说!” “” 王子腾被贾赦的话噎的一时沉默,过了一会,方道:“恩侯误会了。” 说罢,见贾赦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缓缓道:“恩侯该是知道我奉了皇命,领了武举大试的差事,可是如今却是遇到了麻烦,大麻烦,而这个麻烦却是来自贵府的。 我知道,他是恼怒我将郭孝德等人赶出了中军都督府,只是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人身上都会如此处理的,我不觉得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妥的。 而且,咱们可是亲戚,哪有向着外人的道理。如今只有三日时间了,他却卡着考官的事情不放,你说,他是怎么想的!” 贾赦呵呵一笑,摇头道:“同样是亲戚,你可知为何琦哥儿选了史鼐而不是你,因为你的心太大了,大到如今看不清了形势! 你以为皇帝让琦哥儿以武侯的身份从旁协助,真的仅仅像宫内传的那样,那你也太小瞧了当今了。时局变了,如今朝堂只有一个声音了,那就是陛下的,以前支持你揽下武举大试,是因为需要这些上榜的武举前往各营为将,以此来掌控部分军权。 但是现在不需要了,陛下可以直接调动这些将领了,这个时候再让你大包大揽的举办武举大试已经不可能了,你以为是琦哥儿在为难你么,你错了。 你瞧瞧李虎,好巧不巧在这个时候就病了,听说还不轻呢。 呵呵!” 王子腾皱起眉头来,脸色有些难看的看向贾赦。 贾赦却并不在意,面上含笑的看着王子腾。 王子腾眉头一挑,冷声道:“这些是恩侯的意思,还是你听贾琦说的。” “有区别么?” 贾赦呵呵笑道:“你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 王子腾闻言,面色一变。 看着一脸坦然的贾赦,王子腾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心中一沉,昨日大帐中,王知彰可是全程沉默不语,原以为是他不愿意得罪贾琦,看来是自己想岔了! “朝政改革在即,你如果还是用以往的形势来对待陛下,再多的恩泽也会被耗尽的。” 贾赦呵呵笑道:“咱们待得时间有点久了,该出去了,难得你过来,今儿我做东,好好乐呵乐呵!” 道理谁都懂,只是当事情摆到自己面前之时,没人能够看得透,或者是不愿意而已。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放下手中的折子,眉头紧锁,看着站在御案前的黄锦,沉声道:“不能是你们猜测,朕要的是确凿的证据,还有,这些全部都是捕风捉影之事,你让朕怎么相信!” 听了隆治帝的问话,黄锦躬身道:“启禀陛下,时间有点久,好些东西查不到了。” 隆治帝看向一旁的戴权,道:“待会你带人将南镇抚司密档里的相关存档调出来,朕不相信当真什么都查不到!” “遵旨。” 戴权闻言,连忙躬身应道。 隆治帝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向了黄锦。 黄锦连忙说道:“陛下放心,老奴定会将此事查明的。” 隆治帝要求从新调查陕西赈灾粮丢失一案及云尚之死,怀疑忠顺王参与了其中,可是时间太久了,卫纪什么都不知道,张文远却是不开口,没有证据定不了罪的。 “最近有什么发现?” 突然又听隆治帝问道,黄锦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没有任何发现。” 隆治帝闻言,长舒了口气,道:“这就好,陕西战事要结束了。” 黄锦和戴权都明白隆治帝的意思,陕西战事结束后,贾琦势必要同吉安一同晋封国公爵位的,不可能再往下托的,否则勋贵军方会不满的。 闻言,黄锦犹豫了一下,道:“陛下,盯着贾家的人不可能有任何收获的,他们根本接触不到忠勇侯府的秘密,倒是亲兵队长贾福和宁国府的老仆焦大有可能知道些什么,只是二人身边都有亲兵跟随,一般人接触不得的。” 隆治帝闻言后,深思良久,幽幽道:“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了,就像你所说的,朕想不明白他有何理由杀害苏见放走刘钟等人。” 少时,又道:“大汉即将迎来新的气象,朕不想在此时生出是非来。” 黄锦躬身道:“老奴明白。” 戴权闻言,眼神闪烁了几下,随即低下了头 第一百九十章转变 上书房,隆治帝放下手中的折子,抬起头看向站在御案前的王子腾,嘴角浮现一抹微笑,早朝过后,王子腾便前来觐见,递上了这份奏折,言道,隆治朝首届武举大试意义非凡,为了让参加大试的考生感受到朝廷的重视以及自己的恩典,请求自己如春闱殿试一般亲自监考四月十五日的最终比试,另外请自己从各部亲选官员担任考官。 贾琦在中军大帐的所作所为自己一清二楚,王子腾召集将领商讨应对之策王知彰也报了上来,自己一直在等,昨个午后王子腾去了贾家,虽然不知道三人具体说了些什么,不过看了这份奏折也能猜个大概,贾琦不在府中,贾政为人老实,是儒家文化熏陶培育的正人君子猜不出更看不透其中的门道,也只有贾赦才能想到并对王子腾说出这些来。 想到这,隆治帝轻笑一声,道:“朕早就和你说过了,你办事,朕还是放心的。 不过你说的也对,本朝首届武举大试确实要格外重视,嗯,朕就不去了,否则内阁该有意见了,这样,让睿亲王代朕前去,睿亲王以宗室王爷的身份前往足以向各位考生昭示朕和朝廷的重视,另外关于考官的事情,就从兵部各司还有中军都督府抽调,具体的你找牛爱卿和忠勇侯商议即可,就不用再特意告诉朕了。” 想了想,又道:“大试之后,朕会下旨,封令侄王仁为六品昭信校尉,另赐同进士出身。” “陛下天恩,令臣感慨万千。臣,领旨谢恩!” 闻言,王子腾激动不已,连忙跪地叩首道。 “好,此事就这么办了。”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看着跪地谢恩的王子腾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陛下,辽东送来了八百里加急奏报,睿亲王爷、杨阁老、孔阁老、吴阁老和牛尚书请求觐见,在殿外候着呢!” 正在这时,戴权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道。 隆治帝闻言一愣,随即高声道:“宣!” 王子腾一脸愕然的看着戴权离去的背影,八百里加急,辽东是出了塌天的大事情了,顿时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暗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赶上了这个时候进宫,皇帝不开口,自己也不能请求退出上书房。 少顷,戴权领着刘恭等一众内阁阁臣进入了上书房。 “臣等参见陛下!” “好了,不要多礼,辽东八百里加急怎么回事?” 杨涟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辽东巡抚衙门递来八百里加急奏报,言,女真人首领努尔哈赤遣长子代善携带部族户籍册以及辽河以北广袤地区地图、城池图纸往巡抚衙门请求上奏朝廷内附我朝,努尔哈赤本人则于当日率领一万五千名女真人向着西面的鞑靼人部落发起了攻击,巡抚吕俊、绣衣卫指挥使马顺和忠勤伯得知此事并查验一番后便递上来了八百里加急文书,另外女真使者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这是奏折,请陛下御览。” 说罢,双手捧着奏折,躬身一礼。 站在御案边的戴权快步走了过来,接过奏折转身递给了隆治帝。 隆治帝从戴权手中接过奏折,迅速浏览了起来奏折上的内容,奏折内容基本和杨涟所说差不多,只是稍微详细了一些,比如代善转述了其父努尔哈赤对于神京的向往,希望自己能够给与其册封并召其进京前来接受册封。 隆治帝抬头看了众人一眼,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折,嘴角不禁露出笑容。 孔方岩见隆治帝露出笑容,上前一步,拱手叩拜道:“陛下皇威浩荡,未用一兵一卒即使女真族俯首称臣,不仅遣使者携户籍册和地图前来请求内附,为了给陛下解忧其族长努尔哈赤更是率领全族勇士英勇的攻击鞑靼人的部落。定是努尔哈赤从其子口中得知了我朝的强盛并感受到陛下的恩德,方才遣使前来归附,如此天子威德乃大汉朝之幸,臣恭贺陛下!” “臣,恭贺陛下!!” “臣恭贺陛下。” “” 杨涟等人跟着叩拜道。 “哈哈哈。” 隆治帝面带笑意的伸手虚抬,道:“诸位请起,赐座。” “谢陛下!” 刘恭、杨涟等人躬身应了一声。 “各位爱卿有何看法?” 隆治帝放下奏折,笑道。 闻言,刘恭与杨涟互相看了一眼,虽说刘恭以宗室王爷的身份进入内阁参与政事,但是杨涟才是内阁首辅,见刘恭点头,杨涟起身拱手道:“启禀陛下,女真人内附、俯首称臣对于朝廷和辽东百姓来说乃是利大于弊的好事,不仅可以稳定辽东的局势,给百姓带来安稳的生活环境,更能彰显陛下威德,只是关于女真人所提出的一些细节,内阁有不同的意见。” 隆治帝点了点头,又看了孔方岩和牛继宗一眼,心知肯定是这二人有分歧,说白了还是文武之争,女真人的一些条款触动了军方的利益,想了想,问道:“怎么说?” 牛继宗起身道:“启禀陛下,臣不认为女真人是真心臣服于我朝,而是仅仅慑于我朝的武力才不得已为之,这从女真人要求将宁远城的驻军削减至两万就可以看出。否则他们真心臣服于我朝,何必纠结宁远城有五万还是有两万驻军。 另外,关于辽东村落被屠戮之事至今尚未查明,不易如此草率的就与女真人进行谈判,必须要查明,给死去的百姓一个交代。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异族在中原王朝强盛之时俯首称臣、派遣族人学习咱们汉人的礼仪习俗、文化,特别是咱们的先进技艺,暗自发展积蓄实力,一旦中原发生灾祸露出疲态之时就会扑上来狠狠咬上一口,甚至有些王朝因此亡于异族之手。千百年来这样的惨剧数不胜数。 陛下,不得不防啊!” 话音一落,孔方岩便起身说道:“陛下,牛尚书此言纯是杞人忧天,奏折中说的很明白,女真人主动建立学堂,请求朝廷派遣饱学之士前往辽东女真各城传播汉文化,教导女真族人遵从朝廷政令、学习咱们的礼仪习俗,更是会在得到朝廷的册封之后彻底对咱们开放女真领地内的城池,允许汉人百姓和商人前往行商生活。千百年来,无数强大的异族就是如此被潜移默化的影响慢慢融入咱们的,小小的女真族用不了两代人便能彻底融入咱们。 奏折中提到了女真户籍册上记载其仅有两万一千余丁口,就算不实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异,如此再在宁远屯驻五万大军就是在浪费朝廷的饷银,完全可以缩减到两三万即可,另外,其身后的山海关可是驻有六万大军的。 至于辽东那些被屠戮的村落,不是还没有查清么,再说了,就算最终查出是女真人屠戮的村落,到时候只要责令他们将凶手交出,再由巡抚衙门进行审判即可,既能稳固辽东时局亦能给死者一个交代。” “你” 牛继宗面色一沉,不满道:“孔大人就不怕晚上做梦的时候,那些冤魂来找你么!” 孔方岩一脸正色的说道:“老夫行的直坐得正,上对得起陛下与朝廷,下对得起黎民百姓。问心无愧!” 牛继宗冷哼一声,道:“好一个问心无愧!” “咳咳。” 刘恭打断了二人的争执,说道:“陛下,要不明儿叫大起,众臣商议!” 隆治帝沉吟片刻,直接道:“不用了,女真人进京还有一段时日,朕考虑考虑。” 此话一出,杨涟等人皆是一惊,这可与以往的做法完全不同啊 狗屁的皇恩浩荡、天子威德。 武威堂内,贾琦看完镇国公府送来的书信,心中好笑,摇摇头将信件点燃扔进火盆里。 看着化为灰烬的信纸叹了口气。 贾琦抬起头,喊道:“秋月” “吱呀!” 门被推开,琥珀走了进来,“二爷,秋月进园子了。” 贾琦闻言一愣,皱眉道:“这个丫头,不是让她等会和我一起过去的么。” 琥珀轻笑一声,道:“二爷该赏赐秋月才是,昨个四姑娘知道二爷带着姑娘出了城好一顿闹,此刻定是在潇湘馆等着二爷呢,秋月先过去发了礼物再哄一哄四姑娘,待会二爷过去也要省心不是。” 贾琦一想,也是。 “咳。” 贾琦迟疑道:“那咱们等会再过去!” 琥珀听了,嗤的一声笑道:“我去给二爷倒碗茶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风起 贾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道:“咱们过去吧,不然待会雪雁该来催了。” 琥珀听了,抿嘴笑道:“二爷稍等会,我去给二爷取件披风过来,今儿风挺大的。” 正在这时,忽然门外传来焦大沙哑的声音,“二爷!” 贾琦闻言一愣,心道,焦大不是带人跟着黄锦在京畿各县、村落追查白莲教和废太子余孽么,怎么这个时候回府了。 想到这,起身快步来到门前挑起门帘将焦大迎了进来,焦大已经很老了,黝黑的脸上满是皱纹,一头稀松的白发,自从贾敬逝世,焦大再也没有叫过自己‘琦哥儿’,自己说了好多次犟不过他,只得应了。 琥珀给焦大端了碗茶过来,道:“焦太爷,您喝茶。” 然后看向贾琦说道:“二爷,我给您取了披风去姨奶奶屋内说会子话。” 贾琦点头,“嗯。” 待琥珀将门从外面关上,焦大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笺递了过来,说道:“事情有些严重,所以我亲自回府给二爷禀报。” 贾琦接过信笺,打开仔细观看起来,不一会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昨晚焦大和黄锦带人根据县衙情报在顺义抓获了一名白莲教的密谍,一夜的审讯得知,其是年后趁着大雪灾各县、村人口锐减,审查松懈之时在顺义安了家,另外得知有百余人通过这个途径融入了京畿各地,这些人之见相互不认识也无联系,他们潜伏下来之时得到的任务就是融入当地生活下去,以待日后为白莲教提供情报。 这些人全是身世清白之人,一般的排查根本发现不了问题,至于此人则是因为他好赌,身上有拳脚功夫又无赚钱的行当,却有大把的银钱挥霍,这才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被举报到了官府。 这件事和自己无关,该头疼的是皇帝,搞不好有些人已经混进神京城了。 想到这,贾琦问道:“这些日子您一直和黄锦等人在一起,有什么发现?” 焦大道:“除了黄锦带着的十几个原东厂的番子外,都是从步军营挑选的军卒,只有些力气,不过我听他们聊天时候说黄锦刚进京接管他们的时候带着不少人的,据说是从金陵带来的。不过之后就没有见过这些人了。” 想了想,又道:“黄锦跟前那个小太监也经常看不见人,估计和这些人在一起。” 贾琦闻言,眉头一挑,这个小太监可是带人监视过自己一段时间的 贾琦带着琥珀来到了潇湘馆。 今日潇湘馆没了往日的幽静,里面很是热闹,贾母、薛姨妈、邢夫人还有王夫人等人都在。 迎春、探春、湘云、宝琴还有邢岫烟等人围在惜春身边说笑,黛玉今儿心情好,身上穿着粉红立领中衣,粉橙绣梅花对襟褙子,头上挽着随常云髻,簪上一枝赤金匾簪,腰下系着朱砂绣花马面裙,这一身粉色衣着打扮,更加显得清雅温婉,人比花美。 休养多日的宝钗亦是赶了过来,此刻和黛玉坐在一起嗑着瓜子说笑。 宝玉则是坐在贾母和王夫人身旁,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美景,自从去了几趟忠诚伯府,王夫人对宝玉管教的愈发严厉起来,听闻待宝玉过完生日便要搬出园子了,贾母也点了头。 见贾琦走了进来,众人的目光登时看了过来。 贾母笑道:“你这个大忙人终于过来了,还以为你又忙忘记了,要不是我拦着,湘云和四丫头两个就去找你了!” 贾琦闻言一愣,随即转头看向惜春,只见她扬起小脑袋,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不用猜定是这个丫头在贾母跟前告的状,她们姊妹的宴席自己有时候确实会忙忘记了,迎春、黛玉等人知道自己忙不会说,惜春却是记仇,还爱告状。 有心说些什么,又见她那可怜样,顿时摇头苦笑道:“你啊,也不小了,怎么就改不了,还是这么记仇!” 惜春噘嘴道:“你还说话不算数呢,上个月你就答应带我去清虚观玩的,昨儿你就只带着林姐姐去了,一点没把我放在心上。” 说罢,小脑袋一耷拉,不再理会贾琦。 听了她的话,贾琦整个人都懵住了,跟着想了起来,原来自己之前带宝玉去清虚观被惜春知道了,随后央着自己带她去,磨不过最后答应了她,只是自己过后给忘记了。 黛玉磕着瓜子儿,只抿着嘴笑。 “哈哈哈” 难道见贾琦露出如此窘态,贾母等人纷纷大笑起来。 贾琦笑了笑,道:“好了,过些日子清虚观做法会祈福,我答应了老神仙会过去的,到时候我带你过去。” 说完,又对着贾母、薛姨妈等人道:“天气暖了,老太太、姨太太还与太太们到时无事也可去凑个热闹,总在家呆着也是无趣的。” 贾母道:“若是天气好,到时候肯定过去。” 薛姨妈道:“多谢哥儿了。” 邢夫人、王夫人也是笑着点头应了下来。 贾琦笑了笑,对黛玉道:“我平日忙有事会忘记了,你记着提醒我。” 听到这话,王熙凤不由说道:“知道你军务繁忙,些许小事记不得,只是林妹妹这鹦鹉缺了吃食你都记得派人送来,我们是不敢和林妹妹比,只是老祖宗却是被你排在了林妹妹的后面,可见老祖宗是白疼你了。” “哈哈哈” 听到众人的笑声,黛玉俏脸一红,含羞瞪了王熙凤一眼,啐道:“还是做嫂子的,嚼什么舌根?” 正说着话,尤氏带着秦可卿走了进来,笑道:“老太太,酒宴已经备好了,小戏子们也已经准备好了。” 以往一众金钗做东请客都是王熙凤忙前忙后的安排事项,今儿黛玉请客,一早尤氏便带着秦可卿和林之孝家的进了园子,忙前忙后的张罗着,丁点事情都不愿假于他人之手,王熙凤气哼哼的跟着身后说了一箩筐的话来嘲弄她。 贾母闻言,含笑点点头,又瞥了秦可卿一眼,这一两年,东府发生了好些事情都和她有关,后宅中多了好些身上有拳脚的婆子媳妇,之后更是病了近一年,直到不久前病才好,今日又被尤氏带了出来。 许是觉察到贾母的目光,秦氏上前一步,对着贾母微微一福,道:“给老祖宗请安!” 见状,贾母面上多了几分笑意,道:“好,前儿听你婆婆说你病好了,今儿见了你我也就放心了,当真是祖宗保佑,以后万要自己注意,没事的时候多来我这逛逛。” 说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道:“不早了,咱们过去吧!” 众人簇拥着贾母走了出去,一阵大风吹过,黛玉轻轻咳嗽一声,贾琦从琥珀手中取过披风给她披上,又捋了捋她被风吹乱的秀发。 这一幕,被贾母等人看在眼里。 黛玉伸手扯了扯身上的披风,感觉妥帖了,方笑道:“多谢二哥哥了” 淮安城,漕运总督衙门。 刘安带着薛绍宗进来,看着林如海躺在床上,气息奄奄,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 刘钟笑道:“林盐政不必如此作态,大夫说了,您腿上的伤无大碍,安心静养些时日即可,您也不要担心,昨儿传出您葬身火海的消息,刚老夫又让人放出风声说当夜混乱之时有人见到您被贾家的亲兵就救走了,下午再将水搅浑些,定不会影响您的名声的,老夫可是要和贾家做这笔买卖的,倘若猜的不错,神京贾家很快便有人来赎您了!” 说完,对着站在床边的贾贵、吴磊二人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提,不要客气,你们家侯爷付账。” 说着转身离去。 “姑老爷” 屋子里一片安静,贾贵和吴磊互相看了一眼,贾贵上前轻唤一声。 林如海闻言,回过神来,满脸苦涩,良久只轻轻说了一句:“这都是命!” 然后看向吴磊道:“你弟弟带着信件进京了!” “回姑老爷的话,一早就出发前往神京了。您放心吧,侯爷接到信后肯定会派人前来的。” 吴磊说完见林如海眉头紧锁,立马又道:“早在神京之时,侯爷就曾说过,望您看在姑娘年幼的份上,保重身子!” 说来这两日他们兄弟两个也是愧疚不已,原本贾琦将信交给他们的时候嘱咐道一定要护着林如海的安全,事不可为之时可将此信交予对方以换取众人的平安,可是看着贾贵等人如砍瓜切菜般的击杀了大批漕丁二人心中一直带有侥幸,以为可以冲出去的,可是最终不仅没能冲出去反而落得个如此结果,如今自己弟弟带着刘钟的信回京了,希望一切顺利。 此时林如海并未出声,静静的看着贾贵、吴磊二人,半晌,摇头叹气道:“只是连累了你们” 说罢,屋内陷入了一片道不明的寂静之中 第一百九十二章风起2 皇城,东厂议事厅。 “干爹,忠勇侯突然出城了!” “嗯!” 黄锦闻言,皱眉道:“怎么回事?还知道去了哪里?” “忠勇侯带了百余名亲兵,下面的人不敢跟上前去,所以具体不太清楚。” 黄锦的干儿子小黄公公黄德贵回道。 虽然隆治帝说了不允许再调查贾琦,可是黄锦还是觉得贾琦身上有着很大的秘密,就算苏见之死和他无关,但是多年来经验和直觉告诉他,当夜贾琦定是做了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 特别是最近在贾家那批好手配合下抓获了不少逆贼,黄锦可是见识了这些人的本事,随即就对当夜贾家近三十名亲兵和绣衣卫执勤之时遭遇白莲教突袭覆灭的事情产生了质疑,以贾家亲兵的身手除非遭遇弓箭手或火铳手的袭杀,近身搏杀很难在短时间内将他们全部击杀的,他不信白莲教有这个能力,这其中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干爹” 黄德贵低声轻唤一声。 “嗯。” 黄锦应了一句,随即又道:“此事暂时放一放,如今咱们还需他们的帮助,陛下已经动了怒,今儿已经是第三天了,却是毫无进展。” “此事不能怨咱们,顺天府下辖五州十九县,收纳灾民近五万,要想从中找出这百余人谈何容易,咱们也没有任何线索可用,再说了这些人只是潜伏下来的密谍,何必如此着急,咱们目前” 对于隆治帝的命令,黄德贵不解,抱怨道,忽然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朝自己望来,,定眼看去,正好对上黄锦森冷的双眼。 见状,连忙低下了脑袋,不敢再言语。 良久,黄锦深眸微凝,冷声道:“下次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杂家活剐了你。陛下又岂是你能议论的?越发没规矩了。” 此话吓得黄德贵脖子一缩,跪地道:“干爹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替干爹抱不平而已。召干爹进京的是陛下,脏活累活全是您的,得不到赏赐不说,还让戴太监监视您,儿子都替您冤屈!” “放肆!!” 黄锦脸色一沉,厉声呵斥道。 “干爹!” 黄德贵换了一声,随即一言不发的看着黄锦。 黄锦并未说话,静静的看着黄德贵,少顷,摇头叹气道:“你啊,还是太年轻了,杂家开始后悔带你进京了,你要还是这个样子保不住哪天啊怎么丢了小命都不晓得。 咱们的权利来自于陛下的宠信,杂家不像戴权和苏见是陛下潜邸的心腹,不稀奇的。 再说了,当年杂家被圣人贬至金陵未必没有几位皇子的手脚,杂家老了,如今所做也不过想留点退路而已。” 说罢,又道:“忠勇侯府不要再查了,昨儿凤藻宫的晚宴上,陛下当着太妃和皇后的面给四皇子取名刘业,大业的业,不管陛下是何心思,贾家都不能再查了,另外丰城侯府也不要查了,其余几位武侯府邸也撤了吧,集中人手和精力对其他统兵的勋贵府邸进行监视探查。” 听了这话,黄德贵瞬间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跟着又听黄锦提醒道:“刚说的事情不可传出去,陛下打算在庆功大典上宣布。” “儿子明白了。” 贾琦在一众贾家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贾家庄,这是贾琦名下的一处庄子,里面住着当初跟随贾琦从陕西回来的军卒。 翻身下马,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太阳,微微眯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大步向着面前的院子走了进去。 院子大门里,焦大带着吴越早就等着贾琦了,一见到贾琦,吴越跪地悲呼道:“二爷,我没能照顾好姑老爷,让姑老爷受了伤落入了逆贼刘钟的手中,弟兄们更是死伤惨重,牛二也死了” 话未说完,便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这个全身上下一片狼狈,跪地痛哭的汉子,贾琦心中亦是沉痛不已,要知道被派去护卫林如海的都是家生子,身手非常了得,放入军中都是可以任一伍长甚至把总的,特别是牛二,他可是和贾福、贾顺一起陪着自己前往辽东历经万难才活着回来的。 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道:“起来吧,地上凉。” 说罢,扬了扬下巴,示意贾福将吴越扶起来。 转身走进了院子的正厅。 正厅布置简单,只有条桌和几把椅子。 贾琦在上首的黄梨木椅上坐下,看了三人一眼,“坐吧!” “谢二爷!” 焦大、贾福二人躬身一礼,来到左侧坐下。 吴越仍然低头站在原地没动。 贾琦也不在意,问道:“将事情经过详细说来。” 闻言,吴越道:“根据内阁要求,四月初一戌时三刻姑老爷带着我们跟着押运税银的官船从扬州码头起航,三日寅时官船行驶至淮安,由于漕运衙门在运河上设卡搜查来往船只,河道有些拥堵,我们只能排队慢行,卯时二刻一艘南下的船只撞上了杭州的运石船,两艘船随即沉入运河,将河道阻塞住,我们在运河上等了两日之久,期间姑老爷派人往内阁送了份奏折。 五日黄昏后,贾队长发现有人在窥视官船,所以入夜后便带着姑老爷去了运河西岸,当晚刚到子时不久,运河上就发生了爆炸,后来听刘钟说是他们在救靖武侯及其家人,之后牛二发现我们的官船也沉了,所以贾队长决定带姑老爷从陆路逃走,牛二带人阻拦敌人 二,二爷,我们哥俩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的,我们以为可以突围出去的,谁成想敌人越杀越多,最后根本停不下来,都是我们的错!” 说完,跪倒在地痛哭起来。 闻言,贾琦叹了口气,自前日内阁收到林如海递来的加急文书,言因沉船堵住航道,要晚些进京。自己就担忧不已,看来林黛玉的梦当真应现了! “起来吧,此事不怪你们弟兄。” 贾琦皱眉道:“既然发现有人在窥视官船,为什么不带姑老爷直接从陆路走,还要在运河西岸等待!” 吴越回道:“这,贾队长曾劝说过姑老爷的,只是姑老爷不愿意,觉得是小题大做了,且说税银不能丢,所以” 贾琦闻言一怔,随即再次皱起眉头来。 一大早就从贾福口中得知吴越回来了并给自己带来了刘钟的信,为了避过宫里的探子,焦大没有让他进城。 刘钟的信非常简洁,言道林如海无大碍,可以放了他,只是要与自己做个交易,让自己派个能做主的人去和他谈。 稍作沉思,看向焦大、贾福二人道:“你们怎么看?” 贾福最激动,叫道:“二爷,这个仇不能不报!” 焦大闻言,点头道:“却是如此!” 贾琦想了想,摆手道:“仇肯定要报,只是你们谁去将姑老爷给迎回来。” 焦大、贾福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焦大起身道:“二爷,我去吧!!” 贾琦闻言,低头思虑片刻,点头应允道:“此事就劳烦太爷了。” 想了想,又道:“你和刘钟也是认识的,书信什么的我就不写了,具体有什么事情你命人快马送来。对了,多带点人过去,通知贾亮将金陵的人全部撒出去,将江北的情况摸清楚了,还有注意安全。” “放心吧,二爷。” 焦大点头应道。 午后,龙首宫传出消息,一直昏迷不醒的圣人醒了过来。 得知羽林卫换防一事并未有任何反应,只是召见了丰城侯黄宗泽,至于羽林卫的三位武侯却并未得到召见,隆治帝前去请安亦是未得到准许,倒是睿亲王刘恭、肃亲王刘恒以及在太庙祈福的忠顺王刘康被圣人下旨招进宫内待了近一个时辰,没人知道万寿宫内发生了什么,只是出宫时三位王爷的面色都不是太好。 太康帝执掌朝堂大权已久,虽说早已退位,这两年更是少有过问朝政,但他不是吉祥物,对于朝廷特别是勋贵军方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隆治帝至今未能对朝堂上太康帝的老臣和其他派系的官员进行清洗,如今太康帝醒了过来,为了表示孝顺,隆治帝只能放弃之前整顿整个朝廷的打算,一时间满城勋贵公卿议论纷纷。 黄昏,龙首宫传出一道圣旨,驻守皇城的羽林卫全部撤出皇城,武阳侯沐春阳的中军营四万大军前往空置一年之久的西山大营驻扎,武安侯李彦敬的后军营三万大军前往丰台大营。 唯独贾琦的前军营没有安排去向,很明显知道隆治帝已经掌控了此部兵马,让皇帝自己安排。 太突然了,大家都没有想到,圣人会如此简单粗暴的向满城勋贵公卿表明自己的态度,同时也叫他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竟然生出一丝恐惧之感。 特别是前朝的老臣子,早在圣人昏迷,羽林卫调防、宫中传出皇帝欲整改朝政之时担忧自己会遭到清洗,没想到圣人挣扎着又活了过来,原本还欣喜不已,谁成想是这么个结果,如此留给他们的退路就不多了,要么自己识相上书请辞,要么投靠皇帝看能否被接纳 此事虽说表面上没有掀起丝毫风浪,背地里却是引起了一阵波澜。 隆治帝的平淡反应,亦是震惊了所有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风起3 隆治四年四月初十,武举大试正式开始,在中军都督府大教场内举行武举第一个项目--笔试。 贾琦露了个面,开考后与睿亲王等人说了会子话便借军务繁忙离开了考场。 昨日黄昏后龙首宫传出的圣旨对于中军、后军营皆有安顿,唯有前军营只字未提,贾琦心中不免担忧起来,还好不到半个时辰,乾清宫传来隆治帝的旨意,令贾琦进宫统帅前军营在中军营撤出上林苑大营之后移师此地,随后三大营众军将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才将各自物资收拾妥当,中军、后军两营按旨意退出了皇城,跟着贾琦率军从龙首宫撤到了上林苑,龙首宫内则有一营三千人马的禁军接手防御。 来到上林苑大营,保龄侯史鼐、监军楚太监已经带着一众军将在辕门前等候。 “恭迎都督!” 贾琦翻身下马,笑道:“诸位请起,久等了吧?” 楚太监笑道:“侯爷说笑了。” “都督前来,末将等该是前来迎接的,咱们也是刚刚出来!” 史鼐带着副将陆柄、李成贵,参将吴梁、张宗成、曹继先、耿太行等人迎了过来。 贾琦将马缰递给亲兵,笑道:“好了,不用客套了,咱们进去说。” “侯爷请。” 说着,楚太监手一摆给贾琦让出了一条通道来。 贾琦来大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日常操练都是谢琼、史鼐负责,军纪有楚太监盯着,主要是过来查阅账册并询问操练情况以备隆治帝询问,另外就是见个人。 “去,将李成贵叫来。” 贾琦将账册合上,对着贾顺说道。 盏茶功夫,贾顺进来禀报李成贵来了,在帐外候着。 贾琦道:“让他进来。” “末将参见都督!” 李成贵走了进来行礼道。 “坐下说话!” 贾琦指着右手边让李成贵坐下,拍着手边的卷宗说道:“本督刚翻看了卷宗,楚监军和两位都知对你的评价挺高的。 本督没记错的话,你是太康三十一年入的禁卫军,不到五年便升迁为参将,随后便是在那场大战后晋了副将,这一呆就是八九年,依本督看也该往上挪一挪了。” 听了贾琦的话,李成贵心中欣喜不已,连忙起身道:“都是末将应该做的,日后还望都督多多栽培!” “嗯。” 贾琦点头道:“本督向来欣赏有能力的人,特别是你这样又有运道的人。” 话锋一转,问道:“对了,武成侯吉安倒向陛下是谁告的密!” 闻言,李成贵一愣,随即道:“末将不明白都督的意思!” “呵呵。” 贾琦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陛下自隆治二年开始拉拢武成侯,之前武成侯一直没有接纳陛下的招揽,直到他的孙子重病需要五百年的长白山老山参做药引,百年人参稀有,何况是五百年的,太医院倒是有,不过独缺长白山的,武成侯本都放弃了命人准备后事,他的孙子突然转好了,虽对外说是重金求购了一支长白山老山参,但是本督却是知道那是陛下让人背地里送的。 知道本督怎么猜到的么,因为那只山参正是本督在隆治元年剿灭女真部落的战利品,共两只,本督留了一支,另外一支送给了定远侯,去年又被定远侯送进了宫内。” 端起茶碗喝了两口,接着道:“原本武成侯倒向陛下的事情并无外人知道,可是偏偏圣人晓得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成贵脸上的表情变换几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一咬牙说道:“末将不懂都督的意思,要是无事,末将就告退了!” 说着躬身一礼后退两步,转身离去。 “等等!” 李成贵停下,转过身来看着贾琦。 贾琦幽幽道:“狗子!!” 李成贵一愣,‘狗子’两个字像一道闪电直击他的脑际,二十余年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了,久远到连自己都忘记了。只有偶尔午夜梦回故里才能想起当年那个躲在在阴暗的小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乞丐。 贾琦说道:“李狗子,祖籍开封祥符,太康朝十七年黄河改道,父母家人死于水灾,跟随同乡北上逃难,同乡全部死于路上,后被一好心人收留并带回了京城。” 听了这话,李成贵顿时面色惨白,身子不停颤抖,很显然贾琦的话搅乱了他的心神。 没有理会他,贾琦自顾自说道:“太康三十一年早已改名娶妻生子的你在安排下进入了禁军,因为识字懂得兵书被上司看中,随后更是平步青云官至参将!至于那个好心人就是当年前去赈灾的废太子,本督说的对吧!” “这,这末将,末将不知” 李成贵额头上冒出汗珠,颤声道:“都督” 贾琦继续道:“你不必反驳,你该明白本侯手中握着证据的。 对了本侯在中军都督府的大教场见到了令郎李延武,长得面目清秀,身材有些瘦削,不像将门子弟,到像个书生,怎么没去参加科举呢?” “扑通”一声,李成贵跪在了地上,颤声道:“侯爷饶命啊” 贾琦又道:“本侯已经嘱咐了谢琼,只要令郎文试合格,就算他马、步战被淘汰,亦会将他招进前军营任一六品校尉的。” 李成贵脸色发白,浑身发抖,很显然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咽了咽口水,颤声道:“要杀要剐任凭侯爷处置,还望侯爷能够开恩放过我的家人,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否则陛下不会放过我们一家的。” 贾琦沉吟片刻,看着李成贵,问道:“你是怎么逃过当年的清洗的,还有其他人去了哪里?” 贾琦见他脸色变幻不定,眼神飘忽不定,随即道:“本侯能将你查出来,就能查到其他人,机会给你了,你自己要把握住!!” “这个” 李成贵被贾琦的话拉回了现实,想了想说道:“末将是在太子第二次重新立为储君后送进的禁卫军,当年五个人像我一样被送了进来,不过禁卫军中活下来的就只有我一个,就连当年带我进来并提拔我的都死在了那个夜晚,所以并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至于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贾琦闻言,点点头,不知道就好。 半晌不见贾琦说话,李成贵道:“侯爷您要相信末将,我真的不知道。” 看着面色寡淡的贾琦,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急声道:“侯爷不是问是谁出卖了武成侯么,我知道,是陆柄,一定是他,我曾见他和夏太监偷偷会面的。” 听了这话,贾琦笑了笑,正色道:“当真!” “肯定是他,武成侯麾下就我们两个不是他的亲信,武成侯曾经私下找我谈话,就是关于向陛下靠拢的事情,同样肯定找过陆柄的,而且事后我曾发现陆柄私下和夏太监见面,所以定是他告的密。” “好,本侯相信你。” 贾琦笑着喝了口茶,道:“起来吧,被外人看到了不好!” 李成贵一愣,随即大喜,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侯爷开恩,末将从此以后,唯侯爷马首是瞻,绝无背叛,否则不得好死!” “咳。” 贾琦道:“莫要胡说,都是为陛下分忧。” 李成贵拱手道:“末将该死,以后定会助侯爷为陛下和朝廷分忧。” 贾琦满意点头,道:“知道就好,延武这孩子我看不错,日后定会有大出息,大试之后让他来军营,先做个六品昭信校尉,参赞军机。” “末将代犬子给侯爷磕头了。” 说着李成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又磕了三个响头。 贾琦起身快步走了过去将他扶起来,拍了拍他肩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你是个武将,不要动不动就跪。” “诺。” 李成贵拱手道。 “嗯。” 贾琦说道:“以后但有麻烦可直接来找我,不要客套。对了有关陆柄的事情你谁都不要说,我会找机会禀告陛下的。” “末将明白!” “你先去忙吧,过几日将你调往谢琼麾下。” “多谢侯爷!末将告退” 大帐前,贾琦打量着李成贵的背影,眼睛里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芒,随后向贾顺招了招手,贾顺走了过来,贾琦在他耳边低声道:“派人盯着陆柄,仔细查一查,不要惊着了。” 贾顺正色道:“诺!” 回到大帐,贾琦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翻开到其中一页,拿起笔在人影画上方画了个圈,如果此时李成贵在的话,定能认出这画像正是年轻的自己。 贾琦翻看着小册子,叹了口气,因为只有数页画了圈,其余多是打了叉号。 “侯爷,楚太监来了。” 正在这时,帐外传来了贾顺的通报声。 “快请进来。” 贾琦边说着边起身相迎。 “哟!” 楚太监惊道:“您这就生分了啊,这不是打杂家的脸不是。” 贾琦笑道:“莫生气,当您是朋友对待的。” “呵呵呵” 楚太监笑道:“也就侯爷您大肚,把我们这些阉人当人看,其他的哪个不是面前恭维转身咒骂的。” “都是为陛下和朝廷分忧,没有高低贵贱只是方式方法不同而已!” 楚太监道:“就凭这句话,您要是运道不好,老太爷都看不过去。” 说着坐下自己倒了碗茶,喝了两口,又道:“杂家是来给侯爷道喜的,前日太妃在凤藻宫设宴,请了陛下和皇后娘娘,宴会当中陛下给四皇子取名刘业,并准备在献捷大典上宣布此事,杂家没猜错的话,当日亦是您的封公大典,想必侯爷能猜到其中的意味吧!” 听了这话,贾琦整个人愣住了,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才回过神来,眼神中冒出精光,深吸一口气,起身拱手道:“多谢楚太监告知!!” 楚太监闻言轻笑一声,没有搭话,含笑看着贾琦 第一百九十四章风起4 “侯爷请吧,陛下和几位阁老正等着您呢!” 贾琦上前拱手笑道:“敢问内相,不知陛下因何事招我进宫,还请内相透漏一二!”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塞了过去。 戴权也不避讳,大大方方就收下了。 “淮安八百里加急,当地漕帮叛乱。” “嗯?” “多了杂家就不知道了,侯爷进去就晓得了。” 跟着戴权朝着上书房走去,边走边想,自己原本正在上林苑与楚太监视察各营操练、武备情况,忽然来了个小黄门,说是隆治帝要召见自己。 淮安,薛绍宗已经倒向了义忠郡王,参与了叛乱,又哪来的消息传来,还有,明明是漕运衙门造反怎么变成了漕帮叛乱! 漕帮因漕运而来,以无业游民和男性船工为主,为漕运衙门帮佣,负责维护运河航道秩序,历经数朝的发展,俨然成为了准军事化的黑社会组织。 吴越说了,靖武侯已经被他们救了下来,如今又送了折子给朝廷,明摆着刘钟和靖武侯等人已经在淮安挖好了坑,就等着朝廷大军前往。 啧! 不会让自己率军南下吧,这可是往火坑里跳啊! “臣贾琦,参见陛下。” 来到上书房,贾琦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坐。” “谢陛下!” “将奏折拿给贾卿看。” 说着,隆治帝将一封折子递给戴权,让他拿给贾琦。 贾琦躬身接过奏折,打开仔细观看起来,一看之下,眉头紧皱,而后不发一言的将奏折递还给了戴权。 这是淮安知府马士奇递上来的折子,言,五日子夜时分当地漕帮叛乱,袭击了运河上的官船,救走了靖武侯及其家眷,另外扬州押送盐税的官船亦是遭到了袭击,官船沉入运河,未发现林如海等人的踪迹。漕运总督薛绍宗正在镇压叛乱,然而漕帮人多势众,一时难以平定,已经向江南大营和巡抚衙门递了求援文书。 隆治帝说道:“贾卿有何想法?” 闻言,贾琦躬身道:“这个,陛下,不知镇守府可有林盐政的消息传来!” “没有。” 隆治帝没好气道:“朕问你对于漕帮叛乱有什么看法!你不是已经派人南下了么,想来快有消息传来了!” “臣对于淮安之事了解不多,不敢妄言!” 贾琦道:“不过,臣很是好奇,漕帮叛乱至今已是第五日了,消息怎么才送来!” 孔方岩一听,脸色一变,道:“忠勇侯,陛下问你的是平叛的事情,至于你所说之事已经询问过信使了,因为漕帮叛乱,治安混乱不堪,淮安府衙一连派出了三波信使,只有他一人赶到京城,至于马士奇等官员是否失职,内阁会遣官员南下详查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贾琦没有搭话,看向隆治帝,见他点头,道:“陛下,当前是要搞清楚淮安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没有确切消息传来之时,臣不好对此发表看法。 另外,当初水溶等人可就是截断了朝廷的情报进而打了平叛大军一个措手不及,陛下该命东厂和北镇抚司严查。” 隆治帝看了戴权一眼,戴权上前一步说道:“淮安镇守府无消息传来,不过昨儿收到了金陵镇守府的奏报,他们的人和淮安镇守府一起前往了常州,据说在此地发现了义忠郡王等人的行踪。另外北镇抚司月前就已南下苏州追查白莲教了。” 听了戴权的话,贾琦心道,要么金陵镇守府也出了问题,要么这封奏报是假的。 牛继宗起身道:“忠勇侯不必如此小心。” 说着,向隆治帝行礼道:“陛下,漕帮不过是一群宵小之徒,不足为虑,漕运衙门一时间不能平定不碍事的,江南大营精兵在水师的帮助下一日即可兵临淮安城下。再有漕丁的帮助,定可轻而易举平定叛乱的。” 牛继宗的话是不错,可是他却不知漕运衙门也造反了,大军上岸围剿漕帮,薛绍宗再率军背后袭击,妥妥的送人头啊! 见牛继宗如此说,贾琦只能闭口不言。 隆治帝觉得有理,点了点头,道:“那该派多少人马前去支援?” “两万足以!” 牛继宗回道。 啧! 贾琦没忍住,嘴角一抽,恰好被杨涟瞧见了,问道:“怎么,忠勇侯有不同看法!” “没有,没有” 贾琦连忙摆手,道:“首辅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两万有点劳师兴众了。” “江南大营虽说是定远侯训练的精兵,但是漕帮人多势众,俗话说蚁多咬死象,此事不得不妨。” 牛继宗正色道。 “受教了!!” 贾琦拱手道。 隆治帝对贾琦道:“怎么样,你要学的多着呢!!” 说罢,又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内阁行文、兵部用印,责令定远侯遣一良将率军北上平定漕帮叛乱,另责令运河沿线各府、县对辖区内的漕帮进行摸查,但有异动者就地剿灭。” “遵旨!” “好了,不用多礼,接着议事!” 隆治帝挥手道。 “陛下,臣就先告退了!” 闻言,贾琦连忙说道。 “哼,你好歹是个武将,不要整日流连于内帷,混迹于女儿群里,今儿就老实待着,跟着学习,看看诸位阁老是怎么商讨政务的。” 谁知,传来了隆治帝一声冷哼和斥责。 贾琦不解的抬起头,问道:“这个,陛下,臣是武将,参与朝政不妥吧!!” “哟!这会子想起自己是武将了。” 隆治帝笑了笑,道:“没什么妥不妥的,你的品性各位阁老都是知道的,朕也是清楚的,你安心听着就好。” 此时,杨涟开口道:“忠勇侯安心坐下即可,陛下的苦心你要理解。” 贾琦闻言,一愣,随即看向牛继宗,见牛继宗对自己点了点头,又想起楚太监所说的话,很明显,隆治帝和内阁已经做好了打算,待自己晋封梁国公之后会让自己交出兵权,进入朝廷任职。 想到这,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小凳子上坐下。 隆治帝点头道:“继续!” “咳咳。” 见无人说话,杨涟起身说道:“启禀陛下,吏部尚书郑赐上书,言,自己年老体衰,不堪重负,请求辞官归家。” 话音刚落,贾琦就察觉到所有人都挺直了腰背,心知大戏来了。 郑赐今年七十一岁高龄,正儿八经的三朝元老,没太大的才能,但是胜在一个稳字,历任礼部、户部和吏部尚书,为人处事圆滑却不失公正,可惜没能入阁。 昨儿龙首宫才传出旨意,今日就上书请辞,也不知是收到了宫内的暗示还是真的想要归家养老了。 无论是什么原因,他的这封请辞折子注定引来满朝文武的关注,今日这封请辞的奏折隆治帝准与不准将成为一个风向。 隆治帝问道:“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孔方岩和吴邦佐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吴邦佐起身道:“启禀陛下,郑尚书虽说年纪大了,可却是三朝老臣,为人正直清廉,深受圣人的赏识与重用,历任礼部、户部和吏部尚书,功绩就不说了,单凭这么些年呕心沥血的为朝廷操劳,陛下就不能恩准,反而应该下旨褒奖,一来可以安定老臣,二来亦可向群臣彰显陛下的仁慈之心。因此,臣请陛下予以驳回,并给与厚赏!” “噗嗤!” 贾琦忍不住笑出了声。 隆治帝见状不由问道:“贾卿,看样子你对吴阁老的话很是不屑啊!” 贾琦起身,拱手行礼道:“陛下,臣确实有不同看法,吴阁老只知朝堂法度,却不知灵活变通,郑尚书确实对朝廷有功劳,这一点圣人和陛下记在了心里,所以一直以来对于郑尚书多有关照,经常派太医过府为他诊治身子,可是如今郑大人自觉身子不能承受繁重的差事,想要归乡养老,无论是看在郑尚书的功绩还是朝堂的法度,陛下都该恩准的。 另外,陛下请诸位阁老是来商议的,至于是否采纳全看陛下的心意,另外官员的任免之权在与陛下,诸位阁老可以提出自己的看法与意见,但是不可替陛下做出决策!” 贾琦这番话隆治帝深以为然,点了点头,说道:“说下去!” 闻言,贾琦抬起头,环视周围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吴邦佐的身上,问道:“敢问吴阁老,这里到底谁说了算!” 此话一出,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无人敢发出丁点声音。 隆治帝缓声道:“吴阁老,贾卿问你话呢!” 吴邦佐回过神来,扑通一下跪倒了,把头紧紧地趴在地上。 隆治帝对戴权说道:“你领着王太医去给郑爱卿瞧瞧,另外就说朕的话,让他安心养着身子,朕还有重任交给他呢。” 说罢,慢慢转过头来,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吴邦佐,道:“天色不早了,都别走了,就在宫内陪朕吃个晚膳吧。” “是!” 重任? 贾琦眉毛一挑,心道:这是打算搞个三请三留的把戏啊。 孔方岩斜瞥了贾琦一眼,心道:竖子! 第一百九十五章密谋 夜幕下,贾琦和牛继宗策马在一众亲兵护卫下朝着神京西城缓缓而去。 “嗨,你这是何苦呢!” 牛继宗苦笑道:“今日你落了内阁两位阁臣的面子,来日他们势必要找回来的。如今你统兵他们奈你不何,可是陛下已经表示要你进入朝堂参与朝政了,届时他们就管得了你,你就不怕他们给你穿小鞋!” 说罢,见贾琦不在意的样子,又道:“朝堂和军营不同,进了朝堂你要牢记文官们说的一句‘做官要三思’,什么叫三思,三思就是思危、思退、思变。不要把自己搞的没有退路,朝堂上派系林立,小小的内阁都是如此,一人心里一本账,乱着呢! 往日你们都说老夫自入阁之后人就变了,变得瞻前思后、小心翼翼,没了往日的豪迈,岂不知朝堂亦是江湖,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你日后便明白老夫的难处了!” 空旷的街道上只听见马蹄声在回荡,良久,贾琦突然说道:“我不入朝堂,他们能奈我何!!” 牛继宗闻言,皱眉道:“怎么说!” 贾琦摇了摇头,道:“淮安的事儿里里外外透着蹊跷,我看没这么简单!搞不好又是一个水溶。” 牛继宗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即便是如此也改变不了什么,收兵权让你入朝不单是陛下的意思,内阁也是如此。” 闻言,贾琦很是不屑,嗤之以鼻道:“您太高看他们了,有了今日之事,他们肯定是不愿我入朝参政的,如果淮安真的有事,岂不正好给了他们借口,就算不让我南下,也会另有它事的。” 啧! 牛继宗一想,还真是,贾琦在他们心内就是一根搅屎棍,如果真是如此,他们当真会如贾琦所言,至于贾琦是否会功高难以封赏,在他们眼中并不是难题,方法多的是。 神京东城,文府。 书房内坐着隆治朝实权高官中的三位:内阁次辅文华殿大学士孔方岩、观文殿大学士吴邦佐和御史大夫文安。 三人皆是年过半百,虽已夜深,却是仍旧精神抖擞的品着香茗,商议着要事。 “陛下掌权已成定局,估计明日早朝过后会有更多的老臣上书请辞!” 吴邦佐放下茶碗,长出一口气,心中担忧不已,自己身为江南一系官员原本处在工部尚书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蒙隆治帝赏识升了大学士入内阁参与朝政,俗话说食君之禄,当报君恩。何况受了当今如此恩典,可惜自己身不由己,眼看隆治帝掌权,权威日重,特别是今日贾琦的一番话更是给隆治帝心中加了把火,自己恐怕不能善了!! “哼,竖子误国!” 孔方岩冷哼一声说道。 听了他的话,吴邦佐不屑的撇了撇嘴,也就事后发发牢骚,上书房内也不见你敢说,原本对于郑赐的请辞二人已经劝说了杨涟和牛继宗,二人表示只要他们能够说服皇帝便不插手此事,谁成想自己刚说完便被贾琦给怼了,一句话更是将自己架在了火上,当时如果皇帝借机惩治自己,没人能为自己求情的。 顿了顿,孔方岩沉声道:“此事不能这么算了,还有贾琦,此子危害太大了,一点规矩都不讲!” 文安吃了口茶,稍作思虑,点头道:“确实,相比于牛继宗他更加的胆大、毫无顾忌,你说这个贾琦年纪不大,心思挺多的,不好相与啊!特别是那几句话,恐怕以后陛下行事会愈发强硬。听说陛下打算让他进入朝廷参政,这可不是好事啊!” 吴邦佐道:“不错,前日文渊阁议政之时,睿亲王提了一嘴,说是陛下有意让他领兵部一职。” 文安作为文坛大佬,自有威严和气度,只见他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既然挡了道,那就给他挪一下位置!” 孔方岩皱眉道:“可如今他的职位不是你我可以动的了的,内阁也管不到他身上的。” 文安笑道:“从陛下身上下功夫即可。” “陛下?” 吴邦佐沉声道:“你是没见到他今日在上书房的表现,陛下只怕宠信他还来不及呢,会听进别的,只怕会适得其反,引起陛下的反感,咱们不能再刺激陛下了。” 文安满不在意的笑着说道:“此事不急,他如今不过舞象之年,想要参议朝政没这么简单的,再说了,按照惯例,大军还朝接受陛下封赏为了打压军将傲气,御史台会弹劾统军武侯,一来为了压制军方的骄纵之心,二来也是为了让陛下施展恩赏,这是祖制惯例,没人可以打破的,贾琦是否封公爵不关咱们的事情,可是他在西安所犯之事如果被人重新弹劾,到时候可就由不得陛下。” 闻言,吴邦佐一怔,随即道:“这,不好吧。毕竟当初将他从陕西调回已经变相处罚了,要知道如今吉安的功劳原本都是他的,特别是他麾下一众将领更是因此错失了诸多军功,这样的处罚已经很重了。” 跟着有些担忧地说道:“陕西一战,朝廷已经伤了元气,不说战后抚恤、赈灾和重建,单是陕西、宣府两地大军的封赏都是问题,近二十万大军,呵,怎么赏? 国库是没这么些银子的,原本指望着两淮盐税进京解忧的,谁成想漕帮叛乱,银子沉入运河了,要知道如今山西可是也出现了旱灾,虽说已经运了粮食过去,可是谁知道这场旱灾要持续多久,陕西旱灾从隆治二年开始已经将近两年了,而且情况是越来越严重,更是有蝗灾的征兆,要是山西亦是如此,很可能会像陕西一样出现流民潮,这个时候再去打压军方是否不合适啊!” 文安稍作思虑,缓声道:“此事暂且还不急,老夫再想想办法。” 说罢,看着孔方岩说道:“现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打消陛下重整朝局的想法,否则咱们的人被换下去,要想再从新掌控各处要职可就难了!” 孔方岩老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心道,你倒是自己去和陛下说啊,整日躲在后面,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今皇帝摆明了车马,对于一些官员他肯定是要撤换的,特别是礼部尚书和户部几位郎中,工部肯定也是要动的,还有刑部,想到这,说道:“不知文老有何良策!” 文安玩味的看了一眼孔方岩,又看看吴邦佐,自从李潞死后江南文官集团内部便产生了分裂,自己和礼部尚书徐乾学身后各有一部分支持者,另外一小部分人倒向了吴邦佐这位阁臣,北方士人、文官历来以孔家马首是瞻,为了各自的发展壮大明争暗斗,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此事还需和徐尚书商议,要知道他可是比咱们着急,不出意外他肯定会被陛下罢黜的。” 闻言,孔方岩恍然大悟,点头道:“文老说的正是。” “只要陛下最后准了郑尚书的请辞并暗示徐尚书上书请辞,那么咱们就鼓动礼部、刑部还有各部五品以上郎中等官员一起上书请辞,以此打消陛下的心思。” 文安沉声道。 吴邦佐听了这话,心中暗喜,面上却犹豫,道:“逼迫君父非人臣所为!再说了,如今几位王爷已经闭门谢客,摆明了不再掺和朝争,这么大的事情,谁敢出头,徐乾学他敢吗?我看不若咱们认下此事,慢慢培养新人,以图来日!” 今日郑赐的告老只是一个前奏,紧接着会有无数的前朝老人向皇帝上表准备告老还乡,但是朝堂是个讲规矩的地方,郑赐自觉年老体衰、不堪重负上书请辞,皇帝体恤老臣恩准这是恩典。 可照着文安的意思办的话,那就是逼宫。 六部正五品以上的官职非常重要,肩负着整个大汉朝的运转,只能慢慢替换,不能操之过急,这样对朝政的影响最小,如果礼部尚书徐乾学、刑部尚书赵炜还有六部各级官员一起上书请辞,这样会变成一股风暴。 即使皇帝迫于压力放弃整顿朝政,可是以后呢,就算文官集团一直把持朝政压制皇权,可是不代表会一直如此的,难保后继之君不会清算,那样会更加的惨烈,文安当真是被权利冲昏了头脑。 文安轻笑一声,幽幽道:“话虽如此,可是培养一人并推他上位代价太大了,而且咱们对这些人的支持,抵得上陛下一道恩旨吗?再说了,当今不是圣人。” 听了他的话,孔方岩与吴邦佐沉默不语,隆治帝不是圣人,压不住的。 深夜,二人告别文安,出了文府。 吴邦佐回头看了眼文府,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后,转身上了轿子。 第一百九十六章消息 第二日早朝上,郑赐拖着年迈的身子跪在养心殿内,言道,如今朝廷对内即将平定陕西叛乱,外有女真人臣服,眼看着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而自己已七十一高龄,精力和体力都已不堪重负,想归乡养老,好好地享受余年。 隆治帝并未收下郑赐请辞的折子,留下一句:爱卿虽然年事已高,然身子却还算健康,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为何不再为江山社稷再出一把力? 随即拂袖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满朝文武,很显然隆治帝既想收回权利又不想给人留下寡恩的印象,玩着三请三留的把戏。 “简直岂有此理!” “竖子误国!” “本官要弹劾这个肆意干涉朝政的武夫!” “” 早朝过后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各部衙门都听说了昨日上书房内发生的事情,一众文官对于贾琦的越界行为激愤恼怒不已,议论纷纷,更有人叫嚣着要上书弹劾贾琦。 随后内阁传话各部,言道不许谈论此事。 虽然如此,还是有人认为贾琦是好日子过的太多了,被眼前的繁华迷住了眼睛,分不清自己的位置,需要敲打一下。 树欲静而风不止,御史言官们却是等不下去了,纷纷上书弹劾贾琦干预朝政、献媚讨好,魅惑主上等罪名。 当然,亦有不少官员心存疑惑,特别是勋贵一脉,对于贾琦的行为很是不解,以贾琦以往的做派不像是冲动之人,怎么昨日却是插手了政务,要知道他如今可是统兵的武将,干政可是大罪! 特别是其所说的几句话,虽说是在维护皇帝的权威和权力,但是一个献媚讨好的罪名跑不掉的。 满城公卿勋贵不禁猜测贾琦抽的什么疯? 然而无论外面的人如何议论、猜疑,贾琦都是不理睬,不解释,沉默应对。 午后,乾清宫一道圣旨叫朝中文武惊掉了下巴,本以为最多皇帝将弹劾的折子留中不发,谁成想竟将御使大夫文安宣进宫斥责了一番,跟着便是下旨褒奖贾琦的一片忠心,并赐下了诸多赏赐。 卧槽,当真够高调啊! 贾琦何德何能,竟受到隆治帝如此恩赏? 轰! 整个神京沸腾了,这是狠狠地打了御史台一干御史的脸,特别是隆治帝对文安的斥责更是向众臣表明了心意,一时间皇城各部衙门纷纷充斥着竖子、奸妄等词,不用猜就知道在骂贾琦。 相较于外面的流言蜚语,贾琦下朝后便回到了忠勇侯府,今日的武举大试也没有去,因为天空飘起了细雨,所以心情不佳,不想去! “二哥哥,这又是雨,又有风的,你怎么坐在廊下啊?” 贾琦倚靠在太师椅上,看着空中飘落的细雨,回过神来,瞥了宝玉和他身后的麝月一眼,对琥珀看了一眼,示意她倒茶,道:“不是说开诗会的么,你怎么到我这了?” “谢谢姐姐。” 宝玉接过茶,挨着贾琦边上坐下,郁闷道:“别提了,二姐姐生病了没来,四妹妹被珍大嫂子接去东府去了,邢姑娘昨儿就去看她父母去了,宝姐姐做了一会子就走了,林妹妹也觉得无趣走了,就剩我和三妹妹还有湘云,怪没意思的,我们就散了。” “嗯,迎春病了?” 贾琦回头对琥珀说道:“你去看看,就说我晚点去瞧她。” “哎!” 说着,琥珀便答应去了。 贾琦道:“瞧你那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不会就因为这个吧?” 宝玉放下手中的杯子,叹了口气说,“不是,刚遇见了老爷” “哦?” 贾琦疑惑道:“怎么回事,说来我听听,不行我去和二叔说。” “没关系的!” 宝玉笑得有些勉强,郁闷道:“老爷看见我最多就是训斥一番,只是,只是太太那里,太太老是让我去舅舅家里,说是让我多和王家表兄学习,听太太说王家王仁表兄会在武举大试之后被宫里赏赐六品昭信校尉进入禁军历练,另外还被赐了同进士出身。” “哦,这倒是喜事。你们太太是怎么个意思?” “太太,太太说让我没事多去舅舅家,说舅舅如今领着军职,又是陛下心腹,以后前程远大着呢,还说舅舅以后会像对王仁表兄一般照顾我的。” 闻言,贾琦嗤笑一声,心道,王夫人哪来的底气让王子腾给宝玉弄好处。当真是异想天开,真以为王子腾领了中军都督府的兵马,谁都得忌惮他三分,给他面子,王家没这么大的脸面,宝玉虽说是王子腾外甥,可是王仁却是被王子腾当做儿子来培养的,不能比的。 也不知王家是怎么教导女儿的,没文化当真可拍! “对了二哥哥。” 宝玉紧接着说道,“我昨日去舅舅家正巧碰见了南安郡王府的牧英了,王仁表兄亲自送他出的府。” 牧英,南安郡王次子。 惊讶之余,贾琦收回飘散的思绪,盯着宝玉看了一眼,道:“你们认识?” 宝玉闻言,一撇嘴,不屑的说道:“四月初三王仁表兄生日宴上见过,不过一骄横跋扈的官宦子弟,仗着南安王府的权势恣意纵横,不仅打死过人,更是将城外一农户家中女子强买为妾,就是薛家大哥都比他好上万倍。” 听了宝玉的话,不禁心中好笑,宝玉崇尚魏晋风度,自诩名士风度却依然免不了世俗之套,因为亲戚的缘故就从内心了偏向薛蟠,不见二人经历何其的相像。 薛家母子最近行事非常低调,薛姨妈如往日般在荣庆堂晃悠,宝钗最近混迹于荣府二房,时不时跑去贾母跟前刷刷存在感,对于黛玉等人的活动到不像往日般热衷。 倒是薛蟠性情大变,听说最近流连于京城各大道观、庙宇。 半晌不见贾琦说话,宝玉心中苦闷,却又不好在贾琦面前诉说,虽说仗着老太太宠爱自己时常由着性子来,可是却也知晓什么事情可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 比如贾环如今跟着西府的亲兵练习武艺一年多了,更是入了焦大的眼,亲自教导他。因此自己经常被老爷叫去书房斥责,不过这些自己都不在意,可是太太的话自己却是从心里不喜。王家再怎么样那是王家的事情,自己姓贾,想到这,正欲说话,就见贾顺走了进来,起身道:“二哥哥,我先走了。不要忘了明日带我去看武举大试!” 贾琦抬头看了他一眼,“去吧,明日一早我让林之孝家的去领你。” 看着宝玉远去的身影,贾琦道:“有什么事情?” “二爷。” 贾顺凑到贾琦的身后,“刚李府传来消息,李祭酒被召进宫里去了。” “有这回事?” 贾琦眉毛一挑。 话刚落音,细雨中贾福快步从院子的月门里进来了。 “二爷。” 贾福来到贾琦面前的台阶下,掏出封信递上前,道:“这是刚送来的,另外辅国公府的管家来了,说是秦老爷子请您过府一趟。” 接过信,打开仔细观瞧,但见上面写道:御史大夫文安欲鼓动官员上书请辞、逼宫,告密者吴邦佐。 啧! 当真是利令智昏,全不想此事会对整个朝堂产生多大的冲击,平日常把‘做官三思’挂在嘴边,此时却是忘记了‘思退、思变’,退下来才有机会。这样子逼迫皇帝甚至整个皇室,以后定不能善终的。 皇帝召见了国子监祭酒李守中,国子监祭酒别看无实权,可是在文坛声望不低,更是文官中清贵的一职,让他接替文安担任御使大夫文官集团未必不能接受,不过他又和自家有纠葛,也不知是好是坏。 贾琦眼中掠过一道复杂的光,又望向了远处的天空。 贾福也不催促,静静地站着。 久久无声,贾琦一动不动,半晌方道:“天心难测” 又过了少顷,幽幽道:“要变天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夜话 贾琦有些不爽,秦威差管家来请自己过府议事,原本以为就他自己,没想到理国公柳芳、齐国公陈瑞文、治国公府世袭二等伯马尚等人都在,好好的议事最后演变成了对自己的批判,责备自己的冲动会给勋贵一脉招来灾祸,说什么自己一口气得罪了两位内阁阁臣并且招来了各部官员的抵制,另外马尚这个二五仔还说小心庆功大典后御史言官集体弹劾自己,吧啦吧啦半晌,最后竟然提议让自己服个软、认个错。 相较于几人难听的话,秦威只是叮嘱自己,把握好一个度,最后又夸赞了自己的胆量和魄力,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都是长辈老亲,说的再难听也有为自己考虑地意思,没办法只能坐在椅子上,听着耳边的唠叨,一碗茶,一碗茶的熬时间。 都自以为知势,可是满朝又有几人真知人、知势? 就说眼下隆治帝欲意整改朝政引起的大势吧,这么多人想到的竟是借机清理宿敌和联手抵制,如此立刻就会迎来隆治帝的厌恶和惩治。完全没有想到此事会对朝政造成多大的冲击,大汉朝就这么点元气了,再折腾下去就完了。 隆治帝倒是看得清楚,刚回府就得到消息,戴权亲自上门给吏部尚书郑赐、礼部尚书徐乾学各送了一柄玉如意,另外李守中升任左都御史,自高宗朝开始,御史台便不再单设左都御史一职,都是由御使大夫兼衔,盖因为其职能几与御使大夫重叠,左都御史掌察核官常,参维纲纪,参朝廷大议,掌大汉两京一十三省刑名核验。 得知了文安等人的预谋,隆治帝没有恼羞成怒的开展大清洗,而是选了最稳妥的办法,分化拉拢,不仅利用李守中分润了文安的权利,更是在清流中斩开了缺口,如今文官集团又多了一座山头,为了各自的利益倾轧会更加的残酷,而隆治帝只要高坐龙椅,看着他们相争、相吵,哪方对皇权有益就向哪方稍微倾斜即可。 随着手中权力的扩张,隆治帝处理朝政的手腕也越来越高明,没了往日的浮躁,也可能是得了龙首宫的指点。 刚回府就被琥珀提醒去探望生病的迎春,对于迎春这个妹妹,自己也不好多说,安慰了两句便出了紫菱洲,天空下着雨,园内无人,慢步走着,顺着小径到一个院门前,一抬头见到了潇湘馆,迈步走了进去。 刚进院子,贾琦便瞧见王熙凤领着平儿和一众婆子丫鬟奔着大门走来。 “哟,琦兄弟来了。” 王熙凤说着迎了上来,“大雨天的还来看林丫头,真是的” “二爷。” 到是平儿规规矩矩的给自己道了声安。 “见过二嫂子。” 贾琦拱手一礼,说道:“嫂子这是?” “嗨,也没什么事,就是找林丫头说了会子话。” 王熙凤不喜欢和贾琦说话,如同贾赦、贾政一般,自己在贾琦跟前总是拘束,不敢随意开玩笑,让自己极度不舒适,每次没说两句就感觉聊不下去了,这种感觉让她很是不喜,遂说道:“算了,不和你说了,时辰不早了,趁着林丫头没歇息你快进去吧,过两日让你琏二哥请东道,还望你到时不要嫌弃、推辞。” 说罢,看着贾琦意味深长的一笑,紧接着带着平儿走出了潇湘馆。 王熙凤霸王似的人物,到哪里都要占一占好处,平儿人品、性子好,贾母喜欢她,大家伙对她也比较敬重,说实在的,如果她和王熙凤换个过法,贾琏的日子就自在多了,可惜! 不过王熙凤的好日子不多了,因为黄锦的话还有秦氏的事情,自己曾找贾赦、贾珍商量贾家嫡系子嗣的问题,贾珍表示在守孝满一年之后就会给贾蓉纳一房妾室,而贾赦则是表示再等等,此事贾母已经知晓,看王熙凤的样子该是还蒙在鼓里。 “嗳哟” 贾琦掀开帘子准备进去,刚巧雪雁出来正好撞在他怀里,“干什么呢?” “二爷” 雪雁脸红红的低下头道:“我去给姑娘打热水去。” 说完埋着头就要走,贾琦一把拉住她,道:“天色暗了,又下着雨,你带着管事的婆子去。” “哎!” 刚落话音,紫鹃掀开帘子,“哟,二爷来了,快进来,屋外潮气大。” 说完,又看着雪雁道:“你让上夜的张嬷嬷带两个婆子随你一起去。” “知道了。” 说着,雪雁便答应去了。 贾琦道:“明儿我让林之孝家的给你们这送两个小火炉子,再送些蜂窝煤过来,这样岂不是省事些。” “阿弥陀佛!” 紫鹃闻言,看了里间一眼,小声道:“二爷可别,昨儿晴雯才和小厨房柳家的吵了一架,您要是再让人送小炉子来,指不定她们背后怎么编排呢。算了吧,园子里都是去小厨房打热水的,虽说辛苦点,但是也不能太另类了,否则不好!” 听了紫鹃的话,贾琦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不得不佩服贾家的下人,特别是家生子,根本没有所谓的敬畏之心,今日严惩一批,最多能唬住他们一两日,事后就又故态复萌。 荣府后宅的管理非常混乱,王熙凤是管家媳妇却是管不了这些几辈子的奴才,王夫人吃斋念佛,一副怜贫惜弱的模样根本不愿意管这些,邢夫人倒是有心想管,可惜没这个权利,贾母重体面,逼不得已才会出手惩治。 自己到是想管,可是不能,哪家没有亲戚子弟给自己当亲兵,也许正是看着这一点,贾赦、贾政从未过问过这些事情。 紫鹃笑道:“二爷进去吧,姑娘在看书呢。” 说着,推了贾琦一把。 贾琦缓步向着里间走去,隔着那碧纱橱窗往里一瞧,黛玉身上穿着粉紫对襟中衣粉红裤子,发丝散乱,就这么侧卧在床上,将一只胳膊枕在头下,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书。 “大雨天的,你过来做什么!” 黛玉只抬头望了贾琦一眼:“你坐吧。” 接着侧了侧身,继续看书。 贾琦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笑道:“听说二妹妹病了,我刚去瞧了她。” 听了这话,黛玉才坐起来,懒懒地说道:“亏你还是做哥哥的,二姐姐病了两日了,今儿你才知道。” “妹妹这话说的偏了,迎春的性子你也是知晓的,她不愿意兴师动众,闹得前后皆知,你们作为她的姐妹该是早点告诉我们的,刚我听司琪说,大老爷和大太太至今不知道此事。” “听你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 “妹妹这话又说偏了,我说的是宝玉。” “又浑说,老太太知道了该打你板子了。” 黛玉听了嗤笑一声,道:“即是如此,你那边坐着,咱们说话儿。” 贾琦没好气的白了有些神经过敏的黛玉一眼,道:“宝玉巴不得自己是女儿身呢。” 听了贾琦的解释,黛玉抿嘴一笑,想说些什么,见紫鹃端着茶盘走了进来,立刻闭上了嘴。 紫鹃取下茶杯,轻放在一边,很有眼色的拿起针线篓子到外间去了。 贾琦笑道:“紫鹃这丫头,越来越懂事了。” 黛玉给了他一个白眼。 贾琦取过茶碗,掀开碗盖子,用鼻子深吸了一口茶碗飘出来的茶香,笑道:“这是什么茶,当真不错!” 黛玉笑道:“这是狮峰龙井,赶在夜里露芽的时候采摘的。” “妹妹博览群书,当真是什么都知道。” “我好歹是江南人,怎么会不认识这个呢。” 黛玉哼声道,“倒是二哥哥连自己房中的东西都不知晓,这是昨儿秋月送来的。” “对了,今儿听宝玉说诗会没有办,你和宝姑娘坐了一会子就走了,怎么回事?” 黛玉一撇嘴道:“我是身子乏了,想回来歇息一下,至于宝姐姐么,听说是回了涵翠苑,她亲哥哥不仅给她炮制什么‘冷香丸’,如今更是到处求神拜佛的算计。” 语气酸酸的,说着说着自己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又道:“二哥哥,还有我父亲的消息传来!” 贾琦一怔,笑道:“什么算计,我看是在替她求平安!” 黛玉拍了下被子,催促道:“你快说吧,不要东拉西扯!” “咳,妹妹莫心急,就是八百里加急来回也要六七日的。” 贾琦道。 黛玉也不说话了,只是柔和地盯着贾琦看,这目光让贾琦心里一阵发毛。 “二哥哥。” 良久,黛玉开口了,“你要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一定要告诉我,不能瞒着我。” 贾琦闻言一愣,砸吧了下嘴,不知如何开口。 黛玉怔怔地望着贾琦。 贾琦笑道:“妹妹放心,姑父无事的。” “真的!” 黛玉声调发着颤音。 贾琦正色道:“相信我。” “嗯。” 黛玉的脸舒展了,露出了笑容,“我相信二哥哥的。” 看她这样,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心道这丫头心思纤细,自己只是迟疑了一下就被他看出了异样,还好她内心里并不相信林如海出事,否则还真不好骗住她。 黛玉道:“夜深了,我也要歇息了,你回去吧。劳烦你大雨夜的还过来瞧我。” “行。” 贾琦回道,然后站起身,“那我可就走了,明儿还要带宝玉去军营。” “快去吧,路上仔细着点” 看着贾琦离去的背影,黛玉忽又笑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捷报和野望 雨过天晴,下了一夜的雨,晴空万里。 上书房内,隆治帝正在批阅奏折,红色的朱砂笔在面前的奏折上不停的画着圈,不多时,十余个人名被圈了起来,隆治帝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一滴殷红的墨汁从笔端滑落,滴在奏折上,这才惊醒过来,回过神看着那一个个被圈定的人名,长叹一口气,扔掉手中的笔,靠在龙椅上,抬起头看向殿外的天空。 这分奏折是大学士吴邦佐一早递上来的,里面全是文安一脉江南官员。原本自己昨日和李守中交谈后,考虑到朝局和满朝文武人心的稳定决定不再追究这些人以往的过错,命戴权给郑赐、徐乾学送去了玉如意,以此告诉众人自己不会对他们进行清洗。 可惜自己的真心却是错付了,自己对于文安的敲打并没有让他放弃逼宫的念头,反而于昨夜召见了诸多官员,打算在两日后的望日大朝上发难,当真是利令智昏,全然不为朝政着想,真把自己当成了软柿子,任由他们拿捏,更不明白自己的一番用心。 “去,将折子上圈出来的名字誊抄下来交给黄锦,务必于明日查明罪证!” “遵旨!” 戴权应了一声,快步上前拿起御案上的折子离去。 看着戴权离去的背影,隆治帝忽然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 神京城外,中军都督府大营。 辰时开始,所有考生都领到了一把未开封的雁翎腰刀,首先进行的是步战,经过昨天的淘汰,剩余的两千八百余人抓阄进行两两对决的淘汰赛,这种淘汰赛非常的残酷,因为既公平公正又不公平,当场决定胜负,一些身手很好的举子往往会因为运气差遇到了实力更加强的举子而被淘汰,不过王子腾那句话说的不错,运气不好上了战场也是白送命! 两百个擂台同时进行对战,规则很简单,砍落对方手中的腰刀或者逼迫对方认输即可。 贾琦坐在高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甲字三号擂台,只见两名举子相互试探攻击,贾琦一眼就看出二人刀法不俗,因为自己最擅长使刀,左边年轻的举子刀法明显不如对面的中年人,不过双方年纪相差约十来岁,仗着年轻力壮,爆发力强,一直压着中年人打,每一刀都是快准狠,一刀比一刀力道大,中年男子只能处于守势,不时借着年轻举子回力之时进行反击,就这么双方你来我往的对战一百余招,终是中年人耐力不够,露出破绽,被对面年轻举子抓住时机一刀将他手中腰刀砍落在地。 “好!!” 精彩的对战让台上一直关注的诸将忍不住喝彩。 贾琦偏头道:“这两人叫什么?” 谢琼一挥手,立刻有一兵部小吏笑着走了过来,听完向后方小跑,不一会拿着一本卷宗走了过来,“回侯爷的话,中年男子叫张仲济,今年三十二岁,青年叫张文远,今年十七岁,二人是叔侄,保定府人士!” 说罢,双手捧着卷宗递上前来。 听了这话,贾琦面上露出笑容,不经意地看了睿亲王一眼,“好!” “下官明白!” 说着,小吏捧着卷宗走了下去。 “怎么,忠勇侯起了爱才之心!”刘恭紧盯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贾琦。 “是。” 贾琦大声答着,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刘恭。 刘恭这时面容动了一下,贾琦如此坦荡的回答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一时有些尴尬。 “这个张文远却是个少年英杰,昨日我就留意到他了,骑射水平非常高,原以为只是马战一流高手,没成想步战依旧如此出色,却是一员猛将,一甲是稳了!” 王子腾笑道:“仰赖陛下威德,首届武举竟涌现如此多的人才,当真可喜可贺!!” 谢琼面色一沉,刚欲说话,贾琦制止的目光立刻望向了他。 刘恭站了起来:“此话正是!” 其余诸将目光都望向了贾琦。 贾琦却转头看向小脸红扑扑地宝玉:“怎么样,你要是感兴趣我让他们叔侄给你当师傅!!” 宝玉开始怔了一下,接着道:“我,我要回去问问老祖宗!” “哈哈” 谢琼拍了拍宝玉的肩膀,“问什么问,你直接应了即可,要是太夫人怪罪下来,俺老谢担着,替哥儿挨板子!!” 众将皆是惊愕,王子腾却是僵在那里,坐不下去了,起身道:“宝玉,莫要浑说,这是武举大试,让你上台观看已是睿亲王爷格外恩赏了,不要胡闹了!” “张仲济、张文远叔侄二人前日都参加了笔试!” 刘恭开口道。 高台上一片沉寂。 冯唐见状站了起来,刚想说些什么,忽见自大营辕门方向有十余骑向大教场这边飞驰而来。 军营内无故骑马,斩! 这是铁律,就是刘恭和贾琦都是在辕门下马步行,渐行渐近,终于看清领头的骑者是身着蟒袍的太监,来人正是乾清宫副总管苏培盛苏太监。 “是苏太监!” 冯唐看了看,回身说道。 刘恭:“他来干什么?” 贾琦:“该是宫里有事吧!” “大捷,大捷,延安府大捷,我军大胜,阵斩叛军两万,俘获无数!” 猛然间苏太监身后的十余名禁军口中爆发出的嗓音传遍了整个大教场,众人皆是一愣,大捷!? “延安府大捷!阵斩叛军两万!” 这一次大教场上的军卒、武举还有高台上的一众将领确定没有听错,大捷,朝廷在陕西打了打胜仗!! “万胜!” “万胜!!” “” “轰”的一声大教场上炸了锅,跟着爆发出惊天欢呼 少顷,苏培盛在中军都督府值哨军官的引领下来到了高台上,“见过睿亲王爷、忠勇侯,陛下召您二位进宫议事。” 说罢,转身望向大教场,高声道:“陛下口谕,今日闻得大捷,朕心甚慰,恰逢武举大试,朕想了想,尔等大试之后皆是要进入军中为朕和朝廷效力,该是提前感受大胜的喜悦,特赐御酒三百坛,今日特许尔等饮酒,另外今日马、步战落第的举子不要心灰,要是不嫌弃可来禁军一试,朕欢迎你们!!” 紧跟着站在台下的十余名禁军齐声大喊将苏培盛的话重复了一遍,一时大教场上皆是高呼“万岁”。 “延安府大捷!” 贾琦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砸吧了下嘴,对着宝玉说道:“我让贾顺送你回府,你告诉家里不用等我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出宫!” “哎。” 宝玉听着满营的‘万胜’呼声,眼中透露着兴奋之色。 今日出门前贾兰由鸳鸯领着来给自己下帖子,她们母子今儿做东宴请三府老爷、太太还有少爷姑娘,庆贺贾兰外祖父升任左都御史,贾母同意了此事。 “他奶奶的。” 谢琼羡慕地说道:“陕西战局稳了,武成侯离国公爵位又进了一步。” 跟着叹了口气,恨声道:“原本这些功劳该是都督和咱们的,可恨这些天杀的酸儒。” 贾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莫要浑说,我和睿亲王爷要进宫了,你在这盯着点,特别是张文远叔侄两人,不要被王子腾给抢了去。” “他敢!!” 谢琼面露杀气看了王子腾一眼,闷声说道:“都督放心,谁敢坏了您的好事,俺老谢捏碎他的卵子!!” “噗嗤!” 宝玉没忍住笑出了声,忽见谢琼瞪着自己,忙捂嘴,“谢叔,我不是笑你”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仰赖陛下如天之德,大汉最艰难的日子总算过去了。” 杨涟作为首辅率先出列,躬身道:“如今巴彦汗已退,武成侯击溃了延安府的叛军向着榆林进军,平定水溶叛军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朝廷该做好赈灾、重建的准备了。” “嗯。” 隆治帝放下手中的军报,点头道:“此事内阁和户部商议,递折子上来,朕看看。” 相比于巴彦汗入侵,水溶的叛乱才让隆治帝感到耻辱和威胁,外族入侵总是能将他们赶回去,可是水溶等人的叛乱却是会动摇自己的皇位,特别是其还打着废太子的名义,麾下更是有废太子旧部的支持,要不是水溶指挥失误错失了挥军进入中原的时机,朝廷要想平定这场叛乱定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想到这,隆治帝嘴角微微上翘,心情很是不错,昨日辽东来了八百里加急,努尔哈赤率军击破了科尔沁右翼前旗,斩杀近两万鞑靼人,俘获人口牲畜无数,当然损失也是非常的大,据马顺说此战女真人战死、轻重伤近八千人,不过这些自己并不放在心上,眼看着陕西战事结束,女真人臣服,只要慢慢清理朝政,稳定朝局,积蓄实力,未尝不可北击鞑靼人,重开汉唐雄风。 “睿亲王,武举大试怎么样!” 刘恭道:“启禀陛下,一切进展顺利,并且涌现了诸多英杰,其中一对来自保定府的叔侄更是让忠勇侯产生了爱才之心。” 说着,瞥了面色寡淡的贾琦一眼。 隆治帝听到这话,不禁眼睛一亮,高声道:“好!忠勇侯的眼光朕还是相信的。” 转身对着戴权道:“传朕口谕” “他们叫什么?” “张仲济、张文远。” “传朕口谕,宣张仲济、张文远二人进宫,朕要看看他们。” “遵旨。” 戴权应声离去。 刘恭望向贾琦,却见他站在殿中出神 第一百九十九章国事为重 上书房内死一般的沉寂,隆治帝正坐在龙椅上,冷冷地看着跪倒在地的户部尚书宋溥,御案上展开了一封奏折,这是刚递来的六百里加急,山西巡抚傅宏礼言旱情愈发严重,已形成了灾祸,请求朝廷从户部再调拨钱粮用以应对灾情。 “宋溥。”隆治帝开口了。 “臣在。” 宋溥抬起头应道。 隆治帝漠声问道:“钱呢!” 宋溥一怔:“回陛下,没钱!” 隆治帝厉声道:“朕再问你,二月底的时候朕不是让户部调拨六十万两去山西的么,怎么折子上没有提到,钱去了哪里,今日当着内阁诸臣的面你要是解释不清楚,可别怪朕!!” 宋溥望了隆治帝一眼,语气十分平淡:“雷霆雨露莫非天恩!臣听凭陛下发落。” 上书房内的空气一下子像是凝固了。 所有人都懵了!紧张的望向隆治帝。 隆治帝脸上的表情开始变了,像是有些意外,接着是沉思状态,慢慢归于平静,脸上的神色甚是复杂,有一丝茫然,或有着一丝不忍。 少顷,转头问杨涟:“首辅怎么看?” 这话一出,杨涟站起身,目光扫过跪倒在地的宋溥,叹声道:“陛下,去年陕西战事消耗甚重,粮草、军械各色折合约一千三百八十万两,占据全年岁入两成还多,最终国库亏空高达两百三十万七千两! 所以京畿雪灾才拿不出银子来赈灾,年后户部是进了些税银,可是陕西十几万大军人吃马嚼消耗太大了,正值武成侯急催军饷,不得已将这六十万两挪给了大军。” 杨涟这番话说完,殿中众人目光开始互相碰撞相互打量。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陕西捷报、张仲济叔侄给自己带来的喜悦此刻全然没了踪迹,先盯了一眼宋溥,然后望向杨涟:“即使如此你们也不该瞒着朕,这个事怎么说?” “原本打算等两淮盐税进京就给山西补上的,谁成想淮安又出了事!” 杨涟摇头道:“不过陛下放心,十日接到淮安府奏折后,内阁就从户部调拨二十万两并从新修的粮仓中调拨了三十五万石粮食一起运往了山西,说来还要感谢当日忠勇侯的坚持,否则臣等定要抓瞎了。” 隆治帝没有说话,转身目光望向了戴权,见他点头,明白戴权给自己禀报过此事只是自己忘记了,脸舒展了,露出了笑容,“首辅当真是老成谋国,如此朕就放心了。” 宋溥这时抬起了头:“陛下,臣本朽木之才,蒙陛下恩德,委以重任,臣却有负圣恩,未能管理好户部,臣请陛下革去臣职!” 隆治帝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这是想撂挑子?!” 宋溥立刻把头埋了下去:“臣不敢!” 隆治帝又望向了杨涟:“首辅,你怎么看?” 闻言,杨涟沉默了片刻,回道:“此非臣等可以置喙!” 说罢,目光不经意地瞟向了贾琦,贾琦却似未听见一般,安静地坐在矮墩上。 隆治帝闻言轻哼一声,脸上露出不快,“首辅这话言不由衷啊!!” 听了这话,杨涟连忙起身,乎听隆治帝叹息一声,“朕知道你们难,朕更难,山西不能乱,还望诸位卿家能够尽心做事,助朕度过难关!!” “尽心王事是臣等之职!!” 刘恭、贾琦等殿中诸臣皆起身跪了下去。 “起来吧。” 隆治帝缓声道:“诸位爱卿都是朕的肱骨之臣,亦是大汉的栋梁,朕对你们从无猜忌,特别是贾卿。” 贾琦道:“臣愚钝” 隆治帝笑了,又望向牛继宗,“牛爱卿,兵部再行文江南大营和漕运衙门火速平定漕帮叛乱,保证漕运畅通,令漕运衙门抓紧打捞沉船,将税银押送进京。” 牛继宗:“陛下,忠勇侯一直在怀疑漕帮叛乱事有蹊跷,臣这两日思虑觉得确实有不少可疑之处,不得不妨啊!!” 说着将目光望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贾琦 隆治帝、杨涟等人的面容都凝重起来,一同看向贾琦。 贾琦这时却望向杨涟,突然问了一句:“本侯递的奏折难道首辅未看!” 众人皆是一怔。 “不可能?” 杨涟眉头紧皱,缓声道:“内阁并未见到侯爷的折子。” 隆治帝回头望了一下戴权,明白皇帝的意思,戴权一路小跑走出了上书房。 盏茶功夫,戴权喘着粗气快步走进了大殿,那道奏疏此刻正捧在戴权的手中。 隆治帝道:“怎么回事!” 戴权:“回陛下的话,说是小吏整理奏折文册之时不小心将侯爷的折子压在了最底下。” “好,好,好。” 听了这话,隆治帝顿时被气乐了,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冷声道:“真是人心似水呀!” 杨涟几人都懵了,相互看了一眼,沉默了片刻,起身跪了下来,昨日御史言官刚弹劾了贾琦干政的罪名,跟着贾琦按照流程给皇帝上了奏疏,却被以如此荒唐的借口给扣了下来,难保皇帝心中不会猜忌是内阁指使的,否则一个小吏哪里来的胆子扣押军方的奏疏。 “凡是嫌疑之人全部杖毙,昨日通政司值班通政、参议、经历全部罢黜、永不叙用。” 跪在地上的杨涟、孔方岩等内阁诸臣都默默地等听下文。 默然了许久,隆治帝接着说道:“以后军方的奏折不必经过通政司和内阁,直接递进上书房。” 孔方岩不禁一怔,向杨涟望去。 杨涟却是默默地跪在那里,闭上了双眼。 忽又听隆治帝道:“朕会让司礼监誊抄一份递给内阁的。” 杨涟抬起头,接着毫不掩饰地松了口气,又瞥了孔方岩一眼。 “都起来吧。” 边说边展开奏折,细细查看起来,面色逐渐凝重了起来,抬起头望向贾琦,“贾卿,你不是在六日遣了一队亲兵去往淮安,可有消息传来。” 闻言,贾琦摇了摇头。 见状,隆治帝回头望向戴权,这时戴权一愣,紧跟着反应过来,同样摇了摇头,意思是跟在贾家亲兵之后派往淮安的探子并未有消息传来。 隆治帝有些失望,转过头看向杨涟等人,“你们知道忠勇侯奏疏里写的是什么吗?” 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了贾琦,隆治帝又道:“忠勇侯担忧叛乱的不是漕帮而是漕运衙门,亦或是漕运衙门与漕帮皆造反了。” 听了这话,杨涟等人都懵了,要是真的如此,前去镇压漕帮的两万大军就完了。 殿中的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了,隆治帝冷眼看向众人,回头瞥了戴权一眼,戴权走了过来,拿过折子走下去递给了杨涟,少顷,众人传递着看完又将折子送回了御案上。 杨涟面色复杂的望着闭目坐在矮墩上的贾琦,看了这份奏疏再结合之前的种种意外,当真可能会被贾琦言中,只是淮安知府马士奇不是皇帝的亲信么,不过隆治帝不说,他也不敢过问。 杨涟叹道:“天地不仁哪” 隆治帝默看了他一阵,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御案上的奏折,道:“先尽人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两日就会清楚了,陕西好不容易快平定了,山西不能重蹈覆辙,朕会下旨给湖广承宣布政使司,从当地征集一百万旦粮食运往山西。” 说罢,又望向牛继宗,“兵部行文,八百里加急递往江南大营,希望来得及吧!!” 牛继宗:“遵旨!” 相较于上书房的沉闷,大观园内却是热闹非凡,李纨宴请设在了缀锦阁。 “嘻嘻。” 听着宝玉讲述着外面的新鲜趣闻,众金钗无不笑出了声,就连抱病前来的迎春都露出了笑容。 迎春、探春、惜春、黛玉等人都是闺阁小姐,鲜能听到外面的事情,更何况是军营中的事情,特别是湘云更是追着宝玉问,原本这个时候宝玉本该表现自己,可是又记起贾母的话‘不要将外面爷们的事和她们姊妹说’,只得含糊其辞的说了一两句。 如此敷衍的话自是招来了湘云的不满,宝钗看出宝玉的担忧,笑道:“国朝武举大试自是正经事,你就放心说罢,又有几人能够坐在点将台上陪着亲王、武侯观摩大试的,我哥哥听说了此事,懊悔自己没能前往!!” 听了宝钗的话,宝玉双眼一亮,又见众金钗一脸期盼的看向自己,瞬间将内心的担忧抛之脑后,添油加醋、半真半假地将今日所见所闻讲了出来,更是绘声绘色的将高台上贾琦等人的争执说了出来,兴奋之时又将谢琼那句‘俺老谢捏碎他的卵子!’给说了出来。 “宝玉!” 王夫人不满呵斥道。 宝玉面色一讪,沉默不语。 王夫人自然不是因为宝玉当着迎春姊妹说了混账话而生气,一直以来,荣府后宅主子奴才中都有流言说西府二爷和二房舅老爷不对付,甚至有人说贾家当家爷们不喜王家,流言终究是流言,自己可以不在意的,可是今日宝玉竟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将此事挑了出来,更是坐实了流言,这就让她不能接受了。 贾母却是面上含笑看着宝玉,不管贾琦是出于什么目的,贾家和王家都不可过于亲密。又望向薛姨妈,笑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班小戏子都是从苏州采买的,昆曲唱的就是地道!” “老太太万福万寿,什么戏没听过,倒是我们托了您的福看了这么好的戏。” 薛姨妈笑道。 “姨太太说笑了。” 贾母抬头看了眼屋外的天色,道:“什么时辰了?” 鸳鸯道:“戌时了。” “这么晚了,琦哥儿怎么还不回来!” “哈哈,老祖宗不用担心,宝玉不是说了么,朝廷在陕西打了胜仗,说不得皇帝在皇宫赐宴了呢。” 这时王熙凤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笑道。 “嗯。” 贾母笑道:“话虽如此,只是你大嫂子好不容易请回东道,可巧他不在。” 王熙凤笑道:“国事为重。” 第二百章礼物和信上 “你们说二哥哥怎么还没有回来,眼瞅着就要亥时了,我看他就是没有放在心上,哎呦” 湘云吃痛,不满的望向黛玉,嘟囔着道:“林姐姐你干嘛掐我” 话未说完,顺着黛玉的目光望去,只见李纨领着贾兰尴尬的站在自己身边,随即明白自己说错了话,慌忙低下了脑袋。 “嫂子莫要听云丫头浑说,定是宫里有要事,二哥哥脱不开身。” 黛玉没好气的白了湘云一眼,端起小酒杯,起身望向李纨,笑道:“这杯酒算是我代他给嫂子赔个不是。请大嫂子谅解一二” 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听了这话,李纨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望向黛玉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虽说知道贾琦军务繁忙,可能当真有事绊住了脚出不得宫,可是荣国府的奴才那都是看人下菜的主,不论什么缘故,只要今日的宴席贾琦没有到场,明日定会风言风语,到处编排自己母子二人。虽说林黛玉刚说的话不能完全代表贾琦,却也能挽回她们母子的颜面。 正在这时,雪雁捧着一个红木盒子走了进来,小声道:“姑娘,你要的东西。” “兰哥儿!” 黛玉对着贾兰招了招手,转身又从雪雁手中接过盒子递了过去。 贾兰抬起头向母亲望去,见李纨点头,躬身一礼,道:“多谢林姑姑。” 说完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方才上前接过木盒。 黛玉笑道:“快打开看看吧。” 李纨上前接过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了,盒子里还套着四个小盒子。贾兰先掏出了那个长条形的盒子,轻轻揭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支毛笔,众人一眼便能看出不凡。 笔杆是青里透着星星黑点的斑竹,沿着笔杆往下来,笔套却是晶莹的蓝田玉镂空磨尖做成的! 贾兰看得眼睛发亮。 黛玉捻起笔,“这支笔是宫里赏赐的,说是靖海侯进献给皇帝用的,特意送给兰哥儿沾沾福气,二哥哥担心自己赶不回来特意让人将礼物放到了我那里。” 说着又拔起来了笔套,露出了红里透亮的笔毫,“最难得的是这笔上的毫!是用一只通体红毛的黄鼠狼的尾毫做的。当初进献了四支,你二叔得了这支,另外三支分别赐予了内阁首辅、次辅和御使大夫。” 嘶! 刚落话音,周边传来了惊叹声,就连贾母她们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没有理会众人的惊叹,黛玉将笔放回了盒子中,指着剩余三个盒子,“这三样是墨、砚和纸,拿回去自己慢慢看吧。” “这个” 李纨这才知道礼物之重,犹豫道:“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算了吧。” 贾兰眼中透露着不舍,不过听了母亲的话,一咬牙,捧起盒子,“多谢林姑姑的美意,这个我不能要的。” 黛玉笑道:“这是你二叔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贾兰没有搭话,回头望向母亲,李纨还在犹豫。 “哈哈” 湘云大笑道:“兰哥儿,这可是你二婶子替你二叔送给你的,你还是收下吧,否则不仅驳了她的面子,更会让她不好交代。” “嘻嘻。” 迎春、探春等人无不笑出了声。 黛玉白了她一眼,却也并没有说什么。 贾兰闻言,不禁抬起头来望向李纨。 “即是他二叔给他的就收下,长者赐不推辞,这是规矩。” 正在李纨不知该如何之时,上面传来了贾母的声音。 贾母虽说在听戏,不过却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特别是雪雁捧着个红木盒子进来后更是将注意力全部投到了黛玉的身上,想看看究竟怎么个情况。 看着林黛玉在替贾琦处理事情,不禁点了点头,跟着又有了刚才的一幕,见黛玉转过头来,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来到贾母跟前小声说着什么,贾母面上含笑不住点头,用手抚摸着黛玉的小脸,“哈哈哈,我的玉儿当真是长大懂事了、出息了,会办事了。” 说到这,贾母目光一转望向了薛姨妈。 薛姨妈一怔,跟着把目光望向了地面。 王夫人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邢夫人望向了尤氏,尤氏也望向了她。 一时刚才还热闹的场景,一下子陷入了古怪的气氛当中。 “老太太,二爷来了。” 正在这时,厅外传来了小丫鬟的通报声。 这时贾琦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手捧着木盒的琥珀,见众人皆看向自己,不禁一愣,“哟,这是怎么了,干坐着干嘛。” 说着望向琥珀,“去,让她们唱一出‘醉打山门’,热闹热闹。” “孙儿见过老祖宗。” 上前两步先给贾母见礼,跟着又给邢夫人、王夫人等见了礼,方道:“来迟了,老祖宗莫见怪。” 贾母搂着黛玉,笑道:“知道你忙,国事为重。” 贾琦环视一圈,见李纨带着贾兰正站在湘云和宝玉的身旁,对着李纨拱手一礼致歉,又对着贾兰招了招手,“兰儿过来,我给你带了礼物。” “哈哈哈” 刚落话音,贾母等人都大笑起来,黛玉小脸一红,瞪了贾琦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责怪他。 贾琦懵了,不明白贾母等人为何会笑,还有黛玉的眼神是怎么个意思,自己没说什么啊! 紫鹃快步走了过来,附耳在贾琦身边小声说了什么。 听了她的话,贾琦的眼睛一亮,立刻望向了黛玉,黛玉这时也悄悄地望着他,贾琦给了她一个表扬的神色,黛玉羞的低下了头,随即又仰起头,回了他一个傲娇的小表情。 回头看了李纨手中的红木盒子一眼,那是今年黛玉十四岁生辰自己另外给的礼物,除了秋月和紫鹃外,没有人知道,她很喜欢也不舍得用,说是会糟蹋了,没成想今日拿了出来。 “侄儿贾兰,见过叔父。” 这时,贾兰走到了跟前,规规矩矩地给贾琦行了大礼。 :20点币太贵了,掐成两个小章节,貌似可以免费的。 第二百零一章礼物和信下 不知从何时开始,贾家草字辈子弟见到贾琦之后都改口称‘叔父’,以前是除了东府的蓉哥儿外都是喊他‘二叔’的,王夫人一时不知想到了何处,抬眼看了看坐在湘云身边的宝玉。 “好,兰儿长大了,快起来。” 贾琦伸手将贾兰扶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打量了少许,笑道:“兰儿进学了,刚那是叔父送给你的礼物,这份是叔父和你林姑姑一起送你的礼物。” 说着从琥珀手中接过木盒递了过去。 “多谢叔父赏。” 说完又转身对着林黛玉一礼,方接过木盒。 贾母看着谦谦君子般的贾兰,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环视一圈,见众人表情各异,因为贾琦的这一番话肯定了林黛玉的行为,想到这贾母笑了,轻拍黛玉的手,道:“好了,琦哥儿忙活了一日,也是累了、饿了。” 说完,轻轻推了黛玉一下。 黛玉再一次羞红了脸,不过还是起了身,路过贾琦的时候轻哼一声,随即走到林之孝家跟前小声吩咐着什么,跟着就见林之孝家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贾琦笑了,给贾母等人行了礼,转身来到黛玉身边坐下,接过紫鹃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发现宝玉、湘云等人都在盯着自己看,没好气的道:“不要招惹我,宫里憋了一肚子气呢。” 说完又对宝玉说道:“明日我要进宫议事,你就安心在家待着,十五日大朝会后我再接你去瞧最后的排位比试。” “哎。” 宝玉眼睛一亮,连忙回道。 说完,见宝钗望向自己,犹豫了一下,又道:“二哥哥,宝姐姐大哥也想去,你看?” “宝二哥。” 闻言,探春连忙伸手拽了宝玉一下。 “呵。” 贾琦轻笑一声,“没事,到时候我让贾顺带人来接你们过去。” 宝玉也有些惊了,听了这话,又见贾琦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宝钗起身,两手交叉在身前一福:“多谢琦兄弟!” “咳咳。” 贾琦笑了笑,“宝姑娘莫要多礼,都是亲戚莫要见外了。” “二哥哥说的正是,宝姐姐不要客气。” 刚落话音,耳边就传来了黛玉清脆的声音,贾琦回头正好吃了一记白眼。 贾琦讪讪一笑,“琥珀,你去让厨房熬碗莲子羹来。” “二爷,莲子羹来了。” 话音刚落,林之孝家领着食盒走了进来,紫鹃连忙上前接过,端出莲子羹递到贾琦面前,“二爷,这是姑娘之前吩咐厨房给你熬的,还有这些小菜也是。” 说着又端出几样精致小菜。 贾琦两眼失神地望着面前的莲子羹和小菜,久久无言! “哈哈哈。” 贾母坐在上首笑了出来 贾琦:“妹妹可知我为何来的如此之迟!” “我当然知道了。” 黛玉慢慢转回了头,“宝玉回来的时候就说了,朝廷打了胜仗宫里召你进宫议事,另外宝玉还和我们说了军营中的趣事,却是比市井之事精彩多了,书上都是难得一见。” 说完这句,黛玉感觉贾琦这话有些不对,停下脚步,抬头望向了他,“二哥哥,是不是父亲那里有消息传来了。” “哎!” 贾琦突然长叹一声,“淮安来信了。” 黛玉连忙问道:“信在哪里?怎么说?” 贾琦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信,妹妹自己看就行了,内容就不要传出去了,还有这封信明日一早我要送进宫的。” 说着,将手中信件递给了黛玉。 借着紫鹃递上来灯笼的亮光,才看了几行,黛玉便愣住了,抬头望向贾琦:“父亲受伤了!” 接着捧起信件一目十行,快速浏览完,小脸上满是惊骇,抬头望向贾琦:“父亲不会有危险吧!” 贾琦伸手抚摸着黛玉那张明媚的俏脸,捋了下鬓角垂落下的秀发,整理到她柔软的耳后,道:“傻姑娘!” 黛玉身子微微一颤,羞红了脸,小声道:“我知道不该问这样的话,二哥哥肯定会安排好一切的,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 贾琦一怔,看向黛玉的目光中浮现了一抹歉意,接着浮出了一片怜意,下意识地伸手将黛玉搂入了怀中。 信是黄昏后送进府的,当时自己还在宫内。 这封信是焦大在路上遇见了季大牛等人了解了情况之后编写的,信中结合吴越的见闻将当夜的事情经过详细描述了下来,另外编纂了贾贵等人突围了出去,林如海受伤正在修养,季大牛等人如何根据暗号寻找到几人等等情况。 今日在上书房得知戴权派了密探跟去了淮安一直担忧不已,还好,刘钟解决掉了戴权派去的密探,不得不佩服这些人,在神京监察文武大臣府邸养出了目空一切的心态,前往淮安调查情况竟然一丝没有察觉出危险,直接前往淮安镇守府,结果一行五人全部被送了人头,当真是难以置信。 不过这也省去了诸多的麻烦,没有了宫内探子信息的佐证,贾家这封信件就是事实,毫无破绽的事实。 不过这封信一旦送了上去,最迟午后就会在神京城传开,贾家也会听闻的,那些战死的亲兵家属也会知晓的,这样就会给黛玉带来很大的麻烦,这些人是贾家的亲兵,如今却为了护卫林如海惨死在江南,虽说他们不会明面上说什么,不过背地里肯定会议论,甚至可能是咒骂,自己甚至黛玉都可以补偿他们,只是流言难禁,软舌如刀,伤人于无形,她可能承受的起? 依偎在贾琦怀中,半晌不见贾琦说话,黛玉抬起头见贾琦面上带着忧愁,随即小声道:“二哥哥不用担心,我承受的住的。” 贾琦:“难为你了。” 黛玉道:“二哥哥为何不说出来呢!” “事未经历不知难!” 贾琦苦笑一声,摇头道:“有些事情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说到这,抬头看了看夜空,伸手将黛玉身上的披风紧了紧,搂着她慢步往潇湘馆走去 第二百零二章上书房 隆治四年四月十三日,乾清宫前广场上,副总管苏培盛引着杨涟、刘恭等人快步向着上书房走去。 少顷,众人来到了上书房,看着坐在矮墩上的贾琦,杨涟等人眉头微皱,今日无朝会,内阁各级官员都会在辰时皇城宫门开启之后才会入城办公,贾琦这种武将更是不需要进宫的,然而此时他偏偏就坐在上书房内,很明显隆治帝匆忙召见自己等人和贾琦有关。 “参见陛下。” 杨涟等人压下内心疑惑,上前给隆治帝行礼。 隆治帝这时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脸色有些凝重:“你们都看看吧!” 说完,回头望了戴权一眼,戴权轻轻拿起御案上的信件,走了下来,将信件递到了杨涟的手中。 杨涟接过信件翻看起来,慢慢脸上的表情开始变了,双手有些颤抖,等到看完,深吸一口气,将信件递给了边上的睿亲王刘恭,就这样信件传阅了一圈,最后重新交到了戴权的手上。 上书房内气氛异常凝重,杨涟面色复杂的望向了静坐在矮墩上的贾琦,一切都被这个不过舞象之年的少年军侯给言中了,眼瞅着陕西叛乱即将平定,淮安又乱了起来,这可是有可能波及整个江南的叛乱,想到那奉命前去平叛的两万江南大营精锐,哎,危矣!! 隆治帝轻咳一声,道:“议一议吧。” 听了这话,众人目光都望向了杨涟。 杨涟没有立刻开口,沉默了片刻,望向贾琦:“敢问侯爷,此信件” “嗯。” 虽未明说,贾琦也是明白他的意思,很爽快的点头承认,并道:“此信是昨日黄昏后送进府中的,当时本侯尚与诸位阁老在此议事,待回去后才知道此事,不过彼时夜深、宫门紧闭,而且淮安之事已成定局,所为才在今日一早宫门开启之时将信递进了宫。” 想了想,又道:“本侯派往淮安的都是原前军都督府的军官,诸位阁老如若有任何疑问随时可以传问。还有,当时林盐政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这才有本侯亲兵口述写下了这封信。” 孔方岩抬起头望向隆治帝,却见隆治帝双眼微闭靠在了龙椅上,又望向边上的戴权,“敢问总管,可有消息传来?” 戴权转头望向隆治帝,见其微微点头,回道:“尚无消息传来!!” “这?” 孔方岩皱眉道:“不该啊,贾家的亲兵都已经回京了!”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 戴权双眼微眯,不动声色的瞧了孔方岩一眼,他可是刚被隆治帝斥责过,要不是贾琦说了两句好话,自己此刻该是在大殿前挨板子呢。 “林盐政死里逃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时,吴邦佐忽然开口说道。 贾琦眉头一挑:“吴阁老这话说的本侯怎么听着这么刺耳呢!” 吴邦佐愣了一下,陪着笑:“老夫一时口误,莫怪,莫怪。” “呵。” 贾琦板着脸,“有事儿说事儿,不要阴阳怪气” 隆治帝微微睁开眼瞧了贾琦一眼,心中对于贾家亲兵一直十分好奇,不止一次听说过贾琦麾下亲兵,特别是黄锦和自己说过,贾家亲兵在同等装备下近战搏杀可以做到以一敌三甚至敌五也是可能的,这还不是舍命相搏的情况,这也是黄锦怀疑贾琦的根本所在,不过这封信更是让自己相信了贾琦的忠,托一日朝廷的损失就会越大。 听贾琦说护卫林如海的亲兵共五十一人,最终活下来的不过七人而已,可见当夜的厮杀是多么惨烈。 又想到拱卫皇宫的禁军不禁一叹,不过自己已经命人从羽林卫中挑选老卒来充实禁军。 “咳咳。” 想到这,隆治帝直起身子,望向牛继宗,“牛爱卿,你怎么看?” 牛继宗直言道:“启禀陛下,现在不是讨论贾家的情报是否准确,当然臣是相信此信的,所以该是立刻由内阁与兵部行文,八百里加急送往江南大营和巡抚衙门,提醒他们做好准备,另外兵部派人迅速南下查明具体情况。” 闻言,隆治帝点点头,“准。还有呢?” 牛继宗沉吟了少许,“陛下,八百里加急来回需要六七日,时间太久了,臣想,是否要直接派大军南下!” 隆治帝一怔,见杨涟等人都是望向自己,“坐,都坐下。” 又望向杨涟,“首辅怎么说,不必起身,坐着说即可。” 虽是如此,可礼数不能废,杨涟起身施礼方坐下,“回陛下的话,如今朝廷对于淮安的情况知道的有限,贾家的信上也只说了漕运衙门造反了,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知,要是猜得不错的话,江南大营押送靖武侯的官船也是如林盐政一般被堵在了淮安,信上说当夜运河上曾传来喊杀声和剧烈的爆炸,臣猜测该是与靖武侯有关,所以这会不会又是一个水溶,臣很是担忧啊。” 叹息一声,又道:“如今国库入不敷出捉襟见肘,山、陕两地赈灾皆要钱粮,在这个当口上江南作为财税重地不能乱。” 刚落话音,宋溥一字一顿缓声道:“干脆,让江南乱起来!” 杨涟的眼睛睁大了,众人皆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宋溥,那表情就和看疯子一般,若非如此怎能说出如此疯狂的话语来。 刘恭抬头望向隆治帝,见皇帝紧闭双眼靠在了龙椅上,又望向了宋溥,“说下去!” 宋溥点了下头,“本朝士绅缴纳田亩税,原本是为了增加国库税收,可是自前朝开始户部账册上江南百姓手中的田地亩数一直在减少,而士绅的田亩数却未增加,那消失的田地去了哪里,想必各位该是明白的,圣人原本打算重新勘验的,可是被所谓的民意、民心给压了下去,从此以后百姓手中的田地便成倍地减少,国库税收也在逐年减少,怕是要不了几年,江南百姓手中该是无田地了。 江南烂了,江南的官场估计也差不多烂了,不若趁着此次机会让江南乱了,随后朝廷大军进入平叛,江南承平百年,军卒百姓并未见识过刀兵的严厉,可以很快平定的,说不得朝廷还能收获巨大的财富。” 说着望向了贾琦,“去年仅仅抄了几个盐商就抄出千万两的浮财,这可是整个江南啊。” 声音中竟透着一丝兴奋。 啧! 听了这话,贾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刘恭沉默了,抬头望向隆治帝。 “不行。” 孔方岩和吴邦佐几乎同时喊出了声。 二人互相望了一眼,孔方岩道:“江南是财税重地、人口密集,一旦乱了起来,不仅朝廷钱粮税收遭到冲击,更要紧的是百姓一旦被卷入乱军之中朝廷再想轻易剿灭将付出很大的代价,不是你一句承平百年、未见刀兵就可以盖过去的,百姓没了活路就会要朝廷的命。 不说本官不会答应,就是稍有良知的人都不会答应这么荒唐的疯话。” 吴邦佐:“次辅这话正是。” 宋溥轻笑一声,“次辅这是收了多少江南士绅的上供啊。” 孔方岩急了,脱口说道:“如此不顾江山社稷安危,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宋溥立刻抓住了他的话,高声道:“本官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亦对得起朝廷,倒是阁老您呢!!” “放肆!” 孔方岩被顶得有些扛不住了,也不顾这是上书房,厉声呵斥道:“议事就议事,不要含沙射影,到处诽谤,小心本阁弹劾你。” 宋溥:“你现在就可以当着陛下和诸位大人的面弹劾本堂。” 这一句不但把孔方岩又顶住了,把隆治帝也顶住了。 孔方岩的头皮轰的一下也麻了,那张老脸涨得通红,眼睛也冒出光来,颤声道:“你,你简直是” 话未说完,坐在矮墩上猛烈地咳嗽起来。 贾琦眼中也闪出光来,看向宋溥的目光中露出了真正的佩服。 上书房内一片沉寂。 这哪里是在议事,谁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隆治帝闭目靠在龙椅上,默不作声,众人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议。 只是贾琦注意到,在宋溥说出那句‘千万两浮财’的时候,隆治帝的脸有些微微地颤动。 杨涟:“现在争吵这些干嘛,先要搞清具体情况,不要忘了忠诚伯和长平侯是怎么被伏击的。” 刘恭两眼闪着光,“那就先派人南下查清情况,也可同时让大军做好南下准备。” 殿中又陷入了沉默。 隆治帝此时不能不表态了,睁开双眼,望向宋溥,紧跟着又转向贾琦,“贾卿怎么看?” 贾琦一愣,又见隆治帝目光望向宋溥,想了想,道:“不知陛下百年之后,皇位传与何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牛继宗更是眉头紧皱,搞不明白贾琦要干嘛。 隆治帝被这番话问懵了,深深地望向贾琦,见他一脸的正色,低头沉思,少时,抬起头,道:“传旨,令西山大营、丰台大营做好南下平叛的准备,户部调拨好钱粮、兵部准备好武器甲胄火药炮弹,不够的抓紧令工匠打造。” 刘恭:“陛下” 隆治帝打断了他,继续说道:“内阁行文、兵部加盖大印,令定远侯扩军,人数暂定五万,可视情况与巡抚张仲元、布政使唐元礼相商后继续扩军,留档以备战后查验。” 贾琦的话提醒了自己,自己的江山是要传给自己儿子的,要是失了民心,这江山还怎么坐。 想到这,隆治帝望着众人,“都下去忙吧,另外十三弟从步军营抽调探马南下淮安查探情报。” 说完,想了想,又道:“朕打算罢十五日大朝会,届时亲往中军营观摩武举大试。” 闻言,众人一愣。 “下去吧,朕有些乏了。” “遵旨。” 隆治帝看着杨涟等人远去的身影,略微想了想,拿出一张信笺铺在御案上,拿起笔在上面写了起来,少时,扔掉手中的笔,叹了口气,“去,交给黄锦,朕明日要听到消息!” “老奴明白。” 戴权上前捻起信笺,迅速扫了一眼折好装入袖中,应声向殿外退去。 “告诉黄锦,不要做的太过了,震慑一下即可。” 就在戴权即将退出上书房之时,传来了隆治帝的冷漠声音。 戴权沉默少许,“老奴会让人盯着的。” 说完,转身离去。 隆治帝目送他在门外消失,深深地点了点头。 第二百零三章万事俱备 皇城,文渊阁。 杨涟放下手中的茶碗,看了眼坐在黄花梨木官椅上悠哉品茶的贾琦,那是崇政殿大学士孙玉麟孙阁老的座椅,从上书房出来,自己将贾琦等人请到了此处,搬来的椅子贾琦瞧都没瞧,直接坐在了这把只有内阁阁臣才能坐的官椅之上,又望向面色不虞的孔方岩,叹了口气,你和他置气不是给自己找难堪不是,这就和秀才遇到兵是一个样,讲不通的。 杨涟长舒了口气,望着刘恭,“王爷,您说两句?” 刘恭脸上浮出一丝苦涩,接着摇了摇头:“算了,还是首辅您说吧。” 大殿内一片沉寂,几人皆面无异色,好似没有听见一样。 杨涟:“上书房内虽说议了一议,却是好多细节没有说,更没有做好万全的打算,诸位都是大汉的忠臣,老夫想请大家伙坐下来说一说心中之言,议一议,接下来该怎么应对淮安的局势,一旦传来确切消息,漕运衙门与漕帮勾结、甚至其中有废太子一脉的关系存在,江南即将陷入危局该如何应对,大家伙都想一想,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更何况是军国大事。” 见无人搭话,又道:“老夫还是那句话,江南作为财税重地不能乱” 吴邦佐:“既然如此,那就派遣大军快速剿灭淮安府叛军,不让波及江南其他府县。” 杨涟:“怎么说?” 吴邦佐:“忠勇侯去岁率军奔袭陕西,三战奠定了朝廷在陕西的优势,想来对付区区数万漕丁定是不在话下。” 说着,转身望向了贾琦。 贾琦这时却闭上了眼睛,在那里养神。 吴邦佐顿时尴尬不已,心道没听说贾琦记仇啊。 又将目光望向牛继宗,却见他望向了地面。 孔方岩:“或许此事就交由江南处理算了。” “不可。” 杨涟断然答道,“如果真如此,陛下会怎么想?百官会怎么想?百姓会怎么想?还有,一旦江南战事糜烂,你我还有在座的诸位都将是罪人。” 孔方岩沉默了,好久才说道:“天地不仁,你我挡不住的。” 牛继宗抬起头望向孔方岩,“次辅这话未免也太过凉薄了些。” 说完望向杨涟和刘恭,“不用再议了,做好大军南下平叛的准备吧。” 杨涟“调何处兵马?谁领兵?” 吴邦佐:“武威侯李虎。” 几人一怔,李虎如今在病中。 “我看可以。” 贾琦突然开口,“不过大军钱粮要从沿途各府县征集,京城的就不要动了。” 二人一怔,望向贾琦。 贾琦正色道:“神京的钱粮不能动。” 刘恭:“这有何关联!” 贾琦轻轻摇头,“当然有关!” 杨涟望着面色严正的贾琦,眼中浮现一抹疑惑。 贾琦直接道:“江南可是还有白莲教,这场仗指不定会打成什么样子,不管如何,神京必须稳定,神京的大军才是大汉的根本所在。” 杨涟望向户部尚书宋溥,见其点头,又看了看刘恭,低头沉思少许,“劳烦宋尚书费心,将刚才所议之事写成奏折。” 宋溥望向杨涟,略想了想,起身来到书案前,拿出一封空白奏折摆好,拿起笔写了起来。 殿中又陷入宁静,只剩下宋溥唰唰的写字声。 少顷,宋溥放下手中的笔,将奏折递给杨涟,看完后,杨涟又好一声长叹:“老夫不想老了落得个晚节不保,还望诸位能够齐心协力,撑住危局!” 几人起身,郑重一礼,“首辅说的是。” 杨涟:“签吧。” 笔砚纸墨就摆在桌上,杨涟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递给了睿亲王刘恭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笑道:“姨太太说笑了,什么福不福,我老了,也就守着她们姊妹,能看着他们娶妻出嫁也就心满意足了。” “阿弥陀佛。” 薛姨妈忙念声佛,“老太太万福万寿,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您老就安心享福即可,我们还要讨您老的寿呢。” 王夫人轻笑一声,“我们老太太最是惜老怜贫、心善,就是神佛都记着,必定是万福万寿的。” 一语未了,只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周瑞家进来笑道:“老太太,大太太和东府大奶奶来了!” 贾母心中疑惑,邢夫人刚被贾赦命人叫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和尤氏一起来的,不知有什么事情。 心中想着,只见邢夫人带着尤氏并着一众丫鬟婆子走了进来。 “老太太好。” “给老祖宗请安了。” 贾母笑道:“怎么这会子过来了,还是有什么事啊!” 尤氏望向邢夫人,邢夫人上前一步,“媳妇得了东府和西府的请来做媒的,您老要是觉得还中意,待会可要赏些喜钱。” 又望向王夫人、薛姨妈,笑道:“正好都在,帮忙观摩观摩。” 贾母听了,便已猜着几分来意。 望了王夫人、薛姨妈二人一眼,“什么事说罢,这也没外人不是!” “这自然的。” 尤氏望了邢夫人一眼,转身从银蝶儿手中接过红木盒子,打开来,取出一张大红色的婚书,确切说是聘书,不待尤氏递上前,贾母便伸出了手。 尤氏笑了,邢夫人上前接过,转身递到贾母跟前,“老太太,这是西府琦哥儿下的聘书,您老给掌掌眼,瞧瞧可合适!” 其实不用邢夫人开口,王夫人、薛姨妈等人便能猜出这是怎么回事,能从尤氏手中拿出来的也只能是贾琦的。 贾母并未言语,接过打了开来,一眼便认出这是宗人府的婚书,也不多看,瞅着上面二人的名字还有宗人府的大印以及大宗正签名和私印,面上露出了笑容,“哈哈哈哈,好,好,不错!” 尤氏:“老太太瞧着好,孙媳就放心了。” 贾母抬起头,望向尤氏,“怎么回事,不是说等玉儿她父亲进京再说的么?” 尤氏掏出一张信笺递给了贾母。 贾母一怔,随即将手中聘书放下,接过打开了,一目十行快速扫视完,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了尤氏一眼,“如此就这么办吧。” 尤氏笑了,回头望向邢夫人,见她点头,又道:“老太太,您看姑娘那里” 贾母笑道:“今儿当着姨太太的面,也不要说我老婆子苛刻,只是玉儿还小,我又舍不得她,所以我看先定下名分,其他的过两年再说,还有玉儿她父亲也要知道此事的,咱们做事要有个规程。” 邢夫人上前,“老太太这话说的正是,刚大老爷也说了,姑娘还小,在老太太跟前养两年,大一点再出阁。” 尤氏笑了,“正是呢,老太太放心,我们老爷和大老爷、二老爷商议过了,先定下名分,换了婚书,姑娘仍同往日一般,在多孝敬老太太两年,而且二叔也在孝中,都是年轻人,不急的。” 听了这话,贾母方才满意的点头,又望向尤氏,问了些杂事。 尤氏一一的都答应着。 想到这,贾母望向鸳鸯,“你去潇湘馆,告诉林丫头打扮一下,我待会过去。” “哎。” 鸳鸯应了一声,满脸欢喜地快步离去。 贾母目送她在门外消失,环视屋内一圈,贾琦如此着急的将聘书送来这是心疼黛玉,怕她受委屈,为了护住她父亲,贾家付出了血的代价,虽说府中上下皆知二人之事,可是只要没有定下来,黛玉就是客居府中的表小姐,是客人,奴才为主子赴汤蹈火那是在所不辞的,没人会抱怨的,可林家是荣府亲戚,对西府来说算是外人,可是有了这张婚书就不同了。 想到这,望向王夫人,“老二家的,你待会就不用陪着我过去了,你带人将院子里的东厢房收拾出来,宝玉也不用等到寿宴之后搬了,今儿就搬出来。” 王夫人:“哎,老太太放心,今儿定搬出来的。” “嗯。” 贾母点头,望向尤氏,“玉儿的婚书你让琦哥儿回来后自己过来取。” 又看向薛姨妈,笑道:“让姨太太见笑了,我要去趟潇湘馆,你看?” 薛姨妈笑道:“您老要是不嫌弃,我就跟着过去热闹一下。” “哈哈哈” 贾母笑道:“姨太太说笑了,请!” 潇湘馆内清风阵阵,没了往日的幽静,门房处,黛母王嬷嬷正在和几个婆子说笑,隐约听见几个婆子的恭维声,王嬷嬷没了往日的稳重,在一片恭维声中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房间外,紫鹃正在给黛玉养的鹦鹉喂吃食,忽见晴雯拉着雪雁一路小跑冲了过来。 紫鹃心情好,也不和两人计较,笑道:“怎么了?” 二人悄悄走到她身边,“紫娟姐姐,我们刚遇见了秋月姐姐,她说二爷回来了,已经去了老太太屋里。” “真的!” “嗯。” 二人用力点头。 屋内,林黛玉躺在床上,怀中抱着一封大红婚书,听着外面传来的说话声,又想到贾母的嘱咐不由羞得满脸通红。 神京东城,文府。 文安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东厂主事黄锦,想着他刚才的话,面色难看至极。 正在这时,一个东厂番子走了进来,来到黄锦跟前说道:“刚传来消息,礼部郎中高文翰死在了千金阁。” 黄锦:“怎么回事?” 番子:“马上疯!” 二人的交谈一字不差全部落入了文安的耳中,一阵凉意从骨子里冒出,高文翰可是自己的得力干将,此人将在十五日大朝会上带头上书,没想到死了,还是这么个死法,大汉律在职官员狎妓去职,人死了名声也臭了,好狠啊! 今日已经有几位户部、刑部官员因罪下大狱了,有人劝自己退,现在连高文翰这样的清流都如此 黄锦:“文大夫可想好了?明日希望看见您的请罪折子。” 说完,不再理会文安,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第二百零四章棋局 “呜,呜” 随着一声低沉号角声响起,隆治朝首届武举大试迎来了最后的排位比试,隆治帝的亲临让所有考生欣喜万分,因为胜出者会成为天子门生,这就是最强靠山,天生高于常人一等,对于他们晋升非常的有利。 经过几天的残酷淘汰赛,如今大教场上仅剩余五百七十二人,淘汰率非常的高,这些人中有八人还参加了文试,其中就包括了来自保定府的少年张文远。 隆治帝回头望了戴权一眼,戴权上前一步,“陛下口谕,武举大试开始!” “万岁!” “万岁!” “万岁!” 大教场上传来了举子和军卒的高呼声,隆治帝常年待在宫中很少见过这种场景,这种观呼声和官员的那种欢呼声有天壤之别,听得他是热血沸腾,就连坐在贾琦身旁的宝玉都兴奋的小脸涨红。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隆治帝亲自前来观看,所以薛蟠就不可能带过来了,与礼不符,宝玉就不同了,他是先荣国公嫡派孙子亦是元妃的亲弟弟,隆治帝还特意召见并将手腕上的一串手珠赏赐给了宝玉。 “轰!” 高台边上的号炮响起。 由于今日的比试不限兵器、不限步骑、真刀真枪,所以需要很大的场地,因此只划下二十个擂台。 抽签进行对决淘汰,直至一方认输或失去战力。 此时贾琦拿起手中的千里眼望向了甲字一号和甲字五号擂台,其中甲字一号是张文远,只见她手持长枪和一名手持大刀的青年进行对决,随着裁判的一声令下,二人同时大喝一声,催动胯下战马向对方冲去,十余米的距离眨眼功夫双方就遭遇了,张文远当先向着对方刺去,这是直刺,快狠,对方也不是生手,手腕一番,当即将刀背磕在了张文远的长枪上,长枪刺偏了,青年反手一撩大刀顺着枪身擦出一阵火花,刀锋掠向张文远的脖子,只见张文远头猛地向后仰去,刀贴着他的脑门划过,两人一次交锋之后迅速勒住马掉头,再次打马冲向对方缠斗起来。 五号擂台上,一位身着粗布短衫劲装的青年手持马槊与对面手持长枪的中年男子正在进行厮杀,少年是辽东汉人,名叫蒋一铭,今年十八岁,据说父母死于女真人手中,祖上该是前明武将,擅长马战,谢琼对这个少年非常欣赏。 “呀。” 贾琦放下千里眼,只见宝玉额头冒汗,显然是被刚才的景象惊到了,回头看了眼隆治帝,见他举着千里眼看的很是入神。 这两日京城接连发生了几件大事, 先是礼部郎中高文翰死在了千金阁,原因么,马上疯,令朝廷为之蒙羞,隆治帝大怒,下旨申斥,跟着礼部尚书徐乾学上认罪书,请求皇帝免了自己的尚书之位,隆治帝沉着脸将辞呈打了回去,最终令吏部给与记过处理并罚了两个月饷银。 昨日一早宫门尚未开启,御史大夫文安便在其子的陪伴下跪在了神武门前,言自己年老体衰、遇事昏聩,不足以担任朝廷要职,请求归乡养老,隆治帝没有接见他,直接命苏培盛连人带折子打了回去,午后又上了封折子,这才被召进宫内,也不知谈了什么,出宫后不久文府传出消息,文安病了。 紧跟着刑部尚书赵炜还有各部官员约二三十人上了请罪折子,没有人被免职,不过或多或少受到了申斥和记过处置。 另外,昨儿武威侯李虎被召进了宫,隆治帝采纳了内阁的建议,并决定不等淮安的消息了,由李虎统率五万大军沿运河南下在宿迁县登陆,大军从陆路前往淮安府,除了李虎本部三万人马,另征调贾琦麾下陆柄部一万人、王子腾麾下王知彰部一万人,计五万人马,一看就知道这是龙首宫那位的意思。 跟着传旨兵部,调靖北侯廖永安部勇卫营回京。 贾家也是发生了好几件事情, 宝玉当天便搬出了园子,跟着宝钗也要搬出园子,最后还是贾母说了一句,让她们姊妹进园子住是宫里娘娘的谕,宝钗这才没有搬出去,不过人却是回了涵翠苑,说是旧疾复发,要养些时日。 关于战死淮安的亲兵,最终贾琦每人给了三百两抚恤,家中子弟可进入商会当差,有愿意的可择优补了亲兵的缺。 林黛玉也是拿出银子来补偿各家,每人给了一百五十两聊表心意,这一举动让各家都是很感激。 “好。” 精彩的比试让隆治帝忍不住叫了声好。 “启禀陛下,礼部转递过来的折子。” 这时中军营值哨军官领着一个礼部郎中来到了高台下方。 戴权快步走下来接过奏折递到了隆治帝手中,打开来,快速看完,面上露出了笑容,跟着让戴权将奏折递给杨涟等人。 少顷,折子传看一圈又递回了戴权的手中。 贾琦这时望了牛继宗一眼,牛继宗点了下头。 辽东距离神京甚远,按说需要月余才能赶到,这才不过半个月,竟然明日就能抵达,要知道押送李清和来虎等人的队伍还在路上呢,定是有人与他们通风报信或者说女真人在神京有探子,赶着这个时候谈,可是能占着不少便宜。 想到这,抬头望向孔方岩,审视着他。 “忠勇侯有事?” 孔方岩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抚须问道。 贾琦笑道:“一直听说阁老书法造诣很深,家弟仰慕已久。” 说着推了宝玉一下。 宝玉一愣,紧跟着反应过来,明白这又是官场中的龌龊,贾琦拿自己顶缸呢,虽说心中很不情愿,不过还是起身理了理衣物,朝着孔方岩躬身一礼,“望阁老能全小子心愿!” 就在孔方岩不明所以、犹豫之时,传来了隆治帝的声音,“阁老看在元妃和忠勇侯的面子上就赐几个字吧。” 这边的动静自是被坐在上首的隆治帝看在眼中,说着望了戴权一眼。 少时,戴权从台下端来了笔墨纸砚。 孔方岩望了贾琦一眼,略想了想,上前拿起笔 “献丑了。” 孔方岩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搁下笔,环视一圈,笑道。 宝玉接过后拿与贾琦观看,却是一手漂亮的‘瘦金体’,只是这行字怎么有些扎眼。 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 看着孔方岩似笑非笑的眼神,贾琦明白,这他娘的是在讽刺自己。 贾琦笑了,“宝玉,还不谢过次辅大人。” 话锋一转,又道:“字品即人品,虽说宋徽宗的字世人莫能及,然彼人格低,不能学,拿回去裱起来,时常观品一番能警醒自己。” 宝玉一怔,不明白贾琦的意思,望向孔方岩,躬身一礼,“多谢阁老墨宝,小子定当挂在房中时刻警示鞭策自己。” 周边几人皆面无异色,好似没有听见一样。 孔方岩盯着贾琦,终是没有说一句话 荣国府,涵翠苑。 “姑娘” 丫鬟莺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见宝钗坐在窗下出神,小声说道:“刚府里三姑娘差婆子来问姑娘什么时候回去,说是过几日就是宝二爷的生日了,大家聚在一起商议看送什么礼物!” “嗯。” 宝钗回过神来,“你就说我这两日身子不适,过几日再说吧。” “姑娘” 作为贴身丫鬟,莺儿自然看得出自己姑娘的心思,只是宝钗平日里行事规矩,自己并不敢多言。 “哟,这是怎么了?” 这时薛姨妈带着香菱走了进来。 “母亲怎么过来了?” 宝钗道。 “刚从老太太屋内出来。” 薛姨妈挨着宝钗坐下,“老太太去了潇湘馆,听说宫里贵妃娘娘送来了赏赐” 话未说完,薛姨妈低头望向地面。 “母亲” 宝钗的声音换回了薛姨妈,她笑道:“你姨妈问你什么时候搬回去。” 顿了顿,又道:“还说让你没事的时候多去陪她说话” 听着母亲的话,薛宝钗沉默了。 “奶奶” 薛姨妈望着走进来的婆子,面露不虞,“出了何事,冒冒失失的!” 那婆子一怔,小声道:“奶奶还是亲自去看看吧,大爷他” 闻言,薛姨妈眉头紧锁,“你们大爷不是跟着去军营了么!” “回奶奶的话,奴婢不太清楚,大爷出门不久就回来了,然后一直在喝酒” 薛姨妈:“我去看看。” 宝钗的面色有些凝重,想了想,起身跟了上去。 “该死的孽障,不是让你陪着宝玉去军营的么!” 薛姨妈看着有些神志不清的薛蟠,大声呵斥道。 薛蟠拿起酒壶晃了晃,发觉没酒了,对着刚进来的香菱喝道:“该死的小蹄子,怎么还没将酒取来!” “啪!” 薛姨妈一巴掌打在了薛蟠了脸上,瞬间酒醒,回头看见薛姨妈和宝钗,“母亲和妹妹怎么过来了?” 又瞪了那婆子一眼,“是不是你告的密!!” 薛蟠的丑态让薛姨妈很是觉得丢脸。 宝钗挥手让那婆子离了房,方问道:“哥哥不是该去军营看武举大试的么!” 听了这话,薛蟠面色一黯,“嗨,别提了。今儿当今亲临武举大试现场,所以” 虽未明说,薛姨妈和宝钗却是明白了,薛姨妈沉吟了片刻:“那宝玉呢?” 闻言,薛蟠嘟囔着,“他可是贵妃娘娘的亲弟弟!!” 看着儿子那副模样,薛姨妈不禁有些心疼。 屋内一片沉寂。 宝钗:“探丫头找我有事,我回园子去了。” 说着向门口走去。 薛姨妈连忙跟了出去。 薛蟠看着宝钗的背影,一咬牙,似是下定了某个决心 第二百零五章闲话 申时三刻,最后一场比斗结束。 隆治帝面前放着三本文册和一张黄帛,此次大试共计有两百三十人上榜,其中武将榜分为甲乙丙三榜,分别有三十、五十和一百二十人榜上有名。 另外参加笔试的人有二十七人被录取,隆治帝赐予这些人同进士出身,入兵部任职。 最后一册则是兵部从笔试落榜者中择优录取七十人,这些人将进入兵部各科历练,随后会派往各处参赞军务。 隆治帝拿过黄帛,望向站在高台下的三人,对着站在身侧的刘恭问道:“这三人你说点谁为状元好!” 刘恭一惊,低声道:“陛下做主即可。” 隆治帝笑了,“你我兄弟,没必要这样,你帮朕观摩观摩!” 听了这话,刘恭打量了三人一番,想了想,“张文远吧,此人不仅骁勇而且笔试成绩也不错,用心培养说不得能成为一军主将。” 隆治帝一怔,望向刘恭,“不是说了张文远调给贾琦,张仲济进禁军的么!” 刘恭:“臣弟糊涂了。” 望着面色恭敬的刘恭,隆治帝有些心惊,从未听说他和贾琦之间有矛盾,只是最近老是能听见他在自己耳边有意无意的说贾琦的一些不好,想了想,好像就是在太康帝召他进宫之后才有的这些变化。 想到这,深深看了刘恭一眼,又道:“蒋一铭和刘世安呢!” “蒋一铭是辽东汉人,与女真人有血仇,据说其对朝廷辽东的政策不满,另外还听说他和谢琼处的不错,所以” 话未说完,小心望向隆治帝,见他点头,接着道:“刘世安,今年二十八岁,徐州府宿迁县人士,祖上据说和皇室有些关系,不过没有查到,此人勇武不输张文远,而且正值年壮,另外也参加了笔试,虽说成绩不佳,但是武将中也是难得的了。” 隆治帝点点头,“如此,就这么定了。” 说罢,拿起笔,在刘恭惊诧的目光中缓缓写下了三人的名字,武状元:蒋一铭,榜眼:张文远,探花:刘世安。 三人将分别赐予参将和游击的军职,原本隆治帝的意思是赐予副将、参将和游击,不过遭到了牛继宗、贾琦等一众军方勋贵的反对,副将、参将一字之差,天差地别,参将最多领一营三千人马,副将则是万人起,多少武将一辈子跨不过这个鸿沟。 隆治帝放下笔,两眼望向远处,“不管他是否和皇室有亲,都不能让他领兵了,就让他去兵部历练历练。当然,你我是兄弟,朕相信你!” 刘恭听了这话,似有所悟,跟着面色一白,连忙说道:“臣明白了。” 戴权站在边上好似没有听见一样,少顷,低头小声说道:“陛下,时辰不早了。” 隆治帝回过神来点点头道:“准备吧,让镇国公、武阳侯、忠勇侯还有王子腾随驾回宫,朕有事问询。” 说完,隆治帝望向前方,高声道:“传旨:蒋一铭、张文远、刘世安,赏银千两、宫绸彩缎各百匹、府邸一座,留待兵部任用。” 戴权亲自下去传的旨,蒋一铭三人下拜谢恩,戴权又嘱咐众人,明日的宫宴不要误了时辰,会有内侍前往交代诸人注意事项和礼仪。 “万岁!” 随着众人的高呼声,隆治帝在禁军和前军营的护卫下离开了大营返回皇宫。 荣国府,凤姐小院。 平儿一面收拾,一面说道:“二爷也真是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酒宴什么时候不能摆,奶奶也不管一管!” “哎。” 王熙凤叹息一声,“我说了,他不听,我能怎么办,总不能将帖子拦下不成,你瞧这些日子,他已经开始挑我的错了。” 平儿面色凝重,方欲说话,只见林黛玉带着琥珀走了进来,便出去了。 王熙凤忙迎上去,“哟,你怎么有空过来啊。” 说着,望了黛玉身后的琥珀一眼。 黛玉没有答话,推了她一下,“平姐姐怎么了,难不成和嫂子拌嘴了。” 凤姐没搭话,打量着黛玉,嗤的又笑了,“没由来的叫什么嫂子,咱们各论各的,还是叫声姐姐中听。” 说着便大笑起来。 黛玉白了她一眼,“罢,罢,以后我只跟着宝姐姐叫你一声凤丫头得了!!” 凤姐一撇嘴,“爱叫不叫,跟谁稀罕你们叫姐姐似的。” 黛玉抿嘴一笑,“听说琏二哥和姐姐要请东道!” 凤姐望了琥珀一眼,见她点头,用手摸着腮,笑道:“难道西府换了管事太太,我怎么没有听说啊!!” 说完,见黛玉吃羞,心中着实得意,又有些后悔,“妹妹莫多心,我心拙口苯的,你多担待!” 一句话没说完,只见平儿端着茶盘走进来,“这是二爷早前差人送来的狮峰龙井,记着姑娘爱吃,特意找出来冲了一杯。” 说着将茶放在了茶几上。 黛玉听了笑道:“多谢姐姐。” 平儿笑了,“姑娘说笑了,使不得。” “我们可是拿你当嫂子待的。” 平儿听了这话,又是恼,又是羞,正欲说话,又听凤姐道:“莫要拿平儿开玩笑,我只问你,这酒席摆不摆得。” 不等黛玉说话,平儿上前笑道:“就是平常宴请,也没什么大事。中不中,姑娘给个口风,我们奶奶好做准备。” 黛玉听了这话有些为难,原本贾琏的帖子是要送给尤氏收着的,可谁成想,尤氏命琥珀送到了潇湘馆,自己拿不住主意便过来问问是何事情,非得急着请东道。 见王熙凤怔怔的望着自己,略想了想,“有什么事情姐姐让琏二哥直接找他说去,酒宴就算了吧,府中刚战死了这么些亲兵,咱们大唱大宴的总归不好。” 听了这话,凤姐望了平儿一眼,心道还是被她说中了。 想到这,笑了,伸手拉着黛玉,“好,就听你的,早前你琏二哥也是担心这个,是我考虑不周。” 黛玉笑了笑,“没事的。” 王熙凤望向平儿,平儿明白,退了出去。 黛玉抬头望向凤姐,又看了琥珀一眼,琥珀转身就要出去。 凤姐笑道:“你不用出去。” 说着看向黛玉,“有件事求你。” “姐姐请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扬州盐商彭家,原本投了咱家,一直关系不错,可是不知为何,自上个月起,芸儿便一直揪彭家的错,登门几次都未见到正主。因为商会的事情你琏二哥与彭家二公子关系不错,所以找上门希望给侯爷带个话,说是就算死也希望给个明白。” 黛玉略想了想,“让琏二哥直接去说就得了,平日里见姐姐操劳后宅琐事,怎么还有精力管这些事呢!” 凤姐听了笑道:“你们整日待在园子里,除了做些针线就是起诗社玩闹,哪里晓得我们这些人的难处。 我这还算好的,你大嫂子才叫一个可怜呢,东西两府请来送往的哪里不指望着她,特别是西府,事情多的去了,一般的节礼三府一起送,我和你珠大嫂子还能帮衬着,只是那位麾下将领还有亲兵一类的都要另外用心准备,有些特殊还不能让林之孝和忠伯去送,都是蓉哥儿去送的。 对了还有四丫头,她去年封了县主,也要在年节之时给宫里送礼的,只是她没有爵产,所以挂在了西府的名下,这些以后都是你的事情。” 说着瞥了黛玉一眼,“我只盼着以后你能看在我待你的好,些许事情上能抬一抬手。” 黛玉听了,起身就要走。 王熙凤连忙拦住,笑道:“罢,罢,罢!以后不提这个话,天生你还要多伺候老太太两年呢。” 黛玉将头一扭,轻哼一声。 王熙凤正欲说话,只听见外头传来声音,“平姐姐,我们姑娘在么?” 仔细一听,却是雪雁的声音。 凤姐向外头说道:“进来吧,你们姑娘在这呢。” 话音刚落,只见平儿领着雪雁进来,先给王熙凤见礼,方道:“姑娘,大奶奶带人去西府收拾库房,从库房取了新送来的纱、缎和绢布让姑娘瞧瞧颜色和布料,说是今年天气比往年热的早,外头等着做夏衣呢。” “什么没见过的,不能等我回去再说么,非要找到这来。” 见王熙凤瞅着自己点头,面上带着笑,黛玉不自觉的红了脸。 雪雁低头,小声道:“秋月姐姐在屋里等着呢,王嬷嬷叫我来的。” “好了,你就不要说她了,可怜样。” 凤姐望着平儿道:“左右无事,我也去见见世面,你去将林丫头的话告诉你们二爷,还有,我就不回来吃晚饭了。” 一面说一面拉着黛玉往外走。 第二百零六章江南之事 “快别喝了,小心老爷找你有事,省的不高兴赏你嘴巴子。” 王熙凤一面盛饭一面说道。 贾琏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要是老爷赏我顿嘴巴子就能解决事情,我也愿意!” 说着,接过饭碗,“昨儿你和林妹妹说,她也没个回话?” “嘁!” 王熙凤没好气说道:“还好意思张口你自己得了别人的好,难事全推到我身上来,有能耐你去找那位说去啊!你不是总和别人说你们兄弟关系怎么怎么样的么,收钱的时候胸脯子拍的响亮,这会子怎么蔫了。” 一边说,一边催他快些吃饭。 贾琏道:“好好好。望二奶奶大人大量,帮我这回!” 王熙凤听见这些话,心里愈发得意,笑了笑,“唉,我问你,彭家做了什么错事,闹得要死要活的!” 贾琏:“嗨,外面的事你不要问。” 说着,又见凤姐直直地望着自己,略想了想,“芸儿是二弟调教的人,嘴紧,我也不想让他为难就没有问,彭玉鸣更不敢说。不过倒是听薛蟠提了那么一嘴,说是扬州的事情。” 凤姐诧异:“怎么薛家也掺和进去了!还有,你以前不都是喊薛大傻子的么?” 听了这话,贾琏乐了,“他傻?!开什么玩笑,你可知,这一年他薛家赚了多少。” 说着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下。 凤姐自是明白贾琏的意思,五十万两,不禁吸了口凉气,她知道薛家将南边的铺子处理掉了,如今只剩下金陵几处,其余都在京中了,怎么可能赚的了这么多银子。 贾琏:“你可知这钱是从何处赚来的。” 也不理会凤姐的惊诧,直接道:“眼下朝廷在陕西用兵,十几万大军人吃马嚼的消耗巨大,自己运送耗费太大,所以有一半的军粮被包了出去,薛家以皇商的身份又打着西府的名号从兵部抢下了一块肥肉,因为薛蟠做事规矩而且粮食干净不缺斤少量,外加上兵部尚书是镇国公、职方清吏都是咱家的人,生意做得顺风顺水的,彭家帮他们在江浙买运粮食,这个数是净落口袋的。” 说着,叹了口气,“可惜二弟不允咱家做粮食的生意。” 王熙凤一怔,“怪不得呢” “什么怪不得呢?” “平姐姐,二奶奶在么?” 正说着热闹,乎听外面传来声音,王熙凤放下碗,“谁呀?” 平儿:“回奶奶的话,是潇湘馆的晴雯。” 王熙凤抬头望向贾琏,见他点头,回道:“进来吧。” 刚落话音,平儿掀开门帘,领着晴雯走了进来,见贾琏在,晴雯一怔,上前一步先给二人见礼,方说道:“我们姑娘让我来告诉琏二爷和二奶奶,昨儿将事情告诉了我们二爷,二爷说了,他今儿进宫议事,申时参加宫宴,酉时左右回府,让琏二爷将人带来即可!” 听了这番话,贾琏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回去代我向你们姑娘问好,多谢了。” 说着,望向凤姐,“你待会代我过去给林妹妹道个谢!!” 王熙凤又接口道:“你先回去吧,告诉你们姑娘,我待会去找她。” “哎。” 晴雯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见贾琏盯着窗外出神,王熙凤伸手推了他一下,“要死啦!!” 贾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说道:“莫要浑说,快盛饭,吃完了我要出去一趟。” 王熙凤笑了,“瞧你那样,也就这点出息了。” 贾琏讪讪一笑,只是低头吃饭,没有答话。 乾清宫,上书房。 “罪臣应天巡抚张仲元上奏: 隆治四年四月初五,淮安知府马士奇,派出信使,言称漕帮预谋作乱,因无证据,臣,责令其严加详查,四月初七,漕运总督薛绍宗,派出信使,言,漕帮之人聚众作乱,漕运衙门无力镇压,请求支援。 罪臣闻讯,派遣兵丁多方打探,探得,漕帮聚集数万帮众、地痞流氓、恶霸土匪公然反叛,攻打漕运码头驻军,围攻淮安城。 九日清晨,定远侯杨志遣麾下副将彰宝挑选江南大营精兵一万另巡防营两万兵卒,沿京杭运河北上救援淮安府。 却不想,竟中奸计。 漕运总督薛绍宗早已背叛陛下、背叛朝廷,待我大军围剿漕帮叛匪之时,率部突袭大军右翼,猝不及防间,平叛大军损失惨重。 虽副将彰宝沉着应战,然鏖战至申时,大军仅存二万余人,突围至扬州府宝应县,再遭围困。 臣得信,与定远侯商议,欲遣大军前往救援,然,定远侯昨夜已于府中遇刺,至今昏迷不醒,危在旦夕。另,镇江府、常州府皆有急报,言有白莲逆匪趁势裹挟百姓造反,两府治下人心惶惶。 今日清晨,宝应县被叛军攻破,大军覆没,副将彰宝派出心腹亲兵送出军报,言称,叛军将领疑似靖武侯黄琛。 另,扬州府已与巡抚衙门失去联系,派出数批信使,皆无音信传回。 如今,贼军势大,应天府、江南大营兵马不足,臣欲招募青壮兵丁,据城死守。 罪臣不敢辩言,惟侯陛下圣裁。 ” 戴权转身将军报轻轻放回御案上,这是今天破晓之时由信使敲开宫门递进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隆治帝坐在御案后龙椅上,望向内阁阁臣、六部尚书还有几位统兵的将领,大殿中鸦雀无声,死一般的静寂。 戴权:“今天是十六日,信是十三日傍晚发出的。为确保安全,军报是经凤阳府递进京的,两天三夜跑死了十余匹快马,护送军报的军卒累死了三人。” 刘恭:“陛下放心,武威侯大军已经随船南下,七八日的功夫即可抵达宿迁县,两日左右大军即可兵临淮安城。” “王爷说的正是。” 牛继宗又接口说道:“陛下,定远侯遇袭昏迷,江南大营无统兵武侯,该是遣一人南下统帅大军,金陵如今还有七万大军和两万巡防营兵丁,只要指挥得当与武威侯南北夹击,淮安府定能迅速平定。 至于军报上所说镇江、常州等地的白莲教更不用担忧,江南承平百年、百姓安居乐业不会随同他们造反的,只需各府巡防营就可镇压下去。” 隆治帝闻言一怔,抬头望向牛继宗,“你说的朕明白,可是这些都只是猜测,如今朝廷根本不知江南的真实情况,靠的都是一些军报、密折,可是淮安府、金陵府之前皆来报称江南平安无事,可是现在呢! 还有,马士奇的奏折,朕现在很怀疑他早就背叛了朕,要是真的如此,那么他上的这份折子就值得深究了,他为什么上这封折子,啊,为什么!” 说罢,长叹了一声,“如今连北镇抚司都没有消息传来了,你们说江南是怎么了?” 杨涟:“陛下,军报中未提到内阁与兵部的文书?” 隆治帝一怔,随手拿过军报,快速浏览完,点点头,“不错,确是未提到。” 杨涟望向牛继宗:“牛大人?” 牛继宗:“走的是兵部的勘合,算着日子十三日肯定能送到的。” 听了这话,众人都明白,可能张仲元忘记了没有提,更大概率是有人在截杀信使,也许兵部在江南的几处驿站已经被攻破了。 这与陕西是何曾的相像啊。 不能再犹豫了。 杨涟:“陛下,不论马士奇那封折子有何用意,只要令人从水、陆两路将情况告知武威侯即可,武威侯是军中宿将,有了准备定不会出差池的。” 见隆治帝点头,接着道:“正如镇国公所言,如今要选派武侯前往金陵主持军伍,金陵不能乱,更不能失,那里不仅囤积着大量的武器粮草,更是我大汉的陪都!” 隆治帝:“派谁南下!” 众人一愣,皆不言语,杨涟、宋溥等人望向了贾琦,金陵路途遥远,水路已断,只能快马经凤阳府往金陵去,这就绕了一圈路,年纪大的吃不消,贾琦却是合适。 贾琦上前一步,“陛下,臣请旨南下。” 杨涟:“臣附议。” 宋溥:“臣附议。” “” 隆治帝看向几人,点点头,又望了刘恭一眼。 刘恭:“启禀陛下,金陵是陪都,城高墙厚更是有内外城,粮草充足,张巡抚军报中称已经开始征召青壮,所以并无太大的危险,况且很快陕西战事就可以结束了,届时还要为忠勇侯晋封国公爵位,所以” 听了他的话,杨涟等若有所思,贾琦则低下了头。 良久不见隆治帝说话,杨涟:“陛下” “嗯。” 隆治帝漫声应了一句,回过神来,点点头,“继续。” 刘恭:“淮安有武威侯的大军压制着,金陵方面不会出现问题的,再说了,也不能每次有事都要劳烦几位侯爷领兵出征,臣以为完全可以让忠诚伯几人南下,统领江南大营的兵马北上镇压叛乱。” “不行。” 牛继宗大声道:“陛下,军中令不二出,除了几位武侯,其余人皆无统率十余万大军作战的经验,他们之间谁能扛起统帅的职责,如果让他们分兵更是犯了大忌啊。” 孔方岩:“镇国公此言差矣,王爷的话说的不错,不能什么事都要几位侯爷操劳,需知他们也是从无到有慢慢积累的统兵经验,总要给个机会不是,再说了,江南能出多大的事情,依我看,有武威侯的大军足矣。” “就这么办。” 隆治帝点头,跟着眉头紧皱,似是感觉到殿外有脚步声传来,连忙抬起头向门口望去。 众人跟着向门口看去,少顷,乾清宫副总管苏培盛快步走到了殿门口,躬身道:“启禀陛下,女真使团已经到城外五里处的驿站了,巡抚衙门的人来问是在驿站等待明日召见再进京还是现在进京。” 隆治帝望向众人 牛继宗:“陛下,今日还有宫宴呢,所以” “这” 听了这话,隆治帝有些犹豫,又望向杨涟。 不待杨涟说话,孔方岩说道:“陛下,此乃双喜临门,一是可向女真人宣示我朝的武威,二来也可以让诸位武举瞻仰陛下的威德。此时离举办宫宴还有近三个时辰,来得及的。” 听了这话,隆治帝深感满意,点点头,“就这么办了。” 第二百零七章问话 忠勇侯府,外书房。 贾琦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抬起头望了望低头站在书桌前的彭玉鸣,“看看怎么样!” 只见字帖上写着十二个大字:有难则用其死,安平则尽其力; 彭玉鸣懵了。 见状,贾琦叹息一声,“坐吧。” 说着自己先坐下了。 彭玉鸣先上前给贾琦倒了杯茶方才转身坐下。 “都说你是个君子,果真不错。” 贾琦赞了一句,接着问道:“这么些日子可想明白了!” 彭玉鸣脸上浮出一丝苦涩,接着摇了摇头:“还望侯爷能够明示。” “彭玉鸣!” 彭玉鸣一惊,顿时一个激灵,忙抬头望向贾琦。 少时,贾琦一字一顿,“你爷爷的心思,本侯全都知道。” 说罢,又道:“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一字不落的告诉本侯!” 彭玉鸣还是有些迷惑,小心问道:“侯爷的意思是?!” 贾琦面色一凝,冷哼一声,“本侯知道的远不是你们能想象的,不要耍花招。” 看着一脸茫然的彭玉鸣,贾琦的脸没了和煦,紧盯着他的眼:“要本侯派人将彭元瑞请过来么!” 闻言,彭玉鸣面色一白,跟着跪倒在地,“侯爷饶命,祖父不是有意隐瞒的,原本该是前来拜见侯爷您的,只是长途奔波,他老人家年岁又大了,前日还未进京在路上便病了,到现在还在昏迷中,侯爷要是不信可派人前去查探,但有一字半句谎言,小的任打任杀绝无半句怨言。” 贾琦:“扬州到底怎么了!” 彭玉鸣一怔,小声地:“小的不知” “嗯” 彭玉鸣急声道:“小的一直在京中确实不知扬州之事,只是上元节后接到族中信件要小的在京城置办大宅,三月份我三叔带着不少族人来到京城,又置办了些许房产,上个月我二叔才带着我二哥等人进京的,这些事小的根本不知道,就连祖父进京我也是见到面才知晓的。” 想了想,又道:“我二叔和二哥一直都是打理扬州本地生意,而且我二叔是嫡子肯定知道真相的,我可以帮侯爷打听此事或者将他们带来交给侯爷。” 说罢,抬起头小心看向贾琦,贾琦望着他,四目相对,彭玉鸣吓得脸都僵住了。 “嗯,不错。” 贾琦赞了一句,跟着摇了摇头,“可惜你这满腹才华,你今生注定参加不了科举。” 听了这话,彭玉鸣面色一暗,这是他心中的痛,生于盐商之家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富贵却也要接受这些不公,看着面前的贾琦心中惆怅万分,同样是庶子出身,这位如今马上就要晋封梁国公了,届时会成为太祖朝之后最年轻的国公,人不能比啊。 贾琦:“不用这么麻烦。” 说着手指向书案上的字帖,“将这个带给你祖父,想必他会来见本侯的。” 听了这话,彭玉鸣再傻也明白了,自己祖父根本没有病或者早已病愈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正准备说些什么,乎听贾琦缓声道:“总听芸儿和西府琏二爷夸赞你,本侯一直对你印象不错,好好做事,搞清楚扬州甚至江南的情况本侯不会短了你的好处,你今年十七了,也能分家立业了。” “谢侯爷恩典。” 彭玉鸣磕起了头。 贾琦:“好了,去吧。” 闻言,彭玉鸣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在身上狠狠擦了擦,轻轻拿起字帖折叠好小心放入怀中,又是躬身一礼,方才退出外书房。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贾琦笑了,又想起下午的宫宴,不禁叹了口气。 今日的宫宴当真是一言难尽,自从陕西战起,勋贵军方和文官集团关系逐渐缓和,然而因为女真人的出现双方在大殿内发生了激烈的冲突,首先是今科武举状元蒋一铭认出了杀害他父母亲人、屠戮整个村落的凶手,女真使团成员、努尔哈赤十一子巴布海,不得不说老奴真能生,儿子女儿一大堆,据说纳了小二十个小老婆,相比较隆治帝就是个圣人。 辽东汉人豪爽、粗犷的性格让他们更加的刚烈,加之年轻气盛,那里忍得了,当场掀翻桌子扑了上去,巴布海也不是生手,武艺同样了得,双方就这么在文华殿内厮打起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双方都惊呆住了,还是首辅杨涟反应过来,命殿外执勤的小黄门将双发拉开,十几个小太监才按住二人,紧跟着文官集团和军方就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礼部弹劾蒋一铭御前失礼、殴打使节、桥横跋扈、轻纵狂妄等罪名,请求隆治帝罢免他的武状元的名号,贬为庶人入狱待罪。 因为今日是武举赐宴,隆治帝特意传话在京的一众军方勋贵,言无特殊皆要列席宫宴,不仅秦威等让爵养老的老一辈全部来了,就连一直称病的东平、西宁两位郡王也在家人的陪同下赶了过来,如此识趣让隆治帝龙颜大悦。 然而坏就坏在了这,今日军方绝对是碾压文官的存在,这不徐乾学话音刚落,立时招来了无数的讨伐,很多人都明白徐乾学作为礼部尚书这么做没有任何过错,然而此举却是狠狠打了军方一记耳光,首届武状元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罢黜,军方将颜面无存、威严尽去。 特别是武举主考官王子腾问清缘由之后,谢大佬粗等人更是拍着案几叫嚣着让女真人偿命,最终在杨涟、刘恭还有东平、西宁两位郡王和秦威的威压下双方没再争吵,女真使团主事人代善和范文程更是表示此事定有误会,待查明后会给大汉一个满意的交代。 坐在上首龙椅上的隆治帝一直冷眼旁观并未有任何表示,好似一个局外人一般。 要说如此还不算什么,女真人献上了户籍地理文册之后又提出了几个请求,比如进一步放开通商互市、允许女真人如汉人般自由进出山海关、请求隆治帝册封其首领努尔哈赤为东辽郡王等,还好不是辽王之类的,除了自由进出山海关其余都和军方无关,接下来范文程的一句话彻底让宫宴达到了高峰,努尔哈赤竟然想将女儿嫁入皇宫,还未等杨涟等内阁重臣表态,军方就先炸了,谢大佬粗等人立马掀翻了案几上前拖拽住范文程就要下死手,还好被秦威等人呵斥住,不过几人却表态此事军方不会同意。 甚至于老好人牛继宗说了这么一句,勋贵军方绝不允许皇室血脉被异族玷污。 这么一句话立刻招来了无数文官的讨伐,甚至刘恭、杨涟等人也露出了不满,唯独隆治帝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的争吵。 最终好好地一场宫宴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潦草收场,隆治帝临走前那飘忽的眼神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事必有反复! “二爷。” 贾琦带着雪雁走进潇湘馆正巧碰见王嬷嬷,点头打了招呼。 听见屋内有说笑声,示意丫鬟不要声张,掀开门帘便向屋内看去,原来是王熙凤和探春在里面和黛玉聊天。 “二哥哥来了。” 望着出现在门口的贾琦,探春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王熙凤望了黛玉一眼,方对着贾琦笑道:“琦兄弟过来了。” 黛玉笑了,“你打哪来?” 二人的动作贾琦看的清楚,笑了笑,“在书房处理完事方过来的。” 黛玉拉着王熙凤,笑道:“怎么样,这下该放心了吧。” 凤姐听了满脸是笑,刚想说什么,又见贾琦在不好开黛玉的玩笑,“劳你半日的神,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说罢,拉着探春准备走。 黛玉听了笑道:“劳烦你们过来陪我半日,我送送你们。” 说着起身欲送二人出门。 王熙凤听了这话,回头向黛玉笑道:“不用送了,我们就不打搅你们了,明儿我来找你有事说。” 说着便把黛玉往里一推,和探春一同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看着二人走远了,方回过身来,见贾琦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不禁脸红,啐道:“老太太说了,要我不要让你见天往这跑。你让雪雁带话回来不就行了。” 贾琦:“那妹妹的意思是?” 见黛玉不说话,一直拿眼睛瞄自己,立马笑了,“妹妹不用担心,老太太要是不高兴也是说我,就算是挨老太太的板子我也不会说是妹妹让我过来的。” 黛玉听了这话,顿时羞红了脸,嗔道:“要死啦,胡说什么!谁让你过来了。” 贾琦笑了,“即使如此,我前面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起身就走,黛玉忙伸手拦住,“不许走,有事和你说。” 顺势捉住她的小手,拉着她坐下,“什么事?” 黛玉没像以前一样抽回自己的手,白了他一眼,“听嫂子说你让人准备四月二十六日清虚观遮天大王圣诞的贡品?” “是啊,怎么了?” 黛玉没好气道:“你怎么又忘记了,那天是宝玉的生日,又没准备礼物吧。” 见贾琦望向自己,轻哼一声,“就知道你又忘记了,不要劳神了,我都替你预备好了。” “老太太说的不错,妹妹当真出息了,会办事了。” “哼咯咯。” 黛玉笑了,“老太太晚上留饭,你去不去。” 说着小心的望着贾琦,见他点头,俏脸上绽放出鲜花般灿烂的笑容 第二百零八章彭家 “哈哈林姐姐,你放开我,再扯我就生气了!” “啊哈哈哈。” 听闻王子腾可能要南下领军平叛,王夫人便带着宝玉赶去了忠诚伯府,刚回府宝玉便来到了荣庆堂,还未走进贾母屋内,便听到屋内传来了湘云的欢呼声以及贾母的开怀大笑。 不待丫鬟通报便快步走了进去,抬眼望去,李纨、凤姐、三春姊妹还有宝钗、湘云、黛玉和邢岫烟都在,就连好些日子不见的薛宝琴也坐在贾母的身边。 原本在王家憋下的一肚子气这会子竟全无了踪迹,上前躬身施礼,“给老祖宗请安了。” “好好,快起来。” 贾母一伸手将宝玉拉了过来,笑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母亲呢?” 宝玉笑道:“舅舅家呆着怪腻歪的,也没什么事我们就回来了,太太去见老爷去了。” 贾母听了这话,面上笑容渐去,又往里间瞅了一眼。 “太夫人,杂家告辞了!” 正在这时,凤藻宫管事太监小李子从里间走了出来。 不待贾母答话,乎听宝玉惊道:“琴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话音一落,屋内立时寂静一片,贾母的脸也是阴沉下来,小李子更是一脸的惊诧。 刚从里间出来的抱琴则是瞪了宝玉一眼,上前微微一福,“老太太,娘娘还在宫里等着呢,就先回去了。” “好,慢走。” 贾母面上挤出笑容,望着鸳鸯,“你代我送一送。” “哎。” 鸳鸯应声引着二人出了荣庆堂。 宝玉自知说错了话,后悔不已,低着头不敢言语半声。 “哟,这是怎么了?” 贾琦从里间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柄小的香如意,朝惜春招了招手。 惜春眼睛一亮,随后小心望了望贾母,跟着摇了摇小脑袋,一脸的郁闷。 贾琦笑了,贾母的内室和外室只有一扇帘子挡着,刚刚发生的事情自己全部听在了耳中,对于宝玉的神经自己也挺无语的。 原本陪贾母和黛玉姊妹吃完饭正在说笑,抱琴和小李太监送来了元春的信,打开一看,果真猜的不错,又是隆治帝的意思,上书房内没有答应自己请旨南下,这会子又让元春写信来让自己写封折子交给抱琴带回去。 内容吗,不过是让自己将江南的局势、可能发生的意外还有有关王子腾几人南下领军平叛的可行性还有要注意的事项。 想到这,又望着低头不语的宝玉,“听说你去了忠诚伯府?” 宝玉:“嗯。” 见他这副模样,贾琦笑了,“老祖宗莫生气,仔细身子,再说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没人在意的!” 贾母听了这话,又见宝玉满头都是汗珠,心一下子又软了,“再没个轻重的,让你老子打你的板子。” 贾琦接口道:“不用打板子,直接送进宫去。” “” 忽然,满堂大笑。 神京东城,彭宅。 彭家的老管家在前,领着彭玉鸣从二门一路走了过来,在来到卧房门前老管家突然停了下来,彭玉鸣也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老管家回头,“稍等片刻,我先去通报一声。” 彭玉鸣:“多谢昌伯了。” 老管家点点头,并未言语,转身走了进去,少顷又走了出来,看了他一眼,“进去吧,家主等着呢。” 彭玉鸣躬身一礼,抬起脚就打算走进去,乎听老管家低声说道:“公子进京了,二爷也在。” 听了这话,彭玉鸣浑身一颤,慢慢转过头看向老管家,点点头,“知道了。” 老管家口中的公子正是自己的大哥彭玉琳,自己父亲唯一的嫡子,二爷则是自己的二叔彭瑞。 彭玉鸣慢步走了进去,屏风后面彭元瑞正坐着,面前圆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小菜,还有一壶酒,彭瑞和彭玉琳在边上伺候着,看着眼前的景象还有红光满面的彭元瑞,彭玉鸣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骗了。 想到这,藏在袖笼中的双手死死攥紧,快步上前给彭元瑞行了大礼。 彭元瑞望着跪倒在地的彭玉鸣,“见到了!” “回祖父的话,见到了。” “起来说罢。” “是。” 彭元瑞一动不动,半晌方道:“怎么说?” 彭玉鸣:“侯爷问了扬州的事情,并让孙儿将这幅字帖带给祖父。” 边说边将字帖从怀中掏出,小心递了上去。 彭元瑞微微一怔,伸手接过字帖,打开细看,跟着心中忍不住一凛,终是叹了口气,没有言语。 彭瑞:“父亲!” 彭元瑞却不看他,双眼直直地盯着面前的这副字帖。 彭玉鸣静静地站着,目光望着正出神的彭元瑞,又看了眼彭瑞和彭玉琳。 “去见见你姨娘吧。” 半晌,彭元瑞抬起头望了彭玉鸣一下,缓声道。 闻言,彭玉鸣一怔,跟着面上露出微笑,躬身一礼,默默退了出去。 “你们也看看。” 说着将字帖递给了二人。 彭元瑞:“看出了什么没有!” 彭瑞:“儿子愚钝。” 彭元瑞的眼光刀子般射向彭瑞,心中一软,又向彭玉琳望去,“你呢?” 彭玉琳低下了头。 见二人这般模样,彭元瑞脸上没了往日的和煦,“你们白长了年纪,竟连这都看不明白。” 说着,指着字帖说道:“法家讲究法、术和势,这是术,忠勇侯是在告诫咱家,要绝对服从他的意志。” 彭玉琳抬头看去,高声道:“这也太欺人了,咱们家又不是他贾家的奴仆,凭什么!!” 彭元瑞没有搭话,叹息一声,“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三弟将宅子买在此处吗!” 彭玉琳想了想,“此处倚靠西市、比邻国子监,隔了一条街就是左五营的大营。” “嗯。” 彭元瑞点点头,淡淡一笑,“京城权贵云集,要是想活得下去、过得滋润,没有权贵支持可不行。咱们家可以说是避难来的,江南乱了,指不定会打成什么样子。 在江南只要有钱日子就可以过得安稳滋润,神京不一样的,权贵高官猛如虎,没有靠山庇护,不出一年半载咱们家就得家破人亡。 前几日时不时有人上门打秋风,可知为什么现在没有了,因为有左五营的军卒在咱家周边晃悠,这就是告诉所有人这是贾家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的声调突转高亢,“你们都以为我老糊涂了,竟敢去撩贾家的虎须。自从踏上进京的路,我就在担忧,担心咱们没了价值会被贾家抛弃,你们可能会想咱家有钱,呵,钱在他们面前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他们愿意随便一伸手就会有无数的银子流向他们的口袋里。 不过有了这幅字帖就不同了,只要咱家按规矩做事,老实做人,无忧矣!” 想了想,又道:“玉鸣不是说,侯爷问了扬州之事吗。” 彭玉琳:“可是,咱们答应了沈家!” 听了这话,彭元瑞收敛了笑容,带着几分凝重,“要不是忌惮咱家人多,怕出意外,你以为沈家会好心通知咱们,放咱们出城。” 说罢,轻摇了摇头,“只怕此刻扬州已经落入白莲教手中了,可惜吴、陈两家了。” 边上的彭瑞似有所悟,望向彭元瑞:“既然如此说出去也无妨,可是还能在贾家跟前请功么!” “怎么不能。” 彭元瑞目光炯炯,“这两日城内风传的消息还有玉鸣的话都说明朝廷现在正急需江南的信息,正好咱们掌握着,虽说有些过了,却还是有价值的,另外老二不是知道不少苏州、杭州之事么,都说出来。” 说着望向二人,正色道:“记住,以后只有神京彭宅,没有扬州彭府。” “切记!” 彭元瑞的目光从彭玉琳脸上又扫向了彭瑞,“我待会亲自写拜帖,明日一早你们带着拜帖随玉鸣去贾家,另外将我准备好的那封信还有礼物送过去。 对了如果可以最好能去给老太君磕个头,要知道宫内的贵人都要尊称其一声太夫人的,咱们以后靠着贾家过活,要能入了她老人家的眼就更好了。” 说到这,略想了想,“以后不许再刁难你弟弟,阿昌说了,他和贾家几位公子关系不错,许多事情还要指望他周旋。” 说罢,望向一边沉默不语的彭玉琳,彭瑞立刻伸手推了他一下。 彭元瑞的手微微挥了一下,“去吧。” “是。” 彭瑞躬身一礼,拉着有些呆滞的彭玉琳退了出去。 望着彭玉琳的背影,他的目光有些茫然 第二百零九章保命 “大哥不用担心,要我说啊,他们不敢将我怎么样的。” 说着,巴布海顺手端起茶几上的茶,品了一口,微闭着眼,“皇帝老儿喝的茶就是香。” 代善抬头看过去,没有搭话,此时已经是宫宴结束的第二日了,不知什么缘故,隆治帝并未召见自己一行人,也未有官员来招待自己等人,当然宫内并不是没有任何表示,还是给自己一行人赐下了这座位于东城的五进大宅子。 随着事情的发酵,如今已不仅仅是勋贵军方的人在上书要求严惩巴布海了,就连一些御史文官也开始上书。 范文程快步走了进来,代善忙迎上前,“怎么样,人还见着了?” “嗯。” 范文程点了点头,先倒了碗茶吃了两口,方道:“见着了。” “怎么说?” “不好办啊。” 范文程的脸色有些严肃,“如今朝廷内部对于这件事情分歧非常的大,最要紧的就是军方态度十分强硬,没有丁点缓和的余地。特别是开国一脉勋贵,定城侯世袭二等伯谢琼带着一帮子武将就坐在兵部大堂之中,说是兵部要是不给做主就去文渊阁和乾清宫闹去。” 代善顿时惊住了,“难道就任凭他们这么闹,内阁也没人管一管?” “怎么管!” 范文程说得急了,声调不自觉的高了起来,“先不说这些人背后有着军方各个势力的支持,就是谢琼背后的忠勇侯府和镇国公府等几家,内阁都不能不小心应对着,再说了,咱们至今没有证据可以撇清其中的关系,他们更本不敢轻易表态,一旦被这群杀胚沾上,可不易脱身啊。” 正在饮茶的巴布海听了这话,忍不住拍了一下茶几,不满道:“早知道当日应该杀他个鸡犬不留,否则也不会有这等麻烦!” 代善坐在那里早就烦得要死,见巴布海如此口无遮拦,“啪”的一声,手中的茶碗带着茶水摔在了巴布海的身上,激得他赶紧站起身来,面色一僵,也不敢言语,怔怔的望向代善。 “再敢如此,也不用等着汉朝人来,我先砍了你的脑袋。” 代善厉声道。 巴布海和范文程对望了一眼,有些尴尬,低声道:“我错了” 说着望向范文程,见他神情异样,小声地问道:“怎么了?” 范文程没有说话,抬头望向代善,代善点点头。 范文程:“次辅说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便是如此。” 说着瞥了眼面色惨白的巴布海,又道:“次辅还说了,凡事要讲究证据,人命案更是如此,所以,让我们上书状告蒋一铭诬陷十一贝勒,咬死了说您与此事无关,既然他说是您命人屠戮了村落,那么就让他拿出证据来,拿不出就告他讹诈!” 巴布海一怔。 代善有些不信:“这能行吗!!” 范文程点了点头,代善的目光立刻望向巴布海。 “该说的我都说了。” 范文程温言说道,“按理这话我不应该说的,可事关大汗大业,二位贝勒爷就恕我放肆了。” 代善:“先生有什么话尽管说,不用客套,来时父汗交代了,让我们一切都听先生的。” 范文程立刻说道:“其实局势还是非常有利咱们的,毕竟时至今日宫内没有传出任何话语来,看似是因为军方的施压,皇帝不得不保持沉默,不过在我看来,皇帝这是再等咱们的自辩书,或者说在等一个台阶。只要咱们咬死此事与十一贝勒无关,然后推到别人的身上再拿出财物进行补偿,另有次辅等人的帮助不愁此事不平。” 代善:“先生打算怎么操作此事!” 范文程想了想,“此事说来也简单,待会十一贝勒写封陈述折子、贝勒爷您再写封喊冤的折子,到时候直接递进礼部由他们递进内阁,到时候会送到皇帝手中的,您放心,绝对无事的。 此时汉朝虽说快要平定陕西叛乱了,可是江南又乱了,据说山西也出现了大旱,如此情况别说皇帝有心偏袒咱们,就是皇帝心中不愿也会偏向咱们的,此时汉朝人很希望边疆稳固以此处理国内的灾乱,如此情况下,什么是大势,咱们女真人内附边疆稳固便是大势,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武状元可以阻挡的,就是军方在这种情况下亦不会跟皇帝和内阁闹红脸的,要知道军方还有平定陕西的庆功大典要举办呢,这干系着无数军方将领和勋贵的晋升,此事得罪了皇帝和内阁,到时候再被卡着就难堪了。” 听了这话,代善点点头,端起茶品了口,随意问道:“不知关于汉朝平定江南反叛之事可打听到了消息。” 范文程见代善问起平叛之事,面色一正:“今儿是十八日,听说宫里已经选派了几位将领南下领兵平叛去了,至于什么人、什么时候走的没几个人知道,就连内阁中也只有首辅与睿亲王知道,听说此事和贾琦有关,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我看皇帝此招有些昏庸,当真捉摸不透啊。” 代善迟疑道:“也许他内心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吧。” 巴布海听了这话,一愣,“可是这样子就算剿灭了叛乱,江南没个十余年很难恢复元气的。” 范文程叹息一声,“汉朝疆域太大了,汉人有句叫做湖广熟天下足的话,这点痛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的。” 大厅内一片寂静,三人就这么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范先生。” 代善望着范文程,“此事就拜托先生了,另外想法子看能否和汉朝勋贵一脉搭上关系。” 范文程从他的话里和眼神中明白了些意思,“放心吧,一定不负贝勒爷托付。另外您说的关于勋贵的事,正在想办法,急不得。” 说着便起身离去。 忠勇侯府,书房。 贾琦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面前摆放着四封书信,一封是昨儿彭家送来的,一封是昨天黄昏贾亮派人从金陵送来的,第三封是半个时辰前焦大命人从淮安送来的,还有一封是林如海的亲笔信。 焦大的信中详细记述着淮安的情况,特别是有关靖武侯如何指挥大军歼灭江南大营平叛大军的,听说如今淮安府全部落入了叛军手中,并且已经派军北上攻伐宿迁等地,试图拔掉这个水上交通咽喉要道。 根据彭家的这封信还有昨日彭瑞所说苏州、杭州的情况,再结合张仲元的军报,基本可以断定扬州府等地已经被白莲教控制住了,其余几府就算仍掌握在朝廷手中,估计也撑不了太久,看来所有人都低估了白莲教在江南的影响力了,或许这其中也有世家的存在,扬州毁于盐商之手,苏州估计是世家之手,至于杭州,哎,又想到了张家,也不知怎么样了。 另外就是关于林如海的情况,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就是人没了以往的精气神,总是抱怨说是他连累了贾家,要不是焦大和贾贵等人拿黛玉的事情开导他,恐怕早已殉了他心中的所谓正统了。 今日破晓之时,王子腾等人便在禁军的护卫下南下金陵了,此事除了自己也就牛继宗、杨涟、刘恭还有皇帝知道,估摸着太康帝也可能知道,自己给隆治帝提了上中下三策,上策派一武侯带领王子腾等人南下金陵;中策长江水师封锁江面、金陵兵马由忠靖侯等人节制,固守待援,浙江总兵杨维垣率军北上救援;下策才是派遣王子腾等人南下领兵平叛。 自己不清楚隆治帝到底是怎么考虑的,不过对于王子腾等人自己很不看好,王子腾本人还好,最起码在九边混过一段时间,更是率军前往过西安,虽说中了埋伏,但也好歹算是领过两万的大军行军作战过,剩余的几人全是禁军的将领,一群花拳绣腿,怎能让人放心。 这么一群大爷说不得都压不住江南大营的军将,嗨,当真是混乱不堪。 或许隆治帝内心还是倾向于让江南乱起来吧。 “秋月姐姐,二爷在里面?”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闻言,贾琦一愣,跟着笑了,一直认为大观园内最无聊的丫鬟就是袭人,因为她整日就是吃饭睡觉找宝玉,如今是否如此自己并不清楚,不过雪雁却是过上了这样的悠哉日子,整日来回在潇湘馆和忠勇侯府之间,这不又给黛玉传话来了。 想到这,抬头望着窗外,“进来吧。” “吱呀。” 书房门被从外面推了开来,贾琦抬头望去,只见秋月领着雪雁走了进来,雪雁手中领着一个红漆食盒。 雪雁走上来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盒盖子,从中端出一个炖盅,小心的递了过来。 贾琦懵了,“这才什么时辰,怎么送这个过来?” 雪雁小脸一红,“姑娘让我送过来让二爷尝一尝。” “尝一尝?” 贾琦一怔,顺手接了过来,掀开盖子,果不其然就是莲子羹,又取过雪雁递上来的汤勺,刚吃了一口,顿时感觉不对,“这不是宋嬷嬷做的?” 雪雁低下头,没有说话。宋嬷嬷是紫鹃她娘,被林之孝家安排进了大观园的小厨房管事,做的一手好羹汤和莲子羹。 想起昨日黛玉让自己给潇湘馆送去两个小火炉,望了望默不作声的雪雁,哪里还不明白这碗莲子羹是谁做的。 第210章惊 忠勇侯府,武威堂。 秋月、琥珀二人站在连廊上,只见贾琦的身影在院中上下翻飞,身子纵横起落间一道道刀光闪过。 咻! 贾琦手中长刀当空斩下,一道璀璨耀眼的刀光好似匹练般席卷而出,让人心中升起死亡的无边恐惧。 “哇!” 惜春发出一声惊叫。 贾琦早就发现了几人的偷窥,放下手中的斩马刀,接过秋月递上来的巾帕擦了擦汗水,转身笑望着一脸惊奇的几人,“大清早的怎么到我这来了!” 来的正是探春、惜春姊妹俩还有湘云和宝琴,这几日几人蜜里调油般整日黏在一起玩耍,听秋月说有时几人都在一处歇息。 几人对换了一下目光,惜春走到琥珀跟前接过她手中的茶盘,缓步走到贾琦跟前,“哥哥,你口渴了吧,喝口茶润润嗓子。” 说着抬起头,一双美眸睁得圆溜溜,一眨一眨的可爱极了。 贾琦伸手端起茶碗,白了她一眼,“什么事,先说,否则你这碗茶我喝的不踏实!” “噗嗤!” 探春三人笑出了声。 “哈哈” 秋月、琥珀二人也笑了。 唯有惜春撇着嘴,将不高兴挂在了脸上,也不说话,就这么怔怔地望着自己。 没办法,谁叫这是自己宠出来的,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可以说了吧。” “嗯嗯。” 惜春点点头,将茶盘递给了琥珀,拉起贾琦的手,“哥哥,今儿是十九日了,我听林姐姐说你让嫂子准备好了遮天大王圣诞的贡品了可是?” 贾琦没有回话,又望向探春三人,笑了,“你们不替宝玉过生日了!!” “二哥哥放心吧。” 探春笑了笑,“宝二哥说了,赶在一起才热闹呢。” 大观园的景色虽说美,却不及外面的空气清新自由,想来去年的清虚观打醮给她们姊妹心中留下了无限的美好回忆。 湘云:“二哥哥,你就行行好吧,老祖宗好似忘记了此事似的,你要是不去说,我们就去不成了。” 听了她的话,贾琦略想了想,“行,你们去找春桃说会子话,我换身衣裳。” 说着回屋在秋月和琥珀的服侍下换了衣裳、熨了头发,又从卧室箱子中取了林如海的信放入怀中, 跟着去西厢房与春桃说了两句话并嘱咐一众婆子丫鬟方才带着她们姊妹往荣庆堂走去。 到了贾母房内,好多人都在。 贾母:“你打哪来?” 贾琦一怔,最近这是怎么了,就连贾赦见面都是问自己这句话,“回老太太的话,从武威堂过来的。” “噗嗤。” 却是王熙凤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贾琦哪里还不明白,定是这娘们捣的鬼,自己不好说她,只得瞪了她一眼。 正在这时,惜春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袖子。 贾琦:“老太太,二十一日殿试之后,孙儿便无军务操劳了,天气又好,左右无事可做,正巧清虚观张老神仙又来帖子相请,您看?!” 贾母听了这话,又见探春等人的表情,便已猜着几分来意。 贾母笑了,没有搭话,一伸手指着鸳鸯说道:“你来的巧了,玉儿亲自下厨动手熬了碗莲子羹给我送过来,刚吃了两口。” 听了贾母的话,贾琦望了眼鸳鸯手中捧着的炖盅,跟着抬头扫了黛玉一眼,只见黛玉忙低下头装着和迎春说话,一面说一面拿眼瞥向自己,四目相对,黛玉登时红了脸,轻哼一声,转过身去。 贾母看在眼中,哈哈大笑,招手让黛玉坐到自己身旁,伸手搂住她,“玉儿大了,出息了,不仅能办事了,如今更是能亲手给老婆子我熬了碗莲子羹,哎呦,可是比婆子们做的好很多。” 一面说着,一面出神,想了一会子,方笑道:“她母亲像她这般大的时候可不会这个。” 说罢,又对着贾琦说道:“你也尝一尝。” 估计因为贾母刚提起了贾敏,黛玉的神色有些黯然,贾琦接过鸳鸯递过来的炖盅,拿起勺子吃了起来,点点头,赞道:“嗯,真不错,比宋嬷嬷做的还好。” 贾母搂着黛玉大笑,“啊,哈哈哈。” 黛玉羞红了脸,心中刚升起的悲意登时散去,赌气似的白了贾琦一眼,心道自己这才学了几日,就夸她做的比宋嬷嬷的还好,这不是成心打趣自己不是,哼,可见不是好人。 感觉贾母的目光看向自己,不觉红了脸,拿袖子遮了脸,翻身将头埋进贾母怀中。 这时王熙凤凑了过来,笑道:“老祖宗,左右无事,正好张爷爷又下了帖子来请,姑娘们也一年多没有出门看过外面的景象了,您就准了琦兄弟的请吧,要不当着她们姊妹落了面子不好。” 说的贾母大笑起来,“我看是你自己坐不住,想出去看景了吧,不要往她们姊妹身上推。” 说罢,又笑道:“就算去了你也不要想着舒服,你还得到我跟前立规矩呢。” 王熙凤笑道:“罢,罢,罢。只要老祖宗能够准了琦兄弟的请,顺了姑娘们的心意,别说让我跟前立规矩,就是让我上去唱一出戏也是可以的。” 贾母听了,笑道:“莫要浑说,小心传出去你们老爷罚你。” 说着平复下心情,又道:“既然你替她们姊妹请了情,此事就交给你办了,你把轿马给我准备好了。” “老祖宗您就放心吧。” 王熙凤忙应道。 一时,屋内热闹起来。 瞅着空隙,贾琦挨着黛玉和贾母坐下,掏出林如海的信递给了黛玉。 黛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接过信,迅速打开浏览起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多谢二哥哥了。” 说着,又见贾母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遂将信递了过去,“这是父亲的信。” “哈哈,好,好。” 贾母看完信一脸的高兴,望着贾琦,“不会再出什么事情了吧!” 贾琦:“您就放心吧。估摸着姑父他们该是登上了进京的船了。” 贾母笑道:“到时候你可要安排好一切。” 说着,望着黛玉,“我看那,也不用在外面寻宅子了,你那边人少屋子多,正经堂号也是有的。不如” 一声未了,只见林之孝家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 没有理会贾母等人的惊诧,径直来到贾琦跟前,“二爷,贾福找您,就在院子外面呢。” 闻言,眉头紧锁,贾福是家生子又是亲兵,虽说有些规矩管不到他身上,但是内宅也不是他能随便进的,如此匆忙,可见是出了大事了。 “嗯,知道了。” 说完望向贾母,见她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了出去。 此时贾福正低头站在贾母院子门口,四周全是婆子,遮挡住了院子内的景象。 “二爷来了。”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声音,跟着贾福看见一双穿着官靴的脚出现在自己的眼帘中,忙躬身道:“二爷,急事!!” 贾琦直接问道:“说。” 贾福稍微抬起头,只见周边已经没了一众婆子的身影,上前一步凑到贾琦耳边,小声道:“小蓉大爷派人传信来,望月楼出事了,新科武状元蒋一铭刺杀当朝内阁次辅、礼部尚书还有女真使团,被当场拿住,谢伯爷还有小秦国公爷等人和对方发生了冲突,正巧小蓉大爷带人巡街路过望月楼,此事已经惊动了内阁和宫里,听报信的小厮说,步军营和刑部衙役已经赶过去了,左五营那边要顶不住了。” 听完他的话,贾琦懵了,蒋一铭刺杀孔方岩、徐乾学和女真人,怎么可能? 他又没疯。 昨儿自己进宫,将彭家交给自己的信还有贾亮送来的书信都给隆治帝看了,并将江南可能发生的一切一并告诉了他,信上的内容完全超乎了隆治帝的想象,大惊之下,连忙招来了内阁几位进行商讨,最终决定命令长江水师封锁长江,切断江南与江北的联系,命令浙江总兵杨维垣率军北上待王子腾等人抵达金陵后双方南北夹击清缴白莲教逆贼。 跟着隆治帝下了一道出乎众人意料的圣旨,命工部派人进宫在原羽林卫景山大营修建粮仓,并且令户部从浙江、湖广等产粮大省调集粮食进京,此刻众人似乎明白了皇帝的真实想法。 就在隆治帝准备说结束的时候,孔方岩瞅着时机将女真人的两份奏折拿了出来,一封是巴布海自辩的折子,全本仅仅百余字,而且奇丑无比,就一个意思,蒋一铭所说之事和他无关,而且还有人能证明他那一段时日就呆在沈阳城内。另一封则是代善上的喊冤并状告蒋一铭诽谤、讹诈的折子,请求大汉皇帝能够秉公处理此事。 所有人都相信蒋一铭所说的是真的,可是江南突如其来的变故却将所有人都顶住了,大汉需要一个稳固的环境来处理内部的叛乱和灾害。 最后刘恭提议先有兵部找蒋一铭谈话,跟他讲明如今的形式,朝廷在给与他一定的补偿。 隆治帝默许了,牛继宗也同意了。 最终双方在内阁、兵部、礼部以及诸多军方勋贵的见证下签下了文书,承认双方之间存在误会,女真人要交出屠戮村庄的凶手并赔偿大汉各项损失折合白银三万两,并且女真人在五月份之后要继续袭扰草原上的鞑靼人。 对于朝廷的补偿,蒋一铭却是拒绝了。 另外在谢琼等人的坚持下,文书中加了一条,巴布海五年内不许离开神京。 面对惊怒不已的女真人,杨涟和刘恭一反常态的支持了谢琼的提议,五年,存在着太多的变故。 贾琦一面听着贾福的禀报一面快步向着武威堂走去,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大概,原来谢琼约了秦勇等人在望月楼吃酒并叫上了蒋一铭打算将他介绍给几人,谁成想对面包厢内坐着的竟然是孔方岩、徐乾学等一众官员还有女真使团,宴至一半蒋一铭出了包厢,跟着不久外面便传来了打斗的声音,虽说蒋一铭是武状元,但是因为心情不佳喝了很多酒加之对方人多势众等谢琼等人赶出去时,他已经落入了女真人的手中,并且伤势不轻,对方带了武器,这一下就激怒了谢琼等人,双方随即发生了冲突。 长叹了口气,事情闹得有点大,恐怕不能善了啊。 想了想,贾琦决定去看一看 第211章算计试探 神京西城,西市,望月楼前。 辅国公秦勇望了围住自己等人的步军营军卒和刑部衙役一眼,环视一圈,紧盯着刑部尚书赵炜,淡然道:“宫内尚未传来旨意呢,赵部堂何必如此心急?这件事没你们看的这么简单,是非黑白终会公之于天下,没人可以一手遮天的。” 话锋一转,一字一顿,“还是说,此事刑部也有参与” 赵炜被秦勇说得一阵语塞,“这” 吉安伯脸色一整,缓缓抱拳行礼道:“辅国公、谢伯爷,咱们平日并无恩怨,我和赵尚书也是奉命行事,还望二位不要为难我们,相信陛下会秉公处理此事的。” “奉命?” 秦勇瞥了他一眼,“奉谁的命!什么时候步军营归内阁指挥调动了,本公怎么不知道,另外,睿亲王爷可知此事,或者说这是吉安伯自己的行为,本公很是好奇。” 听了他的话,李浚面色一白,额头隐有汗珠冒出。 望着剑拔弩张的街道,范文程知道大功成了一半,扯了扯巴布海的衣服,使了个眼神,“十一贝勒” “哈哈哈” 巴布海大笑,他当然不会承认今日是自己故意挑起的争斗,昨日签下文书之后,自己就想找这么个机会,范文程个老东西也是算计着汉人的官,不仅可以试探汉人皇帝的态度也能拉着这些文官下水,更能挑起文武之间的争斗。 想到这,巴布海大笑之后,一脸鄙夷的望着谢琼等人,“来啊,是男人咱们就真刀真枪的比划比划,瞪着眼珠子就能解决事情?要是都像这个所谓的武状元一般武艺稀松不经打,我看皇帝陛下该将军方将领都裁换一遍方可。” 一面说着一面拿着大刀对着谢琼比划着,神色之间显露轻狂之态。 谢琼大怒,一把夺过亲兵手中的腰刀,吉安伯等人脸色大变,徐乾学知道一旦二人再起冲突,事情将变得不可收拾,连忙上前劝阻。 赵炜望向孔方岩,皱眉道:“次辅!” 孔方岩眼神中光芒闪烁不定,瞥了巴布海和代善等人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在秦勇等人即将拉扯不住谢琼之时,他终于还是开了口,“今日误会一场,没人刺杀女真使节,更无人刺杀本阁与徐尚书等人。” 听了这话,赵炜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嗖嗖” 刚带人赶到的贾琦看着张狂不已的巴布海,伸手摘下马背上的硬弓,取出箭矢也不言语直接向巴布海射去 贾琦连发两箭,一箭射中巴布海手臂,吃痛手中长刀落地,另一箭射中他的右腿,巴布海跪倒在地,一股钻心之痛激起了巴布海的杀心,双眼赤红的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孔方岩等人回过神来,转身望去发现射箭之人是贾琦。 贾琦在亲兵的护卫下缓缓走上前来,打量了围困左五营的步军营军卒和刑部衙役一眼,冷声说出了一个‘滚’字。 听了这话,所有军卒下意识的向吉安伯几人望去,不待吉安伯李浚和刑部尚书赵炜反应过来,贾琦的手微微挥了一下,跟着贾顺的脸上浮现一抹狞笑。 “驾!” 双腿一夹马腹,大喝一声,率军呼啸着冲向了人群,一众贾家亲兵挥舞着马鞭借着战马的冲击不断的抽打着呆愣的军卒,脸上的疼痛使得军卒反应过来,伴随着惨叫声,步军营兵卒和刑部一众衙役四散而逃,更有不少人被战马撞伤躺在地上翻滚哀嚎。 “贾琦。” 孔方岩大声呵斥道:“你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妨碍政务。” 说着指向贾顺等人,“你们快住手,要不等会老夫进宫弹劾你们主子。” “蓉儿。” 贾琦没有理会孔方岩几人,对贾蓉招了招手。 贾蓉顺着亲兵们闪开的一条道路,向贾琦这边走了过来,欠了欠身子,“叔父。” “嗯。” 贾琦闷声问道:“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贾蓉一惊,贾琦的这番话虽说不大,却是传遍了全场,谢琼狞笑的望着女真人,秦勇面上带着忧愁,孔方岩、徐乾学等官员面上全是惊怒,吉安伯李浚和刑部尚书赵炜却带着手下退到了一边冷眼看着场中的景象,代善望着双方眼中流露出一丝紧张,范文程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咬着牙抓住箭杆用力一拔,巴布海愣是一声未吭,一边的女真人连忙从身上撕下一块布跑上前准备为他包扎伤口,巴布海一把将此人推开,看着箭头上刻着的贾字,双眼圆瞪,恶狠狠地盯着贾琦,散发的杀气成功引起了贾琦的注意,伸手从箭囊中取出一支箭矢,弯弓搭箭瞄向了巴布海,“嗖”地一声,跟着巴布海发出一声惨叫,贾琦射出的这一箭正中巴布海的右手手腕,在场的武将均是双眼一缩,因为这一箭绝对伤了巴布海的手筋了,也就是说,贾琦废掉了他,此生再不能拿起刀剑了。 “啊,汉狗,老子要杀了你” “啊!” “侯爷,使不得。” 就在贾琦又准备射箭之时,徐乾学不得不上前挡在了巴布海的跟前。 贾蓉:“二叔,此事宫内一定知道了,再等等吧。” 一面说一面从贾琦手中接过了弓箭。 贾琦也没有坚持,轻哼一声,又望向谢琼和秦勇几人,见被左五营军卒搀扶着的蒋一铭无大碍后,冲着李浚和赵炜点头打了声招呼。 这时,乾清宫总管戴权和兵部尚书牛继宗在禁军的护卫下终于缓慢的赶了过来,了解完全部后,又见贾琦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二人对视一眼,均露出了苦笑。 事情很快就捋清了,今日双方均在望月楼吃酒,中间出门的蒋一铭遇见了刚赶来的巴布海等人,双方口角了几句,都是粗狂的汉子,一句不合就动起了手来,结果蒋一铭双拳难敌众手很快落到了女真人的手中,不过这期间女真人并没有动武器,直到巡街的贾蓉被谢琼喊了进来,双方这才发生了械斗,至于所谓的蒋一铭刺杀内阁次辅、朝廷重臣的谣言没人知道是怎么传出去的,这其中有无算计,估计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算盘,就是贾琦也不是盲目的掺和进来并出手的。 看着望月楼前哀嚎声一片的步军营军卒和刑部衙役,戴权嘴角一抽,要知道贾琦可是连禁军都敢冲击的,你们挡着他的道,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不是! 想到这,戴权清了清嗓子,高声道:“陛下口谕,着内阁次辅文华殿大学士孔方岩进宫,其余人都散了吧。” 说罢,也不理会众人的惊讶,望着孔方岩,“次辅,请吧!” “首辅,您就回去吧,陛下这会子谁也不会见的。” 乾清宫广场上,苏培盛一脸无奈的看着内阁首辅杨涟。 闻言,杨涟长叹了口气,他真的担心隆治帝会杀了孔方岩,虽说不清楚孔方岩在这件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但是一定脱不了关系的。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不仅会导致文官集团与军方的彻底对立,更是会在一众士子中引起轩然大波。 又想起聚集在神武门前的一众勋贵军方将领,又是头疼不已,今日之事无论如何都要给军方一个交代,否则这根刺一旦深埋下去,将来不论生出怎样意外,都不是朝廷能承受的。 就比如原先的李潞,他虽说是江南文官集团的话事人,但是从不会允许文官集团过度的打压军方,因为坐上首辅的位置就会明白勋贵军方对于大汉朝有多么的重要。 别看现在大汉朝好似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一般,但是只要勋贵军方没有烂掉,依然保持着镇压天下的战力,那么大汉就不会倒。 昨天在上书房,为了大局,军方已经捏着鼻子认下了此事,原本就撇着怒火,才过了一夜,就搞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给谁谁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孔方岩当真是糊涂啊! 还有,步军营是怎么回事?! “首辅!” 苏培盛的话让杨涟回过神来,“劳烦苏太监多费心,有事知言一声。” “首辅慢走。” “哎。” 见状,杨涟轻叹了口气,转身往文渊阁走去。 “够了!” 隆治帝冷冷地看了孔方岩一眼,在他闭嘴之后,冷声道:“有些事情朕不说不代表着朕不知道,你说,你收了女真人多少好处,这么处心积虑地为他们出谋划策,逼着勋贵军方和朕和朝廷离心离德,你安的是什么心!!!” 这话一出,孔方岩急忙跪下了,“陛下,臣绝无此心!臣以先祖至圣先师的名义发誓,臣绝无离间陛下和勋贵军方的想法,今儿的事情确实是个巧合。臣是应了礼部徐尚书的请才去赴的宴,至于巴布海会去挑衅蒋一铭并与之发生冲突,臣当真不知!” 隆治帝沉默了。 见状,孔方岩心知能否打散隆治帝心中的杀机,就看下面的话了。 想到这,望了站在御案边上的戴权一眼,挺起腰身,正色道:“陛下,臣所做的一切全部是为了大汉的江山社稷着想,今日之事可能有着女真人的算计,不过可以暂时记下,待平定了内乱、渡过灾害陛下再出手惩治也为时不晚,陛下的心思做臣子的全都明白,臣全部是在为陛下分忧啊。” 这时隆治帝望向了孔方岩,他感觉得出,皇帝的目光中并无杀意,略想了想,“倒是军方的人如此逼迫与陛下,实非人臣所为。” “哼。” 隆治帝:“你惹出的麻烦,你给朕想个办法,怎样才能解决此事!” 闻言,孔方岩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沉声道:“既然军方铁了心要保住蒋一铭,陛下就该下旨将他斩首示众,杀一儆百,以此打散军方的傲气!! 否则今日他们能为了一个蒋一铭逼迫与陛下,他日就可能为了李一铭、张一铭逼迫与陛下。” “哦!” 听了他的话,隆治帝顿时气乐了,“杀一儆百,你以为朕就没有想过!” 说着望了他一眼,“这种招数不能轻易使出,特别是对于勋贵军方,否则不仅不灵,还有可能招来反噬!” 顿了顿,冷声道:“除非将他们全杀了!!可这么多人,又杀不过来呀!” 突然话锋一转,“要是不杀他们,只杀你一个,就可平息众怒,你说怎么样!” 此话一出,大殿内气氛陡然一紧,孔方岩面色惨白,斗大的汗珠从脑门上流了下来。 半晌,突然听隆治帝幽幽道:“可是爱卿不仅是国之重臣又是圣人后裔,朕是舍不得啊。” 隆治帝的大喘气,着实将孔方岩吓的不轻。 隆治帝:“要不朕调一营禁军给你,你带着他们将神武门前的人全杀了!你看怎么样?” 说罢,也不理会瘫倒在地的孔方岩,高声道:“传旨:罢内阁次辅文华殿大学士孔方岩内阁次辅之职,免去其文华殿大学士之位,仍留内阁参与朝政。” 看着瘫倒在地的孔方岩,隆治帝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又道:“朕要给军方一个脸面,亦要给今科一众武举一个交代,放心,该是你的跑不掉的。” “臣明白。” 隆治帝:“下去吧。” “臣告退。” “让苏培盛带你走东安门。” 就在孔方岩即将退出上书房之时,传来了隆治帝的冷漠的声音。 孔方岩一怔,躬身道:“谢陛下恩典。” 说完,转身离去。 隆治帝目送他在门外消失,眼睛瞟向了戴权,“去,问问黄锦,这么久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说到这,提高了声调,“都要骑到朕的脖子上来了。” 这话一出,戴权急忙跪下了。 上书房内一片沉寂。 半晌,隆治帝幽幽道:“传朕口谕,令睿亲王刘恭闭门思过,每日习读高祖语录,什么时候倒背如流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朕。另外,派人查一查步军营还有吉安伯李浚,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总是这么样子朕如何安心!!” 第212章深算 孔方岩被罢了次辅之职,免了文华殿大学士之位,隆治帝如此处置自是让谢琼等人拍手大声呼好。 被打脸的文官集团自然不愿善罢甘休,左都御史李守中领着一众御史清流上书弹劾自己,言道,嚣张跋扈、目无王法、手段暴虐狠辣等,要求隆治帝下旨严惩自己。 午后,乾清宫总管戴太监亲自来到贾家宣读圣旨,正巧贾琦在荣庆堂陪着贾母说笑。 荣国府,荣庆堂。 屋内气氛十分诡异,清冷、死寂 李纨眼神尴尬、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贾母和王夫人,渐渐地有些不安起来。 这个年代讲究亲戚相隐,‘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就是贾政这么个老学究都知道替薛家隐瞒薛蟠打死人的事情,如今李纨的父亲、贾兰的祖父刚升任左都御史不过数日就弹劾了贾家的顶梁柱,当真是丁点情面不顾,亏得贾家送了重礼上门贺喜。 同样是御史弹劾,李守中和别人是两码事,作为亲戚亲自出手对于贾琦的名声会有很大的损伤,他不会不明白的。 贾母的眼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渐渐地面色阴沉下来,眼神瞥向李纨。 李纨的脸煞白,急忙跪下,惜春等人顿时唬了一跳,屋内响起一阵惊呼。 薛姨妈面露尴尬,有心想走,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干坐着,望了望贾母,又望向王夫人,自己母子三人在贾家住了快两年了,自是清楚贾家的事情,虽说贾家嫡脉人丁不旺,但是在外能代表贾家的男子也不少,不过真正能做得了主的也就贾琦而已,就是贾政这个吏部左侍郎都比不得,如今却被自家亲戚拖下水,刚圣旨中全是斥责的话语,令贾琦读书习礼、修身养性。 少顷,贾琦送走了戴权,返回屋中,看着跪倒在地的李纨,一怔,“怎么了这是?鸳鸯,还不将珠大嫂子扶起来。” 鸳鸯闻言,小心地望了望贾母,没敢动。 “唉” 贾母靠在了软榻上,疲惫不堪的闭上眼睛,“下去吧。” 李纨面色苍白的唤了一声,“老祖宗” 声音中充满了委屈。 贾琦笑了笑,“嗨,屁大点事,瞧把你们唬的,不用担心,没事的。” 说着给黛玉使了个眼神。 黛玉起身,上前扶起李纨,“大嫂子快起来,此事和嫂子无关的,话说‘未嫁从父,既嫁从夫’,李家的事算不到嫂子身上的。况且二哥哥也说了无事的,嫂子就不要多心了。” 贾母听了这话,叹道:“玉儿说的不错,你是贾家媳妇,此事和你无关” 宝钗脸望着说话的贾母,眼睛却瞟向黛玉,暗道以前她可是最讨厌这些礼法秩序之言,今儿不想却从她口中说了出来。 听了二人的话,李纨落下泪来,又望着贾琦 贾琦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无奈望向黛玉,结果吃了一记白眼。 黛玉笑道:“嫂子安心吧,二哥哥也不是小气的人。” 说罢,见她面上还有犹豫,“大嫂子要是不放心,就让兰儿过来给他磕个头,受了他侄儿的头,还担心他事后翻账不成。” 李纨闻言喜极而泣,连声答应:“多谢姑娘!我这就去找兰儿过来。” 说着也不顾礼节给黛玉福了一礼,唬的她连忙闪到一旁,李纨一怔,跟着反应过来,面上露出愧疚,转身离去。 贾母看了眼李纨的背影,眼睛瞟向了贾琦,发现他的眼中多了几分深沉和淡然。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端坐在龙椅上,微微挥了挥手。 戴权疾步走进了内室,少顷捧着个茶盘走了出来,小心地将茶碗递到隆治帝面前。 “去吧!” 隆治帝:“不叫你就不要进来了。” 戴权:“奴婢明白。” 说着退出了上书房。 隆治帝这时抬起头,望了望殿外的天空,又转向了黄锦,“说吧!” 黄锦慌忙从袖中掏出一份折子递上前来。 隆治帝将折子放在御案上展开来,一目十行,迅速浏览完毕,眉头微皱,“你说你回京这么些日子,查的都是些什么,你让朕怎么办,信还是不信,不信,你们觉得冤屈,信了你们,不就是莫须有了么!!” 黄锦自是听出了隆治帝话中的意思,连忙说道:“启禀陛下,前日刚抓获了一名废太子一脉的逆贼,此人参与了当夜的叛乱,据他交代说当夜派人截杀信使的就是羽林卫前军营副将临川侯世袭三等伯陈洪,虽说没有证据证明陈洪的罪行,不过此人交代临川侯府的后花园水塘边有一间密室,其中就藏有证据,奴婢派人前去查了,因为临川侯府有亲兵把守所以并未有发现,不过探子回报说,临川侯府后花园肯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陈洪!” 隆治帝目光又落到了这份折子上,“他可是随着贾琦征战沙场的良将,兵部与内阁议定他晋二等伯。” 黄锦小声道:“临川侯府背后勾连着开国一脉的诸多势力。” 隆治帝当然明白黄锦此言的深意,今日贾琦可谓是赚足了人心、军心,虽明白这点,自己除了下旨申斥也别无他法,陈洪可是贾琦很看重的将领,此次叙功更是贾琦亲自拟的折子,最关键的是,陈洪是秦威介绍给贾琦的,如果真能从临川侯府搜出证据,不仅可以借机敲打贾琦,更是能在开国一脉当真埋下一根钉子,当真是一举三得。 想到这,隆治帝不禁点头,“你的心思朕都明白,不过规矩不能乱,否则朕也保不了你。” 黄锦:“陛下放心,虽无十成的把握,七八成还是有的。” 听了这话,隆治帝眼睛一亮,拿过折子又细看了一遍,拿起朱笔将陈洪的名字圈了起来,“办的漂亮些!” 黄锦:“奴婢明白。” 隆治帝沉默了稍顷,望向黄锦:“和朕说实话,要多久才能梳理完京畿!” 黄锦没有立刻答话,沉思了片刻,“奴婢不敢隐瞒陛下,京畿不可能梳理干净的,就是神京城都不能保证,人太多了,各府县派人配合也是只初步核查户籍身份,没有异常是不上报的,所以” 隆治帝:“朕明白了。” 黄锦:“奴婢想跟陛下求个旨意。” 隆治帝一愣,“说。” “是。” 黄锦从袖中掏出一封折子递了上来。 “什么事?” 隆治帝接过折子并未打开,先问黄锦。 黄锦:“关于东厂重新组建、训练的事情。” 隆治帝望了他一眼,翻开折子看了起来。 少顷,隆治帝抬起头又深望了他一眼,“说说吧!” “回陛下的话,睿亲王爷挑选的人经过这些时日的训练没有什么长进,也只能承担巡查缉捕的职责,密谍的工作根本胜任不了,所以” “为何要让贾家的人参与训练?!” “这个,奴婢从南边带回来的人如今都撒了出去盯着各府,实在没有人手来训练。” “呵。” 隆治帝轻笑一声,“行了,你那点心思朕明白,人撤回来吧。” “遵旨。” 黄锦躬身道:“奴婢斗胆启禀陛下,贾家的人都撤走了,而且焦大也好久没有露面了,奴婢怀疑他南下去了。” 隆治帝目光一闪,点点头,“不错,你倒是提醒了朕。” 话锋一转,又道:“话又说回来了,这也没什么的,贾家在江南有许多产业,派人南下也是应该的,至于是否打探情报暂且不追究,另外朝廷也需要这方面的情报。” 这话乍听有些出人意料,似乎又在意料之中。就比如陈洪之事,黄锦根本没有给贾琦下绊子的意思,他办的是皇差,凑巧查到了贾琦手下人的身上,瞒不住的,皇帝可是派人盯着呢。 今日望月楼前,贾琦的行为要是追究起来也是大罪,可是结果又如何,还不是借着不易逼迫军方的借口仅仅斥责了一番,相反内阁次辅却是受到了重罚,御史言官的弹劾也被压了下来。 隆治帝抬起头望向殿外,刚才还晴空万里阳光明媚,此刻忽然飘过来一片云遮住太阳,忽然想到了什么,长叹一声,“这神京的水还是这么浑浊,朕还是看不清啊!” 黄锦忙低下了头,没敢应声。 “呵呵” 隆治帝强忍着怒火,“现在这些文臣上的折子,估摸着除了他们的名字是真的,里面的东西能有几分可信!” 话说完,抬手一指御案上的奏折,“瞧一瞧,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要是指望着他们,朕这个皇位不知还能否做的安稳。” 黄锦偷偷看了隆治帝一眼,“陛下,陕西战事结束,南镇抚司该回京了,马指挥使也在进京的路上了,另外奴婢的东厂也要重新组建了,到时候定会为陛下探清楚神京的一切。” 听了这话,隆治帝脸上挂起了笑容,“看起来,还是自己人来的安心啊!” 黄锦面上强装淡定,内心忐忑不已,“皇上圣明!” “哼。” 隆治帝轻哼一声,“这几年,朕也看明白,想明白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稍顷,又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黄锦:“虽无确凿证据,不过老奴断定,确是女真人使了手脚,该是那个叫范文程的主意。” “贾琦说的不错,女真人当真是狼子野心。” 隆治帝沉声道:“去,查查这个人的底细。” “回陛下的话,隆治三年此人初次进京之时,绣衣卫就已经查了此人的底细。 范文程,辽东汉人,太康十一年出生,十五岁时参加乡试,落第,后两次皆是未中,之后出门游学,踪迹未查明,太康三十三年突然现身沈阳,并成为了努尔哈赤八子黄台吉的心腹幕僚。” 隆治帝一听,脸色立刻缓和了不少,向他望了一眼。 黄锦又道:“奴婢派人盯着呢,刚传来消息,说是巴布海废了。” “嗯?” 隆治帝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此刻这话听在耳中竟有些舒心,“待会你去告诉贾琦,送五百两汤药费过去。” 听了这话,黄锦突然想起了件事,“陛下,老奴找了钦天监的人又寻访了各府县,查看了历年的县志、乡志,可以断定,京畿可能会迎来旱灾,今年的天确实热的有点早。” 听了他的话,隆治帝心中一震,面上浮现一抹凄苦之色! 之前贾琦曾经说过,自己并未在意,之后消息传来,贾家都开始做夏装了,并且贾家商会已经开始囤积制冰的原料了,去年贾家就因出售冰块狠狠地赚了一大笔钱。 隆治帝慢慢闭上了眼睛,稍顷猛地睁开,起身慢步往殿外走去,“天地不仁啊!!” 说着,脚步一顿,回头望着黄锦,“你让朕再想想” “老奴明白。” 黄锦连忙应了一声。 第213章问题 忠勇侯府,卧房内,贾琦合上账册,“将这个给大嫂子送去,就说我知道了。” “哎。” “我要出趟门,待会雪雁要是过来,你就和她说,让她告诉她们姑娘,不要忘记了还愿的事情。” “可是” 琥珀一面给贾琦整理衣物一面说道:“老太太说了,让二爷最近没事不要出门,还有昨儿宫里不是让二爷读书习礼、修身养性的吗。” 不待她说完,贾琦笑道:“临川侯府前日就下了帖子来请了,总不能让我失礼吧!” 接着自顾自说道:“再说了,读书习礼,习的还不是所谓的礼义廉耻孝悌忠信,你们二爷我这可是尊了旨意前去践行这些礼节的。” 琥珀点头想了一会,总觉得哪里不对,迟疑道:“可是,可是” 贾琦微微一笑,不以为意,伸开双手,让她帮自己整理衣物。 “你不要听二爷浑说,他这是逗你呢!” 秋月端着茶盘走了进来,笑道:“要是林姑娘在这,准又要说二爷强词夺理了。” 贾琦端过茶,喝了一口,“不和你们瞎说了,我要走了。” “唉,二爷等一下,琏二爷派人给你递了一句话” 望着贾琦的背影,秋月突然想起件事情,高喊着追了出去。 临川侯府,花厅内。 贾琦举杯饮尽,见陈洪面露忧郁,问道:“怎么了这是!” 陈洪叹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谢琼望了望他,又望向贾琦,“今日侯爷过来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婆婆妈妈的” 陈洪忙摆手摇头,“无事,无事的。今日就是想请侯爷和谢兄过来饮酒的。” 贾琦:“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唉” 陈洪放下酒杯,长叹一声,“都是当年一时心软,谁成想留下这么个祸患。” 话未说完,黄锦带着一群番子闯了进来,看着门前站着的贾福等亲兵,又望向花厅内的贾琦三人,愣了一下,上前笑道:“哟,不知侯爷在此,杂家失礼了。” 说着瞪了小黄太监一眼。 这时,临川侯府的管家终于冲了进来,惊慌道:“老爷,他们围了侯府!” “狂妄!!” 谢琼拍着桌子怒吼道。 黄锦:“杂家是请了旨意的。” 贾琦望着面色惨白的陈洪,叹了口气,“你可有什么要对本督说的!!” 听了这话,陈洪回过神来,望着贾琦,眼睛这时盈出了泪水,“末将一时被人蒙骗,犯下大错,自知有罪,可是放心不下家中老母亲,还望都督看在往日情分上能够照看一二。” 说着起身给贾琦重重跪下,一面磕头一面说道:“都督放心,末将自认为没有犯下谋逆之罪,只是因为当年心软才酿下此中灾祸,绝不会连累到都督身上去的。” 贾琦慢慢站起来了,对着贾福道:“你亲自带人将老夫人、夫人和小姐送到老太太那里去。” “诺。” 贾福应声向后院走去。 黄锦:“侯爷,这不太好吧!” 贾琦看了他一眼,淡漠道:“此事本督会亲自与陛下说的。” 听了这话,黄锦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不过还好贾琦仅仅庇护了女眷。 大观园,潇湘馆。 紫鹃捧着从西府刚领的首饰盒子走了进来,抬眼往窗下书桌望去,不见黛玉,心中一惊,忙掀开门帘往里间看去,却见黛玉坐在梳妆台前手托着香腮出神,“姑娘这是怎么了?” 说着走上前,又见黛玉面前摆着一本账册,顿时心中明白。 对着眉头微皱的黛玉劝道:“姑娘何必劳这个神,这些事全都推给大奶奶就行了,她们尖刺就让她们尖刺去,听不过就告诉李嬷嬷去,或者直接喊林之孝家的进园子,不出两回保管他们一个个就都老实了。 薛家如何那是他们的事情,总归这些人是贾家的奴才,姑娘可是正经主子。 姑娘再看看二姑娘,人都说二姑娘‘木’、软弱,可是谁知这何尝不是一个手段,这些婆子媳妇都知二姑娘懦弱、在府中没什么话语,哪有人肯上门叨扰,三姑娘眼中揉不得沙子,她们不敢,四姑娘小不记事,如今主意都打到姑娘身上了。 佛家谒语云:‘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就说二老爷房里赵姨娘,原本环三爷跟着咱们府里的亲兵练习武艺,侯爷说他要打磨身子,特意嘱咐大奶奶天给他送一只人参去,另外老太太也嘱咐厨房要保证环三爷的营养,就这赵姨娘还不知足,姑娘你算一算,这还没一个月呢,都到咱们这取了三支人参了。要是给环三爷用了也就算了,我可是听小厨房柳家的说,都送给她娘家兄弟赵国基卖掉换了银子了。” “阿弥陀佛。” 黛玉念了声佛,“你快闭嘴吧。这话要是传出去,指不定闹出多大动静呢。” 紫鹃也不说话,从首饰盒子取出一支玉兰点翠步摇插在了黛玉的发髻上,对着妆镜细细打量,方道:“她也就瞅着姑娘心善,外加环哥儿跟着二爷才敢这么招摇。自从前年二爷拨了一处田庄、一间铺子给姑娘们,三姑娘每个月都给赵姨娘二两银子,这还不算节气另外给的,这么多银子她还眼馋。再比着周姨娘还有大老爷院里的张姨娘,嗨!” 听了这话,黛玉合上账册,从梳妆镜中盯着她,“昨儿问你的事情,想的怎么样了?” 紫鹃默不作声,只是低头给黛玉梳头。 “好了,我逗你呢,我也是舍不得你。” 黛玉含笑道:“你自己可要考虑清楚了,以后不要怪我。” 紫鹃听了,红了脸,“姑娘说笑了,什么怪不怪的,不嫌弃,我伺候姑娘一辈子。” 黛玉闻言,心中一暖,笑了笑,“不年不节的大嫂子怎么想起让你去领首饰了,四妹妹那里可曾都有了?” 紫鹃抿嘴一笑,“姑娘这话问的,四姑娘可是二爷的亲妹妹,从来只有多的,从未听说有短缺过什么的,就是二姑娘、三姑娘那里也是如此的。” 一句话未了,只听门外传来婆子通报,“二奶奶来了。” 黛玉便知是王熙凤来了,连忙起身相迎,只见门帘掀起来,凤姐带着平儿走了进来,“哟,姐姐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王熙凤走到黛玉跟前,打量着她,“都道妹妹长得标致,这一两年越发出落的水葱一样,难怪被人惦记着,啧” 说着,伸手摸了摸黛玉的衣裳,“这是新裁的衣裳!” 黛玉白了她一眼,“知道你还问,不是让人给你送了两匹料子去么。” 王熙凤笑道:“瞧我这记性,多谢多谢!!” 黛玉笑道:“你惯会说这话。” 紫鹃斟上茶来,平儿接过递给了王熙凤,她一面吃茶,一面又道:“我刚从你珠大嫂子那里过来,她们母子回来了。” 黛玉忙问道:“怎么说?” 王熙凤长叹一声,“你大嫂子虽未说什么,不过从她神情上看得出。” 想了想,又道:“我跟素云打听了一下,虽未清楚却也明了个七八,她说在门外听着里面发生了争执,你大嫂子这么平和的一个人都能这么样子和她父亲争吵,可见心中有多么悲愤,我就想不明白了,升了官就不认亲家了,以前也没见是这个样子的,哎” 说到这,王熙凤缓和了些语气,“你也知道,老太太是知道你珠大嫂子母子回李府的,就算不问,你大嫂子还是要去回老太太一声的,我担心老太太知道了会动怒,所以想来想去,最终过来,劳你这大驾和我去老太太屋内看看,她怪不容易的。” 说完,瞥了平儿一眼,又望了望紫鹃,略想了想,起身来到黛玉身边,贴着她耳边小声说道:“你琏二哥让我告诉你一件事,说是昨儿他和芸儿带着小厮去清虚观的时候遇到了薛家大爷,你琏二哥见他鬼鬼祟祟的觉得定有事,问了张道士,张道士只是笑了笑没有说,后听道童说最近薛家给捐了不少香火钱,你琏二哥料定其中必有事情,所以让我来和你说一声。” 听了这话,黛玉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笑道:“多谢姐姐的提醒,还有,代我谢谢琏二哥。” “嗨,瞧你这话说的,你琏二哥说的那句怎么来着,都是自家人该是相互帮扶的。” 正说着,只见雪雁走进来,“姑娘,二爷出门赴宴去了,临走时嘱咐,让姑娘用心准备一下,说二十六去清虚观姑娘要还愿的。” 未等黛玉答话,王熙凤笑道:“我说什么来着,有人惦记你吧。” 黛玉白了她一眼,对着雪雁说道:“嗯,我知道的。” 雪雁想了想,又道:“二爷还说了,让姑娘不要总是闷在屋子里,多出去逛逛。” 黛玉嘴巴一撇,没好气道:“他说什么你都听,我平日里嘱咐你的也没见这么上心。” 雪雁满心委屈,见黛玉说,低下头口中嘟囔着,“二爷交代让我提醒姑娘注意身子。” 黛玉不等她说完,抬起手在她额颅上戳了一下,哼了一声,咬牙道:“你这丫头,打明儿起,你就待在西府不要回来了” 王熙凤听了,嗤的一声笑道:“妹妹可不要冤枉了好人,她原是个丫头,主子的话她岂敢不听,依我看呐,都是琦兄弟的错,你只管找他算账去。” 黛玉原本清冷的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尤其是看到一旁王熙凤似笑非笑的眼神,愈发羞赧,有心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登时脸上红涨起来,轻哼一声,转过身去。 凤姐心中着实得意,正打算趁势再取笑两句,乎听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抬头望去,只见周瑞家走了进来,笑道:“可巧二奶奶也在,老太太传话让二奶奶和林姑娘过去呢。” 林黛玉:“什么事?” 周瑞家:“临川侯府的家眷前来,老太太让姑娘过去一趟。” 王熙凤哈哈笑道:“瞧瞧,这是让你去帮西府待客呢,哈哈哈!” 说着,见黛玉怒视着自己,忙道:“罢,罢,罢,咱们快走吧,迟了老太太要怪罪的。” 说罢,拉着黛玉在婆子丫鬟的簇拥下出了潇湘馆往贾母院内走去。 第214章妥协 隆治四年四月二十日,临川侯府,后花园。 黄锦:“侯爷请!” 贾琦和黄锦对视了一眼,眼前是一座假山,临川侯府所谓的密室正是在这假山之上凿刻而出的,黄锦对着小黄太监一点头,小黄太监拿着陈洪交出的钥匙上前在一处花丛中找到一处凹槽,将钥匙插入其中,用力旋转,一扇石门缓缓打开,一股浑浊之气从黝黑的洞口飘散出来。 贾琦望着一脸灰败之色的陈洪,想了好一阵,“本侯就不进去了。” “都督!” 谢琼急了,“不能啊,如果任由这群番子进去,指不定会栽赃什么罪名呢!” “放肆。” 贾琦斥责一声,“莫要胡说,东厂奉旨办差,定会秉公处理此事的。” 说着,对着黄锦说道:“本督说的对吧。” 黄锦上前两步,借着火把的光芒往里面瞅了两眼,转身说道:“放心,规矩杂家懂的。” 见谢琼直直地盯着自己,又望了望贾琦,沉吟了片刻,“侯爷也不要为难杂家,这样,杂家和侯爷都不进去,由谢伯爷和杂家的干儿子各带五人进去,怎么样?” “您这话客气了,今儿是皇差,您做主。” 贾琦一拱手,又对谢琼使了个眼神,“还不给黄太监道个恼!” “俺老谢粗人一个,不懂什么礼节,黄太监见谅,此事过去俺请你吃酒。” 谢琼自是明白贾琦的意思,压下心中不快,拱手说道。 黄锦唬了一跳,“谢伯爷客气了,酒就免了,杂家还想多活两年呢。” 看着这两人,贾琦嘴角一抽,都他娘是人精。 “好了,陛下差事要紧,抓紧些,否则一会该难办了。” 贾琦微微挥手道。 黄锦顿时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快进去瞧瞧,杂家和侯爷在此等着。” 话音一落,谢琼和黄德贵各带五人打着火把走进了密室。 此时距离东厂包围临川侯府已经快两刻钟的时间了,消息估计已经传出去了,不论是何缘故,内阁与兵部都会派人来问询的,搞不好各家也会有人来的,好多年未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时间一分分流逝,眼看着外面前来问询的人越来越多,可是还是没人上来,黄锦面上露出了焦急之色,一回头,却见贾琦老神自在的端坐在椅子上品着香茗,毫不在意的模样。 就在这时,密室方向传来了一串脚步声,众人抬眼望去,少时,只见黄德贵手拿着一卷画走了出来,谢琼则空着手面色难看的跟在后面,黄锦一怔,连忙站起来,贾琦见状也站了起来。 黄德贵:“干爹,里面发现了这幅画还有供案香炉,另外还有一条密道,看着方向该是往东城方向去的,已经派人去打探了。” 说着将手中的画展开来。 黄锦眼睛一亮,立刻望向了贾琦。 这时贾琦眼中闪着光,已然猜出画中之人,虽未见过废太子本人,却是可以从画中看出义忠郡王和秦氏的样子,接着,贾琦一字一顿说道:“一幅画而已,说明不了什么的。黄太监要是想要,本督可以在神京给你找来数十幅甚至更多。” 黄锦面色微变,看了看面前的画像,走到陈洪跟前,“想必陈伯爷是个聪明人,没有证据杂家也请不下旨意来,杂家就问您一句话,截杀信使的是不是临川侯府的亲兵。” 陈洪听了这话,两眼中浮现出茫然,跟着露出复杂的目光,少顷才答道:“是。” 谢琼两眼瞪得像灯笼,死死地盯着他,怒声道:“你他娘的能不能不要这副模样,不要忘记了,都督可是担着风险将老妇人、嫂夫人还有侄女送到贾家的,你要是还为这些人隐瞒,连累了都督,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陈洪沉默了,站在那里望着地面出神。 谢琼被他的沉默激怒了,伸手扯着他的衣领,“你他娘的是死人啊!!” “谢琼!” 贾琦大喝一声,“放开他。” “都督。” 谢琼不甘的唤了一声,随即在贾琦严厉的目光下松开了手,不过却是啐了他一脸。 贾琦深深地望着陈洪,“你是个厚道的人,不过我希望你能给家人留个活路。” 说完,对着黄锦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陈洪转过头,望着贾琦的背影,“都督。”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贾琦停下了脚步。 接着,陈洪高声道:“末将是被逼的。” 乾清宫,养心殿。 隆治帝坐在上首龙椅上,环视殿中一圈,自从罢了十五日大朝会之后,这是第一次叫这么多官员前来议事,而且半数以上是勋贵军方。 秦威年岁大了,年轻时战场落下了很多伤,隆治帝特旨赏座矮墩,坐在隆治帝右手武官队列最前面,瞥了眼跪倒在殿中的陈洪,叹了口气,暗道一声糊涂。 如今的开国一脉已经出现了青黄不接的危局,还好出现了贾琦这么个妖孽,否则自己也不会让爵交出手中兵权的,隆治二年五军都督府成军之时各家都塞了子弟进入军中,自己和贾琦也是大开方便之门,可惜,没有几个坚持了下来,只有数人目前仍旧在前军都督府,这些可以说是开国一脉的希望了。 陈洪则是自己在去年贾琦率军前往陕西平叛之时介绍给他的,是员猛将,几战下来晋爵三等伯,贾琦和自己都看好他,因此贾琦更是亲自上折子给他叙功,以期望在庆功大典上爵位能往上再升一级,谁成想出了这么档子事,搞不好影响整个军方,昨日因今日果,看来是皇帝出手了。 无论如何,今日都要保下军方的体面。 隆治帝干咳了一声,“事情的原委诸位爱卿也都知道了,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杨涟闻言,望了秦威、牛继宗等人一眼,又望了望贾琦,上前一步,“启禀陛下,臣有话要问。” 闻言,隆治帝暗松了口气,面上轻松了少许,朗声道:“准。” 杨涟望着陈洪直接问道:“陈伯爷,密室之中悬挂画像并祭拜,此事你可知。” 陈洪点了点头。 杨涟:“那,袭杀信使,妄图切断外城与皇城联络的是否是你。” 陈洪漠漠地望了他一眼,语气十分平淡,“是,也不是。” 杨涟一怔,向隆治帝望去,见他点头,又问道:“此话是何意?” “不瞒首辅,当年礼部尚书陈家长子陈应元便是被我所救,就是藏在密室中养伤并且躲过搜捕。” 说到这,陈洪脸上浮出一丝苦涩,“谁成想,救了一只白眼狼,养伤期间他发现了藏在暗处的暗门,并且找到了藏于东城的出口,出口所在的院子距离原内阁首辅李潞府邸只隔了一条小巷子,他们就是这么潜入李府并杀害了李潞全家的。” 听了他的话,大殿中寂静一片,刑部尚书赵炜抬头望了隆治帝一眼,隆治二年大年夜前内阁首辅李潞全家被杀的案子终于揭开了面目,还有兵部一直追查当年陈应元如何活下来的疑问也解开了,当年陈洪就在禁军任职。 同样也是那场叛乱和之后的清洗导致了整个军方的衰败,当年的陈洪仅仅是个游击,如今都混到了副将了,这是他的幸运亦是朝廷的不幸。 隆治帝一怔,目光不禁向秦威望去,只见他闭着眼坐在那里,好似睡着了一般。 “臣御史张启军,弹劾陈洪欺君罔上、勾结逆贼。” “臣御史洪康,弹劾陈洪通敌卖国、意图谋逆。” “臣弹劾” 一时,殿中近半文官站了出来,全是弹劾陈洪,更是有人叫嚣着将陈洪交由三法司严查,看看背后可有其他勋贵军方将领牵扯其中,望着这些大义凛然的官员,杨涟叹了口气,昨儿黄昏隆治帝特意找自己谈了话,将一些隐秘之事告诉了自己,让自己在关键时候稳住朝堂,万不能闹大了。 眼看隆治帝面色渐渐难看起来,杨涟不得不开口说道:“截杀信使是怎么回事?” 陈洪:“当日刘钟潜入府中找到并威胁我,说是他们人手不够,让我暗地出手,只要切断一个时辰外城与皇城的联络即可,还说他们以后不会再回神京了,也不会有人上门找麻烦了。” 工部尚书佟廷俊:“既然你说是被胁迫的,为何要在密室悬挂并祭拜废太子!” 陈洪轻摇了摇头,“此画并不是我所挂,我曾经将画像收起并撤了供案香炉,可是过一段时间就会再次出现,也派人追查、蹲守了,可惜皆是无用。” 话音刚落,就听佟廷俊嗤笑道:“哪来如此怪异之事,本官看着你就是在狡辩。” 却不想边上的谢琼说道:“天下怪人怪事多的去了,比如佟尚书花甲之年仍旧老当益壮,继续照顾这千金阁的生意。” “你” 佟廷俊被这话噎的面色涨红,手指着他支吾竟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 军方一众将领放肆大笑,就连杨涟等人面上亦闪过一抹古怪的笑容,隆治帝坐在上首看的一清二楚,心中也是好笑不已。 佟廷俊厉声道:“那在你府中搜出的重甲怎么说,按理你只是个三等伯,你从哪得来的,还是说谁放在你家中的,神京满打满算就几家有重甲” 说着双眼扫向军方队伍前列。 隆治帝这时不得不开口,“好了,这里是养心殿,不是菜市场,在吵吵全部出去。” 说着望向秦威,换了一声,“老国公。” 秦威还是闭眼坐在那里,居然没有听见这一声呼喊。 隆治帝面上浮现一抹古怪,无奈一笑,望向牛继宗,“镇国公觉得此事如何处置?” 牛继宗沉声道:“回陛下的话,此非臣等可以置喙。” 说完,想了想,又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了错就该罚,否则大汉律令岂不成了摆设。” 隆治帝点头,又望向贾琦,“忠勇侯,他是你的爱将,你怎么看?!” 贾琦抬眼望向上方,迎上了隆治帝的目光,心中默念一句p,躬身道:“全凭陛下处置。” 隆治帝:“这么说,军方的意见就是主罚。” 说着望向杨涟等人,“内阁怎么说?” 孔方岩刚准备出列,乎听杨涟说道:“启禀陛下,镇国公说的不错,即是犯了国法就该处罚。不过其先祖对大汉有功,其亦在陕西平叛之中立下战功,望陛下念在其是被胁迫能够宽大处理。” 说完,又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孔方岩。 “唉。” 隆治帝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当年的事情,朕也不想再追究了。不过截杀信使如同谋逆,虽说其中有着不得已,但是,镇国公的话不错,要是不惩治,那么朝纲就会败坏。所以” 说着,环视大殿一圈,朗声道:“传旨:羽林卫前军营副将临川侯世袭三等伯陈洪,识人不明犯下滔天大罪,本该严惩,然念其祖上赫赫战功、与国朝有功,且其亦立下战功,故为了全其先祖与军方的体面,削其爵位,仍保留爵产,其子前往边军效力,日后立下战功可复爵位。” 大殿中一片寂静。 稍顷,秦威睁开双眼,颤微微地站起身,“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 看着这满朝文武,隆治帝的目光瞟向了杨涟,“诸位爱卿可有事启奏?” 杨涟:“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隆治帝:“说。” “自太康三十五年起,兵部右侍郎之位便空缺,以前四海升平、边疆稳定尚可,如今朝廷对内外皆要用兵也该选一老成稳重重臣担此要职了。” “卿可有人选?” “礼部郎中金文嘉处事老道,心思缜密,且在兵部轮过值,比较熟悉兵部流程,所以臣觉得比较合适。” “嗯。” 隆治帝点头,又望向众人,“诸位可有其他人选?” 贾琦望了望自导自演的君臣二人,又望向了秦威 第215章潜水 “唰。” “唰唰。” 清晨,贾琦挥舞着手中的斩马刀,一边练习一边回想着这几日的事情。 此时已是四月二十三日,这几日自己从未出过府,早晨练习武艺,吃早饭,处理府中和商会的杂事,看看书,然后再去贾母屋内刷脸,跟着去大观园各处逛一逛,日子倒是悠闲自在。 二十日,养心殿内军方一败涂地,不仅自己折了陈洪这员猛将,更是被隆治帝借机拿走了兵部右侍郎的职位,近两年的时间,牛继宗好不容易温水煮青蛙的清理了兵部,可惜如今又被隆治帝塞了金文嘉这么一个文官进来。 要不是隆治帝有心大事化小,否则一旦追查下去,真不知会牵连到谁的身上,单说佟廷俊所提重甲一事就禁不住查,按制武侯以下勋贵府中不得藏有重甲的,整个神京城也就这么几家能够有,所以明显就是从这几家流出去的,定城侯府、临川侯府还有保龄侯府几家的重甲都是从自己手中流出去的,没办法这个年代家中没这些杀器,睡觉都不踏实。 神武门前,秦威留下了一句‘这天下姓刘。’便在秦勇的搀扶下登上马车离去。 黄昏前,龙首宫内传出话来,再有私自设案祭拜废太子者,族。 一句简单的话语展现了这位在位三十六年帝王的冷血无情,此刻贾琦都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把秦氏给灭了口,当真是一枚定时炸弹啊。 陈洪长子陈晖在隆治帝接到临川侯府太夫人曹氏的请命折之后被送往了李虎麾下赚军功恕罪,不得不说,曹氏是个人物,在了解完全部之后竟然当着贾母等人的面给自己跪下,请求自己替她递请命折子给隆治帝,说是既然陈洪被废太子一脉给坑了,就让他的儿子替他在战场上讨回来。 龙首宫得知此消息之后,传话乾清宫让陈晖以禁军游击将军的身份前往军中效力,父子俩一个白脸一个红脸,赚足了人心、军心。 另外值得一提的,因为之前的大乱,隆治帝在殿试之后下旨今科进士授官品级全部高半级,而今科状元更是没有如惯例般授予翰林院修撰一职,而是被派到了贾政的手下做了个员外郎,这摆明了是要培养起来接替贾政的。 昨日陕西又有军报递来,大军已经围了榆林镇,战争即将结束了。 但是自己仍未想好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另外贾亮递来密报,扬州城已经换了旗帜落入了白莲教的手中,四月九日夜,城内大乱,有乱民四处放火、聚众冲击盐道衙门、围攻府衙,白莲教联合沈、齐、周三家盐商作乱,知府赵寅等大小官员被杀,扬州绣衣卫尽数战死,剩余三家盐商,除了彭家提前跑进京,吴、陈两家被灭门。 关于失踪的北镇抚司也打探了一些消息,哨探在距离泰州十五里的一处山坳处发现了数十具被潦草掩埋的尸体,通过衣物、刀具还有令牌断定就是失踪的北镇抚司探子,随后从村民口中得知,之前泰州府巡防营曾在附近围剿私盐贩子。 也就是说,北镇抚司根本就没有南下苏州,而是被人引向了泰州,并落入了巡防营的埋伏从而被围歼,如此消息当真是令自己吃惊不已,泰州知府云晔,云尚之子,看来不是废太子一脉的人就是白莲教的人。 江南局势已经不是一个乱子能够形容的了,就算隆治帝不放水,江南局势注定会糜烂不堪。 还有金陵镇守府,这么近,竟然都得不到消息,也不知出了何种变故。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贾琦练了最后一遍,收起刀,接过秋月递上来的巾帕擦了擦汗,望着走过来的贾芸,“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说一声?” 贾芸:“二叔。” 贾琦:“坐。” 说着从秋月手中接过一碗茶给他递了过去,问道:“一大早就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这是彭玉鸣递来的信。” 贾芸一面说一面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哦?” 贾琦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接过信打开细看。 “呵呵。” 贾琦笑了笑,晃着手中的信件,对着贾芸说道:“彭元瑞精明小心一辈子,没想到后辈子孙如此不堪,这样的人怎能作为继承人来培养。” 略想了想,“你告诉彭玉鸣盯紧了,我的承诺依然有效,还有,关键时刻可以报我的名号。” “明白了二叔。” 贾芸望着贾琦,想说些什么。 贾琦见他面露犹豫,笑道:“我拿你当蓉儿一样看待的,有什么就直说。” “谢二叔的疼爱。” 贾芸笑了,“早年二叔在边关之时,侄儿受了一人的恩惠,此人名叫倪二,人称‘醉金刚’,虽说是一个混迹江湖的,却颇有些侠义。刚找到侄儿说,他昨儿赌了一夜,出了赌场吃酒的时候听了一些话,说是要当面给二叔禀报。” “嗯,可知怎么回事?” 贾芸:“回二叔的话,他说事情要紧需当面跟您说。” 贾琦闻言一怔,略想了想,“叫他进来。” 少顷,就见贾芸带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走了进来,不待贾琦问话便跪地磕头,“小的倪二给侯爷磕头了。” 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着就有些滑稽。 “醉金刚?” “侯爷说笑了,都是市面上的朋友抬举小的,浑叫的,侯爷不嫌弃,唤我倪二就好” 看得出,他非常的紧张,贾琦笑道:“听芸儿说,你有事找我?” 倪二连连点头,“哎,我吃酒的时候听得话,想着事情不小,所以” 贾琦笑了笑,有些不以为意,自己是看在贾芸的面子和好奇才召见的他,一个放印子钱、打架赌博的市井泼皮能有多劲爆的消息,要是真有,自己手下的探子早就给自己报了上来了。 可当倪二娓娓道来之后,贾琦就不淡定了。 两句话: 其一,有个人手中有绣衣卫北镇抚司令牌; 其二,有人对刘汉皇室不敬; 对皇室恭不恭敬不关贾琦的事情,只是北镇抚司早就全部南下了,哪来的北镇抚司令牌。 贾琦压下心头疑问,对着贾芸嘱咐道:“你去找贾顺,让他带几个好手,跟着倪二找到他刚才吃酒的地方,查清是谁,切记不要妄动!!” 说罢,又望向倪二,“好好跟着芸儿做事,本侯不会亏待你的。” 听了这话,倪二大喜,连忙跪地道:“愿为侯爷效命。” “哎。” 贾琦笑了,“是为陛下效劳。” 倪二不愧是混迹江湖的,立时反应过来,拱手道:“是为陛下效劳,为侯爷效命。” “哈哈哈” 贾琦大笑,指着倪二,“你啊,你啊” 稍顷,正色道:“你是芸儿举荐的,本侯相信你,以后没事常到我这走动。” “小的明白。” “嗯,去吧。” 贾琦目送他们在院外消失,回身望了眼秋月,“让贾福过来。” 大观园,秋爽斋。 “嘻嘻” “哈哈哈。” 一道道欢声笑语从屋内传出,殿试之后贾政忙于吏部公务没时间管宝玉,王夫人听说最近潜心礼佛,也不怎么管他。 宝玉:“今日天气这么好,咱们放风筝吧。” 惜春:“好啊,好啊,我让入画去拿。” 探春:“我去喊林姐姐去” “呵呵” 宝玉奶娘李嬷嬷笑道:“我刚听周瑞家说,二爷进园子了,正带着林姑娘在沁芳亭钓鱼” “哈哈,我们也去。” 湘云口直心快,开口说道。 听了这话,李纨眼睛一亮,虽然面色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看着黛玉在紫鹃的帮助下将钓上来的鱼放入水桶中,发自内心的欢乐洋溢在那张明媚动人的俏脸上,许是感觉到贾琦的目光,黛玉不满的瞪了她一眼,知道他忙,每次抽时间陪自己逗乐,自己都很珍惜。 “哈哈” 正在这时,湘云跑了过来,嘴中嘟囔着,“你们一处玩,也不知通知我们一声,哼。” “都说让你慢一点了,要是绊跌了,可不许哭” 李纨带着大观园的姑娘跟在后头赶了过来。 贾琦:“大嫂子来了。” 李纨点点头,“听说你们在这钓鱼,云丫头她们非要过来凑热闹。” 贾琦笑了笑,如今李纨母子和李家闹翻了,自己也好奇李守中为何要这么绝情,虽说文武有别,但是两家好歹是亲家,情分还是在的,可是在李纨母子回李府,李守中说了句贾家高门显贵,李家高攀不起,这话说的莫名其妙,都他娘嫁女进贾家了,还高攀不起,也是没谁了。 赶过来的惜春不满的对贾琦哼了一声,认为自己的哥哥不疼爱自己了,丁点未想到是自己的小心眼在作祟。 黛玉见状,一把夺过贾琦手中的鱼竿,然后递给惜春,顺手在她的小脸上捏了两下,笑道:“越大越小气。” 惜春却道:“你抢了我哥哥还要我大方,哼,我不喜欢你了。” 黛玉听了笑道:“你们听听,这丫头越发的刁钻古怪了。” “哈哈哈” 惜春红了脸,扔了手中鱼竿,一言不发,转身来到贾琦跟前,就这么盯着他看,贾琦瞄了黛玉一眼,伸手在惜春的脑袋上揉了一把,“一天大一天,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待会我们去蓼风轩,今晚在你那吃饭,怎么样?” 听了这话,惜春也不顾整理头发,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贾琦环视一圈,问道:“宝姑娘没和你们一起?” 这两日见自己在府中,薛蟠有事没事便过来一趟,不是送些法器护符就是东拉西扯的聊些气运之道,又想着贾琏的话,搞得自己很不自在。 一时不见宝钗和她们一起出来玩,也就是随口这么一问,谁知竟惹来了湘云几人的嘲笑,黛玉一反常态的没有任何反应。 李纨:“宝姑娘这两日身子不适。” 呃 在蓼风轩呆了一下午,看着她们姊妹说笑,自己心中的郁结竟去了大半,领着黛玉走在大观园内,紫鹃、琥珀远远的吊在二人身后,自己默默听着黛玉诉说着姐妹间的趣事,不时发出清脆娇笑,活泼开朗精气神十足,丁点不见往日的多愁善感。 二人就这么慢步走着,一个说一个听 第216章诛心 今日刚从宫内出来,谢琼便上门找自己吃酒,二人喝了两坛子的仙人醉,当然多数都进了谢琼的口中,此刻正坐在书房内喝茶醒酒。 贾琦望了谢琼一眼,“好了,你一个武将操这么多心干什么!” 谢琼踌躇半晌才小声嘟囔道:“难道你就不感到屈辱和恶心。” 听了这话,贾琦心头也是燃起无名火,今日的养心殿议政自己本不打算去的,可惜隆治帝看不得自己悠闲,愣是让苏培盛来找自己。 养心殿内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谢琼等几位武将瞪着双眼口吐芬芳,要不是牛继宗压着,孔方岩、文安几人可定会被打的,自己站在殿中吃了一上午的瓜。 最终在隆治帝独断乾坤之下,朝会通过了关于女真人的决议。 其一,朝廷接纳女真人内附,置辽东都司,治所沈阳,册封女真首领努尔哈赤为镇辽将军、恭顺伯,掌辽东都司军政大权。 其二,五年内朝廷逐步裁撤宁远城驻军。 其三,内阁特批三个名额,持牌照商队可进出山海关,前往关内行商、贩卖货物。 其四,朝廷为女真人提供五千人的武器甲胄,同样女真人要对鞑靼人进行作战,另外宫内要往女真军中派遣内官监军。 原本还有一条,就是内阁拟定让隆治帝纳努尔哈赤之女为嫔,结果在遭到殿内所有军方勋贵的强烈反对下不得不剔除掉。 隆治帝的心思自己多少明白一点,听黄锦说,皇帝让他带着钦天监的官员走访京畿各府县查看县志、乡志,之后又下旨运粮进京这是打算全力应对可能出现的灾害,说实话,今年的天热的太早了,这还未到五月份呢。 “都督当初在辽东和定远侯等人时常与女真人作战,如今朝廷却要和女真人媾和,俺想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女真部落直接命忠勤伯尽起五万宁远卫大军扫平算了。” 说到这,谢琼不满道:“难道他们就不担心养虎为患,陛下当真有些昏聩!” “闭嘴!” 贾琦没好气的训斥谢琼一句,提笔又在纸上写下一行大字:凡成大事者,以识为主,以才为辅。人谋一半,天意一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看着这行字,贾琦满意点头,待晾干之后,卷起塞到谢琼手里,说道:“老国公说的不错,‘这天下姓刘。’,我们做臣子的只要遵从皇帝诏命即可,其他的不是我们要考虑的。” 谢琼懵在那里。 贾琦端起茶碗来喝,“你如今是二等伯,我已经给你叙了功,大典之时你会晋爵一等伯,之后我会上书让你单独领兵。” “都督。” 谢琼轻唤一声,“俺老谢到哪都跟着你。” “哎!” 贾琦轻叹一声,起身走到门边,望着外面的天空,沉声道:“你也该明白,我晋封国公之后是不能领兵了,跟着我没有前途的。” 谢琼突然站了起来说道:“陕西一战如果不是都督三战三捷奠定了如此优势局面,他们能安心坐在大堂上悠哉自在。 都督如此忠心天地可鉴,俺就想不明白,他们有何担心的,就丁点容不得。” 说着声调猛地提高,“这帮文臣误国误民,都言读书做官无非是效忠朝廷和为民做主,再看看他们是如何做的,陛下怎么还如此信任他们。” 说罢,见贾琦望着外面出神,又问道:“都督,你说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要如此做?” 贾琦沉默少许,“日后你自会知道,此事不必深究,咱们作为武将勋贵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够了!” “本分?” 听了这话,谢琼嘀咕了一句,突然点了点头,好似明白了什么,“多谢都督教诲,末将明白了!” 贾琦的脸色缓了下来,对他说道:“陛下有他的难处,以后你会明白的。回去后,你少喝酒,没事看看书。” “我又不考状元,看劳什子书!” 谢琼瞪圆眼睛,“不看!” 话音刚落,就见贾福从院子的月门走了进来。 贾福快步上前,躬身说道:“二爷,问清楚了。”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纸递了过来。 贾琦慢慢打开信纸,看了起来,点点头,“人呢?” “贾顺带人送到了庄园里。” “嗯。” 贾琦回头望向谢琼,把手中信纸一递,“你也看看。” “嗯?” 谢琼这时也是一愕,接着伸手接过信纸看了起来,也就看了一眼,猛地抬起头,“这” 眼中满是震惊。 “嗯。” 贾琦点头,正色道:“你猜的不错。” 说着,对着贾福说道:“你让人告诉贾顺,将人带进城直接送至神武门,另外通知蓉儿,让他带兵围了吴襄家,告诉他,但有反抗者,斩。” “诺。” 贾福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谢琼一惊,“都督,总得有个罪名吧!” “他这是自寻死路。” 贾琦望着他,“罪名还不容易,诽谤诋毁皇室、辱没天子,每一条都是死罪。大汉律令,凡口出妖妄之言者,十岁以上者当斩。 如今国库亏空,他自己撞上门来,没人会为他说情的,就是宫内吴贵妃也不能。士农工商,朝廷没钱要么打百姓的主意,要么打商人的主意,现在有现成的,内阁都会乐意的。” 吴襄正是宫内吴贵妃的亲叔叔,商贾之家出了个贵妃,也算是祖坟冒了青烟,吴天佑也是个人物,眼瞅着皇帝缺钱,巴巴的以嫁妆的名义送了吴贵妃价值百万两的财物与产业,隆治帝很是欣慰,据说打算瞅着时机给吴家赏个流爵。 可惜家中后辈子弟不肖,昨儿倪二给自己报的信,一查,出言不逊之人竟然是吴襄之子的随从,要是两家无冤无仇也就罢了,自己也不会多管这个闲事的,可是昨晚听贾母说,凤藻宫内传来消息,吴贵妃仗着隆治帝宠信在宫内到处招摇,以前还未见有什么,最近明里暗里的挤兑元春,这就怪不得自己出手了。 吴家算是巨商,虽说吴襄是二房,不过一两百万两还是能抄出来的,大房吴天佑在出一点,国库拮据的情况会好转许多的。 贾福刚递上来的信上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同样是倪二提供的消息,经过摸查,拿着北镇抚司令牌的泼皮是从一农户手中抢下的,接着贾顺带人从农户家中找到了刚苏醒不久的北镇抚司缇缉,表明身份之后,得知此人是从泰州死里逃生一路逃回的神京。多余的话此人并未说,只道见到皇帝才会说。 想到这,贾琦望了望谢琼,“好了,和我进趟宫。”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大观园里的景致耀眼迷人。 潇湘馆,王熙凤实在忍不住了,伸头往里面望了一眼,又望着身边的李纨,“你说怎么还未好?” 李纨的脸抽了一下,对她说道:“这个讲究虔诚。” 今日一早黛玉便沐浴焚香,此刻正坐在屋内蘸着朱砂在青纸上抄写《阴骘文》,用以后日还愿之用。 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笔,黛玉长舒了口气,小心的拿着干布沾掉多余的墨汁,稍顷待吹干晾好之后就卷起来用红绸系好装进木匣子之中。 “姑娘喝口茶,歇息一下。” 紫鹃见状,端了碗茶过来递给黛玉,又站到她身后给她揉着肩膀舒散筋骨。 “呦,忙完了这是!” 正在这时,王熙凤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李纨。 黛玉闻言一惊,回头望着二人,笑了笑,“嫂子怎么过来了?” 凤姐近前说话,“没事,我和你珠大嫂子就是散步散到你这里,过来看看的。” 黛玉抿嘴一笑,“那我还要多谢你们了。” “哈哈哈。” 凤姐笑道:“那是,还不把你们的好茶倒碗来我们吃。” 紫鹃:“奶奶们来的正好,一早我们大奶奶才打发人送来的好茶。” 说着转身往里间走去。 王熙凤望着紫鹃的背影,点点头,“难怪琦兄弟看重她,确是个好丫头。” 黛玉听了,扑哧一笑。 李纨伸手悄悄拉了拉凤姐的衣襟,凤姐会意,笑道:“老太太将事情交给了我和你琏二哥操办,原本和去年打醮一样的,不过你要还愿,所以张道士打发人来说,到时候你和琦兄弟先行一步,我们晚点出发,岔开时间,等我们到了你也还完愿了,到时候咱们在一起看戏热闹。 对了,蓉哥儿夫妻俩也去,原道他营中有事就没知会她,谁成想刚才秦氏过来特意说了一声。” 黛玉:“嫂子费心了。” “哈哈,没什么的。” 王熙凤拉着黛玉的手,笑了笑,“对了,还有件事想和你说一声,求你拿个主意。” 边说边给黛玉使眼色。 黛玉望了望李纨,笑道:“什么求不求的,嫂子有事尽管说。” 闻言,凤姐大笑,推了推李纨,“好了,大奶奶你就说吧。” “这” 李纨有些不好意思,略顿了顿,“姑娘这两日应该听说了兰儿的事情了,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都听不进去,说是‘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皆为读书人’,还说咱家是武勋之家,后辈子弟就该自幼熟悉骑马射箭,长大后征战沙场博取功勋。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学里读书了,非要和环哥儿一样跟他叔父习武。我去求老爷拿主意,可,老爷只是叹了口气” 黛玉听了,没立时答话,略想了想,问道:“他不是小气之人,嫂子怎么不亲自去说?” 李纨望了王熙凤一眼,凤姐笑道:“嗨,原本我们打算厚着脸皮上门求上一求,谁成想到了地春桃姨娘说上朝议政去了,原本派了素云在那里候着,可谁知人下朝刚回来,定城侯府的谢伯爷就登门拜访,此刻正摆着宴呢。” “姑娘。” 这时,雪雁用托盘端着个炖盅走了进来,“这是刚熬的江米粥,柳嫂子特意嘱咐她家五儿在小火炉上熬的。还有咱们南来的五香大头菜,特意拌了麻油醋,我尝了点,和家里一个味。” 黛玉笑了,“你告诉柳嫂子,叫她费心了。对了,你去趟西府,问问秋月,宴席什么时候散。” “哎。” 雪雁应了一声,又给李纨、王熙凤行了礼刚准备退出去就被紫鹃叫住。 只见紫鹃从里间走了出来,怀中抱着一个包裹,递到雪雁手中,“你给秋月姐姐送过去。” 王熙凤看着桌子上的粥和小菜,笑了笑,“彭家才送了不少江南特产,我待会让人给你送些过来。” 听了这话,黛玉眼睛一亮,笑道:“那我就多谢姐姐了。” 凤姐:“应该的。” 第217章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见杨涟等人传阅完折子,道:“情况你们也清楚了,都说说吧!” 说罢,向后一躺闭上了双眼。 杨涟抬头望了望隆治帝,又望向坐在一边的贾琦和谢琼二人,叹了口气。 刚才众人传阅的折子是根据逃回来的北镇抚司缇缉口述记录下来的,当真是震惊了所有人,可以说,朝廷已经失去了对江北几府的控制,如今根本分不清谁是忠于朝廷,谁是废太子和白莲教的逆贼。 特别是泰州知府云晔的背叛,原本因为其帮助北镇抚司捉拿了白莲教逆贼朝廷特意下旨嘉奖了他,谁成想反手将北镇抚司引入了埋伏,要不是有人逃了回来,众人根本想不到是这个样子,由此可以推测,金陵镇守府递来的两份密报肯定有问题,要么是镇守府出了问题,要么是密报被人偷换了,不管何种情况,金陵局势堪忧啊,在结合定远侯与府中遇刺一案,嗨!! 想到这,杨涟上前道:“陛下,是否召南镇抚司南下?” 吴邦佐立刻接言:“臣附议。” 杨涟轻叹一声,“如今朝廷没了江南最新的消息,根本不好做出判断,臣现在都担心金陵是否也出了问题。” 听了这话,隆治帝睁开双眼望向贾琦,“贾卿,你给诸位阁老说一说吧。” 殿中一静,几人全都看向贾琦。 贾琦:“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说坏消息。 扬州城已经落入了白莲教的手中,四月九日夜,白莲教联合沈、齐、周三家盐商作乱,知府赵寅等大小官员被杀,扬州绣衣卫尽数战死。” 众人都是一惊,睁大了眼望向贾琦,几乎不敢相信。 杨涟叹了口气,虽说张仲元的军报让众人有了扬州失陷的准备,可是真正摆在面前之时还是难以让人接受。 贾琦:“好消息就是金陵无碍。” 听了这话,杨涟略舒了口气,“不知侯爷可有具体消息,比如金陵守备防御的情况,另外定远侯可有消息!” 贾琦沉默了片刻,“定远侯如今依旧昏迷不醒,不过已经无生命危险,至于何时会苏醒过来,不好说。” 牛继宗:“不能再犹疑了。王子腾几人根本镇不住的,还望陛下能够考虑择一武侯南下统兵镇守金陵,以保江南。” 杨涟:“臣附议!” 隆治帝眼中闪出了光,声调中带着不耐,“先传旨调南镇抚司回京,然后挑选精锐南下打探情报,另外你们之前不是都说了金陵城高墙厚不会出事的么,怎么这会子又担忧起来了,好了,就算王子腾几人镇不住,但是守城还是可以的,朕会传旨嘱咐他们小心的。另外浙江的兵不是快要北上屯于两省交界了么,这样也可震慑叛军的。” 叛军? 隆治帝这番话一出,就连贾琦都惊住了。 杨涟:“陛下,万事都离不了一个理字。臣愚钝,听得糊涂” 殿中一片寂静。 少时,牛继宗道:“陛下,兵部与户部核算了一下,剔除武威侯部粮草开支不算,单是其部军饷外加陕西的开销缺口就高达八十万两,这还仅仅是五月份的,六月份的还未核算,所以” 隆治帝沉默了一会儿,正要说话,忽然戴权快步来到跟前,低语说了两句。 隆治帝眉头微皱,向贾琦望了一眼,“贾卿,能否解释一下,左五营的军卒为何围了吴襄家!” 贾琦起身拱手道:“启禀陛下,吴家本是商贾之家,蒙陛下隆恩纳了吴氏女进宫,更是册封其为贵妃,此等恩赏吴家本该誓死以报,然吴襄之子吴三桂不仅不思报陛下隆恩,更是酒后无德,羞辱、诋毁陛下与宗室,其贴身小厮更是在市井之中传播此等妄言,臣以让人抓获了那名小厮,此刻人就在神武门外,陛下可遣戴总管前往一问便知。另外进宫前,臣曾在神武门前专门询问了那名小厮,谢伯爷也是知晓的。” 谢琼重重地点了下头,“启禀陛下,臣可以作证。” 所有人听了都是一怔,隆治帝也是愣住了,回头望向戴权,“去,查一查。” “陛下,此事查不得,对于皇室来说是禁忌,同样对朝廷来说犯忌讳。” 忽然吴邦佐起身说道:“臣相信忠勇侯不会口出戏言。” 边上的谢琼小声嘀咕道:“吴家是巨商,数百万身家也能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隆治帝脸皮一抽,望着谢琼,“你是不是认为朕是在贪恋吴家的财物!!” 谢琼:“臣不敢。” 隆治帝望了望他,又转身看向贾琦,稍顷,长叹了口气,“罢了。” 听了这话,几人都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杨涟深深地望向贾琦,虽不明白吴家如何得罪了他,但是这把软刀子却是他亲手递到了皇帝和内阁的手中,此子行事太过于老练,报了仇又不留人口实,先抛出问题,让大家清楚局势的险恶,跟着众人就会提出国库缺钱的问题,随后他又给众人找了个生财的门路,内阁还要承他的情,自己要是未记错的话这是第三次了。 想到这,又望了眼皇帝,“大汉律令,凡口出妖妄之言者,十岁以上者当斩。更何况诽谤诋毁皇室、辱没天子,每一条都是死罪。陛下如若不忍可免了他们的死罪,择一子弟前往军中恕罪,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听了这话,隆治帝心中那份不快消失了,望着殿外说道:“行,此事就交于内阁处理,不过还是要问一下,毕竟不能无罪而诛。” 杨涟:“臣明白。” “还有。” 隆治帝接着说道,“要给他们留下足够的钱粮用以接下来的生活。” “臣遵旨。” 杨涟应声,心里却默了一默。 乾清宫广场上,牛继宗路过杨涟之时,低声道:“江南之事本官不会再管了。” 望着牛继宗的身影,杨涟眼中闪过一抹凝重,回头望向乾清宫,叹了口气 “说,怎么回事?” 乾清宫副总管苏培盛一面小跑一面急声问道。 “回干爹的话,儿子听说吴国丈递了牌子进宫见了贵妃娘娘,还听说左五营围了吴家二爷的宅子。” “什么?!” 苏培盛脚下一顿,惊道:“快,晚了要出事!” “干什么呢!” 苏培盛一把抓住一个堵在宫门口当值小太监,又一脚踢开另外一个,“还不让开!” 从苏培盛听见宫门口的嘈杂声就知大事不妙,吴贵妃肯定是因为吴襄家被围的事情,前来找皇帝的。 苏培盛:“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了,不知娘娘怎么来这了?” “哼!” 吴贵妃冷哼一声,“本宫有急事要觐见皇上。” “娘娘请回去吧,陛下这会子正忙着呢。” 吴贵妃:“本宫有急事。” 苏培盛低头不语,却拦住了吴贵妃的去路。 “让开!!” 苏培盛望着吴贵妃身后的女官、宫女和小太监,“你们几个还不送娘娘回去。” 稍许,吴贵妃长出一口气,望着苏培盛,“要本宫回去也行,你去禀告陛下,就说贾家私自调兵围了本宫叔父的家,求陛下下旨严惩贾家并让他们给本宫叔父赔礼道歉。” 苏培盛:“请娘娘回宫去!” 吴贵妃:“怎么,连你也偏袒贾家。你给本宫让开,本宫就不相信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边说边命令自己宫里的小太监上前将拦路的苏培盛几人拉开。 小太监身份低贱,自是不敢得罪贵妃,然而乾清宫副总管同样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只能唯唯诺诺的慢步上前,却是不敢出手。 苏培盛真是急了,指着女官,“还不扶娘娘出去!惊了陛下,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别拉我!” 吴贵妃一把推开女官的手,“本宫要见皇上,你们让开。” 苏培盛踱了下脚,“哎呦,娘娘您小点声,内阁和几位将军在上书房内正跟陛下议事呢。” 说着,也不顾规矩,亲手拉着吴贵妃在几个女官、宫女的帮助下向着后宫走去。 凤藻宫,自从元春诞下四皇子之后,每日里不知多少后宫嫔妃、宫人进出,外加上太妃经常过来探望四皇子,此处便成了唯慈宁宫、坤宁宫之外每日嫔妃们必刷脸的地方。 今日元春刚带着小皇子从太妃宫内回来,还未歇息一会,张皇后带人来到了凤藻宫。 二人关系一直不错,张皇后对于元春这位出身豪门却又知书达理、谨慎小心、知进退的性子非常欣赏,相反对于出身商贾、恃宠而骄的吴贵妃就很厌恶,怎奈何碍于皇帝的颜面外加也没有踩着自己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放了过去,前几日听说吴贵妃因为太妃偏爱元春心中不服,开始作幺蛾子,就在猜测元春会如何应对。 果不然,刚传来消息,左五营围了吴襄家,吴贵妃前去乾清宫想找皇帝讨旨意结果被苏培盛给拦了回来,左五营说是步军衙门统领的,可是满朝谁不知道其是听贾家的指挥的。 想到这,张皇后笑道:“妹妹陪着太妃劳了半日神,本宫刚听了个笑话,正巧说来与妹妹分享,好给妹妹解解乏。” 听了这话,元春笑了笑,“娘娘说笑了。” 张皇后也不在意,“刚听说吴贵妃去乾清宫门口大闹了一场,被苏培盛带人给押回了宫。” “哦?” 元春闻言一愣,“怎么回事?” 张皇后轻笑一声,“吴贵妃父亲进宫了,说是吴家二房被左五营的军卒给围了。” 说罢,一脸笑意的望着元春。 听完张皇后的话,元春自然明白了其中的缘故,自己昨儿才让抱琴将消息递出去,没想到今日家中便对吴家下了手,虽说不知具体原因,但是既然动了兵卒,肯定是贾琦的意思,这么说来肯定是拿了吴家的罪证的,想到这,心顿时畅快不已。 张皇后自是看出了元春面上一闪而过的笑意,顿时明白此事因她而起,又想到吴家,不禁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了女官的禀报声,“娘娘,乾清宫的苏太监来了。” 张皇后闻言一怔,又望向元春,二人四目相对,眼中都有着疑惑,抬头对着外面道:“进来吧。” “老奴苏培盛,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稍顷,苏培盛在女官的引领下来到了殿中,先给二人施礼,方对张皇后说道:“启禀娘娘,陛下说了,贵妃吴氏不遵守后宫规矩、恃宠而骄、有损皇家颜面,让娘娘以皇后的身份对其严加管教。另外陛下还说了,娘娘掌管后宫手段有些柔软,此类事情不允许再有发生。” “嗯,本宫明白了。” 张皇后点点头,又望着苏培盛,“如何了?” 苏培盛自是明白张皇后的意思,想了想,低声道:“吴襄之子吴三桂因为之前吴家大房送嫁妆之事酒后说了些僭越的话,之后被小厮传了出去,赶巧此事被人捅到了忠勇侯的跟前,事情也查明了,陛下本不愿处罚,可是内阁要求严惩吴家,最终陛下念在吴贵妃的颜面还有吴家之前的功绩,抄没吴家二房全部家产用以抵罪,另外吴三桂充军赎罪。” 张皇后沉默了片刻,“下去吧。” 第218章夜话2 在外面演了一天的戏,自己作为武将都感觉吃不消,杀了一波仇敌外加给朝廷回了一口血,在众人异样的眼神中出了皇城,还未等回府便被秦威派人给截住了,硬着头皮挨了秦威的训斥,还是老生常谈的话语,要自己不要太招摇了,做事不要激进,要学会韬光养晦,坐看朝局变化,还说此事宫内只会记着坏不会念着好的,还容易引起猜忌。 他什么都想到了,唯一忘记了自己不是牛继宗更不是他,自己年纪轻便是原罪,一旦自己不跳趴下了,那两位立马会不安的。 最后更是热情的留自己在秦府吃了晚饭,饭桌上又将他这么些年的为官心得传授给了自己,自己不好拒绝只得将耳朵卖了出去。 刚回府就听秋月说,雪雁一下午来了好几趟瞧自己可回来了,想了想还是过去瞧一瞧。 一进院门,只见王嬷嬷跟几个上夜的婆子在连廊上说笑,见自己进来,忙迎上来,“二爷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说着瞥了眼漆黑的屋子,里面已灭灯,“姑娘今儿累了神,睡下了。” 贾琦一怔,望了望屋子,刚准备走,屋内传来了紫鹃的声音,“王嬷嬷,可是二爷来了!” 王嬷嬷见屋内点上了灯,便回道:“紫鹃,姑娘可睡下了,二爷来看姑娘来了。” 黛玉:“进来吧。” 卧室内,黛玉只穿着家常中衣,头发略显凌乱,见贾琦进来,不禁好奇,“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见紫鹃披着衣服准备给自己倒茶,忙道:“不用倒茶,我说几句话就走。” 一面说一面坐到了黛玉床边,“听秋月说,你让雪雁去找我,有什么事?” 说罢,见黛玉歪头望着自己不出声,又道:“明儿一早我要出城去西山大营一趟,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黛玉:“那你还不早点歇息,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早说晚说都行的。” 贾琦听了,笑道:“我要是不来,你今晚能睡的踏实!!” 被贾琦戳穿了心思,黛玉羞得满脸通红,只想一头钻进老鼠洞。 望着笑嘻嘻看着自己的贾琦,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只得恶狠狠的瞪了咧嘴傻笑的紫鹃一眼。 紫鹃笑了,“姑娘看我干什么!” 黛玉吃羞,“你个小蹄子越发没了规矩,看我不打你” 说着起身下床,贾琦一把拉住,笑道:“好了,你也劳了一天的神,说完早些歇息。” 黛玉急得跺脚,嗔道:“都是你惯的她。” 贾琦一愣,随即笑了笑,紫鹃明白自己说造次了,转身走了出去。 “好了,紫鹃出去了,没人拿你取笑开心。” 贾琦拉着她坐下,问道:“说罢,怎么回事。” 黛玉见屋内没了紫鹃的身影,抽回了手,“你脸皮真厚。” 跟着将下午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诉说了一遍。 说完不见贾琦回话,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成不成你到是说一声啊。” 贾琦望着她,“亏得你自比李易安,我看你只有她的才华,却无半点她的情商。” 黛玉不解其意,问道:“什么意思?” 贾琦洒然一笑,伸手在黛玉的脑袋上揉了一把,“你真是个傻姑娘。” “讨厌。” 黛玉的眉毛立刻就竖了起来,不满的瞪着贾琦。 贾琦:“家中姊妹都佩服你才思敏捷、诗才横溢,人情世故你却是还差许多,别看凤丫头大字不认几个,在这方面你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说罢,见黛玉气鼓鼓的盯着自己,“你别不服气,要是她是男儿身,王子腾肯定拿她当亲儿子培养的。” “噗嗤。” 这时,紫鹃走了过来,笑道:“二爷这话说的不假,早前我还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的时候,老太太就说过这样的话。” 贾琦点点头道:“我的话你可以不信,老太太的话你该是相信的吧。” 边上黛玉嘟囔道:“谁叫你经常在人家跟前弄鬼来着。” 贾琦嘿然一笑道:“妹妹这话从哪里说起来的,即是这样,我就无地自容了。” 紫鹃忙又接道:“姑娘也不必生气,二爷给你逗趣呢。” 见黛玉闹了个大红脸,贾琦呵呵一笑,“此事换个人都可以说,就是迎春姊妹和宝玉也没问题,唯独你不可以。” 听了这话,黛玉便怔了,忙问道:“为什么?” “你的身份和她们不同,知道前朝有句话叫‘干政’,懂么,这在大家族中也是犯忌讳的。” 贾琦望着她,说道:“这件事亏得你没说出去,否则老太太不说,外头老爷也会说的。家族子弟的安排还轮不到后宅插手的,你以为凤丫头当真会和我求这个情,你太高看她了,她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时候,她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的,最多陪着珠大嫂子而已,事后也最多被诘责几句,相反珠大嫂子会被老太太责罚的。” 黛玉懵住了,随即明白了缘由,轻哼一声,“真真的气死人了!原道凤丫头是个好的,没成想竟在我跟前打个花胡哨,讨珠大嫂子的好。” 贾琦被黛玉说笑了,也明白她不是真的生气了,只是恼怒自己差点惹下风波。 黛玉又问,“你才说凤丫头怎么了?” 贾琦笑了笑,“怪我多嘴,此事你就不要问了,这是老爷们商量的事,后宅也就老太太知晓,不便说与你听,否则你又该瞎操心睡不好觉了。” 闻声,黛玉立马抬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你说怎么办吧,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难不成我再让凤丫头嘲笑不成!” “你啊” 贾琦自是明白她这是想给李纨讨个安生,略想了想,“成,此事就这么定了。不过不要闹出动静来。” “嗯。” 果不其然,黛玉脸上立马浮出笑容,用力点了点头,又道:“天晚了,你该回去歇息了。明儿注意些,多带点人跟着。” 贾琦听了这话,连忙笑道:“你这是过河拆桥啊。这么快就要赶我走,我还想多坐一会子呢。” 想了想,又道:“你也不用担心我,这是神京,在辽东什么场面没见过,想着在辽东第二战,我手下只有百余人,可巧遇了女真人的埋伏,一个牛录的人围杀我。” 说到这,叹了口气,“那是我打过最惨烈、最凶狠的一战,你应该知道我十月七日前后要斋戒三天祈福的。那一战杀到最后,要不是毛贵带人赶到我可能就真的会战死在辽河畔。这也多亏了几个东府的老卒和家里的家生子,最终连同贾福、贾贵还有牛二等人在内,只有二十七人活了下来。贾顺他们就是在此种情况下从黑山村几处庄园补充进来的。” 顿了顿,接着说道:“后来我功升千总,手下人马也多了起来,终于在新年之夜让我找着机会,借着大雪渡过辽河,屠了襄白旗两个村寨。 我也算是为他们报了仇了。” 黛玉眼睛微红,小声道:“听春桃说,你也是在这之后就从未吃过鱼。” 看着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淡淡道:“第二年辽河的鱼比往年肥了许多。” 黛玉一愣,跟着脑海中自动描补这个画面,又想起自己时常吃的鱼,顿时感觉恶心,伸出小手捶了贾琦一下,“要死了!!” 说着拍了拍胸口,小声道:“如今女真人内附了朝廷,你也改了吧。” 贾琦叹了口气,“你不懂。” 说完,见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就笑着说:“外面的事情你不要操心,我先回去了,明儿我让嫂子过来和你聊一聊。” 说完了,也不等她回话,起身便往外走。 紫鹃连忙跟着往外走,“二爷路上仔细点,回去试一下衣服,看看如何。” 黛玉怔怔地望着贾琦消失在屏风后的身影,有些迷茫,这是他首次和自己说起过去的事情,想到这,望着走进来的紫鹃,问道:“你说二哥哥受了这么多的苦难,我却还时常小性刁难他,是不是” 紫鹃笑道:“姑娘多心了,你也不想一想,二爷为什么愿意接近姑娘,还不是姑娘身上这份纯真善良,再说了,我看二爷就喜欢姑娘拈酸吃醋的样子。” 说罢,服侍黛玉躺下,笑道:“姑娘安歇吧,刚二爷可是说了,明儿让大奶奶来给姑娘说教呢。” 黛玉听了这话,啐道:“那你还不去歇息,还嚼什么舌根” 宿迁城内。 疲劳了一日,刚躺下休息的县令王绩突然被城门方向的喊杀声惊醒了,他翻身而起披上衣物大喊道:“来人,来人!” 很快有衙役自外面推门走进来:“大人!” 王绩急声道:“怎么回事,为何有喊杀声传来?” 衙役:“小的不知。” 这时,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只见县尉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大人,叛军攻城了,守不住了!” “什么?!” 王绩一怔,满眼的不敢置信,“怎么回事?不是说叛军南下攻打金陵去了吗,哪来的叛军!” 县尉一脸的苦涩,“大人,咱们都被骗了,镇守府递来的消息是假的,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王绩走出房间,望着城门方向,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脑子里在不停地思考着各种可能,突然回头,“船呢!码头的船有没有焚烧!” 望着低头不语的县尉,王绩暗道一声‘完了。’,由于镇守府传来消息,一直以为叛军南下围攻金陵去了,为了配合李虎的大军,特意征集了大小百余艘船只,想到这,急声道:“你带人冲出去,将此消息通报给徐州府,叛军是想以宿迁为跳板攻打徐州,让抚台大人做好准备,徐州丢不得,丢了徐州整个江淮平原就保不住了。” “大人,您呢?” “哈哈哈” 王绩仰头大笑,“失城乃是死罪,与其让那群高坐朝堂的老爷们羞辱,不若搏个芳名流与世间。” 城内火光冲天,喊杀声和混乱一直持续到天亮,靖武侯黄琛骑着战马在刘钟、薛绍宗等人的簇拥下走进了残破不堪的宿迁县城内,一路上到处都是汉军的尸体,还有一些青壮的尸体,越往前走尸体越多,但是多数都是百姓的尸体。 看着眼前的景象,黄琛心中叹了口气,歼灭金陵三万大军之后,迅速攻陷了淮安府境内各处忠于朝廷的城池,随后利用朝廷信息缺失的优势迅速攻破了此城,下一步就是挥师北上,只要拿下徐州,大局定矣。 想到这,望向身旁的刘钟,问道:“你能确保咱们攻陷徐州之前,李虎的援军不会赶到!” 闻言,刘钟抚须说道:“侯爷放心,时间充裕的很。” 语气中满满的自信。 薛绍宗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心中明白他的自信来自何处。 第219章金锁 四月二十六日,卯时末,贾琦护着黛玉来到了清虚观,张道士执香批衣带着一众道士在山门前迎接,门口有左五营兵卒把守,从昨儿起贾蓉便带着左五营的兵卒围了此地。 贾琦下马和张道士等人打了招呼见完礼方护着车轿来到了二门,王嬷嬷带着紫鹃几人下了马车忙赶过来搀黛玉,站在二门外,老远便看见了金碧辉煌的大殿穹顶,不同于其他的道观,清虚观是朝廷册封的,往来多为勋贵,所以修的很是华贵。 黛玉走了过来,见贾琦望着大殿出神,轻唤了一声,“二哥哥。” 黛玉心情很好,一路上跟紫鹃几人说说笑笑,丝毫不见疲劳。 贾琦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领着黛玉等人往大殿走去。 “二哥哥,你先去别处逛一逛,待会在过来。” 大殿门口,黛玉望着贾琦说道。 “嗯。” 贾琦点点头,又望向王嬷嬷几人,“照顾好姑娘,我就在门外,有事叫我。” 王嬷嬷:“二爷放心吧。” 贾琦闻言,又对紫鹃扬了扬下巴,示意仔细些。 贾琦躬身道:“多谢老神仙招待,给您添麻烦了!” “侯爷客气了,请!” “老神仙请!” “侯爷来了本观几次,俺也未向侯爷介绍本观的传承,却是小道的失礼了。” 张道士一边走,一边给贾琦介绍,“本观始建于蒙元,后被元帝下旨改名‘太平崇圣宫’,一直到朱明王朝的建立方才复称清虚观。 本朝之时,蒙太宗皇帝恩典,本观入了皇册,历来观主皆受皇室册封,老道借着府上的福源任了这一任的观主,得了皇室的恩典。小道还接待过太上皇。” 说到这,张道士叹了口气,“可惜,当今勤于朝政” 说着,张道士领着贾琦去瞻拜新修的两座偏殿。 一圈下来,二人回到了原处,贾琦看着张道士,“这两座偏殿没个一二十万两修不起来吧!” 张道士默默的低下了头! 贾琦望着远处的大殿,笑道:“薛家出的钱!” 张道士一闻此言,方想起之前贾琏的话来。心中明白是自己错了,颤颤兢兢的说道:“不敢欺瞒侯爷,确是薛家出的钱。” 贾琦笑了,“老神仙莫要多心,今日麻烦您了。” 望着低头不语的张道士,只得说道:“算算时辰,老太太她们快要到了,劳您去接一下,我随后就到。” “哎。” 张道士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看着他有些慌乱的脚步,贾琦笑了笑,转身往大殿走去。 大殿前,王嬷嬷带着几个婆子守在门外,见贾琦走过来,忙迎上前,“二爷来了,姑娘还未好。” 贾琦点点头,略想了想,“我进去看看。” 王嬷嬷一愣,随即笑道:“二爷说的正是。” 一抬手推开了殿门,抬脚走了进去,并未顺手关上殿门。 望着仍旧跪在神像前的黛玉,又对紫鹃、雪雁和晴雯三个丫头摇了摇头,默默看了片刻,上前撩起衣摆跪在了黛玉身侧,恭恭敬敬行了礼,低头默念了几句。 抬眼望见黛玉直起身子睁开眼看着自己,忙笑道:“妹妹可好了。” 黛玉点了点头,小声道:“嗯。” 贾琦:“怎么这么久!不会又许了什么愿吧!” 黛玉忽然咬住嘴唇,低头小声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贾琦笑了笑,起身将她搀了起来,“趁着空隙,咱们走一走。” 二人从大殿往二层山门走去,逐殿瞻拜观玩,不时来到了钟楼处,坐在凉棚下歇脚等待贾母等人。 贾琦见黛玉一副懒懒的样子,问道:“昨儿嫂子可是去同你说话去了。” 闻言,黛玉皱了皱秀眉,幽幽道:“我母亲去世的早,这两年客居府中,虽说上有老太太怜爱,下有姊妹们一同玩笑解闷,却是从没有一个像嫂子这般教导我。” 黛玉说到这里忍不住泪如雨下、小声低泣,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生怜惜,贾琦知道,贾母年纪大了,心中一直认为黛玉是个孩子,平日里多加呵护,生活中得了好的都要分一份给她,总以为解决了她生活上的问题就好了,却是忽略了黛玉情感上的事情,就连一些该有的教导都不曾说过,虽是呵护之意,却也是没有尽到监护人的职责。 贾琦想到这,立即拉过黛玉的小手轻轻把她揽在怀里,“妹妹这话从那里说起来的,老祖宗可是拿你当亲孙女待的,府里长辈们那个不是对你疼爱有加,别浑说,要是老太太听得了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另外你要是喜欢,我就去请嫂子没事的时候常去看你,或者你随她去西府逛逛,只是怕耽误你读书作诗了。” 说着掏出她袖中的帕子给她擦了擦眼角,“好了不要哭了,待会老太太她们过来了,别人还好,凤丫头见了定会拿你取笑开心的。” 黛玉听了,不觉红了脸,又瞥见贾琦手中的帕子,怔了一下,一双小手习惯性的捶了贾琦一下,嗔道:“要死了,你掏我袖笼子做什么,怎么这么没皮没脸的。” 边说边拿眼睛瞄王嬷嬷,见她低头望地方才放下心来。 看着她这副小心模样,终于没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 黛玉仰起头,恶狠狠的瞪着贾琦这个讨厌鬼。 贾琦低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伸手抚着她的细背,“好了,歇息一会子,老太太她们估计快到了。” “二爷,老太太她们进了山门正往这赶呢。” 这时,琥珀忙走了进来。 黛玉听了,准备起身,贾琦赶忙拦住,“你自己在这歇息,我去迎老太太。” 见她还欲说话,笑道:“待会还有许多抬轿小厮,你确定要去!” “好了,我去了。” 说着起身带着琥珀往门外走去。 贾琦快步往外走去,赶巧贾母等人的轿子落地,连忙上前将贾母扶下轿子,“老太太慢点!” “好,好。” 贾母说道:“玉儿呢!” 贾琦先给邢夫人、王夫人打了招呼,方回道:“我让她在钟楼下等着呢。” 可巧王熙凤走了过来,接过贾母的胳膊,笑道:“林丫头当真是有福气,只可怜我们了。” 边说边瞥了眼贾琦身上的衣服,“哟,这身衣服穿在琦兄弟身上当真是不错。” 贾母听了这话,细细打量了贾琦一番,点头道:“嗯,不错,这料子、手工裁剪都是上好的,不知她们姊妹谁的手艺?” 贾琦身上这件袍服布料好,做工也是精致,但是贾母一眼便能看出不是家中裁缝的手艺,立刻便知道是她们姊妹给贾琦做的。 凤姐笑道:“老祖宗好眼力,一眼便看出其中门道,至于是谁么,喏,人就在上面呢。” 贾母闻言,眼中一亮,笑道:“哈哈哈,是不错,不过手艺有些不足,还要再努力一把。” 贾琦笑道:“没这么多讲究,穿着舒心即可。咱们上去吧。” 贾母带着众人一层一层瞻拜观玩,又在大殿外拜了神、献了贡品,看着张道士带着一众法师开了法坛做了法事,一圈下来众人又累又饿,在斋堂吃了斋饭,稍作了歇息,一群人这才涌向后面主楼去,唱戏打醮正式开始。 今日的戏是贾母自己点的《荆钗记》,原本宝玉吵着要看《醉打山门》,被贾母笑骂了两句。 戏唱的好,每一出结束后,贾母都命婆子们看赏。 “老太太,张爷爷来请安了。” 这时,贾琦领着张道士走了进来。 张道士哈哈笑道:“无量天尊!老祖宗好,小道叨扰了。” 贾母:“老神仙你好,该是我们不好意思,又打扰老神仙清修了。” 张道士:“老祖宗严重了。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今日府中赏脸,小道我到是在诸多道友面前得了脸面,该是俺给老祖宗道一声谢!” “哈哈哈” 贾母回道:“老神仙客套了。” 说到这,张道士好似想起了件事情,忽然拍了拍额头,“瞧俺这记性,老祖宗交代的要事差点混忘记了。” 说罢,对着贾母拱手道:“之前老祖宗交代小道的事情有了眉目,刚巧寻到了,小道请来给您瞧瞧!” 听了他的话,贾母眼睛一亮,“好,快请。” 听着二人的话,众人皆是好奇。 少顷,张道士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搭着大红蟒缎经袱子,中间放着一个黄金灿烂的璎珞金锁。 “老祖宗请看!” 贾母忙托起细看,一面有四个篆字,两面共八字,正是: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贾母看了,嘴中念叨了两遍,望着张道士,“老神仙,不知这是何意?” 张道士没有答话,反声问道:“不知老祖宗可记得当日嘱咐小道之时说的话?” “哈哈哈,老神仙说笑了,我虽老了却不糊涂。” 贾母笑了笑,指着黛玉对众人说道:“去年打醮之时,我曾托付老神仙留意消灾赐福,增人寿数的法器,玉儿身子弱,虽说这两年调理好了,终归我还是放心不下,这不当日见了老神仙送来的诸多法器,就劳烦老神仙帮忙留意着。” 说着,对黛玉招了招手,待她走到跟前搂入怀中,“我就她母亲这么一个亲生女儿,可惜先舍我而去,还好给我留了玉儿这么个乖巧的孙女,我怎能不用心呢。” 说罢,搂着黛玉在怀中呜咽起来。 黛玉听了这话,愈发明白是自己小性,竟错怪了贾母,跟着呜咽起来。 慌的众人忙宽慰解释,半晌二人才略止住。 邢夫人:“老太太宽心,老神仙既然送上了法器,必定是有了法子的,何不听一听。” 王熙凤:“太太这话说的正是。” 张道士继续道:“此金锁乃是小道在一信善家中偶然遇见,金锁的主人是位小姐,今年十五了,生的好模样,聪明智慧,最难得的是身有大富贵,再加上这枚金锁确是兴家旺业的好运道。” 贾母一听,顿时问道:“老神仙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哈哈” 张道士抚须,笑道:“老祖宗莫急,容俺慢慢道来。” 说完瞥了眼贾琦,继续说道:“凡事必有因果报应,凡大德、大运者,必有大因果在身。所以必须要有人替姑娘承了这因果,方能借到这份福源、运道。” 贾琦忍了好久,终于逮着机会,“想必老神仙口中之人定是本侯吧。” 张道士听出了贾琦的不虞,笑着点头道:“侯爷说的正是。” 贾琦眉间一挑,“劳烦老神仙带句话,就说本侯说的,忠勇侯府家大业大,烦他割爱,说个数!” 张道士笑了,“侯爷该是知道的,金主杀伐,克木,姑娘又是姓林,更加不可以。 而且这块金锁上虽有大福运、大福禄,却是需要军伍煞气破去杀伐之气方才能得到其中的福源,侯爷是国朝名将,最是合适不过了。” 说着,对贾母拱手道:“小道最近夜观星象,发现天上凶星大炽,预示将有祸事发生,经过小道一番推演,发现神州将有一场无可避免的浩劫,以致生灵涂炭,山河变色。 小道知道侯爷马上晋爵梁国公爵位了,作为国朝武勋定是要为国征战,最是需要这份运道傍身的。侯爷年少经历的少,老祖宗该是知道的,这福源、气运最是缥缈。不可小觑!” 听了这话,贾琦眉头紧锁,正欲说话,乎听贾母道:“老神仙这话当真!” 接着又问道:“老神仙该知道,他们俩订了婚” 不待贾母说完,张道士便笑道:“若非如此,姑娘也借不得这份福寿的。” 张道士自是明白贾母的意思,又道:“至于其他的老祖宗不用担忧,由小道去做这个恶人,不说姑娘心善待人好,就是老太太您也会看在这份福源上给与关照的,论起侯爷,啊不,国公爷模样、根基,确是他们高攀了,想必不会介意身份的。 再说了,小道推算之时发现,国公爷还有更上一层的可能,说不得国朝又要添得一位异性王爷了,届时也不枉她委屈一场。” “哈哈哈!” 贾母最信这些了,“托老神仙的福,事成了,我让玉儿他们为贵观塑金像,年年供奉!” 说到这,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闻言,张道士抚须笑道:“不可说,不可说,说了就不灵了,待小道前去说上一说,再单独回禀老祖宗。” 边说边环视屋内一圈,见薛家人都不在,又道:“老祖宗放心,这家人家您认识的。” “哦!” 贾母一怔,随即笑道:“即是这样,必是知根知底之人,那就好” 一时间屋内众人表情不一,各怀心思,都在猜测是谁家的千金。 黛玉抬起头,拿眼瞄了贾琦一眼,心中已经猜出七八分,不过贾母一直说话,而且牵扯到福运,也就没有说什么。 王熙凤望了望眉头紧锁的贾琦,又望向撇嘴气闷的黛玉,笑了笑 王夫人紧闭双眼,双手紧攥着手中的佛珠,她自是见过这枚金锁的,可是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却是不能说的 贾琦眉头紧锁,望着正与贾母说笑的张道士,心道,这个老神棍怎么知道这些的 第220章风云骤变 五月初三,神京城内热闹万分,过一日便是端午佳节,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天气有些炎热,京畿地区有一个多月没有下雨了,传言说宫内准备下旨请神京各道观庙宇的法师求雨了。 从清虚观回来,贾琦便又过上了悠闲的日子,除了受武阳侯所请去了两趟西山大营外,未再出过宁荣街。 今日贾琦应了谢琼所请前往定城侯府赴宴,出门时遇到了闲逛的宝玉,想了想便把他带在了身边,刚出了宁荣街,便遇见了赶回来的贾顺,绣衣卫指挥使马顺押着来虎、李清等一众辽东官员、将领进京了。 这个消息让贾琦有些意外,立刻吩咐道:“让人听着消息,我带宝玉去定城侯府吃酒。” “来!大家先把酒满上。” 谢琼待丫鬟小厮下去之后,抱着一坛酒挨个倒满,就是宝玉也是如此,并笑道:“咱们将门子弟就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酒杯都是那些娘们似的老爷官搞出来的,咱们武将不兴这个。宝哥生于咱们勋贵将门,该是像我们这般才是,来,喝了!” 宝玉望着面前这一大碗仙人醉,咽了口吐沫,转身望向贾琦,谁成想贾琦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仰头饮尽,并示意他喝掉。 “喝!” “喝,喝,喝!” “” 一群人见状纷纷起哄,跟着大叫起来 宝玉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挤兑,一狠心端起面前的酒往口中倒去,喝的急呛着了,一面咳嗽一面傻笑着望向众人。 “好!!” “哈哈哈。” 谢琼又吃了一碗酒,拉着宝玉对着蒋一铭、张文远、李延武几人说道:“宝哥因为前些年侯爷在边关长歪了,可到底是先荣国嫡派孙子,豪爽不在侯爷之下,你们都是年轻人,以后多交往,来,你们相互喝一个。” 话音刚落,几人纷纷起身拉着宝玉到一边喝酒去了。 贾琦眉头一皱,只见谢琼正咧嘴冲自己大笑。 瞥了几人一眼,便对坐在身旁的贾福道:“你去看着宝玉点,不要喝醉了。” 说罢,边喝酒边对谢琼、史鼐说道:“昨儿陕西来了军报,大军已经荡平了榆林镇之外的所有地方,如今就等着城破了,估计也就这两天吉安肯定能攻破榆林镇的。” 说到这,顿了顿方道:“根据南镇抚司的密谍回报,水溶可能不在榆林镇” 二人闻言一愣,谢琼更是惊出声,“怎么可能,不是说他一直在叛军之中的么,吉安的大军一直围着叛军,怎能让他跑掉了呢!” 紧接着又道:“他娘的,这个水溶滑不溜就的,西安让他跑了,榆林要是再让他跑了,咱们军方的脸就当真丢尽了。” 史鼐:“江南?” 贾琦点了下头,“不太清楚,不过南镇抚司的探子追查水溶家眷发现她们都逃往了江南。” 谢琼叹了口气,“他要是真的到了江南,不是火上浇油不是,怎么看朝廷江南用兵策略都不对劲,也不知到底是何用意?” “天子代天牧民,如今朝廷国库库空,陕西旱灾、兵灾还有蝗灾,山西也是旱灾,如今看京畿的情况很可能也有旱灾,陛下着急啊!!” 贾琦说完这句话,望了望呆愣的二人,笑道:“你以为首辅为何再也不提江南平叛之事,还有龙首宫,以江南财富充实全国助大汉渡过劫难,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况且,朝廷数年前就已经开始失去对江南的控制了,山高皇帝远,世家太张狂了。” 谢琼低头喝酒,默不作声。 史鼐陷入了沉思,他听懂了贾琦的意思,可是,这也太残忍了!! “表叔。” 这时,乎听贾琦说道:“我已经写好了奏折,就等到时候递上去了,我会举荐你到武阳侯麾下任职。” “多谢都督。” 史鼐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沮丧,心知贾琦还是更加看重谢琼,虽说自己是老太太的亲侄子。 贾琦微微一笑,“表叔莫要多心,谢叔也是如此安排的。” 转身望向谢琼,见他点头,心知自己想岔了,他是当事者迷,一时没有看透贾琦的用意。 这时贾福来到了跟前,“侯爷,宫内来人找您。” 贾琦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小黄门快步走了进来,“侯爷,陛下召您进宫议事。” 此时已经是午后,隆治帝难得有空,躺在上书房内闭目养神,虽说这两日没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操劳,可是他却一直在等一份折子,一份整个朝堂都在关心的奏折。 武威侯李虎自从领军南下之后只递来了一封军报,至今再无消息传来,算着时间大军该是在宿迁登陆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串脚步声,隆治帝睁开眼,眉头微皱,有些不悦的望了过去,稍顷,戴权走了过来,“陛下,徐州府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嗯?” 闻言,隆治帝一怔,随即猛地站起身来,接过密匣子,略作检视方拆开,打开折子迅速查看,不料面色一变,跟着便是勃然大怒,“该杀! 通通该杀!!该死的,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才想起给朕上折子,早干什么去了!!” 说着猛烈的咳嗽起来,唬的戴权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慢慢坐回龙椅上,给隆治帝顺了顺气,连忙走进内间捧了一打湿的巾帕过来,隆治帝接过擦了一把脸,稍作休息,“让人将几位阁老请来。” “老奴明白。” 戴权心中叹息,转身走了出去。 隆治帝拿过奏折又看了一遍,越看越上火,终是叹了口气,事情越发严重了,叛军竟然攻破了宿迁,更是有围攻徐州的可能,徐州知府长孙皓的奏折中写道,二十四日夜,叛军攻破宿迁县城,县令王绩殉国,县尉带人杀出城报了信,同时也说明原本给李虎平叛大军准备的粮草以及船只全部落入了叛军手中,看到这,隆治帝气的牙根疼,最让他上火的就是,自徐州府以下各城都受到了金陵镇守府的蒙骗,都认为叛军南下围攻金陵去了,这不是隆治帝最生气,他是气恼这些人也不知将此事上报朝廷,嗨! 徐州只有都统高平统领的三千巡防营,不提战力如何,守城都不够,至于招募青壮 想到这,隆治帝露出一丝苦笑,自己一直认为李虎的大军会从宿迁登陆然后直扑淮安,只要将叛军围堵在江南即可,这样一来自己所想要的就都可以实现了,江南打烂了没有关系,人死了粮食耗尽了无碍,钱财不能吃,消灭了叛军江南所存百余年巨款不仅可以重建整个江南,甚至填补国库后还能剩余不少,江南没了世家自己才能安心,另外北方陆续出现大旱,人口也可以迁往南方,这又解决了一大隐患,可恨啊! 李虎该死!! 隆治帝面沉如水,抬眼望着殿外的天空出神 大观园,潇湘馆。 黛玉手握一卷书坐在窗下细读,只是眉梢间似乎有思绪缠绕。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抬眼望去,却是紫鹃走了进来,“你们二爷还回来了!” 紫鹃走过来将窗户关上,“没有呢,姑娘平日里不是这么称呼二爷的,今儿是怎么了?” 说着,又将黛玉手中的书接过,笑道:“姑娘坐着看了一上午书了,该歇息一下,仔细伤着眼睛。” “哼。” 听了她的话,黛玉轻哼一声,“你怎么和雪雁一样,什么都听他的,你可是我的丫头。” 紫鹃:“姑娘这话就说偏了,都一样的。对了,姑娘还未说为什么这么称呼我们二爷!” 黛玉一撇嘴,“不害臊的小蹄子,你一个外加雪雁一个,事事都听他的,天天管着我,还是晴雯好,以后我不要你们两个了,我就只带着晴雯过了,让你们跟他去。 再说了,我怎么称呼他也犯不着你来指派,以后我就这么叫他,当着老太太还有他的面也是如此” 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时,屋外传来了湘云的声音,“林姐姐,我们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三春姊妹。 “哟,怎么想起来看我来了,二姐姐” 黛玉连忙迎上前去,回头说道:“紫鹃,倒茶来。” 几人让了坐寒暄两句,迎春望向探春,刚欲说话,突然湘云嘟囔道:“林姐姐,老太太也太偏心了” “嗯” 黛玉不解的望着湘云。 湘云:“我刚从老太太屋内出来,听鸳鸯姐姐说,老太太今儿给你不少压箱子的宝贝,听说还将贴身带了这么些年的那枚暖玉给了你,让我看看。” 一面说,一面凑上来,强搬着黛玉的脖子就要把那块玉给扯出来。 黛玉面色一变,一把推开湘云,理了理衣服,“湘云你在胡闹我就生气了。” 湘云一撇嘴,“我就知道你不会给我们看的,真小气!” 说罢,又笑道:“我知道了,你是藏着给林姐夫看呢,是不是,哈哈” 黛玉一怔,羞怒道:“哪儿都有你,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说着,便伸手扯了湘云的脸。 湘云吃痛,连忙求饶,“哎呦呦,林姐姐松手!松手!” “哈哈哈。” 看着二人的打闹,迎春姊妹大笑,对于湘云记吃不记打,大家都很无奈,每次都要被黛玉收拾一番方能安生几日。 湘云揉了揉自己的脸,抱住黛玉的胳膊摇晃,嘻嘻笑道:“好姐姐,怎么样,是不是舒心多了。” 黛玉一怔,随即伸手点了她额头一下,“你啊,真是拿你没法子。” 说着揉了揉她的脸,“还疼不疼!” 湘云:“骗你的,不疼的,你开心就好了。” 听了这话,几人全是默然不语。 清虚观归来后,后宅都在议论那个金锁是哪家千金的,第二日就不知从何处传出消息,说有人见宝姑娘戴过那个金锁,一时议论纷纷,薛家没有承认也没有辟谣,直到前日张道士来到了涵翠苑,众人都明白那不是谣言而是事实,这下贾家三府顿时炸了锅,有人说这是薛家为了攀附自家编出来的,也有人说宝姑娘确是有福运之人,当然更多的人沉默不语。 昨儿张道士来到了荣庆堂拜见贾母,之后薛姨妈母女便被贾母使人请去了屋内,好久才出来,虽不知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薛姨妈满脸的喜庆以及宝钗面上的羞涩都告诉众人此事成了。 昨晚黛玉是在贾母屋内歇息的,祖孙两个聊了半宿的话。 一早尤氏便过来,说了一箩筐的话,最后说了句,天生她要在你之后进门,而且强调自己才是西府未来正经的当家太太,就是她也归自己管教,逃不掉的,高兴可以看她一眼,不高兴可以打发的远远的,看王夫人如何对待赵姨娘、周姨娘两人就明白了。 想到这,黛玉摸着湘云的脸笑了 第221章风云变幻 上书房内,杨涟、刘恭、吴邦佐、牛继宗还有孔方岩都在,殿内气氛有些微妙。 隆治帝目光一扫,见无人说话,沉声道:“徐州要是丢了南北两方将被斩断,再想迅速平定江南将更加困难!镇国公?” 牛继宗:“臣在!” 隆治帝:“不是说李虎的大军该过了徐州将抵达宿迁了么,朕没有见到捷报,却是等来了宿迁城破的消息,说,李虎怎么回事!” 说着,目光扫向吴邦佐。 吴邦佐注意到皇帝扫过来的目光,赶紧低下头,心中凄苦,当日自己之所以举荐了李虎,还是考虑到军方各势力间的平衡,为了遏制开国一脉,李虎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可以利用的人,想到这,吴邦佐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他发现自己走错了棋,不该掺和进军方势力当中的,水太深了,皇帝拿军方没办法,自己却是一颗可以随时揉捏的软柿子,还能警醒他人! 牛继宗听了这话,略想了想,方躬身道:“启禀陛下,兵部在前日就行文责问与武威侯李虎,三批信使,估算着今明就能追上了。” 隆治帝:“朕想听的不是这些。” 说着,叹了口气,“朕知道你们难,可是朕不想后世史书记载说朕的无德导致朝廷丧土失城,还失的是徐州这样的重城。” 听了这话,杨涟连忙说道:“陛下不必担忧,虽说徐州防守力量单薄,但是只要长孙皓及时征召青壮还是可以守住的,毕竟徐州是重镇,各类防御工事都是齐全的更是有内外城,另外,武威侯的大军就算行进再缓慢,也该离徐州不远了,肯定能赶得上的。” “哎。” 隆治帝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启禀陛下,忠勇侯已经到了,在殿外候着呢。” 这时,乾清宫副总管苏培盛快步来到殿门外禀报道。 隆治帝:“快宣!” 稍顷,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只见贾琦手中拿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不待隆治帝发话,就见贾琦打开包裹递上前道:“陛下,这是刚递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报,正巧被臣遇见了所以便顺手给带来了。” 话音一落,众人全部望向他手中的密匣子,戴权更是快步走了下来,从他手中取过转身快步回到了隆治帝身边,“陛下。” “嗯。” 隆治帝回过神,接过密匣子,稍作验视便打开来,众人望向皇帝,只见他脸上闪过一抹怒气,跟着又是一松,正在众人好奇之时,隆治帝放下手中折子,目光扫视一圈,沉声道:“这是李虎递来的军报,三件事。 其一,船队在山东省境内遭遇暴雨大风袭击有两艘船沉没堵住河道致使大军延缓了三日的行程。 其二,大军与二十九日夜抵达沛县,发现沛县被叛军围攻,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同知王知彰率军登陆击退了叛军,得知叛军围攻徐州城。随后大军弃船登陆,天亮之后李虎派出哨探打探了情报,叛军十余万人已经将整个徐州围了个水泄不通。 休息一日后,武威侯尽起麾下五万大军攻打围城的叛军,双方与徐州城下激战一日,未能击退叛军。期间有守军避过叛军人马递来了长孙皓的亲笔信,言道城内粮草器械充足,已经征召了三万青壮守城,只要有李虎大军配合,徐州城固若金汤。 其三,经过激战,李虎部大军损失严重,作为主力的王知彰部折损过半,另外前军营陆柄部损失亦不少,而叛军又有援军赶来,所以李虎请求朝廷派出援军支援。” 说完扫视一圈,见杨涟等人面上露出轻松之色,心中也是舒了口气,万幸李虎赶上了,徐州未丢! “恭贺陛下!” 孔方岩出列说道:“仰陛下威德,祖宗保佑,徐州未失!” “恭贺陛下!” “” 隆治帝闻言,笑了笑,正欲说话,目光瞥见贾琦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面色一僵,咳嗽一声,道:“全赖将士们用心,此事内阁与兵部商议,拿出财物对大军进行犒赏。” “臣遵旨。” 杨涟、牛继宗二人躬身应道。 “嗯。” 隆治帝摆了摆手,“关于援军一事,诸位可有良策!” 说罢,望向贾琦,“忠勇侯!” 贾琦:“臣在。” 隆治帝:“你来说。” 贾琦直接说道:“臣以为可将中军都督府剩余三万大军派往武威侯麾下。” 牛继宗:“臣附议。” 杨涟:“臣附议。” 隆治帝闻言点了点头,如今神京城内所有军伍除了禁军也就中军都督府的大军适合征调,因为其余的主将都是武侯,军中无二言,令从一出。 想到这,朗声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另外再从河南征调两万巡防营前往徐州,粮草就由山东、河南两地供应。” 刘恭沉吟一下道:“是否遣一员重臣前往军中坐镇!” 隆治帝点头,“可,不知可有合适人选?”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低头沉思。 杨涟猛地抬起头,望向贾琦,问道:“侯爷,不知您派往迎接林盐政的船是否在进京的路上!” 贾琦点头:“却是如此。” 听了这话,杨涟面露喜色,转身望向隆治帝,“陛下,臣请陛下下旨,升林如海为右都御史,前往李虎军中掌管粮草。” “不行!!” 贾琦瞥了杨涟一眼,或许觉得自己口气有点生硬了,便缓和一下语气道:“首辅,林盐政为朝廷坐镇两淮盐政已经十几年了,该回京了!!” 孔方岩:“忠勇侯,你是国朝武侯更是名将,该是知道军国大事容不得半点私情。如今朝廷面临失去江淮平原的危局,值此危难时刻就该有林盐政这样的朝廷忠臣效力,如此才能解了陛下的忧愁。” 贾琦面色铁青,沉声道:“即是如此危局,何不见您这位重臣、忠臣挺身而出!” 孔方岩面色一正,抚须道:“大丈夫若不思报国,与禽兽何异!老夫亦是想南下为国效力,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惜了,可惜了!!” “放你娘的屁!” “贾琦!” 孔方岩怒吼起来,“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贾琦冷笑一声,讥讽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难道孔大人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林盐政为了朝廷盐税殚精竭虑,甚至为此搞垮了自己的身体,另外还有些事情本侯不想捅破它,但是诸位大人都清楚本侯所指” 说着上前一步,对着隆治帝躬身道:“陛下,早前家人来信说,姑父大人伤了根本,也就一年半载的活头了,望陛下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放过他老人家。” 说罢,一撩袍服郑重地朝隆治帝跪下。 隆治帝闻言,与杨涟对视了一眼,都沉默了 上书房内寂静一片 “忠勇侯说的对!” 吴邦佐干笑两声,瞥了隆治帝一眼,“林盐政这么些年该是回京修养了,大汉名医全在太医院,扬州之地的医师可能不错但是也可能是误诊,不若陛下遣太医院院正带几名太医坐船沿运河南下迎林盐政的官船,一来可以早些治疗,二来也可将首辅的意思转告林盐政,在身子允许的情况请林盐政考虑一二,暂且领了此职,待朝廷有了合适人选再去接替,不知可否!” 隆治帝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目光扫过还跪在那里的贾琦,叹了口气,望了望牛继宗,见他低头望着地面,又望向杨涟几人 杨涟稍作思虑,一咬牙,来到贾琦身边,小声道:“侯爷,为了江山社稷还望您能够谅解。 朝廷不是没有忠臣,只是缺少合适人选,要是您统兵前往平叛随便派一官员甚至不派人都是可以的,李虎不一样,他以前做过什么想必你也知道,其他人过去不但压不住他更是连其他将领也是不会买账的,林盐政不同,他是贾家的女婿更是您的岳父,天生属于军方将领亲近的人,他过去不仅李虎不会说什么,中军都督府和前军营的军将都会礼让三分,再加上陛下的旨意和内阁兵部的文书,关键时候亦可以节制整个大军。” 说罢,抬眼看了隆治帝一眼,又道:“侯爷放心,也就耽误些许时日,待大军解了徐州困局,将叛军压迫回江南境内即可召林盐政回京,另外这期间太医会一直跟在林盐政身边为其调理身子的。” 贾琦抬起了头,没有答话,望向了隆治帝,缓声道:“陛下该清楚林盐政会如何选择的!” “唉!” 隆治帝叹了口气,“爱卿请起!朕明白,如林卿这般有良心的忠臣不多了。放心,朕当着内阁诸位的面给卿保证,待局势稳定立马下旨召林卿回京。” 说到这,略想了想,朗声道:“传旨:两淮盐御史林如海公忠体国,堪为忠臣之楷模,朕深感欣慰,为表其功,特晋升右都御史、挂礼部尚书衔,加封太子少师!” “臣贾琦谢陛下隆恩!” 隆治帝脸色平和了些:“靖北侯廖永安率领勇卫营三万将士即将回京了,兵部要做好准备。还有,朕已经下旨给大相国寺、牟尼院还有清虚观,请几位法师开坛求雨。” “陛下仁慈!” 隆治帝笑了笑,又道:“时辰不早了,抓紧下去安排吧!” “忠勇侯!” 神武门前,杨涟远远地叫了一声,快步向他走近,目光扫了牛继宗一眼,叹了口气,“上书房内多有得罪,还望侯爷不要计较,如今大有风雨飘摇之势,还望侯爷看在大局的份上为朝廷着想,老夫给您行礼了!” 说罢,躬身给贾琦施了一礼。 “首辅请起,折煞小子了!” 贾琦扶起杨涟,“还望您能记住上书房内的承诺。” 杨涟:“放心。” “侯爷” 吴邦佐笑着走了过来,刚想说两句,不料贾琦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便往皇城外走去,连个招呼都未打。 吴邦佐愣住了,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杨涟亦是叹了口气 第222章风云变幻2 镇国公府,正厅内此刻坐满了人,理国公柳芳、齐国公陈瑞文、辅国公秦勇、治国公府世袭二等伯马尚等人都在,就连即将出征的冯唐都赶了过来。 最让让贾琦惊讶的就是,南安郡王长子牧启元也来了。 贾琦走进大厅,拱手道:“诸位叔伯兄弟见谅,小子刚去了趟定城侯府,失礼了!” 牛继宗:“坐吧。” 贾琦环视一圈,对着柳芳、秦勇几人点头打了招呼,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刚倒了碗茶还未喝就感觉到有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抬头望去只见马尚正望着自己,不禁疑惑道:“有事?” 马尚一愣,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陈瑞文和柳芳对望了一眼,陈瑞文淡淡一笑,“今儿借镇国公的宝地请诸位过来说一件事情。” 说着又望向牛继宗,见他点头,方继续道:“前几日礼部有官员上门找到我,希望我能够做个中间人搭个桥。” 缓了缓,对贾琦说道:“原本我是不愿意掺和这样的事情的,毕竟论理我们是老亲,不该有别的想法的,可是” 说着叹了口气,“我就直说了吧,礼部的官员说,女真人想缓和一下你们双方之间的关系,愿意做出补偿。” 听了这话,众人全部望向贾琦。 贾琦摇摇头,“午夜梦回,那些战死辽河畔的英灵来叩问本侯的良心,你说该怎么回答他们!” “这有何难?” 陈瑞文笑了笑又道:“此一时非彼一时。当初乃是双方各为其主,如今女真人内附也算是自己人了。此事宫内和内阁也是知晓的。他们也是想和你缓和一下关系,对了,代善还说了,不管你接不接受歉意,他都会通过礼部向当年战死辽河畔的军卒和贾家家丁的亲属送去补偿的。” 贾琦抬起头,面上露出一丝笑容,“要想我接受也不是不可以!” 陈瑞文一听,脸色立刻缓和了不少,向牛继宗望了一眼,“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由我转告礼部的官员。” 贾琦一字一顿缓声说道:“本侯要老奴十四子多尔衮的脑袋!!” 说着,目光扫视众人一圈,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隆治元年十月七日就是他带人伏击的本侯,要不是毛贵带人来援,本侯可就不能陪着诸位在此饮茶聊天了。” 见陈瑞文还欲说话,又道:“我之所以坐在这听这些就是念在大家都是老亲,但是诸位也该念在老亲的情面上替我想一想,要知道当时我可是差点就死在了辽东!” 陈瑞文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徐徐说道:“我也是为难啊!” “不知您有何为难的?” 贾琦故作糊涂的问道。 陈瑞文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这” 大厅内寂静一片,气氛有些微妙。 这时,边上的牧启元轻笑一声,说道:“忠勇侯这话说的有些重了,如今大家不正坐在一起吃茶说笑不是,齐国公也是为了你好不是,毕竟今日不同于往日,女真已然内附,再像以往一样也是不妥。 江山社稷为重,还望你能够考虑考虑!!” 贾琦听到这话,眉头紧锁,有些不悦的望着他,“你是何人?” 牧启元一怔,跟着面上闪过一抹恼怒,随后挤出一丝微笑,拱手道:“忠勇侯见谅,家父南安郡王,侯爷该是听说过的,本人不才,添为南安郡王府世子,姓牧、名启元。” 贾琦瞥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恼恨,呵呵一笑,说道:“原来是南安世子,失礼了!” 尽管贾琦眼中的那丝恼恨一闪而过,但还是被眼力敏锐的牛继宗捕捉到了,心中顿时一个激灵,警惕起来,瞥了牧启元一眼,“都是年轻人难免说话有些偏颇,自己人不要搞得太过了。” 这时,贾琦像他看过来,牛继宗点头笑道:“此事齐国公就是替礼部传一句话,至于你怎么做,咱们不管,当然我还是要嘱咐你一句,大局为重。” “多谢了。” 贾琦语气寡淡的说道。 牛继宗面露尴尬,呵呵一笑,“明日破晓大军就要前往通州乘船南下了,我们以茶代酒敬冯唐,望一路顺风,到了战场杀敌报国。” 说着,端起茶碗,“请。”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看完手中的密报,望着戴权,“你说朕这么做是否有些无情了!” 戴权低头望地,没敢答话。 隆治帝叹了口气,又道:“黄锦怎么还未过来,让人去催一催!!”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串急促脚步声,抬头望去,正是黄锦赶了过来。 隆治帝眉头微皱,“怎么这么久!” 黄锦一怔,随即上前施礼,方回道:“启禀陛下,金陵镇守府来了急报!” 隆治帝:“金陵镇守府?拿给朕看。” 戴权接过折子递了上前,隆治帝接过打开细看,只见上面写着:‘内奸已除,已派人南下打探。江南大营由忠靖侯史鼎、副将王镇,赵世卿三人节制。巡抚衙门已经招募五万青壮进行训练。四月二十七日夜,贾雨村收到甄应嘉的举报查抄了李家,起获大量军械,经过审问得知其确是白莲教教徒,潜伏城内打算等白莲教大军攻城之时突袭城门,巡抚衙门下令搜查所有大户人家。’ 隆治帝沉吟片刻,“这个钱峰可靠不?!” “回陛下的话,他原是乾清宫副总管,当年是前去看守老奴的,忠诚方面可定不是问题。” “这就好!” “此信是二十八日发的,今日才到,太缓慢了,江南情况太过复杂,朕竟掌握不了及时信息,这不行!” 说着,望向黄锦,“南镇抚司已经有人南下了,这还不够,你不是有一批好手么,暂时不要盯着神京了,撒到江南去。” 黄锦:“老奴明白!” “嗯。” 隆治帝放下折子,“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王子腾他们怎么还未到金陵!” “遵旨。” 黄锦应了一声退出了上书房。 戴权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除了王子腾真正经历过长途行军,其余几位禁军将领都是老爷官,根本承受不住如此高强度的骑行,十余日的时间根本赶不到的。 “二爷好!” “好!” 大观园内,贾琦背着手踱步向潇湘馆走去。 “林妹妹!” “二哥哥,我在这儿呢!” 贾琦闻声掀开门帘,黛玉坐在里间的书案前,正在翻看着面前的账册,听见动响回头嫣然一笑,眸光流转,“回来了!” “干什么呢?” 贾琦笑着走过来,瞅了眼账册,笑道:“怎么在你这?” 黛玉抿嘴一笑,合上账册,“嫂子送过来的,说是让我也看看。” “妹妹越发出息了!” 贾琦夸赞了一句,“怎么样,咱们家的产业还算优厚吧!” 看着一本正经调笑自己的贾琦,黛玉一双小手习惯性的捶了贾琦一下,嗔道:“老是这么没脸没皮的,去!” 说着打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起身将账册放入匣子中锁了起来,转身又将匣子和钥匙都收了起来。 看着黛玉的动作贾琦笑了笑,来到床边坐下,“妹妹过来坐会,我们说会话。” 黛玉听了,一怔,明白这是有话要和自己说,挨着贾琦身边坐下,慢声问道:“什么事?” 打量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黛玉,今儿估计未出过门,她身上只穿着粉色对襟中衣、粉红裤子,一颦一笑都是让人心动,不自觉伸手抚摸着她的俏脸。 黛玉小脸一红,伸出小粉拳在他肩头敲了两下,嗔道:“作死了。怎么动手动脚的。” “哎。” 贾琦叹了口气,“告诉妹妹一件事,不过你千万不要激动。” 黛玉用力点了点头。 “上书房议定,姑父以右都御史身份前往徐州大军中掌管粮草。徐州如今正在大战。” 黛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颤声道:“即是战场,父亲岂不是很危险!” “不!不!” 贾琦连忙解释道:“姑父是以右都御史的身份监管大军粮草的,整日待在大军之中,不会有危险的,再说了,他身边还有贾贵等人护着呢!” 黛玉:“可是,父亲身子本就不太好,如今又要操劳数万大军粮草军需,我真担心他的身子能否撑得住!” 贾琦叹了口气,这丫头心思敏捷,总能想到最为关键的问题,这也是自己最担忧的,可是自己却也无能无力,心中叹息一声,将她搂在自己怀中,“放心吧,没事的。王太医带着三位太医跟随信使南下,专门负责调理姑父的身子,他的医术你还不清楚,安心!!” 黛玉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小声道:“嗯,我明白的。” 贾琦抚摸着她的秀发,“放心,有我呢。” 说到这,贾琦又沉思片刻道:“我会写信给陆柄,让他照顾好姑父的。” 黛玉惊喜道:“真的吗?” “你知道就好。” 贾琦跟着说道:“不要传出去,不好。” 黛玉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两年未见过父亲了,他的模样都有些模糊了,二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顺!” “莫要浑说!” 贾琦笑着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伸手抚着她的细背,“满府谁不晓得你孝顺,我听嫂子说过,你每年三节、清明和祭日都要祭拜姑母,这件事就连老太太都知道的。后日端午节我先带你去栊翠庵上柱香。” 黛玉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小声说道:“老太太知道了,又要说我劳烦你了。” “放心吧!”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雪雁的声音,“二爷,姑娘,老太太打发人过来喊吃晚饭了。” 贾琦抬起头,“让回了老太太,就说我们不过去了。” “等一下,不要听他瞎说!” 黛玉起身对着外面说道:“你就说我们一会就过去。” “哎。” 贾琦起身揽着她的肩头,笑道:“我说今儿在你这吃算了,何必去老太太那里。” 黛玉却抿嘴轻笑了声,灵动的眸眼眨了眨,道:“今儿老太太可是专门请了姨妈还有宝姐姐呢。” 说完,扬起笑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贾琦。 第223章风云变幻3 忠勇侯府,外书房。 这是贾琦第三次拿起面前的书信了,贾亮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他在半个时辰前刚回府,尚未来得及休息便被赶回来的贾琦给找了过来。 “起来吧!” 贾琦终于开口了,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小心再小心,我总是盼望着你们能全身而退,可惜” 贾亮:“二爷,我”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忏悔也无用的。” 贾琦打断了他的话,“我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二爷放心,信件烧毁之前我特意查看了一番,标记都在,特别是字行间符号标记,这些焦太爷是不知道的。” 贾琦的脸色略微平缓了一些,只要没有留下把柄在刘钟手中自己就安心了,至于南下打探消息的哨探被白莲教伏击覆灭,自己也只能给与他们家人优厚的补偿,稍作思绪,又道:“焦太爷人呢?” 贾亮:“焦太爷往凤阳府去了,说是找寻故人!” 故人? 贾琦眼睛一亮,正打算说话,乎听贾亮开口道:“二爷,我和焦太爷从刘钟那里出去的时候遇见了薛绍宗,看着他闪烁的眼神,我怀疑他知道咱们的事情!!” 贾琦起身在屋内踱步,少时,转身道:“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确定。” 贾亮用力点头。 “二爷,吏部王文海王大人来了,说是有急事!” 这时,门外传来了贾福的声音。 王文海? 贾琦懵住了,这时正是上衙的时间,他怎么过来了,还说有急事,不多想,高声道:“快请!” 说着望向贾亮,“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会让吴磊、吴越兄弟俩南下的,你也好久未归家了!” “多谢二爷!” 贾亮退出了外书房与王文海擦肩而过。 “二爷。” “不要客套,先生请坐。” 贾琦一面说一面给王文海倒了碗茶递了过去。 王文海也不和他客套,接过茶品了一口,直接道:“这是通政司右通政刘文彬刘大人抄录出来的。” 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他不便过来,所以让我代为转递!” 贾琦接过,飞快地看完了这封信,只见信上写着,‘观文殿大学士吴邦佐上书进言,二皇子刘旦已然成年依祖制可进六部历练。’ 贾琦一怔,“这个刘文彬是什么意思?” 王文海:“刘文彬和我是同年的进士,此次晋升右通政也是沾了侯爷的光。” 贾琦点点头,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刘文彬有意想给自己找个靠山!” 王文海略作沉吟,点头道:“很有可能!” “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贾琦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王文海迟疑道:“会不会是因为即将开始的朝政大改。” 贾琦一愣,忽然醒悟过来,“是了!” 连忙对王文海说道:“此人如何?” 王文海想了想,“此人出身寒门,才华没得说,不过就是有点野心,脾气倔不太易于相处。” “有野心就好。” 贾琦说道:“有才华之人高傲些也是应该的。不是所有人都如先生这般的。” 王文海对贾琦拱手道:“侯爷说笑了,我不过是个俗人而已。” “此人就有劳先生了。” “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王文海又问道:“不知侯爷对于信上所说之事怎么看?” 贾琦一怔,随即摇头道:“能有什么办法,不过走一步在观望罢了。” 王文海沉思了片刻,小声道:“侯爷这么做不妥,此事必须做好万全应对准备,吴阁老此言要是被内阁与陛下采纳不仅仅会影响朝政更是对军方特别是侯爷您会产生很大的威胁。 您应该明白,四皇子的出身注定了会得到军方的支持,无论是开国一脉还是其他家,可惜最大的劣势就是时间,所以咱们要为四皇子创造条件,最少五六年以内二皇子、三皇子不能接触到朝政,就算压制不住,也不能让他们到吏部、户部还有兵部历练,关键时刻亦可以向陛下和内阁表明军方的底线! 侯爷,您的身份注定了在这件事情上只能争不能退,否则后患无穷!!” 听了这话,贾琦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点了点头。 “吴阁老该知道此言一旦传开定会招来风雨,更会得罪侯爷及贾家一派官员的,侯爷可知他为何要这么做?” “武威侯李虎正是他举荐的!” “难怪!” 王文海这才确定了心中的猜想,连忙问道:“有消息说,李虎率军在徐州与叛军交战损失较大,不知可有此事?” 贾琦点点头,“确有此事。” 王文海眉头一皱,“不知侯爷对于江南战事是怎么看的,接下来该如何打?” 贾琦叹了口气,道:“江南平叛到底会发展到何种地步,全看陛下心意。” 王文海苦笑一声,反问道:“朝廷能得到什么?” 贾琦摇了摇头,王文海又道:“如今不是太康朝,朝廷内部不靖,陕西战事尚未结束,之后还要赈灾,山西也闹了旱灾,京畿亦是如此,城外正在搭建祭台明日端午求雨。嗨!!” “有些事你不知晓!” 贾琦摇摇头笑道:“实话告诉先生,朝廷不仅仅失去了淮安府、扬州等地,本侯估计苏杭等地亦已经陷落,估摸着浙江的军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什么,怎会如此?” “白莲教。” “这,苏杭本地的世家呢!” “世家?!” 贾琦嗤笑一声,“先生以为白莲教为何能够躲过历次朝廷的清缴并且在江南壮大,凡事最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往往事情就是坏在这里,所以不若推倒了重来!” 王文海:“这是陛下的意思,内阁可知?” 说完见贾琦低头不语,叹声道:“天地不仁啊!” 贾琦:“朝中之事还劳先生费心,月底朝改之时首辅会保举先生升任工部右侍郎。” 说罢,贾琦想了想,转身从密匣中取出一张名帖,又写了一封信交给王文海,“我府上还有一个国子监的名额,就给令郎吧!” 王文海大喜,连忙起身谢道:“那就多谢侯爷了!” 贾琦连忙摆手笑道:“客气了,都是自己人,应该的。” 王文海向门外看了看,低声对贾琦道:“说句犯忌讳的话,侯爷这两年升迁的太快了,太招眼了。” 贾琦默默点头,沉吟一下,问道:“先生有话直说。” “吴邦佐举荐武威侯南下平叛、陛下驳了内阁与兵部的建议让忠诚伯等人前往金陵统兵,这两件事情背后的含义想必侯爷该能明白的。 武威侯我看不透,不过忠诚伯等人却无帅才,南方战事定会糜烂,届时肯定要选派武侯南下统兵的,所以希望侯爷届时能够避开此差事,不要掺和进去。 别看陛下今儿赏赐明儿夸赞,都说明不了问题,帝王心术最是难猜,而且多变,侯爷要当心。一旦陛下发现朝廷离不开您,就晚了,这不是福是灾!” “好吧!让我好好想一想。” 王文海起身笑着拱手道:“就不打搅侯爷了,衙内还有公务要忙。” “先生请!” 就在贾琦接待王文海之时,在徐州城下,一名商人走进了叛军的大营。 靖武侯黄琛坐在大帐中有些心烦意乱,自从接到刘钟的书信之后他一直在策划一盘很大的棋,而且已经开始了,面前这座徐州城是最为关键的一步,只要拿下徐州自己就可以安心南下会和白莲教围攻金陵城,拿下金陵得到城内的武备自己将可以叫板朝廷,亦可以一雪当年耻辱。 可惜啊,关键时刻李虎的大军赶了过来,自己的攻势瞬间被瓦解,说到底,自己手下十余万东拼西凑的军士战力非常的孱弱,除了三万原漕运衙门的漕丁尚可与官军一战之外,其余诸如漕帮、白莲教还有挟裹的百姓面对官军根本没有多少战力,昨日自己以漕丁为主力派遣了五万大军叫阵李虎部,双方大战两个时辰,最终都因为伤亡过重各自退兵回营。虽说自己这边仍旧源源不断有援军赶来,可是自己不敢逼迫李虎过甚,否则一旦其不再顾虑全军压上的话,自己这边大军可能会被打崩溃掉。 想到这,叹了口气,背着手在大帐里走来走去,想着如何破局。 他也想着去找刘钟商议此事,但是最终还是按下了这个想法,他想经过此战自己手中的大军能够有一战之力。 这时,刘钟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笑道:“侯爷,事成了!” “什么?” 黄琛眉头微皱,“什么事成了?” 刘钟笑道:“侯爷是否记得在宿迁的时候,我曾说过北静王已经南下的事情。” 黄琛点了点头,问道:“北静王南下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不!” 刘钟笑了笑,“北静王可不是自己一个人南下的,随行的有几位侯爷的故人,至于是谁,还容老夫卖个关子。” 黄琛明白他口中所谓的故人,就是当年被贬出神京的一众将领,有了这些人的帮助,大业更加容易成就。 这时,刘钟又道:“算着时日,李虎的军报该进京了,朝廷可定派军前来支援的,所以希望侯爷趁着这段时日能拿下徐州城,最差也要将这十余万大军历练出来,否则咱们在失去人数优势之后毫无胜算。 可惜了,白白浪费了一个筹码。” 说罢,刘钟叹了口气,自己与贾琦做了两个交易,用林如海换取了名册和三日的时间,可惜因为大军战力的缘故功亏一篑! “这个” 黄琛面露难色,“如此一来人员伤亡会非常的大,还有李虎” 刘钟连忙说道:“您放心,李虎绝不敢拿他手中的筹码和咱们硬拼的,这两仗主力全是中军都督府和前军营。至于伤亡,人咱们多的是,咱们缺少精锐。” 黄琛沉思了片刻,叹了口气,“好吧。” 刘钟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第224章宴会风波 隆治四年五月初五,端午佳节。 由于一个多月滴雨未下,大相国寺、牟尼院还有清虚观的几位法师在神佛前捻了吉时,在城外举行了隆重的求雨大典,整个仪式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大典结束之后,隆治帝下旨在太和殿宴请诸臣。 贾琦在大典结束之后差人回府报信,随后带着谢琼、史鼐等人往太和殿赶去。 “忠勇侯来了。” “二皇子。” 贾琦眉头微皱,因为眼前的年轻男子是二皇子刘旦,只见他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仿佛专门在此等候自己的。 刘旦笑眯眯道:“相逢即是缘分,侯爷请!” “不敢,二皇子请!” 虽不知刘旦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时辰不早了,贾琦并不想多事拱手道。 太和殿殿门外站满了侍卫,一队队宫女和小太监正穿梭般的忙碌着端上膳食,几人在小黄门的指引下进入了大殿找到了各自的位置。 大殿中,文官和武勋分开坐,贾琦的位置在武勋的最前面,由于老一辈的未来,所以坐在贾琦前面的也就镇国公牛继宗,最让贾琦吃惊的是刘旦,此人竟然坐在了高台正位的左下方,仅仅只距离皇帝的位置几步而已。 看来这顿御宴没这么好吃啊! 想到这,贾琦望向牛继宗,想从他那里探得一些口风,好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牛继宗睁开了眼,望着他,“待会千万要忍住!!” 说罢,挺直身子闭目不再言语。 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贾琦非常疑惑,望了望依旧闭目不语的牛继宗,又望向坐在文官首位的杨涟。 杨涟这时静静地坐在那里,好似并未察觉到似的,贾琦笑了笑。 稍顷,大殿内的人越来越多,嗡嗡声响成一片,这是赐宴,御史不会理会众人的吵闹。 这时,丰城侯黄宗泽走过来在自己身侧坐了下来,小声说道:“宴非好宴啊!!” 贾琦不露声色问道:“怎么说?” 黄宗泽扫视一圈,身子一顷,小声道:“昨儿陛下还有刘恭去了龙首宫,随后在上书房召见了杨涟、吴邦佐还有宋溥、贺唯鸣二人。” 边说边朝着上方的刘旦瞥了一眼,“还没看出来么!” 原吏部部尚书郑赐请辞归乡养老之后,贺唯鸣便接任了吏部尚书一职,黄宗泽口中所提几人都算得上是隆治帝的心腹,看来昨日吴邦佐的折子有了结果,这几日朝局变换有些快,原本成立审理来虎、李清等人的三法司前日便解散了,几人至今被关押在刑部大牢,未听说什么时候审理,看来又有了变化。 想到这,对着黄宗泽说了声谢。 黄宗泽向他点了下头,目光转向殿门口,“靖北侯廖永安再有三两日便回来了,估计中旬就能接到陕西的捷报了!” “陛下驾到!!” 这时,殿外传来了苏培盛那尖锐的叫喊声,顿时所有人安静下来,一时间,殿内落叶可闻。 “恭迎陛下!” “呵呵。” 隆治帝走到主座上坐下,笑道:“大家尽管随意,这不是朝堂。不必太拘谨,都坐吧。” “谢陛下!” 隆治帝抚须笑道:“自太康三十六年至今朕已登基四载,虽说天地不仁,陕西、山西出了旱灾,陕西更是闹起了叛乱,如今连江南也发生了白莲教反乱,但是朕相信这都是一时的困难,诸位的忠诚,太上皇和朕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只要咱们君臣同心,一群宵小之徒不成气候,威胁不了大汉。 今日恰逢端午佳节,朕感谢诸位爱卿,在此朕敬诸位一杯,请!” 说着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大殿内的气氛很快热闹起来,特别是武勋这边,都是粗犷的汉子,两碗酒下肚话就多了起来,谢琼几人更是划拳助兴。 隆治帝不是太康帝,在军中没有太大的威严,加之是赐宴很快诸将就放浪形骸起来。 隆治帝面上带着淡淡地笑意,他向戴权看了一眼,戴权点头,正色道:“肃静!!” 话音一落,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隆治帝见众人不出声了,微微笑道:“不知不觉,朕的皇儿都长大成人了,借着今日的酒宴,朕宣布,加封二皇子刘旦为蜀王,开府建衙。” 殿中气氛一滞,不过皇帝册封自己儿子没人有理由反对。 “儿臣谢父皇!” 二皇子刘旦站出来领旨谢恩。 “嗯。” 隆治帝抚须笑道:“你代朕敬诸位一杯酒。” “嗡” 朝廷大臣和勋贵们全部炸了锅。 立刻有一名宦官给刘旦的杯子里倒了酒,刘旦端起酒杯,环视一圈,朗声道:“今日是端午大宴,小王代父皇敬诸位,祝大汉江山永固,祝父皇身体康健,长寿无疆。” 说着一饮而尽,杨涟等人点点头,跟着喝了起来。 这时,吴邦佐站出来说道:“陛下,如今蜀王已然成年,按制可进六部历练,一来可以锻炼自身,二来也可为陛下分忧。” “臣反对!” 贾琦起身道:“陛下,如今朝廷最最重要的事情,一是平定叛乱,二是渡过天灾,三是革除弊政。此时派遣皇子前往各部历练很是不妥当,虽说是祖制,可是请问皇子入部,该听谁的,当然可能有人会说,可定是听各部堂官的,呵,本侯相信这话陛下都不会相信的。 臣以为应慎重为上,请陛下三思。” “侯爷,这是祖制!!” “这个本侯心中有数,不用你来提醒!” “你” 二人的争执让刘旦心中又惊又慌,原本因为听说自己要封王十分欣喜,可是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诡异,吴邦佐竟然保举自己进入六部历练,完全超出了想象,而且又将贾家拉下了水。刘旦犹豫一下,偷偷地瞥了一眼隆治帝。 吴邦佐心中暗暗叫苦,他本就不赞成将此事在宴会上提起,因为这样会让贾琦难堪,不料皇帝等人想看看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让自己来做恶人,可是贾琦不是易于之辈,他能咽下这口气? 这时,新任吏部尚书贺唯鸣走了出来,躬身道:“陛下,皇子成年入六部历练此乃祖制,虽说是国事,却更是陛下家事,是否派遣、如何派遣都是陛下一个人说了算,与他人无关。” 说到这,瞥了贾琦一眼,“侯爷,军方不得干政。”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张的望向隆治帝。 隆治帝没有搭话,反而望向了贾琦。 贾琦坐下自饮了一杯酒,“沽名钓誉之辈!” “你!” 贺唯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颤抖的手指指着贾琦,“你怎敢如此辱我?士可杀,不可辱!” 贾琦望了他一眼,不屑道:“贺大人当年数次不第,最后靠着父辈的萌荫才入朝做的官,况且你的水平和才智配的上吏部尚书一职么,呵呵,贺大人家的风评可不咋滴,关于令郎的传言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吧。老话说苍蝇从不叮无缝的蛋,虽说粗糙,但却不无道理,贺大人以为呢?” 如此直白的话,就是一群武将都听出贾琦的讥讽之意,贺唯鸣心中顿时恼怒不已,咬牙道:“你们贾家也不怎么样,还有你们家亲戚当初可是犯了人命官司躲进京城的,老夫相信很多人都知道此事,信不信老夫一纸诉状递到顺天府!” 贾琦起身扫视大殿一圈,冷声道:“看来有人想要一试本侯手中的刀是否锋利了!!” 毫不遮掩的杀意令殿内气氛一滞,坐在文官队伍中的贾政面色一变,担忧的望着贾琦。 坐在上首的隆治帝脸色微微一变,一抹笑意一闪而过,呵呵笑道:“好了,今日端午佳节,不要聊这些不开心的。大家随意吃喝!不要拘束了!” 说罢,用眼神制止了贺唯鸣,在众人有心烘托之下,大殿中再度热闹起来,笑声不断! 贾琦从宫内刚回来,换了身衣裳便带着琥珀赶了过来,春桃和秋月早就过来了,正巧碰见惜春、入画主仆二人。 “哥哥,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瞧你这话说的,我怎能不来呢!” 惜春轻哼一声,嘴一撅,“昨儿说好了三姐姐做东道,你赶不来也不说,结果我们等到黄昏,浪费了时间不说,还害得我们被老太太说教,这件事你怎么说!” 看着她那可怜模样,贾琦笑了,“确是哥哥的错,等会罚酒三杯,向你赔罪。” “这还差不多。” 惜春抿嘴一笑,心情立马好了起来,拉着贾琦的胳膊往屋里走去,“哥哥,我和你说啊,林姐姐好像生气了,你自己小心点。” 说着给自己递了一个保重的眼神。 贾琦笑了笑,原本答应今日陪她去栊翠庵烧香的,可谁知临时通知赐宴。 “待会帮哥哥说两句好话!” 惜春眨了眨眼,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定是你又放了林姐姐的鸽子。哼,林姐姐这么好,你竟然还这样,我才不帮你说好话呢!” “马屁精!” “谁是马屁精?” 二人刚走两步便遇见了王熙凤,她快步走了过来,望着二人笑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老太太都问了好几回了?” 贾琦:“琏二嫂子好。” 惜春:“姐姐也回去了!” 王熙凤点点头,“不说这个,咱们快进去吧。” 路过贾琦身边小声说道:“今儿彭家大公子来找你琏二哥了。” 贾琦一怔,随即笑道:“多谢嫂子了。” 湘云:“二哥哥没来真没意思,四丫头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这个,要不我陪你去看看?” 宝玉抬头望了眼厅外,说道。 这时,外面传来小丫鬟的声音:“二爷、四姑娘还有琏二奶奶来了!” 几人忙起身迎了过去。 “呵呵。” 探春笑道:“我还以为二哥哥跟我们这摆侯爷的架子呢。” “为兄的错。” “不敢,不敢。林姐姐代你赔过不是了。” “哈哈哈。” 众人纷纷入了座,趁着琥珀给自己拿碗筷的空隙,贾琦上前给贾母等人见礼打了招呼,又跟春桃、秋月说了几句话,嘱咐婆子丫鬟好生照顾。 贾琦刚坐下就听见黛玉轻咳一声,忙笑道:“今儿端午宴也没提前知会,待会咱们去栊翠庵。” “那就多谢二哥哥了。” 听了这话,黛玉有些不好意思,望了宝钗一眼,“宝姐姐若是得空咱们一起吧。” 宝钗坐在黛玉身侧,一如往日般端庄,仔细一看便能瞧出她一直在留意二人的说笑,听了这话,她向贾琦看了看,心突然一跳,贾琦竟然也看向她,并对她点头微微一笑,“待会咱们一起去吧!” 宝钗听了这话心中放了下来,用了点了点头。 黛玉笑了,“二哥哥心情不错啊,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说来我们也听一听!” 贾琦把空杯往她面前一放,笑道:“你先给我倒酒,我再说与你解闷。” 黛玉白了一眼,拎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这下可以了吧!” 贾琦端起酒杯,淡淡一笑,“今儿在宴席上打了一个道貌岸然伪君子的脸,回来又见到妹妹怎能不高兴。” “要死了!” 黛玉面上闪过一抹红晕,一双小手习惯性的要锤贾琦,又想到贾母等人都在,白了他一眼,“朝堂争斗历来最是凶狠,你的脾气也该敛一敛了。” 边上的宝钗望着打闹的二人,嘴角一抽,不过又想起贾母的话,心中又舒畅了许多。 贾母坐在上首一直观察着这边,黛玉的知书懂礼让她颇感欣慰,目光在宝钗的身上扫视一圈,又回过头对着薛姨妈笑道:“宝丫头就是好,聪敏智慧有教养,最关键的是能体贴别人,是咱家委屈她了。” 薛姨妈听了这话忙起身给贾母斟了杯酒,笑道:“瞧您说的,到底是我们高攀了。” 王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恼恨,笑道:“都是自家人何来高攀一说,妹妹这话说偏了。” 尤氏:“就是,如今更是亲上加亲,姨太太不要再说客套话了。” 邢夫人:“孩子们自有自己的福分,姨太太就不要操这个心了,你看!” 说着伸手指向几人,只见贾琦正在给黛玉、宝钗二人倒酒。 第225章反应 这两日神京格外热闹,除了端午当日的求雨大典之外,众人都在议论二皇子封王之事,更是有好事之人将太和殿中二人的针锋相对给说了出来,令京中百姓都颇为注目。 忠勇侯府,书房。 贾琦眉头一挑,晃着手中的信,“你说王文海是什么意思?” 这时,贾福端着茶走上来,“二爷,这两日王大人一直和通政司的刘文彬来往,您说会不会是他的意思?” 贾琦一愣,忽然醒悟过来,“是了!” 连忙问道:“送信来时有无说王先生家有客!” 贾福摇摇头,“要不派人去看看?” “不!我要亲自去,给我备马!” 刘文彬:“侯爷好。” 王家书房,贾琦先是一惊,很快便反应过来,“刘大人!” “哈哈。” 王文海望着贾琦笑道:“刘兄猜的不错,侯爷当真亲自前来了。” 贾琦愕然,“刘大人知道我会来!” “我当然知道。” 刘文彬笑道:“自从我让王兄帮忙给侯爷带了那封信就知道侯爷会来见我的。” 贾琦闻言,笑了笑,“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侯爷请!” “先生请!” 三人坐下寒暄几句,贾琦也不客气,直接问道:“不知刚才那封信可是刘先生之意!” 刘文彬点点头,“侯爷觉得如何?” “小子书读的少,还望先生直言!!” 刘文彬笑道:“天下的事世人都明白,可是要有人说出来才是。” 贾琦:“这话听得糊涂” “哈哈哈。” 刘文彬笑了笑,双眼审视着他,稍顷,方道:“难道侯爷当真一点都不担忧?!” 见贾琦沉默不语,刘文彬又道:“五月初十蜀王刘旦开府建衙,陛下下旨百官贺!” 贾琦这才恍然大悟,拱手道:“此乃陛下家事,再说了不过一皇子开府而已,何来担忧一说!” 刘文彬摇摇头笑道:“侯爷如此就毫无诚意了!” “侯爷说得对,确实不用担心!” 旁边的王文海笑着插进话来,道:“侯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曾听侯爷说陛下当着太妃的面给贾皇子取名刘业,不知可对?” 贾琦眉头一挑,“确有此事,怎么了?” 刘文彬:“若贾皇子是皇长子一切都好说,可惜,二皇子已然成年并可能进入六部历练组建自己的势力班底,三皇子再有两年也会如此,这么一来,就是祸事了!” “本侯还能怎么办?” 贾琦的语气有一种苦涩,“雷霆雨露莫非天恩。我贾家世受皇恩,如果真的如此,本侯也认了。” 刘文彬望了眼王文海,摇头笑道:“侯爷这话就太悲观了,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该是龙首宫的意思,至于目的,呵呵,那位可是将法家的势运用的炉火纯青,这么多年了一点未变。” 说到这,品了口茶,缓声道:“他是感觉自己不好了,急切的召回靖北侯及勇卫营就可以看出。端午大宴侯爷的应对可以说非常的完美,特别是最后那句话更是让两位看见了您的年少轻狂,同时也毫不保留的表示了对四皇子的支持,这一点最为重要,这让他放下了心中的猜忌,有追求和野心就可以被皇室驱使,特别是四皇子代表了贾家的利益,换句话就是说,您已经被绑在了皇室的战车上。” 王文海接着说道:“四皇子就是侯爷和贾家的护身符。” 想了想,又道:“文武对立,军方分裂才有利于皇帝对朝堂的掌控。” “还不是担心自己驾崩后勋贵军方掀旧账。” 刘文彬不屑地哼了一声,回头问王文海道:“还记得当年二皇子礼亲王刘昞、五皇子廉亲王刘贺被废,太上皇大肆清洗诛杀朝臣勋贵之时神京流传的那句话么!” 王文海摇摇头,“当时我已经被贬出京城了,不过倒是听别人说起过。” 刘文彬:“刘氏无德只能同难不能共富贵。” 说着望向贾琦,见他一脸平静的看向自己,忽而想起了什么,笑了笑,“侯爷莫要多心,这两日您该是将我祖上都查的差不多了吧。您不用多说,这是应该的。我就不遮掩直说了,大汉即将迎来乱世,之后的皇位争锋之中我看好四皇子也可以说我看好侯爷。” 说到这,顿了顿又道:“有件事侯爷可能还不知道,我有一位至交乃方外人士,曾与人合力推算大汉之后二十年的气数,卦象显示帝星暗淡、紫微北移、大势将倾、群魔乱舞,刘氏江山有倾覆的可能,幸而南方将星璀璨,护住了汉家气运。 而一同推算之人因为一些缘故发现与贾家有关联,追溯根源乃在侯爷身上,不过可惜二人道行有限加之侯爷的气运太盛,只能推算出侯爷力挽狂澜功封一字并肩王,其余当真是丁点推算不出来。其中一人侯爷认识的。” 听了这话,贾琦目光渐渐变得严厉起来,“还望先生指点。” “气运一道历来最是莫测,这些以后侯爷自能明白,当下侯爷要多打听宫内的信息,特别是龙首宫的。” 跟着,王文海又说道,“要是猜的不错,圣人的身子肯定又出现了问题,不然风向不可能这么快改变的,还是如此天差地别。” 贾琦的脸色略略平缓了一点,“端午大宴后,我听丰城侯提了一句,说是他觐见太后的请求被拒绝了。” 刘文彬眼睛一亮,“这就对了。” 说到这,想了想又道:“这几日龙首宫可能会召见侯爷,届时您一定要稳住,千万不能有任何心虚,否则可能出不了皇城。” 说罢,望着贾琦缓缓说道:“跨过这个坎,侯爷将扶摇直上,再无任何忧虑!!” 刘文彬的话,贾琦自是明白,隆治帝不是太康帝,他没这个决断更压不住军方,他还指望着自己给他兜底呢。 神京东城,恭顺伯府。 “先生请看!” 范文程接过代善手中的信件一看,眉头微皱,“全部退了回来?” 代善:“是的,全部。” “一群刁民。” 巴布海阴沉着脸,揉了揉右手腕,“敬酒不吃吃罚酒,待我抓住机会定要狠狠收拾这群贱民!” 说着,瞪了范文程一眼。 代善抚了抚须,道:“先生有何看法?” “他们都是受贾家的恩惠,不接受咱们的善意也在意料之中。” 说到这顿了一顿,方道:“其实咱们可以换个方式的。” “哦。” 听了这话,代善顿时来了兴致,“先生请说。” 范文程没有答话,反声问道:“一早送来的帖子贝勒爷没有忘记吧。” “怎么说?” “开国一脉几家都收了咱们的礼,对于他们来说,钱财很重要,毕竟他们族中已经没有子弟在军中打拼了,降爵已成为事实。端午宴上的对峙不论是皇帝的试探还是其他,都已表明风向有了变化,还有我得到消息,李巡抚和来总兵可能会被降职留用。” “这和帖子有何关系?” 范文程笑了笑,“这就是风向了。” 边上的巴布海嚷嚷道:“他娘的,你们汉人真麻烦。一天一个风向,我看皇帝不是什么好鸟,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叫帝王心术。” 范文程笑道:“估计老皇帝这次真的不行了,刚将自己的亲信调回神京,又整了这么一出,就是在确保没人能够对皇权产生威胁。 当今能够登基有着太多的巧合,文官就罢了,军方他根本就压制不住。目前贾琦已经有了与牛继宗共执牛首的趋势,最要紧的是他不是牛继宗,太年轻了,让老皇帝产生了担忧,我敢说,最近贾琦绝对难熬,稍有差池都可能死于非命!要不是因为如今战乱,估计老皇帝都懒得试探。不过大汉上层军方肯定会有大的变动的。” 说到这,大笑道:“搞不好,咱们汗王也能够分一杯羹!” 代善听后没有表示,望向范文程,问道:“先生这话是何意思?” 范文程望了眼巴布海,沉声道:“贝勒爷该记得当年那句话‘帝星暗淡、紫薇北移’,如今大汉的天灾战乱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谁手中握有兵权谁说的算,咱们未必没有问鼎中原的可能。” 顿了顿,又道:“蜀王开府建衙,可定会招揽人员为自己效命。咱们可以顺着宫内的意思靠上去。虽说夺嫡历来最是凶险,不过踏进去就可向皇帝表忠心,旁观者会被冷落防备的。先将好处拿到手再说,至于其他的以后慢慢等待便可。” 范文程略想了想,“贝勒爷,大汗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我看不若咱们代汗王给蜀王送去贺礼,以示敬意,你看?” 巴布海:“不行,咱们贸然搅合进去一旦皇帝心思在变的话,咱们可经不起折腾。” 代善思索起来,巴布海和范文程说得都有道理,两人各有理由,不过范文程的确更加的老道。 想到这,代善起身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先向蜀王表示敬意,另外还要交好那些文官,金钱不是问题,此次父汗进京带了诸多宝物。” 说着,又道:“还有那些勋贵,只要他们所需的都可以满足,不过条件就是要介绍边关将领给咱们认识,另外给他们说明白,咱们只是行商,不会做出格之事,让他们放心即可。” 说罢,望着屋外的天空笑了笑。 宝钗一早到贾母屋内请安,陪着贾母说了会子玩笑,又回涵翠苑看望母亲,转了一圈又带着莺儿来到了潇湘馆。 正巧三春姊妹都在,老远便听到屋内传来的说笑声。 黛玉热情的请宝钗坐下,又让紫鹃倒茶,笑道:“这两日净忙俗事了,也未得空去看望姐姐。” 宝钗面色一囧,连忙起身道:“我,这,姐姐” 黛玉抿嘴一笑,将她按住,“宝姐姐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了,各论各的,不要听姨妈的,至于以后咱们再按礼法来论。” 说到这,见她面上还有犹豫,笑道:“姐姐是个明白人,何必作此行景自苦。往日云丫头常说我小性、心窄,如今你怎么也变出这样的脾气来。” “哈哈。” 却是探春笑道:“二哥哥是个什么性子宝姐姐也该明白的。” “呵呵” 迎春和惜春皆发出浅笑。 听了探春的话,宝钗没忍住也笑出了声,早在金陵之时她一直在为进宫参选作准备,来到神京之后才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权贵世家,在见证了元春的封妃及之后的晋升后,发现自己以前当真是异想天开,以为凭借着自己的才貌就可以平步青云,其实不然,就连元春这位大年初一出生,受了上天眷顾的幸运儿都是在贾家的权势和军方的支持下才坐上了贵妃的宝座,自己拿什么与之攀比。 相反贾家就简单多了,贾琦为人自己也清楚,从他如何对待春桃和秋月便能看出来,至于林黛玉自己却也不担心,另外张道士和自己说的话可是一直横在心中,就是不能也不怕,自己的孩子肯定不会落差的,看看贾环、贾兰就明白了。 想到这,宝钗笑道:“如此确是我的不是,以后劳妹妹多多关照才是。” 黛玉抿嘴一笑,“那也要等我心情好才可以,要不然你可是要立规矩的以后。” “哈哈哈。” 虽说明白黛玉是在开玩笑,看着大笑的三春姊妹,自己心中还是有几分不自在。 这时林之孝家带着婆子丫鬟涌了进来,先给几人施礼,方对黛玉说道:“姑娘,大奶奶吩咐我来姑娘这领对牌和礼单,说是预备送往蜀王府的贺礼。” 黛玉:“稍等。” 说着往里间走去,稍顷捧着个上锁的匣子走了出来,没有理会探春,掏出钥匙打开匣子取出一张礼单并一副西府对牌递过去,“嫂子和忠伯说过了,直接取了就可以,另外你带人取了上用绸缎给风姐姐送去。” 说罢,又将一张信笺递给了林之孝家。 看着黛玉面前的匣子,宝钗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神色 第226章刘武之死 忠勇侯府,武威堂东厢房。 贾琦放下手中的棋谱叹了口气,昨日刚从蜀王府回来便得知一个坏消息,隆治帝重新启用了梅远贵为兵部郎中。 正当外界潮起云涌的时候,贾琦昨日黄昏后终于收到了夏守忠的密信,一张空白的信笺。 两层意思,要么没事要么严重到不敢留下任何凭证。 这两日不断的有御史文官上书弹劾自己,罪名都是围绕着军方干政,最主要还是这些人嗅到了宫内渐变的风向。 想到这,心头涌出一抹恼怒,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端午大宴上的争执引起的,这笔账,他自然也要算在吴邦佐、贺唯鸣二人的头上。 所以这几日,除了一直打探宫内消息之外,也在命人收集二人的信息,最主要还是贺家,吴邦佐家中大小猫三两只没什么可查的,贺家就不一样了,他两个儿子特别是大儿子只要找到证据顺藤摸瓜不信攀不到贺唯鸣的身上去。 “咳咳。” 这时,背后传来了一阵咳嗽声,贾琦一见,笑了,“怎么是你?” 黛玉望着贾琦,他眉宇间的疲惫,她都看在眼里,虽说自己一直待在园子中,不过听凤姐抱怨了两句,加上最近贾琦总是会出神,再傻的人也知道定有事情,自己让晴雯去东西两府打探了一下,得知最近好些人家莫名其妙的不和贾家特别是忠勇侯府来往了,凤姐抱怨说彭家大公子势利眼,前几日还时刻巴结着琏二哥,如今却反悔退回了他们入股的份子钱。 要知道彭家可是投靠了西府的,如此做可定是嗅到了危险。 听了晴雯的话,自己思虑了良久决定过来看看。 “听雪雁说你今儿没出府,我见你没进园子所以过来瞧瞧你。” 边说边转身从晴雯手中接过红漆木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端出一个炖盅几个小菜,“你尝尝。” “特意为我做的!” “哼!想得美,这是我吃剩下的。” “不可能吧!” “二爷,姑娘和你玩笑呢,小菜是雪雁拌的,江米粥是姑娘亲手熬的。” 听了这话,贾琦端起尝了一口,不禁点了点头,赞道:“不错。” 黛玉轻哼一声,面上闪过一抹傲娇,对晴雯说道:“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你们二爷说。” 贾琦一怔,待晴雯出去后,问道:“妹妹有事?” “嗯。” 黛玉用力点点头,两眼盯着他,正色道:“外面可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此话一出,贾琦手中动作一顿,跟着笑道:“怎么说?” 黛玉没有搭话,面容严肃的坐了下来,定定地望着他。 贾琦无奈一笑,“有些事情不便和你说,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说着一面吃粥一面品着小菜,“嗯,没想到雪雁还有这本事,我看你把她放我这得了。” 屋内只有贾琦吃粥说话的声音,少时,抬眼望了她一眼,苦笑道:“你啊!!” 黛玉:“外面的事情我虽说不懂,不过你说出来总比藏在心中好。” “小心老太太知道了罚你。” 说着放下手中的炖盅,从袖中掏出那张空白信笺递了过去,并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听完贾琦的话,黛玉一怔,跟着猛然捂着自己的嘴儿,面上露出忧色,颤声道:“二哥哥” 贾琦回过神来,轻轻揽住她的肩头,“不要怕,会过去的。” 黛玉将头靠近他的怀中,点了下头。 “二哥哥。” 忽然,黛玉抬起头,“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怎么说?” 黛玉:“如果真是如此,这张信笺是不会送出来的,而且也没必要整这么些事情,咱家家大业大人口众多,他们不会担心你反抗的。” 说到这,略想了想,“我估摸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你解释的!” “解释!” 听了这话,贾琦瞳孔猛然收缩,是了,肯定是那件事被刘武怀疑了。 想到这,长舒一口气,“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嗯。” 黛玉应了一声,起身乖乖地走了出去。 望着黛玉消失在门外的身影贾琦怔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了贾福的声音,“二爷,宫里来了位太监说是有口谕。” 紧跟着又道:“生面孔,没见过!” 听了这话,贾琦心头略微染上一层阴霾。 “人呢?” “在正堂等着呢。” “走。” 武威堂,望着笑嘻嘻的太监,贾琦心中却是巨浪滔天,终于来了。 想到这,对着贾福说道:“代我招待好,我去换身衣服。” 龙首宫,万寿殿。 贾琦在小黄门的指引下穿过层层守卫终于来到了刘武的寝室,屏风边上点了一盘炭火使得屋内有些闷热,瞥了眼躺在病榻上,面颊凹陷、颧骨凸出、一脸灰败之色的太康帝,贾琦心中明白这位就要走到终点了,郑重地跪倒在地行了大礼,“臣贾琦参见圣人!” 刘武闻声睁开了双眼,“来了。” 说着扬了扬下巴,示意夏守忠动手。 夏守忠点了下头,来到贾琦跟前在他身上轻轻拍了几下,转身摇头说道:“没有。” “呵。” 刘武轻笑一声,双目审视着贾琦,缓声道:“你到是看得明白。” 贾琦更小心了,轻问道:“臣糊涂,不明白!” “咳咳” 夏守忠见之,忙上前搀扶起刘武,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刘武靠在软垫上,望着跪倒在地的贾琦,幽幽道:“朕要不行了!” 说着长呼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朕。” 说罢,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贾琦。 贾琦闻言缓缓抬起头,四目相对,贾琦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迷茫。 二人就这么对视着,半晌,终是刘武体力不支躺回了床上,稍顷,又道:“你很好。” 贾琦:“多谢圣人夸赞!” “额咳咳” 听了这话,刘武一阵咳嗽不止,喝了口夏守忠递过来的温茶,笑道:“年轻就是好啊,朕在你身上看到了朕年轻时的模样。” 贾琦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强笑了一声,“您说笑了!臣怎能和圣人您相提并论,这是折煞微臣了。” 听了这话,刘武怪怪地笑着。 陡然,目光森然的看着贾琦,直看的贾琦浑身不自在,方一字一句问道:“刘瑞是你放走的吧!” 贾琦心中一跳,缓缓点头,道:“的确如此。” 话音一落,刘武身子猛然向前一倾,靠近贾琦,厉声道:“说,你到底是何居心,难道你不清楚这么做会给皇帝招来何种灾祸么!!” 由于用力过猛,刘武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口中一股腥臭直扑贾琦面上,一双老眼凌厉无比的盯着他,好似琢磨着从何处下刀。 贾琦直接道:“刘钟找到了我,拿出当年臣父亲的手书,另外他还说,圣人老了,接受不了丧亲之痛,他当时允诺说是会带着义忠郡王出关有生之年再也不会踏入大汉半步!” “朕知道你是个及其孝顺的人,可是为什么非要杀了苏见!” “这” 刘武一笑,“说吧,看看朕猜的对与不对!” 贾琦:“京营,臣从父亲口中得知,当年送往京营的废太子手令原本被截获了下来,是他自作主张又给送了过去。” “哦。” 刘武闻言,抬起头怔怔地望着贾琦,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朕明白了!” 跟着自顾自说道:“江南叛乱不过一场闹剧而已,终归会平定的。” 长呼一口气后,“你对女真人内附怎么看?” 贾琦:“养虎为患!” “呵。” 刘武轻笑一声,摆了摆手,“朕何曾不知道,可是女真人是个典例,一旦朝廷拒绝接受,那么将给四周异族留下大汉尚武残暴的印象,边疆的摩擦将会更加的频繁,大汉经不起折腾了,大汉需要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来处理内乱,还有即将迎来的天灾。” 说着又是长舒一口气,缓了缓,“钦天监监正刘怀仁和清虚观的老神棍是师兄弟,别看那个老东西整日神神叨叨的,不过观星象、测风水气运最是令人信服的,张道士跟他比起来差远了。” 说到这,望了贾琦一眼,“说实话,不止一次有人跟朕说你太危险了,要朕杀掉你,以免对大汉江山产生威胁。朕也曾犹豫过,也问了皇帝,他说你是四皇子的舅舅,是卫霍,他相信你。昨儿朕请刘怀仁又算了算,他说大汉会迎来一场战乱,一场由大灾引发的战乱。” 说着深深看了贾琦一眼后,“说来如今的天灾可能是上苍对朕的惩罚,朕手中沾满了鲜血,而且都是一路扶持朕坐稳天下的功臣。 当年出了那么档子事,朕非常生气,朕质问他们为什么背叛朕、背叛当年的誓言,结果他们却说是朕背叛了誓言,一切都是朕的过错。 朕恼恨,于是下令诛杀了所有跟随造反追随发兵的勋贵,之后又觉得当时要是有人劝朕一句也不会有此悲剧发生,于是朕又杀了另外一批观望的人。 按说既然下了手就要斩草除根清洗干净的,可惜,朕老了、心软了。杀不下去了,朕决定放他们一条生路,这么一来他们总该感激朕吧。” 说到这,一滴浊泪顺着满是沟壑的脸上流下,“事实证明朕错了,而且错的离谱。如今的局面是朕一手造成的,朕悔恨啊!” 贾琦:“圣人仁慈,是这群人背信弃义!” 刘武闻言,望了他一眼,摇头道:“都过去了,朕也不想追究了。朝政是个什么样子朕都看的一清二楚,万幸军方始终未乱。不过如今军方却是出现了青黄不接的危局,这也是重开武举的目的,可是天地不仁,不肯给大汉喘息的时机。” 贾琦:“虽说军方出现了这种情况,但是不是特别严重,武阳侯、武安侯还有武成侯虽说老了,可是仍旧能统兵的,另外宣平侯杨大勇、山海关总兵长宁侯陈怀还有靖北侯廖永安都在壮年,军方乱不了的。” “你倒是提醒了朕。” 刘武点了点头,面上挤出一丝笑容,“你的忠心朕和皇帝都相信,外面的流言不要当真。你如今不仅仅是勋贵,亦是皇室外戚,一旦刘业最终继承大统,之后的帝室将流淌着一部分贾家的血脉,大汉江山也有你们的一份。 皇帝性格上有些犹豫不决,做事急于求成,朝廷上有良心的忠臣不多了,你岳丈林如海算一个,你们家姻亲李守中也是,还有首辅杨涟,其余的都打着各自的算盘,朕希望以后关键时刻你能保住他们,给大汉朝留点元气。” 说罢,对夏守忠挥了挥手,又说道:“待会你去上书房见皇帝,压着你的国公爵位该给你了,也不用等到庆功大典了。” 这时,夏守忠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两杯酒。 “羽林卫要解散了,甄别后将划入禁军当中,朕与皇帝商议过了,京营还是要重新组建,你梁国公就是新任京营节度使。” 说罢,接过夏守忠手中的酒杯,“朕敬你一杯,望你能如贾家先祖一样忠于大汉、报效大汉,守住大汉。” 边说边艰难的举起酒杯,饮尽了杯中的酒。 贾琦闻声举杯饮尽,正色道:“贾家世受皇恩,臣定当以死相报!” “咳咳” “哈哈,咳咳贾敬生了个好儿子,你不像他,不像,哈哈哈” 刘武的笑声忽然中断,只见他手中的酒杯滑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太上皇!” 见状,夏守忠上前轻轻晃了晃刘武,跟着伸出手指到他鼻子下,手一顿,随即将刘武扳倒平放在床上,整理好衣物盖上被子,转身看了贾琦一眼点了下头,快步走到殿门口,高声道:“太上皇驾崩了!!” 黄昏后,荣禧堂。 放衙后,贾政便和贾赦、贾珍三人坐在了这里,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三人就这么煎熬着。 大堂内寂静一片,气氛压抑逼人。 这时,一串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三人立马起身望向门外,果然来人是贾琏,些许是因为太过着急整个发髻是散乱的,面上带着汗珠,不待问话,贾琏当堂跪下,唬的贾珍跌坐在椅子上。 贾琏:“给老爷们道喜了。二弟晋封梁国公,领京营节度使一职!” 缓了缓,接着说道:“我在神武门见到了二弟,二弟让我回来报平安,说一切都过去了。” 贾政面色涨红,“祖宗保佑,没事就好。” 贾赦:“圣人呢?” 贾琏:“儿子不知。” 顿了顿,又道:“不过皇城已经戒严,数批信使从神武门出,看方向是前往步军衙门还有城外大营的。” “当。” “当。” “当当当” 在确认是景阳钟声之后,贾赦抬头望向屋外,嘴中喃喃道:“终于死了” 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解脱还有些许快意。 第227章无题 隆治四年五月十一日太康帝刘武殡天,一时景阳钟声响彻京城,所有人家门前的大红灯笼都换成了白色,勋贵家屋顶更是挑起了招魂幡,帝王死,天下缟素! 跟着又传出贾琦晋封梁国公、领京营节度使一职的消息,一时满城哗然,叫一干想要看热闹的家伙吃惊不已,都道不可思议。 原本前几日宫内猛转的风向让所有人都在猜测圣人会如何处置贾琦,没人能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更是有人说贾琦运道好。 太康帝临死前召见了贾琦,二人交谈了近一个时辰。 不知什么人将消息透露了出来,一时满城都在议论这件事情,都在猜测龙首宫内二人最后谈了些什么,就连杨涟等人都没有忍住心中的好奇,拐弯抹角的向贾琦打听着,最让众人惊诧的就是隆治帝对于此事反应非常的平淡。 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贾家并没有庆贺贾琦的封公就连坐下来吃顿饭都没有,只是开了祠堂将此事告知了祖宗。 按制天子薨,停灵百日,这期间不兴兵,全国停止一切娱乐都要为太康帝祈福,可惜此刻大汉并非四海升平,太康帝留有遗诏,言道天地不仁灾祸频发全是自己过错,故停灵七日即下葬,一切从简,各地官员不必进京。 除宗室勋贵需要守制外,其余百姓一切生活照旧。 隆治帝下旨免了应天府三年的赋税以示上皇恩泽。 啧! 一看就是杨涟这个老不要脸的出的主意,不过皇室祖籍应天府这么下旨也没有错,只是如今应天府朝廷还能收上税来就见鬼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五月十三日也就是昨日,南来的信使将徐州战败的消息传进了宫内。 支援徐州的两万河南巡防营被叛军歼灭,只有数百人逃入了李虎的大营,至于原因不明。 暴怒的隆治帝不顾内阁的劝阻下旨令河南总兵沈一熙统领河南卫三万人马另两万巡防营配合李虎剿灭叛军,又传令李虎必须将黄琛的脑袋给自己送来。 贾琦站在上书房内没吱声,按理说,巡防营前往支援可定会有书信与李虎来往的,怎么可能踏入叛军的伏击圈,李虎在干嘛! 就算疏忽大意了,可是两万巡防营最起码也能坚持一两个时辰,这么久的时间他在做什么,李虎到底想干什么! 刘恭还有牛继宗已经向隆治帝提出了疑问,可惜隆治帝听不进去,想着用一场大胜来雪耻并巩固自己的威信,可惜! 贾琦没有趟这趟浑水,不仅仅是为了避嫌,更是因为京营节度使的职责,拱卫京师。仅此而已,其余诸事皆不是自己要考虑的,并且以后除非隆治帝相召,自己也不用上朝了。 忙了半天,贾琦刚从宫内回来,先去西厢房看望春桃陪她说了会话,又去书房处理了积压两日的文书,当看到彭玉鸣的信时笑了笑,当真佩服彭家大公子,同样也高估了彭元瑞的无耻,为了给彭玉琳铺路当真是拉的下来脸面,可惜所托非人啊。 原本经过彭玉鸣的介绍,彭玉琳已经搭上了贾琏并且说动了贾琏入股了他名下的商会,可惜当满城都在言传自己遭到了太康帝的猜忌可能不得善了之后果决的后退了,并将贾琏入股的钱全部退了回来,信中说彭玉琳是受到管事的蛊惑,已经处理了,希望抬手饶恕他的过错。 不拿出诚意来自己的手可是会沉下去的,彭家作为盐商有着太多的灰色渠道,这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可惜彭元瑞这个老狐狸知道自己不可能对彭家逼迫过甚一直搪塞自己,时不时给自己送点情报过来,比如苏州的情报,白莲教未费一兵一卒拿下此城,如今正在太湖造船训练水师,这是准备北上端了水师大营啊。 朝廷的情报太滞后了,这个样子怎么打仗。 算了这也不是自己该操心的,刘武说的不错,江南这场叛乱终归会平定的,只是看隆治帝如何收场。 另外自己还指望彭元瑞将杭州张家给救出来。 “以往看着老太太、太太她们穿着诰命袍服总是羡慕,如今看着又感觉庆幸,老天爷,每天不到三更就要起身装扮好进宫去跪灵,听说是直接跪在大殿金砖上,不允许垫东西的。啧啧,就是有蒲团垫子我都感觉自己吃不消,何况如此。” 王熙凤拍了拍胸脯,又道:“最可怜就是四丫头,哎呦喂,昨晚我在老太太那见到了,那可怜样子” 说着又对黛玉说道:“她们现在就是你将来的模样,就你这单薄的身子骨能经受的住,你啊,还是要多养养。” 黛玉听了这话,不觉怔了,又笑道:“大舅舅的爵位天生要传给琏二哥的,你逃不掉的。” “嘁!” 凤姐撇了撇嘴,“我不像你,命好,只等着一两年就嫁到隔壁做你的国公夫人,到时候也就老太太还能压你一头。我还不知要熬几时的油。” 话音一落方察觉自己说差了,忙望了望门外,又小心的看向黛玉,“是我失言了。” 黛玉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说着没忍住大笑了起来。 凤姐撇嘴,“你笑吧,反正我也不在乎,外面怎么编排我的我也知道,不在乎这一条了。” 一句话未了,只见门外婆子说道:“二爷来了。” 二人心知是贾琦来了,凤姐连忙起身说道:“我先回去了,回头再来。” 黛玉拉着她相送,“姐姐慢走,我送送你!” 话音刚落,贾琦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抬眼瞧见二人,笑了笑,“这是怎么了?” 凤姐笑道:“哟,这不是梁国公么。民妇给您请安了。” 说着当真要给贾琦施礼,黛玉一把拦住,笑骂道:“你又犯混了,哪里要你请安的。” 凤姐瞥了她一眼,笑道:“多谢姑娘了,我倒是不想请安来着,又怕传到老太太、老爷跟前吃瓜落。得,今儿得了你的允,我以后就有话回了。” 说罢,推了黛玉一把,“不和你玩笑了,前院还有事。” 跟着又对着贾琦说道:“我先告退了。” 贾琦:“嫂子慢走。告诉琏二哥,晚上去我那边一趟,商会的事情要他和芸儿碰个头商量一下。” 凤姐:“行,我记着了。” 黛玉:“你先坐会,我去送送凤姐姐。” 贾琦点点头,来到书桌前坐下,随手拿起一翻看,稍时,黛玉走了进来,笑道:“你怎么回来了,老太太她们呢?” 说着给贾琦倒了碗茶过来。 “紫鹃呢?” 贾琦合上书,接过茶问道。 黛玉:“和晴雯去池子洗衣裳了。” 说着,又问道:“问你话呢!” 贾琦摆手笑道:“我们不在一处跪灵,内阁六部官员都有事要忙,每天只要跪满半个时辰即可。” 黛玉撇了撇嘴,“那你什么时候才有空啊!” “你不知道我真的很忙,如今圣人刚殡天,每天要去跪灵,还要配合兵部整合羽林卫,另外京营也要重新组建,每天有这么多的文书要处理,我恨不得有分身之术!” 贾琦比了个夸张的手势,又笑道:“好不容易能歇息一下午,可惜,刚我在龙首宫遇见老太太她们了,待会还要去接她们。” “那你晚上有空闲不?” 贾琦笑道:“有,肯定有。其实,我以后也不会太忙了。京营组建好之后,训练之事交由表叔和谢叔即可,至于朝廷之事我并不打算再掺和了,太累了,况且此次封公也招来了不少风言风语,现在圣人殡天了,牛鬼蛇神都安耐不住走到台前了。我要静下心来看清楚再说。” 听了这话,黛玉面上露出喜色,想了想,“四丫头最近累坏了,晚上就在她那咱们一起吃个饭。” “你倒是比嫂子还要关心她,怎么,这么早就要巴结小姑子了!” “胡说什么!” 黛玉伸出小手捶了贾琦肩膀一下,嗔道:“亏你是做兄长的,四丫头可怜死了。如今满打满算还不到十一岁,每日不到三更天就要起身跟着老太太、太太还有嫂子她们前往宫里跪灵,这也就算了,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老重了,我听二姐姐说四丫头回来都哭了。” “唉!” 贾琦叹了口气,“我也心疼,你是听说的,我是亲眼见着的,可是又能怎么办。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是一样,不说她们了,单说西宁郡王府老太妃快八十了还不是要跪在那里,要不是太后看不过,我估摸着就闹出笑话来了。过了头七就不用她去跪灵了。” 黛玉听了这话,只得作罢,乎想起了桩事情,又问道:“咱家是勋贵,要按爵守制。刚琏二嫂子说,老太太吩咐要遣散十二个小戏子,正商量着该怎么办呢。” 说罢,又道:“听了她的话,我想起来,旧年宫里赏了你一队宫娥和乐师,我问了秋月,说是养在花园戏楼里面,我想,这么养着也不是办法,正巧赶着这个档口,就想着是否一起遣散算了。” 贾琦:“这些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有拿捏不稳的你看是找嫂子商量还是问琏二嫂子都可以。” 说到这,顿了顿,又道:“有件事情一直没有告诉你。” 黛玉好奇道:“什么正经的事?” 贾琦正色道:“旧年姑父曾来信要我救了一人,她是原扬州知府邱仑的千金,如今人就在戏楼。” 黛玉面色一惊,“什么?” 贾琦点点头,道:“一直以来朝廷都没赦免她父亲的罪,所以她是犯官之后,不可能被放回自由身的。这件事你说怎么办,要不你有空见上她一面,问问她是怎么打算的。” 黛玉眉头微皱,她也曾在林如海信中得知邱家之事,亦为之伤心流过泪。可是却不知她被贾琦救了出来并一直待在西府后花园之中,略想了想,“你让我考虑考虑!” “行,你看着办吧。” 贾琦看了她一眼,又道:“圣人留有旨意,一切从简。所以只停灵七日,之后就迁往皇陵下葬,老太太、太太、大老爷、大哥大嫂还有我都要跟随前往皇陵守灵七日,届时三府前院由琏二哥管着,后宅就剩珠大嫂子还有琏二嫂子在,东西两府有李嬷嬷和林之孝家管着,我会给你一枚令牌和一份手书。” 见她眉头微皱,说道:“你也不用有压力,这期间家家闭门,不会有事的,另外二老爷不用跟去皇陵。” 黛玉点点头,“嗯。” 第228章六月 六月的神京,天气是那样炎热,空中没有一丝云,没有一点风,除了五月二十三日夜下了一场细雨之外至今又是滴雨未下,隆治帝都打算亲自求雨了。 夏日炎炎,人一动就浑身冒汗,经历一场大殡的京城无精打采地,然而两则来自江南的消息让整个朝廷躁动了起来,一个是浙江总兵杨维垣的军报,言道苏杭等地以落入白莲教手中,双方发生两场大战,斩白莲教逆匪两万余,如今正在征调后方人马,等待时机北上。 第二则消息是李虎递来的,言道查明了河南巡防营被歼灭的缘由,叛军截获了巡防营的文书,装扮成官军接应对方趁对方松懈之时发动突袭,如此漏洞百出的说法当真难以让人信服,不过军报上有林如海的签字又让众人不得不相信。 就在朝野震惊之时,陕西传来了好消息,大军与五月二十二日黄昏攻破榆林镇,陕西战乱正式结束,这让所有人都舒了口气,陕西战事的结束意味着朝廷可以腾出手全心应对江南之事,特别是十余万大军的消耗太大了,国库支撑困难。 江南则是不同了,周边全是产粮大省,不用太大的损耗就可以供应上大军粮草军需,另外有运河火炮弹药运输非常便捷。 趁着这几件事情,隆治帝整顿了朝堂,六部堂官没有变动,不过左右副职都发生了不小的调动,原辽东巡抚李清重新启用为礼部右侍郎,原宁远总兵来虎任职兵部左侍郎,原兵部左侍郎韩文禄迁刑部左侍郎,兵部郎中王文海升任工部右侍郎,而王文海空出来的位置则是被梅远贵给顶替了,当贾琦知道此事已经晚了,要知道原本让杨涟保举王文海出任工部右侍郎之时韩文禄还是兵部左侍郎,可是经过隆治帝一番操作整个兵部可以说是变了天,左右侍郎全部换成了非军方的人,职方司也丢掉了,可以说勋贵军方又被皇帝和文官集团卡住了脖子。 世事难料,人心莫测。 神京城外五里,京营驻地。 从皇陵回来之后,贾琦就一头扎进军营之中,先是配合兵部打散了羽林卫,之后又与武阳侯沐春阳、武安侯李彦敬花了五日的时间重整了禁军,如今的禁军可谓是人强马壮,整整十二万精锐,其中过半是经历过战争的老卒,至于裁撤下来的三万人马则全部并入了京营,原本自己并不乐意接手这些淘汰兵卒,可惜隆治帝开了口,不论是为了给这些人一个交代还是想在自己营中掺沙子,自己都不得不接受,还好隆治帝力排众议准了自己的奏请,京营马步车计六万人马。 此次大军编练,两个车营,每营配有:偏厢车128辆准迎锋车256辆大将军炮6门佛朗机256挺秘鲁铳1200枝;鸟铳256枝3眼铳1728枝;虎蹲炮80门 车营总兵力:各级军官、火铳兵、炮手、传令、杂役等计一万两千余名 骑营:一个重甲骑兵营,两个轻骑兵营,计一万三千人,其中三千重骑兵,一万轻骑。 步营:由长枪兵、刀盾手组成; 谢琼、史鼐仍旧为自己副手,内官监军还是楚太监。 车营由副将一等子陈启年,参将张成宗、李卫秉统领; 骑营归自己直属,另有参将吴梁、曹继先负责日常操练; 步营有总兵三等伯冯泰、副将二等伯赵志远、济宁伯邓彬、副将李成贵和参将耿太行等人统领。 经过数百年的征战,兵家早已有了对步军完整、成熟的操练方法,冯泰等人也是精通步军训练的,自己除了要求他们加大军卒负重行军训练之外其余的并不插手。所以每日仅仅抽空前去查看进度,纠察问题而已。 至于骑营的训练,贾琦亲自参与制定了训练方案,并将跟随自己回来的原前军都督府斥候还有老卒全部放进了骑营,挑选骑术不错的老卒和新兵掺和在一起训练,为了方便训练骑术更是向隆治帝讨借了西山大营,计划在两个月内使骑营能够形成战力。 骑兵平日除了练习骑射之外还要练习战斗动作,就是劈、砍、刺这三个动作。 至于车营就全部交给了陈启年负责,自己承诺会满足他所有要求。 另有一批武举被隆治帝和兵部安排进了京营,蒋一铭、张文远还有那个被刘恭看中的刘世安也被安排了进来,自己同样安排了一批人担任军职,其中李成贵的儿子李延武被贾琦亲自带在了身边。 只是贾琦没想到的是,李延武的表现却是叫他大吃一惊。 人才啊! 这就是贾琦心中对他的评价,此子不仅善于练兵更深知谋略,还有他对时局的分析,特别是其中一些枝节的见解就是刘文彬都不曾想到的。 想到这,贾琦决定必须将他握在自己手中。 六月三日,京营中军大帐。 贾琦一身甲胄端坐在帅坐之上,左右手分别是监军楚太监和谢琼与史鼐,余下诸将分坐两边,李延武、蒋一铭等少年军将则坐在了靠近帐门的地方,大帐中寂静一片,众人不时抬眼望向贾琦,心中猜测为何召见他们。 “咳咳。” 贾琦咳嗽一声,对贾福说道:“上酒!” “嗡” 大帐中瞬间炸了锅,众人议论纷纷,都不明白贾琦这是唱的哪一出,上酒? 要知道除了一小部分人都是跟随贾琦征战过的老人,都是熟悉贾琦的领兵纪律,军营中平日里是不允许饮酒的,一旦不尊令被抓住那是要挨军棍的,严重的还会掉脑袋。 楚太监也是疑惑不已,不是议事么?怎么还上酒了?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贾福带着亲兵抱着酒坛和碗走了进来,并给每人都倒了满满一碗酒。 贾琦举起酒碗,朗声道:“这些日子大家辛苦了,你们的辛苦本帅都看在眼中,待大军成军之日自当上奏陛下为诸位请功,这里本帅先敬诸位一碗酒。” 此话一出,众将起身拱手道:“多谢大帅!” 贾琦点点头,对着楚太监道:“请!” 楚太监忙起身,笑道:“大帅客气了,请!” 贾琦放下酒碗压了压手,“放松些,今日没有要事,慢些喝,还有菜未上呢。” 说着对贾福扬了扬头,示意他去催一催。 望着贾福的背影,贾琦笑道:“接下来本帅就不会呆在大营之中了,还是老规矩,楚监军负责军纪、军规,谢琼、史鼐负责大军日常操练。” “诺。” 众将起身应道。 贾琦挥挥手,又道:“如今时局不用本帅多言你们也都明白,所以大家一刻不能松懈,抓紧操练大军,一旦陛下有旨意下达,本帅希望咱们能够扛得起这份重任,对得起陛下的期许,编练出一支敢打、能打的精锐之师。” “奋勇杀敌、誓死报效陛下!” “好!!” 楚太监拍手叫好,端起酒碗起身道:“杂家今日就放肆一回,代陛下敬大帅和诸位将军一碗酒,望诸位不负皇恩,报效陛下,请!” 贾琦:“请!” 这时,贾福带着亲兵走了进来,在每人身边放了一只烧鸡一碟牛羊肉。 贾琦:“咱们边吃边聊。” 说到这,望向冯泰,问道:“步军操练的如何了?” 说罢,贾琦摆手道:“坐着说。” 冯泰咽下口中的食物,拱手道:“启禀大帅,所有战阵、战术皆已全部完成,剩下的就是加强练习了!” “很好!” 贾琦点了点头,又说道:“再接再厉。另外负重行军也不能落下,军卒体能方面也要跟上,我会吩咐下去,每日两顿干的外加晚饭加荤。” 冯泰一喜,连忙道:“多谢大帅!” 贾琦点点头,又对谢琼说道:“你明日前往西山大营,骑营就交由你操练了。” “这” 谢琼一脸不解地看着贾琦,“大帅,大军刚完成整编,您怎么就要回城啊,这不是您的作风啊。” 楚太监倒是慢悠悠的喝着碗中的酒,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贾琦看向他,问道:“怎么,本帅不在你还想偷懒不成。” “额,大帅说笑了” 贾琦笑了笑,“本帅接到旨意,女真首领努尔哈赤要进京了,陛下召我回京议事,所以接下来就劳烦诸位了。” 说着,想了想,又问道:“你们有什么想说想提的趁着此时提出来,否则就要等本帅有空过来了。” 此话一出,大帐内立时安静下来,谢琼与史鼐互相望了一眼,默契之下,让谢琼答话。 谢琼起身说道:“大帅,俺有件事想要问你,当然,这也是诸位同袍心中的疑惑。” “说。” 谢琼直接问道:“听说兵部左侍郎来虎上折子要求从下个月起咱们京营六万将士只发七成饷,另外还要减少车营弹药的供应,说是要全部送往徐州大营,不知可有此事?!” 贾琦没有搭话,反而望向了楚太监。 “谢将军坐下吧。” 楚太监开口了,“此事杂家和大帅也听说了,亦是询问了兵部,不过并未收到明确答复。” 说着,扫视大帐一圈,“诸位请放心,此事多半是谣言。” “谣言?” 济宁伯邓彬放下手中的酒碗,冷哼一声,“谣言能够传到大营之中,我看就是来虎老贼诚心和咱们过不去,想要拿咱们立威煞性子。 陛下的禁军咱们不敢攀比,丰城侯的左军都督府还有靖北侯的勇卫营可是没听有这个说法,他娘的,说什么国库吃紧平定江南再补发,狗屁!!” “就是。” “我看他就是想和咱们大帅掰手腕子,他在辽东做了这些破事竟然还能够担当兵部左侍郎,也不知花了多少钱。” “就是,我看内阁之中定是有人收了来虎老儿的脏银,这样的人不杀也就算了,竟然还能担此要职。” “放肆。” 贾琦放下手中的酒碗,扫视着众将,“朝廷政事岂是尔等可以议论的,再有妄言者军法处置。” “诺!” 众将连忙起身应道。 楚太监干笑两声,“大帅莫要上纲上线,诸位将军亦是为了朝廷着想,不该论罪的。” 贾琦冷哼道:“坐下吧。” 顿了顿,又道:“你们放心,该是咱们的一分少不了。此事本帅会回禀陛下,要是当真有人想要拿咱们爷们立威耍手段,当与此案同!” 说着起身抽出摆放与帅案边上的斩马刀,一刀将面前的小案几斩断。 大帐内寂静一片,楚太监望着这一切眼神中闪过一抹紧张,明白今儿这场局是做给自己看的,或者说是给皇帝还有内阁看的,就是在告诉众人他贾琦还有军方不是软柿子,想要捏一把会出人命的。 如今朝堂上乱作一团,皇帝想乱中取利,各势力则是想要趁机攫取更多的利益,就比如对于兵部的争夺,来虎就是妥协的结果,谁成想此人也是不甘被人操控,一上来第一把火就烧向了贾琦及其身后的京营,更是将消息给透露了出来,圣人不在了,皇帝根本压制不住,军方还好,几位武侯坐镇禁军,贾琦也被圣人留了下来用以平衡军方势力。 以往沉寂的南方文官集团又开始上蹿下跳,到处拉拢人上书,要求大军迅速平定江南叛乱,他们都清楚皇帝和内阁的算盘,以前不敢说,如今瞅着时机到了,当然不会像之前那样忍痛放弃江南的利益了。 想到这,楚太监笑道:“大帅千万要忍住,不要乱了分寸,如今不比以往了,圣人不在了,朝堂上是群魔乱舞,什么猫儿狗儿的都敢跳起来了。” 说到这,叹了口气,“嗨,怎生是好啊!” 贾琦回头望着他,缓声道:“这不是内阁想看到的么,本帅是按照他们的意向做的,有什么不妥!” “这” 楚太监一怔,有心再想多说两句,可惜终是说不出嘴,叹了口气,“即是如此,杂家也就不操这份心了,只要大军不乱,咱家就对得起圣人的嘱托了。” 贾琦望了他一眼,正色道:“放心,大军乱不了!” 说罢,换了个案几继续吃酒 第229章老奴入京 永定门外,三百名骑兵簇拥着贾琦风驰电掣而来,贾琦在接到隆治帝旨意之时也是非常惊讶,怎么也没有想到内阁会奏请自己主持老奴的册封典礼,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己和老奴之间的恩怨的,试探自己没这个必要,试探、羞辱老奴也没这个可能,既然是竖立典型就不会整这些幺蛾子,想不通啊! 算了,自己好久没有回家了,想到这,扬起马鞭用力一抽马屁股加速向神京赶去。 永定门是神京最大的城门,每日进出人群络绎不绝,但是半个时辰前步军营便驱赶来往人群,不允许来往行人通过。 “去,问问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走了,都堵了快小半个时辰了!” 薛蟠伸手扯了下衣领,用力摇晃着折扇,望着拥堵的街道叫喊道。 “大爷,打听清楚了,说是待会那个女真人的首领也就是所谓的恭顺伯要进京觐见当今,为了彰显礼仪,特意清的街道!” 少时,那薛家老仆打听清楚缘由后赶过来回道。 “什么?” 薛蟠提高着嗓子,“你没和他们说咱们是内务府的么!” “说了,但是人家不理会,说是得了内阁与礼部的令,还说,要是咱们不服可以让内务府管事的找内阁或礼部说理去。” 薛蟠一面扇着扇子一面说道:“去,告诉他们,就说这是梁国公府上的货物,让他们把路让开了。” “这” 那老仆迟疑道:“这不好啊,奶奶和姑娘都嘱咐过,让大爷在外不要打国公爷的名号,说是要避嫌。” 听了这话,薛蟠怔了,虽说车上装的确实是贾家商会的货物,可是又想到自己妹妹,顿了顿,又道:“那你告诉他们,说这是宣府镇急需的货物,耽搁不得。” “哎。” 薛蟠望着那老仆的身影叹了口气,自己上一趟借着梁国公府的名号小赚了五万两,顺风顺水的,还结识了宣府镇几位军官,这些人一听说自己是梁国公的大舅子立马换了脸,不说巴结自己却也是非常的恭敬,就是宣府总兵宣平侯杨大勇听了消息都特意遣了侯府管家来给自己打了招呼,让自己代问贾琦一声好。 嗨,权利真是个好东西! “大爷!” 薛家老仆赶了过来,拉着薛蟠指着门洞方向,“大爷,是梁国公。” 薛蟠闻言眼睛一亮,向城门方向望去,只见一群骑兵簇拥着贾琦缓缓驶来,他立刻推开人群,跑上前去。 “琦兄弟!” 他高声大喊,几名步军营军卒拔出腰刀指着他,厉声呵斥:“退后。” 城门洞中涌出一彪骑兵,来的正是贾琦一行人,望着空旷的街道以及两边维持秩序的步军营军卒还有拥挤在一起的百姓,皱眉道:“去,问问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乎听见有人喊自己,很熟悉,循声望去,见竟是薛蟠,便对贾福笑道:“让他过来。” 稍顷,贾福将薛蟠领了过来,薛蟠回头瞪了阻拦他的步军营军卒一眼,兴奋道:“琦兄弟,你这是从军营回府?” 贾琦微微一笑,“你怎么在这啊?” “嗨,别提了!” 听了这话,薛蟠嘟囔道:“我从商会拉了批货正打算送往宣府,结果你看到了,说是什么辽东来的叫什么女真人的什么顺伯要来了,礼部那群狗娘养的要禁街,这不把我们都拦在这里不让过!” 贾琦听了这话,扫视一圈,对贾福说道:“去,让带队军官过来一趟,就说本帅有话问他。” 薛蟠望见贾福正在和一军官说话,见那军官目光中露出了惊色,尽管他面色寡淡并未说什么,但仍然掩饰不住他眼角眉梢露出的得意笑容。 那军官跟随贾福赶了过来,行礼道:“卑职拜见统领!” “哦!” 贾琦一愣,随即问道:“你是?” 那军官:“卑职原是锐士营刀盾营伍长,长官正是为国捐躯的贾把总,良乡一战后卑职被补充进了京营,之后又入了步军营,现为步军营把总。” 听了这话,贾琦翻身下马,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当年战后大军重组,部分人没有归营,你叫什么名字?” “回统领的话,小的李进忠。” 这时贾琦发现自己等人堵住了城门,想了想一面往前走一面问道:“怎么回事?” 李进忠连忙跟上前,“都是礼部的主意,说什么为了彰显朝廷对女真人的重视,让他们见识大汉礼仪,特意这么做的。” “还要多久,这么堵着也不是办法啊。” 李进忠:“快了,刚不久前一礼部官员来通报说是队伍已经过了三里亭了。” 顿了顿,又道:“主持之人正是礼部右侍郎李清,还有就是听说恭顺伯因为长途劳累、水土不服病了,是坐马车过来的。” “哦?” 贾琦眉头一挑,“你怎么知道的?” 李进忠小心看了四周一眼,“他们都以为小的不识字,统领该是记得当年您让贾把总教大家伙识字的,这个习惯小的一直留着,不说能写文章,些许字还是认识的。” 闻言,贾琦眼睛一亮,望着他,“好好努力,我会交代裘良照顾你的。” 李进忠:“小的多谢大帅。” “嗯,有空来府上吃酒。” 贾琦望着李进忠,“不打搅你公务了。” 李进忠:“小的告退了。” 薛蟠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就整不明白了,一个小小的蛮夷竟能受到这么高规格的接待,简直是岂有此理,我看礼部的人当真是猪油蒙了心,呸!” 说到这,薛蟠又笑道:“你是不是以后就不忙了?” 贾琦默默点了点头,“怎么,有事?” “呵呵。” 薛蟠摇了摇折扇,笑道:“也没什么事情,这不你有小半个月没有回府了,我打算在家请你吃两杯,怎么样?” 贾琦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又见他一脸的期盼,点头道:“行,等我安排好时间我让莺儿通知姨妈。” 见贾琦答应了,薛蟠连忙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没外人,就咱们自家人,也不多吃,主要亲热亲热。” 说完见贾琦瞪了自己,方知说差了话,干笑两声,转身嘱咐管事的带人将货送往宣府,自己随贾琦回府。 “闪开!快闪开!” 这时,城门方向传来一阵马蹄声还夹杂着惊叫声,只见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般向城内冲来,周围跟着大群骑兵,有骑兵冲在前头叫喊着让人群躲开。 “女真人?” 贾琦眉头一皱,乎听薛蟠叫道:“这是惊了马!” 他刚说完,马车便冲向了人群,此刻街道两旁站满了人,如果当真让马车冲进人群后果不敢想象,马车上的女真人双手死死的拖拽着绳缰,拼尽全力想让马停下来,可惜! 就在这时,一支箭矢‘嗖!’地射来,利箭穿过马脖子,大股鲜血洒落出来,战马一声长嘶,轰然倒地,由于惯性的缘故,女真车夫被甩落地面跌断脖颈,当场身亡,紧跟着‘轰!’地一声马车翻到在地。 原本逃窜的百姓立马停了下来,观望着惨案现场,一边用手指着慌乱不已的女真人和礼部官员一边大肆嘲笑。 薛蟠回头望着已然两手空空的贾琦,有些诧异与不解,贾琦却面无表情的望着混乱的人群。 “这” 贾琦这一箭虽说十分解气,可是薛蟠却是有些担忧,急忙道:“这么做不会有事吧?” 贾琦不屑地一笑,“怕什么,查到又如何,难道他们还敢来找我讨个说法不成!” 薛蟠一滞,擦了擦额头的汗,干笑了两声,“咱们走吧,虽说不怕但是找上来还是有些麻烦的。” “嗯。” 贾琦点点头,瞥了眼混乱的人群,又望见城门方向跑过来一群礼部官员,为首的正是礼部右侍郎李清,对薛蟠说道:“我进宫一趟,你自己先回去吧。” 说罢,双腿一夹马腹,口中轻喝一声,打马往皇城驰去。 礼部右侍郎李清瞥见贾琦等人的背影,眉头微皱,不禁问道:“刚离去的那群是什么人?” 李进忠:“回大人的话,是梁国公!” “是他!” 李清一怔,跟着反应过来,不禁有些恼怒,要是再猜不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他也就不配在官场上混了。 气归气,自己却是拿贾琦毫无办法,没有证据去怀疑一位国公,还是掌握兵权的国公,不要说皇帝不答应,就是内阁都会反过来斥责自己的。 最关键的是,女真人的马惊了,眼看着就要撞进人群了,贾琦这么做不但无过反而有功,难不成自己还能为他表功不成,望着被人搀扶起来狼狈不堪的努尔哈赤,李清头疼不已,肯定要给个说法的。 想到这,苦笑摇头,这件事自己只能自认倒霉了,不然还能找个人来顶缸不成,要是自己真敢这么做,贾琦就敢站出来承认此事,到时候自己可就惨了,嗨,怎么遇上这个杀胚。 李清忽然招手大喊道:“去找辆马车过来,要快!” 李进忠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快,最终还是点了下头,应声离去。 见李进忠离去,李清整理下袍服,转身向女真人走去,对着努尔哈赤抱拳道:“恭顺伯感觉如何,可是无碍?” 不待老奴说话,巴布海便大喊道:“李大人,凶手可曾抓到了?!” “凶手?” 李清闻言一怔,眼中闪过一抹不虞,没有理会他,“恭顺伯?” 努尔哈赤将李清的反应看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明白此人虽说贪财并且帮了自己许多的忙,但那是有目的的,心中还是有着文人的骄傲,看不起自己及女真人,用眼神制止了巴布海,面上挤出一抹笑容,“李大人见谅,犬子无理,此事是我们的过错。” 说着对巴布海斥责道:“你个孽畜,还不向李大人赔礼道歉!” 巴布海抱拳道:“李大人见谅。” 李清嘴角一抽,也不计较,笑道:“恭顺伯稍等片刻,本官已经命人前去找马车了,很快就好的。” “劳烦李大人了。” 努尔哈赤望了代善一眼,“去,让阿济格将我带来的那两支三百年的老山参给李大人送去府上,还有拿两千两银子过来,赔偿给受惊的百姓。” 听了他的话,李清眉头微皱,又听努尔哈赤说道:“李大人放心,规矩我懂的,这个钱由您待我们付给这些受惊的百姓。我也是聊表歉意,没有其他的意思。” 李清默默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忽又想起了一桩事情,忙说道:“恭顺伯还是小心点的好,朝廷规矩森严,丁点过错都可能招来御史的弹劾,特别是你刚才的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少不得一个邀买民心的罪名,别人无所谓,这放在您身上那就是重罪,这是犯了大忌讳!” “这么严重!” 努尔哈赤忙解释道:“多谢李大人提醒了,我们不懂这些,只知道犯了错就要认,给别人造成伤害就要补偿,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些说法,还望李大人能够多多指点。 另外我不懂大汉的律法礼节,马上就要觐见皇帝陛下了,虽说礼部会派人来教导礼节,可是我是个粗人脑袋笨、怕记不住,还望李大人能够帮我,当然要是您没这个空闲,介绍一两位也是可以的。” 说着,又道:“您放心,一切规矩都按您说的来。” “嗯,你说的不错。” 李清沉思了片刻道:“本官不合适,要避嫌,不过本官会选一两位稳重的官员前去教授你们礼节的。” 努尔哈赤拱手道:“那就多谢李大人了。” “恭顺伯不用客气,都是分内之事,应该的。” 李清摆了摆手,略想了想,又道:“还有件事要提前说一声,陛下旨意,梁国公主持你的晋封大典。” 努尔哈赤怔住了,自是明白李清的意思,自己与贾琦可是有着血仇的,迈达礼之死自己没有证据是贾琦下的手,可是莽古尔泰确是被贾琦亲手斩掉的脑袋,另外他还叫嚣着要自己十四子多尔衮的脑袋,看来还是不愿罢休啊。 想到这,眼中闪过一抹恼恨之色,恰巧被赶来的李进忠看了个正着。 第230章回府 神京西城,宁荣街。 人流熙攘的街道,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一如往日的热闹。 “哒哒!” “哒哒!”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踩踏青石板的声音响起在街道转角处,且越来越近。 放眼看去,只见一群气息彪炳的亲兵簇拥着一身着甲胄,浓眉凤目、气宇轩昂的少年走了过来,未及少年靠近,门前执勤的军卒一一跪倒在地,这时贾忠、林之孝带着家丁匆忙上前大礼跪拜迎道:“恭迎国公爷回府!请主子大安!” “吁” 贾琦于门前勒住马,翻身下马,扶起贾忠,又对林之孝扬了扬头,笑道:“忠伯这是做什么?” 贾忠呵呵笑道:“之前薛家大爷差人来报说是二爷进城了,老奴琢磨着二爷是封公之后首次出门归家,所以带人来迎一迎,这不,正门打开了。” 跟着又说道:“二爷忙于军务,皇陵归来也未回府,老奴有心想去军营探望一二,又担心给二爷添麻烦。” “您老说笑了。” 贾琦又对着林之孝嘱咐道:“劳烦林管家操劳,准备好酒好菜招待弟兄们。” “二爷您就放心吧!” 林之孝躬身说道。 “家中怎么样,可安?” “呵呵。” 贾忠拉着贾琦的手,“安,大安。就是姑娘时常差人来打听您有无回府。对了姨奶奶等了二爷好久了,快进去吧。” “嗯,咱们走。” 贾琦知道他口中的姑娘指的是惜春,这丫头还让贾蓉给自己送了封信,一封不伦不类的信,两张纸七种笔迹,对于几人的做派自己也是挺无语的,最惊讶的就是宝钗竟然也写了几句话,当然就是平常的问候之语。 武威堂,春桃带着秋月、琥珀、李嬷嬷还有林之孝家及一众婆子媳妇丫鬟正在焦急等候着。 “姨奶奶先回屋歇会子。” 李嬷嬷扶着挺着肚子的春桃劝道。 此时春桃已经是快四个月身孕了,肚子已经挺起来了,春桃摸着肚子,微微一笑,“李嬷嬷放心,不碍事的。” 林之孝家接嘴说道:“姨奶奶还是小心点好,老太太、大奶奶要是知道了又该说您了,二爷看见了也会心疼的。” “谁心疼啊?” 一句话未了,只见贾琦走了进来,望着正在等待自己的春桃还有一众人等,微微一笑,“你们何必这么麻烦,我不过就是在军营待了几日而已,又不是出远门!” 听了这话众人都笑了,春桃走到贾琦跟前,挽着他的胳膊,温言道:“老爷出门半个月了,我们这不是高兴么,先进屋让秋月和琥珀伺候你换身衣服,老太太那边肯定在等着你呢。” “辛苦你了。” 贾琦伸手扶着她,又望着她挺起的肚子笑了,“你也要多注意,如今你可不是一个人。” 这时李嬷嬷说道:“二爷也该嘱咐姨奶奶小心才是,千万要小心留意。” 贾琦笑了,“您老费心了,空闲时您多交代她,还是听您老话的。” 听了这话,李嬷嬷笑了笑,说道:“不打扰二爷了,我们先下去了。” 说罢,她转身准备走,贾琦叫住了他,“李嬷嬷,请留步!” “二爷有事吩咐?” 贾琦:“你去园子里通知姑娘们去老太太屋内,就说我待会过去。” 李嬷嬷想了想便道:“不若将大奶奶请过来。” “这?” 贾琦奇怪的问道:“您老这是何意?” 李嬷嬷:“二爷怎么这时候犯迷糊了,今儿老太太那边肯定会准备晚宴的,说不得琏二奶奶已经开始忙活了,咱们就这么过去不好,别人会说闲话的,让大奶奶过去一来表明咱们的态度,二来也是给琏二奶奶一个脸面。” 贾琦点了点头,李嬷嬷考虑的确实很周到,“好吧!此事就麻烦您了,对了您和大爷说一声,明儿我去找他。” “二爷放心!” 大观园,潇湘馆。 黛玉坐在窗下怔怔地出神,满屋内静悄悄的。 紫鹃掀起绣珠软帘,走了进来,只见黛玉手中书早已脱落在书案上,忙走上前收拾好,又笑道:“姑娘大白天的发什么呆,难不成是在想姑老爷,可是二爷不是刚派人送来姑老爷的平安信么!” “烂了嘴的小蹄子,胡说些什么!” 黛玉回过神来,没好气道:“越发没规矩了,待会我让宋嬷嬷好好管教管教你。” 紫鹃又笑道:“左右不过是私下里的玩笑话,姑娘又何苦告诉我老娘,叫我平白吃了亏去。” 黛玉听了这话反不好意思,闷声道:“平日里只道你是正经人,这会子偏又说这些,这次就罢了,再有下次,不用宋嬷嬷管教,我自会一并与你算了的。” 紫鹃笑了笑,伸手将窗户打开,又将冰鉴挪到了屏风边上,自言自语的说道:“如今二爷也有半个月未回府了,四姑娘见天打发人去问忠伯,老太太也问了好两回了。园子里姐妹们那个没差人去问过话,也就姑娘和宝姑娘那里没个动静。宝姑娘的心思我是猜不透的,不过姑娘却也该问两句的,前儿我老娘还听厨房柳家的说了一嘴。” “我看,姑娘是担忧别人说闲话吧。” 这时,晴雯端着针线篓子走了进来,“其实姑娘不用担忧这些的,这些日子二爷不在,还不是姑娘每日去看望姨娘的,冲着您这份心意没人能说姑娘的不是。” 紫鹃:“晴雯这话正是。” 说着,又奇道:“这可不像你的话,又从哪里听来的!” 晴雯‘扑哧’一声笑道:“我是听银蝶儿姐姐说的,不过她也是听来的,都是东府那些老婆子嚼的舌根。” 黛玉啐道:“好了,你们安静些。大白天的嚼什么舌根!” 这时,门外传来了王嬷嬷的声音:“姑娘,李嬷嬷来了。” 黛玉抬头回道:“快请进来。” 说着,李嬷嬷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笑道:“姑娘好,我来是有个喜事告诉姑娘的,二爷回府了。” 黛玉听了忙起身,问道:“真的!” “嗯。” 李嬷嬷点点头,对紫鹃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喝茶,又道:“二爷待会就去老太太那里请安,打发我提前过来知会姑娘一声,请姑娘准备一下去老太太屋内说话。” 黛玉听了这话,面上露出喜色,忙回道:“多谢李嬷嬷,您费心了,毒日底下还跑一趟,紫鹃拿五百钱给嬷嬷打酒吃。” “哎。” “嗳哟,可使不得。” 李嬷嬷口内虽如此说,却是接过紫鹃递上来的钱,给黛玉施了一礼,又道:“多谢姑娘的赏,我还有去另外几位姑娘屋里呢,就先告退了。” 黛玉听了,便说道:“嬷嬷慢走。” 说着又对紫鹃说道:“你代我送送李嬷嬷。” 贾琦洗漱一番便带着秋月和琥珀出门,先去荣府东路院和贾赦说了关于张家的事情,前几日彭家递来信,交代了张家目前的情况,白莲教占领了杭州城之后并未有任何动作,就连原本的府衙官员都未有变动,不过张家因为张康的存在被兵卒看守了起来,除了不让张家子弟出入以外,其余的都还好,如今彭家的内线正在疏通关系看能否想办法平安将人给弄出来。 跟着又从贾赦口中得知了南安郡王府的事情,说是可靠消息,南安郡王府世子牧启元经齐国公介绍入了武安侯李彦敬的眼,大有收为弟子倾囊相传的架势。 另外王子腾从金陵给贾赦递了封信来,希望他给忠靖侯书信一封,王子腾信中介绍了目前金陵的情况,这可比兵部邸报还有探子密信详细多了,在巡抚张仲元的力主之下放弃了还在朝廷掌控之中的常州府,大军收缩驻扎与镇江府,整个镇江府都已经被清理一遍,据说凡是可疑之人全部遭到了处决,连带金陵在内有过万人被诛杀,五月二十七日,忠靖侯率军在溧阳伏击歼灭了一支白莲教偏师并成功接应了浙江援军不出意外已成功将白莲教逆匪控制在了苏杭之地。 二人商议一番决定给史鼎去封信,毕竟那里正在打仗,多一份力量更安全些。就在贾琦起身告退之时,乎听贾赦说了这么一句‘张家已非张家,不必强求。’,带着疑惑离开了贾赦的书房,到了贾母屋内,果然贾母以及迎春姊妹们都到了,贾琦快步上前给贾母见礼,又给邢夫人、王夫人还有薛姨妈等人打了招呼。 贾母搂着黛玉坐在上首,笑道:“这一趟你辛苦了,听薛家哥儿说你进宫去了,怎么样,事情可是顺利?” 贾琦:“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进宫给陛下汇报大军编练的情况。” 说到这,又见黛玉怔怔的望着自己,便笑道:“从今儿起孙儿便不用待在军营了,会常来陪老祖宗说笑的。” 贾母听了这话,便赶着问道:“当真。” 说罢,又问道:“你不在营中行么!” 这时,鸳鸯给贾琦端来了茶,接过茶碗又在黛玉身边坐下,方回道:“老太太放心,来时都交代好了,有表叔盯着呢,不会出差池的。” 贾母点点头,“嗯,这就好。” 说笑一阵,贾母又道:“你是个有主见的人,凡事要多考虑不要莽撞,不要让我们担忧。” 贾琦听了点头,给黛玉使了眼色,示意她说两句岔开话题。 黛玉抿嘴一笑,自是明白他的意思,搂着贾母的胳膊笑道:“老祖宗就安心吧,他又不是三岁顽童,事事要人操心。天色不早了,估摸着嫂子她们已经摆好了酒宴。” 正说着,只见凤姐走来说道:“老太太,晚饭准备好了。” “啊哈哈哈” 贾母搂着黛玉大笑,“走,咱们好好乐呵乐呵,说好了今儿都得喝两杯,谁也不能躲了去。” 说罢,起身领着众人往花厅走去。 贾琦带着黛玉故意落后几步,回头瞥了迎春等人一眼。 “哈哈,二哥哥。” “哥哥!” “二爷。” 三春姊妹还有湘云带着几个大丫鬟冲了过来,堵住了二人的路。 眼看着黛玉被几人挤开面上有些失落,贾琦一伸手将她揽了过来,笑道:“看你们疯的,小心老太太罚你们,到时候可不要哭鼻子。” 说着,又见惜春傻笑望着自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晚上跟我回去!” “嗯。” 闻言,惜春眼睛一亮,用力点点头。 这时宝玉带着邢岫烟挤了过来,拱手道:“二哥哥好。” 贾琦望着站在一起的二人,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点点头,“嗯,最近怎么样?” “呵呵。” 宝玉挠了挠头,笑道:“还是那样,不过太太已经不逼着我去舅舅家了。” 说到这,小心望了眼走在前面的王夫人,道:“我最近跟着大伯读书。” “哦!” 贾琦眉头一挑,抬眼打量着宝玉,心中有些惊诧,贾赦这个酒鬼读的可是六韬,而自己父亲贾敬读的却是春秋。 想到这,不禁问道:“你行么!” 谁知宝玉听了这话,立马正色道:“大伯说了,我有慧根。” 话音一落,湘云‘扑哧’一声弯腰大笑了起来,跟着探春笑道:“二哥哥别听宝二哥浑说,那是大伯安慰他呢,大伯的学问满府也就二哥哥能够懂,这是老爷听了这话说的。” 宝玉听了这话,涨红了脸,强撑道:“如今就连兰小子都在演习骑射,大伯说我身子弱不适合舞枪弄棒的,还夸我记性好有悟性,这才让我随着读书的。” 湘云接口道:“那是大老爷吃醉了酒。” 宝玉怔了片刻,脑袋耷拉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贾琦笑道:“万事开头难,既然你有兴趣可以慢慢学着,明日你来找我,我送你两。” 听了这话,宝玉忙道:“何必明儿,酒宴之后我随二哥哥去一趟不就行了,也就多走两步路而已。” 贾琦见状也不多想便点头同意,又看见莺儿一直再推自家姑娘,便笑道:“莺儿!” “啊!” 莺儿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是贾琦在喊自己,忙松开手走了过来,“二爷有事吩咐。” “呵呵。” 贾琦对她笑了笑,“你们做什么?” 同时把目光看向宝钗,宝钗顿时红了脸,又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心知躲不过去,一咬牙走了过来,屈身一福,轻声道:“二哥哥。” 说罢,偏了偏头望向了一旁。 “嘻嘻,宝姐姐刚说什么?” “是啊,我也没听清。” 黛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上前拉着宝钗说道:“宝姐姐莫要理会他,他就是爱耍无赖,日子久了更可笑的你都能听到,不要理会他,咱们走吧。” 说着,斜眼瞪了闹事的湘云一眼,又瞥了贾琦一眼。 贾琦闻言,讪讪一笑,“妹妹这话说的” 此时王熙凤走了过来,笑道:“我说你们聊什么呢,怎么这么磨蹭,老太太一会子该催了。” 说着目光在黛玉宝钗二人脸上停了一下,心想自己肯定错过了好戏,想着又把目光看向贾琦,“你们也不瞧瞧什么时辰了,要闹日子长久着呢,还怕没这个功夫!” 说罢,一撇嘴转身往花厅走去。 “哈哈哈。” 众人一怔,跟着大笑起来。 第231章谁是猎人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端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手中握着朱笔正在批阅奏折,此时他已经连续批阅了近一个时辰的奏折了,拿起一本奏折,打开看了看,不知不觉眉毛皱成一团,叹了口气。 这时,乾清宫副总管苏培盛匆匆走了过来,小心望了隆治帝一眼,跟着对戴权使眼色,指了指手中的奏折然后又对着文渊阁方向一指。 戴权明白他的意思,这时内阁递进来的,不过却也晓得不会是什么要事,否则该亲自递过来才是。 “这是兵部递到内阁的折子。” 苏培盛将折子递给戴权。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戴权接过折子,轻步来到隆治帝身边,小声道:“陛下,这是内阁转递上来的兵部的折子。” 说着将奏折放到了御案上。 隆治帝听了这话,抬起头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的笔,随手翻开了奏折,不料,只看了几行,便发出一声冷哼,快速看完之后,面上闪过一抹怒色,“这个来虎什么意思?朕让他担任兵部右侍郎是让他办差不是挑事!” “陛下息怒!息怒!” 戴权拿从小黄门手中接过打湿的巾帕递了过来,隆治帝接过擦了一把脸,又道:“朕算是看明白了,兵部还是交由军方管理最是省心!” 听了这话,戴权连忙望向小黄门,只见他早已退到了大殿门口正低头望地,方回道:“陛下,既然内阁没有直接驳回,而是递了上来该是有着可取之处的,不若老奴去将几位阁老请来给陛下解惑!” “可取之处?” 隆治帝冷笑了一声,“朕让他担当此职不是让他给朕添堵找麻烦的,你瞅瞅,这才几日,净瞎搞,他好歹也是带兵出身,难道就真的不明白这么做会招来什么样的麻烦,会造成什么样的局面!” 说到这,重重将奏折向地上一摔,怒道:“朕看他来虎就是在公报私仇!哪里有丁点大将风范,不行干脆撤了算了!” “陛下息怒!” 戴权连忙捡起奏折,轻轻拍了拍,对着门口的小黄门使了眼色,待他出去后,将折子放回御案上,小声说道:“陛下注意身子,您都好几日没歇息好了,大汉的江山还要等着您治理呢!” 这时,门外传来小黄门的禀报声,“陛下,首辅和睿亲王爷求见。” 稍顷,杨涟、刘恭二人走进了上书房,先是行了大礼,又瞥了眼戴权。 隆治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望向戴权。 皇帝突然投来的目光唬的戴权后退一步低下了脑袋,杨涟二人更是面色一变未敢说话。 隆治帝重重咳嗽一声,敲了敲御案,“说吧。”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杨涟二人对望了一眼,按照以往的惯例皇帝是要赐座再议事的,杨涟摇了摇头,上前一步躬身道:“启禀陛下,礼部递来折子问询陛下何时召见恭顺伯,另外册封大典已经准备好了。” 听完他的话,隆治帝怔了一会,原以为二人过来是为了来虎的奏折,没想到是女真人的事情,略想了想,“册封大典放在六日,这样,明日朕接见他,李清不是遣了两位老成官员教导他们礼仪么。” 说到这,目光一挑,盯着杨涟道:“朕到是想见识见识他花费重金聘请的所谓老成官员到底能教出什么花样来!!” 此话一出,二人面色一变,这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交易,重金聘请,是了,看来李清还是劣性不改,又收了女真人的钱财了,想到这,杨涟叹了口气,重新启用李清也是迫不得已,看样子自己要找他还有文安等人谈谈话了,否则再这么下去,危矣!! “哼。” 隆治帝口中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冷哼声,“说说兵部的事情吧!” 说罢,对戴权说道:“赐座。” “谢陛下!” “嗯,议事吧。” “陛下,这是兵部刚递上来的。” 刘恭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递上前说道。 隆治帝接过戴权转递来的折子,刚要细看,就听刘恭说道:“陛下,京营这几日消耗太大了,步营、骑营还好说,车营弹药的消耗抵得上以往的三倍都不止,就这梁国公还派人不断催讨,可是库部司要囤积准备江南大军的弹药,实在是供应不起了。” 说到这,抬眼望了望隆治帝,又接着道:“昨日梁国公从宫内离开之后又到兵部将这个月的饷银全部给支取走了。” 隆治帝一怔,随即问道:“什么?” “梁国公将京营大军饷银还有伙食银钱计十万八千两全部取走了,另外还说了月底来领取下个月的,以后都会提前天支取隔月饷银。” 听了这话,隆治帝顿时气乐了,跟着摆手道:“随他去吧。” 这时,杨涟躬身道:“陛下,请听臣一言。” “首辅请说!” 杨涟:“臣以为此事陛下该下旨予以斥责,按制驻京大军饷银当月上旬有兵部专人押送至大营,梁国公此举不仅坏了祖制更是会在军中形成一股坏的风气,否则以后人人都效仿,那么还要什么律法规矩,此头不能开!特别是对于军营这么敏感的地方。” 隆治帝不露声色道:“继续。” 杨涟未开口,却是刘恭接着说道:“陛下,臣看了来虎的折子,刚来之前,臣与首辅到户部问了一下,户部还有存银两百三十七万两,接下来陕西大军还要封赏,虽说可以以绢帛抵扣部分赏银,但仍要拨出近一百二十万两。另外江南大军亦要军饷支出,所以来虎的奏折未必不是个解决办法。虽说节省不了多少银钱却能看出各营军将的态度。” 隆治帝瞥了一眼刘恭,缓缓道:“你们说的朕不是不明白,但是这么做不仅会招来抵制更可能坏了规矩,规矩坏了可就没有底线了!刚才你也说了,军营是个敏感的地方。” 说到这,隆治帝从左手边取出一封压在最底下的折子递给戴权,说道:“你们看看就明白了。” 二人接过戴权递过来的奏折,传阅完后对视一眼,在意料之中但也有些心惊,很显然贾琦这么激烈的反应不在二人或者整个内阁的预想之中,当着京营将领还有监军的面拔刀斩断案几这就表明在京营问题上他贾琦不会让步的。 隆治帝瞥了二人一眼,“怎么不说话了?” 这时,杨涟给刘恭使了个眼色,刘恭连忙回道:“还是陛下考虑的周到,确是臣等的失误!” 隆治帝点了点头,又取过一本奏折道:“这是武阳侯与武安侯观摩京营操练后给朕写的奏折,言道,除了骑营和车营他们不好预估,京营步军两个月之内绝对会形成战力,而且不比现在的禁军弱!” “嘶。” 听了这话,杨涟倒吸一口凉气,都道贾琦善于练兵,这两位可是老牌武侯,能得如此高的评价可见贾琦之能。 刘恭的神色立刻也肃穆起来,他听懂了皇帝话中的意思,六万精锐大军外加上保龄侯史鼐还有谢琼等一众经历过陕西征战的将领,如今的贾琦已经算得上是军方巨头了,不是谁都可以上去撩一把的了,一个不慎会伤到人的。 想到这,刘恭面露犹豫,跟着一咬牙,“陛下,如此就更要将兵部掌握在内阁手中了。” 隆治帝闻言一怔,接着脸色有些难看,他自是明白刘恭话中的意思,可是太上皇留有旨意,言道万不可过于压迫勋贵军方,他们是刘汉皇室最坚定的支持者,一旦他们被整垮了,军方被文官集团把控不出一二十年军队就会乱掉,来虎这位文官集团的代表人掌控宁远卫不过一年多就将大军整成了半残状态,还有李清劣性不改这才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收受了女真人大量的贿赂,简直是不知死活! 想到这,隆治帝面容疲惫的靠在了龙椅上,半晌睁开眼,瞧见大殿一角的冰鉴,自从去年贾家商会开始售卖冰块之后,宫内就不再像以往到七八月份才开冰库取冰去暑了,瞥了戴权一眼,“去,将梁国公给朕找来!” “遵旨。” 戴权应了一声快步退出了上书房。 上书房内,几人正在等待,这时,贾琦匆匆走了进来,躬身道:“臣参见陛下。” “听说你抢了兵部。” 头还未抬起就听见隆治帝在说话。 贾琦:“臣糊涂,不明白陛下是何意思。” 隆治帝闻言面色一僵,哼声道:“不要跟朕在这打马虎眼,你一堂堂国公竟做出这等事情,难道不知军中规矩最大,要都像你这么做,还要兵部做什么,不若你们自己到户部领取算了。” 说到这,冷哼一声,“这次朕给你梁国公一个脸面,再有下次不要怪朕落你梁国公的面皮。” 贾琦:“臣领旨谢恩。” “呵。” 隆治轻笑一声,“毫无当年的样子,如今也是个滚刀肉!” “嗯哼。” 杨涟轻哼一声提醒皇帝说正事。 隆治帝淡淡一笑,“梁国公,你知道朕今日为何召见你吗?” 贾琦摇头,“臣愚钝!” 隆治帝取过一本奏折道:“武阳侯、武安侯两位老爱卿给朕上了一本折子,将京营的情况和朕说了,更是夸赞了卿的能力,要知道国朝诸多将领还从未有人能得到两位武侯的夸赞呢,京营交到你的手上朕放心!” 贾琦:“臣惶恐。” 隆治帝又道:“陕西能够快速平定跟你训练的前军都督府大军分不开,这也是朕与先皇命你重组京营的根本所在。” “请陛下放心,臣会竭尽全力为陛下练出一支精锐之师。” “嗯。” 隆治帝点点头,“朕刚听说你昨儿在大营之中抖了好大的威风,看不出来啊!” 贾琦躬身道:“微臣不胜酒力失态,请陛下饶恕。” 隆治帝摆摆手又道:“你是主帅,军营之中自是你说了算,抖不抖威风朕不管,可是内阁与兵部的指令你不能反驳,这是制度,不容任何人破坏。” “如果正确臣自当奉命。” 隆治帝脸一沉,道:“怎么,你不愿意,还是说你自认为能力比诸位阁臣还要强!” 或许觉得自己口气硬了,缓了缓语气,“军方不得干政,这是祖制。你作为高位者更应该遵守,若不然,朝堂岂不是变得乌烟瘴气?” 杨涟跟着说道:“陛下这也是为了您好,否则御史弹劾起来也是件麻烦事。” “陛下教诲,臣铭记在心。” 隆治帝笑了笑,“先皇临终嘱咐你要记在心中。另外关于来虎你要理解朕,朕虽说是皇帝却也有苦衷,用他纯属迫不得已,以后你会明白的。 他也是为了眼下的局势着想,不是针对你,这不一早送递来折子,要求禁军、右军都督府还有勇卫营下月起也要暂领七成饷银。” 说着拿起手边的折子晃了晃,跟着又道:“内阁也是同意了,朕不能驳斥,毕竟眼下国库确实有困难的,你也要理解。” 贾琦听了这话,不觉长叹一声,忽又听隆治帝说道:“你也不要叹气,剩余的三成朕自掏腰包给大军补上,朕会传旨将此事告知大军,届时会有皇室之人代替朕前去发饷。” 此话一出,几人全部一愣,跟着杨涟、刘恭二人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仁慈!” 贾琦反应过来,跟着说道:“陛下仁慈!” “哈哈!” 隆治帝仰头大笑,摆了摆手,“你们啊,些许小事不值一提。朕也就是觉得不能亏待了这些守卫国朝的将士,他们也不容易,特别是如今漕运被断,京城粮价大涨,少了三成饷银众将士的家属怎么能安生过日子。” 说到这,叹了口气,又道:“朕请钦天监监正再测算天气星象,等待时机,朕将亲自登台求雨,为大汉百姓祈福!” 戴权立马跪倒在地,“陛下仁德,定会引来上苍眷顾垂怜降下甘露,陛下如先帝般勤修德政,实乃大汉之幸,更是大汉百姓之福分。” 卧槽! 三人怔怔地望着跪地行大礼的戴权,随后只得跟着跪地行礼。 不知杨涟二人怎么想的,贾琦唯一思考的就是前去代皇帝收买军心的皇室之人会是谁,刘恭亦或者是蜀王?! 第232章意外事件 从上书房内出来,贾琦正准备出城回府,刚走两步便被刘恭叫住了,“梁国公,稍等片刻!” 贾琦拱手道:“王爷。” 不知从何时开始,贾琦就感受到了刘恭对自己的提防,总是不经意间扯自己的后腿,调查了一番却未有任何发现,有点麻烦,他作为宗室入内阁参与朝政任何事情除了皇帝发话都摆脱不了他的牵扯。 刘恭走过来说道:“这里本王先恭贺你晋封国公,是这样的,我和首辅想请你到文渊阁商议女真人之事,有时间吗?” 这时,杨涟赶了过来,“不会耽误梁国公太多的时间。” 贾琦无法拒绝,只得应允,“即是如此,请!” 议事地方就在文渊阁偏殿,平日里有些事情需要和六部官员商议的都在此处。 殿内,数位大汉重臣正坐着等待,见贾琦进来先是一惊随后都望向了杨涟。 杨涟摆手笑道:“正巧遇见梁国公,所以请他过来给大家做个斧正。” 说着转身对贾琦道:“屋内简陋,国公爷见谅。” 贾琦点了下头,对着众人点头打了招呼,正准备坐到牛继宗身边,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竟然是李纨的父亲,左都御史李守中,见他偏头望向别处本不打算与他见礼,又想到太康帝临终托付,略想了想,上前施礼,“请伯父安!” 李守中一愣,想到如今对方身份,起身回礼,又道:“这里是皇城文渊阁,还请梁国公叫老夫官职为好。” 贾琦笑了笑,也不在意,回道:“兰儿最近随我习武,挺好的。” 李守中立时被这话噎住了,他非常欣赏贾兰的父亲贾珠,否则也不会将唯一的女儿嫁给他,可是老天无眼,贾珠早亡,好在留下贾兰这么一个血脉,自己无子又将希望放在了这个孩子身上,万幸其继承了他父亲的悟性,很是适合读书,奈何造化弄人,因为眼前之人贾兰母子和自己闹翻了,看样子自己的衣钵是传不下去了,贾琦所说之事自己有所耳闻,不仅自己,满神京都知道贾家子弟重拾武艺之事,呵呵,还博了个将门世家的美名。 想到这,心里涌出太多酸楚和一些道不来的感慨,望着面带得意之色的贾琦叹了口气。 众人坐下寒暄几句,杨涟开口道:“梁国公刚来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哪位给叙说一遍。” 口中虽这么说,目光却是望向了礼部右侍郎李清,李清自是感受到了,有心想避开贾琦,奈何无人开口且都将目光投向自己,稍作沉思,一咬牙起身道:“即是如此,本官就将事情再叙说一遍。” 说着望向坐在牛继宗身边的贾琦,说道:“昨儿本官奉了陛下旨意前往迎接刚入京的恭顺伯,嗯,就是女真首领努尔哈赤。由于路途遥远加上恭顺伯本人年老体衰不能适应关内气候在路上便病倒了。今日本官臻选了两位老成的官员教导他们礼仪,一上午收获还是挺大的,这不恭顺伯十二子仰慕汉家文化想入国子监学习。” 说到这,瞥了眼李守中,又道:“另外还想拜一位博学鸿儒为师。” 最后一句话很明显杨涟等人也是刚听说,都是惊诧的望着李清,殿中寂静一片。 李守中站起身,环视一圈,正色道:“本官还是那句话,国子监是为国朝培养人才的地方,焉能被蛮夷玷污。” 李清:“李公慎言,女真已然内附算得上是国朝百姓,像蛮夷这类蔑视的称呼还是不要说为好。本官以为只要用心教导,昔日的蛮夷亦可成为国朝栋梁!” 李守中斜眼瞪着他,“栋梁!怕是李右侍郎还不知道吧,你口中那位仰慕汉家文化的栋梁在千金阁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被左五营抓了起来。” 说着又对贾琦道:“梁国公也与此事有牵连。” 贾琦一惊,不解的望向他,跟着听他说道:“你那未过门小妾的哥哥还有荣府的琏二爷以及彭家的两位公子都有份,一群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国朝的体面都被丢尽了。国丧期间不老实守孝为先皇祈福,竟然聚众狎妓饮酒作乐,折子老夫直接送到通政司了,此刻该递到上书房了。” 说到这,想了想,又道:“放心,谁不知道东城是你们贾家的地盘,没伤着。” 听完贾琦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卧槽,彭家就算了,薛家皇商、贾家勋贵,这他娘太上皇刚埋进去不到半个月就去这种地方潇洒,胆子也太大了,等着吧,御史不将他们弹劾成筛子肯定不会罢休的。 李清一怔,跟着又道:“此子刚入关对于咱们的礼仪不是太熟悉,可能前去教导的官员失职没能提醒他,犯了错处罚就可以了。最关键是看他能否改正,不知李公可愿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这时就是傻子也是听出话中的意思了,李守中双眼审视着他,问道:“不用在这遮遮掩掩,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李清不客气的说道:“本官向恭顺伯推荐了李公,况且李公的衣钵还是要人继承的不是!” 听完他的话,李守中怔住了,跟着大笑起来,“哈哈哈” 笑完后,他用手指着李清,冷声道:“大汉立国百余年还未见过你这般无耻之人。” 说罢,伸手掀翻了身边的案几,仰天大笑出门去 望着潇洒离去的李守中,李清狠狠地拂了一下袍袖,咬着牙不做声,对于李守中这样的清流来说,名声比生命还要重要,就从他带头弹劾姻亲贾家来说就可以看出,让他收异族为亲传弟子可是大仇,原本自己不愿意做这个恶人的,奈何背后压力太大,自己不敢得罪,外加女真人给的钱财太多了。 自从孔方岩被皇帝借机罢了次辅之职后就非常的低调,整个文官集团如今还活跃的就是以文安为首的江南文官,原本文安被敲打一番老实了许久,可是随着圣人殡天,无人压制朝堂,外加上好些官员因为江南的利益重新抱团回到了文安的身旁,所以有些膨胀了,就是原本投靠杨涟和吴邦佐的官员因为二人靠向皇帝也有部分产生不满倒向了文安,这次自己能重新获得启用就是他们出的力。 李清最坏的想法里也没有眼前的一幕,谁能想到李守中如此不顾脸面掀桌离去。 “李公是如何考虑的本阁不清楚,也不愿过多去说,关于举荐恭顺伯之子入国子监读书一事如果诸位没有其他看法就递交上书房由陛下圣裁了。” 如此景象,杨涟不得不开口说道。 半晌见无人搭话,杨涟望向贾琦:“梁国公?” 贾琦伸了一个懒腰,自己早就说过不会过问这些事情,只不过碍着杨涟两人的脸面才过来坐上一会子的,如今闹成这样,自己更加不会趟这趟浑水的。 这次对于兵部的争夺就是文官集团在打压勋贵军方,因为多了自己和吉安两个国公,另外江南战事平定之后不出意外还会晋封一到两个国公外加诸多的武勋,这不是文官们想看到的,可惜他们举荐的人不咋滴。 贾琦笑笑并不作声,反而提起水壶给自己和牛继宗各添了碗茶,牛继宗见状端起茶碗和他碰了一下。 啧! 刘恭面上肌肉一抽,这他娘的哪里是来议事的,这是专门来恶心人的。 吴邦佐:“国公爷好雅兴,此间事情议完咱们在喝茶说笑也不迟!” 贾琦斜眼望了他一眼,“阁老说笑了,军方不干政,况且本帅这是在避嫌!” “国公爷哪里话,今儿既然请了您过来就是想听听您的看法,毕竟咱们对女真人接触的不多,国子监实在过于特殊,特别其中的藏书,要知道知识可是能变天的。” 吴邦佐苦着脸,强挤出一点笑意说道。 “阁老说的不错,知识确实能变天。” 贾琦眉间一挑,笑道:“本帅要是没记错的话,国子监藏书阁内有着诸多关于国朝技艺的藏书,这些不知一般学子可能接触到!” 吴邦佐:“这” 孔方岩:“可以。” 听了这话,吴邦佐面色一沉,孔方岩曾经担任过国子监博士,自是清楚其中的事情。 “想必诸位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说到这,贾琦笑了笑,拍着座椅扶手道:“本帅还是那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前车之鉴还望各位想清楚。” “本帅家中还有要事先走一步,告辞!” 贾琦二话不说,起身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上书房内,几位内阁阁臣正在等待皇帝的决断,这时,乾清宫副总管苏培盛带着两个小黄门抬着一箩筐的奏折匆匆走了进来,躬身道:“陛下,这是通政司转递上来的奏折。” 隆治帝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折子,问道:“可是弹劾千金阁之事?” “是的。” “哼!” 隆治帝冷哼一声,“好一个将门子弟!好一个奴才!” 说着瞥了牛继宗一眼,缓声道:“先荣国子弟国孝期间公然狎妓,失职失德,革去其身上捐职,三年内不允许其再领朝廷勋职。薛家子弟本就有人命官司在身,朕给梁国公一个脸面两罪并罚,革去其内务府差事,薛家商号打回户部,三年内不允许挂回内务府。另外让贾琦好生管教这两人,毫无人伦孝心的孽障!” 牛继宗暗自叹了口气,怎么偏生出了这么档子事,当真是家门不幸,想了想,躬身道:“陛下,恭顺伯之子怎么处置?” 一句话引来众人惊诧,连隆治帝也惊讶的望着牛继宗,要知道,努尔哈赤之子阿济格可是被左五营的军卒给暴打了一顿,太医回报说左臂骨折其余还有诸多内伤,再处罚就有些不合适了。 转头望向杨涟,见他点头,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望着御案上的折子,瞥了一眼李清,缓缓道:“律法面前人人平等,虽说此子年幼外加刚入京不懂得大汉律,然其父是朝廷勋贵,其自然要遵守礼制为先皇守孝祈福,即是违制就要接受处罚,否则不公。然念其年幼又受了重伤,就让他在家读书修养一年,待明年由国子监博士考问学问,合格可入国子监学习!” 杨涟:“陛下圣明!” 隆治帝点点头,起身道:“冯唐的军报到了,大军已于二十九日夜抵达沛县登陆,如今已经与李虎部大军合营,河南卫也快要赶到了,朕估摸着要不了几日就会有捷报传来,金陵方面已经将白莲教逆贼压制在了苏杭之地,只要徐州再击退叛军将他们赶回两淮江南就稳了。” 说到这,叹了口气,“要是京畿能下场雨就更好了。” 梁国公府客厅里,贾政端坐在椅子上,半晌咳嗽一声,“这个该怎么办?” 刚送走宫里的传旨太监,厅内气氛有些压抑。 贾琦目光一挑,盯着贾琏道:“你是什么出身自己不清楚么,还要人提醒,我看你是舒坦日子过久了。” 说完又瞥了薛蟠一眼。 贾琏满脸涨得通红,支吾半晌说不出话来。 贾琦也不废话,起身喊道:“来人!” 贾政一惊,连忙站起身来,说道:“是否考虑考虑。” 贾琦冷哼一声,寒着脸道:“既然他们舒服日子过够了,我给他们涨涨记性。” 说罢一挥手,命人将二人拖拽出去,“每人三十军棍。” 贾政暗暗叹了口气,望着被亲兵按住挨板子的二人,眼中怒火怎么也遮掩不住,此次事件直接导致薛蟠被革了内务府的差事薛家商号也被从内务府摘去重新挂在了户部名下,贾琏被革去了顺天府同知的捐职,要知道当年为了让他风光体面的大婚,贾赦可是出了大血的,走的是夏太监的门路,如今不仅全浪费了更是三年内不得领勋职。 想到这,心头怒火更是压制不住,一转身瞥见了躲在墙角的宝玉,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不由一咬牙,“该死的孽畜还不滚过来!!” 宝玉面色煞白,心中凄苦不已,面对盛怒的贾政他不敢言语半句,只得低头走了过来,如此模样更是让贾政眼角直跳,抬脚踹向宝玉,谁成想宝玉下意识的往边上一撤,这一脚直接踹空,由于用力过大人向前仰去,还好贾琦伸手将他拉住否则肯定要摔的不轻。 半晌方才回过神来,用手指指着宝玉,颤声道:“该死的孽障,你竟然敢躲。” 说着从边上夺过一杆木杖就准备照着宝玉身上打去,结果被贾琦一把拉住,“好了二叔,先问问宝玉何事!” 宝玉小声道:“老太太让我过来瞧瞧,说是不要打坏了他们。” 贾琦眉毛一挑,转身道:“每人再加十军棍,照实了打,有留手者仗三十!” 宝玉:“” 贾政苦笑摇了摇头。 第233章家事 谁说贾母只疼宝玉来着,原著中贾琏在家里私会鲍二家的,被王熙凤撞个正着,恼羞成怒之下借着酒劲撒泼,扬言拿剑杀了王熙凤,更闹到了贾母屋内,当真是鸡飞狗跳的,可是贾母不过一句‘什么要紧的事!’就打发了,最终笑骂了贾琏两句话,和稀泥的假意批评了两句,让王熙凤面子上过得去,说到底,贾母根本没有要追究贾琏的意思。 这不,当听贾政说自己在得了宝玉的传话又命人给二人各加了十军棍之后,立马开始数落自己,说什么大老爷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还没有留下根,要是打坏了怎么是好。跟着又埋怨自己打坏了薛蟠,说是亲戚不该如此的。 眼见着贾母越说越气愤,贾琦望向黛玉给她使了眼色,让她给自己说两句话,结果吃了一记白眼。 谁成想被贾母瞧见,怒道:“和你说话,你看玉儿做什么?” 说着自己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黛玉面色一红,也跟着吃吃笑了起来。 贾母笑了笑,接着道:“按理说,前面的事我不该管,特别是又沾到了朝廷上去,不过你下手也太重了些,他们两个娇生惯养的哪里能够经得起四十军棍,以后万不可如此行事。记住了,家和方能万事兴。” 贾琦:“老祖宗教训的是,孙儿记住了。” 贾母点点头,望了黛玉一眼,又看向在那抹泪的宝钗,道:“你和宝丫头去吧,看看薛家哥儿怎么样了,好好给姨太太赔个不是,另外代我问声好!” “哎。” 宝钗走过来,微微一福,道:“多谢老祖宗!” 贾母摆了摆手,“去吧。” 荣国府,涵翠苑。 薛姨妈望着趴在床上的儿子,一面抹着眼泪一面在那里暗自伤心,自言自语说道:“作死的孽障,这下好了,祖宗的差事这下彻底毁在了你的手中,这还不算,就连琏儿都被你给牵连丢了捐职,你说这以后我和你妹妹还怎么在府里见人。” 说着,由不得滚下泪来。 薛蟠见薛姨妈这般悲戚,忙赔笑道:“母亲莫要忧心,内务府的差事丢也就丢了,没什么可惜的。如今江南乱了,咱家主做北面的生意,打梁国公府的旗号比内务府的省事多了,你不晓得,九边军将多少都和府上有关系,就说前一次去的宣府,哪个见到我不是客客气气的,以后咱们就打着琦哥儿的名号就可以了。” 薛姨妈忙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可警告你,不准在外面混搞,要是惹了是非连累你妹妹我跟你没完!” 说着又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今儿的事情可是因你而起!” 听了这话,薛蟠急的眼似铜铃一般,嚷道:“别人不信也就罢了,为何母亲也不信儿子。都说了是琏二哥找的我,说是介绍彭家的两位给我认识,还有和女真人闹起来的是彭家大公子,我可是一直牢记着母亲和妹妹的叮嘱,不曾敢在外面沾了是非连累妹妹。” 说到这,望着一脸悲戚的母亲又道:“母亲要是不相信儿子,儿子这就跳河以证清白!” “谁要跳河证清白啊!” 一句话未了,只见贾琦带着宝钗和莺儿走了进来,望着二人微微一笑,“姨妈,我来看望薛大哥。” 说着走上前打量了薛蟠片刻,点头道:“嗯,看来精神头还是不错的,姨妈放心,他们下手还是注意分寸的,躺个把月也就好了。” 薛蟠闻言,怔怔地望着他。 薛姨妈擦了擦眼泪,忙起身道:“我的儿,这么毒的日头,还记挂着你薛大哥,有心了。” “姨妈不要怪罪我才是。” 薛姨妈道:“这话怎么说,他原是个没缰的马,以后再犯了事情你只管出手教训便是。” 说着又望向薛蟠,道:“不论是谁的缘故,事情都过去了,就不必再较证了,我只盼你从此以后在外头少去胡闹,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也就不管你了,我跟你妹妹过活去。” 说罢,流下泪来。 宝钗忙上前劝道:“你以后就改了吧!你看为了哥哥的事,母亲急的这个样儿。” 一面说一面给薛姨妈擦拭面上泪水。 薛姨妈拉着宝钗的手,哭道:“一想到你哥哥丢了祖宗的差事,我这心里就是难受,你说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薛蟠:“母亲,刚不是说了” 话未说完,薛姨妈便打断了他的话,呵斥道:“该死的孽障,不许胡说。” 贾琦望着一脸郁闷的薛蟠,笑了笑,“姨妈不必担忧,薛大哥不是孩子了,这两年做事也是老道经验的,至于内务府的差事不要也罢,以后就跟着商会一起行商就可。都是一家人不用客套。” 说罢,又对宝钗说道:“妹妹带姨妈歇息一下,我和薛大哥有些话要说。” “哎。” 宝钗听说贾琦有事和自己哥哥说,连忙搀着母亲走了出去。 贾琦:“怎么样?” “放心,没事,就如你说的,躺上个把月就好了。” 贾琦顿时笑了。 一直以来对于薛蟠这个人,自己都是想起来提醒一两句,毕竟自己不能安排他,看在宝钗和亲戚的情面上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想起彭家,贾琦不由叹了口气,今儿的情况自己也听贾福说了,彭家给自己送了两份江南的情报加上又送了诸多礼物自己又忙于军营之事也就放了过去,这不,几人又在一起称兄道弟喝起了花酒,要说薛蟠也是倒霉,被贾琏拉去吃酒遇上了这样糟心的事情,丢了差事还挨了打。 贾琦掏出一份信递给薛蟠道:“这是我写给宣平侯杨大勇的信,请他代为采买马匹的,你让人给送去,顺便告诉商会管事的一声,人暂时不要回来,等待领到马匹之后一阵回来。” 说完见薛蟠一怔,又道:“放心,宣平侯会派人护送的,至于银钱由兵部划拨。” 薛蟠:“行,你放心,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嗯。” 贾琦笑道:“不用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对了,彭玉琳你离他远点,他心眼太多了。” 闻言,薛蟠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道:“就他,个也榜不过彭玉鸣。” “呵。” 贾琦轻笑一声,“行,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我还要去看看琏二哥,就先走了,等你能下床了我再摆酒给你和姨妈赔罪。” 薛蟠忙笑道:“多大的事,你忙去吧。” 潇湘馆,一进门就见王嬷嬷和几个婆子坐在连廊下躲太阳说话,点头打了声招呼,转身往黛玉房中走去,掀开门帘就见雪雁手里拿着针线,却打盹儿,似是察觉有人,忙睁开眼,见是贾琦准备起身,贾琦朝她摆了摆手,径直走进了里间,黛玉靠在凉榻上看书,紫鹃端着针线篓子在一边做针线,听着脚步声抬起头来,见是贾琦立马笑着起身迎接,“二爷过来了。” 黛玉抬眼笑了,“怎么,宝姐姐哄好了!” 说罢,吃吃笑了起来。 贾琦自是听出她话中的嘲弄之意,也不在意,走到她身边坐下,接过她手中的书,看了看,问道:“妹妹怎么读起天书来了!” 黛玉起身推了他一把,没好气说道:“亏你房里挂了好几张琴,连个琴谱都没见过。” 贾琦一愣,干笑了两声,转头见紫鹃站在那里傻笑,眉头一挑,“你傻笑什么,出去。” 紫鹃顿时语塞,怔了征,当真端着针线篓子走了出去。 瞧着苦着脸走出去的紫鹃,黛玉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夺过贾琦手中的琴谱,道:“你出去,不要在我这耍你梁国公的威风。” 贾琦:“我们刚去看了看琏二哥。” 黛玉听他说‘我们’两个字,自然是他和宝钗,不觉添了几分醋意,白了他一眼,道:“怎么样,琏二嫂子没有为难你吧!” 贾琦笑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这群劣货,我让他们照实了打没让他们往死里打,还好只是四十军棍要是在多十下我估计他俩不残也要脱层皮,不过他俩细皮嫩肉,没个把月怕是下不了床来,特别是琏二哥,啧啧,我看了下,血呼淋淋的。” 说罢,叹了口气,“希望能给他们俩涨涨记性,不要总是这么稀里糊涂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黛玉:“好了,你就不要生气了。” 贾琦摇手笑道:“我看琏二嫂子蛮开心的。” “怎么说?” “这不是能安心陪她们母女了么。” 黛玉一愣,随即想起贾琏平日里的做派,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琏二嫂子到是得了好处。” 想到这,又道:“舅舅那边怎么说的?” 明白她问的是贾赦,随即回道:“不清楚,没听有话传过来,要不咱们去瞧瞧!” 黛玉忙摆手笑道:“罢,罢,我可不想去触舅舅的霉头。” 贾琦笑了笑,自己一人过去还好,要是黛玉跟着过去贾赦定会啰嗦半晌让人哭笑不得。 二人好久未在一起好好说过话了,听着她诉说自己不再之时府中发生的事情,特别是自己前往皇陵守灵之时园子内的趣事,什么戏班被解散她得了藕官,又说道湘云醉酒闹出的笑话,跟着又说了管家的事情,太康帝赏赐的宫娥与乐师被她给了赏钱打发了出去,至于邱仑的女儿则是配了婆子和两个丫鬟仍旧待在花园之中。 这时,紫鹃端着茶走了进来,“二爷,姑娘喝茶。” 说着将茶放下转身走了出去。 “这丫头就是懂事,知道自己在这碍事。” 黛玉没好气的在他身上抽了一巴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今儿的事不会碍着你吧。” 贾琦冷笑道:“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他们爹。” “要死了,浑说什么,传出去指不定什么风雨呢。” 黛玉笑道:“那宫里是怎么个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不过见不得我舒心呗,撤了他们的差事也差不多了,偏要我再责罚。” 说着笑道:“就是小心眼。” 黛玉听了这话,立时怔住,忙道:“你可注意些,这话也能说的。” 一面说,一面起身望了望外间,又道:“都说皇帝会在臣子家安插密谍,咱家定是不少,小心被这些人听了去。” “你听谁说的?” “书上不是写的么,藕官她们唱的戏里面就有这些,说什么皇帝在大臣家中安插密谍监视之类的事情,你又是领兵的武将,另外那几次宫内的赏赐别以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贾琦不由摇头苦笑道:“你啊!行了不说这些了,晚上嫂子摆宴让我和你说一声,也没别人,就咱们一家子。” 黛玉点点头,忽又想起桩事情,忙道:“父亲的信你看了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了她的话,贾琦不由想到月初收到的信,林如海在信中将大营之中的情况叙说了一遍,特别是与叛军的两次交战,据他估计叛军这是在练兵,王知彰和陆柄也是这么认为的,建议李虎尽起大军一战退敌,可惜李虎以稳住大局为由拒绝了。跟着又在信里说了自己呆在大军中的作用,话里话外的意思透露着不会在徐州战事稳定之后进京,很明显,内阁或是皇帝给他传达了这方面的意思。 想到这,不由叹了口气,看着怔怔望着自己的黛玉,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放心吧,冯叔的大军该是快到了,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没有危险的,宫内送了很多药材过去,太医的诊断不是给你看过了么,只要好生温养就好。”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就喜欢靠在贾琦的怀抱里,温暖踏实,嗅着贾琦身上的气息,缓缓闭上了双眼。 贾琦不说话,黛玉也就不问,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紫鹃坐在外间听着里间二人说话,她坐在外间一是方便伺候,二来有人来了也能提前招呼一声,别人都还好,唯独云姑娘和四姑娘进门不怎么打招呼,喜欢直接进里间。 忽然里间没了说话声,下意识的起身往屏风跟前走去,支棱着耳朵半晌没听见动响,放下手中的针线小心走了进去,才跨进去就见自家姑娘闭着眼睛靠在贾琦怀中,而贾琦就这么抱着自家姑娘出神,场面很温馨。 似乎二人并没有发觉自己的到来,紫鹃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退出去,忽然见贾琦抬头不满的看向自己,似乎在责怪自己打破了温馨的气息。 又见自家姑娘睁开眼不满的瞪着自己,笑了笑,“我进来给姑娘和二爷添茶的。” “嗯,好丫头。” 贾琦赞了一句,又一脸揶揄的望着她,问道:“茶呢!” 紫鹃被他看得脸红,偏了偏头又不知如何回话,怔在了那里。 黛玉不满贾琦欺负自己的紫鹃,起身捶了他一下,对紫鹃说道:“不要理会他,去倒茶来!” 说着一双美眸瞥了贾琦一眼,又道:“不准你欺负紫鹃,老是歪派她,讨厌。” “怎么心疼了。” 黛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我就这么一个知心的丫头,这两年都是她陪着我,你又忙。” 说到这,双眼盯着他,目光很认真,“我答应过她会带着她一辈子的。” 贾琦闻言一愣,拉起黛玉的手笑道:“瞎说什么,难道紫鹃以后就不嫁人了?” 黛玉闻言一撇嘴,“不要在我跟前弄鬼,我不相信你没想过!” 边说边一脸审视的看着他。 贾琦似无所觉,正色道:“妹妹这话说的我就不明白了。” 听了这话,黛玉并未说话,明亮动人的眼眸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方说道:“你不用遮掩,我知道的。” 贾琦立马被她逗乐了,连忙说道:“被你说的愈发糊涂了。” “好没意思的话。” 黛玉却抿嘴轻笑了声,灵动的眸眼眨了眨,道:“不和你东拉西扯的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说着看向了屏风方向,吃吃笑了起来。 贾琦见她笑了,也笑道:“好了,你自己拿捏好了就行。” 说着瞥了眼屏风背面的身影。 第234章议事 封赏大典是在太和殿举行,天还未亮,贾琦便在贾福等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神武门,将手中的马缰交给贾福,听见一阵马车的‘吱呀’声传了过来,赶车的是一位老汉,两边跟着近二十名禁军军卒,马车上挂着一盏灯笼,上书‘内阁首辅’四个字,是杨涟的马车。 贾琦想了想,走上前去,正巧杨涟拉开车帘正准备下车,伸手扶住他,笑道:“陛下不是特旨首辅可以乘车入宫的么。” 杨涟艰难的走下马车,温和地笑道:“对于君王要有敬畏之心,这句话不是说说,要时刻付诸于行动,否则一旦哪天懈怠了,危矣!” 说罢,又望向贾琦,问道:“知道老夫为何欣赏你么!” 贾琦一面搀扶他往前走一面摇头,“小子愚钝。” “呵呵。” 杨涟笑了笑,“因为你的孝心,如果一个人连这点孝心都不愿付诸与亲人,哪里还会有忠诚可谈!” 说到这,又道:“同样也是因为这,你才能平安的走到今日,实话告诉你吧,当日圣人在召见你之前曾找我问了话,老夫就是这么回答的。” 贾琦:“多谢您老美言。” 杨涟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希望你能坚持住,不要被权利迷失了本心,不要辜负老夫的期许。” 说着一摆手,道:“上朝吧!” 二人刚走入皇城,乎听身后传来呼唤声,“首辅、梁国公稍等片刻。” 贾琦脚步一顿,听出叫喊之人是大学士吴邦佐,望了杨涟一眼,见他点头方停下等待。 稍顷,吴邦佐略微喘着气赶了过来,理了理身上的袍服,微微一礼,“见谅,昨夜有事睡下的比较迟。” 杨涟点点头,“边走边聊。” 吴邦佐:“昨晚值夜,收到了南安郡王的军报,言道南疆又起了摩擦,恐有变故。” 杨涟突然站住了,望向吴邦佐,问道:“陛下可知。” 吴邦佐摇摇头,“夜深了,也不是紧急的要事就没有惊扰陛下,待会大典结束之后咱们议一议再呈报与陛下。” 杨涟沉默了,目光瞥向贾琦,“梁国公待会也来。” 贾琦想了想才答道:“那小子就遵命了。” 吴邦佐笑道:“快走吧。” 太和殿,贾琦见到了牛继宗,上前打了招呼,道:“这一两个月可有南疆的消息?” 牛继宗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你该知道我们两家关系不怎么样,怎么可能有南疆的消息,到是老国公可能会有。” 说到这,疑惑道:“你不是一直和卫汝贵有书信联系的么,怎么了?” 贾琦:“月余没有收到卫总兵的书信了,刚在路上遇见了吴阁老,他昨夜留守文渊阁,深夜收到了南安郡王的军报,说是安南那边又起了幺蛾子,恐南疆又起战事。” “当真是坏事接连,大汉这是怎么了。” 牛继宗望向贾琦,“昨儿你走过后,陛下接见了努尔哈赤。上书房内努尔哈赤给陛下介绍了辽东还有科尔沁草原的情况并立下军令状,说是两年内会在朝廷的支持下打压蚕食科尔沁诸部落,另外将掠夺的牛羊马匹用以抵扣朝廷的武器铠甲,陛下有些心动,不过这件事还需咱们商议。” 贾琦:“首辅刚吩咐大典后文渊阁议事。” 说到这,见御史走上前,忙小声说道:“待会有好戏看。” 牛继宗一怔,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那御史:“肃静!” 此话一出,大殿内立时寂静无声。 “陛下驾到!” 殿外响起了苏培盛的声音,少顷,隆治帝在戴权的搀扶下走进了大殿。 隆治帝在龙位上坐定,扫了殿中一眼,众臣一齐躬身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声音整齐响亮,隆治帝点点头,一抬手,“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文武百官纷纷返回自己的队列站好。 这时,隆治帝朗声道:“宣努尔哈赤进殿。” “陛下有旨,宣努尔哈赤进殿!” “” 随着一声声高喊声传出去,片刻,在乾清宫副总管苏培盛的引领下,老奴身着全新铠甲走了进来,面上带着激动和期盼之色,心中数着步数,走到丹陛前,撩起铠甲单膝跪下,抱拳道:“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隆治帝点点头,“平身!” “谢陛下恩典!” 隆治帝微微一笑,道:“今日是加封功臣的日子,朕就直接宣布了。” 说着望向了努尔哈赤,道:“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此次向前走了一步,双膝跪下,“臣在!” “女真族长努尔哈赤仰慕汉家文化,心系大汉,举族内附,又举兵讨伐鞑靼逆贼,为朝廷分忧,朕心甚慰,经内阁商议,同意女真内附并置辽东都司,治所沈阳,册封女真首领努尔哈赤为镇辽将军、恭顺伯,掌辽东都司军政大权。赐宅院一座,赏银一万两,绢绸两千匹。” “臣谢陛下隆恩!” “开始吧。” 隆治帝望向贾琦,道:“梁国公。” “遵旨。” 贾琦上前两步,站在隆治帝左下手方向,一个小黄门端着托盘来到跟前,盘中放着一件四爪飞鱼纹袍服和一顶七梁冠以及一柄象牙笏,梁冠由黄、绿、赤、紫织成云凤四色花锦绶,下结青丝网,玉绶环。 按制,公冠八,侯、伯七梁,飞鱼服则是隆治帝特意赏赐的,否则老奴还没有资格穿。 贾琦伸手从托盘中取过七梁冠,望着离自己还有五六步远的努尔哈赤重重的咳嗽一声,示意他往前来,结果老奴直接跪倒在地上。 卧槽! 众人一惊,这他娘的是谁教的礼仪,不知道要再上前三步双膝跪地摘下头上巾冠,然后低头由梁国公为他加冠的么! 想到这回头看向隆治帝,见他面色铁青的望着跪倒在殿中的老奴,很明显皇帝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打脸啊。 李清脸都吓白了,这他娘的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一场简单不过的加封典礼竟然出现了不该发生的失误,他这个全权负责的礼部右侍郎逃脱不了,察觉有人拉扯自己的袍服,见是户部右侍郎高巍,就听他小声道:“快。” 闻言,李清瞥了眼面色铁青的皇帝,快步走到努尔哈赤跟前,低头道:“恭顺伯,错了!” 努尔哈赤跪在殿中,半晌不见动静正心中嘀咕着,忽听有人对自己说了句‘错了。’,一抬头见是李清,瞬间懵住了,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自己在偏殿等候之时,两个小黄门就是这么交代自己的,环视一圈,看着皇帝难看的脸色还有众人眼中的惊愕与嘲笑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人耍了! 想到这,心中立马升起无名怒火,就要起身,结果被李清按住,又听他说道:“不能起,这是大忌,向前跪行,步行三步,改跪行的话应该是七下,记住了,万不能太远或太近,太远梁国公不会给你加冠,太近就是对梁国公的冒犯,切记!” 隆治帝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的一切,自是明白其中可定有手脚,该是偏殿教导礼仪的小黄门有问题,又瞥向面色寡淡的贾琦,见没有发现,转头对戴权扬了扬头,示意他让人查一查。 大殿里静悄悄的,众人都望向跪倒在地的努尔哈赤,有人愤怒,有人茫然,更多的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这时,努尔哈赤动了,他抬起头,双目注视着贾琦,双膝摆动着向前挪动,忽然瞥见贾琦嘴角扬起的那抹微笑,立时知道就是他在搞鬼,压制住心头的怒火,数着数来到距离贾琦一步多的地方停下,按照李清交代的话,解下头上的冠然后向前一顷,等待贾琦为自己加冠。 贾琦没有为难他,很爽快的给他戴上了象征着伯爵地位的七梁冠,又从小黄门手中接过托盘递给了他,跟着小黄门将努尔哈赤扶起来,老奴深深地望了贾琦一眼,还好没有忘记李清的交代,从新走到之前的位置跪地给隆治帝谢了恩。 出了这么档子事,册封大典草草结束,望着临走前恨恨瞪了自己一眼的老奴,贾琦笑了,估计没有人告诉他,明日兵部领取印绶、兵符还有兵部的勘合都需要自己签字用印方可领取。 这是大汉军方的规矩,自己只是稍微表示了一下,武安侯几人就顺水推舟将此差事让给了自己。 这时,牛继宗走了过来,“走吧,正事要紧。明儿有的是时间。” 文渊阁偏殿,杨涟坐下喝了一口茶,正色道:“今儿只商议两件事,其一努尔哈赤所提一事,其二南疆之事。” 说罢,望向吴邦佐,“劳烦吴阁老将两件事情给大家在叙说一遍。” 吴邦佐点点头,起身将昨儿上书房内老奴所提科尔沁之事还有昨夜南疆军报给众人简单叙说了一遍。 少时,杨涟望向牛继宗,道:“镇国公,你先说说!” 牛继宗:“先不说女真之事,先聊一聊南疆之事。” 杨涟默默点了点头,事有缓急,南疆太过于重要,一旦出现变故可能殃及数省,当然这种可能几乎微乎其微,南安郡王还有总兵卫汝贵都是军中宿将不可能出现这种危局的,南疆十余万驻军更是打惯了硬仗的精锐。 想到这,又道:“行,咱们先议南疆之事。” 牛继宗:“刚吴阁老说了,军报中提到安南国反王又在调集大军陈兵于两国边境,去年就这么做过,不过被南安郡王击溃了。很明显安南调军不是示威走过场,就是为了报仇,所以定要叮嘱南疆做好开战的准备,另外后方要全力保证大军的粮草供应。” 孔方岩:“南疆大军粮草由云贵广西三地供应,不可能出现问题的。” 杨涟:“嗯,不错,只要大军粮草不出现供应的问题该不会出现大的变故。” 说着又见贾琦在那里摇头,问道:“梁国公有话请直说。” 贾琦直接说道:“我怎么听卫汝贵来信说,年前南安郡王曾弹劾贵州军粮部分掺沙霉烂,另外还经常瞒报克扣夸大损耗啊。” 杨涟:“这” 这就话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偏殿之中,以往南疆平安无事众人可以不在意,内阁就是行文予以斥责,然而现在边疆有变,要是因此出事到时候受处分的可不仅仅是贵州的官员,内阁众人也会受到牵连的,这还不算什么,要是因此导致大军战败南疆局势糜烂,自己等人就是大汉的罪人了。 刘恭皱眉道:“八百里行文让三地千万保证大军粮草供应,敢于懈怠者重罪。” 吴邦佐点头,刚欲说话,就听贾琦说道:“这还不够,地方官员的胆子之大可不是咱们可以想象的,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是有恃无恐,单一份内阁行文恐怕解决不了。” 刘恭:“梁国公有何办法。” “简单,最少将一地进行军管用以确保大军粮草安全,在危机解除或朝堂派遣新的官员到达之后在解除。” 孔方岩:“不行。” 刘恭想了想,道:“军管就没有必要了,我看先去信让三地给大军运去足够的粮草,这边朝堂同时选派官员前去查看。” 听了这话,贾琦面色莫名的看了刘恭一眼,轻笑一声,没在坚持,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杨涟沉默了片刻,“两种方案待会都写下来递给陛下择选,不过老夫倾向于王爷的办法。” 说罢,环视一圈,问道:“诸位可有其他想法?” 说完,转身盯着贾琦,“梁国公。” 贾琦笑了笑,没有搭话。 “那接着议辽东之事。” 杨涟接着慢慢说道:“努尔哈赤所说看似对于朝廷还是有利的,毕竟咱们付出的仅仅是些许的武器甲胄,但是前日梁国公的话一直回响在老夫的耳畔,不敢不小心应对啊,一旦重现异族祸事,咱们就都是汉家罪人啊!” 说着环视一圈,正色道:“望诸位能够想一万全之法。” 孔方岩:“这世间唯一不变的东西就是什么都会变,从来没有什么万全之法。就看朝廷怎么对待他们了,毕竟有因才有果!” 贾琦:“狼子野心这句话阁老该是听说过的,对于异族来说,大汉的江山便是他们最渴望的东西,他们手中又有兵,还能拿着鞑靼人磨炼兵马,咱们再给提供武器甲胄,虽说咱们能够轻松得到大量物资却也能因为长期轻松获取而放松警惕消磨锐气,两相消抵,咱们焉有胜算。” 孔方岩没有看贾琦,想了想,才答道:“朝廷不是已经限制了女真军卒的人数么!” 贾琦笑了,“阁老也说了,是朝廷限制。您能保证女真人会遵守这了约束。” “这,宫内不是派了监军么。” “看来您是忘记了女真人是怎么收买了辽东巡抚衙门还有宁远卫的了,钱,当真是个好东西,无所不能!” 孔方岩面色一僵,一时沉默在那里,不在说话。 杨涟:“梁国公可有良策。” 贾琦直接回道:“良策算不上,办法到是有一个,女真人如此热衷于清缴鞑靼人看中的无外乎是人口,只要控制了女真人的人口就可以最大限度的遏制削弱他们。” 杨涟不露声色道:“嗯,梁国公请接着说。” “武器甲胄咱们可以提供,但是掠夺的鞑靼青壮妇女孩童必须交由大汉处置,敢于藏匿,族。” 杨涟等人一惊,都没想到贾琦这么狠,不仅要限制女真人更是要慢慢磨灭他们。 沉思了片刻,从他的本意来说,他也希望限制异族,他可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发生,这对于大汉的实力是一种削弱,而且是不可逆转的削弱,非常的致命。 刘恭:“既然如此,那就签字递到上书房吧。” “好。” 杨涟点点头,又对贾琦说道:“还请梁国公单独写一封折子。” 贾琦:“没问题。” 第235章祸事 “来了!来了!” 有人大喊一声,兵部门口一阵骚乱,兵部左侍郎金文嘉带着一众官员迎了上去,少时,只见一辆马车在数十名骑兵的护卫下缓缓驶来,见状金文嘉眉头微皱,贾琦作为武将一直以来都是骑马,怎么今日改乘马车了。 这时,马车在金文嘉跟前停下,车门打开,一股凉气席卷而出,激的金文嘉打了个寒颤,瞬间明白了缘由,不由心中苦笑,这些勋贵生活当真是奢侈,自己也算是官居高位,除了最热之时皇宫赏赐点冰块去暑,这个时节那里敢这么糟蹋。 贾琦走下马车,温和地笑道:“金大人这是何故?” 金文嘉:“部堂大人前往文渊阁议事去了,走时交代下官迎接国公爷,另外转告您一声,让您不要为难恭顺伯等人,您的折子陛下点了头,就等内阁议定后行文了。” 听完他的话,贾琦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传来了,也罢,大暑天的就不和老奴计较了。 “毒日底下不易久待,请。” 金文嘉微微一笑,拱手道:“今年的天太过炎热了,虽说衙门中也放了些冰块用以去暑,不过多是在正堂以及各司主官屋内,诸位都是苦不堪言啊。” 说着,抬头望着挂在天空中的毒日,叹息道:“也不知何时才能降下甘露,也算两个月未下雨了,要是这么下去,京畿就要闹旱灾了。” 少时反应过来,苦笑道:“国公爷见笑了,下官是京畿人,自是有些感慨的。” 见贾琦点头,凑上前小声道:“恭顺伯来了好一会子了,如今正在和来虎说话,部堂大人去了文渊阁一时半会赶不回来,走时交代了,此事由您全权负责。” 说到这,忍不住一笑,“里面那两位还不知道是您来签字用印。” 昨日太和殿内发生的笑话被有心人给传了出去,满城都在嘲笑女真人,当然也有好事之人揣摩是谁和女真人过不去让他们出了这么大的丑,君前失仪可是大罪,要不是特殊缘故肯定会被御史弹劾的。 能让教导礼仪的小黄门冒着杀头之罪戏耍女真人也只能是宫里那几位,这不,两个小黄门被打了三十仗发往皇陵守墓去了。 兵部大堂,贾琦签完最后一份文书,从怀中掏出了武侯大印,看着努尔哈赤火热的眼神笑了笑,道:“本帅这印章一旦盖下去,恭顺伯的辽东都司大军就正式合法了。” 望着眼前这位少年,努尔哈赤感慨万千,昨日大殿中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自己心中依旧愤慨难平,宫里给的交代仅仅是两个小黄门发配皇陵,至于幕后指使之人并没有追查,自己明白肯定牵扯到了宫内,在范文程的建议下连忙给皇帝上了谢恩的折子。刚才见着走进来的贾琦自己当真是心惊不已,没人通知自己会是他来给自己签发文书,一直到现在才放下心来,确认他不会找自己麻烦。 闻言,努尔哈赤回过神来,连忙起身,拱手道:“劳烦国公爷了,下官已经差人带着厚礼送上贵府了,望您不要推辞!” 贾琦点点头,笑道:“那本帅就不推辞了,毕竟也算是喜事不是。” 一面盖印一面说道:“辽东富饶,你们女真可谓是富得流油,本帅都看的眼热,要不是身上担着朝廷的差事,本帅都想在辽东圈块地,没事打打猎,挖点山参一类的珍奇,过着舒坦的小日子,想想都能笑醒。” 代善笑了笑,“国公爷说笑了,咱们辽东虽说背靠大山,有着诸多珍奇,却也不是取之不竭的,还有就是天气严厉,进山太危险了,根本挖不到太多的山珍,此次进京虽说带了不少,可是为了能够顺利得到陛下的恩赐全部送了出去,想来您也能猜出其中一二。” 贾琦收起印玺将文书合上,“即刻起,你们的兵马就归兵部管辖了,有个规矩你们要知道,作为军方的一份子,该有的孝敬还是有的,当然这不是个人的受贿,这是兵部的惯例,既然辽东盛产山珍,那这样,每年送两百支五年份以上的野山参,毕竟军中缺这个。” 代善:“这,是否太多了些。” 努尔哈赤笑道:“国公爷放心,就是砸锅卖铁也给您凑出这个数来。” 说到这,瞥了眼来虎,又道:“下官之前还担忧会被刁难,看来是下官小人心态,您身上有着将帅的大度,下官是被人给误导了。” 来虎面色一变,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抹怨恨的目光。 贾琦看在眼中,不露声色说道:“恭顺伯安心,本帅处事一向公平公正,不存在刁难一说。” 顿了顿,又道:“军方规矩历来最大,虽说你们辽东都司归内阁管辖,但是兵部的军令还是要听、要服从的。” 话音刚落,不待努尔哈赤开口,巴布海便安耐不住的说道:“我们女真人向来行事光明磊落,只要朝廷处事公正公平,我们肯定服从,要是不公正,抱歉,我们定会向陛下讨个说法的。” 如此桀骜不驯的话,令兵部大堂内所有的官员沉下脸来,金文嘉和来虎对望了一眼,金文嘉看向努尔哈赤,问道:“这是恭顺伯的意思?” 努尔哈赤狠狠地瞪了巴布海一眼,拱手道:“逆子无礼,还望诸位大人见谅。兵部的命令我们会接受的。” 贾琦笑了,“恭顺伯这话言不由衷。” “梁国公说笑了。” 巴布海面上露出不快,嘟囔道:“管的真宽!” 贾琦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只要是大汉的兵,本帅都管辖的到。” 看着贾琦如此傲慢的眼神,巴布海怒上心头,也不管来时努尔哈赤是如何交代的,怒声道:“你为何抓着我们女真人不松手,不就杀了几个贱民而已,至于么,你杀了我们女真这么多的勇士,还暗算了我,对了,迈达礼肯定也是你下的黑手,怎么这么狠毒!” 代善面色一白,连忙上前捂住巴布海的嘴巴,一巴掌打在其脑袋上,怒喝道:“该死的混账,不得无礼!” 贾琦目光冷冷地瞥向巴布海、代善几人,巴布海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代善拉着巴布海躬身道:“梁国公见谅,他是个混账之人,整日胡言乱语的,莫要当真!” 巴布海挣脱代善的胳膊,冲上前,指责道:“背地里下黑手算什么英雄好汉,亏得你还是个武将,呸!” 说罢,冲着贾琦吐了口唾沫。 “噌。” 贾福拔出腰间佩刀,遥指着巴布海,大骂道:“国公爷大度不与你等蛮夷计较,本将可是个心眼小睚眦必报的,信不信让你出不了兵部大堂。” “放肆!” 贾琦轻喝一声,摆手制止了贾福的行为,起身上前一步,目光扫视几人,道:“过去的事情,本帅可以不追究,毕竟如今你们已经举族内附,朝廷有朝廷的规矩,除了陛下无人可以触碰。但是,既然内附了大汉就要守大汉的律法,一旦有人碰了线可就不要怪律法无情了。” 说到这,抬起头一声厉喝:“来人!” 立刻有几名禁军军卒走了进来,贾琦当即下令道:“将这个狂妄之徒拉出去,重打四十军棍,让他知道什么是尊卑!” “诺。” 几个军卒立马扑上来将巴布海拿住拖了出去。 贾琦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又对来虎说道:“注意自己的身份,要知道你端的是大汉的饭碗,吃的是陛下的皇粮,要记住你是在为陛下效命!” 此话一出,众人皆沉默了,贾琦又看了努尔哈赤一眼,见他一脸阴沉,不由暗暗冷笑一声,又道:“辽河畔也好,你们屠了村落、抢了钱粮也罢,都是过去的事情,既然内阁有令,本帅也不和尔等计较,不过从今往后,再敢龇牙,不要怪军法无情!” 说完,转身走出了兵部大堂。 范文程望着贾琦的背影,眉头皱成一团,有心想说些什么,可是见努尔哈赤阴沉着脸,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梁国公府,武威堂。 贾琦端坐在大堂上,品着碗中的香茗,时不时望向月门方向。 这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稍顷,贾福带着蒋一铭向着正堂走来。 “卑职拜见大帅。” 蒋一铭来到厅内,紧走几步,撩起战袍单膝跪地,抱拳高声道。 贾琦微微一笑,道:“起来吧,家中没这么些规矩。” 蒋一铭站起身回道:“大帅当面,卑职岂能放肆。” “嗯。” 贾琦指着边上的座椅,说道:“坐下说,茶自己倒。” “诺。” 贾琦笑着点了点头,“最近训练怎么样了?” 说着摆手道:“坐下说。” “回大帅的话,好些人仅仅只能掌握骑术,骑射稍微好一些,但是马上搏杀却是要差上许多,对了,战术方面配合还是有些生疏,特别是对于突发情况的应对。” “不急!不急!” 贾琦见他有些紧张,笑道:“已经不错了,这才刚开始,用心训练,都是良家子弟很好训练的。” 听了这话,蒋一铭放下心来,喝了一口茶,又道:“大家训练强度大,大帅看看能否给大家伙加点伙食。” “嗯,确是本帅疏忽了。” 贾琦略想了想,回道:“行,你回营后就告诉谢伯爷,就说我说的,每天两顿干的晚上加荤,另外你去京营一趟将这话同样告诉保龄侯,就说训练期间车营亦是如此。” “诺。” 蒋一铭忙起身道。 贾琦见他这副谨慎小心的模样又好气又满意,“女真人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提到女真人,蒋一铭眼中闪过一丝仇恨,他尽力使自己内心的愤怒平复下来,缓了缓,“听说了,这些该死的畜生,当真是老天无眼,何时才能亲手灭了他们。” 贾琦一怔,歉然道:“抱歉,又提起你的伤心之事了。” “大帅不必如此,都是女真这群畜生的错。” 蒋一铭叹了口气,道:“卑职原想着参加武举夺得好的名次可以请求陛下回到辽东亲手杀了这群畜生为惨死的家人乡亲报仇,可是,谁成想如今却是这么个局面。卑职想不通,难道就任由这群畜生继续逍遥下去!” “莫要这么说,世事难料,谁能说得准呢。” 蒋一铭怔怔地望着贾琦,半晌方问道:“大帅的意思是?” “呵。” 贾琦轻笑一声,摆手道:“你不用管我是什么意思,总之你们目前最主要的就是和自己麾下的军卒磨炼好。” 说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几个我非常的看好,过个两三年,我希望你们都能独自统领一营兵马作战,不要担心没有机会,天地不仁,朝廷又是这么样子,下面肯定会乱起来的,最终还是要咱们军方出面镇压。” 听了这话,蒋一铭眼睛一亮,抱拳躬身一礼,“卑职多谢大帅栽培!” 说罢,又道:“誓死追随大帅!” “哈哈哈。” 贾琦摆了摆手,笑道:“莫要浑说,传出去你让别人怎么看!” 蒋一铭摸了摸后脑勺,笑道:“这不是在大帅府中么,换个地方卑职肯定会注意的。” “你小子不实在。” 贾琦笑骂了一句,“行了,今日找你来是有正经事情交代。” “请大帅吩咐!” “呵呵。” 贾琦摆手笑道:“放松,这不是军营。” 说完,稍作思虑,方开口说道:“陛下准备登台求雨,大祭上苍,需要牲畜,所以内阁与兵部决议六月初十于西山举行狩猎,此次参与狩猎的除了驻守京城的各营之外女真人也会参与,所以本帅打算让你代表京营参与此次狩猎。” “卑职多谢大帅。” 一句话未了,只见蒋一铭激动地站起身,躬身道:“定不会辜负大帅期许,斩将夺旗,赢得胜利。” 昨日文渊阁议完事正准备离去,苏培盛赶了过来,将钦天监递给皇帝的折子送来给众人看,并嘱咐做好准备,刘怀仁终于给出了最佳的求雨时间,六月十二日酉时二刻登台求雨,当看到这个的时候众人皆是一惊,从来没有听说过晚上求雨的,一般都是烈日之下方能彰显心诚,不过大家伙都未有异议,毕竟中午日头太毒,皇帝肯定坚持不住的。刘怀仁在折子中提到需要猛兽献祭上苍,最终众人商议决定十日在西山举行狩猎。 想到这,抬头对蒋一铭道:“什么斩将夺旗,莫要浑说,你们几个人当中就属你和张文远骑射最好,不过考虑到你更需要这份功绩傍身本帅便将你的名字递了上去,每人可以挑选十名护卫,你看你是在自己营中挑选还是怎么着,实在不行可以从本帅亲兵当中挑选。” “多谢大帅厚爱,卑职从营中挑选即可。” “嗯。” 贾琦接着说道:“你自己心中有数即可,对了,千万要记住一点,这是给陛下狩猎祭天猛兽的,万不可闹出人命。” 蒋一铭一怔,跟着眼睛一亮,高声道:“卑职明白!” 隆治四年六月初七,就在贾琦带着众金钗在园子里晃悠的时候,远在徐州的大军却是刚刚结束一场激战。 林如海端坐在自己的营帐中,低头正在书写着什么,这时,贾贵走了进来,对他躬身施礼道:“老爷,几位将军求见。” “快请。” 林如海一边将信件收起一面嘱咐道。 “林大人。” “哈哈,诸位不用客气,请坐。” 几人稍作寒暄,冯唐直接问道:“林大人,不知为何突然鸣金收兵!” “武威侯下的令。” 林如海叹了口气,“说是哨探回报,叛军又有一批援军到来,担忧大军会被拖住从而陷入险境。” 冯唐大吃一惊,叛军竟然又有援军到来,他心中不由飘过了一片阴云。 “叛军不停的磨炼新军,较上个月一触即溃到现在已经有板有眼的和咱们对阵,况且叛军人数不断在增加,这绝对不是好的征兆!” 陆柄叹息一声说道。 王知彰一拳砸在案几上,“该死!!” 林如海抚须摇头,道:“诸位莫急,本官接到河南总兵沈一熙的军报,最迟后日大军就可抵达,到时候武威侯自会制定计划与叛军决战,咱们这两日安心休整,静待时机!” 冯唐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来之前从未想到过大军中竟然还存在着这么大的分歧,向来是令从一出的军营此刻竟然出现了不同的声音,而且最心惊的是,林如海已经控制了大部分的军力,想着来时皇帝和首辅的交代,心中叹息一声,希望不要闹到这一步才好。 想到这,冯唐摇摇头,道:“一切都听林大人的。” 林如海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236章图谋 神武门前凉棚底下,贾福抹了一下额头汗水,天气干燥酷暑,原本今日说是陪贾琦去京营的,出门之时遇到了小黄门,说是首辅请贾琦前往文渊议事,人已经进去一个多时辰了,还未出来。 想到这,起身走上马车,从车上冰鉴当中取出冰镇的酸梅汤分与一众亲兵去暑,看着别人殷羡的眼神,心中顿时舒爽不已。 文渊阁偏殿,昨日皇帝刚同意了贾琦的折子,不过半个时辰女真人便得到了消息,立时通过礼部递上了奏折,隆治帝大怒不已,原本打算祭天求雨之后在商议此事的,不得已临时召集几位前来商议。 杨涟面色凝重,在他面前放着一封奏折,这就是贾琦当日在殿中亲笔所写,信中明确了今后大汉对女真人的政策,一面支持其对鞑靼人的武装行动一面限制其发展,逐步削弱吞并女真族。 总体是在文官的政策之上追加了兵家的谋略,利用女真人的野心驱狼吞虎,大汉拿走最大的果实,只给女真人留下部分用以补充损失和发展,逐步消磨掉女真族的有生力量。 “好了,都不要吵了,陛下还等着结果呢!” 良久,杨涟略带疲惫的说道。 不到两年的时间,杨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着,如同糊纸匠般替隆治帝维护着内阁和朝廷,整日要处理着诸多的公务还有各派系之间的矛盾,尽量做到公平公正,可惜,随着太康帝的殡天,各方势力暗中角逐,朝廷已经有了打破平衡的可能,昨儿皇帝在上书房单独召见了他,为了挽回劣势,隆治帝已经决定让蜀王刘旦参与朝政,分担杨涟的压力,利用刘旦的皇子身份打破文臣利益集团的抱团行为,不过为了避免刺激以梁国公、镇国公为首的军方势力,隆治帝考虑将刘旦派到刑部去历练,毕竟勋贵军方是皇帝最后的退路,一旦出了问题,呵呵。 想到这,望向神情悠闲自在的贾琦,叹了口气,道:“梁国公,可否有其他较温和的办法?” 贾琦闻言直起身子,瞥了孔方岩一眼,见他坐在椅子上出神,冷笑一声,消息不大可能是皇帝身边人传出去的,内阁之中除了他别人都没有这个动机,这才安生多久就开始作妖了。 坐定后,也不客气,张嘴说道:“咱们在这讨论这么久有意义么,什么叫温和的办法,既想限制女真人发展又要考虑朝廷的脸面,如此行事和脱裤子放屁有什么两样。 还有,咱们讨论的是国朝大事,岂能因为女真人提前得知就更改,他们早晚都要知道,有区别么。还是说让本帅上折子只是个遮掩,首辅另有它法!” 贾琦的话说的非常不客气,不过殿中一片寂静,杨涟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望向刘恭、吴邦佐二人。 刘恭闻言,面色有些挂不住,毕竟被贾琦当着面戳破,不满说道:“说事就说事,扯这些没用的有何意义,现在咱们要拿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说着给吴邦佐使了个眼色,吴邦佐起身施礼道:“诸位,老夫到是想到一个办法,既然不能削弱女真人那么何不再扶持一个鞑靼人部落,这样既可以制衡女真人也可以向鞑靼人树立一个典型用以分化瓦解草原诸部。” 殿中一静,跟着‘嗡’地一声嘈杂起来,贾琦望了牛继宗一眼,见他摇头便明白他不清楚此事。 “咳咳。” 杨涟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议一议。” 牛继宗:“可是有了目标。” 吴邦佐沉思一下,抬头道:“是。” 此话一出,殿中顿时一静,所有人都望向杨涟,孔方岩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殿中几人的表情自己全部看在眼中,很明显此事牛继宗和孔方岩全部被隐瞒住了,杨涟三人算是隆治帝信任之人,看来此事是皇帝背后推动的,所有人都想差了,皇帝还是留了一手,既然说了出来,肯定是十拿九稳的了,搞不好人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 这时,贾琦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人,黄锦,是了,这个老东西好久没有露面了,原本以为他南下了,看来自己猜错了。 当真是好手段,将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看来这个消息可能是宫内故意透露出去的,朝廷为了照顾女真人否决了自己的折子,那么扶持鞑靼人的策略女真人就不能提出异议,虽说都能看透其中的谋略。 这样辽东和草原上就会出现两只朝廷豢养的狼,不仅可以时刻威胁着巴彦汗更是可以相互制衡。 想到这,瞥了杨涟一眼,何至于此。 眼见殿中气氛有些微妙,吴邦佐拱手道:“诸位不要多心,此事原本是打算告知诸位的,可是之前联系也是断断续续的,恐不能成,直到前几日才传来确切的消息,这不恰巧出了这事,正巧也想了起来。” 刘恭也是赔笑道:“此事怨本王,三位莫要生气。本王在这先赔个不是。” 说着不待三人说话,便起身打了个稽首。 牛继宗立刻站起,回了一礼,“王爷这是折煞我等了,事关陛下大计,保密也是应该的。” 孔方岩抚须道:“正是。” 刘恭见贾琦面色寡淡的坐在椅子上,也不在意,又道:“诸位都是大汉忠臣,既然都提到了,本王就给几位介绍介绍。” “慢着。” 贾琦打断了刘恭的话,直接说道:“王爷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认为没必要说出来,毕竟此事还未成,要是传了出去可就不好了。” 这番话立时招来一片议论,刘恭眉头一皱,问道:“梁国公在说什么?本王怎么听不懂!” “王爷该懂的,您怎么能不明白呢!” 贾琦环视一圈,正色道:“陛下刚同意了本帅的折子,没过半个时辰女真人竟然得到了消息,您说可笑不。能接触到此消息的人不过两手之数,您该劝陛下好好查上一查,既然事情一直处于保密之中还是不要透露出来的好,要是再泄露了出去,岂不是误了陛下的大事,到时候咱们还说不清。” 说到这,起身拱手道:“既然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本帅就不操这个心了。” 说完,贾琦便告辞而去。 贾琦刚一走,牛继宗便道:“兵部还要准备西山狩猎之事,先告辞了!” 转眼间殿内还剩下四人,孔方岩看了看三人,又望着牛继宗远去的背影,略想了想,道:“梁国公说的不错,老夫身子不适就先回去歇息了。” 杨涟缓缓点头道:“慢点,注意身子。” 说着,转头望向吴邦佐,又道:“你写封折子递到上书房。” 吴邦佐:“” 文渊阁众人不欢而散,从宫里回来处理了一些杂事便想着黛玉的交代,同春桃吃了饭便进了园子,远远地,他便看见湘云顶着一个大花脸在跑。 “姑娘,你慢点。” “云姐姐,你等等我。” 后面惜春带着两人的大丫鬟还有几个婆子在后面追着。 “哈哈,你们快点。” “云姑娘,快停下来,可使不得,要是老太太、太太知道了,我们可活不了了,姑娘!” 贾琦重重咳嗽一声,笑道:“你们干什么呢?” 湘云刚巧被婆子拦住,正闹腾,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贾琦的声音,一回头,惊喜道:“哈哈,二哥哥!” 说着挣脱了婆子的手,冲过来拉着贾琦的胳膊,笑道:“二哥哥,你瞧瞧我这妆画得怎么样?” 一面说一面扬起头指着自己的脸。 “嗯?” 贾琦这才细看,原道是疯玩弄花了脸,这是特意画的妆,戏妆?! 轻轻拍了她的头一下,“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说着又见惜春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掏出巾帕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笑道:“急什么。” “嘻嘻。” 惜春扬起头方便自己给她擦汗,完事又给自己露了个萌萌哒的笑脸,当真可爱死了! 湘云一撇嘴,道:“二哥哥,你还没说我这妆怎么样呢。” “你啊!” 贾琦轻轻摇了摇头,“还不快去将脸洗干净,这要是传到老太太耳中能有你的好。” 说完,见她一脸的不在意,又道:“你可以仗着老太太的宠不在乎,跟着你的老嬷嬷可是会受到责罚的。” 几个婆子听了贾琦的话,连忙说道:“姑娘你就听二爷的话赶紧将脸给洗了吧,就当是可怜我们几个了。” 湘云爱玩、喜欢胡闹,却也知道事情传到贾母耳中肯定是场风波,自己最多被说教几句,但是跟着的老婆子定会被责罚的,想到这,顿时小脸垮了下来,道:“好吧,我去洗不就行了!” 停了一下,又道:“二哥哥,你又是去找林姐姐?” 贾琦听她这么说,不由一笑,“瞧你说的,搞得我天天找你林姐姐是的。” “切,难道我说的不对。” “好了,你抓紧去洗漱,小心我告诉老太太去。” 湘云啐了一口,“去!讨厌死了!” 说着便往园子里跑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贾琦笑了笑,又对几个婆子说道:“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再有下次自己到林之孝家那里领板子!” 几个婆子忙回道:“二爷放心!” “嗯。” 贾琦摆手道:“去吧。” 王熙凤今天的心情非常的好,贾琏挨了打,躺在床上不能出去鬼混,自己也用心照看他,这不夫妻之间原本有些裂痕的关系也重新弥合了起来,一直以来都在担忧夫妻关系破裂,特别是发现贾琏开始挑自己的错之后就有些担忧了,更是有几次贾母还有大太太明里暗里的说了一些关于子嗣的话,她就更加犯愁了,万幸出了这么档子事,老天保佑。 昨儿又得了黛玉送的辽东珍奇,这不一上午忙完了府中的事情带着平儿就赶过来说笑,正巧李纨、探春、宝钗还有宝琴都在,几人说说笑笑。 这时,门外传来了婆子的通报声,“二爷,四姑娘来了。” 众人一听说是贾琦过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贾琦跟众人打了招呼,笑道:“什么高兴的事,聊的这么开心。” “嗨。” 王熙凤轻摆了下手,“不过是些后宅里的笑话,不说也罢!” 缓了缓,又道:“还未跟你说声谢呢。” 贾琦一怔,自己刚回来并不知道其中缘故,便问道:“嫂子这话没头没尾的怎么个意思?” 王熙凤一怔,跟着目光扫向黛玉,黛玉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顿时知道其中缘由,笑道:“看来当家老爷还不知道此事呢。” 说到这件事,王熙凤的心情格外舒畅,笑道:“多谢你们的礼,搞得我们琏二爷怪不好意思的。” 贾琦反应了过来,却仿佛完全听不懂,只是呵呵一笑。 黛玉一撇嘴,故意不看向贾琦,反而和惜春说笑了起来。 “二爷。” 紫鹃走了过来,给贾琦上了茶。 说笑一阵子,李纨、王熙凤便起身告辞,原本宝钗准备带宝琴走的,不过被黛玉留了下来,说是晚上一起吃饭。 黛玉不等人说,先笑道:“原道今儿找二哥哥过来先商议一番再与大家说的。赶巧了除了二姐姐、湘云几人不在,不过也没关系,明儿到老太太屋内请安之时再说也不迟!” 惜春催促道:“林姐姐什么事情啊。” 贾琦也是好奇,不知黛玉特意嘱咐自己过来一趟是为何事。 黛玉见他如此模样不觉心中无趣,直接道:“你当真是忘了个干净,之前你是怎么答应老太太的,这两日也见不到你的面,老太太都在我面前唠叨了好几回了。” 听了这话,贾琦终于想了起来,当日自己回府,贾母请客,自己可是满口答应还席的,谁成想自己太忙了,完全忘在了脑后,想到这,忙笑道:“那依妹妹该怎么办才好?” 黛玉瞥了宝钗几人一眼,笑道:“我不知道,你自己说吧!” 贾琦诚恳地说道:“我当真是脑袋空白,想不出来,还请妹妹大发善心帮我一帮。” 说着向两边一瞥,笑道:“都等着你呢!” 黛玉面上闪过一抹微笑,正眼也不看她,低头与惜春说了两句话,方回了一句,“我没空。” 探春笑道:“二哥哥还未明白过来。” 贾琦听了,忙笑道:“最近确实忙,可是妹妹交代的事情未办?” 黛玉和何等聪慧之人,不开口了,微眯着眼瞅着他。 贾琦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强自镇定,“一时想不起来,妹妹提个醒。” 说罢,抬眼看了黛玉一下,只见她小脸紧绷,一言不发,贾琦心下一愣,跟着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意识到自己被她给唬住了。 贾琦大声说道:“好啊,竟然敢使诈!” 闻言,黛玉小脸一红,强撑道:“什么使诈,分明是你自己心虚了。” 贾琦:“妹妹这话就强词夺理了。” 宝钗见了这般景况不由抿嘴一笑,摇头道:“你们啊,又不是小孩儿,还这么淘气!” 黛玉笑道:“姐姐还不知道,他就是这副模样。” 一面说,一面起身从书案上取出一张信笺递给贾琦,“日子明儿我亲自和老太太、太太她们商议,这是我昨儿请嫂子一起拟的单子,你瞅瞅。” 贾琦点了点头,黛玉考虑得确实很周到,“我就不看了,这件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对了,明日我去军营就不回来了,十日西山狩猎、十二日陛下要祭天求雨,你安排的时候要错开时间。” “嗯?” 黛玉好奇道:“你不是说晋了爵就不适合参与这些的么,怎么还这么忙!” “我也不想啊,可惜,个个见不得我安生,屁事都要把我喊过去,卖耳朵而已!” “切。” 黛玉一撇嘴,“瞧把你给嘚瑟的!” 跟着又问道:“十一日回府不?” 贾琦摆手道:“这个你就不要问了,要是回来我派人通知你一声,你是聪明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黛玉面色一红,有些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啐了一口,起身进了里间。 宝钗低头和宝琴说话,惜春一脸茫然的望着黛玉的背影,探春瞅了眼面色尴尬的贾琦,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237章狩猎 西山,树林中一片狼藉,碗口粗的树木被砸碎掀翻在地,到处都是翻飞的泥土和杂草,随处可见片片鲜血,地上赫然躺着一头刚刚死去的老虎,脖颈处斜插着一支利箭。 “驾。” “驾驾!”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叫喊,“统领,在前面!” 只见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而来,蒋一铭身披甲胄,手中握着一把硬弓,他一马当先冲至,环视一圈,道:“砍下右前腿,做好标记。” “诺。” 那军卒翻身下马,抽出腰间佩刀将老虎的右前腿最前方的爪子砍了下来装在了马背上的布袋里,布袋上滴下来的血使得战马焦躁不安,鼓鼓囊囊的袋子一看就装了不少东西。 那军卒:“统领,咱们已经猎杀了两头老虎一头黑熊还有十只羚羊,可是没有捉到一只,这怎么好!” “不急!” 蒋一铭纵马上前,用马鞭指着前方道:“再往里面走上两里,要是还不成咱们先出去歇息,下午带上长兵器。” “可是” 那军卒看着他指的方向,心中明白他的想法,不禁劝道:“统领,来时大帅特意交代了,不让您和女真人起冲突,今日睿亲王爷、蜀王还有内阁的吴阁老都来了,要是闹起来,会给大帅惹上麻烦的。” 蒋一铭:“放心,不会有事的。” 说着双腿一夹马腹,口中轻喝一声,打马向前冲去。 几名京营军卒对视一眼只得紧跟而去。 就在蒋一铭等人猎杀猛兽之时,西山脚下大营门口负责托送猎物的队伍已经返回了大营,刘恭,刘旦二人带着众人围了上去,辨认着猛兽身上的标记给狩猎队伍记上分数,此次狩猎只记猛兽,活的两分,死的一分,分高者夺冠。 贾琦翻看了记功薄,满意的点了点头,蒋一铭目前以两分暂居第一名,跟着便是勇卫营一位参将和老奴的儿子巴布泰,禁军还有丰城侯那边都是零分,可惜到现在无人捕得活物,要是下午申时还是如此,自己和刘恭就要亲自进山,无论如何皇帝的差事不能敷衍,两头老虎两头黑熊,这是最低的要求。 这时,又一支狩猎队伍出发了,猎犬狂吠,战马如飞,贾琦抬眼看去,心中一惊,忙走向刘恭,“搞什么!” 刘恭听出贾琦的不悦,忙道:“不碍事,一百名步军营军卒跟着,再说了,他也是想尽份孝心。” 贾琦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转身对贾顺说道:“去,带二十人跟着,不要出事了。” “诺。” 贾顺应了一声,大步奔向贾家亲兵的队列。 “咚咚!” 稍顷,一彪亲兵在贾顺的带领下朝着刘旦离去的方向呼啸而去,这阵势看的刘恭咂舌不已。 中午时分,女真人的队伍返回来了,隆治帝特旨允许女真人派出两支队伍参加狩猎,分别是老奴九子巴布泰、十二子阿济格,由于提出来要活的猛兽参加祭天,所以临时决定每人带三十名护卫参与狩猎,浩浩荡荡的狩猎队伍很快来到了大营前,努尔哈赤等人迎上前去,跟着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贾琦拿起千里眼望去,原来女真人捕获了一头黑熊。 贾琦放下千里眼,环视一圈,就见刘恭、吴邦佐等人也上前去祝贺,忽然发现一名女真少年手握刀柄,望着前方的眼中迸射仇恨的目光,这个少年叫做博和托,是老奴七子阿巴泰的长子。 博和托望着接受族人欢呼的巴布泰,手握刀柄,手指骨节捏得‘嘎嘎!’直响,眼神中尽是仇恨,恨不得冲上前当着众人的面砍下巴布泰的脑袋,五年前,自己的父亲莫名死于一场纷争,要知道那时是争夺襄白旗旗主最后的时刻,当时自己的父亲获得支持最高,最终巴布泰拿到了襄白旗的旗主之位,这几年自己在二伯代善的庇护下才能活到今日。 “怎么了,看着别人取得成绩就眼红了!” 这时,贾琦走了过来笑道:“你们女真人不是自诩为英雄的么,怎么还做此小人姿态!” 见他望向它处没有理会自己,贾琦也不在意,略微高声说道:“你想杀了他!” 博和托的头‘嗡!’地一声大了,赶紧看了眼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这边,方长舒了口气,望着贾琦恶狠狠道:“关你什么事!” “怎么,敢想不敢承认,没有丁点少年人的勇武之气!” 贾琦眉头一挑,不屑的说道。 博和托冷哼一声,转身想走,他在女真这么些年都忍了下来,不可能因为贾琦两句话就被挑起心头怒火的。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句,“聊一聊!” 博和托愣住了,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和贾琦之间有什么好聊的,望着聚在一起庆祝的族人,眼中闪过一抹茫然,想了想,走了过去,冷声道:“聊什么,咱们没什么可聊的!” “呵!” 贾琦轻笑一声,“你怎么知道咱们没什么好聊的!” 博和托心念转得极快,脑海中一连转了数个念头,暗自猜测贾琦接下来可能说的话,突然耳边传来声音,“你想一直躲避在代善的羽翼之下么!” 一句话倒提醒了他,猛然抬起头,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 “” 贾琦:“整日夹尾巴装孙子的日子很舒坦?” “你!” 博和托刚要开口说话,贾琦却一摆手止住了他。 “看看巴布泰,当真是风光不已,你的祖父、伯父、叔父还有族人都在给他庆贺,他才是这些人眼中的英雄!” 贾琦举起千里眼一面望着女真人一面说道。 顿了顿,又道:“这一切原本该属于你的,可惜!” 博和托:“我会亲手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一定会的!” 看着一脸坚毅的博和托,贾琦嗤笑一声,打量了他一眼,道:“凭什么,就凭你腰中的弯刀?少年人,你想的太天真了!!” 博和托的脸涨得通红,被人戳到痛处,谁的脸色也不会好看,吭哧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贾琦瞄了一眼,“是不是佩服本帅如此年轻便身居高位,麾下数万兵马,可惜你不是我!” 贾琦一脸鄙夷的看着他,神态非常的恶劣,把博和托的自尊心敲的粉碎,咆哮着对贾琦喊道:“莫要仗着你梁国公的身份,有本事咱们比划比划,要是你赢了我,我就佩服你。” 这时又一支狩猎队伍从山中走出,贾琦拿起千里眼望了望,方说道:“什么时候你坐上你祖父的位置再来到本帅亲兵跟前说这句话!” 这句话深深刺激了少年的心脏,猛然间直起身子,瞪着贾琦大喊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世事变化无常,国公爷还是留一线为好。” 贾琦一怔,怜悯的看了他一眼,道:“本帅欣赏你的勇气,可惜啊,你仅仅只是恭顺伯的一个孙子,无论你怎么努力打拼,最终都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说到这,扬了扬头,示意他看向骑在马上耀武扬威的巴布泰,“早在辽东之时,本帅就听说你父亲阿巴泰死于内斗,据说就是巴布泰下的黑手,不知可有此事?” 听了这话,博和托眼中闪过一丝仇恨,贾琦说的不错,他父亲之死确实和巴布泰有关,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巴布泰,可惜,作为汗王的祖父将事情压了下来,仅仅只是砍了闹事的族人,过了一年将襄白旗交到了巴布泰的手中,此次更是带着他进京并让他和十二叔阿济格带人参加西山狩猎。 想到这,斜眼望向正在低头说笑的努尔哈赤,眼中闪过一抹怨恨的目光,啐了一口,嘴中嘟囔了两句。 贾琦看在眼中,不露声色说道:“你该知道,本帅不是无故针对你们女真族的,本帅还是那句话,只要交出多尔衮的脑袋,咱们两家恩怨两清,况且如今你们又内附了朝廷,算是自己人了。” 贾琦望着他,博和托也望着贾琦。 博和托:“梁国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贾琦直接道:“你就没有想过夺回原本属于你们家的一切,再者说你不想坐上辽东都司最高权利位置,要知道镇辽将军和恭顺伯爵位都是可是世袭传下去的,而且你们族还要在朝廷的支持下清缴鞑靼人,爵位肯定会往上晋升的,官位也是如此,随之而来的会是更大的权利。” 说到这,笑道:“权利是个好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就拿本帅来说,你以为我能做到如今的高位凭借的是自己的本领,错了,要不是我是贾家的子弟,就是再过二十年再拼杀最多一等伯不得了了,连个封号伯爵都可能捞不到。” “什么?国公爷这话?” 博和托一惊,半晌缓过神来,不禁问道。 “呵呵。” 贾琦轻笑一声,望着打马归来的狩猎队伍,笑道:“两位王爷和本帅商议了,午后,你们这些年轻人跟随大部队进山参加狩猎,成绩优异者兵部会授予军职,当然可能没你想象的那么高,把总,三个名额,想当年本帅就是从这个职位开始的征战。” 闻言,博和托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缓缓点了点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猎到的猛兽也是越来越多,可惜,除了巴布泰运气好捕得一头黑熊,之后就再也没有收获,不得已,刘恭几人商议之后,决定扩大狩猎队伍的人数,从三十猛然间增加到了百人,一时间围猎变得混乱惨烈起来,原有的队列渐渐打散,各自为阵,军卒们兴奋地张弓搭箭射向一切映入眼帘的猎物,呼喝声、马蹄声、猎犬狂吠声响彻整个西山。 西山一处山谷中,巴布泰和阿济格正在合力围捕一头受伤的老虎,骑兵队伍之中已经捆绑着一头黑熊,不出意外女真人会获得今日的冠军,想到此,围观的女真人不禁大喝起来,为二人加油助威。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嗖!’地一声从远处的树林中射出,正巧击打在巴布泰刺向老虎眼睛的长枪上,长枪擦着老虎的额头向前捅去,巴布泰整个人跟着向前冲去,早已疯狂的老虎抓住机会一翻身尾巴如钢鞭一般抽打在巴布泰的右手臂上,“咔嚓!”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巴布泰吃痛惨叫一声,手中长枪落地,这时老虎忍痛吃了阿济格一刀,一个跃起张开血盆大口咬在了巴布泰的喉咙上,顿时鲜血喷洒出来。 突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的人,阿济格大叫一声挥舞着大刀砍向老虎,一众女真人也是冲了上来,纷纷拔刀砍向转身攻向阿济格的老虎,少时老虎口中发出一声悲鸣惨死在女真人愤怒的刀下。 阿济格捂着受伤的胳膊,望着已经死去的巴布泰,厉声道:“有谁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放暗箭!” “是的。” “你们几个带着九哥和猎物立刻返回大营!” 阿济格冷冷地向四周扫视一眼,道:“剩余的人跟随我去追,他跑不了太远的。” 西山大营,众人站在大帐前,默默地看着巴布泰盖着白布的尸首,刘旦的面色有些苍白,首次接隆治帝的差事却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恰好自己又带人在山中狩猎,原本打算献上一份孝心的,谁成想 他旁边的刘恭却忧心忡忡,他隐约觉得此事非常不简单,背后肯定牵扯到了军方,又想起贾琦及他举荐的蒋一铭,心中顿时一阵烦躁,这时,贾琦开口了,“恭顺伯带人去了多久?” 代善想着父亲临走时的叮嘱,连忙道:“也就一刻钟的样子。” 贾琦点点头,又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代善略想了想,沉声道:“据卫兵说,有人暗中放冷箭,这才导致巴布泰丧命与虎口。” “哦?” 贾琦露出诧异的样子,“可将箭矢带了回来?” 代善面色一僵,半晌点头道:“带了回来。” 吴邦佐忙问道:“怎么样?” 代善:“是我们的箭矢。” 不待人说话,巴布海高声道:“这说明不了什么,也可能是别人捡了我们丢失的箭矢。” 吴邦佐刚松了口气,又听此言顿时眉头紧皱,缓声道:“稍等片刻,恭顺伯回来便知详情了。” “呵。” 谢琼轻笑一声,“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女真人为了脸面自导自演的闹剧,武艺不精充什么英雄,这下好了,小命都没了。” 贾琦:“莫要浑说。” 巴布海恨恨的瞪了谢琼一眼,谢琼则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不到半个时辰,西山脚下涌出大批骑兵,最前方的是蒋一铭带领的贾家亲兵,中间是博和托等人,最后面则是老奴还有阿济格等人,这些人脸上流露着愤怒的表情,气势汹汹的向着大营涌来。 不多时,大群人马便进了大营,吴邦佐望着老奴,忙问道:“恭顺伯,可有发现!” 不待老奴搭话,蒋一铭打马冲了过来,翻身下马,快步来到贾琦跟前,行礼道:“禀大帅,卑职此行猎得活虎一头,黑熊两头,另羚羊、鹿等野味无数。” 一开口,便惊呆了众人。 “好,看来冠军非你莫属。” 贾琦夸赞了一句,转身望向老奴问道:“恭顺伯?” 努尔哈赤慢慢走上了,冷哼了一声道:“有劳梁国公操心了,此事我们认栽。”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邦佐走了过来,问道。 范文程走了过来,没有绕弯子,直接说道:“方圆两里之内到处是狩猎的队伍,都说无人脱离视线。” 说到这,望了蒋一铭一眼,又道:“距离最近的是蒋统领,不过当时他正带人围捕一头黑熊,博和托几人也在场。” 阿济格面无表情地说道:“此事不会这么算了的。” 说罢,猛然望向蒋一铭,冷声道:“蒋统领手中的硬弓该是能射上一百五六十米的距离吧!” 蒋一铭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是又怎么样?” 谢琼:“怎么,没找到替罪羊给自己遮脸,恼羞成怒了!” “哼!” 阿济格冷哼一声道:“不要让我查出来。” “放肆!” 一句话未说完,努尔哈赤便高声斥责道:“还不嫌丢人,巴布泰自己武艺不精命丧虎口,此事怨不得别人。” 说着,望着刘恭、刘旦二人拱手道:“二位王爷见笑了,山沟里出来的不懂规矩!” 吴邦佐走到蒋一铭跟前,小声道:“你说实话,此事和你有无关系。” 蒋一铭环视一圈,朗声道:“我蒋一铭敢以亲人乡亲之灵为誓,此事和我绝无半点关联。” 此话一出,就连努尔哈赤都不得不从新思考,怔了征,“我们走!” 女真人纷纷上马,努尔哈赤向刘恭等人打了招呼,想了想,又对贾琦等人点了头,一扬马鞭,浩浩荡荡往大营内走去。 吴邦佐:“王爷?” 刘恭摇了摇头,叹气道:“随他去吧,此事本王会如实上奏陛下的。” 这时,博和托带人走了过来,躬身道:“王爷,之前的许诺还算数不?” 刘恭一怔,忙笑道:“算数,算数,说说都打了什么?” 博和托:“小的射杀了一头老虎。” “好,当真是少年英雄。” 刘恭赞了一句,“放心,待本王禀明陛下,许诺的把总官职会兑现的。” 博和托:“多谢王爷!” 说罢,斜眼望向贾琦。 第238章各有心事 次日,一早贾琦便带人押着昨日捕获的猛兽踏上了回京的路,一共猎得三头老虎、五只黑熊,至于捕获的其他野味除了当场没有死的,其余全都被留在了大营中给正在此处训练的骑营作为伙食了。 昨儿过了不久女真人便带着巴布泰的尸首回了京城,刘恭等人也随后离去,自己不能走,还要等着今日将祭天需要的猛兽给送进京。 这时,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而来,还没到跟前,就扯着嗓子大喊道:“陛下口谕:宣梁国公、定城侯府世袭一等伯谢琼进宫议事!” 贾琦看了一眼谢琼,微微一笑,“看来有人和陛下告状了!” “他娘的,要俺说陛下就是抹不开脸面,一个小小的蛮夷死了就死了,值得如此兴师动众的召大帅前去,再说了也没证据表明是有人背后下的手,我看,他们就是以尸讹诈!” 谢琼愠怒道。 贾琦笑了笑,若无其事道:“陛下是皇帝,女真又新进内附,还是要给两分颜面的。” 昨夜蒋一铭向自己讲述了西山中发生的一切,中途遇到了博和托,没有什么说辞,上来直接表明要弄死巴布泰,博和托确实会伪装,一身武艺非常高,而且力气大、善使弓,借了蒋一铭的硬弓作下了此事,随后返回了捕猎的队伍,跟随他的都是他父亲当年的亲信,而蒋一铭身边的都是贾家亲兵,没人会说出去,不仅给蒋一铭做了证人同样将自己给摘了出去。 “贾顺!” 贾琦一挥手,嘱咐道:“你带人护着车队,另外进城后命人将冷藏的肉食还有咱们分得的野味给家里送回去,另外让李嬷嬷进园子通知一声就说我今日回府。” “诺。” 贾顺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贾琦:“我们走。” 说着一扬马鞭,浩浩荡荡的骑兵冲了出去。 上书房内,隆治帝正在批阅奏折,刘恭、吴邦佐还有努尔哈赤及代善正坐在矮墩上等待着。 这时,苏培盛走到殿门前,禀报道:“陛下,梁国公和谢伯爷来了,在大殿外候着呢!” 殿内一片静寂,隆治帝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仍旧低头批阅着奏折,戴权小心瞥了一眼,略想了想,没有开口。 “宣。” 半晌,隆治帝终于开口了,声音中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给朕拿方帕子来。” 戴权转身进了内室,捧着一方打湿的巾帕递了过来,隆治帝擦了把脸,抬眼望见二人走了进来,呵呵一笑,“辛苦了!” “参见陛下。” 二人先给隆治帝行礼,贾琦起身后方回道:“陛下面前不敢妄言辛苦。” “呵。” 隆治帝口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梁国公谦虚了,西山狩猎能如此顺利你当居首功,毕竟蒋一铭是你麾下将领,嗯,这样,除了之前许诺的升迁功绩朕再赏赐他一副铠甲,如何?” 贾琦:“陛下隆恩。” 为了安抚努尔哈赤和女真人,隆治帝不得不做出一些姿态来,匆忙召见了贾琦和谢琼二人,昨晚自己就接到了刘恭和吴邦佐的折子,从折子内容上来看,巴布泰真有可能如谢琼所说武艺不精丧命于虎口,至于女真人的目的,呵呵,无非是想借着此事讨些好处而已。要知道奏折还有刘旦都说了,努尔哈赤当着众人的面亲口说了是巴布泰武艺不精,一夜间变了卦,很明显就是想要好处,很可能就是那个范文程出的主意。 隆治帝的目光又落到了贾琦的身上,刘旦回宫后将西山大营内的一切都告诉了自己,其中重点讲述了正在西山大营训练的骑营,总结起来就是:精神抖擞、气息高昂,身上散发出一种其余军营所缺少的信念,一种战必胜的信念。 另外又提到了贾家的亲兵,斜挎弓箭,腰配雁翎刀,两三百人列队立于大营之中,身上所散发出的杀气,就连努尔哈赤从辽东带来的护卫都不敢靠近,禁军更是躲得远远的。 想到这,有些心情复杂地打量贾琦,不由又想起刘恭的谏言,贾家直接间接拥有的兵马太多了,一旦最后没能让贾家得到想要的利益,他们是否会如历史上那些外戚一般逼宫甚至谋反,大汉能否经得住这样的动乱? 难道真的要将皇位传与元妃之子,对了,再有一个月吉安的大军就要班师回京了,自己许诺太妃的话也要兑现了,刘业,呵呵,又是一场风雨啊! 隆治帝心中没有答案。 想到朝局的混乱,隆治帝便一阵头痛,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对于处置这些错综复杂、环环相扣的利益关系吃力了,最近的一切都被先皇言中,难道自己就真的这么不堪?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太康帝,但是对于朝政的把握他不得不佩服,太康帝在位期间,同样是这么复杂的朝局,所有人都得看他的眼色行事,无人敢有异议。 想到这,他不由瞥了一眼刘恭,暗暗叹了口气。 这时,努尔哈赤站起身,躬身道:“陛下,臣有话想问梁国公!” 隆治帝一怔,点头道:“准!” 努尔哈赤:“下官想问梁国公一句话。” 贾琦:“请说!” “下官率族内附朝廷可有功!” “有,且是大功。” “那为何自从内附朝廷之后,下官一子惨死、两子伤残。” 贾琦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本帅又不是钦天监监正,不懂得这些虚无缥缈的因果之说,要是恭顺伯需要,本帅可以当个中间人给介绍一二。” 努尔哈赤一怔,冷声道:“国公爷的意思是说女真内附朝廷遭到了上天的惩罚可是?” 一句话未说完,吴邦佐便开口打断,正色道:“恭顺伯,陛下当面岂是能说此大不敬之言。” 代善慌忙道:“陛下,非是我们无礼,实在是九弟死因蹊跷,父亲心中悲痛外加一夜未休息,所以才口不择言,说了犯忌的话,望陛下开恩! 小臣愿代父亲受过!” 说着,屈身跪倒在地。 努尔哈赤跪地请罪,“臣有罪。” 隆治帝瞥了二人一眼,又望向贾琦,笑了笑,“恭顺伯快起,你刚痛失一子,心中悲切,朕能理解。” 努尔哈赤在心里暗叹,明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死于阴谋,可惜没有证据,否则昨日也不会在大营当着刘恭等人的面亲口说出巴布泰武艺不精的话来,自己也想血债血偿,尤其还是怀疑此事与贾琦有关,就在自己放弃之时,范文程找到了自己,言道可以趁机从皇帝手中争取一些补偿,原本自己也迟疑过,不过听了他的话自己又改了主意,范文程告诫自己,皇帝已经对女真人有了戒心,从贾琦的上书就可以看得出来,虽说此事因为颜面的问题被放弃了,但是并不代表危机解除,相反随时可能迎来皇帝的打压,与其要这个脸面不若换得一些实际的补偿。 想到这,接着道:“谢陛下恩典,臣在这代族人向陛下求个恩典,希望陛下能够多给些赏赐,辽东天气恶劣,田地产量不高,族人常年忍冻挨饿” 不待他说完,谢琼便笑道:“儿子武艺不精命丧虎口,老子以尸讹诈。当真是绝配!” 见贾谢琼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努尔哈赤怒火勃发,身子一阵颤抖,却又奈何不了他。 吴邦佐:“谢伯爷这话就有些过了!” 谢琼呵呵大笑,“俺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廉耻二字是如何写的!” 吴邦佐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的笑了笑,“谢伯爷这话就说偏了。” 谢琼一怔,“阁老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昨日的狩猎是为了明日的祭天求雨所准备的,要说恭顺伯没有私心谁也不信,毕竟是想为陛下分忧尽份臣子的孝心。再者一说,也是为了京畿百姓的才去参加的狩猎,更因此恭顺伯痛失爱子,咱先不追究此事背后是否有人出手,不论公私都该给一个交代,否则传出去未免别人说朝廷太过薄凉,未免寒了天下臣民的心。” 谢琼一愣,半晌醒悟,“说到底不就是要好处么,酸儒就是酸儒,说话绕人。” “你也太放肆了!” 隆治帝重重地敲了敲御案,望着贾琦道:“这就是你梁国公一手带出来的,别的朕不好说,就这点怎么看都是学的你。” 贾琦:“” 谢琼:“陛下,俺是个粗人,说话习惯了直来直往,俺要是说错了话,陛下直接处罚即可。” 隆治帝:“怎么,你觉得自己没错?” “俺不觉得有啥错的,一就是一,他怎么说都不可能变成二,要真有人这么说,那不是颠倒黑白不是,那就是奸臣!” 谢琼想了想,又道:“再说了,俺又不求什么,肯定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没那么多要顾虑的。” “心中无私,自是坦荡!” 隆治帝的嘴角慢慢地露出了笑意,最后大笑了起来,“好!你的坦荡和诚实让朕深感欣慰,这才是武将该有的样子,否则整日沉醉与心机怎能带好兵。” 说到这,又道:“不要整日眼中只有个人的利益,要时刻想着朝廷有什么困难,怎么去替朝廷担忧解难,这大汉朝不仅仅是朕的,如果大汉真的垮了,谁也落不得好,就像梁国公,你们贾家百余年的荣华富贵能保得住。” 贾琦:“” 吴邦佐:“陛下,恭顺伯希望能增添几条商道,另外就是能多赏赐点粮食、盐铁一类的,就是想改善族中族人的生活。” 隆治帝的脸色略略平缓了一点,对吴邦佐说道:“爱卿回去和首辅商议一番,看看能否给恭顺伯增添一两条商道,另外你们在商议看看从物资方面给点补偿。” 吴邦佐:“臣遵旨。” “谢陛下隆恩!” 努尔哈赤、代善连忙跪地谢恩。 “你们都下去吧,朕有事和梁国公商议。” “遵旨。” 刘恭等人退了下去,殿内一片寂静,隆治帝瞥了贾琦一眼,“怎么,没有想和朕说的?” 闻言,贾琦直接道:“陛下为何不拆穿他?” “你以为朕是为了脸面和虚荣心?若是如此,朕也不会同意吴邦佐的意见另外扶持一个鞑靼人的部落制衡女真人了。” 隆治帝叹了口气,道:“朕打算过个一年半载效仿‘推恩令’,将努尔哈赤的儿子册封,分散他手中的兵力,一旦尝到了权利的甜头,亲情也挡不住野心的。 如今朝廷内部不靖,陕西刚打完仗,还要赈灾,江南也是乱的很,老话说‘子不言父过’,可是朕当着你的面要说上一句不孝的话,先帝的仁慈给大汉埋下了隐患,当年一批将领被遣散出了神京,如今江南反叛,朕明白这些人一定会前往投奔刘瑞的,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有了这些人想要剿灭叛军就更加困难了。” 贾琦沉默了片刻道:“陛下为何要放任他们闹起来,不会仅仅为了江南的财富吧!” “哈哈。” 隆治帝大笑道:“原来你也是这么看朕的。” 贾琦:“臣不敢。” “如今朝堂混乱,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文官集团对利益的争夺,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做无外乎江南文官集团这张巨大的利益关系网在后面的支持,朕想用这场战乱彻底砸碎它。待局势平静后再收拾这些蛀虫。另外,你不觉得在江南练兵比深入草原要简单的多么。” 贾琦这才恍然大悟,躬身一礼道:“陛下的深谋远虑,臣远远不如。” 隆治帝笑了笑,又继续道:“谢琼的话虽粗,却也不无道理,武将要有武将的坚持,朕可以当作看不见朝堂的混乱,但是军方不能乱,这就是朕一直没有同意将镇国公从兵部尚书位子上调走的原因。” “臣明白!” “嗯,朕相信你!对了,听刘旦说,骑营训练的不错,远比朕想象的要好,努把力,争取尽快成军,缺什么直接给朕递折子。” “谢陛下恩典!” 贾琦应了一声,正准备告退,这时乎听隆治帝说道:“去见见元妃吧,太夫人也好久没有进宫了,你回去转告太夫人一声,常进宫瞧瞧元妃,对了,皇儿能认人了,瞧瞧你外甥去。” 贾琦一怔,躬身道:“遵旨。” 就在上书房内争吵不已之时,远在徐州的汉军大营中气氛也是非常的诡异。 昨日河南总兵沈一熙率领五万大军成功抵达了此处,如今徐州城下汇集了十余万朝廷的兵马,经过半日的休整,接到通报说是召开作战会议,可是这时沈一熙才发现了问题,原来大军不是武威侯一人说了算,右都御史林如海同样可以影响大军,并且直接掌控着陆柄手下的兵马,冯唐、王知彰二人看似中立实则亦是偏向林如海。 这次会议是为了商议接下来的作战,可惜李虎的方案招来了林如海的反对,就是王知彰都不同意,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李虎在保全自己麾下兵马,交谈中得知从五月到现在,几场仗几乎都是中军都督府和陆柄部充当的主力,李虎部一直龟缩与阵旁,美其名曰压阵。 从表面看,大军的矛盾是李虎和林如海的矛盾,实际上却是皇权和实权武侯之间的矛盾,李虎想平定叛乱完成朝廷的差事却又不想折损自己麾下大军兵力,这就导致了其他将领的不满,至于林如海为何敢于他对抗,说白了不是因为他是皇帝和内阁派来掌管军需粮草的右都御史,而是因为他背后的贾家,因此他可以直接调动陆柄部更能影响着中军都督府其他将领,说不得其手中可能还有皇帝的旨意。 大帐内,冯唐的神情凝重,环视一圈,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不说对面的叛军越来越多,就是战力也在数次交战中迅速提升,另外镇守府的消息大家也都看到了,忠靖侯部三日内与白莲教逆贼交战五次,而且攻势异常凌厉,一副不夺城不罢手的架势,忠诚伯已经率大军南下增援了。我估计很快朝廷就有旨意送来了。” 王知彰明白二人已成了骑虎之势,要有个台阶给二人,否则今日什么也定不下来,略想了想,“这样,待沈总兵休整一日,我率军出战,沈总兵替我掠阵,当然本部兵马不够,还望侯爷和林大人能够调拨一些。” 冯唐望了望端坐上首的李虎,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林如海,二人都未开口,不曾理会王知彰,河南总兵沈一熙也不说话,低头沉思,大概还未搞清楚此间到底是何情况,他有着太多的疑惑与不解,想要离开大帐找人问明,陆柄根本不说话,他全听林如海的命令行事,冯唐环视一圈,想着怎么才能让二人意见统一从而出兵。 第239章事 天空飘着蒙蒙细雨,转眼过了好几日,自十二日隆治帝天坛祭天求雨,老天爷赏脸下了两场细雨,虽说解不了旱情,但也让心忧的京畿百姓看到了希望,皇帝也因此狠狠刷了波民心声望,据刘怀仁说,下半个月还会下场大雨缓解旱情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贾琦叹了口气道:“赦叔,您说,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昨儿是十五大朝会,隆治帝在未和内阁商议的情况下,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宣布蜀王以皇子的身份进入刑部历练,另外就是草原苏尼特部首领布日固德在黄锦的接应下与昨日午后进了京,具体的情况不知,只晓得是来自科尔沁草原的部落,貌似和女真人有些过节。 “任何事情都需要承担风险,从古到今从无例外。陛下如今所行的谋算都是建立在军方这个支撑上进行的,没有大汉军方的兜底,什么都做不成的。所以说,你只要紧握手中的兵权即可。” 贾赦放下手中茶碗,抚须道:“至于让蜀王进入刑部历练,呵呵,不过是帝王手段而已,相较于先皇手段太稚嫩了些,谁都看得明白,可惜这是阳谋,总会有人忍受不了诱惑踏入其中的,毕竟都清楚陛下为了斩开文官集团肯定会大力扶持蜀王,相较于以后的夺嫡大战,眼前的利益却是实打实可以拿到手的。你放宽心,陛下还指望着军方,不会有更大的动作。对了,不是让老太太常去看望元妃和四皇子么,照着办就行了,时间长着呢。” 贾琦听懂了贾赦的话,不由一喜,忙道:“还是赦叔看的明白!” 贾赦微微一笑,摆摆手道:“谋略算计都是小道,正大光明方是正道。陛下终归不是先帝,没这个魄力的。坐了半晌,累了,先回去了。” “赦叔慢走,常来坐坐!” 贾赦摇头笑道:“你小子,以后多照看点琏儿就行了!” 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贾琦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次事件倒是给自己提了个醒,一个人的精力终归有限,王文海、刘文彬二人虽投靠了自己但更多的是合作,回到桌前飞笔疾书,快速写了封信,对着外面喊道:“贾福,去将贾顺找来!” 片刻,贾顺匆匆走进书房,“二爷。” “还记得焦太爷教给你的暗语和标记不?如果让你南下凤阳能否找到焦太爷?” 贾顺点点头,“只要找到标记,定可以找到焦太爷。” 贾琦将一封信递给他,“这就好,你带人南下找到焦太爷,将此信交予他。” 想了想,又道:“还有,配合焦太爷行动,之后你暂时不要回京,去通州待一段时间,我会命人通知你们何时回府。” 贾顺接过信,正色道:“二爷放心。” 贾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完事小心,告诉焦太爷,早些回来。” 贾顺答应一声,转身走出了书房。 这时,贾福走了进来,禀报道:“二爷,彭玉琳来了,在外书房候着呢!” 贾琦:“让他稍等片刻,我一会过去。” 当神京城潮起云涌的时候,大观园内一如往日般安静祥和,虽说明白皇帝打的什么主意,却也无可奈何。 贾琦朝着潇湘馆走去,刚进的院门,冷不防连廊拐角急匆匆跑过来一个人,直接和他撞了个满怀。 “二爷!” 来人认出自己撞的是贾琦,慌忙喊道。 贾琦看着蹲下捡包裹的女孩儿,“你是藕官?” “嗯。” 藕官抱着捡起的包裹,忙回道:“姑娘命我给紫鹃姐姐送些东西过去。” “去吧,路上仔细点。” 贾琦笑了笑,刚来时遇见了晴雯,这才知道宋嬷嬷病了,紫鹃今儿回去照看一日。 黛玉屋内,雪雁正在给黛玉添茶,忽然看见贾琦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忙笑道:“二爷来了!” 黛玉抬眼望了望,又对雪雁说道:“不要理他,去将匣子放进里间。” 雪雁望着贾琦,神色有些为难,贾琦也不在意,摆手道:“就听你们姑娘的,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顺带还能照看你们姑娘。” “哎。” 雪雁应了一声,路过贾琦身边小声说道:“刚琏二奶奶来过。” 贾琦一怔,明白王熙凤准是跑来和她说自己去蘅芜苑带着宝钗去看望薛姨妈母子的事情。 想到这,望着低头喝茶的黛玉,“这是怎么了?” 黛玉:“你打哪来?” 贾琦嘴角一抽,这是有怨气啊! 不等贾琦说话,起身走到凉塌边躺下歇息。 贾琦陪笑道:“妹妹这是做什么?” “你去别处逛逛,我歇息一会子。” 黛玉道。 贾琦走上前在凉塌上坐下,伸手推了她一下,“这个时候睡什么觉,仔细晚上睡不着。” 黛玉合着眼,“你管我。” 贾琦一笑,也不说话,就是伸手推她。 “干什么,讨厌!” 黛玉转过身来蹬了一下腿,不满的瞪着他,嗔道。 “紫鹃这丫头当真是聪慧。” 贾琦不理会她,自顾自说道:“刚我遇到了晴雯,她带着两个婆子抬着小火炉子,说是宋嬷嬷病了,紫鹃要给宋嬷嬷煎药、熬制温补的汤药。听晴雯说是紫鹃自己琢磨的温汤。” 听了这话,黛玉点头想了一会,道:“我想起来了,常听嫂子说久病成医,许是紫鹃长期照顾我学的吧。” 贾琦想了想,“待会让林之孝家领着白家的去给宋嬷嬷瞧瞧,顺便给送点东西去。” 黛玉起身坐在凉塌上,一面抬手整理发髻,一面想着贾琦的话。 谁料贾琦又道:“早些养好也能早点过来服侍你不是,况且紫鹃要是分心没能服侍好你,岂不是罪过!” 黛玉听了,嗤的一声笑道:“你惯会做好人,可惜,人家不一定领你的情!” 贾琦默不作声,明白她这话说的是自己刚去涵翠苑的事情,略想了想,道:“你们平日里姐姐妹妹的聊得可欢实了,今儿这是怎么了!” 听了这话,黛玉明白贾琦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也不在多说,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在说话。 贾琦伸手将她身子扳过来,见她面上挂着不岔,笑了笑,“怎么了,你可不是小气之人。” 黛玉脸一红,闷声道:“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事情,嫂子说了,这是礼法的事情。” 贾琦一怔,只是听说尤氏经常来和黛玉说笑,却不知都聊了些什么,看来是传授了诸多自己不清楚的管家经验啊。 贾琦突然不回话了,这令黛玉好奇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见他在那里出神,更加觉得无趣。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道娇弱的声音,“雪燕姐姐在么,我给姑娘送晚饭来了。” 贾琦回过神来,抬头望向门外,“进来吧。” 许是没想到会是贾琦,门外的人怔了征,稍顷,方掀起门帘走了进来。 只见一个十三四岁长相清秀女孩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神色紧张的望着贾琦,“二,二爷。” 看着面前这个娇弱的女孩,贾琦眉头微皱,贾家怎么有这样的丫头,也太娇弱了,都赶上生病时的林黛玉了,这还怎么做事。 雪雁走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食盒,“这是厨房柳嫂子家的五儿。” “五儿?” 黛玉:“好了,看你把五儿给吓得。” “我又不是老虎,怎么吓着她了。告诉你娘,就说我在潇湘馆吃饭,让再准备几个菜。” 贾琦笑了笑,“行了,你回去吧,待会我让王嬷嬷带人去取!” 五儿点了点头,“哦。” 黛玉听说贾琦要陪自己吃饭,心头一喜,又说道:“你还是回去陪春桃吃晚饭吧。” 贾琦一笑,“不用了,来时说过了,今儿我就在这吃了,话说咱们好久没有单独吃过饭了。” 这时,雪雁收拾好了小桌子,将食盒中的饭菜端了出来,“姑娘,饭摆好了。” 说罢,又道:“二爷,我去小厨房给你取饭。” 贾琦看着雪雁摆好的菜和饭,眉头微皱,“妹妹这几日都是这么吃的?” 只见小饭桌上摆着几样素菜还有小半碗胭脂米饭。 黛玉洗漱好走了过来,“这几日天气变化有点大,也没什么食欲,特意嘱咐厨房做的。” “妹妹这是打算减肥?” 黛玉一怔,伸手接过雪雁递过来的筷子,白了他一眼,“谁要减肥了!” 说着,忽然想到了件高兴的事情,笑道:“这话你要是能当着宝姐姐的面说,我才服你!” “呵呵呵。” 贾琦笑出了声,没有搭话,对雪雁说道:“你让王嬷嬷带两个婆子去取就行了,你自己去吃饭吧,完事去看看紫鹃她娘,带我和你们姑娘问声好,叫紫鹃不要忙着回来,有什么事,让她找林之孝家或者直接找李嬷嬷也行。” “哎。” 雪雁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黛玉原本准备吃饭的,想了想,放下了筷子,再抬头见贾琦正瞅着自己看,没好气白了一眼,“看什么看,老是这么没皮没脸的,我都替你臊得慌!” 说罢,啐了一口,“呸,流氓!” 贾琦面色一正,朗声道:“妹妹这话就说偏了,换个人我还不看呢,你当我谁都喜欢么?” 一句话说的黛玉又羞又臊,立马啐道:“呸,你这个放荡子!” “妹妹的商会契约文书可是在身边?” “你问这个做什么?” 贾琦听了一笑,“这个,薛家不是被从内务府除名了不是。” 黛玉听了心下一笑,“可是姨妈家打算入股,是现银入股还是买卖入股。对了,可是要拆了我手中的份额。” “瞧你说的,不说妹妹名下产业的收益,单是商会分红都是直接入了账的,不给妹妹增添份额已经是过了,怎能再减少呢。 以现银入股,薛家的买卖照做,毕竟像粮食等行当咱家确实不好插手,不过这些行当在当下确实重要,最要紧的是薛家大房、二房有很多经验老道管事和行商队伍,正好可以弥补咱家的短处。” 黛玉认真的听着,听到贾琦说完这些便明白了,算是两家合作吧。 “林妹妹?” 贾琦不知黛玉为何突然走神。 这时,王嬷嬷拎了个食盒走了进来,“二爷,这是厨房为你准备的饭菜。” 一面说一面将食盒中的饭菜端出来,又道:“这是今日刚杀的小羊,肉嫩的很,柳家的听说二爷在姑娘这吃饭连忙跑到大厨房取来的。” 贾琦笑了笑,对于吃食他一向没有太多的要求,一年当中有一小半是在营中吃饭,一群汉子糙的很,顺着汤水能咽下去就行。 指着其中两道菜笑道:“这个你端下去,给雪雁她们送去一道,您老自己用一道菜。” 王嬷嬷知道贾琦的脾性,也不客气,忙笑道:“多谢二爷和姑娘,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将菜放进食盒中带了出去。 黛玉撇了撇嘴,知道这是做给自己看的,虽是如此,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这时,贾琦将一碗刚送来的胭脂米饭递了过来,又夹了两块羊肉在上面,“吃饭吧!” “你吃吧,我不吃这个。” 贾琦正色道:“听话。” 黛玉眉头微微一皱,望着碗中的羊肉,一咬牙,用筷子夹起放入嘴中,苦着小脸嚼了两口咽了下去。 贾琦笑道:“慢点吃,细细嚼,这样才能品出肉中的香味。” 说着又夹了一块肉递到了碗里。 不待她反驳,忙说道:“听话,再吃一块。” 一听这话,黛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肉夹起放入了嘴中,细细嚼了几下,嗯,味道还是不错的。 见状,贾琦又夹起一块肉,递到了她的嘴边,“张嘴。” 黛玉一怔,忙看向门外,见无人,嗔道:“要死了!” “听话。” 贾琦将筷子向前一伸,“你身子弱和平日里饮食还是有很大关系的,不信,想想你宝姐姐。” 听了这话,黛玉一愣神,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红,拿起筷子从盘中夹起一块羊肉放入嘴中,一面嚼一面恶狠狠的瞪着贾琦。 贾琦:“以后我会和厨房说的,你的菜食里面必须有荤的。” 黛玉哼哼了两声,没有言语。 第240章利益 隆治四年六月十七日,礼宾院。 这是布日固德率领族人进京的第三日了,除了第一日见到了礼部尚书徐乾学之外,没有任何一位汉朝的官员前来,神京的繁华景致让这位草原的汉子看花了眼,让他感慨万分,精美的服饰、诱人的美食,还有那价格低廉到令人发指的盐粮等物品。 布日固德站在大厅外,忧心忡忡地望着天空发呆,数十年来,他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倍感煎熬,自从前年开始,他们所处的科尔沁草原便遭到了女真人的入侵,先是一些小部落,随后便是一些实力孱弱的中型部落,自去年开始像自己所在的苏尼特部这样拥有七八万部众、万余骑兵的中型部落都遭到了女真人的袭击,自己曾与三个部落联合起来凑了三万精骑伏击女真人的骑兵,可惜一场大战下来不仅没有歼灭女真人的骑兵,相反自己一方折损大半骑兵,后来得知女真人装备了汉朝人的武器甲胄,而自己这方却无甲胄的护卫,原本战战兢兢地准备迁徙进草原的深处以躲避女真人的锋芒,这时汉人的探子找了上来,提出了扶持自己部落的计划,经过两个月的商议,自己说服了一众族人,带着族中的长老跟随汉人的特使进了京。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走了进来,禀报道:“汗王,有位礼部的官员来了。” 布日固德一怔,慌忙道:“快,快请进来!” 稍顷,一名礼部官员大步走了进来,拱手一礼,朗声道:“本官乃是礼部主事,特来传内阁的命令!” 布日固德忙陪笑道:“可是要召见我等?” “正是。” 那主事取出一份文书,打开道:“召苏尼特部首领布日固德明日文渊阁偏殿议事,可带一族人前往。” 说完,又笑道:“明日内阁几位大学士都会在偏殿等候,还望不要误了时辰。” 布日固德拱手道:“这位大人放心,一定不会的。” 说着将一张准备好的银票递了上去,问道:“敢问上差,可有要注意的地方,还请指点一二。” 那主事也不客气,接过银票瞄了一眼,五百两,点了点头,道:“明日就是几位大学士有事和您交代,只要准时前去即可,之后会有专门官员前来教导礼仪的,放心,没事的!” 说完,他告辞而去,那主事刚一走,布日固德便道:“巴拉人呢?” 那护卫:“巴拉少主带着朝鲁、阿古拉两位长老出去打探消息了,临走时交代说是前往神京最热闹的西市去了。” 布日固德:“嗯,你带人前去将他们找回来。” 护卫:“是。” 梁国公府,正堂。 大堂内,贾琦没有坐在主座上,而是和郭孝德对面而坐,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招呼道:“不要客气,咱们两家关系一向不错,我也是拿你当子侄对待的。” 郭孝德顿时受宠若惊,连忙起身行礼,“要不是您的关照,小子岂能有今日!” 郭孝德因为王子腾被挤出了中军都督府,秦威让自己给他安排军职,赶巧宣府镇对草原用兵,自己想了想将这个与他说明,不曾想这个小子也是个狠人,一跺脚,拿着自己的亲笔信还有兵部调令就直奔宣府而去,几个月下来,终于功升参将,自己又通过兵部将他给调了回来,宣府镇一时半会也不会有战事,鞑靼人要休养生息,宣府兵马亦要休整。 想到这,贾琦一摆手,笑道:“还是你自己争气,想当初随我前往陕西的勋贵子弟不在少数,可是结果如何,只是潼关打了一仗就好些人退缩了,哭着喊着不愿待在军中,要不是老国公还有镇国公提前说了情,早就将他们挂在旗杆上正军法了!” 说到这,微微一笑,“不要客气,老国公早就说过,你小子身上有股子冲劲、狠劲,只是没想到你能这么狠,要知道你们老郭家就你一个独苗,接到杨大勇的信我可是自责了一夜,还好你挺了过来,要不然我怎么和你祖母交代,以后万不可再如此拼命了。给你三日假期,回家好好陪陪家人。之后你直接去大营找保龄侯,让他划一营步军给你统领!” “多谢国公爷的赏识!” 郭孝德躬身一礼,说着想起一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贾琦,说道:“这是宣平侯让末将给您带来的信件,另外还说了,那个,那个军马很快就可以送进京来,还有就是兵部给的钱太低了,宣平侯说这次就卖您一个面子!” “哦?” 贾琦应了一声,接过信件颇为尴尬的说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过这该是户部克扣了部分费用,此事我会查一查,之后亲自给宣平侯去信的。” 郭孝德连忙道:“大帅误会了,不是户部克扣了费用,而是鞑靼人封锁了商道,马匹运过来费用增加了许多。” 听了这话,贾琦有些惊讶,“哦?还有这么一回事,想不到巴彦汗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他不怕饿死人!估计是在发泄心中的怒火,过些日子也就差不多了。 到是你,挺让我吃惊的,这还要感谢王子腾将你隐藏的潜能给逼了出来,难得啊,这一战打的漂亮,示敌以弱、诱敌深入、侧面伏击当真是一场漂亮的歼灭战!” 郭孝德笑了笑,谦虚一声,“大帅说笑了,忠诚伯说的不错,为将者不懂兵法谋略是万万不行的。” “嗯,不错!” 贾琦听完后,夸赞了一句,“看来你真的是成熟了,你父亲在天之灵定会感到欣慰的。好好努力,争取将你父亲留给你的爵位提一提,混个侯爵当一当!” 郭孝德听了这话,忙起身行礼道:“多谢大帅!” 贾琦见郭孝德如此知礼,心中很是高兴,笑道:“没事常过来坐坐,亲戚之间的关系要走动的。” 见他又要行礼,一摆手道:“你今年十七还是十八?” 郭孝德一愣,忙回道:“过了十月生辰便十七整。” “嗯。” 贾琦点点头,笑道:“你回去代我给太夫人请安,就说我说的,有空来府上坐坐,我们老太太好久没和她老人家说话了。” 郭孝德:“哎,末将回去便同祖母说这件事。” 这时,贾福来到了大厅门前,禀报道:“二爷,小蓉大爷回来了,说是有事禀报您!人在外书房候着呢。” 贾琦一怔,点头道:“让他稍等片刻。” 不待说话,郭孝德忙起身道:“大帅,家中有事,末将就先告退了。” 贾琦笑了,“嗯,路上注意,好好休息。” 一面说,一面起身将他送了出去。 外书房,贾蓉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贾琦走了过来,忙起身迎上前去,躬身一礼,“侄儿请叔父大安!” 贾琦:“起来吧,不待在军营,怎么这会子回来了。” 一面说,一面来到书案后椅子上坐下。 贾蓉连忙跟上来,给贾琦倒了碗茶,方笑道:“侄儿之前带人巡街来着,遇见了件稀罕事,想着叔父可能感兴趣,所以赶了回来!” “哦?” 闻言,贾琦好奇问道:“什么事?” 贾蓉走上前来,笑道:“今儿执勤的军官说是西市来了几个生面孔,衣着面相像是草原人,这不侄儿想着朝廷不是召了个什么部落的人进京了么,闲来无事,便带人前去看看热闹。” 说到这,见贾琦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忙接着说道:“事情就这么寸,等侄儿带人赶到之时,他们和人打了起来,对方是恭顺伯的儿子阿济格,侄儿带人将双方给拿住了,打听一番得知,双方竟然有仇,说是女真人今年袭杀了他们的部落,这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加上那个叫什么巴拉,对,就是叫巴拉的嘲讽阿济格如今是病猫,所以双方就打了起来。” 贾琦一惊,“你是说,女真人袭杀了对方的部落?” “是的。” 贾蓉用力点了点头。 “人呢?” “双方就几个护卫受了伤,打碎了酒楼几张桌椅,侄儿让他们赔偿了店家的损失就放走了。这么做没问题吧!” “嗯!这该是礼部和内阁的事情。” 贾琦摆了摆手笑道:“既然没出人命就没什么要紧的,这么处理挺好的。” 说到这,又想起了贾珍的话,问道:“关于秦氏你到底怎么想的。” 听了这话,贾蓉一怔,支吾半晌说不出话来。 贾琦明白了他的心思,笑道:“行了,你自己清楚就好,要记住你父亲的嘱咐,过了国丧就给你取一门良妾。” 说罢,也不理会他,直接道:“你先回去吧。” 贾蓉在旁听见这些话,又想起父亲的嘱咐,心里越发难过,起身行礼道:“尊叔父的话,侄儿先告退了。” 望着贾蓉远去的身影,贾琦摇了摇头。 出了外书房往大观园走去,一路思量,又想起了李延武,原本自己也考虑过他的,可惜心眼多,郭孝德就不一样,为人忠厚,有上进心,另外对于他的祖母胡氏非常的孝顺,对于这点自己非常的欣赏。 走进大观园,一径往紫菱洲走去。 进了院门,只见几个婆子正在廊下避太阳,屋内传出一阵笑语之声,仔细一听,竟是探春、邢岫烟二人。 来到正房,恰巧司琪走了出来,一见到贾琦来了自己姑娘这,忙迎上前,大声喊道:“姑娘,二爷来了。” 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原本待在廊下的婆子还有屋内说笑的迎春姊妹全都迎了出来。 贾琦笑道:“搞这么大阵仗,下次我可就不敢来了。” 司琪:“瞧二爷说的,大观园您常来,但是我们这您可是稀客,您来看我们姑娘的次数我可数着呢,呐,还不到这个数!” 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掌比划着。 啧! 又是个难缠的丫头,这是明目张胆的给迎春打抱不平来着,说实话,自己还真的很少来这,除了迎春生病来瞧了两趟,就没再过来过了,确是自己疏忽了。 想到这,对司琪说道:“你们二爷我忙,记性不好,你这个丫头也不知道提醒我。” 听了这话,司琪忙笑道:“这可是二爷自己说的,下次我要替姑娘去请你,你可不能拿主子的做派责罚我。” 迎春:“司琪!” 见迎春眼神有些责备,司琪脸上的喜悦之色减少了不少。 这时,探春走了上来,“二哥哥怎么有空过来,别站着,里面坐。” 一面说,一面伸手拉着贾琦往里面走。 没有拒绝探春的好意,跟着她往屋内走去,忽又瞥见迎春眼中闪过的一抹失落,经过她们主仆二人身边的时候,大声说道:“我可等着你们请我呢,要是敢骗我,你可仔细着!!” “哎!” 司琪最先反应过来,高兴的牵起迎春的手,“姑娘,二爷等着姑娘请东道呢。” 说罢,又大叫道:“绣橘、莲花儿,你们两个小蹄子死哪去了,还不过来给二爷烧水泡茶去。” “姑娘,司琪姑娘,使不得,这等粗活我们来做便可,稍等片刻。” 一听这话,几个婆子瞬间慌了神,连忙上前赔礼。 “哼。” 司琪冷哼一声,傲娇的瞥了几个婆子一眼,转身扶着迎春往屋内走去。 邢岫烟看着婆子们狼狈的模样,抿嘴一笑,跟着走了进去。 贾琦望着桌子上黑白分明的棋局,心中笑了笑,对于司琪的行为自己不会去说,婆子们的事情自己也不会去管,林之孝家的肯定能听到风声,迎春才华容貌在大观园中并不是特别出众,却也是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可惜性子善良、温婉且懦弱。 贾琦一见迎春走进来,便笑道:“这局谁执白?” 迎春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贾琦笑了笑,果不其然,伸手将黑子捻起往罐子里放,“我陪你下一局。” 探春忙走过来拉住贾琦的手,“二哥哥,我们还未下完呢,你怎能这样?” 贾琦一笑,“你啊,你二姐姐让你呢,这都看不出来!” 探春一愣,顺着贾琦手指方向看去,眼睛一亮,明白了贾琦的意思,伸手弄乱了棋盘,“哎呀,都怪你,原本再有两手我就能搬回劣势的。” 贾琦笑了,“可有彩头?” 一面说,一面整理棋盘。 迎春听了,微微一笑。 探春立马道:“我和二姐姐就是闹着玩的,哪来什么彩头,倒是二哥哥应该拿出彩头来的。” “说吧,看上我书房里哪幅字画了!” 听了这话,探春难得露出娇羞,顿了顿,方道:“你和二姐姐下棋,第一局该是给二姐姐彩头才是,我不急,下一局二姐姐再替我赢上一个,对了,岫烟的你也要准备一份。” 啧! 这是对迎春信心爆棚,还是瞧不起自己! 一局对弈,迎春执黑,面对贾琦的进攻,进退有据,随着棋子的增多,贾琦发现自己无意间总能被迎春逮着机会干掉数枚棋子,慢慢的开始一次就被她吃掉了一片,情势急转而下。 “二哥哥,你快点!” 探春在边上催促道。 “观棋不语,懂不懂规矩!” 贾琦捻了一枚白子,正考虑着下在何处,“容我想一想。” “噗嗤。” 邢岫烟在边上抿嘴笑出声来。 片刻,贾琦只得将手中棋子仍在了棋盘上认输。 探春拍手笑道:“二姐姐赢了!” 说罢,牵起贾迎春的手,“二姐姐,可想好了要什么彩头!” 她是个无所求的人,这会子让她找贾琦讨彩头确是为难她了,一时怔住,稍顷,小声道:“要不,要不就要三妹妹看中的字画吧!” 探春闻言嘴角抽了抽,道:“好姐姐,难得你想着我。” 邢岫烟接着说道:“不若让二爷在咱们这请回东道!” 迎春恍然,小声道:“二哥哥。”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贾琦点点头,“行,今儿咱们就在紫菱洲摆宴。司琪,去通知厨房准备饭菜,酒就算了。另外去请老太太、太太还有姨妈她们,告诉姑娘们都过来。” 说着,又对边上傻笑的探春道:“明儿你去找你林姐姐,让她带你去书房,看中了哪副自己拿,不过不许乱翻桌子上的书。至于岫烟,我会让你林姐姐替我备份礼物!” 探春闻言,面色笑容又多了几分,“多谢二哥哥。” 邢岫烟却连忙摆手,“不,不用了” “莫要客气!” 贾琦:“来,趁着她们都没来,咱们在来一局!” 第241章两夷 神武门外,巴拉和长老阿古拉忧心忡忡地望着宫门发呆,自从昨日和女真人发生冲突之后,他就没有安心过,特别是阿济格放出了狠话,说是会让自己的部落付出血的代价,虽说明白这种可能不大,却已经让他担忧不已,一切就看今日内阁的态度了,原本是自己陪同着进去的,可是考虑到自己刚来就惹出了祸事,为了不给内阁留下不好的印象,最终决定有长老朝鲁陪同前去。 阿济格的狠话还回荡在他耳畔,内心烦躁不已,这时又想起了那个带兵将自己这方及阿济格等人拿住的贵族公子,看年纪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大,可是身上的气势很是压人,就连阿济格见到他都是目光躲闪,听到要赔偿店家的损失连个不字都没有说,交完钱闷头就走。 自己回到礼宾院将此事告诉了父亲,又找来了礼部的官员,得知那个贵族青年名唤贾蓉,现职步军统领衙门左五营统领,神京贾家嫡系子弟,更是得知贾家是武勋世家、其叔父更是当朝梁国公、京营节度使,麾下六万兵马,宫内有个贵妃姑姑,而且诞下了四皇子,这些消息深深震撼着他的心神。 又听说梁国公本人和女真人有血仇,说是当年其在辽东带兵之时曾遭到女真人的伏击,差一点命丧辽河畔。自此双方就结下了死仇,努尔哈赤的五子更是死在了梁国公的刀下,听说前不久努尔哈赤又有一子丧命与西山狩猎,据说死因蹊跷。 自从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巴拉一直就在反复考虑此事,觉得不能全靠朝廷还是给自己部族找个靠山为好, 特别是得知努尔哈赤被册封为了汉朝的镇辽将军、恭顺伯之后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自己父亲老了,做事犹豫不决,固执的想等见过皇帝再说此事。 想到这,又望了眼站在不远处凉棚下避暑的女真人,自己的父亲可能要失望了,努尔哈赤进宫了。 文渊阁,偏殿。 布日固德以为吴邦佐在故意偏袒女真人,叹息一声,心情显得十分低落,有些担忧汉人会为了女真人惩罚自己的儿子。 杨涟瞥了他一眼,“不急,你先听吴阁老把话说完再做决断不迟,无论如何汗王都是大汉的贵宾,没有怠慢的意思。” “事实上,从本阁接到文书的时候就在考虑如何解决你们两家之间的矛盾,不巧昨儿又闹了场纠纷。” 吴邦佐转过身子,看了眼放在案几上的折子,“除此之外,你们两家没有其他纠纷了吧!” “没有!” 布日固德摇摇头叹道:“自从几家联军被女真人打败之后,我们就在考虑迁往草原深处去了,以此来躲避女真人的攻击。要不是见到了朝廷的特使,此刻我们已经举族迁徙了!” 吴邦佐抚须笑道:“放心,既然将汗王请来,定会将此事做个了结,不会让贵部吃亏的。” 布日固德大喜,这两日自己一直担忧,女真人内附汉朝,努尔哈赤更是被封了伯爵,刚开始吴邦佐的话更是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以为自己部落会付出很大的代价,看样子不会了,要是自己部落也能顺利内附,并且得到汉朝的册封就好了。 刘恭对着门外高声道:“将恭顺伯请过来!” 布日固德怵然一惊,努尔哈赤在这里? 片刻,一个小黄门推开了殿门,果然努尔哈赤从殿外走了进来,见到布日固德他也是一愣,顷刻间又恢复了平静,上前行礼道:“见过王爷、首辅还有几位阁老。” 刘恭:“恭顺伯不用客气,快请坐!” 说罢,转头望向布日固德,“本王也就不卖关子了,此次请二位过来就是提前给两位通个气,让你们双方有个心理准备,恭顺伯就不用说了,汗王也要内附大汉了,届时你们都是大汉之人,如果还有仇恨就不利于局势的稳定,也不利于朝廷在草原的利益。” 一句话刚说完,努尔哈赤忙道:“王爷放心,此一时非彼一时,原本汗王部族是为鞑靼人附庸,下官为了完成朝廷的差事方才突袭了汗王部族,如今既然都是大汉子民,自然就是自家人了,自己人不说两家话,下官保证回去后就写信回都司府,命人送还汗王部落被俘人口及牲畜!” “哈哈哈,恭顺伯果然大义,放心,朝廷不会让辽东都司吃亏的,本王会奏请陛下给与补偿。” 刘恭摆手笑道:“汗王怎么看?” 布日固德愣愣的看着努尔哈赤,女真人的凶残他可是亲眼所见,科尔沁右旗好些部落被他们给屠尽了,在草原人的眼中这些根本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的恶魔,想到惨死在女真人刀下的族人,他的眼睛都有些红了。 大殿内寂静无声,半晌,布日固德醒悟了,忙起身道:“全凭朝廷定夺,我并无异议。” 吴邦佐点点头,转头望向努尔哈赤,“恭顺伯?” 努尔哈赤:“阁老放心,全凭陛下和朝廷定夺,辽东都司上下一定会认真执行朝廷的命令!” 杨涟紧紧地盯着他,好久才说道:“你们两家关系到朝廷对于巴彦汗部的策略,万不可因为个人恩怨而坏了整个大局。” 努尔哈赤:“多谢首辅提醒,定不会误了朝廷大事。” 刘恭的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努尔哈赤的话说到他的心坎上了,“恭顺伯高义!” 说罢,又望着布日固德,“汗王放心,这两日陛下就会召见你,之后内阁会再请二位前来细商,至于公平方面尽管放心,都是大汉子民,朝廷自会一视同仁!” 杨涟沉思一下便道:“今日就先到这,具体时间会有礼部官员前去通知。另外本阁不希望再有类似昨日的事情发生。” “请首辅放心!” 二人起身答应,又对刘恭几人行礼,在小黄门的带领下走了出去。 杨涟面色复杂的望着努尔哈赤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老夫越来越相信梁国公的判断了,此人非是易于之辈,有野心还懂得隐忍,马指挥使那份关于此人还有女真族的奏折还记得吧,全族从事狩猎和对外作战,俘获的辽东汉人、鞑靼人尽皆为奴,对了,如今又将他们编入了仆从军,借着朝廷的名义征伐科尔沁草原诸部,掠夺人口牲畜,其野心昭然,今日更是能将吃进嘴中的吐了出来,这可是比许多人更隐忍,更有城府,确有枭雄之姿。” 吴邦佐:“我也看出来了。” 牛继宗缓缓点头道:“一个统一的女真族不利于朝廷对辽东都司的控制。” 刘恭接口道:“此事再议。” 孔方岩:“” 徐州,汉军大营。 “陛下旨意,击退叛军!” 林如海高举手中圣旨,扫了一眼大帐,冯唐、王知彰面上闪过一抹喜色,沈一熙则是望了眼脸色难看的李虎,很显然,圣旨是直接送到林如海手中的,他这个名义上的统帅也是刚刚得知。 想到这,沈一熙感到头疼不已,十一日商议众人不欢而散,十五日在冯唐和徐州知府长孙皓的力主下共发兵三万试探性攻打叛军营垒,结果令众人大吃一惊,叛军凭借着营寨竟然抵挡住了大军的攻伐,要知道可是动用了火炮的,一天的鏖战大军折损五千余人,其中阵亡过半。 看似伤亡不大,却是给众人心头蒙上一层阴影,叛军进步太快了,照这样下去,大军想要击溃对面叛军肯定要付出很大伤亡的,最要命的是,各自有着自己的盘算,如今圣旨已到,虽没有限定时间,不过要是再击溃不了叛军,肯定会有斥责的旨意传来的。 他迅速瞥了李虎一眼,又扫视众人一圈,高声道:“既然陛下旨意已达,咱们是否商议出具体作战方案来。另外天气愈发炎热起来,再拖下去局势更加不利!” 李虎望了望林如海,转头看向沈一熙,“沈总兵可有良策!” 沈一熙连忙拱手道:“这个不合适,再说了,末将刚来几日,对于叛军战法谋略所知不多,还是侯爷说吧。” 林如海:“没关系,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议。” 听了这话,沈一熙略想了想,“很简单,正面强攻,派偏师袭击叛军后方大营。” “这怎么可以!” 不等众人开口,王知彰首先开口反对,“对面叛军少说也在十五万左右,如此偏师一个不慎就可能被围,这太危险了!” 陆柄:“不错,此法太过于冒险了。大家都该对叛军战力有所了解,绝不是轻易可以击溃的。” 李虎淡淡一笑,“此法确实太过于冒险,人少很容易被围,人多容易暴露。” 顿了顿,又道:“最近几场大战,本侯一直在琢磨黄琛的战法、战术,终于让本侯发现了一丝破绽。叛军真正称得上精锐也就一两万人,每次叛军都是以千精锐为先锋和咱们作战。 明日休整之后,本侯打算全军压上迫使黄琛派出所有精锐,然后正面拖住叛军精锐,其余人马全力攻击叛军两翼,一战定输赢。” 李虎又对众人道:“所以此战最为关键的就是主战场上拖住叛军精锐,为大军击溃叛军两翼赢得时间。” 说到这,他的目光又凝在陆柄脸上,“陆副将,本侯思来想去,还是你部可以担当此重任!” 大帐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紧紧盯着林如海,片刻,林如海缓缓点头,陆柄起身道:“末将遵命!” “好!” 李虎赞了一句,“此战成败就看你部能否拖住叛军主力,放心,本侯会从本部和沈总兵部各调一万人马给你,三万人马可行!” 陆柄正色道:“多谢侯爷!” 礼宾部,大厅内布日固德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出神,今日文渊阁内的一切让他感慨万分,特别是努尔哈赤的表现更是让他惊掉了下巴,当日科尔沁草原上是多么的猖狂,今日的恭顺就有多么的可笑,是的,看着他那低眉顺眼的样子,既有快感又有着心酸,想想自己何曾不是如此呢,自己难道不想拿着刀找努尔哈赤报仇,可惜自己不能也不敢。 大汉几位官员看似对自己十分客气,但是语气中的轻蔑怎么也遮掩不住,这就是弱者的悲哀! 他在心中一直叮嘱自己,低调隐忍,此次来大汉是为了能够内附,换取大汉各方面的援助,最主要还是女真人的威胁,那位皇帝派来迎接自己的太监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扶持苏尼特部就是为了制衡监视女真人,他许诺自己,会支持武装自己的部落,当然也是有代价的,除了监视女真人另外就是要在需要的时候配合汉朝军队对巴彦汗的部落进行讨伐。 在布日固德身旁,巴拉不由摇摇头苦笑道:“父亲,女真人就是披着羊皮的饿狼,他不会这么好心将被掠夺的族人和牲畜还给咱们的。 虽说有汉朝人的调和,可是草原离京城太远了,再说了汉朝也没这么多精力来管这些的,我听说南方发生了叛乱,汉人正在调集大军镇压。” 听了这话,布日固德半晌没有说话,巴拉叹了口气,道:“父亲,我看咱们还是准备下吧!” 布日固德一惊,“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女真人是走了文官们的路子才内附的朝廷,而军方对此一直有不同的声音,特别是以梁国公为首的军方势力就对女真人非常的不满,要不是皇帝压着,估计此事没这么容易办成。” 布日固德想了想便道:“你说的梁国公就是昨儿那个贵族青年的叔父?” 巴拉缓缓点头,“正是!” 布日固德有些迟疑,“可是咱们是受皇帝诏命前来的,此刻还未觐见皇帝,怕是不妥吧!另外礼部的官儿不是特意提醒了,不允许接触礼部、内阁以外的大汉官员的么!会不会犯了忌讳啊!” 顿了顿,又道:“咱们还是小心点好。” 巴拉忙道:“父亲不用担心,儿子打算明日以拜谢救命之恩为由前去拜访那位贾家的子弟,这在汉人当中是正常不过的礼节行为,礼部不会阻止的。儿子打算先于此人交好,等待时机成熟之时再请其代为引荐!” 布日固德:“” “父亲,多一条退路没什么不好的,再说了,女真人不是也抱了文官们的大腿么,咱们没他们富裕,恰巧这位军方的大佬又和女真人有仇,定会事半功倍的!” “好了!” 布日固德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此事你让我再考虑考虑,晚上召两位长老共同商议此事!” 第242章神京风雨 六月的神京,有好事也有坏事,先有女真人内附后有皇帝求雨成功,跟着草原苏尼特部又内附了朝廷,昨儿金陵传来捷报,先是忠靖侯击溃了围城的白莲教逆匪,后有忠诚伯率领援军歼灭了白莲教溃军,一时满城欢歌,好似江南叛乱平定就在眼前一般。 大军的捷报使得朝廷的气氛轻松了少许,然而内阁与户部却是焦头烂额,因为跟随捷报之后来的却是陕西的八百里加急,一则震惊朝野的噩耗,陕西爆发了蝗灾,虽说早在意料之中,可是迟一日爆发就让大家都有了一颗侥幸的心态,然而老天爷狠狠甩了众人一记耳刮子,打的众人晕头转向,好在这一个多月中运了近五十余万旦的粮食前往太原镇,可惜这也是户部的极限了,由于运河漕运被断,京城粮价一直在涨,军方的功绩狠狠刺激了内阁的阁臣,下令步军衙门配合户部和顺天府打击恶意涨价粮商,查封了十余间粮铺,所有粮食全部充公,狠狠打压了这些无良奸商,京城百姓无不欢呼雀跃,高喊青天。 然而不待大家高兴完,一夜间神京几大粮店纷纷在门外挂上了售罄的牌子,这下百姓慌了神,纷纷涌到还在开门的几家店铺,不到半个时辰就将这几家的粮食给抢光了,没有抢到粮食的人更加恐慌,拥挤到几家粮店前要求开门,人一多就容易出事,这几家可不是善茬,背后东家都是刘氏宗室,一听说有人闹事,直接派了家丁小厮带着棍棒前来驱赶百姓,双方发生了冲突大打出手,等待顺天府和步军营人赶来之时百姓被打死七人,伤着无数,而对方却无人伤亡,因为事涉宗室,顺天府无权管辖只得将人放走,这下可犯了众怒,直到事情闹到了宫里,禁军前来拿人事情才算暂时结束,然而粮店不开门百姓买不到粮食,矛盾就不可能解决。 顺天府尹高士衡在拜访几位宗室王爷无果后通过礼部尚书徐乾学将折子直接递进了上书房,隆治帝大怒,命高士衡带领禁军强行打开了几位宗室王爷的粮仓,将二十万石粮食强制购买,随后在店铺中原价出售给了百姓,一时满城都是‘万岁’‘高青天’的欢呼声。 这下刘氏一众王爷不干了,奈何不了皇帝,就将所有仇恨都记在了高士衡的身上,前儿入夜前,一群黑衣人冲进高士衡家中打砸,混乱中高士衡老母死在了棍棒下,一见出了人命黑衣人一哄而散,都说老天有眼,一个黑衣人跳墙时摔断了腿被赶来的左五营给拿住,经过拷问得知是得了肃亲王刘恒等几位宗室王爷的令前来给高士衡一个教训的,本无害人之意,可是事情往往就怕一个巧字。 此事一出,满城哗然,文官集团纷纷上书要求严惩幕后主使之人,刘恒第一时间进宫躲到了太妃身边。 高士衡的悲剧彻底刺激了文官,原本就因为皇帝放缓平定江南叛乱不满的江南文官集团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目标,更是有无数御史、翰林学士、六部官员一起跪在神武门前要求严惩首犯。 隆治帝大怒,诏书频出,贬官一十七人,内阁首辅杨涟、御史大夫文安、礼部尚书徐乾学被斥责,几位宗室王爷被圈禁宗人府。然而对于主犯刘恒却并无实质处罚,仅仅是一年的朝奉而已,一时间群臣沸腾,更是有老臣以死相逼。 京营大教场,贾琦端坐在高台上的凉棚下,身边站着蒋一铭、郭孝德、李延武还有张文远等几位少年,众人的目光全都盯着下方对峙的一人一狼,场中少年是朝廷新晋册封的智顺伯布日固德的儿子巴拉,此子也算聪慧,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通过拜谢贾蓉成功走进了贾琦的视线之中,加之皇帝的默许和兵部的利益,贾琦昨儿命人召他前来京营。 六月二十一日也就是昨儿,自己的父亲正式被册封为大汉智顺伯,可惜还没有给与军职,不过皇帝在接见之时许诺兵部会给与他们支持的,武器甲胄甚至军官,这是个让人兴奋的好消息,只要有大汉朝军官在自己部族中,就算自己父亲没有得到军职,自己部族的人马依旧算是汉朝的兵马。 另外最让自己高兴的就是成功搭上了贾家,原以为已经了解了贾家的实力,随着不断的接触,才发现自己太小瞧这些勋贵世家了,贾家的话事人梁国公不仅仅掌握着京营,其更是开国一脉的领军人物,背后勾连着九边以及南方不少军将,影响力非常的大。 经过几日的接触努力,终于在昨日收到梁国公召见自己的命令。 想到这里,他握紧手中刀柄,慢步往前走,前方饿狼在盯着他,他也在盯着它,饿狼没有后退,紧盯着慢步上前的巴拉,双方很快就厮杀在一起,终是手握弯刀的巴拉占着优势,一刀切开了饿狼的喉咙,鲜血喷洒了他一身。 丝毫不在意溅在身上的狼血,巴拉举起弯刀砍下饿狼的脑袋提在手中往高台走去,对于这一安排他也是好奇,不知道搞什么,不过又不敢问,生怕白白损失这么个机会。 巴拉提着狼首来到高台下,行了个草原礼节,道:“启禀国公爷,小的斩下饿狼首级,请验视!” “上来说话。” 贾琦对着亲兵扬了扬头,手一摆,指着左手边的凳子,微微一笑:“请坐!” 巴拉上前抱拳道:“多谢国公爷!” “嗯,不错。” 贾琦赞了一句,指着身边的几人说道:“你们都是年轻人,以后没事可以切磋一二。” “诺。” 听了这话,蒋一铭几人忙应道。 巴拉坐下,向周围打量了一下,贾琦身边站着几位身着甲胄的少年,高台四周全是身着布甲的军卒,如此烈日底下,这些人依旧站立不动,又见几位刚说话的少年瞪着自己,恍然醒悟,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就这么坐下,一时有些踌躇。 “国公爷,小的初来京城不懂规矩,还望您能谅解!” 不等他说下去,贾琦便拦住他的话头笑道:“这是军营,没这么些繁文缛节,自然点。今日找你过来是有事相询。” 巴拉一怔,连忙道:“您请说。” “没什么要紧的,就是想知道你们与女真人之间的过节!” 巴拉一愣,没想到找自己过来就是为了这事,想了想将自己知道的慢慢说与贾琦。 从巴拉口中得知的消息和贾琦猜测的没有多少出入,女真人的凶残自己是见过的,在辽东土地上管理粗放残暴,轻则打骂重则杀头,这便是蛮夷的天性,不是几句圣人之言便可改变的。 听完,贾琦微微一笑,“你们两家之间的恩怨本帅不管,不过如今都内附与朝廷,就要遵守朝廷的法制,如若再生事,就是对朝廷的蔑视,不仅内阁会处罚你等,兵部也会遣兵讨伐。” 巴拉沉默了,贾琦看了他一眼,笑道:“听说你们曾经联合其他部落伏击过女真人的骑兵?” 闻言,巴拉面上闪过一抹难色,“不怕国公笑话,当时集结了三万精锐围杀不到一万的女真骑兵,不到一个时辰的厮杀,我们损失过半的兵力,要不是及时撤退估计可能全部覆灭!” 此话一出,蒋一铭几人皆是一惊,特别是与鞑靼人交战过的郭孝德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虽说不清楚巴拉口中的三万精锐是什么水平,但是想来也不会有太大出入,三打一竟是这个结果,要么科尔沁人太废要么女真人太凶猛,很显然科尔沁人不是废物,这也太惊人了!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没什么丢人的!” 贾琦一摆手,“当初本帅也是差点倒在女真人的伏击之下。” 说罢,看了眼神情低落的巴拉,笑道:“可知本帅为何见你?” 巴拉:“小的愚钝,还望国公明示!” “呵呵。” 贾琦轻笑一声,“虽说本帅与女真人有仇,但是国有国法,本帅还是能做到公私分明的。所以本帅见你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想必黄太监曾经和你们说过陛下的意思吧。” 听了这话,巴拉眼睛一亮,猛地点头,不待说话,就听贾琦又道:“本帅今日找你来就是告诉你,朝廷会履行承诺,过几日兵部会给你办理军职文书,游击将军,至于你父亲陛下另有安排,你们部落的兵力划归宣府镇统管,武器甲胄届时会全部拨付,以后你们除了陛下的旨意只听兵部的军令即可!” 巴拉:“小的明白!” “嗯。” 贾琦点点头,“行了,军营中有规矩,让你呆了这么久已经是违规了,本帅就不留你了。回去和智顺伯说一声,让他耐心等待,就说陛下记着你们呢。” “多谢国公爷。” “嗯,去吧!” 看着巴拉远去的背影,郭孝德犹豫片刻,抱拳道:“大帅,女真人的战力真有这么恐怖?!” 贾琦瞥了几人一眼,缓声道:“当初在辽东本帅还是个把总,巡边之时被一个牛录三百女真人围杀,就差那么一点就战死在辽河畔。” 说到这,顿了顿,“虽说女真人是占着伏击和人数的优势,可是你们要知道汉军是披挂整齐的精锐,而对方却是没有任何甲胄的防护!” 蒋一铭:“早就说了,朝廷这是在养虎为患!” 郭孝德:“” “本帅知道你在担忧什么。” 贾琦摆了摆手,“放心,女真人一时半会还蹦跶不起来。宁远卫就是还剩两万大军也能横扫整个女真族!打仗打的是综合实力,咱们大军团作战会有车营辅助,女真人也就是骑兵冲锋而已,他们没这方面能力。” 这时,一名骑兵风驰电掣而来,还未靠近,便高声喊道:“陛下有旨,宣梁国公进宫议事!” “哎!” 贾琦叹了口气,“行了,又来事了!” 说着,起身目光扫视几人一圈,正色道:“你们都是我看好的,要努力!!” “诺!” 蒋一铭几人躬身一礼。 神武门,乾清宫副总管苏培盛满脸焦躁,在列队的禁军队伍前面来回踱着,从城楼上往下看,可以看见上百名官员静跪在城门前,在人群中可以看见礼部、吏部、御史台和翰林院的一众高官,在这些高官身后还有数百名身着儒衫的国子监学子在吼闹着。 这时,众官员好似商议好一般,众口同声喊道:“我们要见皇上!” 上书房内,隆治帝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声惊到,手中朱笔一顿,豆大的墨汁滴在了奏折上,“啪”的一声,重重地将手中朱笔摔在了御案上,怒道:“放肆!他们眼中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陛下息怒!息怒!” “息怒?” 隆治帝冷笑一声,“朕怎么敢和他们置气,朕有什么资格和他们置气!” 戴权知道皇帝这是生气了,如果再这么闹下去肯定会出事的。 这时,门外传来小黄门的禀报声,“陛下,几位阁老来了,在殿外候见。” 隆治帝:“宣。” 片刻,内阁首辅杨涟、睿亲王刘恭、大学士吴邦佐、兵部尚书牛继宗还有孔方岩匆匆走了进来,还未行礼,便听到了隆治帝淡漠的声音,“怎么,你们是和他们一样前来逼宫的!” 一句话唬的刘恭、杨涟等人慌忙跪下,“臣等来迟,请陛下治罪!” 听了这话,隆治帝面色稍微好看了些,长舒一口气,“你们都没有罪,万方有罪,皆是朕之过错!” 杨涟忙道:“陛下这话让臣等情何以堪,让臣等有何脸面在此。” 刘恭:“陛下有什么就直接吩咐即可!” 隆治帝坐在那里一动没动:“什么事,说吧。” 隆治帝冷漠的声音让几人心惊,又不得不说,片刻,杨涟上前说道:“陛下,如今礼部、吏部、御史台和翰林院的诸多官员跪在宫门前已经影响到各部的正常差事了,还望陛下圣裁。” “圣裁?” 隆治帝冷笑一声,“朕不是已经下旨了么。” 上书房内寂静一片,隆治帝扫视众人,半晌沉默不语,忽然,问道:“文安在做什么,朕要是没猜错宫门前多是江南一脉的官员吧。” 此话一出,杨涟心中一惊,他明白了皇帝话中的意思,抬起头,瞥见皇帝眼中闪出了光,知道这是动了杀心,最担心的事情还是终于发生了,也不多想,正色道:“陛下” “首辅不必多言!” 隆治帝慢慢望向他,“既然你们不愿意帮朕,朕自己找帮手。” 杨涟怔住了。 这时,门外传来小黄门的禀报声,“陛下,梁国公已经到了,在殿外候见。” 贾琦? 难道皇帝这是打算用军方来打击文官集团了,这个杀胚动起手来肯定要出人命的。想到这,杨涟望向牛继宗,希望他待会能说两句,可惜这厮低头望地,在那里出神。 第243章手段而已 “皇上。” “我们要见皇上!” 吏部尚书贺唯鸣、礼部尚书徐乾学还有吏部左侍郎贾政一面劝阻这些吵闹的官员一面担忧的望向皇宫,过去这么久了宫内没有再传出旨意来,相反梁国公进宫了,别人不清楚,贾政却是非常的清楚,贾琦两日前就出城前往军营了,这可能是被皇帝急招来平事的,双方已然成了骑虎之势,这时将贾琦召来肯定不会是好事。 贾政:“诸位快快起来,诸位的心情贾政明了,可事情总得一步一步去做。陛下不是说了会给一个交代的么,既然如此,大家就不应该还待在这里,你们这不是请愿,这是在逼宫、逼迫陛下,这不是臣子所为!” 贺唯鸣:“贾大人说的正是。诸位听老夫一声劝,在没有惊扰到陛下之前,速速离去!” 徐乾学接着道:“陛下已经圈禁了几位王爷,也下旨以二品诰命夫人的礼仪厚葬老夫人,诸位也该后退一步,再说了,各部衙都还有差事要处理,你们这么做是置朝政与不顾啊!”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句话,“不严惩首犯我们绝不后退一步!” 徐乾学闻言,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不过没有发现说话之人,厉声道:“谁?有话起身大声说出来,这样哪还有丁点文人的道德操守!” 话音刚落,人群中又传出一句话,“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只想要陛下给天下臣民一个公正!” “请陛下给天下臣民一个公正!” 贾琦快步走进了上书房,没有理会杨涟等人,上前行礼道:“臣贾琦参见陛下。” 看着匆匆赶来的贾琦,隆治帝面色稍微好转,微微一笑,“贾卿辛苦了,这么热的天气还待在军营中,操心军务,当真是军将楷模,如此何愁不能编练出精锐,朕替大汉跟你道声谢!” 说罢,朗声道:“传旨:京营节度使、梁国公贾琦,忠于王事、勤于政务,朕心甚慰,赏赐皇庄一处、上用绸缎宫绢各百匹!” “臣谢陛下恩典!” “哈哈!” 隆治帝大笑,摆手道:“相较于你的功绩,这点赏赐确是寒碜了。” 贾琦:“陛下这话折煞微臣了,该是皇恩浩荡!” “贾卿莫要谦虚,” 说到这,隆治帝挺直了身子,问道:“宫门前的景致见到了吧!” 景致? 贾琦愣住了。 隆治帝慢慢望着众人,缓声说道:“朕这个皇帝当的憋屈,纵观历朝历代可有这么嚣张的臣子,朕已经圈禁了诸王,斩了动手的家将,也下旨厚葬高士衡的老母,他们还不满意,还要逼迫朕,他们想干什么,他们眼里根本没有朕这个皇帝!” 一句话唬的杨涟等人跪地请罪。 这时殿外又传来了吼叫声,望着面色铁青的隆治帝,贾琦想了想,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隆治帝望着他:“卿怎么看?” 贾琦直接道:“臣带了两百亲兵。” “不行!” 杨涟一听这话顿时急了,“陛下,万万不可,官员们有错也该是有司衙门处置,就算是惊扰了圣驾也不该遭此毒打!” “你啊!” 隆治帝手一挥,“你也太老实了,如果要是这么做,朕直接让黄锦或者禁军动手即可,何必找你过来。” 说到这,慢慢站起来,“首辅说的不错,百官有错要交由有司衙门处置,可是,他们会奉诏么!” 杨涟听了这话一怔,茫然地望着隆治帝。 隆治帝:“内阁会奉诏么?!” 这话直接将几人问住,皇帝诏命做臣子的不能不奉,可是此事又牵扯太广,一个不慎可能陷入泥潭之中,包括贾琦都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却不得不答道:“陛下圣谕臣等自然要奉!” “呵呵。” 隆治帝轻笑一声,听着宫门方向传来的喊叫声,淡淡道:“首辅这话有些言不由衷啊!” 杨涟又是一怔,微微俯身,“臣愿受陛下责罚!” 隆治帝有些气闷,竟然没有丝毫的辩解,这态度可不像是他的作风,想了想,缓声道:“首辅严重了,卿及诸位阁臣都是朝廷的栋梁、朕之肱骨,朕怎能因为丁点过失就处罚呢!” 啧! 贾琦如吃瓜群众一般站在上书房内听着这对君臣之间的交锋,当真比听书精彩多了,人心呐,最是难测! 吴邦佐:“陛下,臣等来之前,吏部尚书贺唯鸣、礼部尚书徐乾学还有吏部左侍郎贾政已经前往劝阻,想必该是有消息传来了。” 说罢,支耳听了片刻,笑道:“陛下您听听,停了,定是几位大人将众臣劝了回去!” “贾政也去了?他到是个老实人。” 隆治帝快步走到了殿门口,沉默半晌,“嗯,确实没了声响。” 这时,宫门处传来了一句‘请陛下给天下臣民一个公正!’的话,一声高过一声,隆治帝面上笑容渐去,猛地转过头,扫视众人一眼,冷哼道:“看来吴阁老想多了!” 吴邦佐大急,“陛下,臣” “好了!” 隆治帝快步走回了御案,“朕不想听这些,说说怎么解决这件事!” 说着,望向孔方岩,问道:“次辅可有良策!” 众人一惊,孔方岩茫然地望着隆治帝,“陛下,臣不明白” 隆治帝朗声道:“传旨:复孔阁老文华殿大学士一职,升任内阁次辅。” 孔方岩上前一步,扑通地跪下了,“臣谢陛下隆恩!” “嗯,次辅请起!” 隆治帝瞥了一眼杨涟几人,“朕答应卿的事情不会忘记,更不会失言!” 卧槽!!! 贾琦心中一惊,皇帝这是在告诉众人,他会记着所有的事情,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而且会付诸于行动。 这时,殿门外又传来了百官的吼闹声。 杨涟面色一白,终于明白了皇帝那句找帮手的深意,是用北方文官制衡打压江南文官,军方动手是在明面上,最多廷杖驱赶,狠一点死几个人就不得了了,可是文官是真的狠,下起黑手来军方远远不及。 想到这,一咬牙,朗声道:“陛下,臣愿前去劝说众臣。” 众人一惊,隆治帝身子也动了一下,沉默了半晌,缓声道:“内阁诸事繁忙就不劳烦首辅费心了。” 说着,双目仅仅盯着孔方岩,又问道:“次辅可有良策!” 孔方岩此刻脑海中一片空白,怔怔地呆立在那里,隆治帝坐在御案后一动不动。 半晌,孔方岩回过神来,面色一阵变换,“臣明白了!” 隆治帝:“去吧!” “首辅你们也忙去吧,朕有事和梁国公商议。” 隆治帝侧头望向杨涟几人。 “遵旨。” 明白皇帝心意已定,杨涟无奈应声道。 望着被刘恭搀扶出去的杨涟,贾琦想了想,“陛下,是否该听一听首辅的话。” “首辅是个有良知的忠臣。” 隆治帝从御案左边抽出一封奏折递给戴权示意拿给贾琦,“可惜,他太心慈了!历届首辅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就是李潞亦是如此。” 贾琦没有接话,打开戴权递过来的奏折细看起来,眉头微皱,这是南镇抚司的密报,说的是白莲教的事情,到底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精锐,这才多久就查了这么些秘辛出来,其中讲述了白莲教在太湖打造战船训练水师、苏州世家出钱出粮出人帮助训练军队,一长串的名字看得贾琦心惊不已,这是多恨朝廷才能如此啊! 许是看出了贾琦的疑惑,隆治帝冷声道:“也是世宗皇帝心慈,都是当年那些被灭世家的旁系迁徙回了苏州,要说斩草还是要除根,这次朕可不会手软!” 没有理会隆治帝的话语,接着往下看,眼中闪过一抹光亮,折子上提到了彭家贿赂白莲教高层打算营救张家的事情,看来自己当真小瞧了绣衣卫,原本以为王若林死后南镇抚司也就废了,谁成想不仅配合大军完成了对鞑靼人的袭杀,转头南下更是查出了诸多有用的情报,大汉能人还是有的。 想到这,迅速看完了密折,心中顿时惊骇不已,因为最后提到了一个人,白莲教圣女,没有任何介绍,只有打入白莲教的密谍传出的一句话,白莲教圣女入神京。 殿中一片寂静,突然,隆治帝开口道:“怎么样,南镇抚司能力还是有的。” 顿了顿,又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此事还与你有关。” 说着,也不理会贾琦的惊讶,自顾自道:“带队南下之人你也认识,就是先理国公之后,那个叫柳湘莲的少年,如今是南镇抚司千户,这些都是他带人查到的,也多亏了你的举荐!” 贾琦:“陛下慧眼识人!” “呵呵。” 隆治帝手一摆,笑道:“你啊,不要学那些文官,瞧瞧谢琼,有什么直说!” 贾琦:“” “说说吧!” “陛下说的是哪件事?” 隆治帝瞥了他一眼,“你不会当真以为朕找你来是为了宫门前那些人吧。” 说到这,冷哼一声,“朕不是景帝!” 贾琦一怔,只好接道:“如果陛下问的是太湖之事大可不必担忧,江阴几处要地依旧牢牢掌握在江南大营的手中,有着长江水师火炮的配合不会有任何差池。进不了长江没有任何意义。另外忠靖侯不是已经击溃了北上的白莲教逆匪了么。” 隆治帝:“你可能不清楚,有确切消息,一批当年废太子一脉将领秘密南下帮助白莲教训练大军了。” 说到这,面色一沉,恨声道:“为首之人正是逆贼水溶!” 贾琦小声道:“陛下的意思是?” 隆治帝叹了口气,“朕有些担忧,无论是忠靖侯还是忠诚伯他们都可能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贾琦又是一怔,略想了想,问道:“陛下是打算让臣南下?” 御案后,隆治帝静静地坐在龙椅上,半晌,方缓声道:“不破不立!” 贾琦一怔,“陛下,是否让靖海侯率军北上,屯兵与南直隶、江西、浙江三省交界,以防万一!” “他行么!” 隆治帝一愣,恍然道:“是否小题大做了些!” 贾琦嘴角一抽,白莲教大军要是没有北上而是选择南下,那玩笑就开大了! “江浙要是乱了起来,朝廷就真的不稳了。谨慎无大错!” “到底是自家人。” 隆治帝笑了笑又道:“行,行军打仗谋略方面你是行家,朕听你的,待会你去内阁传话,由内阁行文、兵部用印,八百里加急递往福建。” “臣遵旨!” 这时,乾清宫副总管苏培盛大步赶了过来,“出大事了,闹出大事了!” “放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不待隆治帝发问,戴权便呵斥道。 苏培盛面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杨阁老劝阻不成,以内阁次辅的身份强制步军营前来鞭打众臣,奴婢来时已经,已经” 戴权:“快说!” “好些官员被打昏了过去” 御案后,隆治帝依然静静地坐在龙椅上,瞥了戴权一眼,明白皇帝的心思,问道:“那几位要死谏的老臣呢?” 苏培盛一愣,想了想,忙回道:“被贾侍郎命梁国公的亲兵给拖到了一旁,此刻该是还在哭呢。” 隆治帝点点头,“去传旨,内阁次辅孔方岩未请旨私设刑罚毒打百官,犯了僭越之罪,革去其大学士头衔,罚俸半年!” 戴权:“遵旨!” 忽然又听隆治帝说道:“让受伤的官员不必回衙门当差,朕给他们放半年的假期养伤。” 贾琦:“” 望着戴权远去的背影,隆治帝又取过一本奏折道:“这是黄锦递上来的,说是最近神京大量人口涌入,你也知道,东厂刚复建不久,所以他想让你手下的人帮忙,另外关于那个白莲教圣女还要调查一番,既然说是入京肯定不是简单的待在京城内,你说是否藏在一些重臣家中或者就在你我君臣身边。” 贾琦:“臣不清楚。” 想了想,又道:“臣会让人配合黄太监和东厂的行动。” “嗯。” 隆治帝点点头,“苏尼特部就交由兵部处理了,朕希望他能够肩负起应有的作用,关于女真人,内阁也是有了分歧,朕不希望朝廷最后养出一条饿狼来,朕想要的是一只听话的狗。” “臣愿为陛下分忧!” “好!朕相信你,苏尼特部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对了,帮助他们编练的大军要想办法掌控在朝廷的手中,明白朕的意思吧!” “陛下放心!” 第244章琐事 神武门前孔方岩命令步军营军卒仗责百官的消息传遍京城大街小巷,当然,还有一个更惊人的消息,皇帝给所有受伤的官员放了半年的病假修养,这可不是一般的东家掌柜的给店员放假,这明摆着告诉众人,你被革去实职了。 要知道,这些人可是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一时神京沸腾了,到处都是百姓的议论之声。 乾清宫又传出旨意,刘恒降郡王爵,死伤者家属则得到了内务府五百、二百和一百两不等的补偿银子,市井间的议论之声瞬间消失无影,只有一群被打、去职的官员最是倒霉。 这时,一则消息被送进了宫内,吉安所率大军已经过了保定府,再有六七日便可抵达京城了,兴奋之极的隆治帝下旨兵部、礼部做好一切准备,更是拒绝了努尔哈赤请求回辽东都司的折子,让他和智顺伯一起参加朝廷的大典。 “来了!二爷回来了!” “入画,你看清了,是二爷回来了!” 司琪一把抓住入画的手,忙问道。 “嗯。” 入画用力点头。 听了这话,司琪松了口气,这两日自己天一亮就跑到西府这边,天黑才回到大观园,为的就是等贾琦,等了半天眼见太阳都西斜了,终于听到了贾琦回府的消息,至于入画为何在此,呵呵,她们姑娘此刻正赖在西厢房春桃姨娘的屋内告状呢! 司琪笑道:“快去告诉四姑娘。” 话音刚落就听见二门外传来了婆子丫头的请安声,二人明白贾琦快要进院子了,入画转身往西厢房跑去。 贾琦从宫内出来便被黄锦给堵住了,请自己到东厂议事厅坐了片刻,和自己聊了些神京、江南的事情,又说了金陵镇守府和甄家的情况,呵呵,这个老东西在和自己打哑谜,明知道自己知道甄家的事情还在那里自顾自的说道,即是如此自己也就装作不晓得,听了下去,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说出了他的目的,原来他怀疑甄家可能和白莲教有勾连,希望自己在金陵的密探能够配合东厂查证。 想到这,贾琦不禁摇头苦笑,也不知这是皇帝的意思还是他自作主张,反正甄家是落不得好! 不过,宫内还有个甄太妃。 一进门,抬眼便瞧见站在廊下的司琪,心中一奇,笑道:“怎么,这是专门在这等我的!” “可把二爷给盼回来了!” 司琪笑道:“正有事要跟二爷说呢。” “哥哥。” 听了她的话,贾琦刚欲开口,忽见惜春从西厢房内冲了出来,嘴中嘟囔道:“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啊!呜呜!” 贾琦伸手搂住趴在自己怀中哭泣的惜春,一面望向跟着出来的春桃和秋月,不知谁又惹了这位姑奶奶。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二姐姐就被坏人夺走了,我知道二姐姐不同意,便说了出来,她们都凶我,琏二嫂子也是的,还有,还有二叔也让我不要乱说,呜呜,二叔还打了宝玉哥哥” 惜春趴在贾琦怀里,抽抽噎噎说道。 惜春的话说的没头没尾,不过这并不会影响贾琦的判断,面色一沉,看着司琪,“说,怎么回事!” 见贾琦阴沉着脸,司琪有些心慌,不知如何开口,春桃连忙迎上来,摸着惜春的小脑瓜,笑道:“你刚回来还不清楚,前儿南安郡王府的老太妃来做客,正巧姑娘们都在老太太屋内,也不好回避,这不就照了面,南安郡王不是有个次子么,至今没有定亲,老太妃一眼相中了二姑娘,话中的意思就是想结亲,不过老太太没有搭话,谁成想,昨儿老太妃又来了,还带着王妃和南安郡王次子牧英一起过来,这不碍于两家的情分老太太说等你回来商议。” 惜春插嘴说道:“宝玉哥哥说了,那个什么牧什么的就是个酒色之徒,仗着郡王府的权势强霸民女、敲诈勒索、无恶不作,对了,听说还曾经打死了人。” 司琪忙说道:“我专门去请宝姑娘问了薛家大爷,也是这么说的。” “嗯!” 惜春用力点头,“三姐姐去问了琏二哥,也是这么说的。” 贾琦被这个突来的消息惊懵住了,这件事他竟丝毫不知,又想到了刚收到的信件,卫汝贵在信中写道,南疆可能爆发比去年更大的战争,如今南安郡王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大战,而且说了军中粮草欠缺,南安郡王都打算派兵去府库抢了。 看来南安郡王府的老太妃这是嗅到了危机,想要找贾家给他托底,呵,真是异想天开! 想到这,摸了摸惜春的小脑袋,笑道:“去,让秋月给你洗把脸,都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害羞。” 惜春噘嘴道:“老太太又将二姐姐喊去说话了。” “好了,我还要换身衣服,你们先去西厢房说会子话,等我一会。” “好吧!哥哥你要快点啊!” 贾琦:“知道了!” 看着端着架子的惜春,众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别看惜春年纪小,可是三府中身份地位仅在老太太之后,如今贾琦回来了,瞬间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一面拉着秋月的手一面让入画托着自己的胳膊,紧绷着小脸还是有些威严的。 受了委屈的惜春紧紧地跟在贾琦身后,溜达着往荣庆堂走去,一路上的婆子丫鬟见到跟在贾琦身后的惜春顿时明白这是去告状了,对于这位四姑娘众人都是心疼好笑,姑娘心地善良,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到二爷跟前告状,好些人因此被林之孝家甚至李嬷嬷处罚,就连宝二爷屋内的袭人都因此被琏二奶奶亲自带人打了板子,原因么,奴才掺和进了主子们的争斗,可惜命薄站错了队,要不是看在她是老太太跟前伺候过的,又将宝玉照看的不错,早就被撵出去了,就这老太太知道后将她降成了二等丫鬟! 不过有消息称,二太太偷偷给她一两月钱! 这两日府内的事情众人也清楚,四姑娘受了委屈到处告状,二爷不在就去东府找珍大爷、珍大奶奶,珍大爷眼睛活络提前躲了出去,珍大奶奶作为嫂子不能不招待,拗不过她,今儿一早珍大奶奶过来呛了琏二奶奶一趟给她出了口气,可惜老太太那里没敢说去。 嘚,大靠山回来了,有的热闹瞧了! 荣庆堂贾母屋内,原本贾母单独将迎春喊来说话的,没说几句李纨带着黛玉、探春、宝钗等人便赶了过来,别的话都好说,这件事贾母还不好当着一众姑娘的面说,不得已只得作罢,就这么着说笑了半晌,刚准备以晚饭为借口让她们回去,贾琦带着惜春赶了过来,看见跟在两人身后的司琪,贾母便明白了一切。 “孙儿给老祖宗请安了!” 贾琦拱手道:“打扰老祖宗雅兴,恕罪!恕罪!” “好了,你也是越来越滑头了。” 贾母一摆手笑道:“自己找地方坐。” 贾琦又给邢夫人、王夫人还有李纨行了礼,转身来到迎春跟前坐下,笑道:“二妹妹准备什么时候请东道啊。” 迎春一愣,而后微微一笑,“二哥哥稍等,待我回去准备一二。” 屋子陷入短暂的沉默,贾琦听后笑道:“你也不用准备什么,让司琪嘱咐林之孝家还有厨房即可,今儿除了姨妈不在要另外去请之外,老太太、太太还有姐妹们都在,这样,就定在明日,赶巧我明日指定没事,过了明日就不好说了。” 说完,见迎春轻轻点头,又对贾母等人说道:“明儿二妹妹在紫菱洲请东道,还请老太太、太太、姐妹们赏脸。” “放心。” 坐在对面的邢夫人望了王夫人一眼,笑道:“二丫头请东道,别人不说,我和二太太一定会去的,就是老太太要姑娘自己请才是。” 说罢,又对司琪使了个眼神。 司琪脑袋轻点,轻轻推了迎春一把,迎春恍然,忙起身上前行礼,细声道:“明儿孙女请东道,还望老祖宗赏光。” 贾母听了笑道:“好,咱们明儿借二丫头的东道,好好乐呵乐呵。都去,你们姊妹谁也不准请假。” 说罢,又对着迎春说道:“此刻天晚了,明儿一早让人去请姨太太。” 宝钗:“老祖宗不用麻烦了,待会我要回去探望兄长,将话带到即可。” “好,都是自家人,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应该的。” 说笑一阵子,贾琦问道:“宝玉怎么样了!” 听了这话,王夫人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她是有口难言,昨儿南安太妃等人走后,宝玉又犯了呆病,也不顾场面,将牧英的事情给说了出来,闹得好一场风波,贾政回府听说了此事将他打了一顿,此刻人还在床上躺着。 贾母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废话,直接问道:“你过来是为了南安太妃的事情吧!” “呵呵。” 贾琦见贾母这么说,忙干笑两声,“到是孙儿小气了,确是为了此事。” 贾母抬眼瞧了瞧躲在贾琦身边的惜春,轻轻摇头,道:“就知道如此,想必事情原委四丫头该和你说了,我也就不多说了,原本就准备等你回来再商议此事的。” 一面说话,一面又望向迎春,“二丫头也能寻亲事了。” 迎春顿时脸一红,忙低下头。 这时,旁边的王夫人忽然问道:“哥儿在外面该是知道南安郡王府的二公子,人到底怎样?” 贾琦低头想了想,便回道:“我对他不是太了解,不过宝玉、琏二哥他们接触过此人,该是不会说错的。” 邢夫人和王夫人对望一眼,知道贾琦不是开玩笑,忙说道:“老太太,即是如此,不若” 话未说完,就听贾母叹了口气,又说道:“这次南安太妃是带着诚意来的,咱们两家又是多年交情在里面,不好拒绝啊!” 邢夫人又赔笑道:“我们老爷说了,此事老太太做主便可。” 贾母点了点头,贾赦和邢氏的表态让她基本上还算满意,“老婆子我外面事情管不了,这点事情还不至于打了眼。年轻人管不住,贪玩了些,从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大些就好了,满城勋贵子弟不多是如此!” 见贾琦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又道:“你当谁都是你一样。” 说的众人都笑了。 贾琦轻笑一声,“老祖宗这次恐怕是看走了眼。” 贾母皱眉道:“什么意思!” 顿了顿,又道:“你不是说你不了解南安郡王儿子的么!” “这个” 贾琦苦笑一声,“老祖宗误会了,孙儿要说的不是此子,而是南安郡王府的事情。” 贾母一怔,连忙问道:“不要说这些没用的,我们妇道人家也听不懂,你就直接说怎么回事就行了。” 额。 贾琦被贾母的话噎住,不过话还是要说清楚,沉声道:“南疆要出大事了,估计南安郡王府会被牵扯进去,咱家还是躲着点好。” “什么事?” 贾琦身子向前一顷,小声道:“南疆要打仗了,大战,数十万兵马的交锋,孙儿不看好南安郡王,这一战败多胜少!” “什么!” 贾母一惊,身子猛地向前一倾,一把抓住贾琦,急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嗯。” 贾琦点点头,“虽不是十分确定,却也有七八分的把握,无论是南安郡王的军报还是卫总兵的私信都可以确定南疆将有一场大战,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孙儿猜测南疆大军可能会战败,至于最终会如何,还要看南安郡王能否反应过来及时应对。” “唉!” 贾母眯着眼睛看着他,道:“你就没有提醒一句,玉儿她外祖还在的时候,那边就是咱们开国一脉重要的支撑,要是折损了岂不是都要受到影响。还有,朝廷就没有丁点发现。” 贾琦叹了口气,“没用的,是粮草出了问题,南疆距离神京太远了,来不及了!” 贾母慢慢靠在软塌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贾琦也没有打扰她,知道贾母是个明白人。 半晌,贾母轻轻叹息一声,“当真是世事难料,算了吧!” “听老太太的。” 贾琦点点头,笑道:“二妹妹是可以寻亲事了。” 听了这话,贾母眼睛一亮,忙问道:“可是有了人。” 贾琦点头,“是咱们一脉子弟。” “哈哈!” 贾母听了这话,仰天大笑,笑罢,又忙道:“家世不家世的无所谓,人品要好,不能委屈了二丫头。” 说罢,瞥了眼被探春几人围着的迎春,“人要带来给我先掌掌眼。” “嗳哟。”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笑,只见王熙凤带着平儿走了进来,一径走到贾母跟前,“老祖宗,您给评评理,我不过多嘴说了一句,一早珍大嫂子跑过来找我闹了一场,原道也就算了,谁成想又把我找过来,感情竟捡软柿子捏。” 说罢,一伸手点了点惜春额头,“都这么大了,还这么记仇!” 惜春一听这话,立马仰起头不满的望了她一眼,跟着哼了一声,转头不再理会。 黛玉“噗嗤”一声笑道:“四丫头还小,可见是顽皮了些,嫂子就不要记仇了。” 说着,又轻轻点了点惜春的脑袋,“不许胡闹!” 转身又对贾母说道:“老祖宗,时辰不早了,也该摆饭了。”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 贾母摆了摆手笑道:“以后这些事情我不管了,你们看着办吧!” 王熙凤笑道:“老祖宗这话说的正是。这些事情就交给外面爷们处理即可,您老就享清福,没事姑娘们请个东道,老太太您就乐呵乐呵。” 贾母:“明儿二丫头请东道,你这个做嫂子的也不知道帮忙张罗张罗。” 王熙凤刚来当然不知道这事,忙陪笑道:“老太太、太太放心,一会我就吩咐下去,让各处张罗起来。老太太、太太和姑娘们等着享受就好。” “这还差不多。” 贾母又对邢夫人道:“凤丫头是个好的,我老了,就这么个能说笑哄我开心的,这不就冷落了你,不要记挂在心。” 邢夫人上前躬身赔笑道:“老太太说笑了,我是个嘴笨的,还好有凤丫头能代我和老爷服侍孝敬您。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能说别的。” “哈哈哈,好!” 贾母大笑道:“这才是一家子该有的和睦。” 说着,环视一圈,又道:“今儿都不要走了,咱们一家子在一起吃个饭,好好热闹热闹。” 第245章徐州 上书房内灯火通明,隆治帝像往日般在批阅奏折,此刻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半个时辰前送走了背锅侠孔方岩,右手边放着一封奏折,就是孔方岩专门递过来的,里面不是什么朝政大事,就是一些江南官员的名单,全程都是孔方岩在说隆治帝在听,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就这么默许了,过些日子,会有北方文官弹劾御史台江南一系官员,清缴从文安的御史台开始。 这时,一个小黄门匆匆走来,戴权见状轻步走了出去,小黄门将一个蜡丸递给他,“总管,荣国府递来的急报!” 贾家? 戴权一怔,又听说是急报面色一紧,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什么事?” 忽然传来了隆治帝的声音。 “陛下,刚到的密报!” 戴权连忙走进去,挥手将两个服侍的小黄门赶了出去,将蜡丸捏碎取出里面的纸条递上前,“这是荣国府密谍递来的,说是急报!!” 听了他的话,隆治帝一惊,忙接过纸条,上面只有九个字:梁国公言判南疆兵败! “这,这怎么可能!” 隆治帝望着手中的纸条,一脸的惊骇,片刻恍然醒悟,忙问道:“今儿文渊阁谁值夜!” 戴权:“睿亲王爷。” “快请!” “遵旨。” 说到这,隆治帝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将南疆所有的军报全部找出来,还有,内阁派谁去的南疆。” 戴权走出去命人去请刘恭,转身又来到存放军报的书架旁,一面翻找南疆军报一面说道:“内阁考虑到南疆的复杂情况,派的是刑部左侍郎韩文禄韩大人。” “韩文禄?” 隆治帝一愣,随即长舒了口气,此人是开国一脉的人,又常年与军方打交道,为人处世老练圆滑,亦是个能臣,如此放心多了。 想到这,随手取过一封南疆军报细看起来,翻看着面前的军报,面色渐变,最终叹了口气。 片刻,睿亲王刘恭在小黄门的指引下匆忙赶来,躬身行礼道:“臣弟参加陛下。” 隆治帝一摆手,“看看这个吧!” 刘恭从戴权手中接过纸条打开来看,面色一紧,惊道:“陛下,这” 隆治帝:“刚递来的。” 刘恭明白这是埋在贾家的密谍递来的,消息肯定是真的,南疆战败,怎么可能,那可是十余万精锐,军中领兵的都是久战沙场的宿将,忽然想起一桩事情,大声道:“难道是粮草出了问题!” 刘恭的脸色白了,怔怔地望着隆治帝。 “嗯。” 隆治帝应了一声,跟着又道:“朕刚才将所有军报理了一遍,发现除了粮草没有其他的问题,已经半年多了。” 说着,重重地拍了拍御案,怒道:“朕真是瞎了眼,竟然相信了这群衣冠禽兽,现在好了,南疆面临战败的危局,悔矣!” 刘恭:“陛下,这是梁国公的猜测,算不得数的。” “呵。” 隆治帝轻笑一声,“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知,朕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这句话就是明明白白说给朕听的。” 刘恭:“” “由不得朕不相信啊!” 隆治帝翻开了一份奏折,高声道:“你看看,你看看,年前的军报,军中粮草不足,军卒因饥饿不能正常训练,还有这一句,因为体弱许多军卒染上了疫病!” 说着,重重将奏折向地上一摔,怒道:“都是死人么,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朕都不清楚。” 戴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陛下不要气坏了身子。” 刘恭:“这件事内阁早就行文斥责了三地的行政长官。” 隆治帝冷笑了一下:“看来这群封疆大吏是没把内阁的命令放在心里。” 隔了一会儿,又对跪在地上的戴权说道:“怎么不给十三弟搬个凳子?!” 戴权慌忙爬起来,“奴婢该死!这就去拿。” 说着给刘恭搬了个矮墩。 “臣弟谢陛下。” 隆治帝突然又道:“茶呢!” 戴权听了忙去倒了茶来。 刘恭接过茶碗,喝了一口,略想了想,正色道:“陛下,是否八百里加急递往南疆,提醒南安郡王。” “来不及了!” 刘恭闻言有些诧异,静静地等着接下来的话。 隆治帝把目光转向了他,好久才接着道:“你来之前,朕已经命人拿着朕的手谕去了绣衣卫,马顺会带着朕的旨意连夜南下,希望能赶得上。” “陛下圣明!” 刘恭接着说道:“是不是传旨南疆几省做好万全准备,一旦大军战败,后方除了省城皆无重兵守卫。” “嗯。” 隆治帝点了下头,又问道:“你说说,他们怎么敢这么做,那可是十余万镇守边关的大军,难道他们不清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上书房内一片沉寂,隆治帝也不催他,抬头望向了殿外的夜空。 刘恭有些茫然的坐在那里,对于这件事他心中亦有着太多的疑问,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贾琦,心中在猜测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要不明儿将梁国公请来!” “不用。” 隆治帝直接拒绝,声调有些严厉地说道:“如此行为毫无臣子的孝心,朕看呐,他是想看朕和内阁的笑话,咱们前不久驳了他的建议不是。” 说着仰望着屋顶,半晌沉默不语,忽然,问道:“如果当初采纳了他的建议是否会不一样。” 刘恭迟疑道:“这臣弟委实不知!” “唉!” 隆治帝长叹了口气,“白白耽误了数日的时间,朕的过错啊!” 刘恭忙起身道:“陛下这样说,内阁该自请罪责了。” 隆治帝低声道:“行了,先到这吧。” 刘恭眉头微皱,心中暗暗叹气,拱手道:“臣弟告退!” 望着刘恭的身影消失,隆治帝坐在御案后出神地想着,接过戴权递上来的茶碗,揭开碗盖,想了想又放下,叹声道:“难道是朕错了!” 说到这,他望向戴权。 戴权何等机敏,立刻劝道:“陛下保重身子,千错万错都是那些贪官们的错,仗着先帝的仁慈行此无视祖宗法制的坏事。” 隆治帝一怔,又把目光望向了殿外,“是啊,先帝太仁慈了!” 戴权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后退一步低下了脑袋。 “明儿一早将老国公请进宫来!” 忽然,耳边传来了隆治帝淡漠的声音。 戴权:“遵旨。” 隆治帝突然站了起来,“告诉皇后,今晚朕去凤藻宫歇息。” 说罢,也不看他,一径走了出去。 戴权懵在那里。 夜色深沉,经过一日的大战,叛军大营中一片寂静,就在刚刚一队巡夜的军卒离开了此地,只有立在大营边上的箭楼还有两名军卒,忽然,一名军卒上前两步,神情紧张的注视着远方,稍顷,惊叫道:“快,你快看,那边是什么?!” 另一军卒忙走过来,只见黑压压一片迅速向着大营急速奔来。 “敌袭!” 那军卒大喊一声,并拿起铁锤‘当当!’地敲响了警钟,刺耳的钟声响彻整座大营,疲惫不堪地士兵们从梦中惊醒,军营里一阵大乱,不少人衣衫不整地奔出营帐,还未等搞明白敌人从何方杀来就被铺天盖地的箭雨所淹没,更有许多帐篷被火箭点燃,三千骑兵在叛军大营左侧疾驶如飞,箭如密雨般射向叛军大营,无数冲出营帐的叛军被飞来的利箭射杀。 这时,奔跑在最前列的汉军终于冲到了叛军大营辕门前,营门被打开了,汉军趁着大乱冲了进去,无数的汉军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向着迎面而来的叛军杀了过去,吼叫声、刀枪撞击在一起的声音、临死前的哀嚎声响彻整个夜空,这是李虎麾下最精锐的步卒,从二十日开始,汉军与叛军接连进行了三天的大战,原本的计划因为叛军援军到来而被迫中断,不仅如此,侧击叛军右翼的王知彰部差点被叛军围困住,要不是冯唐全力营救恐有覆灭的危险,当天的血战造成汉军近两万伤亡,然而叛军的损失更大,因为意外出现的叛军,李虎当机立断命沈一熙率军加入了正面的攻击,河南卫的加入使得朝廷大军士气大盛,一举击破了正面的叛军精锐,此战斩杀叛军近三万,俘虏了五千余人,可谓是大胜,昨日和今日白天李虎命大军轮番攻打叛军大营,丝毫不给叛军喘息的机会,混乱中李虎又派出自己麾下的精锐隐藏在叛军大营一里外的战场内,因为担忧被汉军袭击,叛军根本不敢派人前往打扫战场,混乱的战场给大军提供了躲藏的条件。 数支骑兵如铁拳般冲击着叛军混乱中组建起来的军阵,骑兵在乱军中左冲右突,锐不可挡,李虎亲率五百亲卫杀进了大营,这五百人都是跟随李虎南征北战的老卒,攻势异常犀利,一下便撕开了数道叛军临时筑起的防线,叛军主将更是被李虎一箭射杀,一个冲锋便将集结的叛军打散开来。 在混乱中,成建制的汉军将自身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不停砍杀着阻挡前进步伐的叛军,汉军骑兵一路奔杀,势如摧枯拉朽,所到之处人头滚滚落地,叛军被杀得胆寒心裂,四散奔逃。 冲天的大火还有四处奔杀的汉军骑兵无一不在摧残着叛军的斗志,“败了,逃命吧!”,随着叫喊声不断传开,无数叛军溃兵被汉军骑兵驱赶着往叛军中军大营逃窜,此时更本分不清敌我,汉军紧随在后,有叛军将领站在中军大营辕门前厉声呵斥让溃军散去,又命弓箭手射杀敢于靠近的溃兵,可惜溃逃的兵卒更本不听这些,仍旧拼命的向着大营冲击,当溃军冲开了营门之时,紧随在后的汉军骑兵发起了冲锋,随着汉军的不断涌入,黄琛的中军大营燃起了熊熊火焰,照亮了整个夜空。 “叛军已败,杀啊!” 击穿叛军中军大营,骑兵没有理会溃逃的叛军,在火光的照耀下向着叛军后营发起了攻击,此时的叛军早已没了斗志,到处都是逃窜的兵卒,一两个试图反抗的军卒很快便被射杀。 战斗开始的很突然,结束的也很快,大半个时辰汉军便将叛军的三座大营攻破,此战李虎集结了全军的两万余骑兵参加战斗,叛军因为二十日精锐的覆灭加上这两日的血战根本没有像样的阻击,除了在前营遇到了阻力,中军、后军都是一触即溃。 有军卒高呼,“万胜。” 欢呼声响彻夜空 这时,陆续赶来的汉军快速的跑进了战场,拿起手中的武器开始打扫每个角落,只要是叛军,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都狠狠地补上一刀,战场上稍有疏忽都可能造成大军的崩盘,所以打扫战场补刀是非常必要的。 徐州城下,汉军大营,林如海听完贾贵的禀报,站起身子来到大帐外,望着远方抚须笑道:“终是咱们打赢了!” 说罢,转身对陆柄说道:“本官和武威侯说过了,此战你当居首功,另外我会给你们大帅去信,一个二等子的爵位该能稳的。” 陆柄想要的就是这句话,忙抱拳道:“多谢大人提拔!” 林如海回头望着远方,心中叹息一声,看似是朝廷大胜,实则不然,最近金陵方面不断传来战报,白莲教的攻势愈发犀利,忠靖侯和忠诚伯两部大军可经不起这么消耗,应天巡抚张仲元不断来信催促大军迅速平定两淮叛军,抓紧时间南下,否则他要考虑从江浙等地请求援军了,两淮不是这么好打的,连续三日惨烈的大战,大军消耗太多,没有数日的休整根本无力南下。 想到这,又问道:“你部人马休整的如何了。” 陆柄:“林大人放心,除了保留一营老卒之外,其余两营全部是老卒带新兵,大军南下之日定能初步形成战力!” “好,陆将军当真是军中宿将。” 林如海赞了一句,“本官在给你们大帅的信中提到要将你部扩编,此事他会向陛下和内阁提起,应该不成问题。” 陆柄大喜,“多谢大人!” 第246章消失的贾琦 隆治帝搁下了笔,望着面前的奏折,好一阵沉默。 刘恭一直低着头,这时跪了下去,“千错万错都是臣弟之错,臣弟甘愿受罚!” “王爷也不必自责!” 吴邦佐这话也不全是为了安慰刘恭,当日的事情上书房内除了戴权全部有责,望着秦威,“老国公是军中宿将,不知可有谋略!” 这话一出,秦威睁开了老眼,望着跪趴在地上的刘恭,想了想,“南疆距离京城太远了,出现些许误判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到这,略想了想,接着道:“虽说军国大事不能妄自揣测,但是还是可以预判一二的,老夫不清楚梁国公是如何研判出南疆战败的,可是以他这些年领兵的情况来看,可能性非常的大,要知道大军粮草供应出了问题是非常的致命。纵观历史,多少名将因为粮草问题而饮恨沙场,何况南疆这么恶劣的环境!” 孔方岩的脸色沉了下来,“敢问老国公,可有别的可能,哪怕是稍微有点折损朝廷也能接受,要知道南安郡王还有卫总兵可都是军中宿将,再说了他们可是据险守关。” 吴邦佐:“次辅这话正是。” “唉!” 秦威这口气叹得好长,“你们能想到的梁国公全能想到,甚至比你们想的还要细致三分。” 说罢,转望向沉默不语的牛继宗,问道:“你可知道此事?” 牛继宗慢慢抬起头,摇了摇头,“此事我并不知晓。” 沉默了片刻,又道:“不过我猜他应该是从军报和卫总兵的私信中得出的结论。” 秦威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像自己和贾琦这样的人都和边关主将有书信往来,这件事虽说皇帝与内阁都清楚,但是却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否则一个私交边将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镇国公还是不要妄自揣测。” 杨涟对这种话题极为敏感,立刻止住了牛继宗的话头。 “议国事就议国事,朕没这么小气,再说了,军方一脉哪家没有和边将书信往来。” 忽然传来了隆治帝淡漠的声音。 殿中寂静一片,稍顷,隆治帝朗声道:“今儿找诸位过来是想办法解决事情的,不是追究谁的过错,更不是让你们在这里表演!” 许是觉得语气严厉了些,缓了缓,又道:“南疆战败朕认了,可是战败后该怎么办,都说一说。” 众人一惊,没想到皇帝已经有了这个打算,这种时候吴邦佐、孔方岩还有刘恭自是不会接皇帝的话,都把目光望向了杨涟三人。 杨涟也没有搭话,目光瞥向了秦威和牛继宗,意思很是明显。 秦威无奈叹了口气,抚须道:“陛下不必如此悲观,南疆毕竟驻有十余万精锐大军,就算战事不顺也不会发生溃败的情况,只要及时支援定会无碍。云南巡抚刘藻即是宗室又有领军作战的经验,不若传旨与他,让其做好准备,另外统领巡防营前往边关。” 说罢,见隆治帝认真听着,又道:“不知内阁可有遣人前往处理粮草一事?” 杨涟:“刑部左侍郎韩文禄韩大人早在月初就已经带人南下了。” “确是个有能力之人。” 秦威赞了一句,又问道:“不知内阁打算怎么处置此事!” “这” 杨涟自是明白秦威这话的意思,有心想说,可是此一时彼一时,情况有变,再说也无意义,望了眼默不作声的隆治帝,反问道:“不知老国公有何良策?” “良策倒是没有,愚见还是有的。” “您请说!” “呵呵。” 秦威轻笑两声,环视一圈,“首辅该是明白的。” 杨涟一怔,嘴角一抽,笑道:“老国公这话说的本官有些糊涂了!” 隆治帝坐在御案后,冷冷地望着二人,终是没有忍住,开口道:“好了,朕明白了!” 说着挺直身子,朗声道:“传旨:加封刑部左侍郎韩文禄为钦差大臣,彻查三省军粮一案,另云南进行军管,一切以大军所需为前提,所有涉案官员按军法处置。” 顿了顿,又道:“加封刘藻为镇国将军!” “对了,朕想起件事情,老国公看看可行。” 隆治帝望着秦威,“昨儿梁国公告诉朕,让靖海侯率军北上,屯兵与南直隶、江西、浙江三省交界。朕想浙江总兵杨维垣已经率军北上了,是否可以让靖海侯部大军西进支援南安郡王。” “不可!” 话音刚落,秦威便开口反驳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这件事梁国公也是和老臣说过,他的那句话说的不错,江浙不能乱,乱了朝廷就真的乱了!” 牛继宗:“臣附议!” 隆治帝的目光又望向了杨涟,问道:“昨儿梁国公和首辅说了此事?” 杨涟:“回陛下的话,说了,不过折子尚未拟好,所以并未带过来,午后定亲自送来与陛下御览!” 说着,犹豫了片刻,“陛下,是否将梁国公请来,毕竟只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朝廷才能更好地去应对!” 隆治帝脸色平和了些,“行,那就将梁国公找来,朕也想知道他是怎么判断出南疆会战败的。” 说罢,又望着孔方岩,缓声道:“那件事稍微缓上一缓。” 孔方岩忙低声道:“臣明白。” “琥珀,找着二爷了吗?” 鸳鸯从贾母屋内出来,正巧撞见琥珀。 “没有,东府和园子都问过了,二爷今儿没有进园子也没到那边去。” 鸳鸯一怔,又问道:“没去林姑娘那里问问,些许她能晓得二爷的去向。” 这时,李嬷嬷带人走了过来,笑道:“听说姑娘到处找二爷,不知有什么事?” 鸳鸯:“嬷嬷好,是老太太要找二爷。” 说着又见李嬷嬷点头,便笑问道:“嬷嬷可是知道二爷的去向,要不跟我们进去回禀老太太。” 李嬷嬷点点头,跟着又摇了摇头,“只听姨奶奶说二爷一早出门去了,我们家那口子说二爷出城去了,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 鸳鸯忙上前拉着李嬷嬷的手,笑道:“烦您老跟我们进去和老太太说一声。” 李嬷嬷也不推脱,拍了拍鸳鸯的手笑道:“姑娘客气了,应该的。” 跟着鸳鸯进了贾母房中,只见薛姨妈、王夫人还有凤姐陪着贾母摸牌凑趣。 贾母见她进来,忙笑道:“今儿怎么想起到我屋里来了。” 说着,又命丫鬟给搬个凳子放在自己跟前,“来帮我看看牌,半晌了,竟往外送钱给她们三家。” “给老太太请安。” 李嬷嬷先给贾母请安,又给薛姨妈三人行礼,方坐在贾母下手,笑道:“老太太说笑了,我才来了,哪里清楚,再说了我嘴笨,别累着老太太输钱,那才是罪过。” “哈哈哈。” 贾母瞅了眼薛姨妈出的牌,笑道:“不过是自家人玩笑,输了才有意思。再说了,输了牌找你家哥儿要去,如今都是有官身的人了,还在乎这些。” 说着,又见凤姐出了一张二饼,仔细瞧了瞧手中的牌,一掷,仰头大笑,“我糊了!!” 薛姨妈将手中的牌掷在桌上,手指指向凤姐,笑道:“可巧凤丫头就是给老太太打埋伏的,这才半晌,我这匣子里的钱都少了一多半了。” “哈哈哈。” 凤姐起身来到贾母身边,“老祖宗您给评评理,我也输了不少,原是老祖宗您福运旺盛,怎么就成了我打埋伏了。” 说罢,拉着李嬷嬷的胳膊笑道:“我原打算找珍大嫂子来顶替,赶巧您老来了,就陪老祖宗玩半晌吧!” 李嬷嬷连忙起身,“可使不得!” 薛姨妈笑道:“果然是凤丫头小气,不过赢了她丁点银子就跑路了。” 鸳鸯拿起牌一面洗一面笑道:“二奶奶要是有正经事就去忙,李嬷嬷就用二奶奶的钱顽。” 王夫人:“你要张罗晚上的酒宴不是。” “唉!” 听了这话,王熙凤长长叹了口气,苦着脸道:“可见我是命苦没人疼的,不但要去张罗酒宴伺候大姑子小姑子,就连人不在银钱还要替我在这陪老祖宗顽。这也就罢了,运道还不好,赶巧明儿琏二爷好了我也要去清虚观找张道士算上一卦,许个愿什么的!” “哈哈哈。” 贾母笑的气都喘不上来,推着鸳鸯,“快撕她的嘴!” 这时,李纨带着探春和宝钗走了进来,贾母忙叫她们坐下,“赶巧凤丫头要去张罗事情,我和姨太太、李嬷嬷都眼花了,你们过来帮忙瞧着牌。” 王夫人见宝钗面色闪过一抹难色,笑道:“探丫头,你帮李嬷嬷瞧着些儿。” “哎。” 探春应了一声,在李嬷嬷身边坐下,笑道:“嬷嬷赢了钱要分我才可。” 李嬷嬷:“赢了姑娘和二奶奶的,输了算我们二爷的,我这是代他陪老太太顽。” “这才好。” 贾母转头望向鸳鸯,“刚让你去找人,怎么也没个回话!” 李嬷嬷笑道:“老太太莫要怪鸳鸯,都是我的错,单顾着陪您说笑了,二爷出门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没说。” “哦!” 贾母理了理手中的牌,方说道:“估摸着军营里又有什么事吧。” 宝钗将一杯温茶端放在她面前,笑道:“我们刚从潇湘馆过来,林妹妹也不在,问了看门的婆子说是一早王嬷嬷拥着出了园子,还带了包裹,可能是和二哥哥出门去了。” 听了这话,众人一愣,贾母也是听懵了,这件事她还真不知道,不过也没在意,肯定是被贾琦给接走了,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贾母笑了一笑,说道:“即是如此咱们就不找了,二丫头晚上请东道,他肯定会回来的。” 说着,又想起桩事情,笑道:“等他回来,你们两个问他讨彩头,否则就告诉四丫头去。” 说的众人都笑了。 宝钗望着正在大笑的几人,心中想到,贾琦是疼四丫头不假,可是上面还有个黛玉摆在那儿,他对她的宠爱所有人都看在眼中,比方说带黛玉出门这件事,搁在任何一个侯门公府都是不可想象之事,然而为了给她逗闷,贾琦还是做了,贾母原先说过,可惜这位爷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自己就做不到黛玉的洒脱,这些规矩可不敢逾越! 忽然,贾母转身对薛姨妈笑道:“还是宝丫头好,知道陪我老婆子逗闷,不像他们两个,偷摸摸出门去也不知道打声招呼。待会定要罚他们的酒,还要让琦哥儿给宝丫头赔不是。” 薛姨妈:“老太太您说笑了。哥儿不说,就是林姑娘那可是真孝敬您,满府谁不晓得,都是好的。” 探春拉着俏脸微红的宝钗,笑道:“待会子定要罚二哥哥的酒。” 这时,林之孝家急匆匆走了进来,“老太太,宫里的戴总管来了!” 贾母:“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戴权便赶了进来,行礼道:“给您老请安了!” 说着,扫视一圈,又道:“太夫人见谅,杂家也是没办法。陛下急着宣国公爷进宫议事,可是找了一圈没人晓得踪迹,这不就来打搅您了!” 贾母:“陛下宣他?!” “可不是,老国公、睿亲王还有内阁几位阁老都在等着国公爷议事!” 听了这话,贾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忙道:“内相恕罪,老身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不刚打发人将西府的管事嬷嬷找过来问话,说是只晓得出城去了,至于去了哪里都是不知。” 戴权一怔,跺了跺脚,忙道:“嗳呦,我的祖宗,怎么这么寸!” 说罢,忙拱手道:“打扰太夫人清净了,杂家有皇命在身,先告辞了!” 贾母:“内相慢走,有空过来喝茶!” “您老留步!” 戴权回了一句,转身快步离去。 屋内寂静一片,望着戴权远去的背影众人表情各异,不过确是都清楚,贾琦这是故意出门躲事去了。 贾母想到了昨儿贾琦的话,脸上也没了笑容,更是去了兴致。 第247章散心 一个时辰前,贾琦的马车缓缓停在了荣国府西角门,稍顷,黛玉奶妈王嬷嬷带着几个婆子簇拥着一顶小轿走了过来,早已准备好的贾福带着亲兵在两旁拉上了帷幔,紫鹃、雪雁和晴雯忙上前将黛玉搀扶出来,黛玉盈盈走了出来,只见她身上穿着淡紫色五彩印花绸缎对襟褙子、雪青长裙,脸上化了淡妆,头上斜插一支碧玉簪。 “二哥哥。” 黛玉见贾琦伸出头来冲着自己笑,抿嘴一笑。 “来!上车。” 贾琦将手递给了她,轻轻一用力将她拉上了马车,又对王嬷嬷说道:“紫鹃和我们坐一辆马车,您老带雪雁和晴雯坐一辆,还有一辆几位嬷嬷将就挤一挤。” “是。” 王嬷嬷等人忙应声。 “嘻嘻!” 紫鹃推了下有些失落的晴雯,笑道:“到地方咱们再聊!” “哼。” 晴雯一脸的不岔,转身拉着雪雁上了第二辆马车。 紫鹃还从未见过如此豪华的马车,不禁叹道:“二爷这马车真宽敞,还能躺着,姑娘我给你倒茶。” 说着倒了一杯温茶放在黛玉面前,又瞥见窗户边放着一个大大的冰鉴,便伸手打开,只见里面摆放着各色水果,有葡萄、樱桃、李子等。 这个天气吃冰镇的水果最是舒爽,忙捻起一颗樱桃送进嘴中,点点头,“姑娘吃水果,不是太冰!” 一面说一面捻起一颗葡萄给黛玉递去。 贾琦笑了笑,真是个贴心的丫头,知道黛玉不能吃太冰的东西,自己先尝尝才给她吃,伸手从边上暗格中取出一包没有冰镇的水果递过去,“呐,这些没有冰镇,你看着处理吧!” 马车内非常的宽敞,铺着厚厚的地毯,四周用一层皮革包裹着,车内光线明亮,非常舒适。紫鹃四处张望发现里面还有一扇小门,便好奇的打开来,一下子惊呼起来,里面摆着武器甲胄,竟然还有火铳,不禁暗暗咂舌,见黛玉没好气的瞪她,连忙将门关上。 四处摸索了一圈,她要起身到黛玉身边服侍,正好马车转弯,车身一晃,她又摔坐下去,“嗳哟!” “小心点!” 黛玉抿嘴一笑,又对贾琦说道:“来时我听见她们三个说话,紫鹃这是打算细细打量然后回去跟雪雁、晴雯俩人说道。” 贾琦呵呵一笑,“多大的事,待会到了地方你带她们两上来逛逛!” 紫鹃不好意思的一笑。 贾琦倒了杯凉茶递给紫鹃,笑道:“喝口茶歇息,这会子也不用你伺候,估摸着一个时辰的车程。” “这么远!” 黛玉听了这话一惊,忙说道:“晚上二姐姐还要请东道呢,这一来一回要耽搁不少时辰,这才能玩多久。” “放心误不了事。” 贾琦笑道:“要是你愿意揽下迎春她们姊妹的讨伐咱们明儿回去也行,我倒是无所谓!” 黛玉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满道:“亏你还是做兄长的,怎么能这么做,昨儿你是怎么答应的。” 说着,她又好奇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带我们去城外逛风景。” “呵呵。” 贾琦笑了笑,“这不是想起你们好久没有出门了么,正巧今儿有空,咱们出去散散心。” 听了这话,黛玉一撇嘴,“少在我跟前弄鬼,定是出门躲事去才是真的。” 看贾琦沉思,黛玉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拿起水果和紫鹃吃了起来,也不理会他。 半晌,贾琦讪讪一笑,忙问道:“好妹妹,你是怎么猜到的。” 黛玉闻言抬起眼帘,反问道:“我猜的可对!” 说完,扬起笑脸,见贾琦怔怔地望着自己,又发出清脆娇笑。 “妹妹通今博古,自是事事都能猜到。” 贾琦笑着挪到她的身边,“你说出来,我回去将翠羽簪给你送过去。” “我不要。” 黛玉噘嘴道:“我又不是四丫头。” 贾琦笑道:“好啊,我好言好语的你不听,非要我动手不是。今儿可饶不了你!” 说着,将两只手伸向黛玉膈肢窝内两肋下乱挠。 黛玉怕痒,一面躲闪一面嗔道:“二哥哥,你再闹,我就恼了!” 说到这,又有些不好意思,一撇嘴,又把话题岔开:“你昨儿说的那些话定时会被传出去的,别的还好说,南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引起风波,保不得宫里会找你去问话!” 听了她的话,贾琦叹了口气,黛玉心思敏感,稍微露点口风都能猜到本意,伸手将她轻轻揽住,捋了下有些凌乱的秀发,“好了,歇息吧,否则你待会又要吵着说头疼了。” 一面说一面轻轻拍打着她的细背,“我就吃点亏,今儿给你当一回肉垫,让你舒舒服服的歇息,怎么样,是不是比枕着枕头舒服多了。” 黛玉原本靠在他怀里感受着此刻的温馨,听了这话,立马起身,抓着他的胳膊认真掐了几下,瞪了他一眼,嗔道:“啐,无赖!” 贾琦见此,呵呵笑了一声。 紫鹃本来低头开心的吃水果,听着二人的说笑,此刻又见俩人在自己面前秀,顿时觉得吃在嘴里的冰镇水果也不香了,抬眼见二人全当自己如空气一般,有些气馁叹了口气,低头对着冰鉴里的水果发泄。 贾琦拿过一躺在软塌边上,见紫鹃闷头吃水果,笑道:“紫鹃,给我捶捶腿!” 刚说完,黛玉立马说道:“不行。谁允许你使唤她了?” 紫鹃用帕子擦了擦手,起身就要给贾琦捶腿,乎听黛玉说道:“我要歇息了。” 说着一把将贾琦推到一边,躺在了软榻上,刚一躺下又坐了起来,气乎乎说道:“紫鹃,给我扇扇子。” “古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诚不欺也,哈哈哈” “笑笑笑,我让你笑!” “好妹妹饶了我吧!” 紫鹃怔怔地望着又打闹起来的二人,眼睛都红了,要不是身板不够都准备上前教训这两个秀恩爱的家伙,好在不一会黛玉累了停手躺下休息。 贾琦倚靠在软垫的另一边看书,不时瞥一眼正在休息的黛玉,边上紫鹃拿着一把扇子轻轻的给她扇着风,动作非常的轻,不禁好笑道:“你这能扇着风。” 紫鹃脸一红,“二爷车内放了这么大的一个冰鉴,有点微冷,姑娘盖着披风,不扇闷热,风大了姑娘容易着凉。” 声音虽然不大,却如雷鸣般在贾琦耳边响起,忽见黛玉身子动了动,知道她其实没有睡,放下手中的书,接过紫鹃手中的团扇,笑道:“你歇息吧,待会到了地方还指望你伺候。” 紫鹃抿嘴一笑,虽说在和贾琦说话,但是眼睛一直关注着自家姑娘,起身在软塌另一边舒舒服服半躺下来,“那就麻烦二爷照顾姑娘了。” “呵呵,妹妹这风怎么样,可是正好。” 一面扇着扇子一面笑着问道。 黛玉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瞥了瞥嘴,把头转向另一边了。 马车飞快地驶出了神京,一路往西而去。行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抵达了神京城外的田庄,远远地已经能看到一处村落,车窗打开放下了纱帐,黛玉和紫鹃正在欣赏着窗外的风景,相较于大观园内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这里更能体会到大自然的气息,大片的树林,路边的野草,远处田垄里忙碌的农户,还有到处奔跑的孩童。 贾琦一行人的到来让农户们十分好奇,纷纷起身张望,豪华的马车、气息彪悍的骑兵,这些无一不表明来人身份的尊贵,车队没有停留直接驶进了村子,不多时来到一处大宅子前,马车驶进了院子,早已有一个婆子带人在此等候。 那婆子忙迎上前,“二爷累了吧,饭摆好了!” 贾琦点点头,牵过黛玉的手,笑道:“这是贾顺的母亲,张妈,去年不是将关外田庄处理了么,张妈他们就都跟着进京了。” 黛玉甩开贾琦的手,上前微微一福,“张妈!” “嗳呦,可使不得。” 张妈忙躲到一边,贾琦笑了笑,没有理会二人之间的事情,“咱们先吃饭,歇息过后去山上逛逛,带你感受一下大观园不同的景致。” 半个时辰后,贾琦拉着黛玉的手,沿着青石铺砌的小道往山上走去,两边都是茂盛的树木,路边开满了各色野花,景色十分优美,树林深处不时传来鸟鸣声,如此美景让紫鹃、雪雁、晴雯三个丫头纷纷喜笑颜开,就连王嬷嬷几人脸上都带着一丝笑容。 在张妈的招呼下,贾琦等人跟着逛了大半个时辰,黛玉额头上布满了细汗,林中又吹起了山风,担心她着凉,众人在山溪旁找了一处平敞之地用皮革和地毯铺好坐下歇息。 黛玉靠在贾琦身上,小声道:“真好!” 贾琦默默点了点头,“怎么样,不比大观园的景致差吧!” 说罢,笑着伸手要抱她,黛玉白了他一眼,“去!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你可想好了说辞!” 贾琦一怔,“什么?” 黛玉抿嘴一笑,“昨儿你可是答应老太太陪她摸牌的,肯定会让鸳鸯去找你,还有四丫头。” 贾琦愣了一下,挠挠后脑勺,“该死,怎么把老太太给忘记了。” 见他一脸的懊悔,黛玉有些不好意思,忙拉他说道:“我且问你,昨儿你可是和老太太说了要从庄子上采些新鲜果蔬孝敬她老人家的。” 贾琦似乎明白了,可新的疑惑募地涌了出来,“可是,几处种有果蔬的田庄距离此处尚有四五里的车程。” 黛玉愕然一笑,伸手点了他一下,“你啊,亏得还是统兵的大帅,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刚进庄子的时候,小河边有一片瓜地,算着日子,头茬瓜该能吃了,待会摘几个用冰镇着,回去既能孝敬老太太又能哄四丫头岂不是完美。” 说着,灵秀的眼眸瞧了瞧他,又笑道:“对了,再给姨妈和宝姐姐送去,这样也能显得你把水端平了。” 说罢,自己撑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好啊,你又说这些。” 忽然想起桩事情,忙笑道:“昨儿你可是答应过我的,既然是你自己坏了规矩可不要怨我罚你了。” 黛玉不解,心里有些疑惑,笑问道:“我何曾答应过你什么?你倒说出来我听听。” 贾琦笑道:“还装憨儿,昨儿回去的路上你说的是什么?要不我帮你回忆回忆。” 黛玉一想,方记起来昨儿自己说的那句‘任你处置’的玩笑话,不觉红了脸,强撑道:“呸,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赶着话忽悠我,我能上了你的当。要是再说,定不能饶你!” 贾琦见她羞得满脸绯红,还在那里死撑着,轻轻揽住她的腰,在她软细腻的唇上亲了一下,黛玉微微一惊,又羞又恼,回头瞥见紫鹃将脸扭向一边,显然是看见了,伸手在他手腕上狠狠掐了一把,恨声道:“再这样,我以后不跟你出来了。” 贾琦嘿嘿一笑,把她揽在怀中,笑道:“那可不行,我想好了,每个月咱们出来逛他一圈,这次有些匆忙,下次请老太太她们一起出来,在庄园里呆上两日,让你们体验一把农家的生活。” 说到这,又笑道:“那个刘姥姥还记得不!” “嗯。” 黛玉忙笑道:“可不是记着呢,这会子想起来还能让我大笑一场。” “赶巧之前大旱,他们一家子便迁到了清虚观山脚下三里外的一处田庄,如今他女婿替咱家管着田庄,咱们哪日凉快些请老太太一起过去,头天去烧香,之后在庄子里住两日,好好散散心。” “嗯。” 黛玉两眼放光,用力点点头。 这时,王嬷嬷带着雪雁赶了过来,“二爷,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贾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走吧,回去还有个大场面要应付。” 伸手将黛玉搀扶起来,又道:“回去你可要帮忙说两句,你这个做嫂子的话,她还是听的。” 黛玉娇笑道:“那也要看你的表现才成!” “什么!哥哥和林姐姐又出门逛风景去了!” 紫菱洲迎春屋内,惜春尖叫一声问道。 “哎呀呀!二姐姐,哥哥他又没有带我去顽。” 迎春温柔一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好了,别闹,肯定会给你带礼物的。” 这时,旁边的湘云笑道:“四妹妹,咱们之后的日子能不能过得滋润,可全指望你了!” 说的众人都笑了。 惜春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这时,司琪匆忙走了进来,笑道:“四姑娘,二爷回府了!” “啊!” 惜春尖叫一声,众人只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冲了出去。 顿时一愣,纷纷大笑出声。 第248章真香 皇城,文渊阁偏殿。 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宫殿,此刻却坐着大汉朝权利巅峰的几位重臣,几名小黄门给每人身边的小案几上放上茶水点心后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临走时将位于大殿中间的冰鉴给挪到了殿门口。 “唉!” 杨涟长长叹息一声,“朝政、军务一拖再拖,这已经是大忌!如今南疆眼看着又是乱象丛生。” 声音不高,却透露着疲惫与沧桑。 刘恭深深地望着这位大汉朝的首辅,也是感慨不已,这位首辅是真的不容易! 想到这,站起躬身一礼,“首辅身上担着整个朝政,定要保重身子,还指望您辅佐陛下匡正时弊。” 吴邦佐接着道:“王爷这话正是,陛下是圣明的,可惜朝局艰辛,总有一些小人作祟。” 听了他的话,孔方岩不由眉头一皱道:“吴阁老这话就有些书生之见了。” 杨涟瞥了他一眼:“天地不仁啊!!” 说着,那双憔悴暗淡的眼中竟闪出了泪花。 众人懵住了。 杨涟从怀中取出一封奏折,颤声道:“这是一早递来的,没敢给陛下看。你们看看吧!” 刘恭望了望他手中的那份奏折,没有去接,转身望向了孔方岩。 孔方岩怔了征,起身上前接过奏折,打开细看,眼中闪过一抹骇然,这是河南巡抚衙门递来的折子,中原暴雨,发了水灾,各地被大水淹没冲垮房屋无数,人畜死伤无法估量,请求朝廷运粮救灾。 “这,怎会如此!” 刘恭猛地起身,取过孔方岩手中的折子,看完后亦是面色一白,吴邦佐和牛继宗发现了不对,围了过来。 大殿中寂静无声,气氛非常的诡异。 “议一议。” 杨涟这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吴邦佐:“粮食从何处调拨?总不能从京城调吧!” “不行。” 话音刚落,便遭到了牛继宗的反对,沉声道:“京城的粮食绝对不能再往外调了,如今漕运被断,剩余的粮食是用于应急的。” “不错。” 刘恭紧接着说道:“神京不能缺粮。” 孔方岩:“那就从湖广和江西调。” 吴邦佐刚欲说话,就听牛继宗说道:“江西的粮食不能调!” 顿了顿,解释道:“兵部做过推演,江西的粮食是为靖海侯和浙江兵马准备的,动不得!” 吴邦佐犹豫了一下,“可是,自去年开始就一直在征调湖广的粮食,只怕存粮不多了,眼下距离秋粮可还是有近三个月的时间,行么!” 孔方岩干咳了一声,说道:“就先从湖广调拨,徐州那边肯定打了起来,要不久就会有军报递来,只要大军进入了两淮,存放在河南的那批军粮就可以挪出来他用。” 杨涟点了下头,又望了望孔方岩、吴邦佐,“这件事情不能拖,待会二位拟份折子出来,咱们签了字连同报灾的折子一起递给陛下。” 吴邦佐这时站了起来:“现在就看徐州能否尽快传来结果了。要是在再拖下去,可就不好办了!” “放心,出不了事。” 杨涟又对牛继宗说道:“镇国公待会再以兵部的名义给武威侯行文,要他尽快与叛军决战,告诉他,不能再拖下去了,入了两淮,按照之前的策略行事,尽可能不要有太大的杀戮,否则要想恢复元气太过艰难。” “还有。” 孔方岩接着说道:“对于当地的世家大族坚决执行宁可错杀不可漏过的方针!” 牛继宗、吴邦佐还有刘恭的目光立刻盯向了杨涟,等他表态。 “就按照次辅说的办。” 半晌,杨涟终于开口了,正色道:“苏杭之地的事情不能再在两淮重演。” 刘恭:“斩草还需除根!!” 这时,孔方岩突然开口问道:“南疆还有要议的没有?!” 几个人的面容都凝重起来,一同望向孔方岩。 上书房内虽说议定了一个结果,不过却也仅仅是复议了月初贾琦的建议, 没有找到贾琦根本不知道南疆是否还有其他的问题,也没办法进行应对,最终草草结束了廷议。 听他这一说,杨涟不由又想了想,便问道:“不知诸位可有其他补充的,大胆的说,咱们一起议一议。”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苏培盛的声音,“诸位阁老,打扰片刻,陛下让送封信过来。” 站在殿中的吴邦佐转头望向杨涟,见他点头便走过去打开了殿门。 苏培盛并未多说,直接将信交给了吴邦佐,“这是梁国公递给陛下的信。” “贾琦?” 吴邦佐接过信直接打开来看,片刻抬起头,道:“这是卫汝贵写给梁国公的私信。” 说着上前将信递给了杨涟。 不多时,书信已经传阅完毕,杨涟轻声说道:“人心难测啊!” “这群该死的蛀虫!该杀!” 刘恭近乎咆哮地抓起案几上的茶碗向地上砸去。 他这么一砸,立刻让殿中气氛凝重了三分,信中提了一件事,府库官员吃拿卡要,如今已经明目张胆的克扣军粮了,说是各地受灾,粮食紧缺,克服克服。呵呵,竟然让大军克服缺粮的问题,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云南的官员烂透了,军方因为大汉律的束缚不能动手,这倒是助长了贪官的气焰,也不知云南巡抚刘藻是干什么吃的。 吴邦佐望着面色阴沉的刘恭,暗暗叹了口气,“难怪梁国公会言南疆战败,如今尚未打仗中军便已经因病产生减员了,安南反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犹豫一下,吴邦佐又道:“巡抚衙门会不会也有问题?!” 刘恭一震:“不会吧!!” “天高皇帝远!” 杨涟抬起了头:“还是小心为妙。” 说完,略想了想,又道:“不若从军方调一人南下。” “我看可以。” 吴邦佐紧接着说道:“就算是咱们想多了,也可以为接下来的防御做些准备不是。” 刘恭:“同意。” 牛继宗:“那不知派谁去?” 杨涟背着手在殿中来回踱步,走了一会儿,他忽然道:“保龄侯史鼐。” 史鼐? 牛继宗笑了笑,“我看可以,他这两年在梁国公麾下一直带兵,不仅练兵能力颇佳,而且亲自参加过几场大战,算得上一员上将,南疆驻军中有不少贾家故旧。” “我看可以。” 刘恭望向了杨涟,“今儿时辰不早了,大家回去想一想,明儿一起觐见陛下说明此事。” 顿了顿,又对牛继宗道:“镇国公费心,拟一份组建三到五万大军所需军官还有武器甲胄的名单出来,明儿一起呈与陛下。” 牛继宗脸上掠过一道惊疑,缓缓点了下头。 “拿稳了,摔了东西,把你们两个卖了抵买瓜的钱。” 雪雁被唬的不敢上前,晴雯却是被激起了性子,道:“二爷不用拿话吓唬我们,我们是姑娘的丫鬟,要打要卖也是姑娘说了算。” 一面说一面上前准备将放在地上的瓜抱起来。 黛玉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不要听他的,你先给我舀水去罢。” 说罢转身进了里间。 贾琦一歪身坐在椅子上,冷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可仔细着,落到二爷我手里有你好果子吃。” 听了这话,晴雯面色一白,终是记起了贾琦才是整个贾家的当家人,如果真要处置自己,别说自家姑娘,就是老太太都护不得,看着一脸冷笑望着自己的贾琦,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时,紫鹃端着茶盘走了见来,笑道:“二爷跟你说笑,还不快去给姑娘舀水,过不了多久,四姑娘她们肯定会过来的。” 黛玉换了身衣服从里间出来,娇嗔道:“去你的,她们又不是你的丫头,不准你欺负她们。” 贾琦接过茶碗,喝了一口,笑道:“什么你的我的,连你都是我的。” 听了这话,黛玉俏脸微红,一面让晴雯出去一面啐了他一口,“不要脸。” “谁不要脸,也让我们瞧瞧!!” 正说着,只见尤氏带着秦氏走了进来,笑道:“你们呀,出门也不知打声招呼,老太太让人找了一通。” 黛玉忙上前拉着尤氏的手,笑道:“嫂子快坐,原是我这两日闷得慌,这不一早二哥哥想起要去给老太太采摘新鲜的瓜果,顺便我们一起往城外逛了逛,待会我去和老太太说道。” 说罢,又指着边上的椅子对秦氏说道:“坐吧,也没外人,不用这些虚礼。” “哎。” 秦氏微微一福,转身在边上坐下。 尤氏将手一拍,“你呀,惯会做好人。你以为老太太会相信这话。” 说着,转头望着喝茶的贾琦,“宫里的戴总管来找了二叔,说是陛下宣你进宫议事。” 贾琦笑了一下,“没事,这事我知道。” 见他毫不在意的模样,尤氏也不多说,顿了顿,又笑道:“来时我见着司琪了。” 贾琦一愣,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旁边的秦氏抿嘴一笑,“四姑姑知道叔父和林姑姑出城的事情了。” 听了这话,贾琦懵住了,脸上浮出一抹苦涩,接着轻摇了摇头:“危矣!!” 说的几人仰头大笑。 “哥哥!” 话音刚落,院外远远传来了惜春的尖叫声。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贾琦手中的茶碗一晃,洒出了几滴茶水。 说罢,放下手中的茶碗,起家整了整衣衫拱手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也!又何惧哉!” 贾琦一脸悲愤、犹如慷慨赴义走上刑场般的神色,黛玉忙上前拉着他的手,慢声道:“二哥哥稍等片刻,且吃了这碗茶也不迟!” 说着自己撑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尤氏笑的气都喘不上来,抬手点在黛玉的额头上,“你啊!也跟着凤丫头贫嘴贫舌,哪天有空我还要找她算账去。好好的书香名门大家闺秀都被她给带偏了。” 秦氏也跟着吃吃笑了起来,眸光流转,看向了一旁的贾琦,却是想起了自己丈夫说的话,顿时垮下了脸来。 正说着,只见惜春冲了进来,正巧撞在了贾琦怀中,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小嘴一撇正准备酝酿情绪。 秦氏走了上来,微微一福,“四姑姑好。” 惜春见秦氏也在,不由得小脸一绷,后退两步,点头道:“你也在啊。蓉儿怎么样了!” 秦氏愣了一下,“多谢四姑姑关心。就是受了风,吃两剂药好多了,今儿去了衙门。” 尤氏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惜春,如今渐渐的长大了,懂得端长辈的架子了。 黛玉一把拉住,笑道:“好妹妹,都怨我,一时忘记了叫你。可不要怪我啊!” 惜春小脸一红,忙道:“林姐姐,我怎么会怪你,你对我那么好,我可喜欢你了。都怪哥哥,说话不算话。” 黛玉安慰道:“你只管找他讨,有嫂子在这,他不敢委屈了你。” 说着,笑吟吟地转身望着贾琦,又道:“我带了瓜回来给你吃。” 说罢,又对尤氏和秦氏说道:“东府那边已经让王嬷嬷带人送过去了。” 尤氏笑了笑,秦氏忙谢道:“林姑姑费心了。” 贾琦:“” “哥哥!” 惜春拉了拉呆愣的贾琦,急声道。 忽然,只见涌进了一大票人,却是迎春、探春等人。 黛玉忙迎上前,“哟,这么齐全,刚还说要让丫头去请你们。” 湘云:“四妹妹,得了什么宝贝,快给我们瞧瞧!” 贾琦听了这话眼神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又见惜春怔怔地望着自己,略微尴尬的笑了笑。 “嘻嘻。” 迎春、探春等人无不笑出了声。 尤氏没好气的用手指点了黛玉额头一下,明白定是她搞的鬼,忙说道:“好了,礼物在李嬷嬷那里,时辰不早了,先去老太太屋里,晚上我让李嬷嬷给你们各屋送去!” 湘云见惜春的表情就猜到了,顿时拉着尤氏不满道:“嫂子又护着他,哼。” 迎春笑了笑,“老太太等了一天了,先去请安吧。” “孙儿给老祖宗请安。” 进了贾母屋内,先给贾母行了大礼,又向邢夫人、王夫人还有薛姨妈问好。 贾母笑道:“你还知道到我这来。自己出去潇洒也就算了,连带玉儿也给带走了,没的倒叫我闷。” 贾琦一愣道:“老祖宗这话就冤枉孙儿了,原本是准备今儿陪您老摸牌的,这不又想着庄园里头茬瓜熟了,所以一早便出门给您摘瓜去了!” 惜春好奇道:“林姐姐,你不是说瓜是你摘给我们吃的么?!” 屋内立时一静,众人都懵住了。 半晌,贾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指着懵住的贾琦,“偏你猴精,拿玉儿的礼物来糊弄我们,还好四丫头提醒了我们,这回没话说了吧!” “呵呵。” 贾琦干笑了两声,没好气的瞪了黛玉一眼,贾母忙道:“说你你瞪玉儿做什么。” 贾琦:“” “哈哈哈。” 一时间屋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林之孝家走进来,“老太太,酒宴备好了。二奶奶让请您过去呢。” 贾母:“她人呢?!” “林姑娘派人送了新鲜的瓜果,二奶奶带人在摆盘。” “啊哈哈哈。” 贾母笑的气都喘不上来,拉着鸳鸯,“快给我拍一拍。” 片刻,贾母缓了缓,指着贾琦,“这满府都知道了瓜果是玉儿孝敬我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也不理会他,起身道:“走,咱们尝尝玉儿带回来的瓜果。” 黛玉抿嘴一笑,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要怎么谢我!” 贾琦挠挠后脑勺道:“以身相许?” 黛玉啐道:“呸,不要脸!” “嘻嘻。” 探春、湘云几人围了过来。 第249章出乎意料 京营,中军大帐。 “陛下的旨意诸位该是明白的。” 贾琦目光冷峻地扫向在坐的诸将,昨儿隆治帝将自己招进了宫,让自己看了内阁递上来的折子,那是杨涟等人商议出来的,没什么新奇的,就是要派人前往云南配合韩文禄并组建一支直接受朝廷控制的大军。 内阁推荐了保龄侯史鼐,另外为了快速组建大军还要从京营抽调一名副将、两名参将、五名游击将军,至于千总等中低层军官让自己视情况安排。 “废话也不多说,南疆情况不是太好,所以必须星夜疾驰,身子支撑不住的就不要逞能,军功会有的,此次事关西南半壁江山的安危不能有半点马虎。本帅在这里允诺你们,去的人可以在自己营中挑选一百名精锐带往南疆。” 此话一出,大帐中气氛一凝,众将碍于军法不敢说话,纷纷将目光盯向监军楚太监。 贾琦摆手道:“为了尽快赶到南疆,本帅另外给你们每人再配两匹战马,一人三匹马,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云南。” 说完,对旁边的楚太监说道:“楚监军以为如何?” 楚太监:“杂家没有意见,都是为了大汉江山社稷,大帅你尽管下令,不过杂家会将此事禀告陛下的。” “好,此事就劳烦监军了。” 贾琦赞了一句,想起昨儿上书房内的事情,拍了拍手道:“此次南下,第一站是云南昆明,到了那里无论南安郡王部大军是什么情况,你们第一任务便是接管府库、武库还有粮仓,接着便是招募青壮,具体人数兵部会告诉保龄侯。记住一点,大军只听从陛下旨意还有兵部的军令,除此之外,就是内阁的行文只要没有陛下的玉玺或者兵部大印一律不用管。” 史鼐起身拱手道:“末将明白。” 楚太监有些意外,望了望贾琦,这话中的意思非常的明白,新组建的大军不接受内阁的命令,这可是绝了内阁的心思。昨儿上书房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内阁的意思是在南疆驻军之外另起一部人马,要不是考虑到南疆情况复杂也不会让保龄侯前去,为了能够控制大军派了兵部职方司郎中梅远贵南下掌控大军辎重。杨涟那句‘天高皇帝远’不是没道理的,有了贾琦这句话,梅远贵真的没用。 想到这,楚太监提高了声调:“各人的事情各人管好。陛下的事情不能马虎,这是身为臣子的本分,只要做到这一点就是忠臣就是能臣,否则惹了麻烦就不要抱怨。‘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能给的也能拿回来,只有陛下认可的才是最佳的才是对的。” 史鼐一时片刻也不明白楚太监这话是何用意,转头望向贾琦。 贾琦坐在那里也是一惊,见史鼐望向自己,不得不开口道:“楚太监这话说的不错,诸位要牢记臣子的本分。” 说着,目光扫向众将,又道:“以后只管好自己的本职即好,不要掺和其余的事情,否则弄出事来,本帅可不会伸手。” “诺!” 楚太监一惊,抬头望向贾琦,急声道:“大帅,杂家没有其他意思。” “好了,今日只谈军事。” 贾琦直接挥手打断了楚太监的话,望向了史鼐:“南下以你为主,人由你挑选,只要符合条件本帅就准。” 史鼐想了想才答道:“多谢大帅。” 说罢,沉吟了片刻,南疆多为步军,京营将领之中除了自己,善于练兵的也就总兵三等伯冯泰和副将二等伯赵志远,他是倾向于冯泰的,因为此人领兵作战能力远在赵志远之上,不过估计贾琦不会放人,而且他是总兵,军职上和自己是平级,思量再三,史鼐还是决定要赵志远。 “末将想请赵志远赵将军随同南下组建大军。” 赵志远愣了一下,接着抬起头望向贾琦。 “本帅没意见!” 贾琦望向赵志远:“赵将军!” 赵志远有些心动了,原本以为史鼐会选择冯泰,没想到落到了自己身上,想了想回道:“末将服从大帅的安排。” “好。” 贾琦突然站了起来,朗声道:“吴梁、耿太行!” “末将在!” 二人闻声忙起身来到大帐中间躬身行礼。 “你二人随保龄侯南下。” “诺!” 贾琦目光又瞥向了郭孝德,“郭孝德!” 郭孝德一惊,忙起身道:“末将在。” 贾琦目光扫过众人,指着郭孝德,缓声道:“你也随保龄侯南下!” 郭孝德大喜,拱手道:“末将遵令!” 贾琦大笑道:“好!大丈夫该是如此!” 说着,他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大丈夫功名马上取。本帅在这预祝诸位马到功成,凯旋归来!” “谢大帅!” 几人在史鼐的带领下半跪向贾琦行了军礼。 望着半跪在地的郭孝德,楚太监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梁国公府,外书房。 “末将参加大帅!” 史鼐进屋后便给贾琦施礼。 “呵呵!” 贾琦连忙上前将他扶起,请他坐下,又亲自给他倒了碗茶。 二人寒暄了片刻,史鼐又起身道:“末将刚从宫内出来,陛下和我说了些事情,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要我把握好分寸,不要闹出麻烦来。” 贾琦笑道:“表叔快坐。” 史鼐迟疑道:“这” 贾琦摆手道:“这里不是军营,再说了明儿您就要南下了,表叔过来可是有事?” 史鼐犹豫了一下:“不瞒你,却是有事。” 贾琦笑了一下,“表叔尽管说,咱爷俩之间没必要客气。” 史鼐端起案几上的茶碗,稍微喝了一口,方抬起头道:“你也知道,史家跟开国一脉其他家关系都不好,所以,你看” 不待他说完,贾琦便打断了他的话,“表叔放心,我已经书信一封,有你交予卫总兵,方便之处会给与你支持的。”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史鼐大喜,“多谢大帅。” “表叔客气了。” 说到这,贾琦略一停顿瞟了一眼史鼐。 史鼐坐在椅子上正等着接下来的话。 贾琦直接说道:“此次南疆之行困难重重,俗话说山高皇帝远,地方官员和世家牢牢把控着权利,要不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克扣大军军粮,这其中或许有着大汉律的原因,更多的还是地方权贵的有恃无恐。这次我让你们每人从军中挑选一百精锐不仅仅是为了快速组建大军,更是为了让你们能够有自保的能力,甚至可以直接镇压当地权贵拿到军政大权。” 史鼐愣了一下,这才想明白贾琦的用意,站起身郑重地给贾琦行了一礼,正色道:“多谢大帅!” 贾琦点点头,又道:“最后再和表叔啰嗦一句话,不要小看刘藻,他作为宗室能够连续在云南任两任巡抚可见能力之大,他和他麾下的巡防营你们不要去碰,如果发现他有问题,找到韩文禄,商议好对策之后直接剿灭。” 说到这,又掏出一封信,“这是我写给韩文禄的信,关于刘藻你可以告诉他,就说内阁也是这个意思。” 史鼐怔住了,“可是,他是宗室,是不是要和陛下说一声。” 贾琦收了笑容:“军国大事容不得半点疏忽,南疆太过于遥远了,放心,此事有兵部和内阁给你们背书。” 见他还是有些担忧,又道:“明日首辅会交一份由内阁和兵部签发的文书给你,上面有本帅与武阳侯、武安侯三人的大印。” 史鼐两眼瞪得好圆,望着贾琦手中的信,缓了缓伸手接了过来。 贾琦望着他,“湘云这个时候该在老太太屋内凑趣,您去看看吧。” 史鼐回过神来,慢慢站了起来,拱了拱手转身走了出去。 从书房出来,看着史鼐远去的背影,贾琦叹了口气,转身看向正在院子里蹲马步的贾环,瞅了一眼,呵斥道:“你皮痒痒了,你这是在蹲马步?重来,今儿完不成,饭就不要吃了!” “啊二哥你就饶了我吧!” 贾环夸张的发出一声惨叫。 “叫,你再叫!皮不给你松松是不行了。” 贾琦说着走到武器架边拿起一根棍棒。 贾环一见贾琦手中的棍棒,面色一白,立刻哀求道:“二哥,我错了,求求你了,我好好练还不成么!” “哼!” 贾琦挥了挥手中的棍棒,沉声道:“你可仔细着,焦太爷说不定过两日就回府,到时候,哼哼!!” 听了这话,贾环一脸的凄苦,老老实实地扎起了马步。 这时,贾福匆忙走了进来,“二爷,这是密谍递来的。” 说着将一个蜡丸递了过来。 贾琦接过直接捏碎,取出了其中的纸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字:大观园。 “哼!” 贾琦冷哼一声,转过身瞪了正在偷听的贾环一眼,又望了望院门方向,方缓声道:“通知下去,没有我的令,一直潜伏下去。” 贾福:“诺。” 看着贾福离开,贾琦转身看向贾环,见他腆着脸冲自己笑,没好气地说道:“好了,今儿就算了,再有下次我让你也躺上一个月。” 顿了顿,又道:“仔细我告诉探丫头。” “二哥哥要告诉我什么啊!” 正说着,探春带着丫鬟侍书走进了院子,一抬眼就瞧见贾环晃荡模样,面上笑容渐去,快步上前扯着他的耳朵,怒道:“该死的,说,是不是又偷懒了!” 说着,眼中含泪哽咽道:“你怎么就这么上不了台面,二哥哥抬举你让你跟着习武,老爷也是盼着你能够成器,更别提姨娘了。” 贾环见探春哭了,立马向贾琦投去求助的眼神。 探春满心委屈,生在贾家这样的豪门世家是幸运也是不幸,她们的母亲只是有姨娘名份的奴才,她们姐弟严格来说只是贾家奴才口中的半个主子,不出意外自己二人以后娶嫁连一般人家的公子小姐都不如。 自己以往在太太跟前应承也不过是想将来有个好的结局,对于生母的粗鄙还有胞弟的顽劣也是有心无力,无奈只能躲着。万幸随着贾琦的崛起,贾家的当家人换成了这个仅仅比自己大四岁的族兄,自己的日子这才有所改变,再也不用刻意到王夫人跟前应承,贾环也被贾琦看中带在身边习武,以贾琦对贾家子弟的安排来看,只要贾环努力,以后肯定会有官身,这才能彻底改变一家三口的命运,自己生母会被提份位成为良妾甚至还可能有诰命,自己也会因为亲弟弟的身份而挺直腰杆,自己无数个夜晚在梦中畅想着,可是这个 想到这,探春再也撑不住,‘哇!’地一声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贾环顿时急了,“姐姐,我错了,我不是人,我以后再也不偷懒了!” 一面说,一面跪在探春面前打自己耳刮子。 清脆的耳刮声传遍了整个院落,一些婆子丫鬟闻声赶了过来,见到这幅景象都是惊诧不已,又见贾琦站在那里,都不敢上前来。 贾环今年不过虚岁十二,脸皮也是娇嫩,下手又不知轻重,不一会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唬的侍书连忙扯了扯自己姑娘的衣袖,探春抬起头,看着贾环的惨样怔住了,猛地拉住他的手,哭道:“你确定以后不偷懒了!” 贾环用力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看着他可怜样,探春又气又好笑,猛然站起身来,把他拥进怀中狠狠捶了他两下,大哭道:“你要是再犯,我以后就不认你了!” 声音中有着无尽的委屈。 这时,尤氏带着秦氏赶了过来,没有理会众人,直接上前将探春拉了过来,给她擦了擦泪珠,“怎么了这是?” “嫂子!” 探春头埋在尤氏怀里,哭的越发狠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望着贾琦,抽噎道:“二哥哥对不起,环弟给你添麻烦了,以后他要是再敢偷懒,你使劲打,千万不要手软。我在这先给你道个恼!” 说着上前给贾琦施了一礼。 贾琦笑道:“放心,不用你说我自不会留手的。” 顿了顿,又道:“咱家的‘玫瑰花’还有这么娇柔的一面,啧啧!” 听了这话,探春俏脸一红,转身拉着尤氏的手,娇嗔道:“嫂子,你看二哥哥。” “好了。都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淘气。” 尤氏没好气的瞪了贾琦一眼,又对探春说道:“走,先去洗把脸,我估计事已经传到老太太那里了,待会肯定要遣人来问的。” 说罢,又对林之孝家招了招手,“去将白家二爷请过来给环儿上药!” 林之孝家:“哎。” 贾琦看着脸颊红肿的贾环,笑道:“三妹妹错怪环儿了,我是说要告诉你他最近进步了许多。” “真的?” “真的。” 探春一愣,露出一抹笑容,又说道:“没干系,这次算是给他涨涨记性,省的以后犯错!” 贾环:“” 第250章阴影 昨儿送走了保龄侯等人,将营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了济宁伯邓彬还有冯泰管理,大军训练已经形成了制度,不需要自己操心,如今来虎受到了隆治帝的冷落,一时半会也不会找麻烦,倒是一众北方官员最近挺闹腾的,总是找事情弹劾南方一脉官员,不过都是小打小闹,没有五品以上官员下场,不过细看后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贾琦躺在一张软椅上,琥珀拿着蒲扇站在边上小心扇着风,摩挲着手中的令牌,这是他一早从林黛玉屋内取回来的,原本是自己前往皇陵之时留给她应付意外之用,本没有取回的打算,可惜,大观园内有了密谍,这枚令牌不能落到外人的手中,又想到了贾母屋内的那枚令牌,也要抽个时间取回来,等自己出远门的时候再送给她们。 按照原先的打算,自己是准备这几日清理大观园的,可是昨儿又闹出了一场风波,几个小戏子竟然在紫菱洲大闹了一场,领头的就是宝玉屋内的芳官,原本她是跟着宝玉待在绛芸轩,无事去园子逛,这不人就不能太清闲,否则容易出事,没事和几个婆子拌嘴,随后双方就撕扯了起来,其他几人屋内的小戏子得了消息前来帮忙,最后司琪喊来了李纨才压了下去,等着,静一静一起子全打发出去。 这时,一名婆子匆匆来报,“二爷,宝二爷来了,要见您。” “宝玉!” 贾琦愣了一下,他这个时候不歇息来见自己做什么? 自从宝玉跟随贾赦读书之后,大家子弟的礼仪是愈发的注重,要是以往可是直接就跑来见自己了。 想到这,直起身子,“让他进来。” 片刻,宝玉急冲冲走过来,“二哥哥。” 贾琦笑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宝玉先给自己倒了碗茶,大口喝完,缓了缓,方回道:“我一早去表叔家接云妹妹去了。” “嗯。” 贾琦好奇道:“怎么了?” 前日史鼐来拜见自己,随后又去见了贾母,因为他要南下的原因,贾母便让史湘云随他回去住一日,今儿一早宝玉便去保龄侯府接湘云。 宝玉:“我回来的路上遇见了王仁表兄。” “王仁?” 贾琦笑了笑,“他怎么了?他不好好在禁军中当他的游击将军,怎么还成日到处鬼混!” 宝玉听出贾琦语气中的嘲讽,略尴尬的笑了笑,摇摇头道:“这个我不是太清楚,就听他提了一句,说是舅舅在江南又打了胜仗,另外我看到了牧启元、黄歇还有叶谋。” 贾琦一愣,这几人怎么搅和到一起去了。 “哦?什么情况?来,坐下说。” 贾琦指着身边的椅子说道:“琥珀,将那个水果洗点端来。” “哎。” 明白贾琦有话要和宝玉说,琥珀放下蒲扇转身走了出去。 宝玉学着贾琦的样子半躺在椅子上,“我问了王仁表兄,他说是牧启元做东请客。” 想了想,又道:“前儿我听冯世兄说,牧启元也曾请过他,不过因为一些缘故没能去。” 贾琦点了点头,摩挲着手中的令牌,自从拒绝了南安老太妃结亲,两家之间的关系就更加淡了,听秦威还有牛继宗说,老太妃最近经常拜访各家,不断走动着早已生疏的关系,看来南疆的事情远比自己等人想象的要严重的多,搞不好南安郡王自身就有问题,说不得如原著中那般,南疆战败南安郡王本人被俘。 想到这,暗暗叹了口气,其实自己不愿看到南疆战败,因为这会使得西南大片疆域陷入战火之中,如此会将朝廷拖入泥潭之中,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会将那句话给说出去,让隆治帝还有朝廷有所准备,过度的消耗大汉国力会给草原异族还有其他外族提供入侵的机会。 最近他可是听说了,女真人到处结交勋贵一脉,无论有权没权的,大把的金银往外撒,各家多少都收受不少钱财,如此别有用心的行为竟然没有引起御史台的注意,呵呵,看来这些所谓的清流也收到了不少厚礼,当然还是有人弹劾的,那就是以李守中为首的少数依然坚守气节的国子监一脉,最让人疑惑的就是宫内好似不知此事一般,任由女真人闹腾。 忽然又想起了隆治帝之前说的那句话,看来是打算养肥了一起清算,一个个都是肥羊! 相较于女真人的大手大脚,布日固德这位智顺伯可就寒酸的多,没有过多的去结交朝臣,除了兵部各司主官收到了一些皮毛礼物之外,勋贵当中就辅国公府、镇国公府、宣平侯府还有贾家三府收到了一份价值不菲的草原特产,每家两大捆上好的皮子,听黛玉说,王熙凤在和尤氏处理好这些东西之后在贾母跟前好一通嘲笑这位新晋智顺伯。 忽然,又听宝玉说道:“二哥哥,我听太太说,南安老太妃又去了舅舅家,有意两家结亲。” “呵呵。” 听了这话,贾琦没忍住笑了出来,望着他,问道:“二太太没将咱家的事情告诉王子胜。” “呵呵。” 宝玉挠了挠头,“说了,可是听说外祖母挺高兴的,另外二舅舅已经写信给舅舅了。” “不关咱家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贾琦摆了摆手,“最近怎么样啊?” 宝玉愣住了,他看出来贾琦是真的关心自己,想到这,他鼻子不由有些发酸,叹了口气道:“二哥哥,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哦?怎么有这个想法!” “不说环哥儿,现在就连兰儿都开始习武演射。我却是舞不得剑拉不开弓,虽说跟着大伯读书,可是我发现云妹妹说的不错,大伯是在安慰我。” 犹豫了一下,宝玉又道:“要不我也跟着二哥哥习武试试。” 贾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算了吧,你不是习武的料。” 说罢,见宝玉一脸的凄苦,忙道:“来,带你看个东西。” 宝玉懵住了,半晌,抬头见贾琦走远忙起身跟上,出了院门,往西走过了穿堂,便是贾琦的书房,这里一般人不给进,宝玉来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没有,进了书房,就见贾琦从书架后面拿了一个长方形盒子过来,“打开看看。” 宝玉伸手接过放在书案上,打开,一惊,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里面放着一把火铳。 贾琦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把火铳年前商会从南方送过来了,是从西夷人手中买到的。” 宝玉眉头微皱,火铳他是认识的,贾家武库中就有,不过没这么短,做工也没这精细,想了想,问道:“二哥哥,这是送我的。” “你喜欢?” 贾琦将火铳拿了起来,正色道:“这把火枪和咱们的有些不同,不怕风雨,随时都可发射,发射速度与精确度大为提升。” 说着,手指向龙头,“看着这是火石,不用像以往用火绳点火。” 宝玉:“能打多远?” 贾琦诧异的望向他,这小子没白和贾赦读书,一下子便问道了重点,“有效杀伤范围在50到80米,具体看敌方防御。” 说着,又从盒子中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来,“这是弹药,工匠们经过数轮试验改良的,如今用鹿皮片包着弹丸,如今不仅加快了装填的速度,精度和射程也增加了不少。” 宝玉缓过神来,目光望向了盒子里的弹药,迟疑道:“我能试一试不?” “自己拿着。” 贾琦将火铳和弹药摆好后递给宝玉,“库部司的工匠正在抓紧仿制,未来会逐步淘汰军中的火绳枪,以后除了面对骑兵,这种自生火铳远比弓箭手的杀伤力更持久,毕竟弓箭手射上四五轮就要歇息,火铳手可不用歇息的。” 东路院,演武场。 “嘭!” “嘭!” 震耳欲聋的火铳声响起,一阵黑烟飘散,宝玉放下手中的火铳,定眼望去,竖立在七十步外裹着布甲的木板已经歪倒在地上,不等贾琦说话便小跑上前查看,顿时吃了一惊,布甲已经被打穿,用手一摸,嚯,里面的木板已经被打了一个洞,而且后面一层布甲也有了开裂的迹象。 这种威力,当真是惊人。 片刻,贾琦走了过来,咳嗽一声,“怎么样!” “果真犀利!!” 宝玉赞了一句,抚摸着手中的火铳,“五十步之内打穿单层铁甲不是问题。” “嗯。” 贾琦点了点头,说道:“目前工匠们打造的长枪五十步内可以打破两层铁甲,不过重甲目前还是打不透。” 宝玉想了想,问道:“这么说火铳只能阻敌不能败敌,战场上还是要靠将士们奋勇厮杀才可。” 贾琦眼睛一亮,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书没白读!” 宝玉面色一红,笑了笑,“我瞎说的。” “不要谦虚。” 贾琦略想了想,“明日我要进宫议事,二十九日吉安大军进城,要在太庙献捷,之后封赏大典,这样,后日二十八你哪也不要去,我带你去兵库司转转,下午跟我去大营。” “嗯。” 宝玉用力点点头,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手中的火铳,“二哥哥,这把火铳就送我吧!” 说着,一脸祈盼的望着贾琦。 贾琦伸手将他手中的弹药匣子拿了过来,晃了晃,笑道:“火铳给你了,弹药不行,要是想练手找我或者贾福。” 这时,贾福匆匆走了过来,“二爷,姑老爷派人送信来了。” “哦?” 贾琦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这个时候递信来很可能是徐州打了大胜仗,“人呢?” “在外书房候着。” “走。” 少时,走至仪门外,贾琦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宝玉:“你先回去吧。” 说着转身进了仪门。 不一会儿,贾琦便来到了外书房,一名亲兵正站在房门口,见到贾琦忙上前行礼:“给二爷请安!” 贾琦快步上前将他扶起,打量了片刻,点点头,“辛苦你了,咱们先说正事,完了你好回家,离家一年多了,此次就不用回去了,我会另外差人南下。” 那亲兵大喜,“多谢二爷恩典。” 说着将背在身后的密匣子取下来递给了贾琦。 照例查验一番方打开密匣,取出里面的信件,依旧是两封信,一封给贾琦一封给黛玉,拆开自己的那封信,迅速看了起来,面上闪过一抹惊喜,大军击破了黄琛的大营,汉军大胜,战后统计,斩杀叛军三万七千余人,俘获六万三千余人,其中轻重伤一万余人,缴获粮草辎重无数,另外从叛军手中收缴了大量的金银首饰,这都是叛军攻破两淮和宿迁抢劫百姓得来的,都是沾着鲜血,李虎下令斩杀叛军把总以上军官,所有叛军贬为罪军,还实行了十抽一军法,最后得五万罪军。 由于是夜袭,大军伤亡不是太大,连带前两日的大战,汉军战死两万八千余人,轻重伤万余人,伤亡最大的就是作为主力的陆柄部和遭到围杀的王知彰部,特别是王知彰部差点被打残,如今都在休整之中,林如海信中提到李虎和沈一熙率领右军都督府和河南卫并两万罪军共六万余人马沿运河追击,一为清缴叛军收复城池二来也是为了追击逃走的黄琛、刘钟等人,据李虎估算,在汉军袭营之前黄琛等人率领残余的万余精锐逃往了两淮。 信尾又提了陆柄的事情还有要将他部人马扩编,陆柄部的一万人马是算在京营编制之内的,按制是不可以扩编的,可是林如海又在信中强调一定要扩编,原因么,这是他唯一可以掌控的兵马,太少了压不住,啧,开口就是三万人马,还要自己派两员良将前去统兵,真当兵部是自己说了算。 最后又附了一张信笺,里面是叙功名单。 略微思虑片刻,抬起头望着那亲兵,“姑老爷身子怎么样?” “回二爷的话,王太医一直在给姑老爷调理身子,听贾队长说,效果还不错,以前在扬州的时候经常听说姑老爷只睡半宿的觉,如今已能睡的安生了。” “嗯,这就好。” 贾琦点点头,“来时可有特意嘱咐要交代的。” 那亲兵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顿了一下,又道:“小的原是和报捷的信使一起出发的,半路因驿站缺少军马,故晚了信使一日进京。” 听了这话,贾琦摆手道:“你回去休息吧,不要忘了去忠伯那领补贴,五百两。” 那亲兵大喜,“多谢二爷。” “好生陪陪家人,不要瞎花钱。” “小的明白。” 贾琦:“去吧。” 望着亲兵远去的背影,脑海中却在想着他那句话,看来昨儿捷报就已经进宫了,可是却被压了下来,他想干什么?! 贾福进来,小声说道:“二爷,宫里戴总管来了!” 贾琦一怔,跟着眼中露出了凶光:“他这是替人警告我来了!” 说着,突然站起来,盯着贾福,慢声道:“这才过了多久!” 走了两步,突然站住了,转过头来:“去将倪二找来。” 第251章意外收获 隆治四年六月二十八日,午后,一支约五万人的大军风尘仆仆的抵达了神京城外,这支大军便是刚从陕西战场上凯旋归来的武成侯吉安部兵马,人员比较复杂,有吴刚部禁军、前军都督府还有江南大营部分人马,至于山西巡防营等地方兵马则是直接带着战利品返回原籍。 临时营地被安排在京营之侧,工部突击赶工建造的。 此时辕门大开,睿亲王刘恭、蜀王刘旦领着大学士吴邦佐、镇国公牛继宗还有礼部尚书等一众官员正在此等待着,贾琦身后,谢琼神情复杂地望着远方列队整齐的大军,虽说衣甲破旧,但是身上散发出来的精神、气势却不是众人身边衣甲鲜明的禁军所能媲美的,就连京营都不能与之相抗衡,这是一支锐气正盛的精锐之师,军阵中散发出一股浓郁的煞气,这种煞气只有经历过残酷血战才能拥有。 这时,武成侯吉安、崇政殿大学士孙玉麟带着一众将领脱离大军赶了过来,刘恭快步上前拱手行礼:“武成侯、孙阁老还有诸位将军一路辛苦,此战平定陕西叛乱,实在是可喜可贺!本王奉陛下之命特率蜀王、吴阁老、镇国公、梁国公还有徐尚书前来相迎,废话也不多说,我代陛下还有大汉百姓感谢诸位!” 说着,拱手一稽到底! 贾琦等人也是上前拱手行礼。 吉安肃然道:“效忠陛下,守卫大汉,平定叛乱是身为军人职责所在,王爷言重了!” 孙玉麟连忙扶起刘恭,笑道:“武成侯说的正是,这是身为大汉臣子的职责,没什么可炫耀的,倒是拖了这么久才平定叛乱让老夫心有惭愧。” 说着,叹了口气,“百姓苦啊!” 一句话让原本喜悦氛围淡了三分,在场的都是朝廷重臣,了解的远比朝廷邸报上的要多,陕西旱灾、兵灾还有蝗灾,怎一个苦字可以形容的了,说句不好听的,渭水以北十户已经去了七八户,要么死于饥饿兵灾要么逃难去了。 “阁老莫担忧,朝廷不是已经调粮赈灾了么,相信不久就会好的。” 刘旦走了过一来,将孙玉麟扶住,一手搀着孙玉麟的一条手臂,“阁老万望仔细身子,还指望着您辅佐父皇匡正时弊,为大汉遮风挡雨!” 听了他的话,孙玉麟的脸立刻露出了怪异的神色,“王爷莫要开玩笑,能为大汉遮风挡雨的只有陛下!” “哈哈!”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贾琦嘴角一抽,回头瞪了谢琼一眼,不用问就知道是他在笑,不过贾琦面上的那抹笑容怎么也遮不住。 场中的气氛立刻变得古怪起来,原本的喜庆氛围荡然无存。 吴邦佐上前拍了拍刘旦的手臂,笑道:“武成侯、孙阁老还有诸位将军一路远行也是辛苦了,咱们就不要在这用这些繁文缛节折磨他们了,大军先进营安置,洗个热水澡,好好吃上一顿,酒肉管够!” “如此就多谢阁老了!” 吉安对诸将说道:“尔等先率军入营,好生安置,注意不可醉酒、不可闹事,还有,安排人值营,不可懈怠!” “诺!” “驾!” “驾驾!” 贾琦率领骑兵在官道上急奔,有亲兵在前面开路,大声叫喊着:“前方人等赶快散开!” 官道上的行人纷纷向两边躲闪,有人认出这是梁国公,议论纷纷,不知为何如此匆忙。 一路疾驰,到了城门口才缓缓减速,当贾琦通过城门之时,忽然边上传来一声叫喊声,“梁国公稍等片刻!” 贾琦一紧缰绳,转头望去,有点眼熟,再细看,原来是柳湘莲,上前笑道:“原来是柳兄弟!” 柳湘莲上前拱手道:“国公爷开玩笑了,可不敢与您称兄道弟。” “哈哈哈。” 贾琦摆了摆手,笑道:“柳兄弟如此洒脱之人怎么拘泥于礼节,这样,你和宝玉他们关系不错要不就叫我一声二爷也可。” 说罢,正色道:“要是再推辞就是瞧不起贾某!” 柳湘莲:“二爷。” “这还差不多。” 贾琦笑了笑,“不是听陛下说你下江南了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柳湘莲略一犹豫,答道:“不瞒二爷,我是回京面圣的,至于何事还不能说,过两日您就清楚了。” 贾琦点点头,没有多问,“走,找个地方咱们坐一会儿。” “好!” 柳湘莲拍了下手,“之前还未来得及酬谢二爷的恩典,正好借此机会略表心意。” 想了想,又问道:“宝玉最近如何?” 贾琦望向了贾福,“让人去将宝玉接来,还是老地方。” “诺。” 贾福连忙差两名亲兵回府接宝玉,今日宝玉随贾琦去了趟兵库司,本还要去京营半道接到消息吉安大军要到了,宫里让贾琦前去迎接,这就不能带宝玉去了,让人给送回了府中。 柳湘莲心情十分复杂,数日前他便回到了京城,苏杭的情况能摸查的已经查清楚,不能的也就放弃了,安插了一批探子潜伏下来之后又去金陵等地摸了摸情况便赶了回来。 今日的相遇也不是偶然,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来的,他也想利用这次和贾琦面对面交谈的机会来验证心中的一些猜疑,他希望能够解去心中的忧虑。 这两日贾琦的一连串动作他都看在眼中,整个贾家迎来了一次大清洗,很多人被发配了出去,也有人被送到了人市,当然还有小部分人永远消失了,这其中就有绣衣卫、东厂探子和戴权手下的密谍,也有被其他家收买的贾家下人。 因为此事,皇帝摔了杯子,不过也仅此而已,这种事情不能拿到明面上来,总不能以此问罪与贾家。 朝政的变局即将到来,皇帝需要军方稳住局势,所以贾琦的态度非常的重要,为何隆治帝会压下徐州报捷的军报,就是为了在李虎大军清缴两淮世家乡绅之际同时扫除这些世家安插在朝中的利益官员,孔方岩为首的北方官员掌握着南方官员大量的把柄罪证,相对应这些人也掌握着北方官员的罪证,这就需要一股强大的势力镇压住朝政,内阁没这个实力,唯有军方可以。 原本说好了昨儿贾琦前往文渊阁参加议事,可惜就因为密谍之事贾琦翻了脸,推脱身子不适没有去,没了贾琦在场,牛继宗做不了开国一脉的主,最起码贾家那一脉他是不能代表,内阁议事草草结束。 清理朝政不是简单的杀戮,杀人好杀,随之而来的权利真空要有人去填补,这些人虽说有各种罪责但是却维持着朝政的运转,另外不能产生动荡,皇帝的威望还不能镇压一切,需要勋贵军方的鼎力支持才行。 “杀人了!都来看看,光天化日之下,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蛮夷竟敢欺我大汉子民,还有没有王法了!” “放手!官差来了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就是,赔钱。” “呸,一群蛮夷以为穿上咱们汉人的衣服就能成为人上人了。” “”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喧嚣声,二人驻马望去,只见一群百姓围着几个女真人在那里吵闹,其中一人更是恭顺伯努尔哈赤之子巴布海,只见他用马鞭抽了叫喊的汉子两下,跟着又听那汉子大骂起来,边上一女真人抽出了腰间弯刀。 贾琦一眼瞥见女真人就要行凶,他张弓搭箭,“嗖”地一声一支利箭从弓中射出,箭矢穿透了女真人的脖子,他惨叫着从马背上重重摔下,这声惨叫声惊醒了吵闹的人群,围观的百姓立时散开,而其他女真人则是愤怒的向四周看去,想要找出凶手好将他撕碎。 柳湘莲瞥了一眼中箭死亡的女真人,不由暗暗心惊,早就知道梁国公刀箭无双,特别是箭法,没想到行事也是这么凶悍。 不由一怔,有些担忧地说道:“这么做会不会招来御史弹劾,毕竟女真人最近和这些人走的挺近的。” “呵呵。” 听了他的话,贾琦不由一笑,看来柳湘莲已经回京有数日了,连这些事情都知道了。 贾琦不搭话,双腿一夹马腹慢慢走到巴布海面前,指着他的面颊笑道:“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巴布海一惊,面色惨白,颤声道:“贾,梁国公!” 说完,神情复杂地望着贾琦,他今日和父亲还有大哥吵了一架,出来吃酒,不成想遇见个不开眼的家伙,自己的马只是撞了他一下,结果这醉汉狮子大张口要自己赔十两银子,呵呵,虽说自己有的是银子却也不想受这份窝囊气,汉人又怎么了,如今满朝文武有几个没受自家的贿赂,自己狠狠抽了这个不要命的刁民两鞭子,正打算废了他之时竟然遇见了贾琦这个杀胚,自己听范文程说,巴布泰的死一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巴布海如此怂样倒是让贾琦有些失望,对被打的汉子温言道:“他欠你多少银子?” 那汉子懵住了,边上有人拉了一把,顿时反应过来,小声道:“十,十两。” 贾琦点点头,马鞭指向巴布海,“一百两!” 巴布海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贾琦眼中露出了凶光:“没听清本帅的话,还是想违本帅的命令。” 边上的女真人护卫明确了贾琦的意图,忙从腰间取下钱袋,递给那汉子,“里面有两百多两,算是我们的赔偿。” 那汉子一怔,转头望向贾琦。 贾琦一摆手,正色道:“咱们汉家最讲究礼仪,该是咱们的一分不能少,不是咱们的一分不能多拿。” 那汉子听了这话,从钱袋中数了一百两出来,其余的还给了那女真人。 “好!大丈夫该是如此!” 贾琦赞了一句,朗声道:“你们记住了,这里是大汉神京,天子脚下,除了陛下没人能高过你们,只要有人敢于欺压你们就大胆的反抗,大汉律会给你们公正,陛下会给你们撑腰,无论他是什么将军也好什么伯爷也罢,犯了大汉的法律就要接受惩罚,以后再有如此你们直接去顺天府告状,高士衡要是敢不管,你们就直接去兵部。” 说到这,又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武成侯的大军已经凯旋,明日将会进城。” 这时,有人高喊一声,“大汉万胜!” “大汉万胜!” “万胜!” 柳湘莲神情复杂地望着贾琦,看着狼狈逃走的女真人叹了口气,虽说清楚两家之间的仇恨,但是毕竟还是讲究大局为重,可是,这也太落恭顺伯的面子了。 柳湘莲略一思索,猛地明白了贾琦的意思,天子脚下,百姓的自信和对朝廷的认可是非常的重要,无论今日是谁的过错,女真人动了手那就是对朝廷的不敬,必须要给百姓一个交代,否则此消彼长之下,百姓谈夷色变,哪还能有锐气,民间如此官场再是这副模样,危矣。 想到这,柳湘莲心中豁然开朗,他向贾琦抱拳行礼道:“梁国公此中深意下官佩服万分,刚才之事我会如实禀报陛下。” 贾琦很喜欢欣赏这个年轻人,是个难得的人才,不免升起了招揽之意,不过,又想到他是理国公之后且效忠与皇帝,如果自己此时露出招揽之意恐怕会让皇帝生出疑心,淡淡一笑道:“如今朝廷最最重要的事情是革除弊政、清扫蛀虫,对百姓要施行仁政,让百姓看到朝廷光明的一面,要让陛下在民间竖立威严,民心不是今儿免点儿税明儿翻两桩冤案就能得来的。” 柳湘莲连忙道:“对,二爷这话说的正是。” 贾琦接着道:“陛下不是先帝,军中没有威望,当然这个急不来,大汉的百姓都是善良的,只要你真心对他好,让他能够吃饱饭不挨饿就行,朝廷好些官员都是色厉胆薄、好谋无断,贪图小利之人,靠不住。这些百姓就不一样了,他们会是陛下和朝廷最坚定的支持者!京营有近三成士卒是京畿良家子弟。” 贾琦的话让柳湘莲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正色道:“君子谋国!以往倒是错怪了国公爷。” “怎么说?” “哈哈哈!” 柳湘莲面上露出尴尬,笑了两声,“都是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 顿了顿,又道:“既然都说道这个份上,我就不卖关子了。今儿一是叙旧二是和二爷商议白莲教之事,另外么,就是想看看二爷究竟是怎么个人,不过看来不需要了。” 听了他的话,贾琦笑了笑,“走吧,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好。” 柳湘莲用力点了下头。 第252章意外来客 贾家这两日闹腾得厉害! 谁都没有都没料到,贾琦的手段如此果决狠辣,听说三府之中百十号人被清理了出去,这还是大家伙知道的,还有好些莫名其妙就是失踪的没有算上,就连老太太屋内两个有体面的老嬷嬷都被赶了出去,大观园几位姑娘那边清理的更狠,除了晴雯被留下来,只要不是家生子或没有亲戚在亲兵队当差的全部撵出了园子,那些小戏子也一道被打发了出去。 听说二太太陪房单大良一家被送到了人市,二太太找二老爷说情被斥责了一番,又去找老太太结果还是没落着好,被罚礼佛一个月。 如今整个贾家,贾琦一个人说了算,没人可以反对,就是老太太都不能。 如今整个荣国府都是琏二奶奶在当家管事,大观园归李纨管理。 夜幕降临,大观园门口,贾琦慢慢踱步走了出来,在望月楼和柳湘莲聊了半晌之后便带着宝玉回了府,先去贾母屋内坐了片刻,自己随她们姊妹到惜春屋内说笑,刚刚贾福让婆子传话说是有事找自己,“什么要紧的事?” 贾福:“回二爷的话,内阁首辅杨涟杨阁老来了,人在外书房。” “哦?” 贾琦一惊,杨涟来找自己,还是这么晚,想来是有什么事情。 想到这,又问道:“还有说找我什么事?” “没有!” 贾琦望向他,“可有消息传来!” 贾福摇了摇头,明白问的是宫内可有消息传来。 贾琦站在大观园门外,一阵夜风吹过,使他的头脑变得清醒,抬起头凝视着远方。 “二爷,首杨大人还在等着呢,咱们回去吧!” 贾福在身后小声地提醒他。 贾琦点点头,昨儿自己没有去文渊阁议事,正想找个人打听一下,原本打算去找牛继宗聊一聊,结果遇到了柳湘莲,听他话里的意思是,皇帝还内阁几位对自己有些不满,觉得自己做事太过于儿戏,没有将朝廷的事情放在心上,对于这些自己直接了当的告诉柳湘莲,只要按照规矩来一切都没有问题,大观园是元妃省亲之所,里面更是住着贾家一众姑娘,谁再往里面塞密谍不要怪自己不讲规矩。 柳湘莲倒是懂规矩很,没有问那些密谍的下落。 梁国公府,外书房。 杨涟有些坐不住了,站在椅子前,眼望着门外。 “二爷。” 终于院门外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杨涟眼睛一凝,稍顷就见贾琦从月门走了进来。 “今儿的风有些大,把您这尊大佛都吹了过来!” 贾琦一开口语气便非常不客气,“有事绊住了脚,首辅莫要怪罪!” 没有什么热情招呼,直接坐了下来。 “哎!” 杨涟长叹了口气,坐到了贾琦身侧的椅子上,“事情我都听说了。” “哦!” 贾琦眉头一挑,不解道:“什么事情?” “你啊,怎么这么小气。” 杨涟脸色灰败,慢声说道:“亏得你还是个武将。” “呵呵。” 贾琦轻笑两声,望着他,“这才多久,好多人都忘记了我是武将。” 杨涟:“今日的事情你是故意的!” “首辅以为呢!” 贾琦正色道:“‘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首辅该是明白一旦百姓谈夷色变会产生多大恶果,一国京师、天子脚下百姓要没有气节,变得唯唯诺诺,还谈何保家卫国、效命君王,不要鞑靼人或其他异族来袭,咱们自己就会全面崩溃了。” 杨涟一听,脸色立刻缓和了不少,“没人指责你的做法。” 贾琦直接开口问道:“首辅有什么话请直说,时候也不早了。” 听到这话,杨涟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晴不定了,听说了贾琦话语中的不耐,也没了往日的恭敬,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此刻的杨涟心情十分复杂,原本昨日还在好奇贾琦一向是个守规矩的人怎么突然告病了,直到午后听睿亲王讲解一番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再结合贾家在人市甩卖奴仆的事情,不难想象到贾琦的愤怒,当然自己也明白真正的密谍肯定都被处理掉了。 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自己却是有些担忧,毕竟属于皇帝的实力还是过于孱弱,一旦引起大的动荡还是需要军方的介入才能稳定下来。 虽然隆治帝和睿亲王说武成侯吉安回来了,但杨涟心中却明白,相较于吉安等人,贾琦还是可靠的多,虽然不承认,但是面前这位少年已经成为了皇帝一方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 想到这,杨涟直接问道:“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犹豫了片刻,又问道:“有些事不用老夫说你也能知道,如果陛下下旨你会怎么做?” “不说这些了!” 贾琦摆了摆手笑道:“陛下既然下旨,我就按照旨意来办就是了,您老放宽心!不知内阁打算几时整改朝政?” 贾琦最后一句话重重地敲在杨涟的心上,这就是他来找贾琦的目的,同样贾琦的话也说明他已经看透了局势,也看穿了自己来找他的真实目的。 “老夫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杨涟笑呵呵道:“有些事情不能太较真,你看老夫,走到哪里都有宫中禁卫随行,这些也不是针对你和贾家,谁家不是这个样子,当然,大观园是贵妃娘娘省亲场所,确是这些人僭越了!” 听到这话,贾琦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这时,门外忽然又传来了贾福的声音,“二爷,镇国公来了!” 贾琦一愣,抬起头望向杨涟,杨涟同样疑惑的望着他,明白不是对方叫来的,略想了想,“快请进来。”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贾琦忙起身打开房门迎接,就见牛继宗戴着个斗篷走了过来,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搞得神神秘秘的。 贾琦:“今儿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牛继宗摘下斗篷,笑道:“心里烦闷,来找你喝酒。” 说着径直进了外书房,不料却一眼看见了杨涟,他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了,心中冷哼了一声,“晦气!” 杨涟也不在意,起身相迎,“偌大的神京城,此刻竟能与镇国公相遇,不得不说咱们挺有缘的。” “呵呵!首辅说笑了。” 牛继宗点头拉过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屋内一片寂静,贾琦一脸疑惑望着牛继宗,又看到旁边的杨涟神色颇有些尴尬。 “首辅最近身子不适,酒就算了。” 贾琦善解人意,笑着说道:“厨房里熬了八宝粥,对了,前儿宫里太妃给老太太送来了八宝酱菜,我沾光分了一小碟。” 说着,对站在门口的贾福扬了扬头。 不多时,李嬷嬷带着几个婆子拎着食盒走了进来,给每人递了一碗粥和一小碟子酱菜。 贾琦一摆手,“辛苦嬷嬷了!” 李嬷嬷带着婆子躬身退了出去。 “请吧!” 贾琦拿起勺子舀了半勺粥送进嘴里,二人见状也是如此,三人默默地吃粥,酱菜也都吃了些。又有丫鬟捧过漱盂来,三人漱口净手,又接过递来的茶碗。 杨涟放下茶碗,笑道:“多谢梁国公的款待,比老夫家中所做好多了,酱菜也是不错,以后定常来叨扰。” 贾琦还没说什么,牛继宗就不乐意了,没好气道:“首辅这玩笑开的,您张口,陛下立马就会赏赐下来。” 见贾琦把目光转向自己,立刻笑道:“昨儿你可是没见着,好戏,大场面,可惜了,有人的如意算盘没能成。” 说到这,瞥了杨涟一眼,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告诉贾琦,昨儿杨涟趁着他不在想要侵蚀军方或者开国一脉的利益,最终因为内阁自身的分歧没能如愿。 杨涟嗤笑道:“世间的一切,都是一场因果循环。” 牛继宗面色一怔,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声音变得十分低沉,“首辅有话就直说,什么因果报应的,要是果真有,也报应不到牛某人的身上!” 他撇了撇嘴,“午夜梦回之时,不知您可能梦见那些惨死在叛军和朝廷平叛大军刀下的江南百姓。” 杨涟的脸蓦地胀得通红,再也忍不住了,眼中渗出了浊泪,“老夫何尝不感到心痛,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好一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骗得了自己吗?!” 牛继宗猛地站起身,怒视着杨涟,“人心似水,心不好,说什么都是假的。” 顿了顿,又道:“当初本可以轻而易举平定叛乱的,可是你们是怎么做的,还有,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啊,好一个沽名钓誉的国朝忠臣,江南演变成如今这等局面,你和孔方岩就是罪魁祸首!” “你” 杨涟指着牛继宗说不出话来,片刻,脸色灰败,颤巍巍的站起身,凝视着屋外的夜空,更咽道:“万般罪责皆在老夫一人,就是遭了天谴,也认了!” “首辅!” 贾琦忙上前扶着他坐下,“牛伯父这话说的有些过了,首辅何来之罪,都是那些贪而无厌之人!” 说着,又给杨涟递了碗茶,“江南之事不是谁能左右的,就是陛下都不能,造成如此局面还是妥协的结果。陛下想要破局,内阁几位想要安置北方受灾百姓,当然,还有人想要江南百余年积累的财富!” 见牛继宗望向自己,笑了笑,“今儿我遇见了新任绣衣卫南镇抚司指挥同知,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些苏杭的情况,那些当年被世宗赦免的余孽全部都支持白莲教造反,就连当地的百姓在这些人的蛊惑下参与了其中,听他说,白莲教在太湖打造战船招募船工,太湖周边的百姓踊跃参与,呵呵,这是多么仇恨朝廷啊!” 牛继宗叹了口气,“当年的仇结的太深了!” 此刻的他,心中的怒火已消失,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太过了,起身对着杨涟一稽首,“方才是在下孟浪了,首辅莫怪!” “好了!” 贾琦忙打断了牛继宗的话,“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多说也是无用。” 二人见贾琦说话,都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 贾琦忽然感觉两人有些孩子气,便摆摆手,笑道:“你们要是不说话,我可就说了,正好有件要事劳烦二位。” 听了这话,二人目光都转向贾琦。 “估计二位还不知道,徐州打了胜仗,黄琛率领万余残部退往了两淮,武威侯和沈总兵正率军追击。”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二人怔在了那里,自从那件事情之后,皇帝借机夺了通政司和内阁接收军方奏折的权利,虽说许诺会抄录一份递给内阁,可是给与不给、内容有无删减就不是内阁可以控制的了。 这时,杨涟也明白了之前贾琦那句话的意思,于是转望向牛继宗。 牛继宗也不说话,三人就这么默默地坐着,守在门外的贾福忍不住伸头瞧了瞧,搞不明白这三人做什么。 贾琦望向他们,“泰山大人信中提了目前大军的情况,陆柄和王知彰二人麾下的兵马战损比较严重,恐不利于朝廷在江南的谋划。” 话音刚落,牛继宗就问道:“大军折损如何,另外收获呢?” 杨涟:“详细点。” 贾琦站起身,一面给二人添了新茶一面将信中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杨涟:“这,是否不妥啊!” 贾琦:“怎么说?” 杨涟望向牛继宗,“陆柄是你麾下将领,他部人马也是算在京营之中,六万人马已经是极限了,再加两万可就违制了,要知道除了禁军没有任何一部大军可以超过六万人,此例不可开!” 牛继宗接着道:“首辅说的不错,不可也不能开。” “就不能有丁点通融?!” “不能!”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不等贾琦说话,杨涟又说道:“要想给你岳丈增添人马只能从你身上想办法,其他的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一旁的牛继宗忽然说道:“长平侯要回来了。” 叶昭? 贾琦疑惑道:“怎么说?” 杨涟:“后军都督府当时不是被打残了么!” 牛继宗:“陛下的意思是重组。” “重组?” 贾琦这时反应了过来,“你们的意思是从京营划两万人马给他?!” “不错!” 牛继宗站了起来,“不过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吴刚和他麾下四千精锐划入京营。” 贾琦双眼一亮,很快又望向杨涟,“首辅?” “可以。” “好!” 贾琦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不过江南组建的大军要由京营将领统帅!” “这是自然。” 杨涟笑呵呵道,“你看我们的事情?” “呵呵。” 贾琦干笑两声,“瞧您老说的,都是为陛下担忧,应该的。” 望着笑嘻嘻的贾琦,牛继宗嘴角一抽,又望向杨涟,“夜深了,咱们回去吧!” 杨涟点了点头,起身刚走两步,回头望向贾琦,“明儿是个好日子,不准出幺蛾子!” 贾琦:“” 牛继宗笑了笑,跨出门去。 忽然身后传来贾琦的声音,“有消息,白莲教圣女早就入京了,您二位回去查一查后宅,这年把新入府的漂亮丫鬟、姨太太什么的好好盘查一二。” 杨涟的脸色有些难看,没好气道:“多谢了!” 牛继宗没忍住笑了出来 第253章投靠 隆治四年六月二十九日,神京举行了盛大的献捷大典,全城狂欢。 三十日,太和殿内为吉安举行了封公大典,晋封越国公。 七月朔,乾清宫上书房内,隆治帝看着杨涟递上来的奏折,眉头微皱,“朕原打算将吴刚部编为一营驻于上林苑之中。” “陛下,如今禁军兵强马壮,吴刚部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吴邦佐站了起来,“与其这样倒不如将兵马置于京营之中,一来可以向梁国公表明陛下和内阁的态度,二来也可以,嗯,算是一个后手吧。” 见隆治帝望向自己,忙解释道:“当然没有监视防备的意思,可是这也能理解不是。” 刘恭也站了起来,“臣附议!” 良久后,隆治帝下定决心,对杨涟说道:“此事照准。” 杨涟拱手道:“陛下圣明!” 隆治帝缓缓点头,“林如海能调动的也就陆柄和王知彰部,如今他二人皆是战损严重,确是要扩军,只是罪军的战力可靠么?!” 顿了顿,又问道:“谢琼是员猛将,一直都是跟随梁国公作战,没怎么单独领兵,这是不是不妥啊!” 孙玉麟点了点头,“陕西几场大战全是梁国公亲自部署,谢伯爷都是尊令而行!” 说到这,略想了想,“总兵三等伯冯泰倒是不错。” “冯泰?” 隆治帝想了想,“即是如此,梁国公为何非要推荐谢琼。” 牛继宗犹豫一下,答道:“这个,原本谢琼该晋爵一等伯的,因为那件事情被削了战功,所以想借着平定江南的功绩让他复了祖上的爵位。” 隆治帝自是明白牛继宗的意思,因为那件事情,贾琦麾下好几名将领受到文官集团的弹劾,最严重的就是谢琼,因为所有人都明白陕西巡抚衙门的官员就是他杀的,可惜没有证据,说来也是为自己这个皇帝背的锅。 想到这,叹了口气,沉吟片刻,“让他去吧!” 杨涟微笑道:“陛下仁慈!” 听着几人的恭维声,隆治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扬了扬手。 殿中立刻安静下来,几人不解的望向皇帝。 只见隆治帝指着奏折上仅次于谢琼之后的一个人名字,问道:“这个李延武是谁?一个小小的六品昭信校尉怎么排在副将李卫秉和参将张成宝的前面!” 此话一出,刘恭等人皆是一惊,要知道朝廷自有规矩,特别是军方更加的讲究这些,贾琦不可能信口开河,杨涟更不会写错。 牛继宗:“启禀陛下,李延武是京营副将李成贵之子,曾参加今年的武举大试,因身体缘故未能上榜,不过其笔试非常的不错,梁国公惜材又因为他父亲的缘故特召他入营参赞军务!” 杨涟接着道:“臣见过此人,确是个人才,此次随军南下就是为谢将军参赞军务。” 隆治帝缓缓点头,却又有另一层忧虑:“纸上谈兵不可取,何况是如此关乎大局的战事。” 杨涟微笑道:“陛下不必担忧,有林大人掌控着,不会出差错的。” 提起林如海,隆治帝面上浮现微笑,这是一个纯粹的忠臣,这么些年一直默默的支持着自己,又想起他的身子,不禁问道:“林卿身子可安?” 戴权想了想才答道:“上一封折子中曾提到过,说是还在调养。” 调养? 隆治帝愣了一下,忙问道:“怎么回事?” “这” 见他一副难言的模样,隆治帝皱眉不己,“说!” 戴权:“王太医说了,林大人伤了本,所以只能慢慢调养。” 伤了本! 隆治帝愣在那里,想说些什么,最终叹了口气。 “陛下!” 众人都不是傻子,见皇帝如此立刻知晓其内心的想法,刘恭能理解,便笑道:“林大人为国操劳,不慕荣华、不沽虚名,如今他唯一的记挂就是养在贾家的女公子,不若给其加恩。 这样,让他能够放心把更多心思用在平定叛乱、把握大局之上,又能够彰显陛下的恩典。对于梁国公和贾家来说亦是恩典! 江南不能没有林大人,朝廷在江南的谋划要靠他,安抚百姓重建秩序也要靠他。” 说着,叹了口气,“苦日子还在后头!” 隆治帝沉吟片刻,直接问道:“怎么赏,赏什么?” 吴邦佐抚须笑道:“陛下,林大人是姑苏林家子孙,祖上因功晋爵列侯,先帝继位之初额外加恩其父又承袭一代,可惜,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到林大人这林家根基已尽。” 见隆治帝听得认真,他这才继续说道:“原本最好的恩典便是复林家祖上的爵位,可惜林大人膝下只有一位女公子,他本人又是这种情况,复爵位不能够彰显陛下的恩典,不若荫封其女公子。况且她以后是要嫁与梁国公为妻,不若与其一个封号县主。” “封号县主?” 点了点头,隆治帝缓声道:“良乡如何?” 良乡? 杨涟略想了想,“当初梁国公在此地与鞑靼人血战过,将此处划与女公子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牛继宗:“臣附议!” 刘恭:“陛下圣明!” 最后几位异口同声道:“陛下圣明!” “好!” 隆治帝朗声道:“传旨:册封林如海女公子为良乡县主,赐金册,黄金千两,皇庄两座,上用宫绸、绢缎各百匹。” “遵旨!” 戴权犹豫了片刻,又问道:“按制要调拨对应身份的教养嬷嬷、宫女还有小太监,不知” 听了这话,殿中立刻安静下来,杨涟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隆治帝面色有些难看,沉思片刻,幽幽道:“算了!朕不想找不自在。” 说罢,又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一翘,“让梁国公亲自来谢恩!” 很快,两道圣旨便从乾清宫内发出,一道给贾琦,一道给吴刚。 梁国公府,外书房。 “大帅,为何要俺南下?” 谢琼拉过了一把椅子,在书案边坐了下来。 此刻,贾琦坐在书案后,仰趟在椅子上,他在思索着解决吴刚部兵马的办法,在听到将这部兵马并入京营之时,贾琦就猜到了内阁的用意,阳谋,自己不能拒绝,想来想去,除了用时间来淡化,他再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当然,要是在战场上,自己有无数种方式方法解决掉这个麻烦。 “就知道你会来的。” 贾琦摇了摇头,笑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你的爵位太低了,找个机会让你复了祖上的爵位,晋了侯爵你也就能独自领兵成营了。” “都怪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谢琼低声咒骂道。 “好了,都过去了!” 贾琦一摆手,“此次南下以你为统帅,陆柄、李卫秉还有张成宝都受你统辖,李延武我也指派给了你,这小子脑子灵活,不过万事要有林御史的许可方行!” “嘿嘿。” 谢琼摸了摸后脑勺,“俺明白!谁要敢不听大帅老泰山的军令,俺老谢捏碎他的卵子。就是李虎也不行!” 贾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忽然正色道:“我会写一份手令与你,到时候你可以凭借这份手令直接找到冯唐节制中军都督府的兵马,记住,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动手!” 谢琼一听,脸上露出了少有的认真,正色道:“大帅放心!” “嗯。” 点了点头,贾琦又说道:“这次平定叛乱之后,我打算将你调往大同镇。” 大同? 谢琼疑惑道:“那西宁侯怎么安排?” “张亮会调回京城在京营任职。” 贾琦叹了口气,“自从那场大战,他就萌生了退意,要不是老国公,嗨!” 良乡一战,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泰安侯李贤战死,西宁侯张亮也是重伤,开国一脉差点被打残掉,要不是秦威压着,估计当时好些人就直接从军中退了出来,安稳日子过得久了,没人愿意拿命去搏富贵了。之后组建五军都督府,这些人又将希望放在了下一代的身上,可惜!! 想到这,谢琼重重的叹了口气。 贾琦扫了他一眼,“此次你南下我会从车营给你调一营火铳手,另外兵库司新打造的自生火铳全部给你,大前儿我去了趟兵库司,存了千余支。” “自生火铳?” 谢琼瞪圆眼睛,良久才吐出一句话:“确是个利器,不过内阁的意思不是要先装备禁军的么,他们能同意?” 贾琦摇了摇头,“两万精锐步军什么换不来!” 谢琼:“” “不说这些了!” 贾琦摆了摆手笑道:“我让镇国公开了份调令,你到了之后先将陈晖给调到过来,待会你去一趟陈府,告诉陈洪,让他放心!” “行!” 谢琼拍着胸脯说道:“定会照顾好他和林大人的。” 这时门外传来了贾福的声音,“二爷,戴总管来了,说是有旨意!” 戴权见贾琦依旧保持跪伏的姿态,忙笑道:“国公爷?” 贾琦的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色,双手接过圣旨,“臣贾琦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戴权忙上前将贾琦扶起,笑道:“陛下赏赐的两处皇庄是杂家亲自挑选的,都是上好的,其中一处就在清虚观边上,呵呵呵!” 贾琦忙拱手道:“多谢内相!”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塞进了戴权手中,戴权也不看直接收了起来,“这是单据,您收好了!” “多谢内相,请里面喝茶!” “呵呵,就不打搅了。” 戴权摆了摆手,“劳您跟杂家走一趟。” 贾琦怔住了,不解的望向他。 “陛下说了,您亲自去谢恩!” 贾琦:“” 神京西城,蜀王府。 “老臣参见殿下!” 御使大夫文安快步走到石阶下施礼。 刘旦慌忙笑道:“文大人快请起!” 说罢,两步并作一步走了下去,将文安扶住,一手搀着他的一条手臂,“文老这是折煞小王了!” 文安还是行了礼,起身打量了刘旦一番,这才笑道:“殿下虽说年幼,却是有着几分陛下年轻时候的英姿。” 刘旦:“多谢您老的夸赞,不过这话您在这说说就算了,千万不要传出去,否则小王可是受不住!” 文安呵呵一笑,不禁仔细打量起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找寻退路,皇帝的心思还有孔方岩的动作他都清楚,明白这是要拔掉江南士绅在朝中的利益团体了,自己作为这些人的领头人物肯定脱不了身。 不过眼前这位蜀王却是给他带来了希望,当日辕门前的事情被人透露给了他,刘旦想要交好拉拢崇政殿大学士孙玉麟,结果被躲了过去,孙玉麟是谁,那是经历数次大风大浪的狠人,怎么可能轻易被刘旦拉下水,如今满朝上下哪个三品以上的高官敢倒向蜀王,没人愿意冒着得罪贾家的风险来博这个看不到希望的储君之位。 可是自己不一样,如今皇帝的刀已经架到自己脖子上了,只能搏一把了! 想到这,也不客套了,直接问道:“不知殿下可有一窥至尊宝座之心!” 听了他的话,刘旦沉默了。 文安笑了,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抚须道:“不知可否向殿下讨碗茶喝!” “请!” 刘旦连忙答道。 大厅内一片寂静,文安喝了半晌的茶,这才望向了正在出神的刘旦。 文安打破了沉默,“殿下!” 刘旦抬着头茫然的望着文安。 文安:“殿下进入刑部也有些日子了,不知可有收获?” 说到这,也不待刘旦搭话,又道:“老夫孟浪了,如今谁不知梁国公的心思,哪个敢靠向殿下!” 刘旦一下子懵了,面色有些涨红,这些日子他在刑部过得可谓是非常的悠闲,刑部按照规定将处理的文案拿给自己查看之外,就是将自己给供在那里,除了首日请刑部各司主官聚了一下,随后所有人都如躲瘟神一般躲着自己,就连刑部尚书赵炜亦是如此。 又想起自己母妃那句话,‘你拿什么和四皇子争’,是啊,贾家和军方不会同意的,就连太妃都是这个意思。庆功大典上皇帝当着满朝文武和凯旋大军的面给贾皇子赐名刘业,呵呵,刘业!! 自己十三皇叔曾告诫自己,不要急,惹怒了军方,父皇都护不住自己。 想到这,不禁有些生气的说道:“文老这是专程来看小王笑话的!” “殿下想多了!” 文安呵呵一笑,“老夫怎敢看您的笑话,您可是陛下唯一成年的皇子!” “文大人这话本王听的糊涂!” 刘旦可不是傻小子,自是听出了文安话中的深意,“您老还是操心自己的事情吧!” 刘旦的话重重地敲在文安的心上,这句话说明他已经看透了局势,也看穿了自己来找他的真实目的。 “殿下不愧是天潢贵胄,确是天资聪慧!” 文安笑呵呵道:“如今的朝局很多人都清楚,陛下清扫江南一脉文官的决心已下,不过这并不会对老夫产生多大的影响。” 说着瞥了刘旦一眼,虽说他的头微微低着,确是能看出他在听,“文家虽说是江南人士,老夫这一脉很久没有回去了,老夫空挂着家主的身份,自从逆贼作乱之后更是断了书信往来。至于外面传言老夫是江南文坛巨擘、文官集团领袖就更是可笑,老夫自认为还不能执江南文坛牛首,更别说文官领袖了。倒是在御史台有一群志在匡正时弊的同道忠臣!” 说罢,顿了顿,又道:“自先帝驾崩之后,军方的实力越发的膨胀,连陛下和内阁都不能制衡,这样子下去,迟早会出事!如果殿下有辅佐陛下匡正时弊之心,老夫愿孝犬马之劳!” 刘旦:“你不怕!?”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无非是把这条命献给大汉,只要能还黎民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太平盛世,死也是值了!” 文安一脸正气的说道:“殿下身为皇子,既然坐在这个位子上,就必须要争!” “可是” 刘旦有些心动了,可是还是下不了决心。 文安:“陛下的心思老夫猜不透,也不敢揣测。不过肯定不愿意见到一个权势滔天的外戚,这对皇权的威胁太大了!内阁亦是如此!” 顿了顿,又道:“您不是想要招揽孙阁老么!” 刘旦一惊,忙扫了眼门外,“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文安微微一笑,“孙阁老此次跟随大军平定叛乱功劳甚大,一个太子少师肯定跑不掉的。不过老夫看来还是太薄了,可惜世宗留有遗诏文官不能封爵。” 刘旦:“” “殿下如今在刑部历练,您可以奏请陛下让孙阁老主官刑部!想来陛下会同意的。” 刘旦一听,顿时一愣,跟着眼中闪出光芒,笑道:“此计甚妙!” 第254章孙绍祖 贾琦的心情不是很好! 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一局竟然会败在探春的手中,这对他的信心打击极大,不得不仔细琢磨黛玉的那句玩笑话,难道自己天生和围棋犯冲! “二哥哥自己看着办吧!” 探春笑着点了点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呵呵!” 贾琦嘴角一阵抽搐,看着眼前美丽大方、性格豪爽的妹妹,不由会心一笑。 惜春撇了撇嘴,不满道:“哥哥,你都输了好几局了!” “怎么样,二哥哥现在信了吧!” 湘云脸上全是得意,语气一缓,正色道:“你答应我们的事情可不能不算!”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老太太那里你可要给我们说情!” “怎么说?” 贾琦不由好奇问道:“老太太上次在紫菱洲不是答应了让你们一起去庄园游玩两日的么!” “哼!” 听了这话,湘云小脸一沉,哼声道:“你说的轻巧,老太太要是不去,我们怎么好随你们过去!” 贾琦沉默了。 原本昨儿从宫里谢恩回来后,黛玉同自己商议将中旬游玩的地点改在了她新得的皇庄,自己觉得不错,这不一早黛玉便带着她们姊妹到自己这边来商议。 湘云说的不错,若是贾母不去,邢夫人、薛姨妈她们都不会去,这样子,除了黛玉、宝钗还有惜春另外几人都不好随自己出门,更何况还要在庄园里住上三两日。 “原是老太太嫌弃天气闷热出行不便,又赶上那几日连天进宫看望贵妃娘娘,定是当时感到疲惫才推脱不愿饶了咱们雅兴不去的。如今林姐姐刚封了县主,得了宫里的赏赐,正好去瞧一瞧林姐姐的庄园,老天太肯定乐意的,况且,老神仙还有刘姥姥都在。不若二哥哥亲自再去请上一请!” 探春的话,此时飘入耳中。 听到这里,贾琦心中猛的一顿,在心中连声大叫:不愧是敏探春! “不用哥哥去,林姐姐去就行了。” 惜春忙说道:“老太太这么疼她,怎么会不同意!” 说罢,忙将棋盘上的棋子收拾好,“哥哥,你帮我赢三姐姐一局,我就要那支翠羽簪!” 听了这话,贾琦有些头疼的望着她,原本是送给黛玉的,她没要,被惜春看上了,也怪自己粗心,那日尤氏带探春洗漱之时一眼瞧见了放在自己书案上的翠羽簪,拿起在探春头上一比照,嚯,好似特意为她打造一般,就这样,簪子落到了探春的手中。 后来惜春知道了,便找自己闹腾,别的不要,就要那支翠羽簪,谁成想一向大方的探春竟然没有割爱。 这才有了刚开始的场景,想到这又是心痛不已,彩头是双向的,自己却一直在输,照这样下去,自己书房里的好东西就全部要搬到秋爽斋了。 似是看出了贾琦的窘迫,探春淡然道:“这一局就不要二哥哥的彩头了。” 话语中满满的自信,对于贾琦的棋艺还有出棋套路她琢磨的一清二楚, 至于站在贾琦身边的惜春,探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说句狂妄的话,整个大观园内真正能在才艺上压她一头的也就黛玉和宝钗二人,迎春算半个,湘云也是,惜春这个黄毛丫头也就能在贾琦面前仗着宠爱赢上一两局。 “怎么还在下棋,谁这么大的棋瘾!” 这时,黛玉从里间慢悠悠走了出来。 贾琦听了这话,回头装没听见。 “哈哈哈。” 湘云大笑道:“林姐姐,你要是再晚些出来,二哥哥就将他书房里的东西给输完了!” 听了这话,原本在里间看书的迎春、宝钗还有邢岫烟都走了出来。 黛玉听了,便笑道:“肯定是四丫头闹的。” 惜春小脸一红,忙上前拉着她的手,打着晃,娇嗔道:“林姐姐,你帮帮我,我就要翠羽簪!” 湘云笑道:“三姐姐你可小心了,四妹妹找林姐姐当帮手了。” 一面说,一面推贾琦,让他起来好给黛玉让座。 贾琦猛的睁大眼睛,此时如果顺着湘云的话起身离开,虽说她们姊妹没人会说什么,不过却是落了面子,高声道:“怎么,我今日非要给我妹妹赢上一局,至于书房里的东西,都是些身外之物,原本就是给你们姊妹顽的。” 说罢,顿了顿,又道:“大丈夫岂能临阵脱逃!!” “哈哈哈。” 说的众人都笑了。 这时,琥珀拎着一壶开水走了过来,黛玉奇道:“大热天的怎么上滚水。” 琥珀笑道:“二爷吃的茶要滚水泡才有味!” 黛玉听了这话抿嘴一笑,伸手接过水壶,上前给贾琦的茶碗添了热水,“古有关二爷温酒斩颜良,今儿贾二爷可能温茶斩探丫头!” 说着,又笑道:“现在天气热,茶水一时半会也冷不了,时间多着呢。” “嘻嘻。” 迎春、宝钗等人无不笑出了声。 探春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对于黛玉拿自己打趣贾琦有些不满,不过这也不妨碍她看贾琦的窘态。 湘云忙跟着起哄,“林姐姐说的正是,二哥哥可是占着天时之利!” 贾琦哑然失笑,又见惜春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叹气道:“别听你林姐姐浑说,这哪跟哪,你三姐姐总归比我要擅长下棋。” 刚说着,只见湘云上前拉住探春的手笑道:“三姐姐,二哥哥承认棋艺不如你了!” 说完,扬起笑脸望向黛玉。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贾琦会如此干脆的承认自己棋艺不如探春,又想到自己当着姊妹们的面让他落了面子,有些不忍,小心的瞥了他一眼。 这时,一名婆子匆匆来报,“二爷,琏二爷来了,要见您。” 贾琦眼睛一亮,连忙起身说道:“琏二哥肯定有要事找我。” 说着,一把拉住琥珀,“你帮我看着棋盘,不要让探丫头偷了我的棋子。” 说罢,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一时间屋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孙家?” 贾琦一怔,“哪个孙家?” 贾琏笑道:“此人名叫孙绍祖,祖籍山西大同镇,其祖上曾追随咱家祖宗出兵放马。后来因功升了副将,这些年败落了,到了这一辈就他一个人。” 听了这话,贾琦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没有说话。 贾琏轻叹了口气,“隆治二年鞑靼人入寇,大同镇被鞑靼人攻陷的时候他逃了出来,之后被贬入长城烽火台赎罪,这不年前刚被放出来。” 说到这里顿了顿,“原先他也是弃了再入军营的念头,和别人合伙开了个镖局,找了一群当年被遣散的部下帮人押镖前往草原做生意,日子过得到是将就,谁成想鞑靼人封锁了商道,镖局生意一落千丈,又听说了你的事情所以就变卖了家产前来投奔咱家。” 贾琦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问道:“收了多少钱?” “不多,也就五千两。” 见状,贾琏也不隐瞒心中想法,直接开口道:“他想在京营或者步军衙门某个差事,游击将军或者千总官都可以。事成还有一万两谢银!” 贾琦冷笑道:“看来这个孙家家底挺殷实。”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贾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贾琦淡淡扫了贾琏一眼,“山西宣府一带所有车行、马帮还有镖局都是在范、曹几家手底下讨生活,不知这个孙家靠在谁家名下啊!” 贾琏略想了想:“范家。” 贾琦撇了撇嘴,不屑道:“就知道如此。” 贾琏忙问道:“怎么,范家有问题?” 贾琦沉默了,目光移向窗外,“范文程知道吧!” “那个女真人的幕僚。” 贾琏迟疑道:“他不是辽东汉人么,怎么和山西范家还有关系!” “同宗。” 贾琦一声冷笑,“老奴好些货物都是他们给带到关内出售的。” 听了这话,贾琏不由犹豫了起来,他十分清楚贾琦对于女真人的厌恶,不知道再说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过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个孙绍祖不会落着好。 贾琦突然起身,慢慢盯着他,缓声道:“将他带来给我瞧瞧!” 贾琏愣了一下,半晌,方答道:“要不算了吧!” 说罢,又见贾琦眼神冷漠的望着自己,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起身,“行,我这就将他带来。” 说完,也不等贾琦点头,起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贾琏远去的背影,贾琦撇了撇嘴。 “小的孙绍祖,给国公爷请安了!” 贾琦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怔怔地望着跪倒在地磕头的孙绍祖, 眼中随即闪过一抹杀机,轻笑一声,“快快请起,都是亲友不必如此,再这样,就是不顾亲友之宜打贾家的脸。” 说着,对贾琏扬了扬头。 贾琏咧了咧嘴,他一直在盯着贾琦,自是看见了他眼中闪现的杀机,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赚钱,上前将孙绍祖扶了起来,“虽说这些年断了来往,今儿既然又续上了,就不要客气。” 孙绍祖慌忙解释道:“这事说来都怨家父,当年先荣国公领兵北击鞑靼人之时路过大同,想起当年的事情,原是好意派人召唤家父,可惜因为战事吃紧,先荣国公未来得及见家父便匆忙出了长城,就因此两家关系淡了下来。” 顿了顿,又道:“当年家父病逝之后,小的便袭了千总官的军职,原本一切都还凑活,谁成想狗娘养的鞑靼人攻破了大同,小的被溃兵裹挟出了城,之后朝廷收复了大同,小的被那些文官弹劾失城之罪。” 说到这,又叹了口气,“原本不想再入军中当差,可惜天不遂人愿。不得已求到门下,还望国公爷看在祖宗的情分上帮一帮!” 贾琦笑道:“听说你曾给商队护镖前往草原,不知那边怎么样了?” 孙绍祖低头想了想,答道:“以前的生意非常好做,鞑靼人的部落离长城不是太远,来回大半个月的车程。如今不行了,朝廷的大军扫荡了不少部落,其余的都迁往了草原深处,现在去做生意来回要将近两个月,而且巴彦汗又不允许咱们前去行商,说是怀疑有南镇抚司的密谍。” 贾琦:“朝廷和鞑靼人开战,你们还敢前往行商,却是勇气可嘉!” 孙绍祖不好意思道:“都是生活所迫,不然也不敢拿命去赌不是。” 点了点头,贾琦又问道:“你们可有往辽东走的商道!” 孙绍祖怔住了,半晌,双手一拱:“小的明白国公爷的意思,可是行有行规,虽说小的不准备吃走镖的饭,但规矩却是不能坏!” “呵呵。” 贾琦摆了摆手,“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不是向你打听行商路线这等密事。” 说着,瞥了贾琏一眼,“我还是给你交点底吧。不出一个月,宣府镇、山海关一线开始盘查所有进出关卡商队的文牒,一旦被查实将会被就地处决。这是内阁和兵部的决议。” 孙绍祖的脸立刻严峻了,半晌,抬起了头,“国公爷的意思是?” “呵呵。” 贾琦笑了,“贾家有商队你该是知道的,不过没有关外的商道。” 孙绍祖似乎明白了,可是新的疑惑又涌上心头,“国公爷为何找我,琏二爷该和您说了,小的之前保的是范家的商队。” 顿了顿,又道:“不瞒您,这个范家和女真人的关系很好,而您和女真人的关系” 贾琦一挥手,笑道:“本帅还是那句话,本帅结仇的是多尔衮,和辽东都司其他人无关。你可以直接告诉他们,文牒本帅有的是,放心,规矩就是规矩,没人会去破坏它。” 孙绍祖又沉默了,少顷说道:“此事小的做不了主,不过可以替您传话。” 贾琦:“好,此事就劳烦了!无论事情成与不成,都会在京营给你安排一个千总官的职位。” 孙绍祖大喜,“多谢大帅!” 说着,起身给贾琦行了礼。 贾琦望着他,“告诉范家,条件好谈!” 孙绍祖犹豫了一下,问道:“小的多嘴一句,这不会和兵部有关联吧?” “你是个聪明人。” 贾琦这时双眼淡漠的盯着他,“既然你猜到了,本帅也就不废话了,兵部要关外所有的商道小径地图!” 听他这样一说,孙绍祖吓得一哆嗦,‘扑通’就跪下了,贾琏也是一惊,忙站起身子。 贾琦沉默稍顷,“兵部的事情你不要多想,只要你能完成这份差事,不要说游击将军,就是你祖上的副将军职镇国公他们也能给你复了!” 孙绍祖有些震撼了,迟疑道:“这,这个” 贾琦一摆手,“差事给你了,至于如何完成它,什么时候完成,本帅不问,不过你也不能拖太久,你,明白吧!” 说着,站起身来,“三日后,你去兵部领取告身。” 孙绍祖大喜,“多谢国公爷恩赏!” 第255章重洗朝堂 对于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孙绍祖的行动力还是相当的不错。 仅仅一夜便给贾琦递来了消息,不仅上交了一份喜峰口出关前往辽东的商路,更是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范家家主范楠之子范文寀过两日要进京,据说此次就是来拜见老奴的。 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隆治帝连续驳回了两份老奴请求回辽东都司的折子,布日固德在参加完吉安的封公大典之后就率部众返回了草原。 不得不说,范家还是真有魄力,仅仅因为一则寓言就敢压上全族去支持一个龟缩在辽东的蛮夷部落,帝星北移! 太天真了!! “大帅,要不要让人在半路把他给绑了?” 孙绍祖阴险道:“这个小子娇养惯了,不用大刑就会道出所有秘辛。” “不用!” 贾琦有些心动,不过还是放弃了这个看似完美的主意,倒不是他良心发作,而是这样会引起女真人的怀疑。 孙绍祖有些猜到了贾琦的顾虑,忙道:“大帅放心,范楠这些年做下的恶太多了,保不准就有人在半路上截杀他儿子报仇,只要大帅给卑职派一百个好手,定万无一失!” 贾琦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轻轻点了点头,慢声道:“此事你再打听打听,一定要确认好路线还有随行护卫的情况。” “放心吧大帅,卑职一定做好!” 孙绍祖信心满满,丝毫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个纨绔子弟仗着家中的权势在山西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出了地界他啥都不是。 “不说这些了!” 贾琦摆了摆手笑道:“你这两日再将范家在京城的一些产业、据点都摸一摸,对了有关范家在山西当地的一些事情你琢磨一下,写封折子,我会给兵部递过去!” “是!” 孙绍祖拱了拱手,“大帅,您有所不知,范家在山西那可真是土皇帝,朝廷派去的新任总兵西宁侯张亮曾经想要找范家商队的麻烦,最后搞得灰头土脸,很是狼狈,闹了好一场笑话。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忌惮西宁侯背后的开国一脉,这件事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据卑职听商队管事的说过,范家和朝中好些大官都有关系,而且这些官员还有股份在里面,不仅如此,范家还帮他们处理很多不干净的买卖。” 说到这,顿了顿,“听说朝廷兵库司正在打造新式火铳还有虎蹲炮!” 贾琦一怔,“你怎么知道?” “看来大帅是真的不知道!” 孙绍祖叹了口气,“卑职不仅知道,还亲眼见过兵库司打造的自生火铳,就在范家商队护卫的手中,不多,仅有五杆,威力惊人!!” 贾琦:“好嘛!本帅费尽私心从西夷手中买来的利器,兵库司诸多工匠耗费半年之久才仿制出来的自生火铳还没有装备就被偷了出去,本帅当真是小瞧了这个范家!” 说到这里瞥了他一眼,“这件事你立了大功!待事情过后宫里和兵部自有赏赐。” 孙绍祖大声道:“多谢大帅!” “嗯。” 贾琦挥了挥手,又问道:“你说的买卖是什么?” “这,卑职说了大帅不要动怒。” “没事,你大胆的说。” 孙绍祖想了想才答道:“工匠!” 贾琦:“你说什么?!” “范家会和官绅勾结将一些工匠贩卖到辽东!” “你确定!” 贾琦突然站起身,“朝廷明令禁止工匠出边,他们是怎么将人给运送出去的。” “威逼利诱还有就是喜峰口几处守将都是分润银子的,他们根本不会查!” “呵呵。” 贾琦的眼神慢慢横了过来,“你这么清楚,可是护的就这这样的镖!” 孙绍祖:“卑职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好,你检举有功!” 贾琦又望向孙绍祖,“把你知道的都写下来,包括那些参与其中的守将、官绅还有山西哪几家也是在做这样的买卖,通通写下来,一个不要落下。” 说着,目光移向窗外,“朝廷缺钱啊!” 孙绍祖:“” “这个文安!!” 上书房内,隆治帝看着铺在御案上的奏折,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这是蜀王刘旦递上来的,推举崇政殿大学士孙玉麟以内阁阁臣的身份主管刑部诸事,这种情况以往不是没有,不过为了防止阁臣乱用手中权利,世宗朝以后就很少有了,至于牛继宗则是因为当初勋贵一脉被压制的太厉害了,所以直接让他以兵部尚书的身份入了内阁,等江南战事结束还是要将他的兵部尚书给拿掉。 昨儿蜀王府内发生的一切都被密探给报了上来,原本打算这次将御史台全部清扫一遍,堂堂肃正纲纪、纠察百官之罪恶的司法部门竟成了江南文官集团的一堂之言,何来的公正之说,自己抓住文安的过失复了都御史一职,分润了他的权利,可是冰冻非一日之寒,文安长期把持御使大夫一职,导致御史台从上到下几乎全是他的人,要想清除这些人还得靠文官,每日孔方岩都会给自己送来这些人的罪证,如今折子已经摆了一箩筐子,说句不好听的,拿刀在御史台杀上一遍可能有个别冤的。 这就是所谓的清流,当真是可悲!! 之前就猜测过文安肯定会给自己找退路,还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认错然后请辞养老,谁成想他竟然盯上了蜀王刘旦。 要知道,贾琦还有部分勋贵将领已经摆明了支持刘业,别看他才不到一岁,但是背后的势力却是堪比自己这个皇帝,太妃对于这个孩子也是非常疼爱,如今的凤藻宫可谓是宫内的禁地,容不得半点差错,一旦刘业出现任何意外将对整个朝廷造成严重的冲击。 正是因为这一点,先帝驾崩之时留有遗诏,命夏守忠总管凤藻宫诸事,元妃身边更是有两名贾家的老嬷嬷服侍着。 就眼下贾家表现来看,只要刘业没事,贾家就会坚定的站在皇室这边。不过贾家的势力太大了,大到内阁里又有了不同的声音,可惜,动不得!! 很显然,文安看清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明目张胆的跑去支持刘旦,他猜到自己和内阁几位已经对贾琦还有贾家产生了忌惮!无论是公然支持刘旦还是试图拉孙玉麟下水,都是想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还有权利!他付出的仅仅只是可能遭到贾家的打压。 哼,想得倒美! 一旦他真的成为了刘旦不可或缺的助力,自己还有内阁在忌惮贾家的情况下就动不得他,否则很可能让刘旦好不容易拉起的班子垮掉。 当然,还有种可能就是文安将孙玉麟拉下水,二人替刘旦拉拢各方势力,这样会遭到军方的反击,特别是贾琦这个杀胚,先帝可是说了,他不是贾敬,逼急了会杀人的,这是把双刃剑,用好了可以披荆斩棘,为大汉开创更大的基业,用不好会噬主。不过先帝也说了,贾家不同于其他勋贵人家,贾家所有主脉族人全部都在京城,如今禁军可谓是兵强马壮,在京城,皇权远远大于军方实力,他觉得贾琦还是能控制得住的。 眼下,摆在隆治帝跟前最头疼的事儿,就是如何处理这份奏折还有背后出主意的文安,准了,不说孙玉麟可能会寒心,就是刑部尚书赵炜都会生出不满的心理。另外还有贾家,贾琦肯定会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说不得又整出幺蛾子来。 要是不准,刘旦刚升起来的雄心可能就此被一巴掌打灭掉,自己让他开府建衙入刑部历练的用心不就白费了么! 只是 嗨! 皇帝不好当啊! 想到这,隆治帝神色疲惫地靠在了龙椅上,闭上了双眼。 “陛下。” 这时,戴权走了过来,小声说道:“镇国公还有梁国公求见!” 听了这话,隆治帝猛地睁开双眼,望向戴权,“什么要紧的事情!” 戴权缓缓摇头。 隆治帝:“宣。” “臣参见陛下!” 隆治帝放下手中的朱笔,微微一笑,道:“两位爱卿请起,赐座。” “谢陛下!” “这个时辰进宫可是有什么要紧的军情?” 贾琦起身掏出一份奏折递了上前,“启禀陛下,确是有要事!” 戴权走来接了过去,转身递给了隆治帝。 接过奏折,隆治帝又问道:“什么事啊?” 贾琦:“事情有些多而且杂,陛下看了就明白了。” 听了这话,隆治帝也不多问,直接翻开了奏折,不料,只看了几行,便勃然大怒,重重将奏折向地上一摔,怒道:“这些该死的孽障,他们怎么敢?!” 顿了顿,又道:“朕要杀了他们!!” “传旨” “陛下息怒!” 牛继宗起身捡起地上奏折,拍了拍,递给了走过来的戴权,低声道:“陛下,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梁国公已经派人前去收集与范家勾结的边关将领、山西地方官绅的罪证,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将隐藏在兵部的蛀虫给挖出来,自生火铳是兵库司发了大力气才仿制出来的,如今还未装备军中就被人偷了出去,还送到了范家人的手中,很可能已经落入了鞑靼人还有女真人的手中,要知道他们可是从范家手中买了不少工匠!” 隆治帝点点头,一摆手,“坐下说!” “谢陛下。” 牛继宗躬身一礼,回到矮墩上坐下,“如今兵库司归兵部右侍郎来虎管辖,臣请旨将来虎等相关官员收押审查。火器乃国之利器,如此轻易就被人给偷了出去这肯定不是一两名工匠敢犯下的事情,其背后定有人而且官位不会低。” 贾琦:“臣附议!” 隆治帝微微点头,算是对二人的一种回应,迅速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戴权,同时心中在思量着如何处置这件事情,这件事情非常的恶劣,同样激起了隆治帝的杀心,当初贾琦献上从西夷人手中买下的火铳之时,自己是非常的不屑,但是当贾琦在上林苑当着自己、秦威还有牛继宗等人试射之时却是惊呆了所有人,太犀利了,装填的速度还有射击精度以及杀伤力都大幅增加,最终拍板决定有兵库司大规模仿制,当然为了皇室的利益,自生火铳要先装备禁军,随后才是其他驻守京畿的兵马,最后才是九边。 想到这,隆治帝的目光带着复杂的眼神望向了贾琦,此时贾琦微低着头。 半晌,戴权领着杨涟、刘恭二人走了进来。 隆治帝将御案上的折子递给戴权,“给首辅和睿亲王看看。” 虽说二人经过戴权的提醒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看完这份奏折之后还是被深深的震撼到了,当真是胆大至极! 怪不得仅仅只召见了自己和睿亲王,因为皇帝对别人不放心,嗨,怕什么来什么,估计要提前收网了。 “看完了!” 隆治帝终于开口了,“该怎么办,首辅?” 杨涟:“兵部该清一清了。” 牛继宗:“兵部?其他各部衙就都干净!” 刘恭:“该怎么处置,自有陛下独断乾坤!” 几人全都望向隆治帝。 隆治帝望了几人好一阵子,用一种平缓的语调,说道:“既然事情赶上了,也就没必要在拖下去了。既然是匡正时弊、重塑朝纲,自是扫除一切魑魅魍魉,否则怎能还大汉一个朗朗乾坤。不过也不能操之过急,兵部的事情最是要紧,待会就由镇国公、梁国公两位爱卿亲自处理,凡是嫌疑之人全部下兵部大牢,按军法处置!” “遵旨。” 贾琦、牛继宗二人连忙起身应道。 隆治帝摆了摆手,继续道:“户部、礼部就不需要清理了。工部有睿亲王带人清理,吏部就劳烦首辅了,至于刑部,就有孙阁老去处理。” 话音刚落,贾琦便起身,拱手道:“陛下,不知御史台如何处理!” 杨涟和刘恭刚准备起身领旨,听了这话顿时愣住了。 隆治帝望了眼贾琦,又瞥了眼右手边的那份奏折,略想了想,“御史台就交由文大夫自己处置,如何?” 上书房内,一片寂静。 昨日文安可是光明正大的走进了蜀王府,至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有些人清楚有些人不清楚,不过今儿蜀王递到通政司的那份奏折着实将所有人吓了一跳,仔细一琢磨,肯定是文安出的主意,看来他这是倒向了蜀王,满朝第一位正是踏入夺嫡之战的高官,很多人都在等着看贾家或者说贾琦会有什么动作。 贾琦:“满朝上下谁不知道御史台是文大夫的御史台,让他去查处何来公平与公正!” 听了他的话,隆治帝的脸色颇有些难看。 “那依你的意思,派谁去查?” 隆治帝把皮球踢给贾琦,不过他的心思已经表明了出来。 贾琦直接道:“臣自荐!” 隆治帝懵住了,杨涟几人更是惊掉了下巴,这是直接不要脸了,也太狠了些,如果贾琦去,还不将整个御史台提起来抖上一抖,啧,估计除了李守中一脉的清贵,他能将整个御史台一网打尽! 隆治帝没好气道:“就不劳您梁国公大驾了!” 贾琦正色道:“陛下可是担心臣处事不公!” “好了!” 隆治帝也不想跟贾琦啰嗦,挥手道:“就让左都御史主管此事,满意了吧!!” 贾琦拱手道:“陛下圣明!” “哼。” 隆治帝冷哼一声,“范家的事情你可要处理好,银子给朕运回来,兵部可以留三成,其余的入内库。” 顿了顿,又道:“京营留一成。” 贾琦大喜,“谢陛下!” 杨涟:“” 第256章嚣张的孙绍祖 神京,大街上空空荡荡,没了往日的繁华热闹,空旷的大街上不时奔过一队队禁军和步军营军卒,半个时辰前,东西两城开始戒严,随着礼部右侍郎李清家宅被禁军查抄,一场清洗朝堂贪腐官员的行动开始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原本隆治帝打算放过礼部不与清理的,可惜偏偏有人自己为头硬,李清收了女真人的钱财帮老奴上奏本请求回辽东都司处理军政,好死不死撞到了枪口之上。 经过近半个月的查探,宫内早就有了一份名册,禁军还有步军营的军卒全是按册抓人,随后又根据审问出来的口供抓捕牵涉官员,仅仅半个时辰就有近百名官员被抓,其中郎中以上官员有二十余名遭到了抄家。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随着口供的不断增加,形式开始变得严峻起来,牵连的官员越来越多,各部衙清理出来关押这些犯官的屋子已经快不够用了,就连杨涟、刘恭二人都开始劝阻隆治帝不能再扩大了,否则就要影响朝廷正常运转了。 兵部大牢,来虎被捆绑在刑架上,上身脱得只剩下白色内衣,面前摆放着各种刑具,牢房正中间站着一位身着千总官武将袍服的男子正冷眼打量着他,双眼中渗透出一抹阴冷的光芒,“崇山伯,您是自己说,还是要下官将刑具上一遍再说!” 来虎缓缓抬起头,眸中光芒一闪,淡淡道:“你一个小小的千总官没资格审问本伯,既然是梁国公和镇国公下的军令,让他们来!” “呵呵。” 孙绍祖嗤笑出声,一点都没客气直接道:“叫你一声崇山伯是给你脸面,你以为你还是朝廷的武勋,呸,你现在是朝廷的重犯!知道你是什么罪么,勾结异族偷盗国之重器,这是死罪!” 说罢,笑了笑,“今儿给你透个底,这兵部大牢你肯定是出不去,你犯的事情太大了,不过陛下仁慈,只要你交代出勾结的官员,可以网开一面赦免家眷,不会流放,只是抄没家产而已,活着就好!!” 来虎也不再说话,孙绍祖等了半晌,面色阴戾起来,冷声道:“看来崇山伯是不打算给下官一个面子了,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下官无理了!” 说罢,转头对一边站着的狱卒冷声吩咐,“来人,给崇山伯松一松筋骨!” 旁边的狱卒听令,拿起鞭子准备上前用刑,来虎默默地盯着慢步上前的狱卒,那狱卒在来虎威严的目光下竟然后退了一步,孙绍祖见状一把夺过其手上的鞭子,一脚将其踹开,抡起鞭子照着来虎身上抽去,一鞭两鞭来虎一声不吭,倒是将孙绍祖累得够呛。 “大人!” 那狱卒伸手接过孙绍祖手中的鞭子,欲上前继续行刑,乎听孙绍祖开口,“真是死鸭子嘴硬!” 缓了缓,又道:“行,您是条汉子,下官佩服!” 说着,又大声道:“去,拿拶子来。” “拶子?” 那狱卒迟疑道:“大人,这是兵部大牢,没这个东西。” 孙绍祖脸一沉:“去找。” 说完朝地上吐了一口,“好好想一想,老子先去审问你的同党。” 兵部大堂,贾琦和牛继宗在厅里坐着喝茶,不时有官员前来汇报大牢里拷问的情况,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堂上的两位被扔进大牢进行拷打,原本安详的午后被突然来到的禁军给打破了,数百名禁军包围了整个兵部衙门,不久又将兵库司在皇城东的工匠全部押进了大牢,随后那名梁国公带来的千总官开始按名册抓人。 原本大家还能静下心来认真做事,可是刚不久前,右侍郎来虎也被拿下了大狱,听说已经在用刑了! “部堂大人。” 这时,一兵部官员神情慌乱地走了进来,“死,死人了!” 牛继宗脸一沉:“懂不懂规矩?” “算了。” 贾琦一摆手,“说,怎么回事?” 那官员:“回国公爷的话,兵库司郎中、主事全部都死了,被活生生打死的。” “怎么回事?” 牛继宗的眉头皱成一团。 那官员小心的望了望贾琦,“那个,梁国公带来的那位大人不相信两位的说辞,非要他们指出幕后主使,二人说不出,经不住重刑死了。” 顿了顿,又道:“如今正在给崇山伯上刑,狱卒从顺天府借来了拶子,现在正在笞杖。” 听了这话,牛继宗脸色阴沉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来虎都是朝廷册封的勋贵,没有陛下旨意私自用刑,这本身就是违了规制,如今更是用上了这些阴毒的手法,不免有些不满的望向贾琦,这人是贾琦的手下,他不好说什么。 贾琦:“行了,你下去吧。告诉孙绍祖,来虎不能死!” 那官员有些震撼了,迟疑道:“这,这个” 牛继宗眼中闪过一道光:“还不下去!” 那官员:“是。” 牛继宗眉头一皱,“你在哪找的这么个极品!还有没有规矩了” 贾琦眯着眼笑了,“自己送上门来的。” 牛继宗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贾琦嗤笑出声,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牛继宗摇了摇头道:“你啊,算了,我也管不了你的这些破事。不过我可提醒你,这件事情宫里可是盯着,无论如何来虎现在不能死。不然有的闹了。” 贾琦:“您老放心,就是拿把刀给他,他也不敢要来虎的命。他也是瞅准了咱俩坐在这才敢这么做的,稍等片刻,一会定有消息送来。” 正说着话,孙绍祖双手捧着一叠供状走了进来,“大帅,来虎招了!” 牛继宗忙问道:“怎么回事?” “证据确凿之下,容不得他不招!” 孙绍祖将供状递给贾琦,“卑职审问了库部司的官员还有工匠,其中一名工匠扛不住全招了。据他所说,就是受兵部右侍郎来虎指使在兵库司主事的遮掩下将自生火铳零部件偷偷带出了工坊,之后再在崇山伯府将火铳组装起来。” 贾琦眉头一挑,“来虎没有灭口?” “说来还有一桩风流韵事。” 孙绍祖笑道:“这名工匠却是来虎一名宠妾的族兄,所以” 牛继宗叹息一声,“没成想崇山伯还是个性情中人。” 贾琦笑了笑,翻看着手中的供状,随后转手给牛继宗递了过去。 牛继宗摆了摆手,“我就不看了。” 沉思了片刻,“按规矩来吧!” 听了这话,孙绍祖直接说道:“大帅,卑职愿意领此差事!” 说罢,紧张地望着贾琦。 贾琦取出一面令牌,递给贾福道:“去传我军令,从左五营调一营兵卒与孙千总指挥。” “遵命!” 贾福拿着令牌迅速去了。 孙绍祖大喜,他原以为会费很大的劲才能说服贾琦,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他知道只要把握住这次机会,不用范家的功绩自己就可以升迁游击将军,之后再有范家的功绩,自己再努把力,一个副将军职跑不掉的。 另外他可是听说了,来虎在宁远总兵任上收受了女真人的大量财物,这些朝廷之前可没有收缴,女真人的大方自己可是见识过的,说不得又能狠狠捞上一笔。 想到这,不免有些激动,对着贾琦躬身一礼,“多谢大帅恩典。” 跟着又给牛继宗施了一礼。 贾琦淡淡地笑了笑,略一沉吟,问道:“可知该如何处理崇山伯府?” 孙绍祖的心中早有腹案,连忙答道:“大帅放心,卑职懂得规矩。在圣旨到来之前先围了府邸,女眷全部赶在内院,男丁关押与前院,卑职会带人搜查书房等要地,财物登册。” 贾琦沉思了片刻,道:“你明白就好,记住了,不可造次,崇山伯虽说犯了国法,但是毕竟曾经有功于朝廷,对于家眷该有的礼仪还是要给的,还有,所有财物必须全部登记造册,不可私吞,否则出了事情不要怪军法无情!” 孙绍祖听的一愣,随即答应:“诺!” 贾琦挥了挥手,“去吧!” 从兵部大堂出来,孙绍祖兴奋的挥了挥手臂,脸上的喜悦再也遮掩不住,快步走出了兵部,翻身上了战马,对从老家带来的护卫说道:“诸位,立功的机会到了,随我前去查抄崇山伯府!” 众护卫轰然答应:“诺!” 孙绍祖带了十余名护卫赶往东城与征调的左五营军卒会合,一声令下,众人一起向崇山伯府赶去。 牛继宗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道:“你放心?” “无所谓。” “这可不像你的为人。” “怎么说?”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给这个愣头青下套子!” “看出来了!” 牛继宗瞥了眼放在茶几上的手令,笑道:“就知道你小子憋着坏心思。怎么,有仇?” 贾琦:“我说我和他上辈子有仇,您信么?” 听了这话,牛继宗呵呵一笑,指着他说道:“你小子没个正经样,不说这个了。山西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贾琦也不客气,直接说道:“我打算让李成贵去,他卡在副将一职上也是多年了。” 牛继宗沉默在那里,好久才又轻轻摇了摇头,“我看还是换个人吧。” 贾琦:“怎么,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牛继宗又轻轻摇了摇头,“冯泰至今还是个三等伯,原本他以为你会让他南下统兵。” 贾琦一怔。 牛继宗:“你不要多想,他没有来找我,更没有和我说什么。之前给老谢送行,秦勇请他吃酒,酒喝大了,说什么自己年岁大了,一旦有个意外身上的爵位是流爵不能传与子孙,请秦勇看在亲友之宜多多照看。” “他是个老实人。” 贾琦站起身,背着手走了几步,“说实话,对于他和谢琼我也曾犹豫过,不过,在朝廷的邸报当中,李虎才是平叛大军的主帅,我担心他扛不住压力做出错误的判断。但是谢琼又不一样了,他是个实心之人,不会因为外部的因素影响到他的坚持。” 牛继宗略一沉吟便道:“你说的不假。” 说着,淡淡一笑,“谢琼就是个滚刀肉,李虎也是知道的,不会给自己招不自在。” 说罢,严肃了面容,“我猜你该是给谢琼留了后手,冯唐?” “是。” 贾琦说着又坐了下来,“冯泰我会找他谈谈,至于范家还是交给李成贵处理,还是那句话,他是个老实人,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见牛继宗眉头皱成一团,又摇了摇头,“以陛下的脾气,范家肯定落不得好,嗨,子孙不孝,累的先人在地下都不得安生!” 牛继宗忽然醒悟,“是了!” 说罢,沉默在那里,好久才又轻轻摇了摇头,“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咱们去见见崇山伯一面吧!” 贾琦:“走吧。” 神京西城,崇山伯府。 门口的亲兵看见左五营军卒,一个个如临大敌,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军卒抽出腰刀大喝道:“尔等何人?来崇山伯府有何贵干?” 孙绍祖勒马停下道:“本将京营节度使、梁国公麾下千总官,奉命查抄崇山伯府。” “啊,你,你说什么?” 那军官一愣,随即说道:“可有陛下圣旨?” 孙绍祖:“圣旨一会就到。” 这时,门内走出一管家模样老者,指着孙绍祖,大喝道:“放肆!一个小小的千总官算个什么东西,不要说你们没有旨意,就是有,也轮不到你在这里耀武扬威。” 说罢,环视一圈,朗声道:“识相的快快离去,否则我家伯爷回来了,定叫尔等吃不了兜着走!” 听了这话,孙绍祖眼中闪过一抹杀意,缓了缓,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来虎已经下了兵部大牢,也已经认了罪!” 说着,翻身下马,手握刀柄踏步向前,“本将奉了兵部军令,识相的就赶紧闪开,否则别怪军法无情。” “你无圣旨,我如何相信你说的话。” 那管家一怔,迟疑道:“既然你说是奉命,不知奉了谁的命,梁国公?可有手令!” 孙绍祖一震,脚步一顿,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想了一路也没有想明白,此刻才恍然,自己太兴奋了,以至于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可是,难道要回去找梁国公要一份手令,如果这样会不会影响自己在梁国公和镇国公心中的印象,要是这点事都办不成,以后还会重用自己?! 想到这,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沉声道:“闪开!” 那管家明白孙绍祖并无手令,心中底气顿时又上了来,转身对军官说道:“把他们轰出去,没有圣旨谁也别想进咱们伯府,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踩咱们一脚,也太不把” 话未说完,一截明晃晃的刀尖透胸而出,一滴滴鲜血滴落在伯府门前青石板路面上。 那军官震惊了,“你敢” 孙绍祖一脚将那总管尸体踹开,一挥滴血的腰刀,“上,但有反抗者,杀无赦!” “杀啊!!” 众军卒听令,抽出腰刀冲了上去 第257章惹祸 一连数日,转眼就到了七月初六,经过数日的整顿,一大批官员被革职下狱,抄家的也不在少数,神京百姓这几日看的是眼花缭乱,无数高官大户人家因为此次大清洗而家破人亡,最让众人唏嘘的就是崇山伯府。 那叫一个惨啊! 由于孙绍祖没能拿出圣旨和手令遭到了崇山伯府亲兵的抵抗,双方发生了厮杀,来虎因为不再领兵了,所以府中只能养五十名亲兵,不过那些被削掉名额的老卒却还是养在了府中,武勋人家从不缺少武器,就这么着双方杀红了眼,左五营的兵丁自是比不上这些老卒,可是架不住他们人多,又加上有巡街的步军营前来支援,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崇山伯府被杀了个透底,等众人接到消息赶到之时,满府已经没有几个活口了,双方杀的太惨烈了,以至于只要眼生之人全部被砍倒在地。 孙绍祖可就悲催了,不仅身中数刀,还遭到了弹劾,御史台如今剩余的可都是真正的清贵,就连杨涟都罕见的上了折子。 隆治帝大怒,拍着桌子要砍了孙绍祖的脑袋,这件事导致清洗工作半途而废,要知道,这样的事情一旦停下来就不可能再重新开始,不到所有人都淡忘了此事就连稍微上规模的整顿都不能进行,好在郎中主事一级的官员清理差不多了,否则隆治帝真的要亲手砍了孙绍祖。 去年那批恩科的进士派上了用场,这些可都是隆治帝的坚定支持者,只要他们在各衙站稳,六部将会被牢牢掌控在皇帝的手中。 一时,神京治安稳定,那些勋贵纨绔子弟还有那些泼皮恶霸都不敢出来胡作非为,百姓们的日子倒是过得安稳滋润。 官员们的行为也受到了限制,很多官员都不敢前往千金阁这样的地方寻欢作乐了,遭了无妄之灾的忠顺王在太康帝驾崩之后首次走出了王府,据说站在千金阁前仰天长叹生活不易! 得知此事的隆治帝下旨申斥了他,说什么靡靡之音使人沉溺享乐,忠顺王作为宗室王爷不思报国却自降身份行商贾之事,有辱皇室颜面,直接让左五营查封了千金阁,其中的歌姬只要有人能给其作保可放归白身。 这可是让好些勋贵高官子弟兴奋不已,到处凑钱给自己中意之人赎身。 这其中就有贾琏和薛蟠两个,一个是最近赚了笔浮财一个本来就是腰包鼓囊之人。 这件事还是因为王熙凤到涵翠苑大闹众人才得知,当听说是薛蟠撺掇贾琏偷摸在外面养外宅,薛姨妈臊的无地自容,说来也是造孽,为了给薛蟠找个门当户对的亲事,薛姨妈可谓是煞费苦心,商贾人家她现如今有些瞧不上,可是官宦人家她没这个关系,王夫人是个慈善之人,从不理会这些,王熙凤也没这个能力,想来想去,最后求到了尤氏跟前,别看尤氏是贾珍续娶的小户人家之女,可是挡不住运道好,自贾琦崛起之后,西府所有的事情就全是她在打理,靠着贾家的官员哪个不要巴结她,原本尤氏也是推脱,后来看在宝钗的面子上也是答应了下来,不过薛蟠的名声早已传在外面,太低不行,高的人家不乐意,挑来选去,最后尤氏给介绍了一个武将之女,据说各方面都好而且手上有些功夫,薛姨妈高兴坏了,就等对方从蓟州回京了。 事情闹到贾母屋里,很显然这两人一个没落着好,如今又都躺回了床上,贾母发狠话,再有这样的事情就将两人送去军营。 隆治帝坐在御案后翻看着一本本弹劾的奏折,都是弹劾孙绍祖这个小小的京营千总官,理由都是千篇一律,到是有一两份奏折罪名却是不同,其中重提了隆治二年鞑靼人攻破大同镇之事,言道要详查孙绍祖有无和白莲教勾结,呵呵,当真是无中生有、毫无说服力。 隆治帝丢下最后一本奏折,望着御案上摆满的奏折,顿时头疼不已,原本他也是打算杀了孙绍祖给百官一个交代,然而贾琦的话让他不得不考虑一番,杀孙绍祖容易,可是代价也非常的大,虽说他该对崇山伯府的事情负主要责任,可是当时来虎已经认罪了,孙绍祖有罪但不至于死,否则以后谁还会替朝廷卖命,会让忠臣寒心!! 昨儿此人更是诱捕了范楠之子范文寀,不仅从他口中套出了诸多秘辛,更是拿到了范家数代人摸索出来的商道,自己看后也是敬佩不已,这可是帮了朝廷的大忙。另外还从他身上得到了不少信件,其中一封就是写给忠顺王的。 想到这,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瞥了眼站在身旁的戴权,“贾琦这两日在干什么?” “这” “有什么就直说,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隆治帝询望着他。 “回陛下的话,梁国公这两日忙着替良乡县主收拾皇庄,就是那处在清虚观脚下的皇庄。” 戴权小声回道,“梁国公亲口说的,过些时日,护着太夫人还有一众贾家姑娘们前往皇庄游玩!” “什么?” 隆治帝一怔,声调不自觉高了起来,“朕这边都要累死了,他竟然还有心思搞这些,这个毫无孝心的孽障!” 说着,见戴权怔怔地望着自己,没好气道:“去问问他,朕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戴权:“遵旨。” 此时的贾琦正在涵翠苑探望薛蟠,这家伙这次被打很了,这可不是亲兵下的手,这是薛姨妈亲自监工命小厮打的板子,每一棍都打的非常实在,皮开肉绽,白家老二给他上药的时候硬是疼的死去活来的,这可是疼的昏过去然后又疼醒了过来,还不等给他上完药,香菱又命婆子将白家的请了过来,原来是薛姨妈被薛蟠的鬼叫给吓昏了过去,一时间鸡飞狗跳。 贾琦问道:“这次要躺多久才能好?” 白家二爷哭笑不得解释道:“二爷说笑了,没伤着筋骨,不过天气热容易引起伤口感染,所以还是要多注意才可以。” 说罢,从药箱中取出笔墨纸砚迅速写了张药方递给了贾琦。 “多谢先生了。” 贾琦对着外面喊道:“香菱。” 一连叫了好两声,方见香菱走进来,“二爷,什么事?” 贾琦瞅了眼她身后的门帘便知道宝钗站在外面,笑了笑,“这是白先生写的药方,吩咐下去按方抓药,还有让人去西府找忠伯,就说我的话,让他将地窖里最里面的烈酒送一坛过来。你们大爷的衣物还有裹布都要用沸水煮过用烈酒浸泡,注意不要让伤口感染了。” 香菱听了这话,忙道:“二爷放心,我这就吩咐下去。” 说着便叫过来一个薛家婆子交代了这些事情。 “咳咳。” 贾琦站起身重重咳嗽两声,等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方道:“劳烦先生了,我送你!” 白家二爷自是明白贾琦的意思,慢慢收拾着东西,等了好一阵子方起身,拱手道:“您客气了,我走后街。” “请!” 说着,贾琦起身将他送出了涵翠苑,等返回薛蟠小院的时候见一婆子站在屋外,只是点点头,便直接进了屋,然后便看到宝钗背对着门站在那里,微低着头,听见了声响忙转过身子,一见是贾琦,有些不知所措,双手用力地攥着手帕。 “你,你回来了坐吧。” 宝钗神色颇为慌张,“我,我去给你倒茶。” 贾琦一把拉住她。 宝钗面色涨红,“你放手。” “呵呵。” 贾琦笑了,见她眉间有一股愁思缠绕,便知她心中担忧之事,“好了,没事的,不过是再躺上个把月而已。” 说着,一把将她拉进怀中,瞧见她原本雪白的脖颈已经红透了,“也不是坏事,这样也能省去不少事情,嫂子给他介绍的那户人家再有一两个月就进京了,省的这段日子在闹出什么笑话来。要是再吹了,我可就让嫂子不要操这个心了!” 宝钗似乎气恼了,她跺脚道:“你,你怎么这样!” 贾琦继续道:“你是个聪明人,何必想这么多。你哥哥这两年好多了,不说商会经营的怎样,就是他如今结交的一批朝廷官员都能保证薛家以后的富贵。至于生活上的事情不提也罢,以后慢慢就会好的。我想有人能辖制住他的。” 宝钗将头靠在他的怀里静静的听着,心中对于薛蟠所做之事还是有些不忿,本来府中下人就对以前的事情议论纷纷,前儿才挨了板子,这刚好就撺掇贾琏在外面养外室,更是被王熙凤闹上了门,本就有人在后面议论,这下子指不定会怎么编排。 贾琦紧了紧被他揽在怀中的宝钗,笑道:“待会我陪你去见见老太太,放心,老太太这么喜欢你,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迁怒与你,至于琏二嫂子那里你也不用担忧,有些事情你以后就清楚了,她这是借机发泄心头的不满,估摸着大太太已经找她说话去了。” 听了贾琦的话,心中的担忧终于放了下去。 “奶奶来了。” 忽然门外传来了婆子的声音。 宝钗听了,慌忙推开贾琦,又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这时,薛姨妈在香菱和莺儿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笑着跟贾琦打了招呼,掀开门帘往里间瞅了瞅,只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几分。 “我的儿!” 薛姨妈拉着贾琦坐下,“难为你了,大暑天忙前忙后的操劳。” 说着,又望向宝钗,“怎么也不倒碗茶!” 宝钗听了这话,脸红了起来。 薛姨妈察言观色,又想起刚婆子的举动,明白定是有事,便笑道:“她平日里是个守规矩的,今儿也是因为那个孽障才乱了心神,不要在意!” 提起薛蟠,不免长叹一口气,“这个孽障,原道该是涨涨记性了,谁成想又做出这么没脸的事情来,琏哥儿怎么也算是他姐夫,他,他竟然当真是要气死我才罢!我养了这个不肖的孽障,已是对不起祖宗。如今更是累得亲友颜面不在,不如趁早打死算了,省的将来惹出滔天之祸!” 说着,自己也抱怨着哭了。 贾琦给宝钗递了个眼神,忙笑道:“姨妈也自保重些儿。薛大哥纵有千般错,对您还是孝顺的,再说了,这件事也不见得全是他的错,有些事情我不便和您说,这件事您也不要放在心上。” 薛姨妈听了这话,便赶着问道:“怎么,这个孽障是受了琏哥儿的累?!” 宝钗:“母亲!” 贾琦也没想到薛姨妈会问这么个问题,微愣之后,立马笑道:“可能吧!” 薛姨妈略尴尬地望着他,也知道自己方才失礼了。 这时,莺儿端着茶盘过来,薛姨妈忙给贾琦递了碗茶,“大暑天的,你也辛苦了,晚上就在这吃饭,我让宝钗去请林姑娘,咱们一家子吃饭说笑,乐呵乐呵。” “行,赶巧无事,您安排就是。” 薛姨妈大喜,“香菱,去告诉厨房准备酒宴!” 香菱:“哎!” 正说着话,林之孝家进了来,“二爷,宫里的戴总管来了,说是找您有事!” 戴权? 贾琦眉头微皱,怎么又来找自己,事情都已经吩咐下去了,昨天孙绍祖在贾家亲兵的配合下成功抓捕了范楠之子范文寀,问出了不少秘辛,更是从他身上找到了几封范楠写给受贿官员的书信,其中还有一封是给忠顺王的,呵呵,这封信直接让皇帝火冒三丈,虽说就是一些商会上的事情,但是范家背后可是勾连着鞑靼人还有女真人,如今正打算找理由收拾忠顺王,查封千金阁仅仅只是开始。 前儿李成贵、黄锦还有马顺带着人前往了山西,兵马从大同镇调,名册上的几家全部抄家,族人押送进京,所有受贿的将领也全部押回京城待议罪! “快去吧!” 宝钗轻轻推了贾琦一把,劝道。 薛姨妈:“你忙正经事要紧,不要惦记着这里。” 贾琦笑了笑道:“行,我先过去。” 想了想,又对宝钗说道:“你让人将迎春她们姊妹都请过来,我忙完了就过来。” 宝钗点点头,边上薛姨妈忙道:“嗨,左右无事,就让宝丫头亲自去,这样也显得她们姊妹关系好不是。” 贾琦一笑,“行,就听姨妈的。” 第258章皇帝的杀意 次日一早,贾琦收到了贾顺递来的密信,他们已经从凤阳回到了通州,焦大过些日子便可将人带回神京,交代了贾福一些事情,起身赶往皇宫,就在这之前,苏培盛来传隆治帝口谕,宣自己到上书房议事。 “陛下,梁国公到了。” “让他进来。” 隆治帝一面批阅着奏折一面说道。 这几日隆治帝非常的忙,大批官员被查,空出的职位要有人顶替才行,虽说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出现了很多的麻烦,还好因为孙绍祖的原因导致清洗中断,否则照着那日的情况来看,六部很可能要空了十之五六,好险! 昨儿将贾琦召来,议了议山西的事情,自己也不奢求千万两的浮财,能有个七八百万两就够了,龙首宫内库中有一千两百万两存银,自己内库还有不到五百万两,这些存银是自己重振大汉的资本。 在贾琦走后不久,河南总兵沈一熙递来了军报,大军与六月二十五日收复宿迁县城,六月二十七日南下,二十九日抵达淮安,算着时间再过三两日就会再有捷报传来了。 想到这,隆治帝面色沉了下来,因为至今没有收到李虎这位大军统帅的军报,林如海、冯唐率领的后军应该才从徐州出发,他们没有军报递来情有可原,但是李虎可是和沈一熙一同率领大军追击黄琛,为何没有军报递来,还有就是沈一熙的军报中并未提及李虎。 一股不安涌上了隆治帝的心头。 隆治帝起身来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久久凝视,心中在思虑着,这时,贾琦已经进了大殿,他没有打扰隆治帝的沉思,而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候。 “陛下,梁国公来了。” 半晌,戴权上前小声地提醒。 隆治帝回过神,转身见贾琦站在那里也在打量着地图,笑道:“来了,给你看份军报。” 说着,转身走到御案边拿起一封奏章,“这是昨儿你走后递来的。” 贾琦双手接过隆治帝手中军报,打开看了一眼,接着抬起了头,“沈一熙?” 隆治帝:“报捷的,不过朕总是觉得不对劲,你看看可有什么问题!” 贾琦慢慢地展开了军报,认真看了起来,片刻之后,面上浮现出一抹疑惑。 隆治帝回到了龙椅上,手微微挥了一下,“赐座!” 戴权亲自给贾琦搬来了一个矮墩。 “谢陛下!” 贾琦坐下,又对戴权点了下头,“臣斗胆问陛下一句,李虎可有军报递来?” 隆治帝摇了摇头,“有什么话直接说。” 贾琦没有没有立刻回答,低头想了想,“还是等冯唐的军报再说吧!”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小心了!” 说到这,隆治帝又取过一封奏章,直接道:“这是金陵镇守府递来的。六月二十八日白莲教逆匪偷袭江阴县城,还好赵世卿率军赶到,否则江阴可能就要丢掉了。” 说完,隆治帝注视着贾琦,等待着他的看法,白莲教这个时候攻打江阴肯定是有目的的,如今浙江兵马堵住他们南下的通道,西进攻打金陵也是困难重重,北上必须渡江,可是进入长江几处要地都掌控在朝廷的手中,想要夺下其中任何一处都是困难重重。 贾琦沉吟了片刻,“有长江水师支援,白莲教逆贼攻不下这几处要地,倒是忠靖侯、忠诚伯他们镇守的金坛等地要注意,毕竟白莲教人数众多,还是要防备他们从此地突破。不知可有水溶等人的消息?” “放心,他们一直被南镇抚司的监视之中,对了,确切消息,白莲教解了张家的围困。” 隆治帝笑了,说来还多亏了水溶,如今南镇抚司还有贾琦派去的人都在想法设法将张家人给安全送出杭州城,此事急不得。 乎又想起了桩事情,眉头微微一皱,“恭顺伯又上了封请归的折子,朕已经驳了三次了,再驳怕是会让其心中不安,传出去也会引起争议,你说朕该如何处理此事?” 贾琦:“不知内阁是什么意见?” 隆治帝叹了一口气道:“内阁意见也是不统一,镇国公还有吴阁老的意思是借此机会将恭顺伯留在京城并给他所有儿孙册封官位军职,让辽东都司成为一盘散沙。睿亲王、次辅还有孙阁老表示不能这么做,不然不仅女真人不满,其他外族都会对朝廷不信任。” 贾琦点了点头,“确实得不偿失!” 隆治帝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你是赞成将他放归?” 贾琦想了想回道:“内阁就没有其他的方法?” “唉。” 隆治帝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这几日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明白,动静闹大了,也就会有人不满,毕竟挡了人家的财路,没和朕拼命就已经是给面子了。” 说着,两眼深深地望着贾琦,“你也不会想撂挑子吧?!” 贾琦连忙站起身,拱手道:“臣不敢。” 隆治帝:“敢不敢朕都不会让你撂挑子。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朕之时说过的话!” 贾琦:“臣惶恐!” “哼。” 隆治帝走了下来,背着手在殿中走来走去,片刻,又望向了贾琦,“你说的不错,大汉江山不仅是皇室的也是勋贵的,朕跟你保证,只要这个江山姓刘,贾家的富贵便不会断。” “谢陛下隆恩!” 贾琦立刻跪了下去,“臣定当竭尽全力尽职王事!” 隆治帝:“朕相信你的话。” 转身坐回了龙椅上,一挥手,“起来吧!” 贾琦:“是。” “那个孙绍祖你打算怎么处置?” 贾琦怔住了,抬起头望向隆治帝。 隆治帝没好气道:“行了,你就不要在这里装了!朕都知道了!” 贾琦尴尬的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陛下!” “你那点小心思瞒得过谁!” 隆治帝霍地抬起头,他眼中燃烧着愤怒之火,“有些人倒是藏得挺深的,朕差一点就被偏了过去。” 贾琦这一回没有搭话,忙低下了脑袋。 隆治帝脸上立刻露出了不快,他知道贾琦明白自己说的是谁。 大殿中一片寂静,隆治帝取过手边的奏章批阅了起来,并没有催促贾琦。 这时,戴权亲手捧着碗茶走到了贾琦面前。 贾琦连忙站了起来。 “嗳哟,国公爷坐,坐。” 戴权一边亲热地叫贾琦坐下,一边将茶碗递了过去。 贾琦苦笑着接过茶碗,摇了摇头,“这碗茶不好喝啊!” 戴权一怔,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坐在龙椅上的隆治帝嘴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这会子倒是抖起机灵来了!” 听了这话,贾琦的头‘嗡!’地一声大了,不得不开口说道:“陛下有何吩咐,臣遵旨便是!” 隆治帝一字一顿地,“朕要他死!!” 贾琦的眼睛睁大了。 戴权也是一惊,忙走到殿门口,目光像刀子般扫向了大殿门口的小黄门,“刚才听到什么了?” 几个小黄门立刻全都跪下了,“奴才们什么也没听见。” “没听见便是你们的福分!” 戴权一挥手,“滚下去吧,这儿不需要你们伺候。” 话音刚落,几个小黄门立马滚了出去。 贾琦看着这一幕不禁咂舌点头,这是真滚啊! “陛下息怒!” 戴权回到了御案边,取过一本奏折递给了贾琦,“国公爷看看吧。” 贾琦望了眼低头不语的隆治帝,接过看了起来,良久,叹了口气,这是一封检举揭发忠顺王的奏章,没有署名,不过其中的罪名可是不少,什么都有,最要命的是其中三条,一条是说前锐士营统领永昌侯张毅围杀兵马司灭口白莲教之事是受了忠顺王的命令。 第二条就是忠顺王和死在兵部大牢之中的来虎关系不明,来虎在辽东所作所为可能就是忠顺王所授意。 最后一条就是忠顺王用巫蛊之术诅咒隆治帝。 知道隆治帝早晚会收拾忠顺王,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老皇帝才死了多久,还有这封奏章,也太连忙问道:“陛下可拿到证据了?” 贾琦一语击中了要害,戴权忙答道:“这不是和国公爷您商量来着。” 贾琦怔在了那里,望着戴权,眼睛一亮,“陛下的意思是让孙绍祖” 戴权眼中露出一点含笑的光,“国公爷就是明白人!” 说到这,瞥了眼隆治帝,又道:“反正也是个死,不若给朝廷尽个忠!” 贾琦:“那是忠顺王府,没有旨意谁敢?” 戴权微微一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人心都是贪的,只要给的诱惑够大,让他杀谁都不是问题!” 说到这时,戴权接过贾琦手中的茶碗,笑了笑,“此事还要劳国公爷费心!” 见贾琦沉默不语,隆治帝开了口,“朕会给你一份手谕,不过要拿回来!” 戴权又劝道:“这不仅为朝廷除了害,也为先荣国公报了仇不是!” 贾琦点了点头,戴权说得很有道理,“臣遵旨。” 隆治帝满意地点点头,“这几日没事不要往城外跑,朕随时传召你。还有,江南的战事你要留点心,有什么消息要及时告诉朕。另外,恭顺伯的事情你在给朕想一想办法,只要能再托些时日,哪怕见点血也不是不行。” 贾琦自是明白这话的意思,连忙道:“臣明白!” “过两日朕会让戴权将手谕给你送过去。” “臣告退!” 贾琦退下了,隆治帝起身背着手站在殿门口凝视着天空,作为曾经的对手,他也曾想过饶他一命,可惜,还是走到了这步田地,说到底还是他的野心作祟,要不然自己可以放过他的,这一刻,隆治帝心中有一种大仇即将得报的畅快淋漓,又有一种对手身死的惆怅。 从皇宫出来,贾琦翻身上马,对贾福等人道:“走,带你们到恭顺伯府逛上一逛!” 众人轰然应道:“诺。” 贾琦是个惜命之人,无论到哪里身边都会带着一大批亲兵,不出城一百人,出城看距离,京营两百,再远就是三百。 贾琦一声令下,众人打马向东城恭顺伯府赶去。 朝堂大清洗的影响还未结束,东城依旧非常的清冷,街道上没有太多的行人,小商贩们也是无精打采的。 贾福望着死气沉沉的街道,“二爷,这也太冷清了些。” 贾琦点了点头,“放心,时间会让大家忘记伤痛,过不了两日又是繁华热闹的景致。” 他话音刚落,只见对面飞驰而来一队骑兵,约二三十人,个个剽悍孔武,为首之人正是努尔哈赤,片刻,两队人马相视而立,纷纷勒住战马,竟在大街上相遇了,可谓冤家路窄。 这段时间,老奴一直没有放弃找贾琦和解,他是个能忍之人,至于死在贾琦手里的儿孙,在大业面前根本不被放在心上,然而贾琦咬死了除了多尔衮的脑袋,不接受任何条件。如今皇帝连驳了三份请归的奏章,好不好可能是贾琦搞的鬼。 边上的巴布海也对贾琦恨之入骨,他因为贾琦从此不能纵横战场,更是被圈在了神京城内,这令他惶惶不安,他父亲的心思他太了解了,一旦有朝一日举兵造反,自己被困在神京,不会有好下场。 贾琦一摆手,一众亲兵上前将老奴一行人围住,唬的代善等人忙伸手按住腰刀,老奴重重哼了一声,缓缓上前道:“梁国公这是何意?” 贾琦笑了,“你该明白的。” 说着,手按腰刀,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老奴忽然感受到了什么,打马后退了一步,一咬牙道:“梁国公不要欺人太甚!” 贾琦眉头一挑,“欺你如何!” 老奴的脸顿时变得惨白,代善等人连忙围了上来,范文程上前道:“梁国公这又何必呢?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一直是很有诚意和解,这也是内阁的希望,如果您愿意,辽东都司愿意给您高额的赔偿。” “要和解我只要一样东西。” 贾琦一字一句道:“多尔衮的人头!” 巴布海:“你不要太过分了!” “不急,你们好好想一想!对了,这几日不要出城哦!!” 贾琦放肆地大笑,一挥手,“我们走!” 代善等人警惕地保护着努尔哈赤,老奴一直盯着贾琦的背影消失,他沉思了片刻,对代善、范文程说道:“不去皇城了,回府,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第259章心思 从皇宫回来之后,贾琦便一直待在书房里,面前放着一封书信,这是彭玉鸣递来的,上面详细记录着彭家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此子是个人才,在自己的支持下如今掌握了彭家在北直隶和山东的全部产业势力,彭玉琳好两次想夺了这些产业都被他反击了回去,据埋在彭家的密探说,彭元瑞还亲自出了手,呵呵,这个老东西当真不要脸面。 再等等就让他们分家。 这时,贾琦见贾福出现在门前,便问道:“什么事?” “二爷,冯泰来了。” “哦!人呢?” “在大厅候着呢。” 贾琦想了想,便起身向外走去,不久便来到正厅,正好冯泰站在门前,贾琦微微笑道:“怎么,今儿回家了!” 冯泰先给贾琦行了礼,方答道:“家中老母亲生病了,末将回来瞧瞧。” “病了!” 贾琦一怔,随即转身喊道:“贾福。” 话音刚落,贾福匆忙从月门走进来,“二爷有什么吩咐。” “去,拿我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几位太医前去给老夫人瞧瞧。另外让忠伯将库房里间的山珍取些送去府上。” “是。” 听了这话,冯泰连忙躬身一礼,“多谢大帅!” 贾琦一把将他扶起,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客气,都是自己人,里面坐。” 冯泰跟着贾琦走进大厅,落座之后寒暄了几句。 “大帅准备什么时候给末将一个机会?” 沉默了片刻,冯泰还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贾琦笑道:“我还以为你前两日就会来找我,没想到熬了这么久。” 冯泰略尴尬的笑了笑。 “知道你比谢琼缺了什么?” 说着,也不等他答话,贾琦自顾自说道:“你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软,不能坚持本心,一旦觉得别人说的有道理,立马就换了立场。” 冯泰迟疑道:“那,山西” 贾琦:“不让你去自是为了保护你,多的我不能说,否则传出去影响不好。过些日子你就明白了。” 冯泰沉思了片刻,从他内心来讲,还是比较相信贾琦的话,可是,家中妻儿的话却让自己不能释怀,自己跟着贾琦两年了,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半路投来的李成贵,山西的功绩大家都眼红,还有那海量的财物,查抄的时候稍微留那么一丁点,几辈人都吃喝不愁,自己也是不甘心。 “大帅,如今保龄侯带人前往南疆、谢琼也是南下组建大军了,就连李成贵都有事情做,我还是窝在大营之中,这,嗨!” 贾琦却微微一笑道:“可是家中嫂夫人给你施压了!” 冯泰僵在那里,一声不吭。 贾琦望向他,“不要着急,谢琼、史鼐有的你都会有。” 顿了顿,又道:“这样,明儿你将冯靖带来,我看着给他在兵部安排个职务。” 冯泰一怔,忙起身,“多谢大帅!” 贾琦手一挥,叹息道:“说来也是我的过失,没能想到你的难处。” 冯泰面色涨红,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乎听贾琦说道:“好了,回去代我给老夫人磕个头,就说我明儿去府上请安!” “哎。” 冯泰应了一声。 望着冯泰的背影,贾琦叹了口气,冯泰那一家子当真是一言难尽,老夫人是个好人,夫人李氏却不怎么样,长子冯庸,人如其名,次子冯靖还算可以,真应了那句虎父犬子的话! 看天色已到晚饭时间,想着黛玉肯定还未吃饭,便起了去蹭饭的心思。 刚至沁芳亭畔,便被周边美景所吸引,停下脚步观赏起来。 就在这时,王熙凤主仆俩从对面走了过来,瞧见贾琦面上笑容淡了三分。 “二嫂子好。” 贾琦站在原地等她们过来,拱手一礼,问了一声从何处来。 谁成想,王熙凤撇了撇嘴,也不说什么,径直走了过去。 我去,这娘们是怎么个意思。 “奶奶” 平儿跺了跺脚,连忙给贾琦道了声恼,抬脚追上前去。 贾琦摇头一笑,这一对主仆可真是绝配,还有这个凤辣子当真是记吃不记打,跟自己也耍起威风来了。 看样子昨儿大太太可能跟她摊牌了,奈何不了贾赦,这是将气撒到自己头上了。 贾琦如此想着,抬脚便往潇湘馆走去,进了院子正巧瞧见几个小丫鬟围着雪雁正在那里叽叽喳喳说些什么。 “平姑娘终于熬出了头。” “可不是,琏二奶奶霸王似的人物,终归还是胳膊扭不过大腿。” “你们不知道,我听琏二爷院子里的婆子说,大太太昨儿去传的大老爷的话。” “” “咳咳。” 贾琦重重地咳嗽一声。 雪雁脸一红,“二爷。” 其余几个小丫鬟见贾琦走过来,忙屈身行礼。 贾琦点了下头,对雪雁说道:“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 望着这个呆萌的小丫头,贾琦摇了摇头,“去告诉厨房,我在这吃晚饭。” “哎。” 雪雁用力点了点头。 贾琦也不多说,转身往黛玉屋子走去。 还未进屋便听见里面传来动响,掀开帘子往里一瞧,原来是黛玉正在搬琴。 “我来!” 贾琦上前一步,帮她把琴抱起,“放在哪里?” “挂那边墙上。” 黛玉指着屏风边上的墙壁说道。 贾琦将琴挂在墙上,转身见黛玉正在收拾桌子,“你歇息,我来吧。” 黛玉摇摇头,笑道:“不用了,你坐会子,我们说话。” 贾琦转身坐在了书案后的椅子上,撑着下巴怔怔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和那婀娜多姿的身姿。 黛玉脚步一顿,脸上飞过一抹红晕,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帮忙,一会子还要吃饭呢。” 贾琦呵呵笑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叫做秀色可餐!” “呸,无赖!” 听了这话,黛玉红了脸,瞪了贾琦一眼,转身就要进里间。 贾琦一把拉住她。 黛玉抽出手来,觉察到他的得意,伸手捶了他两下,觉得不解气,又伸手取书案上的书,一个没站稳向边上倒去,眼看她要摔倒,贾琦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她的腰。 “怎么这么不小心。” 贾琦将她抱在怀里,笑道:“都怪紫鹃,也不知道来收拾屋子,待会定要罚她!给你出出气。” 黛玉立马怒道:“你不准欺负紫鹃,再说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不对,都怪你!” “那就怪雪雁,待会罚她。” “你放手。” 黛玉有些生气了,轻轻推了他一下,“你不热!” 贾琦紧紧揽着她,见她秀眉微皱,低头在她柔软细腻的唇上亲了一下,黛玉措不及防,不禁又羞又恼,伸手在他手腕上狠狠掐了一把,贾琦嘿嘿一笑,伸嘴向她吻去,黛玉忙伸手抵在他胸口,指了指外面,低声娇嗔道:“你再不老实,以后就不让丫头给你开门了。” 贾琦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林姐姐!” 惜春像一阵风儿一样的闯进来,一脸好奇的瞧着他们,“你们做什么?” 黛玉连忙从贾琦腿上起来,一时间羞红了脸,连忙转身走开。 贾琦忙解释道:“没做什么,刚你林姐姐脚滑了,所以” “哼。” 惜春年纪小却是不傻,本来还没有什么,听了这话,撇了撇嘴,娇声道:“你不要骗我了,我都看见了,林姐姐坐你腿上了,你还想亲林姐姐的嘴!” “额。” 饶是贾琦脸皮厚,此时也是尴尬不已,面上有些挂不住,只得讪讪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不要瞎说!” 这时,黛玉又从里间走了出来,却见惜春忽然望着她笑道:“林姐姐,听说刚琏二嫂子来你这里了,可是?” 黛玉一愣,点了点头,“怎么了?” 惜春笑道:“刚我在路上遇见了琏二嫂子她们,听她说,明儿平姐姐摆酒宴。” 说着,来到贾琦身侧坐下,“哥哥,平姐姐难道没有请你?” 贾琦笑了笑,道:“我却是不知。” 黛玉抿嘴一笑,“别猜了,没请你!” 贾琦有些诧异,一听说平儿摆酒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也该请自己啊,抬头见黛玉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又想起刚才路上的一幕,哪里还不明白,定是王熙凤这娘们搞的鬼,不免叹口气,“当真是唯小人与女子” “呸,瞎说什么!” 黛玉啐了一口,随即怒视着贾琦,“刚琏二嫂子来我这闹腾了半晌,瞧你做的好事。” “关我什么事?” 贾琦不解道:“他们一家子闹矛盾,凭什么来你这闹!你等着,我待会吃完饭去问问,看她这个凤辣子到底想怎么样?不行,我去找大老爷,让他给你出出气!” 贾琦还未说完,黛玉便不高兴了,“琏二嫂子可是说了,就是你撺掇大舅舅,说要给琏二哥娶妾室,这不,正巧出了这么档子事,昨儿大舅母上门将事情给挑明了,说是大舅舅说的,先给平儿抬了身份。” 顿了顿,又道:“听意思,以后还要再娶几个。” 卧槽! 贾赦这个老不休也太心黑了! “哼,她自己生不出咳咳。” 贾琦听了这话便有些不高兴,又见惜春也在,便岔开话题,“紫鹃呢?” 惜春:“紫娟姐姐去厨房给林姐姐拿饭了。” 说完,拉着贾琦的手笑道:“我让入画一起去将我的饭取来,我陪林姐姐一起吃,哥哥你呢?” “我看着你们吃。” 贾琦微微刮了她的鼻子一下。 “要不,要不哥哥吃我的,我和林姐姐吃得少,两人吃一份也是可以的。” 惜春乖巧的答道。 黛玉:“” “哈哈哈。” 贾琦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感慨道:“妹妹长大了,知道心疼哥哥了!” “好你个四丫头,如今也会耍起心眼来了。” 黛玉抬起细手点了下她的额头,“惯会在你哥哥面前撒娇邀功,以后再想从我这得好处,可不能了。” 惜春听了这话,拉着贾琦的手就眼巴巴的瞧着他,想要他给黛玉说两句好话。 贾琦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递了个眼神,对黛玉笑道:“亏得惜春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你,这会子吃你一点饭,就说这些闲话,小心着以后不给你这个当嫂子的面子,到时候可有你头疼的了。” 黛玉红了脸,凶狠地瞪了贾琦一眼。 “嘻嘻。” 惜春抬眼在贾琦和黛玉身上来回转悠,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 正说着话,紫鹃带着晴雯、入画还有雪雁拎着三个大食盒子进了来,“赶巧宝姑娘今儿不在园子里吃饭,柳家的本就多预备了两道菜,要不二爷还要等一会才行。” 一边将饭菜摆好一边说道。 “哥哥!!” 惜春不满的望着贾琦。 黛玉却抿嘴轻笑了声,也不理会贾琦求助的眼神,低头帮着紫鹃摆放碗筷。 贾琦尴尬的坐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了半晌,也不见黛玉给自己说好话,只得起身过来笑着赔礼,“好妹妹,哥哥错了,不该哄你。” 惜春一声儿不言语,便回过头去了。 刚一转身,就被人按住了肩膀,回头一看正是黛玉,黛玉面上带笑,“好了,咱们就原谅他这一次。” 贾琦忙接着道:“就饶了我这次!” “呸,你还说!” 黛玉抬手打了贾琦一下,“想要四妹妹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拿出你的诚意来。” 惜春眼睛一亮,用力的点了下头。 贾琦却嘿嘿一笑,顾左右而言他道:“刚我来之前,忠伯回来了。” 贾琦的话令惜春转移了注意力,立马道:“那什么时候可以去庄园里顽!” “我让忠伯将所有房间重新收拾了一下,亲兵这几日要将方圆三里内清一清。” 贾琦一边说一边起身来到饭桌前坐下,接过紫鹃递过来的筷子,又对黛玉说道:“这几日宫内有事,等我忙完了再说。” 听了这话,惜春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黛玉笑了笑,“没事,多等几日也是无妨,你忙正事要紧。” 贾琦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紫鹃,“你下去吧,不用搁这伺候了。” “是。” 紫鹃应下,然后便瞧了贾琦一眼,心道这位爷今儿转性子了! 第260章以德服人 神京东城,孔府走出一名管家,上前拱手道:“恭顺伯请回吧!” “这” 努尔哈赤一惊,沉默了稍许,“还请管家再通传一声,求次辅给下官指条明路。” 管家笑了笑,“我们老爷说了,这是东城,伯爷该去西城!” 说罢,转身进了大门。 “西城?” 努尔哈赤怔住了,一时想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站在他身后的范文程眼睛一亮,好似明白了些什么,东城住的是官员富商,西城住的王侯勋贵还有小部分被特旨赐予宅院的高官,整个内阁之中只有杨涟有此殊荣,不过孔方岩的意思肯定不会是他,镇国公更不可能,唯一的就只有睿亲王刘恭。 想到这,范文程忙上前道:“汗王,奴才以为该是让您前去求见睿亲王爷。” “刘恭?” 努尔哈赤心念一转,片刻后终于明白了话中的意思,让他去求皇室炙手可热的实权王爷,可不是比其他人要靠谱的多。 想通这一点,努尔哈赤急急慌慌地往回赶,之前因为避嫌就没有贿赂宗室王爷,原本也没什么,可是现在赶着有事求人家,就需要出大血本,回到恭顺伯府将压箱底的宝物全部打包好,也不歇息直接写了封帖子便赶到了睿亲王府。 这日,刘恭刚吃完早膳,长史就过来禀告:“王爷,恭顺伯求见!” “哦?” 刘恭闻言,转身接过长史递过来的名帖翻开看了看,片刻,问道:“人呢?” “在门外候着呢。” 长史小声说道:“带了不少礼品。” 听了这话,刘恭轻笑一声,背着手走了几步,“去,将人请进来,我待会过去。” 长史:“是。” 一炷香之后,睿亲王府正厅,努尔哈赤有些坐不住了,不时抬起头望向门外。 “王爷到” 这时,厅外王府侍卫一声高喊,努尔哈赤连忙起身带着代善、范文程走到门前拱手行礼:“拜见王爷!” 刘恭坐下抬手,“恭顺伯客气了,请坐!” 努尔哈赤:“多谢王爷!” 刘恭端着小厮新上的茶,笑道:“今日什么风将恭顺伯给吹来了?” 话音刚落,努尔哈赤起身重重地跪倒在地,代善和范文程也跟着跪下。 刘恭懵住了,怔在那里。 半晌,刘恭长叹一声,“恭顺伯这是何意?” 听了这话,努尔哈赤便趴在地上放声痛哭,“王爷,救救下官,求您救下官一命!!” 刘恭一惊,忙问道:“出了何事!” 努尔哈赤只是趴在地上痛哭。 “好了!好了!你好歹是一族之长,哭什么!” 刘恭被他哭得有些心烦意乱,一摆手道:“你先起来,慢慢给我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努尔哈赤直起身子,便将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最后哀求道:“求王爷看在下官心幕朝廷的份上救小人一命。” “这” 刘恭神色已十分沉重,“不可能的,再怎么说你也是朝廷册封的镇辽将军、恭顺伯,梁国公就是再胆大也不会行此糊涂之事!” 代善匍匐着上前,哀声道:“王爷,小人父亲之言字字是真,无半点虚言,那梁国公昨日在大街上就动了杀心,还威胁不让我们出城,否则,否则将性命不保。” 努尔哈赤抹着眼泪,哀声道:“王爷!时至今日,小人已有两子一孙惨死梁国公手底,如今还是抓着当年的事情不放,仗着身份逼迫与小人,更是威胁要取小人性命,求王爷念在小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救小人一次。” 刘恭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中也是恼怒不已,这个贾琦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辽东都司对于朝廷的意义,行事也太张狂了些,如今竟然当街想要击杀朝廷册封的勋贵,还有将大汉律放在眼中。 范文程紧盯着刘恭,片刻判断出昨日贾琦的行为完全是他擅自而为与内阁无关,心中一阵大喜,连忙伸手拽了下努尔哈赤的衣角,努尔哈赤反应过来,“求王爷救小人一命!” “好了,你先起来,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谢王爷!” “多谢王爷!” 刘恭慢慢坐下,叹了口气,道:“这几日你们就呆在京城哪也不要去,本王自会想办法,还有,不要在与梁国公产生冲突了。” “王爷放心。” 努尔哈赤低声地说道:“小人躲还来不及呢。” 刘恭点了下头,“反正你自己要小心,你先回去吧!” 努尔哈赤沉默了稍许,“多谢王爷。” 说完躬身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一脚刚踏出门,身后传来了刘恭的声音,“东西拿回去,放心,此事本王会给你个交代的。” 努尔哈赤:“多谢王爷,小人告退了。” 望着努尔哈赤远去的背影,刘恭立刻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女真人打的什么主意他自是明白,可是又不能不管,如今辽东都司归内阁管理,苏尼特部归军方管辖,为了给布日固德提供支援,兵部已经令宣府镇给其部送去了三千副铁甲、五千柄战刀,另外还有一千名精锐士卒,其中各级军官近三十名。更是上书皇帝要求将努尔哈赤滞留在神京,不让他回辽东都司。 这些自己都可以理解,毕竟是为了大局考虑,可是贾琦的所作所为就不是能容忍的了,堂堂梁国公当街威胁朝廷勋贵,虽说是异族,但是也太张狂了些,更本未将朝廷放在眼中,贾家的势力太大了,大到自己和杨涟都有些忧心。 听镇国公说,贾琦打算在江南平定之后将谢琼调到山西任职,呵呵,手伸的太长了。 这时,长史走了进来,小声说道:“王爷,莫非您真要出手介入此事?” 刘恭点了下头,“怎么,先生有不同意见?” 长史:“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梁国公该是从宫内出来后直奔东城遇到了恭顺伯。” 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棒,将刘恭震在那里,他自是听书这话中的深意,贾家在西城,贾琦出了皇宫为何要直奔东城,还一反常态的大庭广众之下威胁恭顺伯,唯一可能就是他本就是要去恭顺伯府警告努尔哈赤不要出城,能让贾琦这么做的也就只有宫里那位了。 卧槽,这叫什么事!! 刘恭忍不住心中暗骂道。 大意了。 想到这,他看了看长史,问道:“先生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长史长叹了一声,“恭顺伯大张旗鼓的来拜访王爷的消息此刻估计已经传到宫里和梁国公府了,说什么都晚了,静观其变已是不能,那就将梁国公请过来,哪怕是做个姿态也要让外人知道王爷的公正。” 刘恭迟疑道:“可是,陛下那里。” 长史:“王爷所虑甚是,不过陛下自是明白其中的缘由的,不用担忧。” 刘恭沉默了片刻,还想说什么,终是将手一挥,“你去替本王写个请帖。” 顿了顿,叹息一声,“算了,本王亲自来。” 贾琦刚吃完早饭,背着双手在书房院子里走来走去,脑子里思索着什么,贾福走了过来,“二爷,努尔哈赤去了睿亲王府。” “哦,竟有此事?” 贾琦脚步一顿,对于这个消息十分意外,回头问贾福,“可知怎么回事?” 贾福小声道:“睿亲王府没有咱们的人,不过努尔哈赤在这之前去了趟孔府,另外博和托让人送来消息,说是范文程给努尔哈赤建言以退为进,找内阁官员为他出头。” “好一个一箭双雕。” 贾琦微微笑道:“不仅能给咱们施压又能试探出内阁和陛下的意思。” 贾福:“该是孔方岩给的指点。” 贾琦点了下头,“不管他了,你记着,明儿让人告诉贾顺回京。” “诺。” 就在这时,贾忠站在月门外道:“二爷。” 贾琦回头望去,笑道:“忠伯,什么事?” 说着转身向月门走去。 “睿亲王府的长史来了,说是有事见您。” “哦?” 贾琦一怔,随即笑着对贾福说道:“看来这是准备插手此事了。” 说着,快步向正厅走去。 稍顷,贾琦来到大厅,就见大厅门前台阶上站着一名中年男子,见贾琦走来,忙走下台阶,拱手道:“下官见过梁国公。” 贾琦点头笑道:“不知长史官来此有何贵干?” 长史拿着一份请柬,笑道:“是这样,明儿王爷想请国公爷府上坐一坐。” 说着,将手中请柬递给贾琦,“这是王爷亲手所书的请柬,还望梁国公无论如何要给王爷一个面子。” 贾琦接过请柬看了看,还真是刘恭的亲笔,笑道:“王爷的面子我怎敢不给,放心,一定会去的。” 长史大喜,“多谢国公爷,那明儿您可一定要上门。” “好!本帅明天一定会赴约。” 贾琦望着他,笑道:“不过有个条件。” 长史愣了一下,没想到王爷请客竟敢提条件,迟疑一下问道:“不知是什么事?” 贾琦微微一笑,“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听了这话,长史长出了口气,还真怕贾琦提出什么刁钻的条件。 “本帅登门之前,女真人要在王府门前等半个时辰。” 长史的脸色微微一变,他脸上抽搐了一下,干笑两声道:“这个,是否” 贾琦一摆手,“条件提了,成与不成就看他们了。” 长史苦笑摇摇头,见贾琦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一咬牙,拱手道:“下官就放肆一回,代王爷答应您了。” “好。” 贾琦赞了一声,“长史大气,里面请!” “哎呦喂,您就饶了下官吧。” 长史连忙说道:“明儿给您赔罪,还要给王爷回话。” “请。” 长史:“您留步!” 贾琦望着他的背影走远,不由冷冷地哼了一声。 “去,告诉博和托,明儿想办法拉着阿济格一同随老奴去睿亲王府,还有将倪二找来。” “诺。” 贾福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贾琦凝视着远方,心中盘算着明日该如何弄死阿济格,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回过头一看,眉头微皱,来的却是王熙凤、平儿这对主仆,不对,平儿已经不是奴才了,贾赦昨儿写了帖子给顺天府,平儿已经被放了白身,老东西将王熙凤所有后路都给堵死了。 听说凤辣子气的没吃晚饭。 王熙凤走进来,先看了忠伯一眼,然后才对贾琦笑道:“民妇给国公爷请安!” 平儿面色一紧,小心瞧了贾琦一眼,忙提醒凤姐说正事要紧。 “怕什么,大不了让太太打我板子。” 王熙凤说完这话,心中也是有些后怕。 她素日处处要强好胜,不过是仗着娘家的势还有老太太的疼爱,如今贾家愈发昌盛,自己叔叔和王家再也不能给自己撑腰了,一切都指望着贾母给自己做主,可是如今却是不能了,牵扯到子嗣问题,大老爷亲自发话了,更何况背后还有眼前这位主的影子,昨儿自己气不过去潇湘馆闹了一会子,不久大太太就来呵斥自己还给自己带来了平儿被放白身的消息,那叫一个气啊。 想到还在礼佛的王夫人,大暑天竟然打了个寒颤。 想了想,面上挤出一抹笑容,微微一福,笑道:“琦兄弟是领兵大将该不会和我这个内宅妇人计较这些的,不看琏二面子也请看在你那小侄女的面饶了我这回吧。” 贾琦不满道:“嫂子这是打算在我这闹上一场?!” 平儿一听,伸手拉住王熙凤,笑道:“今晚奴婢在老太太屋内摆酒,请您过去吃酒。” “别。” 贾琦摆了摆手,笑道:“你可不是奴婢,如今你可是正儿八经的二嫂子。” 平儿:“二爷说笑了。” 王熙凤板着脸,“二爷就说可有空吧,我们还要去老太太屋内。” 正说着,贾琦便打断她的话,对平儿说道:“我待会要去冯府看望老夫人,昨儿就说好了,要晚些回来。” “没事,二爷忙正经事要紧。” 被贾琦打断了话,王熙凤眉头微皱,也没再多说,转身离去。 平儿忙道:“二爷别跟我们奶奶置气。” 贾琦一挥手,“本帅向来都是以德服人。” 王熙凤脚步一顿,回头愕然望着贾琦,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第261章以德服人2 神京西城,睿亲王府门前站满了人,王府长史正陪着努尔哈赤说笑,只是脸上的笑容非常的牵强,不是抬起头朝街角看去。 努尔哈赤老了,站在这儿已经近一个时辰了,为了不给贾琦找到发难的借口,硬是拒绝了代善的建议,没有乘马车前来,天气非常的酷热,身边摆了好几个冰鉴,到现在光冰块就已经消耗一车了,在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想到这,不禁对着长史官问道:“您说这梁国公不会不来了吧!” 长史官心中也是忐忑不已,要知道,贾琦的条件可是他咬牙答应下来的,事后睿亲王也是有些不满自己的行为,然而为了大局也是认了,这要是放了鸽子不来,脸可就丢尽了!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街道尽头突然出现一百多名身着布甲的骑兵,中间护着一辆马车,气势汹汹地向这边冲来,不用猜就知道是贾琦来了。 长史官喜出望外,不由自主迎上前来,“国公爷来了!” 车门打开,贾琦走了出来,笑道:“王爷相邀怎敢不来,刚在路上有事绊住了脚,莫怪!莫怪!” 长史官:“国公爷说笑了,请!” “梁国公等一等!” 这时,远处传来一片急促的马蹄声,贾琦一愣,循着叫喊声望去,却是顺天府尹高士衡带着一彪人马赶了过来。 贾琦眨着眼睛,不解的望着赶上前来的高士衡。 高士衡翻身下马,一路小跑赶到贾琦跟前,从袖中掏出一叠状纸,“望国公爷给神京百姓做主!” 说着,他将手中的状纸递给贾琦,诚恳地说道:“这是诉状还有东市李家杂货铺周边十七户人家的请愿书。” 贾琦没有说话,伸手接过状纸看了起来,面色一变,又打开请愿书看了看,上面是百姓请求朝廷做主的诉求,下方密密麻麻盖满了手印,贾琦的脸阴沉了下来,随手递给了身旁的长史官。 长史看了起来。 贾琦瞥了眼站在一群百姓队伍当中的倪二,又慢慢望向了高士衡,高士衡这时也望着贾琦。 看完了,长史官一脸阴沉的怔在那里,努尔哈赤警觉了,忙走上前来,小声道:“长史大人?” “呵呵。” 高士衡轻笑一声,转身喊道:“请上来!” 上书房内,隆治帝倚靠在龙椅上,望着小心走进来的戴权,问道:“怎么样了?” 戴权笑道:“开始了。” “再有两日就入伏了,可是接连十几天不刮风,朕叫你去问钦天监,刘老怎么说?” 戴权在隆治帝身边跪下了。 隆治帝:“说吧!” “陛下还是召监正亲自问吧!” 听了这话,隆治帝慢慢望向了戴权,叹了口气,“起来吧。” “是。” 戴权站了起来,“内务府从梁国公手中买下了制冰的方子。”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笺。 隆治帝看了看,将信笺往御案上一扔,“没成想贾敬还有这个本事,看来这丹也不是白炼的。” 说着,回头见戴权怔在那里。 “怎么回事?” 隆治帝盯着他问。 戴权犹豫片刻,见隆治帝定定地望着他,方才小声道:“奴才想起了那个服侍贾敬的贾家老仆,好久没有露面了。” 隆治帝这时也沉默了,深深地望着戴权。 贾家有着太多的秘密,贾赦、贾珍可能知道些,不过这两个成日宅在府内不出宁荣街半步,贾政是个老实人,这个老仆服侍了宁国府三任主子知道很多的秘辛,如今肯定是在替贾琦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自己很想一探内情,可惜,又想到先帝的嘱咐,心中也是犹豫起来。 为了舒缓气氛,戴权转身从里间冰鉴中取出了冰镇的西瓜,“这是昨儿贾家送进凤藻宫的,贵妃娘娘一早冰镇好了送过来。” 隆治帝接过吃了两口,满意的点了下头,“不错,却是比内务府上贡的好上许多。” 说着,接过戴权递上来的巾帕擦了擦手,“告诉贾家,送两车进宫来。” 说完,想了想,又道:“是不是多了。” 戴权立刻接言,“臣子孝敬君王是本分也是福分!” 隆治帝的脸色好看了些,“你这个老东西,惯会说这些!” 戴权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殿中寂静一片,隆治帝闭着眼睛靠在龙椅上歇息。 半晌,睁开了眼,对一直站在身边的戴权说道:“差不多了,去吧!” “遵旨。” 戴权应了一声,躬身往殿外退去。 “告诉贾琦,就说朕知道了。” 戴权一怔,紧跟着回道:“老奴明白了!” 睿亲王府门前,自高士衡一声‘请上来’之后,整个事情都开始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刘恭脸色阴沉的望着跪倒在地的苦主,右手死死攥着诉状,眼中闪过一道光亮。 努尔哈赤有些急了,“王爷,这全是诬陷!都过了将近一个月了,此刻却是状告犬子杀人,实在是不可取,这是污蔑讹诈!” 话音刚落,高士衡便上前说道:“恭顺伯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这里有周边百姓证词可以作证,死者是在遭到阿济格殴打之后重伤卧床不起,最终药石无用于昨夜死去,仵作也已经验明死者就是死于内伤。” 代善:“那最多算是误伤,不能算作杀人!” 此话一出,顿时招来围观百姓的不满,一时间议论纷纷,不时还传出一两句谩骂。 高士衡的声调有些激愤了,“大汉律:致人死亡便是杀人。” 说罢,对着刘恭拱手道:“请王爷做主!” 那名跪倒在地身着孝服的女子高声喊道:“求王爷给民女做主!” “请王爷做主!” 一群百姓上前跪倒在地。 长史官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连忙道:“诸位请起,既然出了凶杀案,就该有刑部接手,至于王爷,肯定会站在公正的立场。” 说罢,转身望向努尔哈赤,“恭顺伯?”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努尔哈赤沉默了,好久才说道:“旦凭律法处置。” “带上来!” 高士衡一挥手,几名顺天府差役从墙拐角架了一个人过来,仍在了空地上,高士衡冷声道:“阿济格,你认识此人吧!” 阿济格的头‘嗡!’地一声大了,他怎么会不认识此人,那日自己酒后在东市闲逛,一眼便相中了这名女子,自己原打算花些钱娶进门为妾,可惜对方瞧不起自己异族的身份,不仅如此,那老汉还出言不讳辱骂自己,自己一激动将他打成重伤,还好路过的顺天府府丞给自己开了托,更是替自己出了主意,用手中权利打击老汉家中买卖,没了钱,重伤的老汉肯定会死,只是时间的问题,只要老汉一死,没了钱,这女子只能变卖掉产业和自己给其父葬身,到时候,哼哼,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而此刻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并不是府丞,而是自己收买的大夫,就是给老汉看病的大夫,自己嫌弃时间太久,于是找到了此人将给老汉的药中放入了慢性毒药,保证一个月内死去,刚听到高士衡说老汉死于内伤还以为此人拿钱没有办事,看来这是高士衡给自己挖下的坑,搞不好那府丞也已经将与自己密谋之事说了出去。 果不其然,高士衡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递上前,“王爷,这是府丞临死前上的自罪折子!” 代善:“王爷,这是有人故意针对设下的陷阱!” 刘恭下意识的将目光投放到贾琦的身上。 可惜贾琦此刻却是站在那里出神。 努尔哈赤:“王爷!” “好了。” 刘恭止住了他,又望向高士衡,“高府尹,折子本王就不看了,此事移交刑部吧!” 听了这话,老奴更急了,忙道:“王爷,此事定有隐情,还望您能够主持公道!” 刘恭的目光锐利了起来,像两把刀似的审视着他。 努尔哈赤知道自己失言了,立刻说道:“只要刑部秉公处理,下官无话可说。” “贾琦!” 阿济格一声大喝,伸手指着贾琦,怒道:“肯定是你做的,对不对!” 王府门前立刻安静下来,就连那女子都忘记了哭泣,抬起头望向贾琦。 贾琦却不看他,望向刘恭的长史官,问道:“按大汉律,出言不逊,直呼本帅姓名该当何罪?!” “这” 长史官一愣,对着贾琦苦笑了一下,又望向了刘恭。 刘恭这时也是懵在了那里。 “哟,这是怎么了,怎么都站在大门口,大暑天的,小心中暑了!” 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声音。 说着,戴权顺着人群中间让出的通道走到了门前,“杂家见过睿亲王爷、梁国公还有恭顺伯,哟,高府尹也在啊!你可有口福了。” 高士衡嘴角一抽,忙躬身道:“戴太监好。” “呵呵。” 戴权轻笑两声,对刘恭说道:“陛下听说王爷请了梁国公和恭顺伯,特意命杂家给您送来冰镇水果。” 说着,一挥手,几名禁军架着两个大冰鉴走了过来。 刘恭:“多谢总管。” 见长史招呼人接过冰鉴,又说道:“本王这就和总管进宫谢恩。” “不用不用!” 戴权笑道:“陛下说了,不用特意去谢恩。您陪着国公爷和恭顺伯就好。” “不用了。” 刘恭的声调了低沉了下来。 听了这话,戴权环视一圈,“怎么回事?” 高士衡忙上前将事情原原本本又给戴权说了一通,戴权的脸色也凝重了。 大门前又出现了一片沉寂。 努尔哈赤满眼的痛苦,沉默了良久,沉声道:“我一直仰慕汉家文化,知道有句话叫作‘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犬子这等外夷之人,我相信朝廷定能秉公处置此事。” “恭顺伯大气!” 戴权赞了一句,望着他,说道:“此事杂家会如实上报与陛下。” 阿济格知道事情已经没了回转之地,自己做的自是一清二楚,不是死就是流放,想到这,立刻又把目光望向了贾琦,“大丈夫敢作敢为,是你设计与我,可对?” 贾琦笑了,“你太瞧得起自己了!” “你!” 阿济格一滞,立刻不依不饶追问道:“定是你手下干的,不过你不会不知情?” 贾琦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说的这些话,望向努尔哈赤,问道:“恭顺伯,令郎对本帅不敬,你说该怎么办吧!” 代善:“国公爷不要太过了,阿济格都要被下狱了,您何必追着不放!” 高士衡:“一码事归一码,这才显示公正不是。” 阿济格一咬牙,道:“军中一直传言梁国公刀箭无双,弓箭见识了,可惜未有幸一睹梁国公刀法,今日既然事已至此,也愿不得别人,不过在这之前想见识一下梁国公的刀法,之后任杀任打绝无怨言!” 贾琦也不和他绕圈子,直接说道:“本帅向来以德服人,打打杀杀有煞风景!” “呸。” 巴布海怒道:“无耻!” “来人!” 贾琦两眼一眯,指着巴布海缓缓道:“重打五十军棍!” 立刻冲上来数名贾家亲兵,将巴布海拿住,一群女真人护卫想要冲上前来被范文程制止住,努尔哈赤一咬牙,“犬子口出狂言,还望梁国公大人有大量饶了他这次,下官愿意赔钱,一万两,可行?” 贾琦:“打!” “五万两!” “不够!” “再加上东市两处铺子。” 见贾琦目光瞟向那跪在地上的女子,努尔哈赤明白了,心中叹息一声,“一千两补偿与她,另外城外买上一块田地与她葬父之用。” 贾琦点点头,“明日午时之前。” 努尔哈赤忙道:“您放心!” 为何会有人卖身埋葬亲人,因为土地都是有主的,你不花钱随便埋了搞不好当场就给你刨了! 戴权看了众人一眼,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杂家就先回宫了。” 说完,又对着贾琦说道:“国公爷,陛下让杂家给您带句话,陛下说,“朕知道了”。” 贾琦一愣,不解的望着戴权。 第262章密谋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努尔哈赤将茶碗重重地摔在地上,此刻他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咆哮道:“本汗与他势不两立!” 说着,掀翻了身边的茶几,恶狠狠道:“我要他死!!” 范文程也是一脸的烦恼和无奈,如今的贾琦仗着身份和你耍无赖,死死拿捏着自己这方的软肋,根本没有办法去应对,原本想要一箭双雕解决掉麻烦,谁成想阿济格折了进去,看这架势,不死也要流放三千里,估计琼州。 旁边的代善心中虽说也是有些悲愤,但并没有想努尔哈赤那般恼火,相反隐隐有些快感与解脱,自己父亲的儿子太多了,就如博和托所说那般,将自己和巴布海安排在神京反而将阿济格带在身边就是变相的告诉众人将来的爵位不会传给自己,巴布海废了,可是自己并没有啊! “父汗息怒。” 代善重新倒了碗茶给努尔哈赤,劝道:“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想办法保住阿济格的性命,至于之后的事情只能走着瞧了。” 努尔哈赤狠狠一拳砸在桌上,恨声道:“不搞跟我提那个畜生,好好的谋划全部都毁在了他的手中。” 说着,把目光又移向了和范文程站在一起的巴布海,“该死的孽障,说,此事你可知道!” 巴布海闻言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哼。” 努尔哈赤的目光非常的冷漠,起身走到门前,凝视着天空,一字一顿道:“我想杀了他!” 范文程一哆嗦,忙劝道:“汗王,不说刺杀梁国公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单是此事也是非常的困难,如今他非常注重自身安全,无论去哪里身边都会跟随大量的护卫,另外他已经不骑马了,改乘马车,这样刺杀难度又增加了不少。” 说着,叹了口气,“一旦刺杀失败,无论有无证据,看着今日的情景,他多半会将咱们算在其中,得不偿失啊!” 范文程还想说什么,却被努尔哈赤打断,他冷冷看了范文程一眼,“你是个有才的,可万事在一个争字,如果今日之事咱们咽下去了,今后将后患无穷,满朝的大臣都会向饿狼一样扑上来,不要说积聚实力了,就连自身都可能保不住。” 说到这,努尔哈赤回过身来,在大厅里慢慢踱步,“你可知本汗为何急于返回辽东,不是担忧在京城会有性命之忧,而是因为苏尼特部,兵部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有了这些支持,很快苏尼特部就会追赶甚至超越咱们,听说宣府镇还派遣军官士卒替他们训练大军,呵呵,军方这是摆明了用苏尼特部来压制打击咱们,定是贾琦的主意!” 代善神情肃穆了,“不若先写封信回去?” 努尔哈赤:“没用的,难道还能阻止此事不成。” 巴布海:“还是商量怎么杀贾琦狗贼吧!” “我踹死你个畜生!” 努尔哈赤一怔,气急骂道,快步上前一脚踹向巴布海,巴布海习武出身,手脚非常敏捷,本能地一闪,努尔哈赤一脚踹空,没站稳,身子向一边栽去,代善忙上前一步将他扶住。 “啪”的一声,努尔哈赤被代善搀扶住后,又急又气,也不看人,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扇去,代善懵住了。 范文程的目光慢慢低了下去。 努尔哈赤这时神情镇定了下来,望着目瞪口呆的代善叹了口气,也不多说,对着范文程问道:“范文寀这个奴才怎么还未来?!” 范文程:“算着日子该是要到了!” “他身边该是有那种自生火铳吧!” 努尔哈赤盯着范文程。 范文程目光一亮,“有两支。” “好。” 努尔哈赤大喜,“让他想办法将火铳带进城来。” 代善终于回过神来,听了二人的话,想了想,说道:“前儿听博和托说贾琦过些时日会带着家眷去城外游玩。” 努尔哈赤:“当真!” 代善:“他是这么说的,不过好像没有提起具体时间。” 努尔哈赤望向巴布海:“去,将博和托找来。” 巴布海:“是。” 望着巴布海远去的背影,努尔哈赤目光炯炯扫视着二人,“告诉你们,这次要闹出动静来!咱们好好商议一番!” 这话听得二人楞在了那里。 努尔哈赤:“本汗要让贾琦尝尝心痛的滋味!” 二人面面相觑! 贾琦从刑部回来后便听说了襄城伯府太夫人胡氏前来拜见贾母,上次自己在贾母跟前提了一句,老太太便记在了心上,郭孝德离京之前将他召来见了一面,非常的满意,这不胡氏一来,贾母就命人将迎春喊了过去,陪着聊了半晌,原本留吃饭的,可是襄城伯府有要事需要回去处置。 贾琦进了园子,背着手,一面低头感慨,一面慢慢的走着,信步来到了紫菱洲,刚进院子,不想对面来了一人正往外走,可巧撞了个满怀,却是迎春的小丫头莲花儿,见她低头不敢看自己,便问道:“怎么了?” 莲花儿:“刚老太太给姑娘送来了两瓶上用香露,我们姑娘让给四姑娘送去。” 说着,将手中的瓶子举起给自己瞧。 只见两个小玻璃瓶,仅有三寸大小,上面螺丝银盖,鹅黄笺上写着‘玫瑰清露’。 贾琦一笑,“去吧。” “哎。” 莲花儿应了一声,小心走了两步,见贾琦没有回头,闷头就跑,好似有人在后头撵她一般。 贾琦见状不由一笑,背着手往缀锦楼走去。 连廊下有几个婆子正倚靠在那里打盹,掀开门帘进去,见凉塌上有个人睡觉,仔细一瞧,却是绣桔,转身往里间走去。 此时迎春正舒服地半躺在软塌上看书,但她的眼神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阵脚步声将她惊醒。 “二哥哥来了!” 迎春又惊又喜,忙起身上前道:“不是听四丫头说你不在府中么!” 贾琦:“刚回来。” 迎春方欲说话,只见司琪进来,笑道:“先给二哥哥到碗茶来。” “哎。” 司琪听了这话,转身出去,跟着就听见她大喊大叫,“真是个挺尸的,二爷进来半晌了你都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 “二哥哥别在意,司琪就是这么个人。” 迎春抿嘴一笑,“大暑天的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贾琦摆手笑道:“没事,挺好的。有她护着你,我也放心不少。” 迎春笑了笑,拉着贾琦在桌子边坐下,笑道:“老太太打算调一个二等丫鬟给我,我推辞了。” “哦,还有这事?” “就是今早,你不在。” 贾琦默默点头,想了想,又笑道:“今儿见到了襄城伯府的太夫人。” “你,不理你了!” 迎春大羞,又觉得自己失言,连忙捂住嘴,又见贾琦面色莫名的看着自己,不禁问道:“二哥哥,你怎么了?” 贾琦喃喃道:“妹妹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迎春顿时脸一红,站起来规矩的行了礼,“多谢二哥哥!” 屋子陷入短暂的沉默,司琪终于将茶端了过来,“二爷喝茶,滚水泡的。” 贾琦掀开茶盖,闻了闻飘散出来的茶香气,点了下头,“嗯,不错!” 司琪:“二爷喜欢就好。” “不要讨我的巧,伺候好你们姑娘才是正经的,院子里的人事多管管,若有那不服从管教的,你只管派人告诉我。我来管!!” 司琪大喜,“哎。” 迎春笑吟吟一指门口,“看!管你的人来了。” 贾琦回头,却见黛玉探着半个身子站在那里笑。 贾琦忙起身,“你怎么来了?” “哈哈。” 湘云拉着惜春从黛玉身后冲了进来,笑道:“二哥哥,我和林姐姐还有四妹妹在沁芳亭边上钓鱼,见到你在那里晃晃悠悠的,四妹妹叫了你好两声你都没有听见,这不,我们就跟着过来看看。” 惜春拉着贾琦的手,“哥哥,你在二姐姐这里做什么?” “哈哈哈,我知道。” 湘云趴在惜春耳边说道:“今儿襄城伯府的老夫人来了。” 黛玉伸手打了湘云一下,“不要浑说。” “哎呦” 湘云吃痛,“林姐姐,你为什么打我?” “打你都是轻的,小心老太太知道了不高兴。” 贾琦回头看了一眼迎春,叹了口气,道:“我这妹妹一向纯真善良,虽然年纪也不小了,却还是太过宽厚单纯,怎能让我放心,哎!几时才能长大?” 迎春听了这话当即起身,“二哥哥,妹妹让你费心了,老爷和太太” 话未说完,心中顿感酸楚,眼眶一红,乎听贾琦笑道:“你是我妹妹,什么费不费心的,作为兄长,怎么说也是应该为你觅一佳偶,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嘻嘻。” 黛玉、惜春等人无不笑出了声。 迎春脸蓦地胀得通红,抬起头瞪了一眼贾琦,却见他一脸微笑的望着自己,“你放心,别说现如今,就是以后出阁嫁了人,我也会护着你的。” 迎春听了这话,不觉怔了。 深夜,徐州城。 一中年男子在一处大宅前停下,四处张望,见街上无人,匆匆走上台阶,他敲了敲门,片刻,门开了一条缝隙,他一闪身便走了进去。 男子对着开门的小厮点了下头,快步向宅子深处走去。 稍顷,男子走到一间点着灯火的屋子前,直接推门进去,只见一名胡子花白的老者正坐在灯下,见他进来,笑道:“来了!” “钟伯!” “坐下说。” 那汉子:“这个时候您怎么来了?” 刘钟没有答话,反笑着问道:“最近怎么样?” 汉子沉默在那里。 刘钟的目光犀利起来,“听说你从京城回来了,我特意过来见见你!” 如果贾琦等人在此定能认出坐在刘钟面前的汉子就是今科武举榜眼刘世安,此次谢琼南下被刘恭安排进了队伍之中,为了兵权更是将他提到了参将的军职。 刘世安不得不说话了,“钟伯不要生气,我明白您的意思。” 刘钟笑了笑,“我看着你父亲还有你长大的,自是不会对你有疑心。不要忘记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刘世安抬起头直视着刘钟,缓声说道。 刘钟当即问道:“谢琼是怎么安排的。” 刘世安略想了想,方才答道:“后日一早三万罪军登船前往宿迁。” “三万?” 刘钟一愣,盯着他,“怎么回事?” 刘世安摇了摇头,刘钟猛地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走动,他这时进城自然不会想刚才所说是专程来见刘世安的,他是另有目的,罪军和徐州城才是他的目的所在,城外三万罪军原本已经挑选两万由谢琼接手,剩余的一万则是继续驻扎在徐州城下,自己来此就是联系罪军中的亲信准备趁着朝廷大军平定两淮之际拿下徐州城,切断朝廷大军的退路以及粮草供应,配合北上的白莲教大军彻底歼灭这支平叛大军。 这要是全被谢琼带走了,怎么拿下徐州城。 想到这,不禁问道:“谁给他的权利?” “右都御史林如海。” “林如海?” “是的,长孙皓和高平也是不同意,说这有违内阁命令,结果谢琼当场拔了刀!” 听了这话,刘钟嘴角一抽,谢琼是个滚刀急了他,真会杀人的。 “不说这事了。” 刘钟一摆手,“明日你们就会登船前往宿迁了。” 刘世安:“” “沈一熙及其麾下三万大军已经落入了侯爷的包围之中,估计林如海的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什么!” 刘世安‘腾!’地站起身,沈一熙落入了黄琛的包围之中,怎么可能!李虎大军何在? 刘钟坐回椅子上,笑道:“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反而不好。” 刘世安的脸一下子变了,“钟伯说笑了。” 刘钟的目光唰地盯向他:“我没有和你说笑,也不会和你说笑!我是真的担心你知道了会在谢琼跟前露出破绽,他没你想象的简单,贾琦是个什么样人你可能也听说了,能入他眼的单靠一个忠诚是不够的。” 刘世安一震,“小子明白了。” “你如今是参将,缺的是战功和经验,此次谢琼领军前往救援沈一熙你要拿下先锋官的职位。” 刘钟两眼闪出了光,“到时候靖武侯会放出一条逃生之路给沈一熙,救了河南总兵可是大功一件。你得了功,靖武侯消灭朝廷三万大军还在沈一熙心中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一箭三雕!” 刘世安立刻听明白了刘钟话中的意思,忙恭贺道:“少主大业又近了一步!” 第263章内情 次日天刚亮,贾琦率领三百亲兵出了神京,一路疾驰,不久便来到一处庄园,没有停留径直朝着庄园内部而去。 大厅内,贾琦正在擦拭着刚拿到手中的火铳,这是昨儿傍晚贾福从城外带回来的,这是工匠根据自己的要求打造的,只有两尺多长,非常的小巧,不过因为枪管短威力小了许多,不过相比较刀剑还是占着很大的优势,毕竟功夫再高也比不过子弹。 “二爷,人带来了!” 贾琦抬起头来,只见贾福带着博和托走了进来, “参见国公爷!” 博和托来到跟前恭恭敬敬下跪行了一个大礼。 贾琦摆手道:“免了!” 指着右手边的座椅,“坐下说。” “是。” “说吧,这么急着找本帅有何要事?” 博和托站了起来,“大人,范文程提议联合外人在您携家眷出城之时进行袭击!” “哦?” 贾琦听了点了点头,这种情况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于是问道:“可知他要联合的是谁?” “是范文程山西主脉家主范楠之子范文寀,据说快要进京了。我听代善私下说,其手上有从朝廷兵库司偷盗出来的自生火铳两杆。” 博和托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上前,“这是大体的情况。” 贾琦接过信笺看了看,沉思片刻,问道:“让你打听本帅的行踪?” 博和托点了下头,“是的。” 沉默了片刻,贾琦突然问道:“你,没暴露吧!” 博和托一怔,“大人的意思是?” 贾琦:“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交给你来办?有些不合规矩啊!” 听了这话,博和托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您担心这个,说来也是运气使然,我之前和代善提了一句您将要带家眷去皇庄游玩,正好范文程提议在城内刺杀您,代善就将此事告诉了他们,另外巴布海被重罚,所以此时就落到了小人的身上。” “原来如此!” 贾琦点了点头,慢慢站了起来,“本帅的行踪可不好打听!” 说到这,贾琦停住了。 大厅内一片沉默。 博和托:“大人?” 贾琦:“我会让人通知你的。” 博和托定定地望着贾琦,良久才劝道:“大人及府中家眷全是贵人,不必冒此危险的。” 贾琦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说代善怎么样?” 博和托猛地站起来,声音明显有些颤抖,“大,大人,您的意思是” 贾琦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镇得住辽东吗?!” 博和托摇了摇头,“除了汤古代和他关系好会听从他的命令之外,皇太极还有多尔衮、多铎兄弟二人根本不会听从他的命令,他压不住!” 沉默了片刻,贾琦突然问道:“要是你掌握一营兵马呢?” 博和托一怔,跟着激动的跪倒在地,“奴才多谢主子大恩!!” 贾琦定定地看着他,点点头,轻声道:“你先回去吧,我考虑考虑。” “奴才告退!” 博和托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只得磕头下去。 送走了博和托,贾福回到了大厅,见贾琦仍旧站在门前出神,便走进去给端了碗茶过来,“二爷,茶。” 贾琦接过茶碗,喝了一口,“野心不小。” 贾福一怔,想了想答道:“女真人骨子里天生如此!” “说的不错!” 贾琦赞了一句,转身向屋内走去,“最近给忠伯身边多派两个人跟着,小心无大错!” 贾福:“多谢二爷。” “你说,老奴死了对咱们有多少好处?” 贾琦坐回椅子上,沉默良久,突然问道。 贾福怔在那里,想了想答道:“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贾琦眉头一挑,“说。” 贾福:“一个散乱的辽东都司对于朝廷非常的有利,同样要是咱们能够控制住代善和博和托未必不能拿到更多的利益!” “不错。” 贾琦微微一笑,“你说的不错,书没有白看。” “谢二爷夸奖!” “不说这个了。” 贾琦摆了摆手,问道:“范文程这两日肯定会想方设法打探范文寀的下落,你留意一下。” 他跟了贾琦数年了,自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又有些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二爷,孙绍祖知道范文寀的事情,您看?” 贾琦一愣,“怎么了?” 贾福:“此人现如今攀上了宫里,未必不会生出异心。” “不错。” 贾琦想了想,“这样,贾顺不是回来了么,让他辛苦一下,将范文寀转移地方,另外将那几个人放出去,先将水搅浑了,给老奴和范文程吃颗定心丸,等忠顺王府的事情一结束腾出手来在收拾他们,我还要再想一想怎么处置老奴。” 贾福:“是。” 贾母屋内来了贵客,南安老太妃,兜兜转转又登了贾家的门。 南安老太妃看着坐在主座上的贾母,眼中闪过一抹哀愁和心酸,开国四王八公,四王实力远远大于八公,当然贾家开国期间一门双公实力确是比任何一家都要强上不少,不过那些早已随着时间消逝而去。那一年的剧变贾家甚至差点覆灭,相反南安郡王府确是一如开国当年一般手中握有十余万兵马替朝廷镇守南疆,开国一脉哪家不要巴结自己,日子一直过得非常滋润。 现如今不成了,随着贾琦的崛起,贾家不仅重新站上了权力巅峰更是比之一门双公也不逊色,而自家却陷入了困境,说来都是贪欲造成的,自家借着便利一直做着走私的生意甚至倒卖了军中的器械,安南国为什么会发生政变,还不是因为反王从这边买了大量的武器甲胄,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抱着吃瓜的心态看着安南国内风起云涌,直到反王打败了安南国朝廷大军才反应过来,可惜已经晚了,反王造反成功。 现如今更是挑起了两国战争,所有人都以为南疆有十余万大军镇守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然而一封信打破了自己的念想,南疆有十余万大军是不错,然而数十年未经历战争早已不复当年之勇,去年能够打赢靠的是信息便利还有地形的优势,今年却是不好说了,最要命的就是军中粮草出现了问题,还有就是至今没有和朝廷提起的大事,那就是南疆武库根本没有充足的器械支撑十余万大军作战,没有这些仗怎么打? 想到这,心中顿感酸楚,都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造的孽,一旦战败,朝廷肯定会彻查,到时候,嗨,怎生是好! 原本打算与贾家结亲,一来可以通过贾家想些办法搞些武器甲胄填补亏空,二来也是为自己拉一个助力,这样无论是皇室还是内阁都要慎重考虑。 可惜,不仅没结成亲还被后辈落了面子。 南安太妃自是咽不下这口气,可惜形势逼人,不得不又登门拜访。 对于南安老太妃的登门,贾母是惊讶带着欢喜,毕竟都是积年老亲,关系就这么断了实在是可惜了。 等知晓了老太妃的来意之后,心情就没这么好了。 原本还在好奇为何点名要见王夫人,原来是存了这个目的。 上次求娶迎春不成,这次又将主意打到了探春的身上,虽说探丫头是奴生子,但是随着贾家权势日盛,她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自己正打算和小儿子商议将赵氏给放了白身,毕竟贾琦的态度在那里,另外环小子一年大一年,要不了两三年就会进入军营打拼,没个好的出身可是不行,探春也是如此。 如此费尽心机想与自家结亲,看来南疆事情不小,再一想贾琦说过的话,贾母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王夫人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贾家如今什么情况她自是一清二楚,随着贾琦的崛起,自己的话语越来越轻,要不是顾忌着宫里娘娘还有宝玉,估摸自己的日子会更加艰难,探丫头的翅膀也是硬了,不像以往那般整日到自己跟前侍奉了。 最叫她烦闷的是,贾政已经多次提及要将赵氏这个贱人放归白身提为良妾,这样的局面可不是想见到的,一旦如此,自己在府中的威望会更加降低,甚至可能招来议论。 眼下南安郡王府要结亲,这可是个机会,探春如今还是捏在自己手中,老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这个主还是能做的,还能借着这个机会给宫里的元妃和四皇子拉一个助力。 想到这,笑吟吟道:“太妃能看上探丫头是她的福分,怎么会不愿意呢?” “王氏!!” 贾母的脸色一僵,沉声道:“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王夫人嘴一哆嗦,话锋一转,忙说道:“不过,此事还要和老爷商量商量?” 南安老太妃见状,面上笑容谈了几分,刚听了王氏的话心中也是一喜,可是贾母的话却是浇灭了升起的期望,明白此事是行不通的了,心中顿感酸楚,眼眶一红,自己享了一辈子的福何时受过这样的气,体力心力都已经用到了极限,忽然觉得面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立时向后倒去。 “老太妃!” 贾母一惊。 站在一边的王熙凤忙过来扶住她,惊叫道:“老太太,太妃昏过去了。” “啊!” 贾母猛地站起身来,高声道:“快去请太医,那个,先把白家的请来!” 一时,荣庆堂内乱作一团。 皇城,御花园。 今儿隆治帝忙里偷闲,放下了手中的政务,将这些全部推给了内阁处置,全心陪着太妃赏花看风景,又将自己那个不省心的亲弟弟召进宫来陪伴,背着手,一面慢慢的走着,一面低头感慨,贾琦就是比别的人靠谱,自己这边才给的差事,隔了一日就漂漂亮亮的给完成了,努尔哈赤又折了一子,自己心中的担忧也是去了一分,大暑天心中却是犹如吃了冰镇西瓜一般舒爽正欲嘱咐宫娥准备冰镇水果伺候,忽然瞥见苏培盛匆忙闯了 进来,顿时眉头皱成一团,抬眼望了正在前面说笑的太妃和刘恒。 隆治帝有些不高兴,“出了什么事?” “陛下,南安老太妃在荣庆堂昏倒了!” “什么?” 隆治帝脚步一顿,猛地转过身来,“怎么回事?” 苏培盛:“具体还不清楚,贾家来人请太医的。” 隆治帝的目光望向了戴权,“贾琦呢?” 戴权:“一早就出城去了,该是还未回来。” “回上书房。” 贾母:“怎么样了?” 白家的:“回老太太的话,大暑天,年纪大了,又操劳,心气一泄自然就昏了,不过不碍事,刚扎了两针,歇息一会子就好了,准备碗白米粥等醒过来喝上两口缓一缓就好了。” “阿弥陀佛。” 贾母低声念了句佛,连声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老太太,太医院张太医来了。” 贾母:“快请!” 荣庆堂,贾母坐在软榻上怔怔地出神,此时南安老太妃已经被家人接走了,张太医看了后说了和白家同样的话,没有一炷香人就醒了过来,喝了口粥缓过神来便单独和自己聊了会子天,将很多秘辛都给自己道明了。 胆大至极!! 除了这四个字,自己真的想不出其他字眼来形容了。 嗨,造孽啊! 这时,鸳鸯走了进来,道:“老太太,二爷回府了,一会就过来。” “哦!” 贾母回过神来,指着桌子上的水壶说道:“去,烧壶滚水来。” “哎。” 鸳鸯应了一声,如今不说贾家,就连宫内都清楚贾琦这个习惯。 一炷香过后,贾琦走了进来,还未说话,贾母便对鸳鸯说道:“你去门外伺候吧!” 贾琦一愣,不解的看着贾母,路上听琥珀说了一些,到能猜到一些事情。 “嗨!” 贾母叹了口气,指着身边的位置,“坐下说。” 贾琦躬身一礼,“是。” “听说了吧。” “不是太清楚。” “长话短说,估计宫里一会就召你。” 贾琦懵住了,“怎么回事?” 贾母深深地望了一眼贾琦,缓声说道:“子孙不孝,累得先人羞愧!” 贾琦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贾母诉说着从南安老太妃那里得来的秘辛,眼中闪烁着亮光,当真是震撼人心,胆子也太大了,南疆武库可是存有三十万大军所用的武器甲胄,如今竟然连十余万大军征战都支撑不起,这也太 最狗血的就是,对方拿着从南安郡王这买的武器甲胄来攻打大汉,呵呵! 想到这,抬起头看着贾母,问道:“老太妃进宫了?” 贾母点了下头,刚想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了鸳鸯的禀报声,“老太太,宫里的苏总管来了。” 贾琦站起身来,“我进宫了!” “去吧!” 贾母点点头,又忙道:“量力而为!” 听了这话,贾琦笑了笑 第264章制裁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面色阴沉的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抬起头望向了内阁首辅杨涟:“触目惊心,触目惊心啊!” 杨涟沉默了片刻,“官场贪墨已非一日,军中也是如此。” 听了这话,隆治帝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怒火,狠狠一拳砸在御案上,“就是官场贪墨?他这是卖国!!” 此话一出,大殿内气氛一凝。 隆治帝眼中又闪出光来,盯着牛继宗:“镇国公?” 牛继宗心中也是郁闷,忙低头应道:“臣在。” “你没什么要对朕说的?!” 听了这话,牛继宗立马跪了下去,“南疆大军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全是臣这个兵部尚书的责任,恳请陛下革去臣职。” “不要拿请辞来糊弄朕!” 隆治帝的声调严厉起来,“南疆的败局朕认了!但是军方和兵部要给朕一个说法!” 牛继宗沉默了。 “梁国公!” 隆治帝紧紧盯着他,好久转向贾琦,“贾家是开国一脉现如今最大的山头,你来说!” “那个” 贾琦一惊,忙抬起头扫视一圈,沉思片刻,“微臣年幼,经历的少,不像首辅和次辅老成谋国,陛下有什么直接吩咐,微臣遵旨便是。” 隆治帝一滞,立刻望向了杨涟、孔方岩二人,这二人却是把目光转向了贾琦。 孔方岩:“请陛下定夺。” “你们说呢?” 隆治帝又把目光转向了刘恭、孙玉麟和吴邦佐三人,问道。 孙玉麟:“陛下,全国的武库该查一查了。” “嗯。” 隆治帝点点头,“这个以后再议。” 话到这个份上,再不表态就说不过去了,刘恭忙上前道:“陛下,虽说南安郡王犯下了滔天之罪,但是其目前仍在南疆统军,不宜在此时对南安郡王府采取过激的行为,否则,一旦传出去,将引起轩然大波。” “呵。” 隆治帝当真是气坏了,冷笑一声,直接道:“朕可不敢,两位军方大佬没有开口,谁敢妄言!” 卧槽! 所有人都沉默了,没人敢接言,就连杨涟这回都没敢说话。 大殿中一片寂静,刘恭似乎鼓起勇气,望向隆治帝,“启禀陛下,无论是内阁还是军方没有什么权臣大佬,一切朝政皆有陛下独断!” 隆治帝慢慢望了一眼刘恭,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反而向后倚靠在了龙椅之上,眼睛也慢慢闭上了。 刘恭的眼睛一下子大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大殿中又陷入了沉寂。 杨涟抬头望了望皇帝,又转头望向牛继宗,末了又看了看贾琦,见三人谁也不愿意退步,顿时头疼不已。搁以往,肯定是皇帝先退步,可惜时局已然不同,既然皇帝不愿意让步只能是作为臣子的军方让步,可惜这两位一个闭口不言一个在那里装傻,不愧是军伍出身,脸皮真厚,一对滚刀肉!! 杨涟又望向贾琦,“梁国公,当日保龄侯前往南疆,你可有交代昆明武库的事情。” 贾琦:“我曾交代与他,到了昆明接管武库、粮库还有府库。” “你!” 孔方岩一惊,一脸惊骇的望着贾琦,“你这是干政,武库军方可以接管,粮库也就算了,府库怎么能?!” 贾琦一撇嘴,反问道:“敢问次辅,何为军管!” 听了这话,孔方岩被噎的不行,恨恨地瞪了一眼贾琦。 贾琦说完后,杨涟却是有了底气,朗声说道:“陛下,朝廷各方面早已做好了南疆战败的打算,最坏的结局不过是西南半省陷入战火之中,如今尚未有军报递来说明还未出现最坏的结果,再等待二三十日保龄侯一行该是快到了,只要在这之前南安郡王能够稳住局势就不会出现大的变故。 此时实在不宜对南安郡王府做出处罚,不若等待确定消息传来在做出应对也不迟!” 孙玉麟:“臣附议!” 刘恭:“首辅说的正是。” 隆治帝直起身子,眼中露出了凶光,“希望如此吧!” 吴邦佐想了想,“陛下,如今神京粮食紧张,南安郡王府在京畿有大量的田庄,不若先与罚没所有存粮,一来可以缓解紧张局势,二来也可安南安郡王府上下人等忐忑之心。” 隆治帝:“镇国公!” 牛继宗略一犹豫,答道:“此法甚好!” 隆治帝的脸色好了许多,明白这已经是在让步了,在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的,手一挥,“没事就散了吧,朕还要去陪太妃逛御花园。” 贾琦接言了,“启禀陛下,臣有事单独奏请!” 隆治帝:“” “臣告退!” 见状,杨涟等人连忙躬身退出了上书房。 隆治帝望着杨涟等人的背影消失在远方,转头望向贾琦,“什么事?” “咳咳。” 贾琦干咳两声,从袖中掏出一本奏章,躬身道:“请陛下御览。” 隆治帝扬了扬头,又对着站在殿外的小黄门一挥手。 戴权先去赶走了当值的小黄门,方走到贾琦身边接过奏章。 隆治帝接过奏章看了起来。 看完了,隆治帝愣在那里,半晌方缓过神来,放下奏章,问道:“可有把握?” 贾琦直接道:“七八分!” 隆治帝又沉默了。 这是贾琦来之前刚写的奏折,在得知了南疆的内幕情况之后,就下定了决心,将所有的事情都写在了奏章之中,包括了如何结识的博和托,又将他传递来的关于老奴将要趁着自己带领家眷游玩之时袭杀的事情详细写了下来。 另外对于这个绝佳的除去努尔哈赤的机会给点了出来,刺杀当朝国公这可是重罪,任何人都不敢给他开脱,只要努尔哈赤死了,辽东都司将成为一盘散沙,不再有任何威胁朝廷的可能。 隆治帝慢慢抬起了头,良久才说道:“有把握不?” 顿了顿,又道:“朕的意思是安全方面。” 贾琦一怔,忙躬身道:“谢陛下!” “你脸皮厚无所谓!” 隆治帝嘴角一撇,“朕担忧的是太夫人还有良乡县主!” 贾琦尴尬地一笑,“陛下宽宏大量,何必跟微臣计较这些?” “朕怎么记得有人背地里叨咕朕,说什么气量还不如一个女子!” “什么?” 贾琦直起身来,一脸正气的说道:“什么人?竟然如此诽谤君父,太张狂了,陛下告诉微臣,微臣替您出这口气。” 说罢,望着正在偷笑的戴权,“戴总管,您说,可是文安这个老小子?!” 戴权:“” “好了!” 隆治帝听不下去了,一挥手,“文安再有不是也是你的长辈,怎么这么没规矩!” 贾琦:“他要是忠于陛下,微臣自然和他讲规矩礼数。” 隆治帝一乐,没好气道:“贾家怎么出了你这个滚刀肉!” 说完见贾琦又要说话,忙摆了摆手,说道:“少跟朕在这贫嘴,说吧,准备何时动手。” 贾琦只好闭上了嘴,又在那里费神地想着,半晌,方答道:“不若先处理了忠顺王府的事情再说?” “忠顺王?” 隆治帝眼睛一亮,点点头,“你何时动手?” 贾琦一惊,声调不自觉高了起来,“陛下让微臣动手?” 隆治帝被惊到了,跟着嘴角一撇,“口口声声说要为朕尽忠,朕刚说一句你就这般反应,哼!” “那个,咳咳” 贾琦这时也反应过来,也是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笑道:“陛下恕罪,臣年幼未经历这样的大事,也没个心理准备,所以,那个,咳” “说你是滚刀肉都是抬举你了!” 隆治帝瞪了他一眼。 贾琦怔怔地望着他。 隆治帝:“黄锦不是在追查白莲教圣女吗!” “陛下的意思是” 隆治帝点点头,一挥手,戴权上前将一份压在一摞奏折最底层折子拿了出来,转身递给了贾琦。 贾琦接过看了起来。 隆治往龙椅上一靠,“怎么样,黄锦还是有些能耐的。” 说着,又拿起一本奏折晃了下,笑道:“这是金陵镇守府钱峰递来的,甄家的罪证。” 见贾琦抬起头盯着自己手中的奏折,“就不给你看了。” 贾琦:“” 手中的折子上记录着诸多忠顺王府的密事,其中一条隆治三年五月一个黄昏,一名老者走进了忠顺王府书房,有下人隐约听到了圣女二字,看来皇帝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隆治帝望着他:“先帝亲子、朕之兄弟勾结白莲教逆匪,呵,朝廷丢不起这个人!” 顿了顿,又道:“今儿太妃留刘恒晚饭,朕打算将太后、甄太妃还有刘恭、刘康二人全部召进宫来,估计会到很晚才结束。” 说到这,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从旁边掏出一张信笺,“呐,你要的手谕!” 贾琦没有上前接过手谕,反问道:“那个,陛下打算让孙绍祖在半路截杀忠顺王?人马从哪里调?” “城外庄园里养这么些人干什么用的!” “那个,他们都是伤兵。” “缺胳膊少腿?” “内伤!” 隆治帝望着他,“你是不打算沾手是吧!” 贾琦低下了头。 “哼。” 隆治帝失望了,将手中的谕令放在了御案上,“东厂主攻,你的人压阵,还有孙绍祖你要处理好了!” 贾琦没有言语,只点了点头。 “退下吧!” 半晌不见贾琦动弹,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朕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该知道朕想要什么!” 隆治帝沉默了片刻,目光移向殿外,“牧邵勋在南疆一呆就是二十多年,功劳还是有的。” 贾琦:“陛下圣明!” “哼!” 隆治帝回过神来,“太祖太宗遗训朕不敢忘记!” 说着,站起身来,“朕不是先帝,朕的刀剑不会砍向自己人,你大可以放心!” “谢陛下!” 隆治帝一挥手,“西直门。” 贾琦:“” 深夜,皇城西直门外。 “准备的怎么样了?” 忠顺王骑在高大骏马之上,眯缝着眼看向远处空旷的街道,最近府内的变化都看在眼中,知道皇帝在调查自己,特别是今儿召自己进宫更是让他起了疑心,不过自己身为先帝亲子没有证据皇帝动不得自己分毫,至于暗杀,可能性不大,不过小心无大错。 王府侍卫官:“王爷放心,探马放出去了,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来报。” 刘康看着四周百余名披挂整齐的护卫,又摸了摸衣衫内的护甲,点了点头,有了这些,已经够了。 想到这里,刘康一夹马腹加快了马速,一群护卫紧紧护在他的身边,远远地,就见前方街道的尽头一匹战马孤零零的在那里徘徊,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刘康心中大惊,知道有人要杀自己,忽然冲出大批黑衣人,对着自己这群人一齐开弓放箭,顿时箭如雨发,一些运气差的侍卫被射中了眼睛或者脖子当场惨死,特别是身下的战马,刘恭眼疾手快滚到了边上,侍卫官一挥手,剩余的侍卫掏出弓箭进行反击,占着甲胄的便利很快射杀了大量的黑衣人,跟着拔出腰间佩刀杀了上去 孙绍祖拖着受伤的身子跑了过来,“督主,弟兄们攻不上去!”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黑暗中,黄锦脸黑如墨,冲着一群番子破口大骂。 “督主息怒,实在没有想到贼子手中有弓箭而且武艺强悍,弟兄们被偷袭了” 黄锦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转身望向季大牛,“季统领,你看?” 季大牛明白黄锦的意思,再拖下去巡街的步军营就赶来了,也不多说,一挥手,一队披着重甲手握斩马刀的军卒迈着沉重的脚步从夜幕中走了出来,每前进一步都会发出巨大闷响声,寂静的夜晚传出去很远。 刘康脸色大变,当即冲着侍卫叫喊道:“快快快,咱们往回撤” 这时,背后又传来声响,吓了刘康一跳的同时,也叫他心中猛地一沉,身后同样来了一队重甲步卒,自己等人被堵在中间,逃不掉了。 侍卫官左右望了望,“王爷,趁着现在卑职带您爬墙走。” “呵呵,走不掉的。” 刘康的声音幽幽响起,捡起不知何人掉落地上的腰刀,用力擦拭一下上面的血迹,嘿嘿一笑,“君要臣死,你能活得下来!好歹不会连累家人。” “王爷!” “这是贾家的重甲步军!” 刘康举起腰刀遥指着前方,大声道:“孤王死不足惜,但是这些侍卫无罪,孤王知道今日走不脱一人,烦请朝廷能给他们一个体面!” 半晌,黑暗中传来一个‘可’字。 “杀!” 刘康挥舞着腰刀带着一群侍卫冲上前去 望着刘康的尸体,一想到惨死的亲卫,孙绍祖气得暴跳如雷双眼通红,满脸狰狞扫视不远处的黄锦和季大牛,唯恐刘康不死,再一刀狠狠插进他胸口,这一幕正巧被二人看在眼中,黄锦一挥手,立刻几名番子冲上前来将他拿住。 孙绍祖一惊,“督主!” 黄锦嗤笑出声,“一个匹夫竟然辱没天家子嗣,来人,拉下去砍了!” 孙绍祖一脸惊骇的望着黄锦,又转向季大牛,高喊道:“季统领救我,我,我孙家和荣国府是老亲,望您救我一命!” 黄锦白眼一翻,没好气道:“拉下去” 这时一名番子匆忙赶来,“督主,来不及了,一队巡街军卒快到了!” 黄锦眼中凶光大盛,“自己赶着找死怨不得杂家!” 第265章出人意料 忠顺王刘康死了,就死在皇城西直门外,而且是在参加皇宫晚宴回府的路上被杀,无数人为之震惊,一时满城风雨。 文渊阁内,杨涟等人正在听取裘良和吉安伯李浚的汇报,忠顺王被杀影响太大了,如果不尽快查清楚此案,恐怕会引来更多的猜测,毕竟地点时间太蹊跷了,而且也会让百姓觉得神京治安不行,堂堂王爷都被人杀害了,何况他们。 这件事让杨涟的心情有些沉重,明显和皇帝脱不了关系,对于一些事情皇帝从不隐瞒自己,前一阵子东厂对忠顺王府的调查自己也清楚,据说和白莲教有关,这才几日就被人杀死在回府的路上,还有一队巡街的步军营军卒也惨遭杀害。 这时,刘恭终于赶了过来,昨儿他回去的很晚,也是半宿没有睡着,自从得到通知更改西直门巡街路线之后他就已经猜到了,之后又听说刘康走的正是西直门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虽说有些不忍心,但是却也知道刘康犯下了大罪,传出去皇室颜面何存。 更让他心惊的就是,刚在来的路上听说有一队巡街军卒遇害,顿时明白有人擅自更改自己的军令,不可能是裘良和李浚,看来要查一查了。 刘恭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连忙问道:“怎么样了?” 杨涟抬起头望了他一眼,“没什么有用的情报!” 吴邦佐:“不知诸位可还记得义忠郡王府一事。” 孙玉麟一愣,“什么意思?” 孔方岩解释道:“孙阁老不知道,当时负责看守义忠郡王的东厂主事苏见及其麾下番子都是这种死法,一刀毙命!” 孙玉麟:“重甲步卒!” 吴邦佐点点头。 大殿中气氛一凝,很明显,昨儿是勋贵出的手,背后牵扯到了军方,甚至可能有皇帝的身影,因为那里离西直门太近了。 难办了! 几人立刻在心里盘算起来,接着又是一番低头商议。 刘恭接过杨涟递来的奏折,仔细查阅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其实在听到重甲步卒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因为太康帝曾经说过义忠郡王府的事情,刘钟用贾敬的手书换得了贾琦出手,当夜杀死苏见等人的就是贾家的重甲步军,很明显,昨儿贾家又做了回皇帝的刽子手,即报了当年先荣国公之仇又完成了皇帝的差事。 想到这,忽然感觉有人盯着自己,一抬头,杨涟怔怔地望着自己,眼中略带不满,叹了口气,目光转向了裘良二人,“你们先下去吧!” “诺!” 二人应声行了军礼,转身离去。 殿中又陷入了沉寂。 刘恭沉吟了片刻,抬起头望着杨涟:“义忠郡王府这么久了也没查出来,我看这次也差不多,咱们就将这封折子递上去吧。” 杨涟点点头,抚须道:“话虽如此,但是还是要靠诸位同仁勠力同心,共济时艰。眼下要紧的是安抚人心,神京不能乱。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岂能容得贼人猖狂!” 孔方岩立刻急了,“什么贼人,这一看就是军方的手法,镇国公!” “次辅慎言!” 牛继宗立刻变了脸色,站了起来,“您老要是身子不适,晚辈可以亲自送您回去修养。” “这,老夫一时失言,镇国公先请坐。” 孔方岩尴尬的笑了笑,让牛继宗坐下,接着说道:“首辅也说了,要安抚神京百姓之心,还有要给死去的忠顺王及其家眷一个交代,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皇城边上,这样会给陛下的名声造成损害。” 杨涟:“次辅慎言!” 刘恭叹了一声:“本王先去觐见皇上吧!” 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孙玉麟数十年的宦海沉浮,立刻明白了这件事背后水之深,心中一沉,这三人肯定知道些什么,看样子很可能就这么算了。 又想到一直围着自己的蜀王刘旦,顿时烦躁不已。 今天隆治帝罕见的没有早起,昨儿在得到刘康身死的消息之后独自呆坐了半宿,内心也是唏嘘不已,另外还在考虑一件事情,步军营要不要清洗一下,自己让刘恭打了招呼,西直门附近巡夜的军卒更改了路线,可是还是有一队军卒按照以往的规矩进行巡夜,是意外还是刘康的后手? 人死了但是事还是要查一查。 刚刚在龙椅上坐下,正在喝皇后亲手做的粥,这时,苏培盛匆匆跑来,“陛下,睿亲王爷来了!” 隆治帝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请进来。” “臣弟参见陛下。” “坐下说。” 隆治帝将手中的碗放下,“你有口福了,你皇嫂亲手做的粥,尝尝,戴权。” “是。” 戴权忙捧过一个碗装了两勺粥给刘恭递了过去。 刘恭立刻站了起来,“谢戴总管。” 戴权:“王爷说笑了。” 隆治帝笑道:“应该的。” 戴权笑了笑,没有接话,退到了一边。 刘恭拿起了碗里的勺子,舀了半勺送到嘴里,品了品,“谷香浓郁,清淡适口。” “呵呵。” 隆治帝望着他,笑道:“你该当着你皇嫂的面说的。” 刘恭笑了笑,没再说话,默默地吃粥,片刻,从戴权手中接过巾帕擦拭一番,站了起来,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陛下,这是关于忠顺王一案的情况!” 隆治帝一摆手,“朕就不看了,内阁处理即可。” 刘恭:“忠顺王倒下了,该给一个说法,人心重要,陛下看看可有要删改的。” 隆治帝不得不接了,接过来默默看起来,一阵子,放下奏折,“就这么着吧。” 隆治帝也不再说话,刘恭抬眼望向皇帝,目光中带着复杂的眼神。 “朕这个皇帝当的累啊。” 隆治帝叹息一声,“朕知道你心里在埋怨朕,朕也不想如此,可是,嗨,你自己看看吧。” 说着,将放在手边的两份折子递给了戴权。 刘恭接过戴权手中的奏折慢慢看了起来,跟着面色一黯,叹息一声,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站起身来,想了想,“首辅可知此事?” 隆治帝没有搭话,戴权小声说道:“陛下从不瞒首辅的。” 刘恭掠了他一眼,很快又望向了隆治帝,缓声道:“臣弟会去找大宗正说明情况,安抚好各宗室王爷的。” 隆治帝站起身走了下来,一把握住了刘恭的手,“一切都拜托十三弟了。” 刘恭开始还愣了一下,听了隆治帝的话,此刻又被他紧紧地握着手,心里募地升起一丝哀伤。 这时,殿外传来了小黄门的禀告声,“启禀陛下,恭顺伯请求觐见。” “什么事?” “谢恩的。” “宣他进来。” 少顷,努尔哈赤在小黄门的指引下来到了上书房,他也听说了忠顺王被杀一事,令他又喜又忧,喜的是忠顺王被杀使得神京在众人心中没那么安全,之后自己刺杀贾琦也就顺理成章,忧的是会给自己接下来的刺杀增加难度。还有一点让自己兴奋的就是,既然有人敢在皇城根下刺杀先帝亲子,那么肯定是站在权利顶端之人所做,这将汉朝内部的不和暴露了出来。 努尔哈赤匆匆走进了大殿,上前躬身施礼,“臣努尔哈赤参见陛下!” 隆治帝:“免礼。” 努尔哈赤:“谢陛下。” 说着,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跪倒在地行了大礼,朗声道:“臣多谢陛下恩典!” 隆治帝看了他一眼,“起来吧。” 阿济格的案子证据确凿,没什么可审理的,昨儿刑部便给出了判决,因为一些暧昧的缘故没有判处死刑,努尔哈赤又积极赔偿,最终隆治帝做主,判了个流放边关,地点就在辽东,这让努尔哈赤激动不已,今早得知确切消息之后便赶来谢恩。 隆治帝又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返回辽东?” 努尔哈赤忙道:“启禀陛下,臣暂时不打算回去了。” 隆治帝:“怎么回事?不是说辽东都司有要事需要卿处理的么?” 努尔哈赤尴尬地一笑,“陛下说笑了,在大的事情也比不得太妃的寿辰。臣打算之后再回辽东。” 听了他的话,隆治帝一笑,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即是这样就不要急着回去了,朕留你过中秋!” 此言一出,努尔哈赤呆住了,稍顷反应过来,忙躬身道:“多谢陛下恩赏!” “好了。” 隆治帝一摆手,“没事就先退下吧,朕还有事和睿亲王商议。” “微臣告退!” 努尔哈赤应了一声,又转身对刘恭行了一礼,躬身退出去了。 刘恭望着努尔哈赤远去的背影,又望向隆治帝,奇道:“太妃的寿辰可是在月底,另外昨儿太妃不是嘱咐不要大办的么。” 隆治帝眨眨眼笑道:“他可不是真心要给太妃拜寿。” 说吧,拿起贾琦的那份奏章,“看看吧。” 刘恭也弄懵了,茫然望向戴权手中奏章,接过打开看了起来。 “这” 片刻之后,刘恭猛地站起身来,声调不自觉抬高,“胆大妄为!” 隆治帝:“贾琦说的不错,女真人骨子里的天性。” 听了这话,刘恭慢慢坐了下来。 隆治帝不紧不慢说道:“朕觉得贾琦的谋略挺不错,既能解决掉内阁的忧虑也能让兵部插手辽东都司的军务,各司其职,军政分家。” 刘恭紧紧握着手中的奏章,没有搭话。 隆治帝注视着他,问道:“可知朕为何将阿济格流放辽东!” 刘恭:“臣弟愚钝!” “你啊。” 隆治帝伸手指着他,摇了摇头,“你我兄弟何必如此!” 说罢,望了他好一阵子,接着道:“朕想留一条路。” 贾琦背着手从贾母屋内走了出来,一脸哭笑不得,刚刚他将忠顺王之事告诉了贾母,贾母竟然要摆宴席大庆,呵呵,这是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高兴,老话怎么说来着,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 贾家,不,荣国府如此大张旗鼓的庆贺这是在打忠顺王府和整个宗室的脸,就是皇帝也是脸上无光。 说来,忠顺王一死两家的仇恨也是了结了。 当年废太子第一次被废之时,忠顺王等人都曾拉拢过贾代善,可惜没成功。原本到此就该结束了,谁成想,鞑靼人入寇,太康帝下旨贾代善带兵前去解宣府之围,当时刘康掌管着户部,就想着在钱粮方面卡贾代善大军的脖子,贾代善是什么人,那是战场上厮杀下来的狠人,能被他拿捏,也不和刘康废话,一刀砍了他的亲信并将所有罪证都递给了太康帝,结果就是刘康遭到了处罚,丢了不少重要职位,至此两家算是结下了仇。 废太子第二次因为那个女人被废长达两年之久,所有人都以为太康帝放弃了废太子,很多人都开始改换门庭,投到了其他几个皇子门下,只有勋贵一脉还是在鼎力支持,对此刘昞、刘贺还有刘康非常不满,为了击垮勋贵一脉,三人联合文官集团打击朝堂上的勋贵势力,贾家因为刘康的缘故被重点照顾,要不是太康帝清楚一切,贾家差点丢掉了京营的兵权。 一时,整个荣国府都热闹起来。 最让贾琦无语的就是,保龄侯府、忠靖侯府还有定城侯府几家听得消息竟然送来了贺礼,襄城伯府的太夫人胡氏更是亲自登门。 贾母乐得合不拢嘴,更是亲自接待上门道贺的各家老亲,贾政得了消息赶了回来,面对连绵不绝的访客,终是没将口中的话说出。 西城如此热闹景象让神京百姓们狠狠吃了一个大瓜,一家挂丧一家大肆庆贺,当真是稀罕。 “怎么?” 见到贾琦满脸古怪笑意,贾赦笑眯眯说道:“感觉不妥?算了,老太太难得高兴,随她去吧。” 贾琦:“现在还是国丧期间,这么做太招眼了!” 贾赦笑着道:“没关系,待会你进宫说两句好听的就行了。” 贾琦是个老实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头雾水。 这时,贾福匆匆走了过来,“二爷,苏太监来了,说是陛下召您进宫去!” 卧槽。 贾琦这才想起这事来。 第266章别无选择 “呼,吓死我了!” “都说了,叫你小心,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 武威堂外,一名婆子拍着胸口,一脸的后怕,瞥了眼站在身边的小丫鬟,“还好李嬷嬷不在,否则一顿板子少不了你的。” 贾琦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喝着茶,将她们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中,自从自己清理了三府之后,很多人见到自己都是小心翼翼,就连黛玉等人身边的小丫鬟也是如此,刚刚这个小丫鬟就因为自己多看了她一眼直接吓得她将手中的茶盘扔到了地上。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贾琦放下手中的茶碗,抬头望去,却是管家贾忠,贾忠来到跟前,小声道:“二爷,睿亲王爷来了!” 贾琦一惊,立刻站起身来,“快请!”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刘恭的声音,“本王不请自来,梁国公恕罪!” 贾琦笑道:“王爷客气了,您能来当真是蓬荜生辉!” 一边说道一边上前拱手相迎。 “即是如此,本王也就不客气了。” 刘恭进了武威堂,笑着开口见礼,然后直接坐到了贾琦身边的椅子上,笑呵呵的望着贾琦。 贾琦笑道:“真是稀客,今儿王爷怎么有空到我这府中?” 刘恭一滞,听出了贾琦语中的不善,也不在意,笑了笑,“怎么也不请本王饮一碗茶!” 话音刚落,李嬷嬷带人送来了新茶,刘恭接过茶喝了一口,淡淡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梁国公。” 贾琦:“都出去。” “是!” 贾忠一挥手,李嬷嬷等人随着他退出了大厅。 大厅内只剩下二人,贾琦笑了笑,“有什么事,王爷请说。” 刘恭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眯眼望着贾琦,沉声道:“你就不怕后继之君清算贾家,还是说你吃定了刘业会继承大位!” 贾琦脸上露出一抹轻笑,淡然道:“王爷这话说的,本帅听的糊涂!” 说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陛下正值年壮此事还早着,不过本帅可以回答你另一个问题,四皇子能否继承皇位本帅不知,不过贾家会全力支持与他,当然开国一脉也是如此!” 贾琦的话可一点都不客气,看向刘恭的目光也是非常不善,谁叫他的话说的这么直白。 刘恭万没有想到贾琦竟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短短一句话透露出太多的东西来,直接刺中了他心中的要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缓了口气,“本王不愿与你争执,无论如何,刘康都是先帝亲子,陛下亲弟,你杀他,不合适!” 还是那句话,除了皇帝或者造反,没人可以动得了皇家血脉,一旦手里染上了皇家血脉的血,很难能落得好下场,贾琦这么聪明之人怎么犯了这么个致命的错误。 给皇帝纳投名状?! 也不需要啊。 “王爷这是上门问罪来了。” 贾琦轻笑一声,“谁说此事和我贾家有关,陛下?内阁?还是忠顺王府!” 说着,也不理会刘恭难看的脸色,又道:“王爷说话要讲究证据,不然本帅可是要上书弹劾你诽谤诬陷之罪。” “本王诬陷你?!” 刘恭怒了,冷笑道:“义忠郡王府的事情,你当本王不知?” “不要提那个叛贼!” 贾琦摆了摆手,悠然道:“这是两码事,先帝对此已经盖棺定论,还轮不到王爷翻案。” 刘恭面色一僵,沉声道:“你这是承认了!” 说罢,紧盯着贾琦。 贾琦也静静地看着他。 “辽东都司你是怎么打算的?” 刘恭突然问道。 贾琦喝了口茶,笑道:“陛下和王爷说了此事?” 刘恭这时也拿出了王爷的气势,“无论你的打算是什么,都不要忘了臣子的本分。” 贾琦笑了一下,“内务府售卖的冰块比贾家便宜了将近三成,王爷当真是青天贤王,听说好些人在家中给您立了神位。呵呵,不知陛下要从内库贴多少银钱出来!” 刘恭心中一跳,厉声道:“本王这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行事,皇天可鉴,本王一心为了大汉江山社稷!” 贾琦静静地望着他,缓缓说道:“谁知道呢,人心最是难测!” 这时,贾福来到了门外,禀告道:“二爷,宝二爷来了,说是有事找您。” 刘恭闻言瞧了贾琦一眼,见他也是盯着自己,眼神一凝,看向贾琦的目光满是凝重,沉声道:“既然梁国公有事,本王就不打搅了!” 说这话的时候,努力压制着心头的火气,本想借着忠顺王之死打压贾琦一番,没成想自己倒是惹了一身骚,被他一番话给拿捏住了,看来他已经将目光放到了自己身上,否则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么说自己都是宗室王爷,此刻竟没了敬畏。 说到底,还是自身实力的原因。 “如此甚好!” 贾琦没了跟他说话的兴致,转头冲贾福说道:“你才说宝玉找我何事?” 贾福盯了刘恭片刻,方回道:“挺重要的。” 贾琦又瞥了一眼刘恭,这才点头道:“知道了。” 刘恭站起身来,淡然道:“那本王就告辞了。” “请。” 贾琦连忙起身,笑道:“我送送您。” “不敢!” 贾琦还是将刘恭送出了仪门,目送刘恭离去,贾琦回头望向贾福,冷声道:“留意下。” 贾福:“诺。” 说完,深深凝视着刘恭离去的方向。 “好了,别搞的苦大仇深的模样。” 贾琦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问道:“宝玉呢?” “那个,宝二爷没来,是老太太派人来请二爷摸牌。” 贾福一怔,忙笑道。 摸牌? “二爷放心就好,今儿老太太心情好,不会埋怨您的,林姑娘、宝姑娘都在。” 这时,门外传来了周瑞家的声音。 昨儿自己被皇帝召进宫去好生训斥了一番,又不好反驳,毕竟贾母确确实实打了皇帝的脸面,不过自己又不能将事情推到贾母身上,最终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听了小半个时辰的唠叨,之后又被牛继宗找过去说了半晌,半路上又被杨涟派人给拦住硬是请到了他府上做了片刻,都是那句话,自己不该掺和进皇室的争斗之中,俗话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这是将把柄送到了皇帝的手上。 “二爷还不知道,忠靖侯夫人刚来了,说是,忠靖侯在江南打了胜仗,宫里赏赐了不少物件,这不给老太太送了些来。听说,内阁商议要将忠靖侯的军职往上升一升。” 周瑞家满脸堆笑,忙说道。 听了周瑞家的话,贾琦不由一阵好笑。 呵呵 无知是福! 上书房内,隆治帝怔怔地望着跪倒在地上低泣的长平侯叶昭,良久无语,去年黄河渡口一战,叶昭损兵折将,当时全是弹劾他的折子,自己顶着巨大压力才将他保住,后来贾琦三战奠定了朝廷在陕西的优势,否则内阁还有那帮文臣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自己也是非常气愤,数万精锐就因为他的大意疏忽折损在了黄河边上,不过也堵住了叛贼东进的道路,也许天意如此! 之后无论是内阁的缘故还是自己的私心,一直将他晾在了太原,期间叶昭数次上书请战,想以功抵罪,可是自己要考虑越国公的想法,毕竟也是因为自己才被先帝贬出神京,总不好再派个人前去分润他的军功,就这在他封公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六部衙门都在议论他功绩中的水分,因为所有人都清楚他是摘了贾琦的功绩。 隆治帝心中一阵愧疚,暗暗叹了口气,柔声道:“起来吧!这一年辛苦你了,放心,朕心中有一本账,清楚的记着你的功绩,此次招你回京也是有重任交付与你。你带回来的禁军残部直接并入后军都督府另外朕还从京营节度使梁国公麾下给你调了两万精锐步卒,睿亲王代朕去看过了,确实是精锐,这样你可以尽快成军。还有,朕会从禁军之中抽调一批军官前去帮你掌控大军,当然,军中还是你说了算。” 听了隆治帝的话,叶昭心中一阵叹息,早在进京之前,他就从皇帝的手谕中知道了一切,特别是从京营调拨两万步军之事,对于贾琦的能力他非常清楚,整个陕西战场上充当主力先锋的就是贾琦的前军都督府,特别是两次鞑靼人的突袭,要不是前军都督府顶住了冲击,延安府的战事根本不能这么快结束,自己是真心佩服, 想到这,重重拜倒一礼,“臣谢陛下隆恩!” 隆治帝点点头,一抬手,“起来吧,赐座!” “多谢陛下。” 叶昭在矮墩上坐下,犹豫片刻,方问道:“臣斗胆请问陛下,何时让臣领兵南下。”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破开了隆治帝的遮羞布,心头升起怒火,将叶昭从山西召回也是逼不得已,王子腾和一群禁军将领太让他失望了,南下这么久毫无建树,除了王子腾赶得巧打了个顺风仗,之后全无战绩,每次递来的多是江南大营还有忠靖侯的捷报。 这件事情已经引起了军方好些将领的不满。 戴权手中的密谍从各家传来的消息显示,已经有人准备上书请求南下带兵平叛。 但是隆治帝心意已决,南疆还有两淮因为一些缘故不得不交到开国一脉和贾家的手中,但是江南不一样,那里有着大量的财富,这些不能让别人插手,这是自己重塑朝纲的资本,朝廷还是缺钱,这两日内务府已经在北直隶售卖冰块给百姓解暑,价格可是比贾家商铺便宜很多,内库的钱一直往外淌,希望能从范家抄出更多的银钱。 想到这,长舒一口气,笑道:“你刚回来,歇息些许时日。时机一到,朕自会让你南下平叛。” 叶昭:“臣明白。” “不谈这件事了。” 隆治帝摆了摆手,面色一正,问道:“跟朕说说山西的情况吧,不要遮掩,有什么就直接说,朕心里总要有个底。” 叶昭低下了头。 隆治帝:“说。” 叶昭略一犹豫,答道:“远水解不了近渴!” 隆治帝眉头一皱,拉长了声音问道:“议事就议事,说这些干嘛。” 叶昭无奈,想了想,“汾水快断流了。” 听了这话,隆治帝一震,放在御案下的手不自觉攥紧,胸口犹如被大锤击中一般,面色苍白,额头布满了细汗。 “陛下!” 戴权一直留意着隆治帝,忙上前扶住,低声道:“陛下莫急,这在内阁的预料之中。” 这时的隆治帝感到异常疲惫,他吃力的向后靠去,伸手接过戴权手上的巾帕,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这个消息令他心痛不已,轻轻地揉捏着额头,前不久内阁行文陕西巡抚衙门,将渭水以北百姓全部南撤,除了戍边的军卒不留百姓,看来山西也要如此了。 粮食! 南安郡王府缴纳了近二十万石粮食,如今正在入库,还是不够啊。 “朕知道了。” 缓了片刻,隆治帝吃力地挺直腰身,想了想,又问道:“百姓生活怎么样?赈灾粮食可有发放下去,可够食用?” 叶昭想了想,才答道:“臣整日忙于军营之事,了解不是太多,不过太原周边情况还算可以,臣曾问过本地军卒,言道家中一日两餐,一稀一干日子还过得下去。” “还过得下去!” 隆治帝无言以对,眼神望向了殿外,半晌,一摆手,慢声道:“回去歇息吧。” 叶昭也知道此刻皇帝心情很低落,正要告退,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道:“陛下,臣申请的车营,您看?” 隆治帝点点头,“朕已经告知镇国公,他会和你商议此事。” “臣告退。” 叶昭躬身退下,忽然耳边传来隆治帝声音,“抽空去梁国公府上拜见,你们本也没什么仇怨,这么僵着对你不利。不看朕的脸面,也要看在那两万步军的情分。” 叶昭:“臣遵旨。” 遵旨? 呵呵 隆治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最近神京诸事顺心,昨儿大宗正在忠顺王府当着一众宗室王爷的面说明了刘康死于白莲教逆贼之手,朝廷会全力缉拿,给死去的忠顺王还有其家人一个交代,另外其子在灵前继承爵位。 叶昭的话又将混乱的局势摆在了自己的面前,想了想,便令道:“去将首辅请来!” 戴权:“遵旨。” 第267章心思 外书房,贾琦正坐在书案后看书,神情颇为悠闲,天气愈发的炎热,屋子内早早就摆放了冰鉴,得益于皇帝的大方,如今神京多数人家都用上了冰块去暑,不过还是热死了不少人,原打算出城的,一瞧这鬼天气,立刻没了心情。 据王文海送来消息,皇帝打算在皇城边搭建粮库,用以存放秋粮。 宫里也有消息传来,吴贵妃有了近三个月的身孕,真小气,瞒了这么久,还有就是皇帝病了。 忽然院子里的蝉鸣声停了,贾琦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抬眼望向窗外,沉声道:“谁?!” “吱呀!” 书房门被打开,却是贾顺走了进来,躬身道:“二爷。” 贾琦笑道:“怎么样?” 说着,抬手一指面前的椅子,“坐下说。” “哎。” 贾顺将椅子搬到书案边上,坐下说道:“人已经进城了,消息也传进了恭顺伯府,有专人盯着。另外范文寀也已经处理好了,不会出差错的。” 贾琦点点头,“告诉范文寀,范家能不能留一条香火就看他的表现了,范文程死他活!” “是。” 贾琦突然站起身,目光凝视着窗外,“后花园那位查的怎么样了?” 贾福愣了一下,跟着站起身来,“没什么发现。” 贾琦沉默了,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怀疑白莲教圣女会在贾家,东厂的调查也没有往贾家查,因为贾家经过自己数次清洗,根本不可能有可疑之人,杨涟、牛继宗还有刘恭等人的府上秘密处决了近两年新进府有疑点的女子,听说内阁建议六部三品以上官员和军方勋贵家中皆要行此法,不能给白莲教留下可乘之机。 自己也从未对这位可怜之人产生任何怀疑,因为她没有向外传递消息的可能。 可是,前儿尤氏找到自己,说是邱文娟最近常派丫头到西市一家新开的糕点店买点心,丫鬟抱怨说不如家中大师傅做的点心好,白折腾人不说还浪费钱,让她出钱请师傅做,结果被打了一巴掌,尤氏听了感觉有古怪,开始自己还没注意,直到倪二递来了关于这家名叫合义斋点心铺的消息才让自己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一听名字就有古怪。 贾琦:“这种事情倪二他们做不来,稍有差池便有性命之忧。” 贾顺略一犹豫,答道:“要不给小蓉大爷打声招呼。” 贾琦想了想,“这件事也不全是咱家的事情,而且还有风险,就不要蓉儿沾身了。黄锦不是挺厉害的么,叫他去办。” 贾顺笑了,“是。” 说着转身给贾琦倒了碗茶,“算着日子,焦太爷快回来了。” 贾琦接过茶碗,瞅了他一眼,“你让季大牛带人到通州迎一迎。” “是。” 贾顺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道:“要不现在就去通知他?” “去吧,出城多带点人在身边。” “明白。” 贾琦:“门不要关。” 贾顺一愣,又将关一半的房门给打开了。 不一会儿,耳边又响起了清脆的蝉鸣声。 就在贾琦一边看书,一边想着江南之事时,一名嬷嬷走到门口通报道:“二爷,雪雁姑娘来了。” 贾琦闻言,不禁抬起头来,笑道:“让她进来。” “二爷。” 雪雁进来先施了一礼,方道:“姑娘让我来问二爷一声,什么时候出城,这边好和大奶奶商量准备各色物件。” “此事不急。” 贾琦见她额头上全是细汗,指着面前的椅子笑道:“坐下歇息一会,自己倒茶。” 雪雁闻言,忙答道:“不了二爷,我还要回去伺候姑娘呢。” 听了这话,贾琦瞧着她,倒把她的脸瞧红了,笑了笑,“你这丫头迷糊的很,指望你照顾怎么成!” 雪雁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小脑袋,闷声道:“我,我伺候姑娘这么些年没出过任何差池” 顿了顿,鼓起勇气,抬头望着贾琦说道:“二爷要是不信可以问王嬷嬷,姑娘,我们姑娘也能给我作证的。” 贾琦摆手笑道:“好了,跟你开玩笑而已,别这么认真。” 见雪雁面色涨红,又道:“你歇息一会子,我把书桌收拾一下和你一起进园子。” 听了这话,雪雁心里松口气,又忙上前帮贾琦收拾书案。 贾琦一面收书,一面笑道:“我自己收拾就好。” 雪雁摇头,帮贾琦将书案上的东西收拾好,方才答道:“王嬷嬷要是知道了又该说我了。” 贾琦笑了笑,起身将书案上的茶碗放在茶几上,环视一圈,一挥手,“咱们走吧。” “啊,哦” 雪雁一副呆呆的模样,“姑娘在四姑娘那里,我给二爷带路。” 说完,埋头出了门,贾琦吩咐看门的婆子注意一下,快步跟了上去。 不多时,二人便进了大观园,径直过了沁芳桥,抬头潇湘馆映入眼帘,贾琦一把拉住雪雁,“你回去睡午觉吧,瞧你困的。” 雪雁有些不好意思,“没事的二爷,我不困。” 刚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知道她这是害怕王嬷嬷责罚,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笑道:“你就说我的话,王嬷嬷不会责罚你的。” “嗯。” 雪雁用力点头,接着又弱弱问道:“姑娘还要人伺候呢。” 看着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贾琦没忍住笑了出来,摇了摇头,这丫头进府好些年了,还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林如海怎么就放心让她跟着伺候黛玉,想到这,贾琦登时撂下脸来,说道:“让你回去你就回去,不然给你个脑瓜崩吃。” 说着,抬起手就要往她头上打去。 “二爷,我错了。” 雪雁见状忙捂着脑袋后退,又见贾琦瞪着自己看,转身往潇湘馆跑去。 看着落荒而逃的雪雁,贾琦郁闷不已,自己也不是长相凶恶之人,为什么这个丫头每次见到自己都是害怕不已,这也就算了,黛玉让她去找自己她还从不会推辞,看来还是要调教一番,不像紫鹃鬼精鬼精的。 就在这时,旁边的林荫小道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二哥哥,你干什么呢?” 贾琦一惊,顿时尴尬不已,回头笑道:“那个,妹妹怎么在这里?” 又见紫鹃抿嘴站在那里笑,便知道肯定被她看见了,走上前说道:“不是说你在惜春那里么,我正要去找你来着。” “呵。” 黛玉冷笑一声,迈着小步子走出来,先是望了望雪雁远去的背影,转头横了贾琦一眼,不忿道:“我要是不在这怎能知道你在欺负雪雁?” 贾琦一脸的茫然,“谁欺负雪雁了!” 黛玉没有搭话,微眯着眼瞅他。 贾琦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嘿嘿一笑,道:“毒日底下,妹妹小心中暑了,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 黛玉定定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子,一撇嘴,“惯会油腔滑调,哪是你家,潇湘馆可不是你家。” 贾琦面色一整,说道:“我想妹妹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请妹妹去西府坐坐。” 黛玉一怔,顿时脸一红,用凶狠的目光瞪了偷笑的紫鹃一眼,也不说话,径直往前走去,只是路过贾琦的时候,用她那小脚狠狠踩了贾琦一下,“呸,无赖!” “哎呦。” 贾琦忙大叫一声,黛玉脚步一顿,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一撇嘴,低头往潇湘馆走去。 “噗” 紫鹃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二爷可要我扶着。” 说着,见贾琦用一种不善的眼神瞅着自己,赶忙掩嘴,抬脚向黛玉追去。 “袭人姐姐来了。” “哎。” 袭人面上挤出一抹微笑,小心看了眼四周,忙低下头踱步往荣禧堂王夫人房中走去。 刚进院子,不想对面来了一人正往外走,可巧撞了个满怀,却是王夫人屋内大丫鬟金钏儿,见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金钏儿也不与她计较,笑着拉着她的手说道:“成日里见你最是稳重,今儿是怎么了,说来我给你琢磨琢磨。” 袭人听了面上闪过一抹哀色,忙道:“姐姐说笑了,我能有什么事情。” 见金钏儿还欲说话,忙抬手指向正屋,小声道:“好姐姐,你就放了我这回,太太找我有事吩咐。” 说着,双手合十对着金钏儿连连躬身。 金钏儿一听是王夫人召她便没了与她说笑的心情,忙道:“进去吧。” 说完,想了想,又道:“放心,夫人刚从舅姥爷家回来,心情不错。” “多谢姐姐。” 袭人笑了笑,正要再说些什么,正好王夫人另一个大丫鬟彩云走了出来,瞧见袭人,便嘱咐她进去。 金钏儿见着袭人一步挪不了三寸的样子摇头苦笑,这丫头命真苦,心气高想攀高枝,可惜,搅和进了主子们的争斗之中,原以为太太有着宫里娘娘还有舅老爷的支持老太太不会怎么样,谁成想,太太都进去礼佛好几次了,老爷如今也是对太太多有不满,昨儿赵姨娘被放了白身,娘家兄弟赵国基被老爷亲自打发人送到了家中商会某了个差事,一早赵姨娘打扮的如同妖艳公鸡一般来给太太请安,差点气的早饭没吃成,这不待赵姨娘走后太太就回了趟忠诚伯府。 袭人是个聪明人,一直以来都知轻重,否则也不会被老太太派给宝玉。 可惜王夫人一个姨娘许诺就让她乱了心神,一头栽进了后宅争斗之中,结果也是很惨烈,虽还顶着二等丫鬟的名头,但是在贾母屋内已经没了她的地位,如今陪同宝玉去贾母屋内的已经换成了麝月,绛芸轩可就在老太太屋子隔壁。 袭人此刻心中也是忐忑不已,不知王夫人找自己何事,要是再出幺蛾子,自己当真会被老太太扫地出门。 一狠心挨进门去,只见玉钏儿倚门立在那里,一见她来忙使了个眼神,原来王夫人在里间呢。 玉钏儿打起珠帘,袭人躬身进去,只见王夫人独自坐在炕上默念佛经,也不敢打搅,站在那里静心等候。 过了一炷香功夫,王夫人放下手中念珠,回头见袭人低头站在那里,忙道:“怎么也不言语一声,站累了吧,快坐下歇息一会子。” 说着,又对着外间喊道:“玉钏儿,给你袭人姐姐倒碗茶来!” “多谢太太。” 听了这话,袭人忙跪地磕头。 王夫人对于袭人的沉稳大度非常的满意,忙笑道:“快起来,地上凉。” 说着,又起身将她拉在身旁坐下,“知道你受了委屈,我心里都记着,别的不敢给你保证,我这永远有你的座位。” 袭人忙起身,“太太说笑了,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照顾二爷是奴婢的本分。” “坐下说。” 王夫人笑了笑,见玉钏儿端茶进来,便扬了扬头示意她外面伺候,顿了顿,方问道:“宝玉最近怎么样?还往园子里去不?” “二爷如今早上随大老爷念书,下午要么待在老太太屋内要么出门访友。不怎么进园子。” 袭人沉思片刻,方答道。 王夫人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我最近听说宝玉和那边大太太内侄女走的挺近的,可知是什么情况?” 袭人一震,心知重点来了。 她是个聪明人,王夫人的心思她非常的清楚,原本中意稳重的宝姑娘,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薛家攀上了西府二爷,听金钏儿说,太太背地里不知有多恨,可惜奈何不了。 之后又有意舅老爷家的千金,结果遭到了老太太、老爷的强烈反对。 宝玉和邢姑娘的事情老太太、老爷还有大老爷都是知道的,没人反对,大太太原本有些不愿意,不过有老太太在也不敢说什么,之前王夫人也是知道的,也没听有什么说法,今儿突然问这个,看来是有了别的心思。 抛开别的不谈,单说和大太太之间的矛盾,她都能猜到王夫人多半不愿意此事,可是老太太那边 想到这,袭人头低得更低了,小声说道:“二爷的脾气太太也是知道的,从小和咱家几位姑娘一起玩耍,如今大了也知道避嫌了,成日里也是守着规矩的,也知道谦让姐妹们。太太问邢姑娘,她是个温厚雅重之人,知书达礼又聪慧,平日里二爷有些书本中不懂的会向她请教一二。” 王夫人听了半晌没再言语。 袭人想了想,又道:“邢姑娘是个和气之人,也帮着老太太还有太太劝说二爷多在文章上用些功夫。太太也知道,自从老太太没收了火铳,二爷就一直闹腾,全靠邢姑娘说和,如今已经不再提这事了。” 听了这话,王夫人又犹豫了片刻,终是没再说什么,正好彩云走了进来,忙笑道:“今儿天气好,彩云将旧年衣物都翻了出来,我也不大穿这些,你要是不嫌弃,一会子和金钏儿她们每人挑两套回去穿。” 袭人忙跪倒在地磕头,“多谢太太。” “快起来。” 王夫人起身将她拉起摸挲着她的脸庞,笑道:“宝玉就辛苦你照看了。” “哎。” 袭人忙应道。 第268章心态 厢房内,紫鹃一把按住打算起身的雪雁,笑道:“没事了,你睡吧。” 说罢,转身走了出去,就知道二爷不会动手打雪雁的,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谁舍得下手。 一面想着,一面往黛玉屋内走去。 “姑娘,歇息一会吧。” 紫鹃走了进来,见黛玉独自坐在那里看书,劝道。 黛玉瞥了她身后一眼,闷声道:“我不累,你要是困了就自去歇息。” 随即低头继续看书。 紫鹃抿嘴轻笑,知道黛玉想法,也不多说,走了出去。 过了一阵子,端着茶盘走了进来,忽见黛玉托着香腮,怔怔地坐在那里,书掉在了桌子上也不知,便道:“姑娘刚才也太浮躁了些。别人不知道二爷的为人,咱们还不知道。二爷就是和雪雁顽闹,好好地,姑娘为何给二爷脸色瞧,还,还踩了二爷一脚。” 黛玉啐道:“又与你这蹄子何干!” 说罢,撇嘴道:“我知道,你就是他派来管束我的。” 紫鹃笑道:“姑娘这话又说偏了,什么叫管束,我可是一片真心为姑娘着想。” 说着将茶盘放在桌子上,笑道:“刚二爷疼的直叫唤,这会子该是回去上药了。” 黛玉原本因为在惜春屋内和湘云拌了嘴,心情不好,这才闹了脾气,这会子听见紫鹃的话,后悔不已,“我,我没用力啊。怎么就伤着了?” 紫鹃见之,似乎想笑,但是强忍住,小声道:“姑娘那时正在气头上,哪里知道用没用力,我瞧着那一脚踩的可不轻。” 黛玉一闻此言,小脸登时垮了下来,自言自语道:“要不你去瞧瞧他,看怎么样了!” 紫鹃见状,嘴角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恰好被黛玉瞧着,忽又瞥见茶盘中放着两碗茶,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哼了一声,咬牙道:“该死的小蹄子,惯会给他说好话,这会子竟然连我也诓骗起来了,明儿我就回了老太太,再也不敢要你了。” 紫鹃听了笑道:“姑娘又说笑了,我怎么听不懂。” 说着,端起一碗茶递了过去。 黛玉接过茶碗,喝了一口,直瞪瞪的瞅了她半晌,啐道:“跟你主子一个德行,没皮没脸的。” 正说着话,贾琦掀帘子进了来,一歪身坐在椅子上,笑道:“你才说什么?” 黛玉道:“我没说什么。” “哈哈。” 贾琦笑道:“我都听见了。” 紫鹃笑道:“二爷喝茶。” 一面说,一面将茶盘里的那碗茶端给贾琦。 贾琦一摆手,望着黛玉笑道:“妹妹在我心中可是才华横溢的美少女,怎么说自己没皮没脸呢!” 听了他的话,黛玉不由的大怒,正要说话,又不觉红了脸,冷笑两声道:“我是心拙口苯的,由着你取笑也就罢了,赶明儿遇见比我厉害的人看你怎么办!” 贾琦一怔,又见紫鹃耷拉着脸,立刻明白这是和谁吵架吵输了,不是探春就是湘云,宝钗如今根本不搭理她,还可能是妙玉这个假出家人。 贾琦哑然失笑,站起来对她说道:“探春还是湘云,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去。” “林姐姐。” 这时,院门外传来了惜春的叫喊声,不一会,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冲了进来。 “哥哥。” 惜春一见贾琦在此,立马高兴的唤了一声,连忙跑到贾琦身边坐下。 贾琦掏出手帕子给她擦拭额头上的细汗,笑道:“做什么这么着急,大暑天的,入画还有跟着你的丫鬟婆子呢。” 说着,回头对紫鹃说道:“端碗酸梅汤来。” 惜春小嘴一噘,道:“我来瞧瞧林姐姐。” 说着,眼睛滴溜溜一转,忙叫住紫鹃,“不吃酸梅汤,姐姐给我兑一碗香露来喝。” 说罢,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贾琦。 紫鹃忙看向贾琦,见他不说话,一时怔在那里,不敢言语。 惜春拉长声音,“哥哥。” 贾琦直接道:“听话!” “理他做什么,这里是潇湘馆,不是梁国公府,一年也吃不了两次,哪里就能把牙倒掉了,去给四丫头兑一碗来。” 黛玉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将惜春拉进里间。 贾琦见紫鹃眨着眼睛瞧自己,没好气的摆了摆手。 不一会,二人从里间出来,看着美哒哒的惜春,明白这是带她洗漱去了刚才。 这时,惜春拉着黛玉的手,脆声道:“林姐姐,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云姐姐知道错了,二姐姐也说了她。” 一句话未了,只见门外人说,“三姑娘来了。” 少顷,就见探春带着侍书入画走进来,见贾琦也在,忙微微一福,笑道:“二哥哥也在啊。” 贾琦:“怎么一个个都往这边赶,可是有什么事情?” 探春笑道:“没什么事,就是姐妹之间拌嘴而已。” “哦。” 贾琦好奇问道:“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一下。” “嗤” 惜春没忍住笑出了声,忽然眼睛滴溜溜一转,趴到贾琦耳边小声说道:“哥哥,林姐姐和云姐姐” 半晌,贾琦终于搞清楚了缘由,一群小丫头片子,真是吃饱了没事干,竟给自己找事做,几人聚在暖香坞玩闹,不知怎么聊到了忠靖侯史鼎身上去了,到底是自己亲叔叔,湘云也是夸赞自己叔叔的勇猛,将白莲教叛军打的节节败退,都是亲戚,迎春姊妹自是跟着一顿马屁拍下去,原本也没什么,不知湘云抽的哪门子风,聊到了林如海那边,有对比就有争执,有争执肯定就有输赢,结果很明显,恼了! 怪不得跟自己发火,原来自己是遭了湘云的牵连。 想到这,不禁摇头苦笑,“你们呀,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们懂什么!” “谁叫她瞧不起父亲,文官怎么了,文官就不能统兵打仗!” 黛玉冷哼一声,不忿道:“过些日子,父亲捷报递来,看她还怎么狡辩!” “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贾琦笑了笑,“怎么平叛朝廷自有章程,你们就不要瞎操心了。” 探春笑着对黛玉说道:“二哥哥说的正是。都是姊妹,不要为了这些伤了感情,二姐姐也说了湘云。” 说完,又笑道:“湘云淘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黛玉:“淘气也罢了,我父亲哪里得罪她了,这么说他。” 探春上前拉着她笑道:“她知道错了,姐姐就原谅她吧。你看,她让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来了。” 说着,拿出手帕子来,挽着一个疙瘩。 惜春探过头来,“什么好东西?” 贾琦也是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探春笑了一下,伸手打开,原来是一枚碧玉佩。 黛玉道:“我当又是什么新奇东西,原来还是它。” 贾琦一愣,忙道:“你就收下吧,成日里她当个宝贝似收着,可见是真心给你道恼来着。” 黛玉把脸一扭,说道:“我不要她,传出去又是我的不是,你给她送回去。” 说着,又伸手取了过来,“先放我这,省的传来传去弄丢了,横竖她晚上要到我这安歇。” 贾琦听了,不由一笑,“大暑天,怎么还赖在你屋里安歇,难道不热?” 黛玉白了一眼,“关你什么事!” 贾琦一怔,正想说些什么,忽见探春与惜春在边上嘲笑自己,登时撂下脸来,“笑什么,没大没小的。” 说着话,紫鹃端着茶盘走了进来,惜春眼睛一亮,正打算迎上去,忽见贾琦伸手将茶盘上的香露给端走了,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屋内寂静一片,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贾琦一甩衣袖潇洒离去。 半晌,惜春回过神来,“坏哥哥!” 一面说,一面咬牙切齿的,又说道:“再也不理你了。” 小脸上又滚下泪来。 探春忙捂住她的嘴,替她擦眼泪,又忙笑着说道:“一准是你哥哥口渴了,什么好东西,让紫鹃再给你兑一碗。” 黛玉也是才反应过来,趴在书桌上笑疯了 宿迁县衙,林如海独自一人坐在屋内,呆呆地望着屋顶,他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近一个时辰了,他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破局。 沈一熙败了! 惨败而归! 差一点命都丢在了淮安府。 三天前,自己正在组织军民修复城墙、补种农物,打算谢琼率军赶来之后再起兵东进淮安府,没成想收到了沈一熙的求救军报,大军在阜宁遭到叛军主力围攻危在旦夕,请求自己派军救援。 呵呵。 当初自己不同意李虎的分兵计划,可是沈一熙为了军功竟然擅自与李虎分兵,一个东进,一个南下,结果沈一熙落入了叛军的包围圈,三万大军被围,叛军最少是两到三倍,自己手中只有四万兵马,怎么救? 谢琼前日领兵前去救援自己就在担心这是叛军的计谋,为的是分化自己手中的兵力各个击破,直到先锋营接到了成功突围的沈一熙残部,这才放下心来,只是此事处处透露着古怪,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也许就如冯唐所言,自己想多了。 眼下摆在自己面前的还有一道难题,那就是自己许诺给陆柄的事情没能兑现,也不是全部没兑现,至少朝廷给了个二等子的勋爵,另外贾琦在信中许诺他平定江南之后会给他讨一个世袭封号二等伯爵位,可是自己能发现他那淡淡的不满,这可不是好兆头,贾琦关于陆柄的事情并没有隐瞒自己,知道他是被贾琦拿捏住了把柄才听自己的军令,原本自己也是打算用扩军来收他的心,可惜贾琦没这么安排,不过谢琼却更加可靠。 事实上,他已经有了决定,现在是需要他下这个决心,他是个将死之人,虽说有御医一直在给自己调理身子,但是却明白自己没多少时日,治标不治本,最好的结果就是多活年把,不过王太医却让自己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在林如海的面前放着一封书信,这是贾琦的急信,让自己小心刘钟断自己的后路,另外还将白莲教偷袭江阴之事告诉了自己,很明显,贾琦掌握着诸多朝廷不知的事情,其实在那晚之后自己就产生了疑惑,自己也想当面质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可是回头一想,又感觉没这个必要,就算知道他想干什么,难道自己还能去举报不成,就是圣人也做不到这点,何况自己唯一的女儿即将要嫁给他。 自己为了这个朝廷可以说是家破人亡,如今仅仅剩下一个幼女,已经报了恩情。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也许正如贾贵所说那样,仅仅是为了保住贾家的富贵,以防当年之事重演。 希望如此! 想到这,林如海的目光渐渐变得果断起来,自言自语道:“也许天意如此。” “老爷!” 这时,门外传来了贾贵的声音。 “什么事?” “冯将军来了。” 林如海一惊,忙道:“请进来。” “吱呀。” 林如海刚起身,就见贾贵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冯唐跟在他的身后。 冯唐:“武威侯拿下了宝应!” 说着将手中的军报递了过来。 林如海接过看了看,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冯唐问道:“林大人可想好了一步怎么走?” 林如海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稍作思虑,“冯将军可有良策。” 冯唐一怔,有些疑惑的望向他,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以往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不过并未多想,略想了想,上前一步低声道:“如今谢琼已经接应河南卫残部退到了淮安,不若咱们起兵东进与他们会合,之后稍作休整直奔盐城,拿下此地,然后在与武威侯部围歼阜宁的叛军。” “如果叛军趁着咱们围攻盐城之时断咱们的退路怎么办?” 林如海疑惑道。 冯唐精神一振,忙道:“这个林大人放心,南镇抚司递来情报,黄琛部叛军此次围攻河南卫也是损失惨重,没个十天半个月缓不过劲来。” 说到这,又笑了笑,“机不可失啊。” “这个,让我再想一想。” “林大人?” 冯唐明显有些急了,声调有些高,“此刻要不能趁机拿下盐城,一旦等叛军恢复实力,再想可就难了。” 林如海瞥了他一眼,“李虎会北上?” 冯唐忙道:“这个您放心。” “本官还是有些担忧。” 林如海望向他,“巡防营要留下来守城,淮安也要留一部人马,满打满算咱们有七万人马,真正有战力的也就你麾下的中军都督府,叛军人数只会更多,咱们输不起。” 冯唐一怔,立刻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是啊,输不起。 这时,林如海转身将放在桌子上贾琦的书信递给了他,“看看吧。” 他打开信看了看,面上闪过一抹惊骇,脑海忽然灵光一闪,如果真如贾琦所言,朝廷大军就危险了,一旦后路被断,白莲教又北上,朝廷这点人马还真不够,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吞噬掉。 想到这,冯唐刚要开口,林如海便阻止了他,“让王知彰率军回援徐州,守住咱们后退之路。以朝廷名义征召大军,最少需要五万。” 冯唐怔住了,呆呆地望着林如海。 “朝廷” “本官会给陛下上奏折说明此事。” 冯唐沉默了。 “不能再犹豫了。” 林如海一挥手,“河南卫的覆灭已经将朝廷在两淮的优势丧尽,咱们不能全部倒在这了。” 冯唐:“武威侯那里?” “管不了这么多了。” 林如海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高声道:“就有将军给武威侯去封信,他要是还忠于朝廷陛下,就该以大局为重。” “行。” 冯唐点点头,“林大人放心,我这就回去写信让他撤军回援。” 第269章欺人太甚 神京天气炎热,酷热难耐,然而西市生意依旧火爆,每天有大量的货物进出,一队队商队将粮食、布匹、果蔬等物品送进各家店铺之中。 午后,坊门入口处来了一群人,多是护卫模样,打头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的老者,举手投足之间自带气度和威严。 “督主,就是这家。” 他们停在一家糕点店前,黄锦一抬头,看了看门匾上的字,合义斋,点了点头,背着手昂然走进了店铺,铺子不大,里面的客人也不多,但都是衣着华丽之人,不过黄锦一眼便瞧出这些人不是身份尊贵的人,看样子到像权贵人家的奴仆。 黄锦背着手走了进去,一名伙计迎上来,却被侍卫一把推开,伙计一愣,不禁好奇这是什么人? 太张狂了些。 这时,店铺掌柜的迎了出来,一见这个景象便知来人身份非凡,忙上前躬身道:“贵客临门,小老儿失礼了。” “嗯。” 黄锦用他那尖锐的嗓音说道:“听说这里的江南糕点最是正宗。” 店铺内一静,显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这位是太监,掌柜的连忙躬身道:“您客气了,不知贵客是” 一护卫:“找一间干净的上房,我们总管要和你们老板谈谈生意。” “有,有,贵客里面请。” 掌柜的连忙将黄锦请进了后院一间幽静的上房,里面布置的比较简单,却是非常干净,没有摸清黄锦的底细,不敢怠慢,请他坐下,又亲自泡茶,忙笑道:“小老儿添为小店老板,小本买卖,见笑了。不知贵客登门是” 黄锦端着茶碗,打量一番,“杂家登门当然是来做生意的。” “不知贵客是?” “你不要问这么多。” 黄锦打断了他的问话,“只要口味好,钱不会少你的。” “您客气。” 掌柜的上前小声问道:“要不您尝一尝!” 黄锦一摆手,“买东西哪有不问价的。” “咱们店虽小,但是糕点却是五花八门,什么样式口味都有,这是价格表,您瞧瞧。” 掌柜的从小二手中接过一张信笺递给黄锦。 黄锦接过只看了一眼,顿时面色阴沉下来,一伸兰花指指着掌柜的,厉声道:“你们这是黑店呢,怎么这么贵,杂家虽说没什么见识,也知道你们这比别家贵了许多。” 掌柜的闻言,忙拱手道:“哎呦,贵客莫生气。听小老儿说两句,主要是京城粮价、物价太高,虽说朝廷整治了一番,但是斗米还是要一百八十文,没办法啊。” 听了这话,黄锦面色才好看,重重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要不是杂家主子的长辈就好吃这一口,送杂家都不要。” 说着,伸手在信笺上指了几下,“这几样各来十斤。” “请放心,口味绝对正宗,否则您尽管带人砸了这店铺。” 掌柜的大喜,“首次买卖,小老儿给贵客打八折,您请。” 荣国府,东跨院,贾赦书房内,王熙凤双手绞着帕子,不停地走来走去,面上挂着一抹忧愁之色。 “慌什么?” 贾赦依旧稳坐钓鱼台,没好气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何况又没塌下来。” 王熙凤忙给贾赦斟茶,道:“老爷说的是,只是媳妇这心里还是不安。” “为何不安?” 贾赦眼睛一眯,没好气道:“瞧瞧你们两口子屋内都是些什么人,除了平丫头好些,剩下都是什么玩意!” 王熙凤的脸色一僵,干笑两声,“老爷教训的是,还请您给立规矩。” 她心里也是很不痛快,自己一共就两个心腹小厮,一个旺儿一个兴儿,旺儿一家子被贾琦处理掉了,只剩一个兴儿如今也被抓进了顺天府的大牢里,高士衡看在贾家的面子上让人递来消息,说是收到了举报,人赃俱获,让抓紧想办法。 这两年随着贾家商会的崛起,自己跟着也得到了不少实惠好处,可关键是这件事情她不敢说出来,否则指不定惹来多大的风波。要搁以往,以她那连印子钱都敢放的性子根本不放在心上,可是现如今不一样,贾家规矩愈发严厉,特别是对家中子弟要求非常严,没人敢胡作非为,可是贾琏却是根本听不进去劝,硬要掺和进去,这下好了,被顺天府的人拿住了,他躺在床上,自己却要低三下四的到处求人。 贾珍突然轻笑一声,打破了屋内的尴尬气氛,笑道:“赦叔莫生气,大妹妹也是心急,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搞清楚情况,先把人捞出来再说,时间久了恐出变故。” “要你管。” 贾赦没好气道:“成日里花天酒地,也没见你管一管蓉儿的事情,这会子怎么充起好人来了。” “得得,我走还不成么。” 贾珍笑着摇了摇头,起身道:“二弟一会就回来了,您老和他聊。” 说着,转头对王熙凤扬了扬头,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王熙凤急了,忙道:“老爷,怎么说珍大哥哥都是族长,该是要出点力的。” 听了她的话,贾赦点点头,直接开口道:“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你说的不错,坐下来一起等着。” 屋内霎时安静下来,贾珍有些尴尬地说道:“赦叔这是瞧不起侄儿,我还是能出两把力气。” 贾赦听了,笑道:“是了,是了,知道你马上功夫没有丢。” 贾珍红了脸,吃茶不语。 王熙凤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来,贾珍原本不愿意来的,是自己硬给拉来壮胆的,谁成想,大老爷一点面子也不给,以后再想拉着他给自己助威是不成了。 “你是现在说,还是等琦哥儿来了再说。” 忽然,贾赦望着她问道。 王熙凤心中一阵颤抖,知道躲不过去了,干脆道:“彭家大公子的主意,琏二爷耐不住磨,加之利润太丰厚,所以才会做了走私马匹、盐铁的生意。” “他就这么缺钱。” 贾赦端起茶碗望向王熙凤。 王熙凤面色一僵,“谁还能嫌弃钱多不成。” “你们也不嫌咬手。” 贾珍也望向了她,“朝廷严禁盐铁走私,这是重罪。虽说九边都有咱家关系,但是一旦被抓住也是难办,也不知是谁跟你们过不去。” 正说着,外面传来小厮的禀报,“老爷,二爷来了。” 一句话未了,只见贾琦摇着扇子进了来,也不与他们客套,一歪身在贾珍边上坐下,王熙凤忙斟茶与他,“多谢嫂子。” 王熙凤:“这会子又客套了。” 贾琦笑了笑,也没搭话。 啧! 等了半晌,贾赦见贾琦仍旧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吃茶,面上闪过一抹郁闷,又碍于颜面不好催促,望了王熙凤一眼,又望向贾珍,扬了扬头。 贾珍郁闷的很,心道这叫什么事,回头望了一眼呆站着的凤姐,见她眼中满是乞求之色,心里生出一点莫名的幸灾乐祸,摇了摇头,笑道:“不知怎么样了?” 贾琦没有搭话,端起茶碗向贾赦一举,吃了一口,方道:“人弄出来了。” 王熙凤大喜,“人在哪?” “废了。” 王熙凤嘴唇一阵颤抖,喃喃道:“他们怎么敢!” 贾赦眉头紧蹙,贾珍一拍茶几,起身道:“他高士衡胆子也太大了,谁给他的胆子。” “坐下。” 贾赦挥了一下手,定定地望着贾琦,“谁?” “忠顺王家的小崽子。” 说到这,贾琦肃穆了,望着三人低声道:“不过可以肯定背后有人指使,目的很显然,挑起新一轮的争斗。” 听了这话,明白事情有些严重了,都沉默不语,屋外传来了蝉鸣,屋内显得更加安静了。 过了好一阵子,贾赦抬起头,“凤丫头回去吧。” 一时,王熙凤勉强一笑,对着贾琦说道:“多谢琦兄弟了,等你琏二哥好了,定给你摆宴道谢。” 贾琦听了点了下头,吃了口茶,接着道:“兴儿我让人送出城了,今儿这事,嫂子就当没听见。” 王熙凤忙点头,道:“放心,我定会烂在肚子当中。” “咳,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贾珍立刻站了起来。 贾赦眉头微皱,少顷,叹了口气,“去吧。” 二人慌忙向门外奔去。 贾琦望着二人慌张的身影,也是郁闷不已。 贾赦面上也是尴尬万分,望着他低声说道:“玉字辈算是差不多废了,草字辈还行。只是苦了你!” 贾琦没有搭话,反问道:“宝玉怎么样了?” 贾赦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幽幽道:“命由天定,何必强求!算了,做个名士也挺好的。” 不等贾琦开口,又道:“你让人查一查刘贺还有刘旦,估摸着是他们背后撺掇着的,对了,还有刘恭嫌疑也不小。” 刘恭? 听了他的话,贾琦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搞不好还真是他。 贾赦一直盯着他看,自是察觉了贾琦眼中的异色,明白这是对刘恭产生了疑心,忙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贾琦脸色平静,直接开口道:“没有退路!” 说完,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贾赦。 “不可!” 贾赦心中一震,抚须道:“刘康那是他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这几个人不能动,会出大事。无论是安抚宗室还是自身考虑,皇帝不会无动于衷。” “阿弥陀佛,赦叔怎么这么大的杀心。” 贾琦笑眯眯开口,一脸的真诚,“您老好日子过多了,可别连累我们,老太太还指望我孝顺呢。” 可他越是如此,贾赦心中担心愈重,一脸严肃道:“什么叫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今儿不说明白,就住在这吧。” 贾赦不知道他心中想法,却能猜到他想干啥,也不废话,直接逼问。 “最近朝堂太安静了。” 贾琦的脸色变得严肃,沉声道:“不给他们找些事情,整日盯着也不是办法。” “你什么意思?” “水溶来信了,张家一直在他的眼皮底下,所以” “他什么意思?” 贾赦一惊,忙道:“早就跟你说了,张家已不是以前的张家了,你没这个必要花费如此代价。还有,水溶不可信!” “赦叔放心,没事的。” 贾琦毫不在意,直接说道:“我就是给水溶指了一条道路。” 说着,拍掌笑道,“战争才能促进发展,一场大的变革即将到来。” 贾赦:“” 就在贾赦与贾琦商议之时,隆治帝却是头疼不已,怔怔地望着高士衡递来的奏章,面上闪过一抹恼怒,对于勋贵人家的这些灰色生意他自是清楚,明白这是避免不了的,只要他们不是太过分,忠于朝廷支持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 刚知道事情后,隆治帝气的破口大骂,当真是胆大至极,竟然敢派人诓骗顺天府的人去抓捕挂着贾家旗号的商队,当差役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晚了,人赃俱获,光天化日之下只能押回顺天府大牢。 高士衡得知消息赶到之时已经来不及了,那个商队的管事已经被忠顺王府派人打废了,高士衡在奏章中说,贾琦亲自来领的人,得知人被打废了之后竟毫无反应,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个孽障,净给自己找麻烦。 想到这,把折子合上随手扔到御案上,缓声道:“查一查,看看是谁在背后?” 戴权:“是。” 越想越生气,一巴掌拍在御案上,望向戴权:“派人去忠顺王府,让那个孽障滚来见朕。” “遵旨。” 戴权不敢怠慢,忙走到殿门外吩咐人叫来了苏培盛,让他前去传皇帝的口谕。 反身回到隆治帝身边,一边倒茶,一边劝道:“陛下息怒,忠顺王年幼,又逢如此大的变故,本就心绪不稳,这会子估计也是后悔了。” “哼。” 隆治帝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轻哼,冷声道:“放心,朕不会处置他的。” 戴权连忙赔笑,却是未搭话。 隆治帝接过茶碗,喝了一口,问道:“贾家那边如何了?” “陛下,贾家刚清理过,人暂时还安排不进去。” 戴权忙低下头,小声回道。 隆治帝沉默了,大殿内一片沉寂,半晌,忽然开口道:“让人注意贾琦,不要让他动忠顺王府。” “是。” 戴权忙应道。 第270章步步紧逼 皇城文渊阁,气氛肃穆压抑。 “嘭!”的一声脆响,内阁首辅杨涟难得发脾气,将茶碗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再也压制不住心头怒火,瞪着不知所措的高士衡,厉声道:“真真胆大妄为,他怎敢?!” 大殿中一片寂静,旁边的刘恭刚想说些什么,又见杨涟在气头上,张了张嘴没好开口。 就在刚刚,高士衡带来了一个震惊众人的消息,宁国府子弟贾蔷在西市遭遇了刺杀,虽说被身边的小厮相救,但还是被射中了一箭,这还不算,最要命的就是,刚传来消息,那位贾家子弟慌乱中被马踩中了右腿,瘸了。 还好,这事被巡街的顺天府衙役遇见了,行凶者两死一伤,在左五营赶到之前将犯人压进了顺天府的大牢,杨涟之所以如此愤怒,那是因为其中一死者竟然是顺天府的捕头,还有就是活着的刺客招供了,说是忠顺王府的管家给了巨额赏银让他们兄弟刺杀贾家子弟,至于那个顺天府的捕头则是来监视他们的。 好狠啊! 前日才出了那件事情,皇帝将他召进宫训斥了一番,今日就敢让人当街行凶刺杀,还杀的是贾家子弟,真是疯了! 还有就是,传闻这个贾蔷是贾珍的种,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此事皇帝和宗人府都不好偏袒,因为都清楚刘康之死是皇帝的意思,贾家只是执行皇帝的谕令而已,一次皇帝可以给与遮掩袒护,再行此事谁都不能置之不理,何况是当街刺杀,简直是骇人听闻,还有天理还有王法么? 官场倾扎最忌讳的就是出手杀人,何况还是牵连到了局外之人,不管是谁都难以容忍。 说到底,还是皇帝坏了规矩。 “该死的孽障!” 刘恭一拳砸在了茶几上,盯着高士衡一字一句道:“抓紧时间处理掉!” 高士衡愣在那里,沉思片刻,连忙说道:“请王爷明示!” 高士衡可不傻,处理了此事,没了证据凶手,贾琦估计会杀了自己,自己头不铁,拿鸡蛋碰石头可不行。 刘恭紧紧地盯着他,半晌方道:“梁国公一早出城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高士衡更惊了,见刘恭死死地盯着自己,额头上冒出了细汗,略想了想,一咬牙,道:“此事下官已经告知诸位阁老,具体如何行事,下官尊令即可。” 尊令? 刘恭听了这话,不由重重地哼了一声,冷冷道:“高府尹,天子脚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难逃其责!” 高士衡吓得浑身一哆嗦,知道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过相比与官位,他还是选择了保住全家性命,为了皇室已经死了一个老母亲,怕了。 牛继宗插言了,大声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岂容你在这肆意妄为!” 说着,双眼圆瞪,直愣愣地瞅着刘恭。 “你想怎样?!” 刘恭也是急了,站起身来,高声道:“难不成让贾琦杀了他!” 说罢,环视一圈,朗声道:“这样只会加重皇室与勋贵军方之间的矛盾冲突,如果真是如此,危矣!!” 孔方岩抚须道:“王爷说的正是。” 放任贾琦杀了两任忠顺王! 这怎么可能? 不说皇帝,内阁都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君臣之间要有敬畏,否则一旦开了此例,皇室失了颜面没了威严,谈何坐拥天下,还有就是忠顺王,行事也太乖张了,国事艰难如此,不思报国也就算了,竟然挑起皇室与勋贵之间的纷争,倘若因此兴起动乱,可能会牵及内阁和六部,搞不好还会波及到军方,天下立时乱了!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怎么处理好此事,不能让皇室失了威严,还要安稳住贾琦,以贾琦的脾性,得知了此事,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别的不说,单单是那年发生在望月楼的冲突,要不是苍天保佑,贾蓉无事,神京定会大乱,要知道当初可是有先帝在镇压着军方一脉,如今没了悬在头上的利刃,谁能保证不出事情。 千万不要小瞧贾琦的手段,要是真出手,内阁都得抖上一抖。 还有就是,这厮是真的会杀人的! “大家都想一想。” 杨涟苦笑连连,无奈道:“朝廷不能乱,特别是军方!” “怎么样了?” 这时,隆治帝带着戴权大步走了进来,杨涟、刘恭等人连忙起身施礼,“臣参见陛下!” 隆治帝在主位上一坐,一摆手,道:“跟朕说说。” 吴邦佐连忙将放在他面前的奏折递给了戴权,“请陛下御览。” 隆治帝接过打开来看,越看越心惊,尽管来的路上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心中还是抱着一丝期望,当看到刺客供词之时已经不能用惊骇来形容了,抬起头,望向高士衡。 高士衡一惊,几步走到隆治帝面前,跪了下去,“此事发生在顺天府辖区,臣失察误国,请陛下责罚!” 隆治帝的目光望向了杨涟和刘恭,“可有遣人前往忠顺王府?” 大殿内鸦雀无声,气氛有些尴尬,隆治帝又瞥了一眼戴权道:“传朕的旨意,宣忠顺王文渊阁觐见。” “陛下,该果断处理此事。” 刘恭慢慢走了过来,沉声道:“梁国公出城了,该是要得到消息了。” 隆治帝这时又闭上了眼,坐在那里不再言语。 杨涟轻叹一声,“大局为重,臣同意王爷所言。” “陛下!” 牛继宗一惊。 “都说完了?” 隆治帝睁开了眼。 说着,又把目光望向了孔方岩、孙玉麟和吴邦佐三人。 半晌,不见三人开口,突然又问道:“这其中会不会有叛贼和白莲教的身影?” 杨涟、牛继宗等人一愣,倒是刘恭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他猜到了背后是怎么回事。 隆治帝:“此事查一查。” 戴权:“遵旨。” “陛下。” 牛继宗突然昂起了头,朗声道:“此事瞒肯定是瞒不住的,事发在西市,那里是左五营管辖之地,不说这些,就是顺天府衙门也是个漏风之所,没什么秘密可言,与其造成更大的麻烦,不若将此事交予刑部审查,不论背后牵扯到谁,一律依法处置,给大家一个交代!” “大家?” 刘恭冷声道:“我看是贾家吧!” 牛继宗没有搭理他,定定地望着皇帝。 隆治帝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沉思片刻,方道:“朕自会秉公处理此案。” 此话一出,殿中气氛登时凝固,刘恭满眼凄凉,目光转向孙玉麟,孙玉麟慢慢闭上了眼睛,刘恭不觉一怔,只好望向了孔方岩。 孔方岩怔了一下,把目光望向了门外。 “人怎么样了?” 隆治帝突然问道。 戴权:“高府尹!!” 高士衡在戴权的提醒下回过神来,忙道:“回陛下的话,无性命之忧,只是,右腿瘸了。” 隆治帝这才点点头,道:“即是如此,就依法审判即可。” 高士衡一颗心落下,“臣遵旨!” 殿中之人都是宦海生涯数十年,自是听出了话中的深意,但这样的事情却不是简单的标榜律法就可以的,而且还是出自皇帝的安排,一个不慎可能导致君臣失密,这非常的致命,何况对方还是贾家这样的军方巨头。 隆治帝望向了牛继宗,这时,副总管苏培盛走了进来,“陛下,忠顺王昨夜守灵受了风寒,病重不能前来,他请求改日觐见陛下。” 大殿里空气一凝,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就是忠顺王所为,隆治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在猜测他为何这么做,难道仅仅是为了报仇泄愤,也许有着其他的目的,隆治帝心中已经动了杀机,无论如何,此事必须有个交代,不过就算处理忠顺王,这样的话也不能从他的口中说出,否则不仅仅会招来其他宗室亲眷的非议,还可能失去人心。 想到这,他又对戴权说道:“告诉黄锦,今儿日落之前,朕要知道背后主谋之人!” 说着,又望向刘恭,“十三弟代朕去看看那个孽障,问问他,可是觉得朕这个皇位坐的太舒坦了。” 说罢,又狠狠拍了下身边的案几,“这个毫无孝心的畜生!” 刘恭明白皇帝这时让自己去问问背后出谋划策之人,看来是想推出来给贾家赔罪,忙躬身道:“臣遵旨。” 望着刘恭远去的背影,半晌,转头望向牛继宗,想了想,“宁国府那边还要劳烦镇国公走一趟。” 牛继宗怔在那里,好久才答道:“臣遵旨。” 隆治帝望着戴权,“将恭顺伯进献的那支三百年的山参给送过去,多带几位御医。” “陛下” 戴权迟疑道。 隆治帝手一挥,“快去。” 这时,苏培盛匆匆走来,跪倒在地,“陛下,顺天府传来消息,宁国府世袭二等伯贾珍带领两百梁国公府亲兵围了顺天府,并要顺天府限时交出凶手,否则就拆了顺天府衙门。” “这个孽障,瞧他干的好事。” 隆治帝郁闷得差点吐血,可是他又不能下旨抓人,但也不能让贾珍将人提走,更不能让他拆了顺天府衙门,否则朝廷颜面尽失。 “陛下。” 杨涟上前施了一礼,“此事拖不得,还需果断处理。” 隆治帝沉默在那里,良久,突然又问道:“贾珍怎么调动的了梁国公府的亲兵!” 戴权:“回陛下的话,太夫人手中有一枚梁国公的调兵令牌。” “什么?” 隆治帝心中一惊,眉头紧皱,良久,转头望向牛继宗,“烦镇国公走一趟,总不能真让他拆了顺天府衙。” 牛继宗的脸立刻严峻了,沉声道:“陛下放心,贾珍此人虽说混账了些,但还不至于如此。他不是梁国公!” 隆治帝似乎听明白了,点了下头,一摆手,“速去速回!” “遵旨!” 二人应声离去。 “没一个省心的!” 望着二人的背影,隆治帝突然发出一阵感叹,“要是能放下,朕早就放下了,可惜,祖宗基业不能丢弃!” 几人听了这话皆是沉默不语,杨涟眼中露出了一丝哀伤,国事艰难如此,还有人在背地里兴风作浪,前日的挑衅贾琦没有发作,自己非常欣慰,今日的刺杀他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因为这会给贾家招来灾祸。 只能希望东厂找出幕后黑手给贾家一个交代,让贾琦以大局为重,不要掀起大的风波。 这时,苏培盛捧着一个奏折走了进来,“陛下,这是南镇抚司递来的。” “其心可诛!” 隆治帝愣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不料,只看了几行,便勃然大怒,重重将奏折向地上一摔,怒道:“该死的孽障,他想干什么!” 所有人都是一震。 “陛下息怒!” 杨涟上前弯腰将奏折捡起,轻轻拍了拍,放回了隆治帝身边的案几上,“陛下身系大汉万里山河,切不可伤了身子。” “有人是巴不得朕早死!” 隆治帝的声音有些沉闷。 大殿内立刻沉寂了下来,远处的蝉鸣声传了进来。 良久隆治帝扫视了众人一遍,目光最后落在了杨涟身上,手一挥,“首辅也看一看。” 杨涟又将奏章拿了起来,打开细看,半晌,长长舒了口气,这是南镇抚司指挥同知柳湘莲递上来的密折,里面详细记载了忠顺王府这两日发生的一切事情,里面重点写道,昨日黄昏肃郡王刘恒去吊唁老忠顺王,期间与现忠顺王在书房私聊了近半个时辰。 “陛下。” 杨涟将奏章放了回去,小声问道:“是否查一查。” “怎么查,查谁?” 隆治帝冷声道:“你是想让所有人都来看朕的笑话!” 所有人都把头低了下去。 隆治帝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殿门前,自顾自说了起来:“整日里说什么食君禄报君恩,都是狗屁。朝局内忧外患,就这还有人见不得朕舒心,朕的命苦啊!怎么就遇见了这么一群混账东西。” 说到这里又停住了。 几人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 良久,隆治帝转过身,目光落在了顺天府尹高士衡的身上,“你的顺天府大堂都要让人给拆了,怎么还待在这?” 高士衡醒悟了,忙又跪倒在地,“臣有罪!” “你何罪之有?有罪的是朕。” 隆治帝冷哼一声,又望向杨涟,“朕在上书房等内阁的奏疏。” 说完,独自走出了大殿。 苏培盛瞅了眼放在案几上的密折,又望向杨涟,一咬牙,揣进怀中追了出去。 “哈哈!汗王,打起来了!” 恭顺伯府,范文程匆匆走进大厅,一脸的激动,兴奋道:“贾珍带着梁国公府的亲兵围了顺天府,只给了一炷香的功夫,宫里肯定来不及反应,顺天府的大门是拆定了!” “好。” 努尔哈赤也是激动不已,望着范文程,道:“多亏先生计谋!此番事成,先生当居首功!” 范文程抚须笑道:“不敢贪功,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努尔哈赤点点头,笑道:“接下来还要仰仗先生。” 范文程:“汗王放心,一切都非常顺利。好戏还在后头呢。” 努尔哈赤眼睛一亮,仰头大笑,“好!” 第271章借刀杀人 “来了,来了。” 宁国府门前一阵骚乱,众人向街角望去,只见宁荣街街头出现了数百名披挂整齐的骑兵,中间护着一辆马车,他们气势汹汹向这边冲来,众人知道贾琦回来了。 贾蓉带着诸多管事小厮迎上前去,躬身道:“侄儿给叔父请安!” 身后管事小厮跪倒在地,“请主子大安!” 马车停在贾蓉面前,车门打开,贾琦从车中走了出来,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贾蓉身上,温言道:“起来吧。” “是。” 贾蓉起身说道:“叔父快进去吧,父亲等了好久了。”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贾珍带人走了出来,见到贾琦,贾珍忍不住老泪纵横,悲声道:“二弟你快看看,蔷儿瘸了!” 贾琦见状一怔,心中叹息一声,贾珍确实荒唐,仗着族长身份坑了不少人,这两年收敛了,原本自己对于族中的一些传言也没放在心上,更没让人调查,不过看这样子贾蔷确是他的种,回头望了眼面色尴尬的贾蓉。 贾蓉连忙笑了一下,又上前一揖,“父亲莫慌,进府再说。” 听了这话,贾珍镇定下来,瞪了贾蓉一眼,呵斥道:“还不扶着你二叔。” 贾蓉闻言,脸上没了方才的笑容,把目光望向了贾琦,“二叔快请。” 贾琦微微点头,算是对他的一种回应,又瞥了一眼站在边上的贾福,说道:“你亲自跑一趟南镇抚司还有东厂。” “诺!” 贾福应了一声,转身上马带着一队骑兵离去。 今儿的宁国府格外热闹,所有贾家在京的嫡系子弟都到了,就连贾代儒两人都来了,此刻正由贾赦和贾政陪着坐在宁安堂内,其余贾家子弟按照辈分或站着或坐着,都是愤怒不已,七嘴八舌的在那里说着些什么,以往除了召开族会还有祭祖,没有特殊情况贾家人不会聚这么齐。 今日的原因很简单,那个谁,族长的儿子,咳,侄子大白日遭遇了刺杀,命是保住了,可惜皇天不佑,右腿被惊马踩瘸了,多好的一个俊俏少年,就这么废了。 原本与他们无关,可是有人敢在京城刺杀贾家子弟,还是在左五营的地盘上,这就让他们感觉到了危机,能刺杀贾蔷就有可能刺杀他们,不是每个人都命大能在刺客手中逃脱性命。 “好了,都安静。吵吵嚷嚷的成何规矩!” 贾代儒重重将茶碗一顿,众人吓了一跳,就见他摆了摆手,低声道:“你们都回去吧,在这瞎吵吵也没个主意,还不如回家去。” “大爷、二爷来了。” 这时,院外传来了小厮的禀告声。 宁安堂内霎时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起身相迎。 不一会,贾琦、贾珍还有贾蓉走进来,与贾代儒、贾代修两老头打了招呼,贾琦这才慢慢望向了他们,“你们先回去吧。此事肯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不会给贾家留下任何隐患。” “咱们回去吧。” 贾代修站起身来,目光望向了仍旧坐在椅子上的贾代儒,“咱们都是半截身子埋进去的人了,就不要掺和外面的事了。” 说着,又望向了他们,“咱们贾家如今算得上神京顶级人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记恨咱们家,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只要咱们自己站稳,家族内部不乱,琦哥儿手握军权,没人能动得了咱家。这两日都安安稳稳地待在家中,不要出宁荣街,不要给琦哥儿添麻烦。” 说罢,面色一沉,冷声道:“如果谁还出去鬼混胡闹,贾芹就是他的下场!” 大厅里寂静下来,贾代儒慢慢站起身来,说道:“这话不错,咱们回去吧。” 说着,带头走了出去。 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贾政感慨起来,“如此何愁贾门不兴!” 贾琦不吭声,坐在了贾赦身边,自顾自地倒了碗茶喝起来。 贾珍却是急了,忙道:“二弟,你可要给大哥出这口气才行!” 贾琦看了一眼贾赦,抬头对贾珍说道:“大哥说个人出来,我现在就去杀了他全家给你出气。” 此话一出,众人惊呆了,特别是贾政,紧紧地望着他,“千万不要胡来。” 说着,又望向贾珍,“此事朝廷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秉公处理?” 贾珍直接顶了回去,“傻子都知道,就是忠顺王府的小崽子下的手,怎么不见刑部的人前去拿人审问!摆明了就是咱家孩子的命比不得他刘家的。” “父亲慎言。” 贾蓉唬了一跳,忙打断了贾珍的话。 贾珍一撇嘴,满不在乎的说道:“他刘家好意思做,还怕我说不成。” 贾蓉苦笑着求道:“父亲,此事里外透着蹊跷,叔父不是让贾福去东厂和南镇抚司了么,您就安心等待片刻。” 贾赦把手里的茶碗往茶几上一搁,沉声道:“蓉儿,你父亲累了,送他下去歇息。” “赦叔!” 贾珍一惊。 贾蓉怔住了,两眼望向贾琦,见他挥了挥手,忙将呆愣的贾珍扶了出去。 贾政望着二人的身影,叹了口气,“珍哥儿这是乱了心神。” “你也给我出去!” 忽然贾赦瞪着他说道。 “啊!” 贾政一愣,稍顷,弱弱地问道:“为,为什么?” 贾赦毫不客气直接道:“你是个老实人。” 说着,手一挥,一脸的嫌弃,“别耽误我们时间,待会肯定有人来找琦哥儿。” 贾政明白了他的意思,站了起来,又习惯性地抚须道:“琦哥儿,你要顾全大局,千万不要冲” “狗屁!” 贾赦登时气乐了,笑骂道:“回你的二房当你的圣人去,连个媳妇都管不好。” 一面说,一面摆手催他赶快离开。 “有辱斯文。” 贾政瞪了一眼眉开眼笑的贾琦,一挥衣袖潇洒离去。 “家门不幸啊!” 贾赦摇了摇头,指了指贾政的身影,叹息道:“你这个二叔也就这样了!” 贾琦嘿嘿一笑,端起茶碗吃了一口,方道:“圣人挺好。最起码能入了那位的心里去。” 贾赦眼睛一亮,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说着,面色一整,沉声道:“镇国公还有戴太监来过了。” “怎么说。” “等。” “有什么好等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那个小崽子着了别人的圈套,宫里正在追查幕后之人。刘恭替皇帝去问他了。” “他要是不说怎么办!” 贾赦没有搭话,沉默半晌,抚须说道:“你说的很对,没有退路!” 说罢,直望向贾琦,审视着他。 听了这话,贾琦也是怔住了,这话说的他不知如何搭话。 这时,林之孝走了进来,“大老爷、二爷,睿亲王爷来了,已经进了仪门。” 贾赦沉默了一会子,站起身,道:“迎一下。”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恭在一群侍卫的护卫下走进来,不待二人相迎,便拱手笑道:“不请自来,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王爷客气了。” 贾赦呵呵一笑,走上前,拱手道:“贵客临门,当真是蓬荜生辉。王爷请!” “您客气。” 刘恭望向了贾琦,说道:“正巧梁国公也在,本王也不废话。” 贾赦一挥手,林之孝带着小厮退了出去。 “本王刚从宫里出来。” 刘恭的目光直视贾琦,“忠顺王府的事情也打听清楚了,是受了府中老管家的撺掇,一时冲动才行此无法之事。” 顿了顿,又道:“万幸人没事。” 贾琦:“瘸了。” 刘恭一滞,干笑了两声,“忠顺王说了,愿意赔偿两万两白银,待他病好之后定亲自登门赔罪。” 贾琦:“不用,只要他交出幕后之人即可。” 刘恭忙道:“人,本王带来了。” 贾琦定定地望着他,一字一句道:“王爷该明白本帅的意思!” “梁国公这话本王不太懂。” 刘恭不咸不淡地说道:“证据确凿,他就是幕后怂恿之人。” “刘恒还是刘旦?!” 刘恭胸口俨如大锤重重一击,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听贾琦又说道:“这件事瞒不住的!” “王爷,你怎么了?” 贾赦发现了的异常。 “没事!” 刘恭压制着内心的汹涌,勉强对贾赦笑道:“最近政务繁忙,有些疲惫了。歇息一会子就好了。” 贾赦自是知道怎么回事,微微一笑,“王爷要是身子不适可要抓紧找大夫医治。对了,太医院好几位都在府中,现在就可以将他们招来为王爷诊治一二。” “王爷身子要紧。” 贾琦不容他多想,“此事不急,咱们可以过些日子再谈。” 刘恭两眼闪着光,定定地望着贾琦,低声道:“梁国公当真不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贾琦冷笑一下,“你说呢?” 刘恭明确了贾琦的意图,便不再讳言,“皇室的颜面就比不得一个私生子,不过就是腿瘸了而已。内阁可以给他安排一个体面的官身,怎么样?” 贾琦手一挥,“请吧。” 刘恭还没反应过来,门外传来了贾福的声音,“二爷。” 贾琦抬头望去,却见贾福给自己递了个眼神,略想了想,“进来吧。” 贾福:“二爷,这是从南镇抚司和东厂拿到的。” 说到这,从怀中掏出两张信笺递了过去。 贾琦接过来默默看去,东厂的上面记载着忠顺王府这两日来往的人员名单,贾琦一眼就瞅到了刘恒、刘旦二人的名字,还是昨日一前一后前去吊唁,呵呵,要是没有猫腻才怪。 南镇抚司和东厂的差不多,不过却是提到了一个人,御史大夫文安,这个老东西这两日多次出没于蜀王府,其中一次恰好刘恒也在,时间么,前日日落之时。 哼。 这个老东西。 世道,险恶如此。 不过暂时没有证据。 贾琦叹了口气,都在算计自己。 就在这时,贾忠快步走进厅内,躬身道:“二爷,刚有人让一孩童送来了张字条。” 一边说,一边从袖中取出一张发黄的纸。 贾琦接过打开一看,上面清楚写着刘恒在书房对刘靖说的话,特别是那句,何不让贾家付出代价的话更是点明了就是刘恒撺掇的刘靖。 “王爷还是看看再说吧!” 贾琦转身将纸条递给了刘恭。 刘恭打开看了下,顿时一怒,随即沉声道:“这是污蔑,毫无根据的陷害!这是有人想要挑拨皇室和贾家的关系,还望梁国公不要相信。” 说到这,低声道:“还望梁国公不要传出去!” 贾琦:“为什么?” 刘恭淡淡道:“人之常情!” “本帅不喜欢这样的常情。” 贾琦也不客气,不屑道:“都是如此,还要律法何用!” “为臣要忠!” 刘恭急了。 贾琦眼一瞪,“就像高士衡那样!” 刘恭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有些挂不住,重重一拍案几,呵斥道:“梁国公,你说话客气点!” “哦!” 贾琦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表情依然平平淡淡道:“王爷的意思是本帅说错了。” 刘恭怔在那里,张嘴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高府尹是个忠臣,百姓的青天,大清官,诸臣的榜样!” 贾琦嗤笑一声,“可惜,好人不好命!” 说到这,起身走到门边,“他高士衡为了当好官博个好名声而致家人与险境,这是不孝!” 刘恭怔怔地望着贾琦,目光中带着复杂的神色。 忽然贾琦一扭身,瞬间抽出贾福腰间的佩刀,一刀劈在刘恭身边的桌椅上,‘咔嚓’一声,桌椅断裂开来,刘恭面色惨白,一脸惊骇的望着面前明晃晃的大刀。 “放肆!” 守在门外的王府侍卫抽出腰刀将贾琦围住。 “不可!” 刘恭反应过来,紧紧地盯着贾琦,慢慢道:“你是在威胁本王!” 贾琦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静静地听着黄锦的回话,脸色难看至极。 “这个该死的孽障!” 隆治帝大怒,一拳砸在御案上。 黄锦和戴权对视了一眼,低头沉默不语。 原本以为只有刘恒牵扯其中,没想到蜀王刘旦也与此事有关,呵呵,皇帝亲子、亲兄弟还有侄子一起算计国朝勋贵,还是刺杀,这要是传出去!! 瞒不住的。 贾琦已经回来了,隆治帝相信日落之前他肯定能拿到这些消息。 文安? 想到这,隆治帝眼睛一亮,望向了黄锦,问道:“听说文安掺和进来,你怎么看?” 黄锦听了隆治帝的话,稍作沉思,明白了话中的深意,沉声道:“文安居心叵测,挑拨皇室与勋贵关系,其心可诛!” 隆治帝点点头,“去吧。” 黄锦:“老奴遵旨!” 隆治帝慢慢转过了身子,望了一眼戴权,“去,派人盯着点,让睿亲王火速进宫来。” 第272章借刀杀人2 在刘恭离开之后,贾琦便找到了内阁首辅杨涟,此时他正好从宫中回来,昨夜他当值,今儿又被刺杀之事耗尽了精力,已经是精疲力尽,但是当听说贾琦求见,还是立刻同意了。 “此事你要耐心等待,朝廷会秉公处理,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首辅的意思是,朝廷已经找到了凶手?” 贾琦追问道。 “倒是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 杨涟笑了笑,“可以确定的就是忠顺王是遭了别人的诓骗和怂恿才坐下此事,陛下已经让东厂彻查此案。” 贾琦心念一转,立刻问道:“要是最终还是查到了宗室的身上,不知内阁会如何表态?” 杨涟想了想,便道:“看来你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呵呵。” 贾琦轻笑两声,紧紧望着他,“首辅的消息应该更灵通!” 杨涟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是国朝勋贵,又是外戚,希望你能够以大局为重,有些事情不能太较真,该松手就松手。” 说到这,他低声说道:“知道你小子肯定咽不下这口气,我也不劝你大度。这样,你看在太妃的情面上饶他一次,内阁给你侄子在兵部安排一个体面的差事,怎样?” “郎中?” “不行,主事。” “主事?” 贾琦想了想,问道:“这里面没有蜀王什么事吧?” 杨涟忙道:“放心,没他什么事!” 贾琦点点头,笑道:“行,既然你老开口了,小子就答应您。” 说到这,面色一正,“要是蜀王参与其中,事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听了这话,杨涟目光虚虚地望向了贾琦,见他定定地望着自己,略想了想,一咬牙,正色道:“这个你放心,绝对和蜀王无关!” “好,好!” 贾琦抚掌大笑,“小子这次相信您老的话。” 说着,从袖中掏出那张发黄的纸递上前,“烦首辅给陛下送去。” 杨涟接过打开看了看,眼中一亮,望向贾琦,“这个没问题,不过” 说到这,杨涟有些警惕地看了贾琦一眼,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虽说杨涟比较欣赏贾琦,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相信贾琦,特别是朝廷大事和皇室利益,他是个忠臣,是个有原则的人,不会放任任何人损害皇帝的利益,尽管皇帝的一些做法他很难认同,但这并不能改变他对皇帝的忠心。 贾琦自是瞧出了他眼中的不安,忙解释道:“您老放心,小子绝无逼迫陛下的意思。” 说着,望了眼门外,低声道:“就是想让陛下清楚,有人欲做渔翁。” 听了这话,杨涟的脸上渐渐变得和缓起来,笑了笑,温言道:“却是老夫枉做小人,请梁国公原谅刚才的无礼。” 贾琦笑了,这位首辅竟然向自己道歉了,难得! 尽管杨涟一直对自己都是非常的谦和,一副长辈的姿态,言语中充满了温情,但这并不代表他支持自己,从始至终这就是一个态度而已,对待有权势、支持皇帝之人的拉拢,同样还防备着自己,担心自己因为权力膨胀而滋生出野心。 说到底,还是实力的原因。 想到这,贾琦欣然道:“首辅客气了,不耽误您老休息了。” “呵呵,老夫确实累了。” 杨涟笑着伸了伸腰,摇头苦笑道:“你小子竟给我找事做,我先进宫一趟,回来再休息!” “多谢首辅!” “呵呵” 拜见了杨涟之后,贾琦便返回了宁荣街。 乾清宫,上书房。 孔方岩心中一阵大骂,可在上书房内,他却不敢有任何表现,听说了文安之事,有惊讶,更多的是不解,不知这个老家伙这是怎么了,竟然敢做下此事,挑拨皇室与勋贵军方的关系,这可是重罪。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黄门的禀报,“陛下,首辅请求觐见。” 隆治帝闻言,一愣,想了想,笑道:“请进来。” 片刻后,杨涟在小黄门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躬身道:“臣参见陛下。” “免礼,赐座。首辅不是回去休息了么,可是出了什么事?” “陛下,刚梁国公到府上找到了臣,谈了关于” 杨涟便将贾琦在他府上所说的全部重复了一遍,也将贾琦关于蜀王刘旦的疑惑说了出来,半晌不见皇帝搭话,一抬头,望着皇帝面上的难色,立刻明白蜀王也卷入了此事,叹了口气,“陛下,这是梁国公托臣递给陛下的。” 说着,从袖中掏出那张发黄的信纸。 戴权接过,“陛下。” 隆治帝回过神来,整理一下心绪,接过打开看了看,面上闪过一抹厉色,明白了贾琦的意思,这是有人故意行此挑拨之计,又想到刚才杨涟的话,重重一拳砸在御案上,“该死的孽障!” 抬起头,望着戴权:“传朕旨意,速召蜀王刘旦进宫。” 过了好一阵子,蜀王刘旦走了进来,他心中忐忑不已,不知道皇帝召唤自己的缘由,担忧事发。这两日他心乱成一团,悔恨不已,自己怎么就听了文安的蛊惑,给刘恒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自己也就是说说而已,谁成想他竟然真和刘靖说了此事,而且刘靖也真的派人去刺杀贾家子弟,尽管他信誓旦旦说不会出卖自己,但是刘旦总感觉皇帝已经知道了真相,特别是突然召他上书房觐见。 刘旦紧张之余,一眼便瞧见皇帝眼中的不虞,心中一震,明白皇帝已经知道了。 想到这,连忙上前跪倒在地,“儿臣参见父皇,愿父皇龙体安康,万岁万万岁!”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隆治帝冷声问道。 刘旦浑身一哆嗦,慌忙道:“儿臣全是肺腑之言,不敢欺瞒父皇!” 隆治帝轻哼一声,“希望如此!” 说着,将御案上的奏章掷在了地上,淡淡道:“瞧你干的好事。” 刘旦心惊胆战,慌忙拾起奏章,只看了两行,他的头嗡的一下大了,好的不灵坏的灵,事发了,他额头上汗珠滚下,又偷偷瞥了隆治帝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一咬牙,“儿臣一时糊涂,还望父皇恕罪!” 听了这话,隆治帝面色和缓了许多,看着满头大汗的亲子,心中一软,刚想说些什么,乎听殿外传来一串急促脚步声,心中一动,抬起头向殿门望去。 不一会儿,只见乾清宫副总管苏培盛捧着一个竹筒匆匆赶来,径直来到御案前,“陛下,宿迁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八百里加急? 众人一惊,这肯定不是捷报,是出了大的变故。 隆治帝猛地站起身,接过竹筒简单查看后直接打开,取出其中的军报,飞快地看了起来,大殿中一片沉寂。 隆治帝怔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 杨涟:“陛下。” 隆治帝这才回过神来,叹息一声,“沈一熙在阜宁遭遇黄琛部叛军围攻,大败。” 这句话犹如惊雷将众人惊呆了,特别是最后两个字,大败,杨涟头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在戴权的呼唤声中缓过神来,见隆治帝正望着自己,忙起身上前,深深一揖,“臣君前失仪,请陛下治罪。” “首辅坐下说。” 隆治帝摆了摆手,又望向刘旦,想了想,好像下了大的决心,“起来吧,你站过来,听听诸位阁老是怎么处理朝政的。” 刘旦一愣,跟着面上露出喜色,又见刘恭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明白自己失态了,尽力缓和着语气,“儿臣遵旨。” 说罢,起身来到御案边上,第一次站在如此位置,不禁扫视众人一眼,正巧碰上了镇国公的目光,二人都是一怔,跟着避了开来。 “戴权。” 隆治帝叫道。 戴权:“奴才在。” “将军报拿给诸位阁臣传阅。” 戴权:“是。” 说着,将军报接过送到了首辅杨涟的面前。 杨涟点了头,便接过军报,迅速看完转手递给了孔方岩,不一会,就这么传着看完了。 “镇国公。” 牛继宗连忙站起,“臣在。” “不用起身。” 隆治帝手一挥,“说说,该怎么办?” 牛继宗微微抬起了头,望着隆治帝,问道:“不知陛下问的是哪件事?” 隆治帝:“都说说。” 牛继宗没有立刻答话,沉思片刻,方回道:“臣觉得两淮大军该有一个真正的统帅,一个能够辖制所有兵马的统帅。” 隆治帝的脸色一下肃穆了,望了望杨涟,又斜望向低头沉思的刘恭几人。 知道牛继宗要说什么,也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更明白沈一熙为何会惨败,三万精锐大军只有不到三千人马逃回淮安城,林如海军报中说的很明白,河南卫的覆灭直接将大军的优势丧尽,更让人心忧的就是,林如海指出的漏洞,叛军可能会切断朝廷大军的退路和粮道,另外就是白莲教逆贼一直在攻打江阴等要地,看来真如林如海所言,就是准备北上配合黄琛围击平叛大军。 两淮大军势力太过于复杂了,林如海掌控着京营陆柄部一万人马、京营谢琼三万罪军,李虎本部三万精锐,冯唐三万中军都督府人马,还有就是王知彰一万中军都督府人马,看似十余万大军,可惜没有一个真正的统帅,一盘散沙,在这么下去,真不是个办法。 想到这,不禁摇了摇头,当初的想法太过于理想化了,随着平叛的推进,事情变得愈发不可收拾,已经超出了预料,看来是要变动一下了。 忽然,孙玉麟站了起来,朗声道:“陛下,是否让人查一查,叛军何来如此多的火炮。” 隆治帝脸一沉,“孙阁老的意思是?” “请陛下仔细看一下,林御史在军报中提到,河南卫是在遭受到了长时间的炮火轰击才崩溃的,这说明叛军有着大量的火炮和足够多的弹药,臣跟随大军征战一年多也只是在延安府的大战中见识过这么多的火炮,当日越国公就是这么击溃水溶部叛军。” 听了这话,隆治帝脸色一沉,打开军报细看一遍,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严查!” 戴权:“遵旨。” “好了!” 望着戴权的背影,隆治帝轻轻一摆手,问道:“林卿关于征召五万青壮的意见,诸位有何看法?” 说完,环视一眼众人,“十三弟?” 刘恭:“臣弟在。” “你说说。” 隆治帝问道。 刘恭想了想,开口道:“臣弟愚钝。” 隆治帝好失望,又望向孙玉麟,“孙阁老!” 孙玉麟:“臣觉得镇国公所言极是,只要两淮大军有了统帅之人,所有难题将迎刃而解。” 隆治帝眼中立刻掠过一丝精光,沉默稍顷,又道:“卿可有人选?” 孙玉麟一下楞在那里。 刘恭看出了孙玉麟的为难,起身道:“不若将几位武侯招来商议一番!” 刘旦的脸色立刻变了,杨涟也变了脸,孔方岩更是疑惑的望向他。 隆治帝倒是面色如常,刘恭就差直接点出贾琦的名字来了,确实,能压住各方势力的只能是武侯,这些人当中也就贾琦适合前去,只是女真人那里还有眼下的事情还没个交代,想到这,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刘旦,便道:“这件事情朕知道了,林卿也说了,已经让冯唐写信请武威侯回援,战事一时片刻不会有变故,朕今天有些累了,改曰再好好追究。” 几人无言以对,只得俯首听令。 此刻上书房内除了隆治帝还有杨涟、刘恭二人,以及跪倒在地上的蜀王刘旦。 大殿内一片沉寂,杨涟二人坐在矮墩上沉默不语,隆治帝则是坐在龙椅上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戴权回来了一阵子,不过没有去打搅皇帝。 过了一阵子,隆治帝叹了一口气,道:“下去吧!”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 刘旦低泣道。 隆治帝克制着内心的怒火,轻轻一摆手,“出去!” 这时,刘恭看了一眼刘旦,微微一笑,赞道:“蜀王还是很勤勉的。” 隆治帝看了他半晌,便叹一口气道:“朕明白。你安心回去待着,这两日就不要去刑部了。” 说到这,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沉声道:“不要再与文安有任何往来,朕让戴权跟你回去,好好清理一下。” “谢父皇!” 刘旦心中一阵酸楚委屈,在哽咽中被戴权搀扶下去。 “首辅见笑了!” 隆治帝微微笑道:“这孩子虽小,却是能吃苦肯学习,朕觉得以后定可成大事,可惜缺少助力。” 说着,看看刘恭,又道:“两淮之事必须要果断处理,不能再拖了。朕有件事情想请首辅代劳。” “陛下有事尽管吩咐!” “是这样,东厂查实,确是御史大夫文安在背后挑拨蜀王与梁国公的关系,看在他两朝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朕打算给他一个体面,所以梁国公府还望首辅操心一二!” 杨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愣了半晌,万般无奈,只得起身道:“臣愿替陛下分忧!” “好!朕等首辅的好消息。” 第273章借刀杀人3 杨涟、刘恭都退下去了,隆治帝没有急着回宫,而是坐在龙椅上沉思,戴权默默站在边上,没有敢打扰他。 过了好一阵子,戴权上前低声劝道:“陛下,该用晚膳了。” 隆治帝叹了口气,道:“朕没有胃口。” “陛下身子要紧,多少吃一点。” “朕知道了,去吧!” 隆治帝有些恼怒的打断了戴权的话,摆了摆手,戴权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有些话他也不敢说,最近皇帝的身子经常出问题,太医也是嘱咐要多注意休息,不能太劳累,否则再这样下去就会伤及元气,会埋下一丝隐患,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成为不可根治的重症。 不知过了多久,隆治帝忽然起身,将东厂的奏章还有林如海的军报摆在一起,就这么看着,嘴里突然冒出一句,“难道是朕错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戴权连忙把头低下。 隆治帝望了他好一阵子,突然笑道:“有些人也该整治整治了。” 戴权咽了口唾沫,抬眼小心瞧了一眼,静等隆治帝的话。 绕着书房走了一圈,又坐回了龙椅上,望着面前的两份奏章,终于开口了,“不到半个月,两淮局势翻天覆地,没个做主之人确是不可。南疆估计要有确切消息传来了,也不知是怎样的噩耗!” 戴权上前劝道:“陛下宽心,内阁和兵部已经有了方案,不会出乱子的。” 一边说,一边给斟了碗温茶。 隆治帝点点头,接过茶碗,吃了一口,长舒一口气,“林卿的话不错,两淮必须要迅速平定,迟则出变故。” 戴权:“林大人自是对陛下忠贞不二。” 听了他的话,隆治帝的嘴角有了笑容,眼睛也有了亮光,对着军报又看了看,拿起朱笔将军报上几段话给圈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搁下笔,略想了想,又从身边拿出一份空白奏章,铺开,从新拿起朱笔在奏章上快速写着什么,拿起身边的印玺,犹豫片刻又放了回去,戴权瞥了一眼,皇帝没有用印。 隆治帝怔在那里,如有所思地想了好一阵子,“你出趟宫,将这给老国公送去,替朕问声安,不要急着回来,待上半个时辰再回来,老国公要是有什么要说的,你也要用心记下来,不要落笔,明白么!” 戴权:“遵旨。” 隆治帝手一挥,“去吧!” 直望着戴权远去的背影,隆治帝两眼有些茫然了。 大观园,潇湘馆。 偏厅内,黛玉、宝钗还有湘云三人围成一桌,小饭桌上摆满了大小碟子。 紫鹃:“二爷喝酒不?” “哟,你们这还有酒?” 贾琦一歪身在黛玉和宝钗身边坐下,“也不早说,拿上来。” 少顷,晴雯从偏房搬来了一小坛酒,“大奶奶知道二爷经常在姑娘这吃晚饭便让李嬷嬷送来的,上好的绍兴酒。” 一面说,一面打开泥封,顿时一股酒香气飘散开来。 “好酒!” 贾琦眼睛一亮,问道:“你们喝不喝?” 湘云晃晃杯子,忙说:“我陪二哥哥喝。” 又向黛玉、宝钗笑道:“今儿难得,咱们就陪二哥哥喝一杯吧。” 说着,起身从晴雯手中接过酒壶,先给贾琦倒了一杯,然后是黛玉,“林姐姐不爱喝这种酒,就少一点。” 一边说,一边给黛玉杯子倒了一点点,就薄薄一层。 跟着给宝钗倒,可能没掌控好,哗啦一下子倒了小半杯。 “” 宝钗怔怔地望着面前的酒杯,抬头见湘云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自己,耳边又传来黛玉轻笑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贾琦咳嗽一声,拉长声音,“不要胡闹,倒这么多干嘛?” 宝钗笑了笑,“没事,醉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说着,晴雯接过湘云递过来的酒壶,笑道:“宝姑娘宽心,没家里售卖的酒烈,慢些喝就好了。” 贾琦笑了一下,“来,咱们碰一个。” “当!” 湘云最是热情,一口闷了半杯下去,低估了酒的烈性,呛的咳嗽了两声,连吃了两口菜才压下去。 黛玉稍抿一口,“太辣了!” 宝钗见三人都喝了,一咬牙,喝了一小口,面色如常。 贾琦笑着将黛玉的酒倒进自己杯子里,“你就别喝了,吃菜。” 一边说,一边给她夹菜。 “” 宝钗看在眼里,笑道:“来,吃菜。” 湘云抿嘴一笑,“来,宝姐姐,我给你夹菜!” 说着,抬手给宝钗夹了块肉。 宝钗:“” “嗤” 黛玉没忍住笑出了声。 贾琦也是一乐,这丫头明知道宝钗不爱吃这些,还给她夹。 看着有些纠结的宝钗,贾琦拿起筷子将她碗中的菜夹了过来,又将她的酒也给倒进了自己杯中,“吃饭!” 贾琦的反应让湘云有些失望,撇了撇嘴,埋头吃饭。 就这么着,心思各异的四人吃完了这顿气氛微妙的晚饭。 饭后,紫鹃勤快地给四人端上来了水果点心还有茶。 湘云多吃了两杯酒,有些撑不住,倚靠在软榻上,两腮绯红,眉梢间添了些许丰韵,望着紫鹃递来的汤,道:“好姐姐,你喂我!” 黛玉戏谑道:“偏生是个爱逞能的,这会子知道难受了。” 说到这,抿嘴笑道:“今儿我可不敢要你,夜里要是耍酒疯可怎生是好!” 一面说,一面叫雪雁斟茶来与自己吃。 贾琦笑道:“你这毛病怎么总也改不了。” 黛玉一怔。 宝钗抿嘴一笑,指着湘云,“他说你呢。” “” 湘云笑问道:“他是谁,谁是他?” 听了这话,宝钗要拧她的脸,湘云笑着躲到黛玉背后,一脸大笑的望着她,吃定她不敢上黛玉跟前抓自己。 “不要胡闹了,正经快洗漱去罢!迟了,少不得你要找住出去。” 贾琦忍不住笑道。 “” 黛玉白了他一眼,没搭理。 湘云接话道:“林姐姐才舍不得赶我呢!” 说着,一撇嘴,“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小气的很。前儿还抢四丫头的香露吃,也不害臊!” 说罢,可怜巴巴的望着黛玉。 “就你事多!” 黛玉伸手敲了下她额头,一脸嫌弃的瞥了贾琦一眼,皱眉道:“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时辰也不早了,再不走园子要关门了。” 啧,这是赶人了。 贾琦嘿嘿一笑,摆手道:“没关系,林之孝家不是还没来查夜不是!” 黛玉瞪着她,忽然记起桩事,“明儿有空你去见见大舅母。” “怎么了?” 宝钗听了,笑道:“找你给撑腰去呢!” “” 黛玉斜了他一眼,“邢妹妹的事。” 贾琦一愣,跟着恍然。 湘云听了这话,将手一拍,道:“是了,是了。怪道前儿我到二姐姐屋内正巧碰见大太太也在。当时没听明白,原道是这么回事!” 说着,抬眼瞧了瞧门外,低头小声道:“我听袭人说过,二太太不是太高兴。” 宝钗在旁嗤的一笑,“都道你是个淘气的,如今大了,愈发心直口快了。” 黛玉:“罢,罢,罢!不要提这个话。” 贾琦笑道:“你别管,横竖就是咱们说笑而已。” 宝钗听了,不由一笑,“难不成还有人说出去不成。” 这时,只听有人叫门。 不一会儿,林之孝家走进来,“二爷,辅国公府来人要见您!” 黛玉听了,拉了他一把,“你等一下,今儿在老太太屋内商议了太妃寿诞的礼,老太太亲定了咱家的礼单,三份,你拿回去瞧一瞧。” 一面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 深夜,东城文府。 自从得到消息,皇帝依然有罢免自己的想法之后,文安就一直处于惴惴不安之中,虽说自己经常对妻儿说做好自己辞官的准备,可是真到了这一步,文安又有点难以放下手中的权利和官位了。 江南文家多半是毁于战火兵灾之中了,自己要是被罢了官职,文家就真的再也没有出路了。御使大夫,这可是九卿之一的重臣官位,这是熬了好多年才得到这个官职,如果就这么丢了,给谁不心疼! 此刻他心中充满了矛盾,唯一期望,就是那个人给自己出的主意。 这两日,文安都心神不宁,特别是今儿得知了忠顺王府遣人刺杀贾家子弟之后,更是陷入了煎熬之中。 此时文安的心情格外沮丧,也有着深深的自责。 埋怨自己不该如此鲁莽行事,现在不是担忧自己官位保不保得住,而是忧心全家的性命,蜀王被皇帝招进宫了,不久蜀王府被禁军围了,抓了好些人,其中就有与自己关系亲密的管家,皇帝翻脸了,这是清理蜀王府好给刘旦撇清里面的干系,至于自己,估计是要留给贾家交代。 脑海中一片空白,想不起自己还有什么价值能换得皇帝的宽恕。 文安长长叹了口气,既然已经做了,后悔是没有用了。 对了,孔方岩,那个人是孔方岩介绍给自己认识的,一定是他算计与自己。 想到这,文安眼睛一亮,内心又燃起了熊熊火焰,起身来到书案前,奋笔疾书,不到半个时辰,一份洋洋洒洒、慷慨激昂的自清奏章出炉了,里面将自己如何结识对方又如何受到蛊惑哄骗一一详尽记述下来,还将孔方岩的一些关于未来夺嫡之争的话语真真假假全部写了下来,当然还有一部分是他添油加醋瞎写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降低皇帝对自己的不满,至于怒火发在何人身上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写完之后,文安略想了想,随即高兴起来,有争斗就有妥协,只要皇帝看到自己的奏章一定会召见自己,到时候一切就都会改变。 “老爷,有客到。” 这时,门外传来了管家的禀报声。 文安一愣,“谁?” “文大夫!” “啊?” 文安惊叫出声,背后瞬间布满了细汗,他知道站在门外的是东厂主事黄锦,深更半夜来到自己府中多半没有好事,还是在这种情况下,眼中闪过一抹惊慌。 “不知黄太监到来,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文安亲自开门迎接,躬身一礼。 黄锦似笑非笑的望着躬身作揖的文安,眼中闪过一抹怜悯,“文大夫快快请起,折煞杂家了。” “哪里,哪里。平日里您请都请不来,快,里面请坐!” “文大夫请!” “管家上茶,上好茶!” “不必了。” 黄锦忙摆了摆手,“杂家就和文大夫说两句话就走,不多打搅。” 文安心中一震,暗道要遭,连一杯茶都不愿意饮,这肯定是出事了。 想到这,犹豫了一下,还是挥手让管家等人退下去了。 “文大夫不愧是文坛巨擘,这书房中的藏书随便拿出去一本都会引来无数大家的争抢。” 黄锦围着书房转了一圈,笑道。 文安:“您客气,都是书友相赠!” “书友?” 文安呵呵一笑,“黄太监请坐。不知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文大夫不清楚?” 黄锦微微一笑,道。 文安一愣,低头想了片刻,“老夫年老昏聩,不太听得懂,还望您能够指点迷津!” “年老昏聩?” 黄锦抚掌大笑,“好一个年老昏聩,看来文大夫是清楚杂家的来意了。” “这” 黄锦抬手打断了文安的话语,直接道:“时辰不早了,杂家也不想浪费文大夫与家人最后的团聚。” 文安吓得一哆嗦,慌忙道:“陛下,陛下,他,他” “哼。自作孽不可活!” 黄锦冷哼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笺甩了出去,“看看吧!” 文安慌忙捡起这张纸,他的头嗡的一下大了,没想到蜀王刘旦什么都说了,不仅如此,还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他的身上,这,挑拨皇室与勋贵之间的关系可是重罪,又想起刚刚黄锦的话,额头上汗珠滚下,又偷偷瞥了黄锦一眼,见他紧紧地望着自己,一咬牙,躬身道:“这件事下官也是受了别人的诱骗,还望黄太监能带老夫去觐见陛下,不论结果如何,定有重谢!” “这人要有敬畏之心,否则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黄锦答着话,眼睛却望向了窗外。 “滚下去!” 文安对着窗外怒吼,外面的人也是一怔,慌忙离去。 “黄太监见谅,此事真的和我无关,我也是替人传句话而已,您要是” 文安沉吟道。 “文大夫不必多言。” 黄锦又打断了他,“杂家也是奉旨行事,给你传句话。” 文安何等机敏,立刻跪了下去,“恭听圣谕!” 黄锦冷笑了一下,“不必如此。文大夫是个明白人,两朝元老,没有功劳苦劳还是有的” “是次辅孔方岩指使我的!” 黄锦一愣,“你在说什么?” 文安也是一愣,连忙道:“这件事都是孔方岩的主意,我冤枉,这是我刚写的陈情表。” 说着,起身将书案上的奏折拿了过来。 黄锦接过细看片刻,阴沉着脸问道:“你没说谎?” 文安摇了摇头,道:“老夫可以当着陛下的面与他对质!!” “希望如此!” 黄锦突然对着外面大声喊道:“来人!” 第274章到此为止 文安死了! 第二日一早,贾琦刚刚起床,正坐在桌前吃早饭,这时,贾蓉匆匆走了进来,“二叔,文安死了!” 贾琦默然不语。 “二叔” 贾琦将勺子放在饭桌上,端起碗喝了一口粥,“给蓉儿盛一碗粥。” 贾蓉一怔。 “坐下。” 贾琦开口了,“这是你林姑姑一早做的,尝尝!” 贾蓉默默接过琥珀递过来的粥,拿起碗里的勺子,舀了半勺送到嘴里,慢慢尝了尝,点了下头,“确实不错。” 说着又舀了半勺粥送进嘴里,“叔父好福气!” 贾琦没有理会他,二人默默地喝粥。 过了好一阵子,贾忠来了,“二爷,首辅来了,说是有事见二爷。” 听了这话,贾蓉一口喝完碗中的粥,默默站了起来。 贾琦好似未听见一般,依旧低头在那里吃粥。一阵子,贾蓉见贾琦碗中粥见了底,方道:“二叔” 贾琦望了他好一阵子,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忧虑,放下碗,接过琥珀递上来的巾帕,洗漱一二。 “雪雁人呢?” 忽然,贾琦对着琥珀问道。 琥珀:“和秋月姐姐在姨娘屋内说笑呢。” “你和雪雁一起进园子,告诉她们,就说我有事处理,暂时过不去。” 贾琦斜眼望了贾蓉一眼,“你和我一起过去。” 琥珀:“哎。” 贾蓉大喜,“多谢叔父。” 正厅内,杨涟的目光停在了院中的老树上,听着耳边传来的蝉鸣,心中叹息一声,自己刚从宫里出来,见到了文安昨夜亲手递给皇帝的奏章,昨夜没在场,真真假假自己也分辨不清,倒是值夜的孙玉麟一直沉默不语。 文安说,他是被次辅孔方岩所诓骗,报复贾家之事是他从别人口中所得,而这个人恰恰是孔方岩所介绍,一个范姓青年口中所出,自己因为一些事情被激,一时昏聩,这才酿下了大祸。 他怀疑这是孔方岩的计谋,为的就是算计自己、算计贾家,挑起朝廷争斗,坐收渔翁之利! 另外,他在奏章中还提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得到消息,孔方岩给恭顺伯搭线,准备在太妃寿宴之后拜见衍圣公! 这个消息将他震惊了,别人不清楚皇帝的心思,他孔方岩难道还不清楚,怎么这么糊涂,钱财难道比性命还要重要,愚蠢! 文安死了! 这是皇帝给贾琦的交代,同样也是对众臣的一个警示。 从今以后,没人敢轻易涉足夺嫡之争。 文安是自杀,畏罪自杀。 皇帝下旨,以六部尚书规格安葬,算是全了最后的颜面。 这时,贾琦带着贾蓉赶来了,望着坐在椅子上出神的杨涟,拱手道:“首辅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杨涟回过神来,深深地望着贾琦,“文安自缢了!” 贾琦没有搭话,一歪身在他对面坐了下去,如此行为让杨涟一惊,这是连虚礼客套都不愿跟自己摆了。 贾蓉忙道:“首辅莫怪,小子正要将此事禀告叔父大人。” 大堂上立刻陷入了沉寂,贾蓉心中忐忑,望了一眼杨涟,又把目光放在贾琦身上,略想了想,给贾琦斟了碗茶。 贾琦接过吃了一口,重重将茶碗一顿,贾蓉吓了一跳,乎听他说道:“首辅这是来兑现承诺的?” “什么?” 杨涟也许是没有听清,更多是没想到,追问了一句。 贾琦却没有再说话,昨夜辅国公府来人了,让贾琦没有想到的会是秦威亲自登的门,更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秦威掏出了一份没有署名的奏章,不过贾琦却是认出那是皇帝亲笔所书,百十来个字全是两淮战事。 听秦威的口气,皇帝打算让自己前往两淮统兵,呵呵,看来是打算将自己支出神京,昨儿自己就得到了宫内的消息,隆治帝让刘旦听政了,虽说就是上书房小范围内的商议朝政,但很可能是他内心最真实的表现。 也许,是在暗示自己! 杨涟已经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神情。 贾琦:“首辅该是记得昨日所说之话吧!” 语气非常的不客气。 杨涟一怔,望向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尴尬,又不得不说话,“这个,老夫也没有想到。” “人心似水!” 贾琦又加重了语气。 杨涟明白了,自己不解释清楚,今儿什么也谈不成。不仅如此,以后贾琦再也不会相信自己所说,嗨,皇帝给自己出了个大难题。 想到这,站了起来,围着大厅转了一圈,想了好一阵子,慢声道:“想必你是得到消息了,老夫也不多言重复此事。” 静静地望着天空,悠然道:“文安昨夜进宫面见陛下,递交了一本奏章,言道他是受了诓骗才去蛊惑蜀王,此人姓范,文安是通过次辅介绍认识的,东厂已经在查了,不过还没有确切消息。” 贾琦:“怎么不直接问孔方岩!” 杨涟直接道:“因为他姓孔!” 贾琦笑了,“文安白死了!” 贾蓉愣在那里,像是在琢磨着二人之间的交谈。 杨涟不在看他,把目光移向了站在边上贾蓉身上。 忽然问道:“老夫有个问题想一问贾统领?” 贾蓉怔了一下,“首辅请问。” 杨涟:“何为忠臣!?” 贾蓉:“吾夫为国死,为忠臣。” 杨涟摇摇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贾琦一边慢慢倒茶,一边问道:“前明方孝孺忠臣忽!” 杨涟面色一僵,转身坐回了椅子上。 大堂上又陷入了沉寂,贾蓉有些后悔了,真不该跟着来长见识,太吓人了! “呵呵,忠臣!!” 杨涟嘟囔着,目光却望向了贾琦,半晌,正色道:“陛下正值年壮,来日方长。许多事,目光要放远。不宜太促、太急。万事都要注意节奏,不能操之过急,急,则生变!” “首辅这话,本帅听的糊涂。” 杨涟望着他,“昨日上书房内的事情想必你也是清楚的,你可知陛下为何会突然让蜀王听政。” 说着,一脸肃穆的望着贾琦。 贾琦依然坐在那里没有动,杨涟叹了口气,“老夫辅佐陛下近三十年了,说句大不敬的话,还从未见如此莽撞行事!” 站起身,踱步走到门前,望着天空,沉声道:“如果梁国公一再坚持就会招来陛下的反感,事情一旦再发展下去,陛下可能翻脸了!贾家是外戚是勋贵,陛下绝对不会跟贾家翻脸的,对依附贾家的官员则不同了。” 说到这,缓声道,“近来,东厂已经着手调查朝中官员的家产了。” “哦!” 贾琦眉间一挑,笑道:“难不成您老也被东厂查了家产。” 说着,盯向了他,“满朝谁人不知您老的清廉,家中所有之物全赖陛下赏赐,否则怎能养活上下四代人。” 顿了顿,又道:“今年中秋,贾家给您老送一份厚礼!让您过个富裕佳节!” 杨涟苦笑道:“这人呢,就怕查。一查起来啊,就说不清了!” 说罢,静静地望着贾琦。 “蓉儿。” “在。” “给首辅斟茶。” 杨涟接过茶碗,感慨道:“你梁国公府的茶不易吃啊!” 贾琦没有接言,只盯着他。 贾蓉则又陷入了尴尬之中,怔在那里。 杨涟吃了一口在嘴中,品了品,“宦海浮沉,世事难测。想御史大夫文安,一代文坛巨擘,门生故吏遍天下,结果又如何呢!” 说到这里,脸上浮出了忧色,“我这个首辅也是当的心惊胆战,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说完,长长舒了口气,半晌,又道:“太祖太宗有法令,边民不得内迁,为的就是有利于长城的防御。可惜,天地不仁,陕西大旱,不得已,渭水以北全境百姓全部退到了西安等地。这就给长城防线还有榆林等地带来了压力。俗话说,攘外先安内!” 贾琦摇摇头,“我还是不懂!” 杨涟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淌了出来。 笑罢,面上的笑容收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老夫保举林如海为东阁大学士、两江总督,掌两江军政大事。” “东阁大学士?” 贾琦也惊了一跳,淡淡一笑。“云尚可是死在了刑部大牢,不吉利!!” 杨涟微微一怔,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心中却是知道,贾琦看出了自己的打算,以文御武!! “镇国公怎么办?” 忽然,贾琦问道。 听了这话,杨涟面色闪过一抹难色,祖制,内阁五位大学士,原本打算等战事结束让牛继宗卸任兵部尚书以大学士身份参与朝政。 想到这,摆了摆手,“此事老夫自会解决,你就不要忧心了。” “好。” 贾琦拍手笑道:“等您的好消息。” 听了这话,杨涟稍稍松了口气。 “起风了!” 二人闻言望了贾蓉一眼,一阵风从院内刮进了大堂,吹得二人眼睛微咪,就在这时,一道闪电从天空划过,紧接着天际传来一阵闷雷。 风骤然间大了起来,吹得门窗大响,院门外冲进来一队亲兵,贾琦一挥手,贾蓉急忙跑过去将他们拦下。 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跟着便是一声炸雷,暴雨紧随着雷声倾泻而下。 杨涟望着如落汤鸡般的贾蓉,抚须笑道:“皇天佑护,旱情解了!” 说着,转身倒了碗茶给贾琦递去。 贾蓉懵住了,杨涟竟然亲手给贾琦斟了碗茶,而且态度非常严谨。 贾琦站起身,望着门外天幕般的雨帘,“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况是人!” 杨涟笑了,放下手中的茶碗,望了贾蓉一眼,抚须道:“令侄确是个老实人。” 贾琦望向杨涟的眼里闪现一抹亮光 “姑娘吃药罢,一会子冷了。” 湘云迷茫的睁开眼,便瞧见翠缕手中的药,眉头微皱,“我不吃!” 屋子里陷入沉默。 “做什么呢。” 这时,黛玉从外间走来。 翠缕:“姑娘劝一劝我们姑娘。” 湘云撇撇嘴道:“好姐姐,你快让她拿走,我歇一歇就好了。” “我来吧。” 黛玉伸手接过翠缕手中的药,“来,听话。” 望着嘴边的药,湘云眉间逐渐紧蹙,终是没能拧过黛玉,闭着眼猛喝了一大口,小嘴一撇,“好姐姐,不喝了,苦死人了。” 说着,可怜巴巴的望着黛玉。 这时,紫鹃进来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劝道:“姑娘忍耐一二,白家的说了,今儿吃两计就好。平日里四姑娘是这副模样,没成想姑娘也是如此。” 一面说,一面嗤的一声又笑了,“刚晴雯兑了碗香露还没吃,我给姑娘端来。” 不一会子,便端来香露,没有理会跟在身后一脸不开心的晴雯,笑道:“姑娘快喝了吧。” 湘云眼睛一亮,“还是紫鹃对我好。” 说着,接过香露大口喝了起来,回头瞄了一眼黛玉,“好姐姐,你将紫鹃借给我使两日可好。” 黛玉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莫要胡说,这也是能混借的。” 说到这,又笑道:“紫鹃是你二哥哥屋内的大丫鬟,我可做不了主。” 紫鹃笑了一下,没有言语,拉着晴雯走了出去。 湘云眼睛滴溜溜一转,拉着黛玉的手,“你真做不了主?好嫂子!” “要死了!” 黛玉大羞,抽出手就要打湘云。 湘云忙翻身进里面去,躲了开来。 “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还有邢姑娘来了。” 门外传来了晴雯的声音。 黛玉忙拍了躲在小被中的湘云,“抓紧起来,二姐姐她们来了。” 湘云早就听见了晴雯的话,只不过担心黛玉找自己算账,听了这话,慢慢伸出头来,见黛玉瞪着自己,嘿嘿一笑,“好姐姐,饶了我这次。” 一句话未了,只见外间传来探春的嘲笑,“真是个懒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没起身。” “云姑娘夜里着了风,才吃的药。” 紫鹃笑道。 “呀!” 惜春惊叫一声,慌忙跑进来,“云姐姐,你怎么样了。” 湘云唬了一跳,看着眼睛微红的惜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嘻嘻。” 迎春、探春等人无不笑出了声。 湘云一愣,又见一脸无辜眨着眼睛看自己的惜春,那里还不明白自己被骗了,顿时乐了,用她那细手点了下她的额头,“该死的,怎么跟你哥哥一个样。” “哎呦” 惜春拉着湘云的手,求饶道:“好姐姐,你就饶了我这回吧!” 面对撒娇的惜春,湘云洒然一笑,眼睛一转,笑道:“你就闹吧,我只和你嫂子算账。” 众人听了一愣,见她对着惜春挤眉弄眼,立刻明白她口中的嫂子并非是尤氏。 黛玉见众人目光都往自己身上瞧,顿时大怒,又不好发泄,只得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湘云。 “哈哈哈。” 一时间屋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正说着,只见琥珀带着雪雁进来,“姑娘,二爷前面来了客,暂时来不了了,让我跟姑娘们说一声。” 说完,只见探春笑道:“咱们别的没有,等人的闲工夫还是多得很。” 黛玉也笑道:“正经事要紧,咱们等着就行了。” 说着,又对邢岫烟微微一笑,“昨儿他答应了。” 一时,邢岫烟嘴角浮现一抹微笑,对黛玉道:“多谢姐姐!” 黛玉听了,拉着她的手笑了下。 湘云:“惜春,你又多了个姐姐!” 惜春眨着眼睛,不解问道:“邢姐姐不一直是姐姐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怔在那里。 第275章结束和开始 杨涟走了,可临走时留下的话语却将贾蓉震在了那里,以文御武,这要是传出去定会引发官场的巨大地震。 皇帝的心太大了,一个不慎可能招来反噬。 开玩笑,大汉立国至今一百多年从未听说过此事,就是军方被文官集团打压最狠之时也未出现这种情况,文官集团最多在皇帝的支持下将勋贵从军职上调离换上他们的人,但是换上来的依旧是勋贵,从未有文官统兵的情况,当然,林如海是特例。 皇帝和内阁要是不能慎重考虑此事,真有可能搞得君臣离心离德,兔死狐悲之下,文官集团未必会再忠于皇帝! 门外,大雨还在下着。 贾琦收回目光,扫了一眼怔在边上的贾蓉,“你,不怪我吧!” 贾蓉:“侄儿不敢。” 贾琦望着他,“听说你父亲打算将蔷哥儿过继到他的名下,还要给他一部分产业,有没有这回事?” 贾蓉眼睛一亮,望向贾琦,“回叔父的话,确有此事。不过,父亲他” 贾琦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道:“就说我的话,贾家没这个规矩!” “叔父!” 贾蓉瞪大了眼睛问道。 贾琦没有看他,“你再委屈两年,别瞧他一副长辈的模样,心里指不定憋着坏。进了朝堂身不由己,一个不慎就会踏入别人的陷阱之中。他推举你入兵部就是为了拉我下马。” 贾蓉何曾这般惊过? 一下子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答话。 贾琦转身坐回到椅子上去了。 沉默了半晌,贾蓉鼓起了勇气,望向贾琦,“叔父好似不太喜蔷哥儿?” 这话让贾琦无言以对,难道告诉贾蓉,此次谋刺是自己默许的,还是自己亲定贾蔷为目标。估计这话会把他吓死,至于原因,此子看似老实本分,实则不然,先是通过贾琏搭上了彭家,从贾珍那里得了钱财入股彭家商会,又在蛊惑下打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要不是碍于贾珍的颜面自己定会像对待贾芹一般将他处理掉。 贾琦没有立刻答话,想了想,正色道:“你去告诉他,朝廷选拔官员历来都有四肢健全一说,官位他就不要想了,族里会换成对应的财物与他。” “是。” 贾蓉忙应了一句,紧接着又试探地问道:“不知叔父打算将官身给与族中子弟还是” “此事不急。” 贾琦沉默片刻。 “没事侄儿就不打搅叔父,先告退了!” “去吧。” 贾琦手一挥,又道:“今儿之事不得外传!” “是。” 贾蓉躬身退到门边,一转身接过亲兵手中的雨伞大步走了出去。 “哥哥。” 贾琦刚踏上石板小路,就听前方传来惜春的叫喊声,只见她探出头,正兴奋地向自己招手,激动的眼睛成了小小的弯月,紧跟着湘云也将头伸出来,不过很快二人便被人拽了回去,瞥了一眼好像是探春。 不知搞什么名堂。 此刻沁芳亭被婆子用绸子围了临湖的两边,走道处也是放下了竹帘,即通风又遮住了湖里的水气,还不影响她们姊妹欣赏雨景。 也难为这些婆子们如此费心。 贾琦快步走到亭子前,刚欲说话,只听里边嘁嘁喳喳几人在嘀咕着什么,正打算往里细听,宋嬷嬷掀起竹帘,“二爷快进来,外面雨大。” 一面说,一面帮他摘了箬笠和蓑衣。 惜春终于见到了贾琦,跑过来抓住他的手又蹦又笑,“哥哥,你怎么才过来啊,二姐姐她们都连了两局诗句了。” 贾琦瞅了眼亭内的景象,黛玉和邢岫烟围着石桌坐在那里下棋,迎春、探春、宝钗还有湘云坐在长椅上,湘云刚把头伸出去,就被宝钗捏着脸给拉了回来。 探春走了过来,“二哥哥,快坐。” 惜春挽着贾琦的胳膊,“哥哥,刚刚姐姐们商量了,说是这场暴雨之后天气会变得凉快些,你看,咱们是不是能去林姐姐的庄园玩耍了!” 贾琦捏着她的小脸,“就知道出去顽,我怎么听说你如今连书都不看了?” “我不管,我就要去庄园玩!” 惜春眨着大眼睛望向贾琦,撒娇道。 贾琦点了她的额头一下,笑道:“调皮!” 探春不忿道:“老太太屋内商量事情有模有样,怎么这会子见到二哥哥却撒起娇来了,也不知羞!” “哈哈哈。” 见众人嘲笑,惜春似乎也害羞了,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小脑袋,闷声道:“三姐姐,人家还小呢。” 边说,边用小眼睛悄悄看了眼众人。 “噗嗤。” “嘻嘻。” 迎春、探春等人无不笑出了声。 这时,湘云走来,看见这样光景,想着刚才几人所说之话,便问道:“二哥哥可是有正经事要忙!” 贾琦愣了一下,“怎么,你有事?” 湘云摇摇头,“我可不敢劳烦二哥哥,否则老太太知道了又该罚我了。” 说着,又瞅了眼黛玉,嘿嘿一笑,“今儿一大早就焚香沐浴抄写经文,想必有人算着日子要去还愿呢。” “呸,少胡说!” 黛玉拍了拍棋盘,“待会就打发人告诉老太太让你到她屋内安歇去。” 说着,她站起身,瞅了眼边上呆笑的紫鹃,“怎么不给你家二爷斟茶!” 说完,自己又笑了起来。 湘云听了,禁不住也笑起来,“今儿一早我还和林姐姐说紫鹃来着。” 贾琦愣了一下,“她怎么得罪你了?” 惜春疑惑。 正说着,紫鹃端着茶盘走来,笑道:“二爷别听云姑娘瞎说,左右不过是顽笑话。 湘云嘴快,立刻道:“我就是好奇,紫鹃姐姐何时成了二哥哥房里的大丫鬟了。” “叫你多嘴!” 黛玉伸手敲了下她额头,慢慢走到贾琦面前,问道:“先说正经事,大舅母那里你怎么没去?” 听了这话,贾琦一愣,看了一眼邢岫烟,笑道:“这两日事赶事,这不刚忙完就来见你们姐妹了不是,哪还有时间去大太太那里,左右我也知道怎么回事。” 说到这,目光落在了黛玉身上,摇摇头,道:“成日里你们通今博古,色色都知道,怎么这会子到没了主意。” 说话之间,邢岫烟走了过来,轻轻咬了一下嘴唇道:“多谢二爷指点。” 说完,眼中一阵黯然。 贾琦摸了摸下巴,也不由哑然失笑,原以为她会跟自己说些什么,毕竟黛玉等人跟前自己不好一口回绝。确是个聪慧温厚的姑娘,难怪老太太喜欢的不得了,听琥珀说,老太太打算下月起给她零用钱。 想到这,点了下头,“你能明白就好。” 黛玉听得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笑了笑,上前拉着邢岫烟的手,“别听他的,整日里就知道装神弄鬼,朝堂上也就算了,如今竟将这些用到了咱们身上,正经人谁整日说这些。” “呃” 贾琦刚要说话,黛玉却恶狠狠向他一瞪眼,吓得他把话又吞回去了,跟着抿嘴轻笑了声,灵动的眸眼眨了眨,对宝钗招了招手,“宝姐姐,你不是说有事要和他商量的吗?趁着这会子抓紧说,保不齐又有什么首辅尚书要找他商议朝政去了。” 长椅上,宝钗本就在留意这边的情景,此刻见众人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颇有些尴尬,又不好不说,于是起身道:“一早母亲来说,月底毛家就要进京了,所以让我问问你” 一面说,一面小心瞥了眼黛玉。 如此模样,众人看在眼中却未说话,就是湘云也没有。 毛文龙要回京了? 贾琦愣了一下,兵部怎么没给自己递邸报,眉头紧蹙,亭内气氛一紧,宝钗面色一白,有些不知所措。 黛玉忙道:“宝姐姐和你说话呢,有没有空你说一声,怎么还皱起眉头来了!” 贾琦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忙道:“刚想起了一些事情,莺儿,你去告诉姨妈,晚上我去瞧薛大哥。” 莺儿大喜,“我现在就去。” 迎春拉着宝钗走来,笑道:“时辰不早了,都还未去给老太太请安,二哥哥也好两日未去了,咱们一起吧。” 听了这话,贾琦下意识看向黛玉。 “哼!” 黛玉哼了一声,“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还拦着你不让去给老太太请安!” 说着便要走。 贾琦一把拉住,“外面雨大还有风,你穿我的蓑衣和箬笠。” 黛玉心中一甜,又见众人目光都往自己身上瞧,顿时大羞,一甩手,嗔道:“谁要你的东西,爱给谁给谁,反正我不要它。” 乎听惜春问道:“林姐姐,你不要我可就穿了。” 说着,眨巴着眼睛瞅着她看。 “哈哈哈。” “嘻嘻。” 黛玉大羞,抬手点在她的额头上,“该死的,如今你也拿我取笑,看我不打你。” 说着,伸手去挠惜春。 “” 看着打闹的二人,贾琦直接隐身了。 “好!做得好!” 上书房内,隆治帝兴奋的在殿内走来走去,就在刚刚之前,他还在为两淮的事情烦躁和忧心,然而随即杨涟便给他带来了好消息,贾琦同意了他的建议,只要内阁能够说服军方,他就在林如海的统辖下率军平定叛乱。 以文御武! 这是隆治帝、刘恭、杨涟还有吴邦佐一起商议用来反制军方的策略,一旦成功,再也不用担忧军方对皇室、内阁产生威胁,至于文官,只要愿意,一封圣旨就可以随意更换。 但坏处也是有的,北宋就是前车之鉴,不得不妨。 想到这,隆治帝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心中有个从未对任何人透露的计划,就是首辅杨涟还有睿亲王刘恭都未提及,在自己彻底掌控军权之后会逐步废除内阁,建立一个完全听从自己意愿的辅助机构。 那时自己会成为一个独断乾坤的帝王。 隆治帝走到门边,望着殿外的大雨,“皇天佑护,大旱解了!” 雨非常的大,又刮着大风。 戴权:“全赖陛下之德,艰难的日子总算过去了。” 一面说,一面招呼殿门外的小黄门将门给关上。 “不要关。” “陛下,这暴雨下的急,潮气大,太医说了” “朕说了,不要关。” 戴权怔了一下,紧跟着微微上前一步,替隆治帝挡住了吹进来的风雨。 隆治帝慢慢望向了他,叹了口气,刚欲说话,就见苏培盛搀着刘恭从广场上走来,虽有小黄门打伞,二人身上依旧落了不少雨,刘恭湿了半边身子,“去准备热水,还有将朕的袍服拿来。” 戴权:“是。” 大雨依然在下,隆治帝和换过衣服的刘恭坐在殿中,怔怔地望着殿外的雨幕。 “你说说。” 隆治帝站了起来,“朕何时才能一言九鼎!” 刘恭把手里的茶碗往茶几上一搁,也站了起来,想了想,“首辅出宫前将事情全部与臣弟说了。” “如何?” “嗨!” 隆治帝一怔,望向他。 刘恭没有接言,走到门边,望着外面的大雨,又踱步回来,“贾琦根本就没有答应此事!” “什么?” 隆治帝一惊,忙问道:“他不是答应首辅南下统兵平叛了么!” “所以说,梁国公没有答应此事!” “” 隆治帝眼睛盯着他。 刘恭心中叹息一声,立刻明白,皇帝这是被权利迷了心智,还未反应过来。 想到这,一咬牙,将茶几上的奏章打开,指着上面的一行字,“陛下请看!” 隆治帝一怔,慢慢走了过来,眼睛盯着奏章,只见上面写道‘梁国公答,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况是人!’,紧跟着又顺着指引看向另外一行字,那是贾琦调侃东阁大学士之衔不吉利的话,连着一读看似没有反驳杨涟的话,可是压根就没有提及林如海总督两江军政之事,而且也是很含糊的表态看不得百姓之苦,也就是说,贾琦即答应了也并未答应,一切好似浮云一般飘在半空之中。 隆治帝心中一紧,终于反应过来,跟着怒道:“来人” “陛下。” 刘恭忙劝道。 戴权走到门前一挥手,两名赶来的小黄门望了望皇帝,片刻低头退了回去。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你说!” 隆治帝问道,接着是一阵咳嗽。 戴权忙奔了过来,一手搀扶着隆治帝,另一手抚着他的胸口,“陛下保重身子要紧。” 一面说,一面将隆治帝搀回了座位上。 隆治帝坐在椅子上,缓了片刻,“说吧。” 刘恭先望了一眼戴权,然后才答道:“他在等陛下的说法。” “文安不是死了么!” 刘恭直接道:“不够!” “不够!?” 隆治帝高声道:“他想怎样,一个御史大夫还不够,他贾家子弟未免太金贵了些。” 说到这,一字一句道:“那是朕的亲子!” 刘恭叹了口气,想了想,问道:“东厂在调查勋贵还有诸臣的产业。” 隆治帝:“” “天子行法,无别亲疏。如果陛下当真打算清查朝臣产业,臣弟觉得还是要先严惩蜀王与肃郡王,然后再核查宗室勋贵与诸臣。” 刘恭接过戴权手中的参茶,递上前,“这样,也显得陛下这碗水端的平了!” “好。” 隆治帝接过参茶,又问道,“蜀王那里?” “陛下,不严惩蜀王,太妃、贵妃还梁国公那里怕是过不去。” “首辅不是说” 隆治帝张了张嘴,半晌,叹了口气,“传旨,蜀王暂调离刑部,居家读书两月。” 刘恭依旧沉默在那里。 隆治帝瞥了他一眼,重重将茶碗一顿,沉声道:“传旨:贬蜀王刘旦为淮南王。” 戴权一惊,忙问道:“罪名呢?” “识人不明,纵容家奴侵占民田。” “遵旨!” 天快黑时,一辆马车在十余名侍卫的护卫下顶着大雨驶进了宁荣街,最后停在了梁国公府的门前,车窗打开,一名老者探了下头,赫然是离京许久的焦大,执勤的亲兵认得他,但还是上前透过车窗查看了一番,手握腰刀,眼睛紧紧盯着另一位白发老者,直到贾顺从侧门赶了出来解释一番方才挥手让堵路的亲兵撤下去。 贾顺来到车窗前,低声道:“焦太爷,大帅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焦大:“走。” 第275章无知的人 文渊阁,崇政殿大学士孙玉麟背着手忧心忡忡地来回走着,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原本文安之死他已经是心惊了,然而刚刚得到了更加震惊的消息,蜀王刘旦被贬淮南王,罪名纵容家奴侵占民田,这是与民争利,无德,一个皇子无德,怎能继承大统。 想到这,孙玉麟望着殿外的天空长叹一声,晚矣! 原本这些本与自己无关,可,就在两日前,自己在皇帝的授意与压迫之下与刘旦见了面,聊了些朝政之事,呵呵,瞒不住的。 至于皇帝的许诺,不提也罢,亲子都能舍弃,何况自己。 孙玉麟兀自站在那里发愣。 “咱们还是议事吧。” 吴邦佐说道,“军情如火,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尽快拿出章程来,一旦南疆传来战败的消息,咱们可就更被动了!” 牛继宗摇了摇头,“议事就议事,没必要说着些。再说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刘恭:“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在为他说话。” 牛继宗:“难道我说的不对?” “哼!” 刘恭冷哼一声,“他但凡有丁点臣子之心,何来如此局面。一个王爷、一个郡王还搭上了一个御史大夫,好威风!!” “那是他们自找的。” 隆治帝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刘恭一怔,忙站起来,杨涟等人也站起来。 不一会,隆治帝快步走来。 “臣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 隆治帝走进殿中,扬了扬手,坐了下来。 “都坐下。” “臣谢陛下。” “这场大雨解了京畿之旱却解不了朕心中的急火!” 众人一怔,互相望了眼,不知该如何搭话。 就在刘恭准备出言打破沉寂之时,只见隆治帝回头望了一下戴权,手一挥,“你拿过去,给诸位阁老看看。” 所有人都懵了! 戴权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笺,走了下去,杨涟接过那张信笺,打开细看,慢慢脸上的表情开始变了,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吃惊,等到看完,面无表情地递给了身边的次辅孔方岩。 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静心等待。 这张信笺上记录着六部各衙门还有神京东西两城关于文安之死、蜀王被贬,肃郡王被罚一事的议论,大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但是其中有两个极端观点。 其一,以礼部、御史台和国子监等为代表的清流派,认为一个勋贵纨绔子弟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这是实权派对皇室尊严的践踏与羞辱,号召忠于皇室的大臣联合起来弹劾贾琦还有贾家,不求罢了贾琦等人的官职,最起码也要降三级予以示警其他掌权者。 其二,一小撮鬼鬼祟祟私下里到处传播皇帝处事不公,谋刺之罪仅仅是降爵也太不公了,拿个不想干之人顶罪,律法终归是为皇室服务,用来束缚臣民百姓的等等。 隆治帝:“梁国公说的不错,这是有人欲挑拨皇室与勋贵乃至朝臣百姓之间的关系,有人欲做渔翁。” 说着,环视一圈,“这是谋国!” 此话一出,殿内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整个大殿一片沉寂。 牛继宗站起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汉朝所有勋贵永远忠于陛下忠于皇室!” “镇国公这话朕深信不疑。” 隆治帝深深地望了一眼孔方岩,又对杨涟问道:“这满朝上下既有北方的人,又有南方的人,首辅可知有几人忠于王事?” 杨涟连忙站起来,“大汉朝所有的官员都是朝廷的人。” “朝廷的人?” 隆治帝笑了,“你们是谁的人?” “臣有罪!” 杨涟一凛,慢慢跪下去了,刘恭等人也跟着跪下了。 隆治帝从椅子上慢慢站起了,围着几人慢慢踱步,自顾自说道:“都道日久见人心,你们跟着朕多年,朕相信你们的心是和朕在一起的。” 说到这,突然话锋一转,又道:“可惜,如今有人生出了别的心思!” 刘恭一凛,不禁向孔方岩望去。 “起来吧。” 隆治帝的语气变得温软平和。 杨涟在戴权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躬身等待皇帝的吩咐,刘恭几人也是如此模样。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寂。 隆治帝坐回了椅子上,回头望了一下戴权。 戴权忙走过去将杨涟扶到椅子上坐下,又掏出一份奏章递了过去。 杨涟一怔,望了皇帝一眼,伸手接过,慢慢展开了细看。 刘恭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孔方岩。 杨涟的脸上浮出复杂的神色,起身迎着隆治帝的目光深深一揖,“陛下圣明!” 隆治帝笑了,一摆手,“次辅也看看。” “是。” 孔方岩上前接过奏章。 隆治帝也不搭理他,望向刘恭几人,笑道:“都坐下。” “谢陛下。” “次辅也坐下,慢慢看,不着急!” 孔方岩一愣,“遵旨。” 隆治帝又回头望了眼戴权,接过他从怀中掏出的一份奏折,挥了一下,“这是半个时辰前,梁国公递上来的。” 见杨涟抬起头,隆治帝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梁国公再次请旨南下两淮领军平定叛乱!” 刘恭,吴邦佐还有孙玉麟眼睛都是一亮,互相望了望。 牛继宗则是面色一黯。 “陛下。” 这时候孔方岩站起来,躬身道:“臣看完了。” “次辅没有想跟朕说的?” “臣,臣问心无愧!” 隆治帝默默地望了他一眼,语气十分平淡,“这份奏章是东厂,南镇抚司和贾家三处消息比对出来的,要说有误差,朕相信,但是可靠性朕更相信!” 孔方岩静静地站在那里,以沉默相抗。 隆治帝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淡淡一笑,“最后的处理方案是朕亲拟,卿觉得如何?” 孔方岩依旧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呵!” 隆治帝轻笑一声,“衍圣公什么时候进京?” 说着,不等他答话,继续道:“过几日,南宗孔家家主要进京了。” 孔方岩一愣。 杨涟、吴邦佐还有孙玉麟这时都紧张起来,目光全部望向了孔方岩。 “陛下,臣” “想好了再说,朕可以等。” 孔方岩抬起头,怔怔地看向隆治帝,目光中透露出一抹茫然和一丝痛苦,明白,接下来要是不能给皇帝一个满意的答复,下一任衍圣公可能就不是北宗子弟了。 想到这,孔方岩跪了下去,匍匐在地,“臣定会说服族中长老及子弟。” “告诉那些人,以前的事,朕可以不追究,哪里来的回到那里去,至于合法所得,朕会让内务府出钱购买,价格,朕也不占你们的便宜,一亩良田二十八两,朕给你们一个整数,三十两。前提是,朕要五十万亩良田,记住了,是良田。” 隆治帝接过戴权手中的茶,吃了一口,接着道:“十五万亩够你们孔家富贵的了,至于其他的私田,朕就不过问了。” 孔方岩心动了,“谢陛下隆恩。” “起来吧,也一把年纪了。” “谢陛下。” “爱卿再辛苦一下,帮朕将那个人找出来!” 孔方岩一怔,紧跟着反应过来,忙道:“臣分内之事。” “好。” 隆治帝赞了一句,笑道:“那咱们议一议两淮之事。” “陛下,是否将梁国公等人请来?” 杨涟迟疑道。 隆治帝手一挥,“不需要!” “好了,好了!您二位就不要争了。” 贾琦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望着两个如同孩童般争吵的老头。 他又对焦大笑道:“太爷此次回来就安心待在家中歇息吧,不要再操劳了。府中也没什么要事,至于些许小事,您就交给小辈,好好放松一下。” “嗨。” 焦大摇头苦笑,“二爷就是想让老头子跑也是不成了,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经不住长途跋涉了。” 说到这,眼睛一瞪,没好气瞅了眼身边的老头,“若非如此,你以为你还能踏进京城。” 说着,又骂骂咧咧地嘟囔道:“也就是少爷,换个人,你个老东西尸骨早就化成灰了,哪里还像现在这么逍遥自在,做梦吧。” 白发老者被焦大的话气的不轻,直接说道:“你个老东西不要胡说,当年的事也有你家少爷的份,若非如此,老夫怎么也能混个首辅当一当。” 听了这话,焦大脸色阴沉连连冷笑,“就凭你?刘武早就将你挫骨扬灰不知多少次了,还首辅,我呸!” “你,你这个武夫” 焦大毫不让步,道:“你个浪荡子。” 贾琦笑了笑,这位老者名叫袁汝晟,大汉朝首位连中六元者,太康朝第一位状元,曾经官至礼部左侍郎,可惜,时运不济,遇到了命中的克星,太康帝刘武,原因就是因为他太聪明了,东汉的杨修、前明的解缙就是他的下场,至于他怎么活下来,还要多谢当时的京营节度使、宁国公贾代化行了个代死之法,这才保了一条性命。 当时给定的罪名也是非常的可笑,酒后无德,擅闯皇帐,听焦大说,他因为和贾代化喝酒喝醉了,被人引到了皇帐那边,闯进了皇妃的帐中,呵呵,刘武行事真是又狠又下作。 想到这,正好见他紧锁眉头,便问道:“你老有何打算?” 袁汝晟愣了一下,呵呵笑道:“你祖父除了救我这件事上耍了心眼,一辈子光明磊落,你父亲也是个忠厚之人,怎么你们兄弟二人到换了个种,真是怪哉!” 说到这,脸上的笑容一收,正色道:“我是个已死之人,虽说过去了这么些年,但是像孙玉麟等人还是能认出我来,所以我不能露面,否则会给贾家招来灾祸。” 说完,又气愤道:“这些老东西怎么还不死。” 焦大点点头,又问道:“你比文安还大两岁?” 袁汝晟手一顿,淡淡扫了焦大一眼,冷哼道:“想我死?早着呢。” 焦大没事人一般笑眯眯开口,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好听,“有价值的人才能活的长久!” “哼。” 袁汝晟冷笑道:“怎么,这屋外埋了刀斧手?” 说着,瞥了眼贾琦,淡淡道:“老夫能来,不仅仅是为了报恩,虽不知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只要刘氏不好过,老夫便高兴。” 说到这,捋须笑道:“老夫一生所学颇杂,唯独两样本事拿得出手。” “什么?” “治国,领军。” “” 贾琦愣了一下。 袁汝晟:“这些咱们改日再谈。” 贾琦诧异的望了一眼焦大。 袁汝晟:“大帅久居神京,可能不知中原各省之事,老夫这些年一直在各地漂泊,所闻所见跟大帅略说一二。” “您请。” “大帅应该知道陕西百姓为何会被煽动造反。” 袁汝晟语气中充满了悲凉,“大汉律严格的保护着百姓的权益,严惩权贵豪强用手段逼迫百姓卖地。然而旱灾来临,地方官府和地方的豪门大户勾结,倒卖官仓粮食并将朝廷赈灾粮换成银子发放灾民手中,不准外地商人前来卖粮食,严禁富户赈灾施粥,用种种手段逼迫百姓离乡逃荒,呵呵,人走了地就无主,当真是无本的买卖!” 说到这,眼睛一红,“大帅可知中原水灾?” “朝廷不是赈灾了么?” 贾琦皱眉。 袁汝晟长叹一声,“是啊!朝廷确实赈灾了。” 贾琦诧异的望着他。 焦大摇摇头,“朝廷赈灾,地方官员却没有赈灾,只有少数县开仓赈粥,多数县不仅没有开仓赈灾,相反还逼迫缴纳税粮。好些地方发生了动乱,更有甚者冲击县衙官仓,不过都被弹压下去了。” 说到这,犹豫一下,“听说不少人逃进了荒野深山之中聚众为匪,巡防营围剿了几次都未成功。河南卫凯旋回营一定会对其进行围剿。” 贾琦淡淡道:“没有河南卫了。” “” 二人闻言一愣,诧异的望着他。 “沈一熙在阜宁遭遇黄琛围攻,大败,几乎全军覆没。” 听了这话,袁汝晟惊了,站了起来,“朝廷还不知河南之实情,一旦消息传回,河南肯定要乱。” 大堂内一片沉寂。 第276章不甘心的老奴 贾琦背着手在外书房里走来走去,脑子里思索着先前袁汝晟说的话,他建议自己拖延时间,暂时不要南下平叛,等待时机。 河南一乱,中原必乱! 最让他没有想到的就是,中原各省巡防营竟形同虚设,军中腐败,吃空饷,训练荒驰,军营破败,更有出现逃役的恶劣情景。 中原各省没有太多的兵力,维护治安全靠巡抚衙门统辖的巡防营,如今腐败至此,一旦事变,根本弹压不住。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贾福的声音,“二爷,宫里传来了消息。” 贾琦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才是当前的大事,“拿进来。” 贾福走进外书房,见贾琦站在窗户前,上前行了一礼,跟着从怀中贴身处掏出一封信。 贾琦瞥了他一眼,“谁送来的?” “是娘娘宫里的小李太监,人去拜见老太太了,顺带送了点东西来。” “嗯。” 贾琦接过信件先瞅了一眼,撕开封口取出信细看,只看了两行,眼睛一亮,轻笑一声,“这个老狐狸。” 贾福低头站在边上,静等着贾琦发话。 贾琦拿着信件怔怔地望着窗外,这是戴权递来的,里面就说了一件事情,月底太妃寿诞让自己提前送两车瓜进宫。 绕着外书房走了一圈,想了想,“你去找忠伯,从账上取一万两给小李太监送去!” “是。” “你还有事?” 贾琦反问道。 贾福:“听小李太监说,出宫时碰到了送六百里加急的信使,淮安来的。” “淮安?” 贾琦一惊,“没听错!” “没有。” “行了,你先去吧。” 贾琦摆了摆手,“给小李太监拿五千两。” “是。” 贾福一躬身,又问道:“夏太监那边?” 贾琦看着他,贾福只好低下头后退一步。 外书房内一片寂静。 贾琦转身走到书案边取出火折子将信件烧了,过了一会子,笑道:“你有什么可以小心的,下次有什么就直接说。” 一面说,一面斟了碗茶递给他,“记住,你跟他们不一样。” 贾福抬起头望着贾琦,满脸都是真诚,接过茶碗一饮而尽,“多谢二爷!” 贾琦拍了拍他的肩膀,“夏太监那里我会让老太太送过去,你就不要操心了!” “是。” 贾福放下茶碗,退了出去。 贾福走了,贾琦静静地坐在书案后,此刻他已经心潮汹涌了,自从隆治帝让刘旦进刑部就明白他从心里就没真的打算将皇位传给刘业,之后又出了文安的事情更加证实了猜测,要说文安是为了保命,那孙玉麟就是皇帝的态度,种种迹象,都是在暗示皇帝真是的意图。如今更是想将自己赶出神京,让自己统兵平叛也就算了,还在自己头上安插一个两江总督,虽说是自己老丈人,但也是朝廷的枷锁,牢牢制衡着自己。 就如袁汝晟所说,南下可以,但一定要拿到足够多的筹码才行,否则自己将处处受制于两江总督这个衙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贾顺的声音,“二爷。” 贾琦凝重的眉头顿时散开了,“进来。” “二爷,淮安姑老爷派人送来的。” 贾福双手捧着密匣子进来。 “快拿来。” “好,当真是好消息!” 片刻之后,贾琦拿着林如海的战报在外书房内走来走去,刚才还在担忧皇帝和内阁会因为担忧两淮战事而让自己尽快南下,这时也知道了小李子所说的六百里加急是怎么回事了。 四日前,林如海考虑再三之后,留了河南巡防营兵马镇守宿迁县城,自己统军前往淮安城,好巧不巧碰见了前来攻城的叛军,里应外合之下大败叛军,斩首万余,另外李虎已经率军后撤,算着日子快要到淮安了。 局势稳了! “二哥哥,怎么这样高兴?” 黛玉从屋外走了进来,贾琦大为兴奋,搂住她的香肩,重重在她俏脸上亲了一下,“姑父来了喜报。” “你这个该死的” 黛玉被贾琦突袭,毫无准备,短暂的失神之后,便急忙推开他,顺势捶打了两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问道:“可是父亲打了胜仗!” 贾琦嘿嘿一笑,又把她搂在怀中安抚了两下,对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紫鹃扬了扬头,“去,洗点水果来。” 紫鹃笑了下,“哎。” “来,这边坐。” 黛玉被贾琦拉到书案后椅子上坐下,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道:“做什么?” 说着,又紧张又害怕的瞄了他一眼。 见状,贾琦尴尬的笑了笑,伸手扒拉了一下她的脑袋,露出思索的神色。 “你做什么?” 黛玉被他弄得不舒服,摆开脑袋。 “我想看看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贾琦一脸的真诚。 黛玉愣了一下,忽然问道:“我过来,你不高兴?” 贾琦怔怔地看着她,迟疑了片刻,方叹气道:“林妹妹,你变了。” “” 黛玉白了他一眼,没搭理。 “好了!好了!玩笑而已。” 黛玉趁机报复,啐道:“呸,谁和你说笑了!” 说着,一双美目滴溜溜的在书案上巡视一遍,落在了那份半掩着的军报上。 贾琦嘿嘿一笑,见黛玉转头看向自己,也把目光看向她,黛玉被他看的脸红,偏偏又想起和湘云的赌约,一咬牙,恶狠狠道:“你到底要怎样?” 看着把脸伸过来的贾琦,小嘴一噘,“我告诉嫂子去,你欺负我” 说着就带着哭腔了。 见状,贾琦只能立马投降,“好了!好了!你不就是想拿去跟湘云炫耀么,正巧姑父有封信给你,里面也说了打胜仗的事情。” 黛玉羞然一笑,忙道:“谁炫耀了,人家就是想知道父亲” “行,行,知道你孝顺。” “你,你怎么又偷看我的信?” 贾琦笑了,看着黛玉,“哦,妹妹倒是说说,我怎么又偷看你的信了,还有,姑父可没说不给我看。” “你” 黛玉看了贾琦足足三个呼吸,方幽幽道:“不和你贫嘴了,我来是有正经事和你说。” 贾琦顿了一下,见她不似说笑,给她沏了碗茶,“什么事?” 接过茶,黛玉又有些不好意思,为掩饰尴尬,喝了一口,然后说道:“邱姐姐打发丫鬟来,说有话想当面与你说。” “邱文娟?” “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黛玉瞪了他一眼,不满的说道。 贾琦笑了笑,“还说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 黛玉伸出手,“信给我。” 贾琦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她夺了去,跟着起身往外走去。 这时,紫鹃端了新鲜水果进来,“姑娘吃水果。” “哼!” 黛玉哼了一声,道:“我不吃了,你跟他吃吧。” “废物!全是废物!” 大堂内,努尔哈赤坐在椅子上阴沉着脸,自己费尽心机挑起的争端竟就这么潦草结束了,不仅没有打击到贾琦,反而因为此时折了不少人,还有一些人被东厂和绣衣卫给盯上了。 越想越生气,端茶的动作一顿,瞥了范文程一眼,“让范文寀那个奴才最近不要出门,要是露了手脚,可不要怪本汗无情!” 说着,冷哼一声。 范文程心中一惊,忙道:“汗王放心,一定不会误了您的大事。” 努尔哈赤脸色稍霁,沉声道:“让你们准备的人可准备好了。” 听了这话,范文程面色一僵,连忙跪下,磕头道:“汗王恕罪!庄园附近两里之内全部有贾家的人巡视,两三日就会有大批军卒进行清理,实在是难以找到隐藏之所。另外,此地” 不等他说完,努尔哈赤便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当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还是说,你这个奴才办事不用心!” 范文程苦笑一声,道:“汗王如若不信,可派人前去查验一番。” “行了。” 努尔哈赤摆了摆手,望向站在边上的代善,问道:“人手准备的如何了?” 代善心中充满了苦涩,凭着直觉,他早就猜到了此次不会有太大的收获,贾琦是什么人,算计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神京,虽说是天子脚下,但却也是贾家的老巢,想在此给贾琦一个教训,太天真了! 最让他忧心的就是,这一切好似有一只手在操控着一切。 努尔哈赤见他心不在焉,不由怒道:“该死的孽障,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代善回过神来,吓得连忙跪下,“父汗息怒,儿子刚在想事情。” 努尔哈赤脸上立刻阴了一下,冷冷地问道:“什么事情,居然比本汗的事情还要重要?” “父汗恕罪。” 代善先磕了个头,这才抬起头,望向努尔哈赤,“父汗,儿子并不赞成对贾琦进行刺杀,此事危险太大了,平日里进宫都要带百余名亲兵护卫,更何况是带着家眷出城去,要知道梁国公府可是有六七百亲兵,还都是战场下来的老卒,就算因为天气原因不披铁甲,也要数倍人才能击破这些护卫,咱们很难近身的。” 说到这,望了范文程一眼,“范家的护卫对于这些老卒没有什么威胁,至于那两杆自生火铳,作用不大。” 听了这话,努尔哈赤一愣,紧跟着一咬牙,道:“难道就这么算了,本汗咽不下这口恶气!” “可是” 代善还想说些什么,可见努尔哈赤愈发阴沉的脸,刚欲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时,博和托来到门外,躬身道:“汗王,有消息了。” 努尔哈赤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道:“快说。” 博和托走了进来,上前躬身道:“贾家商会往城外运送生活之物,看情况应该就是这一两日出城。” “好。” 努尔哈赤拍掌大笑,“来!来!坐下慢慢说。” 说着,瞥了眼范文程,“还不起来倒茶。” 范文程愣了一下,面色有些难看,不过却是连忙爬了起来,拍了拍手,迅速给博和托斟了碗茶。 博和托笑了笑,“多谢范先生!” 范文程:“奴才分内之事。” 见状,努尔哈赤眉头一皱,道:“汉人所谓礼节学了也就学了,没必要这样子,必要的尊卑还是要保持。” 博和托瞥了眼面色尴尬的范文程,忙躬身道:“汗王恕罪。” 努尔哈赤笑了,“平身吧,坐。” “是。” 博和托和代善对望一眼,在他身边坐下,对努尔哈赤说道:“孙儿买通了一名赶车的伙计,据他说,商会管事的要求他们今日黄昏之前将所有物品全部运送进庄园,想必明后两天贾琦定会出城。” 代善:“可靠不?” “大伯放心。他那个赌鬼老子在我们手里。” “好,做的不错。” 努尔哈赤赞赏一句,想了想,问道:“可能让他打听一下庄园里的情况。” 博和托略想了想,摇摇头,“不行!” “” 努尔哈赤疑惑。 “孙儿早就让他打听了,可惜,庄园管控太严密。商会的马车只能驶到庄园门口,之后会有庄园的人进行检查卸货,然后再重新装车,由他们送进园内。” 博和托正色道:“这些人都是贾家的人,很难收买。” 努尔哈赤半晌没有说话,眼中一阵黯然,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大堂内一阵沉默。 范文程想了想,好像下了好大的决心,“奴才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努尔哈赤有些不耐烦了,一挥手,“都什么时候了,还整这些没用的废话,有什么你就直说。” 代善和博和托都望着他。 范文程:“既然去的路上不好下手,不若找个机会将他引出来。” 努尔哈赤疑惑了,代善和博和托也是疑惑不已,三人同时望向范文程。 “他是大汉勋贵,更是京营节度使,不可能一直陪着贾家女眷游玩。” 范文程微微一笑,“这期间要是朝中有事找他,他必定要赶回来。他人不在,又不放心家眷,肯定会将多数亲兵留下护卫女眷,这时跟在他身边的最多就一两百,加上行程匆忙,咱们未必没有机会。” 努尔哈赤兴奋了,在那里想着,突然,代善问道:“怎么才能将他调回?” 范文程:“这一次一个蜀王一个郡王,还死了一个御史大夫,他得罪了太多的人。” 努尔哈赤立刻悟了,“宗室?!” “听说大宗正也对他多有不满。” “他们没这个能力。” 博和托一语道出了关键。 范文程摇摇头,“他们没这个能力,不代表别人没有。” 代善眼睛亮了,“刘恭?” 听了这话,努尔哈赤的眼睛也亮了。 “是。” 范文程直接道:“只他一人还不够,咱们还要找个能直接出手之人方才稳妥!” 这时博和托忍不住道:“京城掌兵权之人皆是勋贵,没人会这么做的,一个不慎可能将咱们给卖了!” 努尔哈赤一听这话,眉头紧锁,犹豫了一下,摇着头,“这话不错,风险太大了。” 代善迟疑道:“长平侯?” 努尔哈赤直接摇头道:“他不敢。” 说到这,努尔哈赤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望着范文程直接道:“你可有合适人选?” 范文程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白莲教。” 白莲教? 努尔哈赤一惊,咽了口唾沫,直直地望向他,“你怎么搭上他们的?” “奴才也是无意间撞见的。” 范文程忙上前小声道:“奴才认为可以先和对方接触一下,视情况再定。” 努尔哈赤:“有多大把握?” 范文程:“他们有仇,大仇!” 听了这话,努尔哈赤眼睛一亮,用力点下头,“等你的好消息。” 第277章问心无愧 “这帮白莲教当真是胆大妄为!” 这两日贾琦正在等待着黄锦的消息,不料,邱文娟自爆了。 昨儿得了黛玉的消息,想了想,今儿一早正巧无事,便来见上一面,当得知真实情况之后,贾琦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白莲教竟然派了一个舵主前来刺杀自己,至于目的,是想通过刺杀阻止自己南下,这是谁将消息透露给了白莲教,朝廷这边才刚刚商议此事,看来问题出在林如海那边。 白莲教? 哼! 最让贾琦心惊的就是,邱文娟因为长期困与贾府已经掌控不了京畿地区白莲教徒了,据她说,去年大雪灾潜伏下来近五百人,这还是她知道的,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外加上之后潜伏过来的,人数估计在千余人左右。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自己无所谓,但是贾家一众人等不可能一直待在宁荣街。 纳兰元英! 听邱文娟说,这是当年和她争夺圣女头衔的对手,身上武艺很强,非常的强,当年因为一些不明原因没有参加最后的选拔,邱文娟告诫自己不要想着与她过招或者俘获她,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出其不意利用弩箭或火铳击杀,实在不行就用人堆死她。 这倒是引起了贾琦的兴趣,这么些年,见识了诸多武艺高强之人,不过都是男人,唯一见过披甲厮杀的就是女真人,汉人,还从未见过,到是稀奇! 他倒是想与纳兰元英见一见,看看这位到底是怎样的奇女子。 贾琦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望着窗外的风景,前日的暴雨过后气温又有所回升,不过日头没了之前的毒辣,听着蝉鸣,又想起昨晚老太太和自己说的话,太妃好两日没有去凤藻宫了,宫内的风向也跟着改变了。 说到底,她是皇帝的养母,皇帝才是她的靠山,贾家打了皇帝的脸,老太太不高兴了。 想到这,贾琦禁不住感慨这个老太妃当真活成天真烂漫的小孩子了。 这时,院门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贾琦转头望去,不一会子,只见贾福从月门走进来。 “二爷。” 贾福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博和托递来的,说是非常紧急!” “博和托?” 贾琦怔了一下,接过信件直接撕开封口,取出一看,啧啧,好丑的字,不过好在自己能看的懂。 “好个范文程,当真是留不得了!” 贾琦叹息一声,又晃了晃手中的信件,“去准备一下,咱们进宫。” 说到这,脚步一顿,“通知黄锦一下。” “诺。” 不一会功夫,贾琦的马车在一彪骑兵的护卫下向皇城驶去。 从昨儿得到林如海大胜的消息后,隆治帝的心情就舒畅多了,也放下心来,最起码刘恭所担忧的局面不会出现,不用担忧贾琦会趁着两淮局势恶化讨要更大的权利,相反自己和内阁可以有充分的时间来处理军方的事情,昨儿自己召见了武阳侯沐春阳、武安侯李彦敬以及越国公吉安并同他们说了关于置两江总督衙门统辖两江军政之事,当然少不了最后说一句,贾琦已经同意了这个方案,自己也相信他们不会找贾琦验证此事的真伪。 想到这,又叹息一声,大汉朝两京一十三省太大了,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灾祸,陕西不说,山西大旱愈发严重,中原暴雨水灾,国库没钱,户部尚书宋溥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的内库,一早拿着一张两百万两借据来和自己借钱,当真是不要脸,去年欠内库的钱至今一文未还,看着他那斑白的两鬓,自己最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还好再有半个月绣衣卫查抄范家等几家奸商的钱财就要送回京了,白银一千八百万两,东厂的密折上这么记载的,范府库房墙壁内封藏着大量的银砖,每一块都有四五十斤重,地面青砖之下藏着银砖甚至金砖,士兵们将金银砖取出堆在院子中如一座小山,库房的柱子竟然内有乾坤,剥开一层漆,里面竟然不是木头的,全是铜。 在管事的指认下,又从后花园还有水井之中查获了大量现银,其中地窖中发现了六百多个银冬瓜,每个银冬瓜重达五百斤,还有十几个金冬瓜。 其余珍珠、翡翠、玛瑙宝石等珍奇异宝数不胜数,不仅是抄家的士卒就连马顺、李成贵等人都被那惊人的钱财迷了眼。 富可敌国! 这真真是富可敌国! 该杀! 这都是出卖朝廷、吸食百姓之血积攒下来的不义之财。 “陛下,梁国公来了,请求觐见!” “贾琦?” 隆治帝怔住了,他来干什么? “宣他进来。” “臣贾琦参见陛下!” 贾琦向隆治帝行了礼。 隆治帝抬眼瞧了一下,笑道:“朕既是想见到你,又害怕见到你。” “” 贾琦疑惑。 “哈哈哈!” 隆治帝仰天大笑,笑罢,摆了摆手,道:“开个玩笑,不要在意。” “臣不敢。” “赐座!” “谢陛下!” 贾琦坐下,拱手道:“臣有要事禀报陛下。” 说着,从袖中将那份奇丑无比的信件取了出来。 “这,这” 隆治帝接过戴权递过来的信笺,先是一愣,很明显也是被这奇丑无比的字惊艳到了,跟着脸色一滞,变得难看起来,握着信笺的手微微发抖,望着面色淡然的贾琦不知该如何开口。 贾琦笑了一下,“陛下不必为难,臣相信睿亲王爷不会有谋害臣之心,为了辽东的大计,臣想请陛下说服王爷能够配合努尔哈赤。” “朕知道!” 隆治帝轻轻叹了口气,“如今又掺和进来一个白莲教,是否太过于危险了。” 这时,门外传来小黄门的禀告声,“陛下,东厂主事黄锦来了。” 隆治帝怔了一下,瞥了一眼贾琦,手一挥,“宣。” 少顷,黄锦匆匆赶来,先给隆治帝行了个礼,“老奴参见陛下。” 隆治帝摆了摆手,“什么要紧的事?” 未等黄锦说话,贾琦起身道:“陛下,黄太监是臣请来的。” “哦!” 隆治帝立刻望了黄锦一眼,又望向贾琦,“怎么回事?” 黄锦立刻接言:“回陛下的话,梁国公差人给老奴递去了白莲教的信息。” 说着从怀中贴身处掏出一份奏折,“这是老奴用东厂查到的信息比照梁国公递来的消息写的一份奏章,请陛下御览。” 隆治帝的目光犀利起来,“你说吧,朕就不看了。” 黄锦怔了一下,“老奴遵旨!” 上书房内一片沉寂,黄锦慢慢望向了贾琦,贾琦这时也转头望着他。 “这帮白莲教逆匪,真真胆大妄为!” 隆治帝一声怒喝,“你们东厂是怎么一回事,梁国公已经将他们联络地点告诉了你们,这么些日子过去了,怎么一点确切消息都没有。” 说到这,又把目光望向了贾琦,“情报方面你还要向梁国公学习学习。” “老奴遵旨。” 黄锦何等机敏,立刻跪了下去,“回陛下的话,东厂这些日子一直在追查,已经在大兴、宛平和良乡等地圈定了多处可以目标,陛下一声令下即可将所有逆匪捉拿。” 隆治帝:“这个叫纳兰元英的可有消息?” 黄锦磕了个头,“老奴无能!” 隆治帝只能叹息道:“行了,别跪了!朕知道你用心了,女真人不是要联络他们刺杀梁国公么,就让她们多活两日!” 黄锦又磕了个头,“谢陛下。” 接着半站了起来,躬身退到了戴权的下方。 “贾卿打算何时带家眷出城?” 贾琦一怔,隔了一会儿,方道:“这个,家里老太太心情不是太好。” 隆治帝懵在那里。 “咳咳。” 贾琦干咳两声,面色尴尬地说道:“那个,昨儿小李太监到荣庆堂给老太太送了些赏赐之物,还说了些凤藻宫的事情,所以” 听了这话,隆治帝先是一愣,紧跟着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他自是明白贾琦话中的意思,太妃因为自己还有刘恒对贾家产生了不满,连带着凤藻宫都受到了牵连,瞧这语气,不给个说法,贾家老太太的气是不会消的。 想到这,隆治帝笑了笑,缓声道:“这两日太妃身子不适,再加上马上要过寿辰了,宗室命妇多有进宫拜见。” 贾琦立刻站起,躬身道:“臣惶恐。” 隆治帝却不看他,一只手指向戴权,“待会亲自去趟荣庆堂,将太妃寿诞的请柬给太夫人送去,代朕问声安!” “臣代祖母谢陛下隆恩!” 贾琦跪倒在地,恭敬地行了大礼。 隆治帝的手微微挥了一下,“还不快将梁国公扶起来。” “是。” 戴权几步走到贾琦身边搀起了他。 “去文渊阁将睿亲王请来。” 隆治帝又说道。 淮安府衙。 “林御史。” 沈一熙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你为什么放了那两个西夷人!” “怎么了?” 林如海放下手中书,望着他问道。 沈一熙:“他们不仅卖火器给叛军,更是给他们训练军卒,这是砍头重罪!” 林如海抚须笑道:“他们是商人,只要给钱就卖!” 说到这里,又道:“西夷人火器之利沈总兵是亲身体会过的,朝廷火炮本就稀缺,如今叛军又从西夷人手中购得更加犀利的火器,如果咱们不能拥有这些火器,此消彼长之下,非常不利与平定叛乱。” “所以林御史就放了他们!” “不错。” 林如海直接道:“本官还写了一封信让他们带回去,至于内容你应该能猜得到。” 听了林如海的解释,沈一熙一时说不出话来,想了想,又问道:“这么大的事情,林御史不先上报内阁和陛下,怕是有僭越之嫌疑。” “呵呵,沈总兵用不着拿大帽子压人!” 林如海轻笑一声,正色道:“特事特办。至于之后的事情本官会禀明陛下。” 听出了林如海话中的不快,沈一熙一咬牙,问道:“既然这件事可以特办,为何河南卫重组之事非要等朝廷的旨意。” 林如海:“两码事。” “什么两码事?” 沈一熙不屑道:“依本将看,林御史这是在怪罪本将没听你的命令吧。” 林如海没有看他,微微一挥手,“沈总兵请吧!” 沈一熙立刻明白了,林如海就是在报复他,在杀鸡儆猴,如今自己麾下三万河南卫折损殆尽,只余三千余人,两万巡防营又不受自己控制,原打算在朝廷旨意到来之前先重编大军,到时候就算来了处罚,林如海也会看在自己麾下三万大军的实情上给自己留余地,不会太过逼迫,可惜,林如海一直不拨付钱粮给自己招募兵卒。 想到这,一咬牙,冷声道:“想必林御史还记得金陵镇守府的军报,白莲教如今正在日夜围攻江阴等要地,抢夺入江口,很明显白莲教要北上两淮配合叛军围攻咱们,多一部兵马多一份保障,淮安城不能丢。”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林御史可以责罚我,但是请您以朝廷平定叛乱为重,事后任打任罚!” 林如海淡淡一笑,“沈总兵这话说偏了,林某身受两代皇恩,所行之事皆是正大光明,自问所作所为对得起陛下和朝廷,也对得起两淮百姓。” “呵,好一个正大光明!” 沈一熙没有想到林如海会如此不卑不吭的回答自己,忍不住冷笑一声,“我看你就是在坐视两淮战局恶化,好给你那个国公女婿赢取更多的筹码,你这是在谋私,这是误国!” 说着,又沉声道:“再有一两日武威侯可就回来了!” “这个就不劳沈总兵操心了!” 林如海脸色一冷,淡淡道:“沈总兵还是先顾着自己吧,阜宁一战损兵折将,朝廷的优势被你一战丧尽,就算陛下和内阁不会降罪与你,那些战死军卒的家属定会找你讨个说法,搞不好还会闹出民变,就怕到时候,朝廷不得不给河南百姓一个说法。” 沈一熙闻言,面色一白。 第278章前夕 两日后,微风,日吉,宜出行。 一大早就有左五营的军卒前来设防、挡围幙,撵逐闲人。 贾蓉特意告的假,指挥着一干军卒小厮到处查看各色事项,荣国府门前人马蔟簇,贾忠、林之孝几位大管家带着小厮正在整理马车,少时,梁国公府东路院院门打开,两百余骑兵缓缓驶出,并不理会宁荣街上的众人,径直往街头行去。 这时,周瑞家的走出来,找到贾忠,说道:“忠伯,一会子老太太太太姑娘的马车要出来了,抓紧让小厮们退下去。” “放心吧。” 贾忠得了这话,立马找到林之孝让他安排小厮们退到帷幔后面去。 又过了一会子,贾母等人的马车缓缓驶出来,原本贾母要乘她的八人大轿,不过在王熙凤等人的撺掇下改乘了马车。 “老太太喝茶。” 鸳鸯嘻嘻一笑,“二爷这马车真大,简直就是移动的房间,这边还有软塌,待会坐累了,您还可躺下歇息一会子。” 贾母四处看了看,点点头,又拍了拍面前的小桌子,笑道:“去将姨太太她们请来,左右还能坐下不少人,咱们摸牌!” 这时,马车轻轻一晃,停了下来,只见王熙凤走了上来,“老祖宗,这马车宽敞舒适吧。” 贾母点了下头,“你怎么来了?” 只见凤姐笑道:“这不是怕您老闷得慌,特意过来陪您说笑解闷。” 说着,瞧了瞧车厢内的软塌还有小桌子,“皇庄挺远的,要不将太太们请过来陪您摸牌凑趣?” 鸳鸯拍掌笑道:“刚才老太太还说请姨太太过来呢。” 贾母也笑道:“快去请!” 隆治帝坐在御案后望着殿外的天空怔怔出神,他这个样子已经快有半个时辰了,戴权也不敢上前打搅。 自从两日前与贾琦刘恭二人商议完之后,又将首辅杨涟请了过来,二人在这上书房内私聊了近一个时辰,杨涟陪着他重新捋了捋整个大汉朝要紧事项,最终发现,整个大汉就如同一扇千疮百孔的窗户,只要用力一推就可能轰然倒下,朝廷国库空虚,各地缴纳的财税已经不足以支撑朝廷的运转了,全靠内库支持,如若不是借贾琦之手抄了几次浮财,可能根本维持不到现在。 江南战乱,漕运被断,钱粮运不过来,吴邦佐提议走海路,这件事还有待商议。 北方大旱,中原水患,山东等地土地兼并太过于严重,如果再不加以阻止,数年后,可能这些地方的百姓都无地可种,到时候一旦出现丁点摩擦都会引起动乱。 又想起自己从孔家买的五十万亩良田,三十两一亩,山西抄来的浮财多半要入了孔家的口袋,不甘心啊! 想到这里,长长舒了一口气,杨涟说的不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陛下” “嗯?” 隆治帝茫然应了一声,不解的看向戴权。 戴权小声劝道:“太医嘱咐了,您要多起来走动走动。” “嗯,你说的不错。” 隆治帝应了一句,眼睛却望向了殿外。 “你说这事成吗?” 隆治帝忽然问道。 戴权立刻肯定道:“陛下放心,定万无一失!” 隆治帝把眼斜向他,“希望如此。” 说着,立刻感觉到殿门外有脚步声,连忙向门口望去。 果然,不一会儿,刘恭走了进来,躬身道:“陛下,贾家车队出城了。” 隆治帝的心一下子乱了,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其实,贾琦送来的证据已经足以定努尔哈赤的罪,自己因为私心没有提起,贾琦不知何故也没有向自己提出直接抓捕努尔哈赤,相反还积极配合,更是以身为饵,这就让自己犹豫了。 想到这,他也想不清了。 不过既能完成辽东的布局又能清缴京畿白莲教逆匪,总归是件大好事。 于是心中舒畅了许多,便对刘恭说道:“你说贾琦为什么愿意以身为饵?” 刘恭:“臣弟愚钝!” “呵呵。” 见他说话如此小心,隆治帝笑了笑,“坐,坐下说。” 说着,伸手一指戴权,“倒茶。” 刘恭坐在矮墩上,抬手一礼,“多谢陛下。” 隆治帝微微一挥手,一下子站了起来,“孔家的五十万亩良田有三十万亩在山东,朕打算将山陕两省部分灾民迁到那里落户,地暂时可以少一些,不过距离京畿比较近,调拨粮食不用太多的耗损,另外,朕打算在从勋贵和世家手中买一些田地用来安置这些灾民。” 说着,摆了摆手,“你不用站起来,朕这是遵照太医嘱咐,活动活动筋骨。” 刘恭忙道:“臣弟在文渊阁也是坐了好久,陪陛下逛逛。” 隆治帝愣了一下,抬起头望了望殿外,“今儿天气不错,咱们去御花园走一走。” 刘恭一愣,“可是待会兵部左侍郎金文嘉要去文渊阁汇报各省武库核查的情况。” “什么?” 隆治帝脚步一顿,转头问道。 “之前因为南疆的事情,兵部行文各总兵府核查武库并汇聚成册六百里加急递进京。” 刘恭几步走到门口,“除去蜀中、浙江等地因为距离太远等原因还未回报,周边几省这两日陆续递来了账册明细。” 说到这,瞥了一眼隆治帝,小声道:“九边还未递来账册。” “什么?!” 隆治帝怔怔地望着他。 刘恭:“九边” 隆治帝气得眼一黑,立刻天旋地转起来,身子向后一仰。 戴权一惊,忙奔过来,扶住隆治帝,慢慢坐在了矮墩上,“陛下!陛下!快,叫太医!” “不要叫,朕没事,歇息一下就好。” 隆治帝一把抓住戴权的手,虚弱地说道:“给朕端碗参茶来。” 刘恭看着虚弱不已的皇帝,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大步走到殿外,“刚才之事不准说出去,否则本王必诛尔等九族!” “奴婢不敢!” 两个闻声赶来的小黄门立刻跪倒在地,不停的磕着头。 “不要为难他们,朕就是这两日没有休息好,气血不足。” 东城,恭顺伯府。 努尔哈赤此刻也处于一种紧张和不安之中,自从下了这个决心之后,他便有了这种不安,这是以往所没有的,这种不安和不能掌控别人的生死让他非常的不爽,不过一想到即将大仇得报,顿时畅快不已。 “汗王,贾家的车队出城了!” “你什么时候离开?” “奴才一个时辰后离开,先去城外会见白莲教的人,之后就等睿亲王的消息了。” “那好吧!” 努尔哈赤略想了想,迟疑道:“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说到这里,努尔哈赤心烦意乱,他想了很久,始终找不出问题所在,便回头问站在边上的代善,“老大,你好好想一想,可有要注意的地方!” 代善一愣,思索片刻,沉声道:“父汗还是晚上趁着夜色出城吧!” “哦!怎么回事?” “我这心中总感觉不踏实。” 代善沉声道。 听了这话,努尔哈赤铁青着脸,在屋内大步来回走着,“你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很多年没这种焦虑了。” “不如这样!” 努尔哈赤沉吟片刻,道:“今晚趁着天色,你和博和托换上军服混在护卫当中出城,外面的行动由你全权指挥。至于我” 少顷,轻轻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不能走,明儿我亲自去拜访次辅!” “孔方岩?” 代善一愣,他不理解努尔哈赤明明已经察觉了危险,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牢笼之中,连忙问道:“父汗为何非要在这个时候前去见他?” 努尔哈赤眉一皱,“你明日等我的消息,没有我的话,万不可动手!” 听了这话,范文程猛地反应过来,沉声道:“汗王是觉得此事有诈!” “没错!” 努尔哈赤直接道:“本汗也是刚刚才想通这里面的门道。” 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道:“一直以来,咱们都认为,咱们女真人是朝廷对外竖立的旗帜,轻易不会动咱们。可是,如果本汗在大汉犯下了滔天重罪,皇帝杀了我然后将辽东都司交到你们兄弟手中,你们会怎么做?” 听了这话,范文程同样紧紧地望着代善。 代善沉吟了片刻,躬身道:“尊令而行!” “这就没错了!无论你们兄弟谁都会这样做,而且还会非常感激朝廷。” 听了代善的答话,努尔哈赤拳掌一击,沉声道。 范文程怔怔地站在那里,好久缓不过神来。 这个想法太惊人了! 不过可能性却不小。 要知道,从始至终,内阁和军方都对女真人内附有分歧,兵部扶持苏尼特部就是最有利的证明。 前几天,辽东黄台吉来信了,说是,苏尼特部在宣府、蓟州两镇的武装下已经开始扫荡周边中小部落,就连科尔沁中旗两个依附女真人的小部落都遭到了侵袭,要不是汤古代率领镶红旗及时赶到,整个部落就都被搬空了,就这,两镇的军卒也并未放下收缴起来的财物。 说到底,军方对于女真人恶意太明显了,要不是迫于律法军规,汤古代的镶红旗都可能肉包子打狗,白给人送军功。 如果这一切都是预谋就太可怕了,一旦努尔哈赤这个女真首领,朝廷册封的镇辽将军、恭顺伯刺杀京营节度使梁国公被当场抓获,这是灭族之罪,朝廷立马有了理由插手辽东都司。 想到这,额头冒出了汗珠。 努尔哈赤:“明儿我去孔家打探打探消息。” “如果真是如此,他怎么会透露出来。或者,他也不知道此事。” 代善望向了他。 “放心,他可能不知道此事,却不会替那些人隐瞒。” 努尔哈赤这时眼中闪着平时一直深藏不露的精光,“皇帝刚从他手上取走了孔家五十万亩良田,他的官位坐到头了。” 代善:“这也可以让他在皇帝跟前拿到筹码!” 范文程也接言了,“这一点十分要紧。” “让我再想一想,或许还有其他办法。” 努尔哈赤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林黛玉的皇庄位于清虚观山脚下,距离刘姥姥所在的田庄不到两里地。 这里以前是蒙元一位王爷的家产,后来被朱明没收于官,之后毁于战火之中,大汉建立,连同清虚观一起重修,之后一直是皇室的产业,现在赏给了林黛玉。 皇庄占地广阔,足有近两千亩,紧靠清虚观,是一处土地肥沃、水源充足的良田,是戴权精心挑选的,之前内务府管事杂役全部被召了回去,现在打理庄园的是前年进京的林府管家,庄园外头小山村里住着不到七十户佃农,庄园的土地全部由他们租种,至于佃租收的不多,当然,田税要有他们自己来交。 除此之外,贾琦还安排了部分伤残的军卒及其家眷住在庄园外头,一来给他们一个稳定的生活,二来也能给这里增添一些防御力量。 车队经过一个半时辰,终于抵达了这处皇庄,没有停留,径直驶进了皇庄,在一处占地广阔,装修大气的院子前停下。 “老太太,你快瞧瞧,那是谁?” 鸳鸯打开车门愣了一下,抬手指着站在门前的刘姥姥笑道。 听了这声,刘姥姥见是鸳鸯,便明白贾母在这辆马车之中,忙走上来,道了个万福,口里说道:“请老寿星安。” “哈哈哈。老亲家好。” 贾母扶着鸳鸯的手下了马车,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刘姥姥笑道:“我原住在两里外的田庄,听府里二爷说老寿星还有太太姑奶奶姑娘们出来散心,这不巴巴过来请安来了。” 贾母一把拉着她的手笑道:“我在这要住上两日,可不许走。” 刘姥姥忙笑道:“伺候老太太是应该的,我也跟着您热闹一天去。” “好,咱们好好乐呵乐呵。” 贾母拍着她的手笑道。 说话间,只见尤氏、李纨带着黛玉姊妹一群人走了过来。 李纨:“老太太,刚李嬷嬷来回话,饭菜已备齐全了。” 又回头望向刘姥姥,微微一福,“姥姥,你也去瞧瞧。” 刘姥姥忙躲到一边,还了一礼,笑道:“姑奶奶费心了,我家吃过来的。” 一语未了,王熙凤走了过来,笑道:“你还和我们客气什么,走吧!” 贾母便拉过来刘姥姥,笑道:“老亲家,咱们一起。” 说着又回头望了一眼黛玉等人,脚步一顿,看向尤氏,“琦哥儿人呢?” 尤氏忙走过来,笑道:“二叔还有蓉儿、宝玉在招待老神仙。” “哦?” 贾母怔了一下,“那咱们就不等他们了。” 第279章夜惊魂上 “大帅!” 张道士拱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边上两个小道士也跟着行了礼。 “张爷爷好!” 贾琦连忙上前将他扶起,笑道:“您老客气了,怎么待在这毒日底下?里面等着就好了。” 张道士:“论理我不比外人,应该先拜见老太太,只是今儿众位千金都出来了,法官不敢擅入。再则,小道还有事要与大帅请示。” 贾琦一听他说有事,微微一挥手,“您老说笑了,这边请。” 这边宝玉刚准备跟上,却不想被贾蓉一把拉住,笑道:“宝二叔稍等片刻,二叔有事和老神仙商议。” 听了这话,宝玉立刻反应过来,不免有些尴尬,呵呵一笑,“我,我就是歇歇脚!” 呵呵,贾蓉心里翻了个白眼,如此蹩脚的借口也说得出口。 贾蓉瞥了一眼远处交谈的二人,笑着对宝玉说道:“听父亲说,如今宝二叔已经不跟赦祖读书了,怎么回事?” 宝玉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不跟大伯读书了。” 贾蓉听出宝玉语气中的落寞,便微微一笑道:“赦祖的本领不是一般人能学的,宝二叔看开些。宝二叔诗词天赋不错,何不往这方面考虑?” 提到诗词,宝玉精神大振,用力点了下头。 见状,贾蓉一指庄头的大树,“那边阴凉些,宝二叔请。” “大帅,今儿一早观中来了一群东厂番子。” “东厂番子?” 贾琦心中不由有些好奇,便问道:“可知怎么回事?” 张道士苦笑一声,道:“小道虽说是道录司掌印,却并无半点实权。外人称一声‘老神仙’不过是看在府上的面子。这些番子岂是易于之辈,要不是有所顾忌,指不定闹出怎么样的笑话来。” 说到这,小心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小道虽说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小道却能猜出,这些人的目的一定是和大帅一样。” “原来如此。” 贾琦向四周看了看,贾蓉宝玉几人站在大树下乘凉,身后并未有人,便问道:“具体是怎么个情况?” “一个面白小太监带着二三十号人占了偏殿。” 张道士想了想,说道:“不过观中伙房人反应,说是,后山几处小溪边都有营寨,粗略的数了下,该是有小四十顶营帐。” 顿了顿,又道:“我去其中一处瞅了一眼,军营行军时的那种营帐。” “好!” 贾琦点了点头,笑道:“多谢老神仙告知。” 张道士忙答道:“大帅客气了。” 听了这话,贾琦便笑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去见老太太,请!” 张道士呵呵一笑,便跟着贾琦往庄园走去。 就在贾琦带着张道士前往拜见贾母之时,距离清虚观不到十里的树林里,一群黑衣人已经潜伏许久了,这支队伍有五百人,多数身材魁梧,还有一些竟是女子,不过看着她们动作都极为潇洒利索,便知身上武艺不俗。 这支队伍正是由白莲教潜伏人员组成,至于这些女子则是舵主纳兰元英的亲卫,都是她一手挑选训练出来的,力道可能不如这些壮汉,但是搏杀技巧远远超过他们。 这些黑衣人分为三队,一百人执弓,一百人执长矛,两百余人用刀,还有二三十人手中拿着火器,如果贾琦在这定会认出这就是贾家商会从西夷商人手中买到的那种自生火铳,呵呵,从西夷人手中买火器可是贾琦提点的水溶,现如今竟然被白莲教用来刺杀贾琦,不知有何感想。 他们的首领是一位头戴斗笠,身着黑色劲装,腰跨长剑,背着一副弓箭的年轻女子,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身材很高,两腿显得修长笔直,身材十分惹火,长得也很漂亮,一双黑亮锐利的大眼睛似乎能看透一切。 这时,一名探子飞奔而来,急声禀报道:“舵主,贾家车队已经进入皇庄。” “有多少护卫?” “不多,五百余人。” “这么少?” 纳兰元英冷笑一声,“看来这位梁国公是没把咱们放在眼中。” “什么?” 那探子一怔,“舵主的意思是,他知道咱们要刺杀他?” 纳兰元英瞥了他一眼,反问道:“周边可有探查清楚。” 那探子:“按照之前掌握的消息,贾家亲兵黄昏和清晨会对皇庄周围两里进行清缴,所以暂时没能查清楚里面的情况。” “继续探查,万不可有丁点大意!” 探子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这时,前方大树上传来了岗哨的低喊声,“舵主,有情况。” “怎么回事?说清楚!” 过了片刻,岗哨方回道:“是女真人!” 纳兰元英一怔,三两步跃上了大树,凝神向大路上望去,只见范文程带着百余名女真骑兵奔来,不禁有些恼怒,这些人是脑子有病,这么大张旗鼓的往这赶,生怕别人不知道怎么的。 片刻,范文程带人冲进了树林中,惊起了一片刚安定下来的鸟,还好这边是荒野不用担心被人看到。 纳兰元英原本以为女真人至少要黄昏之后才会来,见巴布海用一种毫不掩饰目光打量自己,不由有些生气,手握剑柄,直接道:“怎么这会子就赶来了,大白日也不怕被人看见。” 范文程瞥了一眼巴布海,拱手笑道:“首领莫急,正是白日才更有利出行。” “你少在这耍心眼。” 纳兰元英哼了一声,问道:“说吧,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看着眼前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子,巴布海眼中的兴趣更浓了,这个女子倒是和其他汉人女子不同,他喜欢。 想到这,嘿嘿一笑,“能有什么变故,不过是老头子疑神疑鬼。” 一面说,一面眯着眼打量她,赞道:“好女子。” 纳兰元英大怒,‘唰’地拔出剑,放在巴布海的脖子上,冷声道:“你是活腻歪了!” 见状,一众女真人纷纷拔刀围了过来,白莲教徒也是如此。 范文程忙劝道:“误会,误会。首领息怒!” 巴布海却是毫不在意,一副不相信她敢下手的模样,“够味,我喜欢。” 纳兰元英也不废话,抽回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反手直接斩向巴布海的右手腕,这一来一回给巴布海留了反应的时间,这一剑砍空。 “小娘子火气这么大,小心嫁不出去啊!” 女真人一片哄笑,一众白莲教徒面子上挂不住,就要上前搏命! 就在范文程准备赔礼道歉之时,乎听巴布海又道:“你也不过如此!” 听了这话,纳兰元英反应过来,自己却是激动了,冷眼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范文程望向了巴布海,巴布海也望向了他。 范文程小声道:“首领,你们不止眼前这点人吧!” 纳兰元英:“这要紧吗?” “当然要紧。” 范文程直接道:“我们汗王怀疑这一切都是朝廷的预谋,为的就是将咱们两家一网打尽!” 纳兰元英沉吟了,“消息走露了?” “这个目前还不清楚,不过这个可能不小。” 说到这,范文程有些担忧道:“我怀疑宫里那位欲做渔翁!” “” 纳兰元英怔怔地望着他。 “他应该不会拿一家人性命冒这个险,不值得!” 纳兰元英点点头,“你这话说的不错。” 正说着话,大树上又传来了岗哨的低喊声,“首领,又来了一队骑兵,八匹马,女真人!” 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中,博和托带人奔了过来,个个满头大汗,他上前拱手施礼笑道:“范先生,探子来报,东厂有三四百人潜伏在清虚观后山之中。” 范文程闻言,面色一变,喝道:“当真!” 博和托点点头,沉声道:“探子亲眼所见,还有几辆遮掩严密的马车,怀疑上面是弩箭!” 纳兰元英一怔,连忙问道:“后山距离皇庄有多远?” 博和托:“不到三里。” 说到这,沉思了片刻,又道:“他们是分开的,每处大概百余人。” 听了这话,纳兰元英眼睛一亮,又望向范文程。 范文程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问道:“首领的意思是?” 纳兰元英冷哼一声,“既然那位想做渔翁,咱们就先斩了他一只手臂。” 巴布海直接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带皇庄一起端了!” “好!” 纳兰元英赞道:“既然如此,我在调三百人过来。” 略想了想,“就今晚,打他个措手不及!” 巴布海:“黄昏后,我们还有三百人赶过来,一共七百人。” “够了!” 纳兰元英点了点头。 博和托迟疑道:“可是,汗王那边” 范文程:“没时间考虑这些了,范家商会还有不到两百人,这么算下来突袭山庄确是够了。” 纳兰元英:“先灭东厂番子,他们手中的弩箭会让咱们进攻皇庄更加简单。” “好,就这么办!” 巴布海望向博和托,“你回去准备下,黄昏后咱们在原计划地点碰面!” 博和托望向范文程,见他点头,方答道:“明白了。” “我就这么吓人?” 贾琦摸了摸下巴,笑道。 宝玉翻了个白眼,心道,你确实吓人。 香菱听了贾琦的话,顿时红了脸。 贾琦摇摇头,“怎么是你来喊我们?琥珀人呢?” 香菱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琥珀姐姐在伺候林姑娘,我们姑娘让我来的。” 贾琦轻轻的笑了笑,问道:“张道士走了?” 宝玉忙笑道:“走没走,咱们过去就清楚了,你就不要吓唬香菱姐姐了。” “” 贾琦顿时脸黑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和善之人 说话间,几人来到饭厅,这里已经摆上了三桌席面,贾母、刘姥姥、薛姨妈还有王夫人等人一桌,尤氏、李纨、秦氏还有凤姐一桌,另一桌则是迎春姊妹。 刚进屋就听贾母说道:“老亲家不要客气,今儿家宴,不用给他行礼,安心坐着便是。” 薛姨妈也站起来,拉着刘姥姥的手,笑道:“他是小辈,陪老太太吃酒才是正经事。” “可使不得。” 刘姥姥笑道:“菩萨当面岂有不拜的礼。” 说着离席恭恭敬敬给贾琦行了个万福,笑道:“都说人情薄,但是遇着老祖宗一大家子,我才知道这话错的离谱。当年家里遭了灾,眼瞅着过不下去,只当厚着脸皮上门打打秋风,蒙姑奶奶不嫌弃给了钱渡了难关,后又遇到了老太太和二爷,当真是一家菩萨,如今更是搬到了家里的庄园去住,想想都如一场梦!” 王夫人笑道:“都是亲戚,应该的。” 贾母:“老亲家,快坐下。” 刘姥姥只好回到贾母身边坐下。 贾琦一瞥眼瞧见宝玉径直坐在了邢岫烟的身边,又看了眼王夫人,指着宝玉笑道:“老祖宗你瞧瞧,可见是白疼了。” “哈哈哈。” 众人都乐了。 贾母:“你以为都像你一样没规矩?今儿老亲家来了,我这可没你们兄弟的座位,你也自己找地方坐吧。来,老亲家咱们吃一杯!” 听了这话,贾琦一撇嘴,贾母这尊靠山宝玉当真要靠一辈子了。 一歪身在黛玉身边坐下,趁着她低头和惜春说话的空隙,转头对宝钗道:“怎么想起让香菱去找我,怎么不派莺儿?” 宝钗一怔,答道:“莺儿没空。” 贾琦笑道:“说谎可不是个好习惯。” 听了这话,宝钗俏脸立马泛红,低声道:“谁,谁说谎了。” 贾琦又道:“好了,姨妈都和我说了。” 宝钗听了,暗怪母亲也不知会一声,白白让自己被他看笑话。 又见贾琦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显然他没有和自己说笑,只得道:“你,你是怎么想的?” 谁知贾琦又笑了,“我没有那些世俗的爱好,只喜欢带兵打仗!” “” 宝钗怔怔的盯着贾琦诚恳的脸,忽然‘噗’的一声笑了,“你,你怎么这样!” 乎听黛玉笑道:“宝姐姐,什么事这么高兴?说来我们也听一听。” 贾琦转身,瞧着黛玉眼中的笑意,立刻明白她听到了二人的说话。 “没,没什么。” 宝钗抬头看了黛玉一眼,忙低下头,幽幽道。 “噗嗤” 黛玉抿嘴一笑,“宝姐姐小心些,某些人最是会花言巧语骗人。可要看紧些。” “” 贾琦面色莫名的看了黛玉一眼,就这么明显。 这时,琥珀拉了贾琦一下,“二爷,刘姥姥找你喝酒了。” 贾琦抬头,只见刘姥姥正端着酒杯冲自己笑。 于是贾琦便拿起酒壶斟了杯酒,陪着喝了一杯。 酒宴正酣,忽然李嬷嬷走过来,低声道:“二爷,福哥儿来了,在院门外候着呢。” 第280章夜惊魂中 乾清宫,上书房。 此刻隆治帝正躺在软榻上,边上睿亲王刘恭正在替他分理奏章,将一些紧要的奏折挑选出来读给隆治帝听,然后再有戴权代为批阅。 这时的刘恭心中也是汹涌不已,明眼人都能瞧出皇帝的身子出了问题,从戴权遮遮掩掩的话语中不难猜出,问题还不小。 又想到一下午看到的诸多密档,当真是心惊不已,没想到大汉已经是风雨危楼、摇摇欲坠,皇帝手中的密谍这一年多都在收集两京一十三省的情报,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特别是江南,俨然成了各方博弈的筹码。 天不佑大汉! 这时,戴权见一个小太监出现在殿外,心中一动,忙走过去,问道:“什么事?” “总管,南疆来的飞信。” 小太监将一个蜡丸递了过去。 听了这话,戴权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伸手接过,低声道:“一有消息,立刻送来!” “是。” 小太监应了一声,低头退了下去。 戴权掂了掂手中的蜡丸,快步走进大殿,低声在隆治帝耳边说道:“陛下,来消息了。” 隆治帝的两眼猛地睁开了,“拿来。” 说着立起身子。 戴权忙捏碎蜡丸,将里面的纸条递到了隆治帝的手中。 打开纸条,上面只有十五个字,细眉微皱,面色难看。 ——南安郡王战败被俘,总兵卫汝贵战死! 怎么可能!? “咳咳咳!” 隆治帝剧烈咳嗽几声,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完全打乱了原本计划。 刘恭问道:“怎么了?” 隆治帝面色变幻,沉思片刻,看向刘恭道:“牧邵勋战败被俘!” “什么!?” 刘恭猛地站起身,惊声道。 隆治帝没有理会他,望向戴权问道:“军报大概几日后能到?” 戴权略想了想,“最多再有两日!” 隆治帝不吭声了。 刘恭这时也缓过神来,慢慢坐下,缓声道:“没想到南安郡王竟然被俘了!” 乎听戴权说道:“也许这是件好事。” 刘恭一怔。 “不错。” 隆治帝好久才说道:“前几日探子来报,保龄侯已经开始招募壮丁再加上巡防营,不说收复失去的关隘,最起码城池还是能守住,慢慢来,总会击退安南反王,南疆不是中原,与朝廷并无太大的威胁!” “那,南安郡王该怎么办?” 刘恭低声问道。 隆治帝又闭上了眼,“这就要看他们能拿出多大的筹码了。” “没了南疆大军,南安郡王府的话那些人还会听?” “人心。” 隆治帝想了想,吐出了这两个字。 “南安郡王丧师失地又苟且被俘,陛下当真要饶其性命!此例一开,恐军中风气恶化。另外,安南人恐怕也会狮子大开口。” 刘恭说出了心中的实话。 “饶了他的性命!” 隆治帝睁开了眼,望着刘恭说道:“你当真高估了他们的良善。” 说到这,又盯向戴权,“你来说。” 戴权忙道:“王爷,关于南疆一事,开国一脉曾经专门商议过,最终定下一个基调,事不可为当舍弃。” 顿了顿,又道:“这是老国公亲口所说。” 刘恭愣了片刻,缓缓道:“这也在意料之中。” “当真打得好算盘。” 隆治帝一声冷笑,“想要朕抬手,没有足够的诚意可不行!” 说着,斜了一眼戴权,“明儿一早宣吴邦佐。” 戴权:“遵旨。” 刘恭有些坐不住了,便想站起。 隆治帝明白他的忧虑,微微一摆手,“放心,朕心里有数。” 刘恭的脸色平和了些,“陛下可否给臣弟透个底!” 隆治帝:“宣府蓟州最少让一处给朕!” “这” 刘恭怔住了。 隆治帝微微一笑,“内阁会想办法的。” 说罢,话锋一转,“孔方岩打算辞去次辅一职,朕想让你顶上。” 说到这,微微叹息一声,“朕的身子出了问题要修养一段时日,可是能倚靠的人不多,你是朕的亲兄弟,望你能在这个时刻替朕看住朝政。” “臣弟惶恐!” 刘恭只得跪下了,戴权也跟着跪下,“陛下洪福齐天,定能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 隆治帝轻笑一声,又盯向刘恭,“首辅会配合你,还有李守中,朕打算让他担任御史大夫。” 刘恭:“陛下圣明!” “天色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隆治帝慢慢闭上了眼。 刘恭又磕了个头,“皇兄千万保证身子,朝政之事不要太急,一切都会好的,臣弟告退。” 站了起来,躬身退了出去。 隆治帝这时睁开眼,看向戴权,“让你的人暗中护卫十三弟。” 戴权怔了一下,忙道:“老奴明白。” 黄昏后,神京城外的官道上传来了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近,片刻之后,只见一队约三百人的骑兵自神京奔来,为首之人正是代善。 “到左边的树林去!” 代善压低声音命令道。 一众女真人纷纷勒马向树林方向奔去,一时惊起一片宿鸟,片刻,便来到了与范文程约定会和之地,代善眉头紧蹙,望着空荡荡的树林,一时紧张不已,不自觉抽出腰间佩刀,双眼死死扫视着四周,一众女真护卫亦是紧张万分。 随着夜幕渐至,一名女真人飞奔而来,急声禀报道:“贝勒爷,博和托来了。” “人呢?” “大伯!” 话音刚落,博和托便赶了过来。 “你们怎么回事,你十一叔他们人呢?” 代善不满的望着他。 博和托:“情况有变!” “什么?” “十一叔临时更改了汗王的命令,如今和白莲教人一起前去围杀清虚观后山的东厂番子了。范先生让我来通知大伯,直接潜伏到皇庄二里的位置,等待信号,直接攻打皇庄。” “简直是胡闹!” 代善惊诧间,一把攥住博和托的手,厉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我也是刚知道” 博和托低头小声回答。 代善叹了口气,“这个老十一怎么这么鲁莽,范先生也不劝阻!” “劝了。” “该死的孽障!” 说到这,代善有些担忧道:“一旦短时间不能攻破皇庄,十里外的京营兵马就会赶来,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 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时,一名探子飞奔而至,急声禀报道:“出,出大事了。官道上全是行军的京营兵马,方向就是五里外的清虚观,人数少说有两三千人!” “京营?” 代善突然问道,“他们何时开始围杀东厂番子?” 博和托抬头望了望天空,“估计已经开始了。” “完了!” 代善痛苦的闭上了眼。 博和托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快走” 一名东厂番子一把推开黄德贵,随即被黑衣人一刀砍翻在地。 黄德贵抽出腰刀大喊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人没有搭话,他们越来越近,紧紧将剩余的十余名番子围在中间,个个眼含杀气虎视眈眈的望着他们。 这时,围困的圈子闪开一个口子,从外走来两人,巴布海微微一笑,“小黄太监,好久不见了。” “巴布海,你就不怕陛下灭了整个女真部落?” 黄德贵在两名番子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子。 范文程上前向黄德贵拱手一礼,“小黄太监要是能成为自己人” “呸,一群蛮夷!” 黄德贵冷笑一声,“杂家骨头可不软!” 巴布海扶着腰刀走过来,不屑的望了黄德贵一眼,便对范文程道:“杀了他,咱们用他们带来的弩箭攻破皇庄,看皇帝老儿怎么和勋贵军方交代!” “你” 黄德贵大惊,心中愤怒之极,瞧了眼范文程身后的纳兰元英,冷笑一声,把刀架到了自己脖子上,恨声道:“杂家先下去给你们探路!” 说着,手一用劲 “杀!” 巴布海冷声道。 皇庄箭楼,贾琦带着贾蓉站在最高处,注视着清虚观后山燃起的火点,忽然问道:“你在害怕?” “侄儿没有!” 贾蓉低下了头。 贾琦笑了笑,“放心,一群乌合之众,翻不起浪花!” 这时,贾福匆匆走上来,禀告道:“二爷,京营人马已经准备好了,冯总兵亲率三千精兵。” “不是让他不要来吗?” “别人他不放心。” 贾琦摇了摇头,回头望向贾蓉,“你认为如何?” 贾蓉顿时羞红了脸,连忙道:“一切都在叔父掌控之中,是侄儿鲁莽了。” 贾琦点点头,“后院怎么样?” “刚老娘来说,已经请老太太、太太和姑娘们到花厅内说笑去了,烟花准备好了,只要这边信号升空,那边便会跟着点燃,一炷香足够了!” “你怎么看?” 贾蓉一愣,略想了想,“冯叔麾下全是京营精锐而且着甲,懂得战术,这些刺客不知战术,靠的是一勇之利,虽说可能个人武艺高强,但面对军阵终归会败下阵来。一炷香绰绰有余!” 贾琦点点头,赞许道:“兵没白带!” “侄儿惭愧!” “走,跟我去前院瞧瞧。” 文渊阁,刘恭收拾妥当已经快到子时,从上书房出来,他本打算直接回府,不巧杨涟眼疾犯了,他只得代替杨涟处理积压下来的朝政,一转眼就到了深夜,要不是值夜的孙玉麟来提醒,都不知要忙道何时。 片刻之后,五十名王府侍卫护卫着刘恭的马车缓缓驶出皇城。 王府侍卫护卫着刘恭的马车在官道上快速行走,刘恭坐在马车中,回想着上书房内与皇帝的交谈,刘恭重重叹了口气,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即将轻易从军方手中拿回一镇精兵,忧的是皇帝身子。 当车队转进西城街道之时,侍卫长凭借多年的经验,察觉到了四周隐藏着一丝杀气。 “快走!” “射!” 黑暗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数十只弓箭同时射出,又密又快,车队最前面的护卫发出一声惨叫,全部倒在箭下。 紧跟着,又是两轮箭雨。 黑暗中,一群黑衣人手持钢刀向着车队杀来。 “上!杀掉他们。” 侍卫长大喝一声,手握腰刀冲了上去。 这时,一支箭矢射中了拉车的马,战马临死前的挣扎将马车带翻在地,刘恭好不容易从车厢中爬了出来,又是一箭射来,还好被侍卫一刀斩飞,慌忙向边上躲去。 王府的侍卫有些轻敌了,这些黑衣人根本不是他们所想象那样,武艺高强,进退有据,行动间带着一股子军伍之气。不多时,就有近半侍卫倒在了黑衣人的刀下。 “不好!立刻撤去步军衙门。” 此刻刘恭也顾不上形象,转身就跑,他手下的护卫也跟着拼命奔跑,可惜这些黑衣人武艺高强,紧跟在身后不停的砍杀,眼看着就要追上刘恭。 “不能跑了,翻墙进屋!” 刘恭一声令下,剩余的十余名护卫很快便带着他翻进了路边的民房之中。 黑衣人见状也跟着翻墙。 望着翻墙进来的黑衣人,剩余的王府侍卫抬箭射去,一时间竟将对方压制在了墙对面。 这时,侍卫长也冷静下来,取出腰间的信号点燃,一朵绚烂的烟花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响。 此举顿时激怒了墙外的黑衣刺客,直接向这边射来了火箭,刘恭只能在侍卫的护卫下向里躲去。 不多时,又响起了喊杀声。 “王爷!王爷!” 裘良飞奔上来,今日是他在步军衙门值夜,听说刘恭回府途中遇到刺杀,立刻带着留守衙门的一千军卒飞奔来援,好不容易击杀了刺客,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正好听见了王府护卫的喊声,立刻带着军卒冲了进来,看着满地的尸体,裘良紧张不已,当看到躺在护卫怀中的刘恭之时,裘良脑袋一阵空白,出事了,他屏住呼吸,心中害怕到了极点,如果刘恭死了,愤怒的皇帝一定会杀了这里所有人,包括自己。 他一步一步上前,颤抖着手摸到刘恭的口鼻前,顿了顿,面上闪过一抹喜色,忽然,又一眼瞥见插在刘恭胸口的箭,那里离心肺非常的近,希望皇天护佑。 想到这,急声道:“快,进宫!!” 第281章夜惊魂下 夜已经深了,天空没有一片云,苍白的月光使人感到阵阵凄凉。 贾琦独自一人坐在箭楼上,遥望着庄园前的空地,皇庄左靠清虚观,右临小河,背后是树林,皇庄的围墙高约两丈,又厚又宽,视野开阔之处还修有箭楼,树林之中布满了陷阱,所以要想进攻皇庄只能从正面,可惜,此处毫无遮挡之物。 “二爷,京城传来消息。” 身后传来了贾福的声音,他将一个蜡丸递到了贾琦的面前。 贾琦接过直接捏碎,取出里面的纸张,上面空无一字! 贾琦顿时笑了,撕碎了纸条,轻轻一挥,碎纸随着一阵清风飘散而去。 “准备的怎么样了?” “万无一失!” 贾琦看了他一眼,笑道:“我想见一见纳兰元英和范文程。” “诺!” 贾福微微一怔,刚欲说话,却被贾琦挥手打断,月光下,黑压压的一群小黑点正朝着皇庄大门奔来。 “来了。” 贾琦微微一笑。 “要不放信号!” “别急!” 贾琦一把抓住他,凝视着远方在月下奔跑的黑衣人。 很快,一千余人就冲进了皇庄大门两百步的范围,夜非常安静,静的让人心慌! “快停下!” 一名白莲教头目立刻意识到了不对,他大声一喊,“不对劲,都散开!” 空地上霎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忐忑不安地四处张望。 这时,巴布海冲了上来,急声道:“怎么回事?” 那头目皱眉,“不对劲!” 正在这时,皇庄后树林里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紧跟着一枚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烟花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声音冲向天空。 “嘭!” 看着天空中那道绚丽的烟花,众人大惊失色,那头目也脸色剧变,惊道:“遭了,中了埋伏!” “杀!” 巴布海左手挥舞着腰刀,一脸狰狞的大喊,“大家一起上,杀进皇庄!” 回答他的却是一阵箭雨,箭雨呼啸而来,‘扑!’一声,那白莲教头目竟被一箭从口中射入,箭矢透脑而出,连惨叫声都没有,便活活钉死在地上。 巴布海一惊,知道有人盯上了自己,一个土遁滚到了一遍,再一回头,一名站在自己身后的女真护卫同样被钉死在地上。 巴布海后背湿透了,来不及多想,迅速弯腰躲进人群之中,尽量不让自己暴露在对面之人的眼中。 花厅,尤氏、王熙凤等人正陪着贾母说笑。 “嘭!” 一枚绚丽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响,李嬷嬷忙走进来,笑道:“老太太,烟火准备齐全了。” 凤姐儿笑道:“也不知张爷爷卖的什么关子,非要子夜过了才能放烟花,明儿去观里上香,非要讨个说法才行。” 李纨:“好了,别闹了!老祖宗也乏了,早放了烟花,也好安歇!” 贾母笑道:“正好咱们放了烟火解解酒。” 一面说,一面拉着刘姥姥的手,“走,老亲家。” 刘姥姥听了,忙点点头。 只有尤氏眼中闪过一抹担忧,贾母年岁大了,估计没有听见,自己却是听见了那一声隐约的惨叫声,她知道那是人临死前发出的声音,这种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去年宁国府门前贾珍被人刺杀,门前战死的军卒和反贼口中就发出这种惨叫。 院子空地上摆放着各色花炮,放眼望去一溜烟竟摆放到了院门口。 凤姐儿笑道:“老祖宗,你瞧瞧,这么多烟火可得花多少银钱,没白疼!” 眼前这些精巧花炮让刘姥姥惊掉了下巴,嘴中喃喃道:“阿弥陀佛!老天爷,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烟火,这么些,少说也要一两百银子!” 王熙凤听了,仰头大笑,“一两百银子?您老真会开玩笑。” 说着,抬手一指,“那几个看着不大却精巧的您瞧见了不,单其中一个都要这个数。” 听了这话,刘姥姥咧了咧嘴,忙上来陪着笑,口里说:“姑奶奶见笑了,我是乡下人,哪里有这个见识。” 心中也是咂舌,自己女婿给贾家打理庄园,一个月三两月钱,年底还有赏钱,这在家人眼中已经是不得了了,谁成想,一个花炮就要自家不吃不喝数年。 贾母笑道:“不过是些玩意,没什么的。” 说话之间,周瑞家带着婆子一色一色的点起了烟火。 “嗖嗖嗖” “嘭,嘭嘭!” “” 望着天空中绚丽的烟花,众人都是高兴不已,湘云、探春更是上前亲自点了几个。 “嗖嗖嗖” “啊,啊啊” 一轮箭雨接着一轮密密麻麻射出去,不到两百步的距离,女真人和白莲教徒抛下了三百余具尸体。 巴布海的眼睛都杀红了,大吼大叫,“弩箭,弩箭,射那边!” 心中大骂纳兰元英坑自己。 从东厂手中缴获了一批弩箭,自己这边人多该多分些才是,可惜这个娘们却说范家商会的人武艺不行,只给了自己二十副,其余一百多副全给了范家的人,并且这些人全被她给带走了。 想到这里,巴布海大怒不已,指着皇庄大门怒吼道:“撞开它!杀进去,鸡犬不留!” “吱呀!” 就在这时,皇庄大门缓缓打开,巴布海眯眼望去,面色一紧,跑! 皇庄大门后面是一群身着重甲手持斩马刀的重甲步卒,两边全是弓箭手,此刻正张弓搭箭瞄准这边。 “艹” 伴随着巴布海的咒骂,一阵箭雨呼啸而来,由于护卫的遮挡巴布海堪堪躲过射来的箭矢,用女真语大喊:“快逃!” 只是还未跑多远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哨声,周边出现了黑压压的军卒,他们缓缓包围过来,足有一两千人。 巴布海大惊失色,身后传来惨叫声,转头见那群重甲步卒正在砍杀白莲教徒,无路可退,他们被包围了,后退必死无疑,只能拼一把了,用女真语大喊道:“冲出去!” “上墙!” 看着天空绚丽的烟火,纳兰元英冷声命令道。 她一声令下,十余名女卫迅疾无比地向皇庄高墙奔去,取出勾索扔上围墙,铁钩勾住了墙头,她们顺着钩索灵巧地窜上了墙头,四处观察了片刻,回身做了个安全的手势,纳兰元英望了范文程一眼,二人心中都是松了口气,树林之中陷阱之多出乎了她们的预料,可以说是踩着尸首摸到这里的,除去范家护卫没有伤亡,她们两家只余不到两百人。 又想到此刻贾家护卫都被牵制在了前门,纳兰元英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微微一挥手,剩余的白莲教徒纷纷顺着勾索翻进了院墙,女真人紧随在后,最后是手持弩箭的范家护卫。 不一会儿子,所有人都翻进了皇庄后院,纳兰元英瞅了一圈,伸手一指,范文程望去,那是座箭楼,点点头,此箭楼正好挡住了她们的路线,借着月光和烟火的亮光可以确认就一个人在值夜,而且正背对着这里。 纳兰元英摘下弓箭,弓慢慢地拉开了,她深深吸一口气,箭矢瞄准了身着布甲的哨兵,慢慢将弓弦拉满,弦一松,箭矢闪电般射去,只见利箭正中哨兵后心,连惨叫声都没有,直接倒在了箭楼上。 “撞开它!” 片刻后,纳兰元英带人冲出了后院,望着一墙之隔主院,她指着院门冷声道。 几名白莲教徒抱着木头冲向院门,就在这时,只听破空声响起,那手持火铳的白莲教徒惨叫一声,纷纷中箭倒地,眼看是活不成了。 突然的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李叔,你” 范文程一脸的不敢置信。 纳兰元英心中一震,望着手持弩箭瞄准自己等人的范家护卫,冷眼扫了扫范文程,“怎么回事?” 人群中被称作李叔的老者面上闪过一抹黯然,羞愧的低下了头。 范文程克制住内心的怒火,质问他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谁给你的胆子,你竟敢背叛主家!”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老者身边的壮汉不屑地哼了一声,对范文程道:“一个汉贼有何颜面说背叛二字!” “你是谁?!” “你告诉他!” 李姓老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悲声道:“范家没了!” “什么?” 范文程一惊! “山西范家被灭了族!” 李姓老者怔怔地望着他,“梁国公说了,你死少爷活命!” 说着,重重地磕了个头,“山西范家不能绝后!” 听了这话,范文程脑袋大了,这边,几名白莲教徒终于撞开了院门,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闪着寒光的长枪。 数杆长枪同时刺出,几个白莲教徒惨叫一声倒下! 纳兰元英‘唰’地拔出了剑,大声喊道:“杀!” 无数杆长枪刺穿了冲在最前面的白莲教徒,枪尖透过许多白莲教徒的背部,一些力大之人竟穿了两三名白莲教徒在枪杆上! 就在这时,纳兰元英的女卫冲了上来,她们训练有素结成战阵,武艺强于这些军卒,一个照面就有数名军卒被砍翻在地,正当她们准备扩大战果继续杀戮之时,一群身着布甲手持刀盾的军卒冲了过来,一时间双方厮杀在一起。 另一边,纳兰元英仗着自身武艺高强,冲进了季大牛所带领的冒充成范家护卫的军卒之中,可惜除了季大牛能够和她过两招之外,其余人沾之即伤,剩下的人又害怕误伤自己人不敢用弩箭。 “哼!” 纳兰元英不屑地哼了一声,一脸嘲讽的对着季大牛说道:“你也不过如此!” “妖女!” 季大牛咬牙骂道。 “找死!” 纳兰元英脸一沉,举起长剑就要砍向季大牛,忽然心中一动,身子向一边倾去,“嗖!”一支力道强劲的箭矢直钉在地上。 纳兰元英在地上一滚,又躲过了另外一支箭,这时边上传来一句赞叹:“好身手!!” 回头一看,只见一名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手持长弓,面带笑容对她微微点头,“纳兰元英!” “贾琦?” “放肆!!” 贾福呵斥道。 “文明!” 贾琦微微一挥手,笑眯眯道:“咱们聊一聊。” 纳兰元英见贾琦笑得十分得意,脸一沉,“无耻小人!我和你没什么可聊的。” 贾琦也不多说,猛地拉开弓,冷森的箭尖对准了一名女卫,眼睛眯了起来,“不要!”在纳兰元英惊叫声中,一声弦响,那名女卫惨叫倒地。 “我杀了你!” 纳兰元英大怒,挥剑冲向贾琦。 季大牛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数支弩箭射出,边上又有几名女卫中箭倒地。 “你” 纳兰元英心中愤怒之极,这些女卫都是她这些年亲自招募培养,感情极深,如今竟然因为自己的失误惨死在此,顿时悲痛不已。 贾福:“二爷。” “咱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贾琦哼了一声,“京营可是有着三万军卒。” “你!” 纳兰元英紧紧握住刀柄,静静地盯着贾琦,过了一会子,便说道:“你要答应我放她们走。” “一!” 贾琦直接道。 “等等。” “二!” 纳兰元英一咬牙,大声道:“你只要不伤害她们,我任你处置!” “好!” 贾琦赞了一声,感慨道:“你们主仆情深,本帅敬佩万分!” 纳兰元英恨声道:“她们是我的姐妹。” 这时,贾琦给贾福使了个眼色,贾福带人缴了所有人的武器,最后来到了范文程的跟前,冷笑一声,“走吧,范先生!” 范文程轻轻叹了口气,道:“不知梁国公打算如何处置我。” 贾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以为呢?” 范文程怔了一下,又道:“却是我贪心了!” “贪心?” 贾福笑了。 乾清宫,寝殿。 隆治帝悠悠醒来,睿亲王遇刺危在旦夕的消息如晴天霹雳砸在他的头上,一时急火攻心昏了过去,此刻方才在太医的救治下醒过来。 “陛下!” 戴权喜极而泣。 “十三弟怎么样了?” 隆治帝虚弱的说道:“告诉太医,无论如何都要救活睿亲王,不惜一切代价!” “刚苏培盛来报,箭已经取出,万幸刺客没有下毒,太医说了只要三日之内不发烧感染就没多大问题。” 戴权忙劝道:“陛下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 隆治帝见他一副欲言欲止的样子,忙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戴权怔了一下,一咬牙,谄笑道:“没什么,就是皇后娘娘的人被老奴打了两巴掌给赶了回去。” 隆治帝明白他不想自己再劳神,估计不是什么塌天之事,也不计较,“告诉皇后,朕无碍!” 第282章心思 睿亲王刘恭遇刺重伤昏迷的消息如晴天霹雳,震惊了整个朝堂。 天亮之后,京城城门就没有打开,街道上到处是盘查的禁军和步军营军卒,整个神京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有消息睿亲王也是从皇宫出来才遭遇的刺杀,这让不少人想起了同样遭遇的忠顺王刘康,一时满城风雨。 就在众人焦头烂额之际,又传来了一则消息,宛平县衙传来急报,收到乡民举报清虚观后山发现大量死尸,县尉带人前去查看发现死者全是东厂番子,随后又得知清虚观山脚的皇庄昨夜也有喊杀声传来,县尉知道那处皇庄为良乡县主所有,恰好昨儿梁国公带着家眷入住了皇庄,大惊之下连忙带人前去查看,结果发现整个皇庄已经被京营兵马团团围住,不准任何人靠近,而且官道上还有源源不断的兵马涌来。 出事了! 一夜之间,城内城外皆有刺客谋害朝廷重臣,这让朝廷本就紧张的气氛又加重了三分。 文渊阁内一片沉寂。 不论众人再怎么否认,刘恭和贾琦都是皇帝不可或缺的助力,如今一个重伤昏迷,另一个也是情况不明,没有这么多巧合,这明显是冲着皇帝去的。 杨涟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吴邦佐和孔方岩也是沉默不语,孙玉麟也不说话,默默地吃粥。 镇国公牛继宗昨夜就进宫了,如今正坐镇步军衙门。 吴邦佐望了几人一眼,心中微微一叹,一切都乱了,自己一早进宫先去觐见了皇帝,得到了南疆战败的消息,原本打算趁此机会与众人商议看如何以最小的风险谋取最大的利益,可惜被贾琦遇刺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更重要的是,他在乾清宫外听到了南镇抚司指挥使柳湘莲与乾清宫副总管苏培盛说的一句话,东厂是冲着皇庄去的,那批弩箭不见了! 结合宛平县尉的奏报不难猜出,刺客先是袭杀了东厂番子,随后从他们手中得到了那批弩箭,然后又刺杀袭击了皇庄!! 太刺激,不,这也太惊人了! 难道皇帝对梁国公动了杀心? 不会的! 代价太大了,大到会引起军方动乱。 也许东厂主事黄锦知道其中的缘由。 想到这里,吴邦佐立刻站了起来,“不能再等了,咱们必须有一个人前去皇庄,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孔方岩:“这个时候圣旨都不一定好使!” 吴邦佐怔住了,内阁派去的两波信使全部被赶了回来,这也加重了几人的猜测,贾琦可能受伤了。 杨涟这时也站了起来,“不行老夫亲自走一趟,也许这张老脸还有人买账。” “不可!” 吴邦佐开口了,“如此关键时刻,首辅必须坐镇文渊阁,不若另择一与梁国公相熟之人前往。” 孙玉麟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将最后一勺粥送进嘴里。 过了一会子,他茫然问道:“刚说什么来着?” 吴邦佐暗骂一声老狐狸,便呵呵一笑,“孙阁老曾在梁国公军中掌管军需粮草,关系非我等可以相比,您看?” 孙玉麟望了他好一阵子,从他眼里似乎望出了他的心思,又转望向杨涟和孔方岩。 孙玉麟默默站起来,大步走到殿门前,望着殿外的天空,“老夫要是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 听了他的话,三人沉默了,孙玉麟会见淮南王之事在内阁不是什么秘密,如果贾琦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去了真可能出现点意外。 吴邦佐沉思了片刻,又把头转向孔方岩,问道:“次辅可有良策!” 孔方岩开始还愣了一下,见吴邦佐一直盯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 孙玉麟转身坐回了椅子上,“不行请老国公走一遭。” 殿中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就在这时,兵部左侍郎金文嘉匆忙赶来,急声道:“首辅,广安门传来消息,有一千名京营骑兵要求进城,为首之人乃是梁国公之亲侄左五营统领贾蓉。” “什么?” 杨涟脸一沉,“可说了缘由?” 金文嘉:“说是进宫觐见陛下。” 吴邦佐:“为何要带一千军卒进城?” “没说。不过贾蓉说了,必须让他带兵入城!” 金文嘉沉声道。 殿中立刻陷入了沉默。 肯定出事了! 孙玉麟:“让他们进城!” 见三人依旧沉默不语,不由提高了声音,“诸位,现在要拿出点魄力出来,不过一千骑兵而已,再说了又不是梁国公本人!如今那边情况不明,贾蓉进京一定是得了梁国公的令,正好咱们可以了解昨夜皇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梁国公本人是否受了伤!!” 一句话提醒了杨涟,贾蓉不是贾琦,如今必须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贾琦到底有无受伤,这很重要。 杨涟连忙起身道:“吴阁老亲自走一遭,将贾蓉带进宫,我们在上书房等待。” “明白!” 吴邦佐拱手应道。 “范文程这个王八蛋就这么饶了他当真是便宜他了!” 季大牛破口大骂。 “大牛,不要骂了,大帅自有打算。” 赵瑄劝道:“再说了,也就晚几天而已。” “可是” 季大牛把茶碗往桌上重重一顿,“要不是这些子汉奸,像女真这样的蛮夷小族怎能成为我中原王朝的大患!” 说到这里,恨声道:“要是照俺的脾气,活剐了他!!” “你要剐了谁啊?” 正说着话,就见贾琦吊着膀子走了进来。 “大帅” 季大牛听这声知道是贾琦来了,连忙站起身,一回头瞥见贾琦这副模样,顿时惊呆了,片刻反应过来,大步上前拉住贾福,怒道:“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护卫大帅的!” 贾福一时怔住了。 贾琦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不要胡闹!” “大帅!” 季大牛望着他。 贾琦的手慢慢抽了回去,“让你读书偏不读,你看看赵瑄,一点眼力都没有。” “可是” 季大牛看了一眼贾琦,又望向了赵瑄,“俺不读,小白脸有什好学的!” “愈发没规矩了。” 贾琦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 “大帅!” 赵瑄走过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贾琦笑了一下,“不要客气,坐下说。” “大帅可是有事吩咐?” 赵瑄跟上前问道。 贾琦:“怎么说?” 赵瑄犹豫了一下,“送冯总兵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小蓉大爷。” 贾琦收了笑容,“你问了?” 说着坐在了窗下椅子上。 赵瑄一怔,轻轻摇了摇头,回道:“卑职猜的。” 贾琦瞥了贾福一眼,又见季大牛也是呆站在那里,心中微微一叹,微微笑道:“说来我听听。” 跟着一摆手,“你们两个也坐下听一听。” “谢大帅!” 季大牛坐了下来。 贾福依旧守在门口。 “大帅喝茶。” 赵瑄先给贾琦斟茶,略想了想,方道:“大帅派小蓉大爷进京是将遇刺之事告诉宫里并让所有人都知道大帅受伤了。” 说到这,犹豫了一下,“卑职以为大帅这样做风险太大了!” 贾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为什么这样说?” 沉默了片刻,赵瑄道:“最近种种迹象表明,陛下并不是非常的信任大帅,内阁也是如此。特别是作为宗室王爷的睿亲王更是数次针对大帅,还有之前淮南王之事更是闹的满城风雨。虽说大帅是想借东厂之事向皇室与内阁施压,但是这对于他们而言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一个将京营从大帅手中拿走的最佳时机!” “哦?” 贾琦笑道:“那也要有人可以取代本帅才行!” 赵瑄犹豫了一下,“镇国公、齐国公也可能是睿亲王。” 贾琦笑了,“刚京城递来消息,昨夜子时,睿亲王刘恭回府途中遇刺,至今昏迷不醒。” 赵瑄一愣,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连忙道:“恭喜大帅。” “恭喜大帅。” 季大牛也站起身来。 “你恭喜我什么?” 贾琦笑道。 “俺,俺不知” 季大牛摸了摸头,“反正跟着小白脸给大帅道喜定不会有错。” 赵瑄没有理会他,接着说道:“如今大帅得知睿亲王重伤就不该再借机向朝廷发难了,大帅作为京营节度使又是勋贵外戚,此时此刻不能也不该气势逼人,这样会让人心有所忌,特别是朝堂中的文官清流,也会让心向皇室的勋贵对大帅不满的。如果大帅想紧握手中权柄甚至拿到更多的权力,一些姿态还是必须要做的,虽然有点虚伪。” 贾琦沉默了片刻,问道:“那依你说,我该怎么做?” “小蓉大爷已经出发了,追肯定是来不及了。” 赵瑄想了想,“不过也不能再派人进京,一来未免让人觉得大帅行事过于儿戏太软弱,二来也会让宫里加重对大帅的猜忌之心,睿亲王遇刺京城肯定会闭门搜查,按制任何人不得进出,就连消息都不得通传。” 说到这里,眼中闪出了亮光,“卑职猜的不错,内阁肯定会来人,到时候大帅借机后退一步即可,这样很多事情都可以从容进行了。” 贾琦低头沉思,赵瑄的话他听明白了,就是劝自己在朝廷和皇帝艰难时刻后退一步,不要太露锋芒,这就像下棋一样,在适当的时机,转个身,退一步,遮掩自己的锋芒,这样才能积聚更多的筹码与能量。 自己身边能出谋划策之人不多,能放心大胆用的更不多。 想到这,贾琦欣慰的笑道:“待在军营确是委屈你了,你安心等待,时机一到我会让你进入朝堂。” 赵瑄大喜:“谢大帅!” 贾琦点了点头,赵瑄是个聪明人,但还缺少火候,忽然发现贾福给自己递了个眼色,反应过来,起身道:“你和大牛带人去一趟通州,将人给带回来。” 一面说,一面接过贾福递上来的信笺。 “诺!” 二人连忙躬身应道。 隆治帝面无表情的翻开奏章,细细地查看,‘啪!’一声轻响,隆治帝合上了奏章,交给边上的戴权,“去查查,不要漏掉一人。” “遵旨。” 戴权接过奏章匆匆走出大殿。 “起来吧。” 隆治帝望向跪倒在地的贾蓉,“梁国公怎么样了?” “谢陛下!” 贾蓉又磕了个头,方起身回道:“回陛下的话,昨夜子时逆贼突袭皇庄,多亏有人报信,提前调来了京营兵马,不过白莲教妖人武艺非常强悍,打斗中叔父被刺伤手臂,不过并无大碍。” “没事就好!” 隆治帝点点头,“白莲教妖人怎么样了?” 贾蓉犹豫了一下,“受不住刑死了。” 隆治帝望了他片刻,接着问道:“女真人那里如何?” “巴布海死于混战之中,范文程被押回了京营等待朝廷处置,京营正在搜寻代善等人。” “还没抓到?” 隆治帝迟疑了一下,便问道:“京城各门一直是关闭的,他们肯定还在城外。可有什么发现?” 贾蓉苦笑一声道:“回陛下的话,此事是冯总兵在负责,小臣不知!” “冯泰?” 隆治帝疑惑地问道。 这时,戴权走了进来,压低声音在隆治帝耳边道:“陛下,黄锦回来了。” 隆治帝怔了一下,又瞥了贾蓉一眼,道:“朕知道了,待会会有禁军带着朕的旨意继续围住恭顺伯府,至于京营的人你给带出城去。” 贾蓉连忙躬身施礼道:“臣遵旨。” “好了,退下吧!” 隆治帝挥了下手,“代朕给太夫人问安。” “微臣代太祖母给陛下谢恩!” “下去吧。” 贾蓉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方起身退了出去。 望着贾蓉远去的背影,隆治帝目光一转,问道:“你看如何?” 戴权走到里间端了碗参茶递给隆治帝,略想了想,缓声道:“是个孝顺之人。” 隆治帝愣了一下,随即笑骂道:“你个老货!” 说罢,又陷入了沉默,他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良久,叹息一声,道:“让黄锦进来吧,对了,将这份奏折给内阁送去。” “遵旨!” 戴权接过奏章,躬身退了出去。 第283章尾声 “梁国公如何了?” 文渊阁,杨涟望着走进来的吴邦佐问道。 吴邦佐坐到了孙玉麟身侧的椅子上,叹了一声,“不好说!” 杨涟一惊,“怎么回事?” 吴邦佐:“伤了左臂。” “谁下的手?” 孙玉麟接言了。 “白莲教。” 杨涟望向了他,“可有说些什么?” 孔方岩也睁开了眼。 “我将南疆战败的消息告诉了梁国公。” 吴邦佐扫了几人一眼。 “什么?!” 孙玉麟提高了声调。 吴邦佐笑道:“梁国公决定不再追究东厂之事,另外还说他会尽快南下。” 孔方岩:“什么时候?” 吴邦佐瞟了他一眼,幽幽道:“伤好了自然南下。” 孙玉麟:“这是什么话?” 吴邦佐站了起来,没有立刻回答。 围着大殿转了一圈,想了想,才答道:“两江总督!” 杨涟一惊。 孙玉麟慌忙站起,“不是说由林如海任两江总督一职的么!” “林如海是什么情况,大家该是清楚的。” 孔方岩接言道。 吴邦佐直接道:“梁国公还说了,可以谈。” “怎么谈?” 孙玉麟脸上掠过一道惊疑,“这又不是买卖!” 吴邦佐沉默在那里,半晌方吐出两字,“京营!” 大殿里一片寂静。 几人的目光都向杨涟望去,等待他的意见。 杨涟沉默在那里,好久才轻轻摇头,“此事太大,还是禀告陛下吧!” 孙玉麟:“可。” 吴邦佐严肃了面容,“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不若咱们先商议一番,议个大概出来好给陛下参考。” 杨涟抬起了头,见他一脸正色,心中叹息一声。 又把目光望向了孙玉麟,“孙阁老觉得如何?” 孙玉麟一怔,沉思片刻,“没什么好商议的,无论是京营还是两江总督都不是你我可以置喙。” 听了这话,吴邦佐的目光有些黯淡。 杨涟又望向孔方岩,“次辅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孔方岩直接道:“我如今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做个样子而已!” 说完,把身子靠在了椅子上,眼睛也慢慢闭上了。 听了这话,杨涟面色一僵。 “老夫知道你心中有怨气。” 说到这里,又轻轻地摇了摇头,“此一时非彼一时,如今朝廷骤变,正是需要大家戮力同心以安朝政。再说了,陛下已经将你请辞奏章送了回来,难道还不明白陛下的心思。” 听了这话,孔方岩脸色略略和缓了一点,睁开了眼,欠了欠身子,“却是下官孟浪了。” 杨涟一笑,“你比我小七岁,未必不能当一届首辅。” 孔方岩笑了笑,没有搭话。 “咱们先将此事利弊议一议,至于最终如何,唯有圣裁。” 杨涟慢慢站起了。 “首辅这话正是。” 吴邦佐立刻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串急促脚步声,转头一瞧,眉头微皱,心道,这个老太监怎么来了? “几位阁老好,杂家有礼了。” 黄锦走进来,欠了欠身子,笑道:“打扰一会儿,陛下有口谕。” 在片刻惊讶后,几人忙起身准备接旨,乎听黄锦高声道:“不必如此,杂家就是替陛下传句话,不用这么正式。” 说着,轻笑一声,接着道:“陛下口谕:由内阁牵头从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抽调官员共同查处镇辽将军、恭顺伯努尔哈赤勾结白莲教逆匪刺杀梁国公一案,所有涉案人员不论官职大小一律从严从重处罚。” “臣领旨。” 杨涟躬身应道。 “首辅快快请起。” 黄锦忙一把扶住他,“陛下说了,此案需尽快了结,辽东都司那边拖不得。” 说到辽东都司,瞥了一眼杨涟身后的孔方岩,被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孔方岩的心中不由跳了一下,似乎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天空云很多,微风徐徐,黛玉难得睡了懒觉没有早起跟贾母去清虚观上香,知道皇庄有一处精致的小花园,精心打扮了一番,带着紫鹃雪雁游览观赏起来。 看着眼前精致园子,黛玉露出了一抹笑容,面前一整片郁郁葱葱的翠竹林,微风吹过,沙沙作响,一条小溪流从竹林边流过,踏在青石小径上,听着轻微的流水声和风吹竹林的沙沙声,黛玉心头放松不少,打着团扇,半遮面容,回头笑道:“你们瞧瞧这片竹林多好,那边还有快空地,等空闲了让人搭个竹楼来年在此纳凉消遣岂不是很好!” 紫鹃微微一笑,“我瞧着不太好。” 黛玉眉头微皱,“怎么说?” “竹林阴凉多潮,本就不易身子弱的人,更何况这竹林边还有山溪,潮气更大了。姑娘若是住在此处对身子也不好。” 紫鹃抬眼望了望,“二爷常嘱咐我让姑娘春秋之日多晒晒太阳。” 雪雁侧头问道:“那冬日呢?” 紫鹃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笑道:“你忘记了,姑娘冬日要搬回西府去住。” 听到她说贾琦,黛玉又想起这家伙一个早上也没来看自己,不免心中有些失落,回过神来,白了紫鹃一眼,“我在潇湘馆住的好好地,凭什么搬回去!” “那边暖和啊!” 雪雁直接道。 听了这话,黛玉顿感索然无味,又奈何迎春等人一早都陪贾母去清虚观上香去了,也没个人说话,想着贾琦这会子该没正经事忙,就转身往他的院子走去。 “姑娘来了!” 刚进院门,正巧碰见了琥珀端水出来泼,黛玉笑了笑,刚准备说话,一眼瞧见盆中的血水,眉头紧蹙,“怎么了?” 琥珀这时也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知道瞒不过去,小声道:“二爷受伤了。” “你说什么?” 黛玉一把攥住她的手,跟着又推了她一把,转身向屋内猛地跑去,大声喊道:“二哥哥,你怎么样了?” 看着仿佛风一般消失的黛玉,琥珀惊呆了,这还是那个娇娇弱弱的林姑娘? 还有自己的手,嚯,有些疼。 紫鹃雪雁二人也怔在了那里。 卧房内,贾琦半躺着琢磨事情,只见大门一开,慌慌跑进来一姑娘,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道:“怎么这么急躁,仔细摔了。” 黛玉看见了贾琦,激动地向他奔去,瞧见他吊着膀子,眼眶红了,“都怪我” “” 贾琦头都大了,自己犯贱,非要和纳兰元英那娘们比划比划,结果这娘们是真狠,要不是自己身上着甲,指不定会被戳多少窟窿,临了还是被她划伤了手臂。 忙道:“没事,就是一早练武时候被划了一道口子,这是糊弄外人的,不信你看。” 说着伸出左臂活动了两下,又笑道:“倒是你,怎么这会子才起来,睡懒觉了吧!” “谁,谁睡懒觉了” 黛玉此时镇定下来,闻言立刻反驳。 “那你怎么没有陪老太太去上香?” 瞧着贾琦戏谑的眼神,黛玉脸蛋微红,还是很有勇气的上前,“还疼么?” 说着,拉过贾琦的手看了一眼,将他的衣袖慢慢卷起来,生怕一不小心碰着贾琦的伤处,看着白布上浸出的血迹,连眼圈儿都红了,止不住流下泪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贾琦微微一叹,坐起身,把她揽在怀中,“妹妹快收一收罢,仔细伤着眼睛,看着你这模样我也心疼,一两日就好了。” 黛玉靠在贾琦的怀里,抽抽噎噎,过了好一阵子,方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真的是一早受的伤?” 听了这话,贾琦立刻回道:“不相信你等老太太回来可以去问,我一早送她老人家出门时可是还好好的呢。” 黛玉咬了一下嘴唇,怔怔地望着贾琦,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对他的关心。 贾琦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柔声道:“放心,能杀死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说着,伸手轻轻抚摸她那如羊脂玉般莹润的俏脸,“再说我还未娶你呢,我们以后还会生好多好多孩子!” “嗯” 黛玉俏脸泛红,低头嗔道:“你又胡说,再这样,我告诉老太太去。” 贾琦温声细语地哄着她,终于把她那些宝贵眼泪收了回去,这丫头好久没有这么哭过了,抬起她的小脸蛋,替她擦了擦眼泪,道:“今儿好好歇息,明儿一早我陪你去清虚观还愿。” 说着,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黛玉低着小脑袋,闷声道:“你从此都改了罢!” 贾琦愣了一下,没有说话,而是怜爱地将她搂在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远远传来了宝钗的声音,“我就说,林妹妹肯定在二哥哥这里,你们还不信!” “宝姐姐他们来了。” 黛玉小声道。 “我知道。” “那你还不快松手!” “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你,你怎么这样” 黛玉听他这么直白,羞红了脸,直起身翻了个白眼,抽出手捶了他一下,“你还说,就为这个我被云丫头嘲笑了好两次。” 贾琦呵呵一笑,“那晚上咱们放烟火不带她顽。” “呸!” 黛玉忙啐了一口,“姐妹们之间玩笑,你要是沾手倒愈发让她们得了意。” 见她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又蹙起了,贾琦失笑,掐了下她那小脸蛋,站起身,正好瞧见门口戳着个人。 惜春怔怔地望着贾琦撩起衣袖的左臂,“哥哥,你怎么了” 说着,她飞速跑来。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磕伤了。” 贾琦伸手抱住她,看着满脸泪花的惜春,心疼道。 “快给我瞧瞧!” 惜春一脸的不相信。 贾琦尴尬的笑了下,刚欲说话,只见门外传来了湘云的声音,“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出来?” “” 贾琦将目光投向黛玉。 黛玉‘噗嗤’一笑,用帕子遮住嘴,“好了,你哥哥嘴馋光顾着吃东西没看路,被门槛绊了一跤,不碍事的,不要说出去,否则老太太该担心了。 ” 贾琦愕然一笑,正要开口,却见她似笑非笑的瞅着自己,心知这丫头定有话等着自己,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敢说出口。 黛玉却抿嘴轻笑了声,站起来对惜春说道:“可是老太太太太她们回来了?” 惜春从贾琦怀中抬起头,抽抽噎噎,道:“没,没有,老太太她们还在听张道士讲法。” 黛玉一把将她拉过,用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泪,抬头对贾琦说道:“你先出去,一会子云丫头该等不急了。” 说完,又瞥见他衣襟上的泪痕,面色一红,不知是惜春的还是她的,忙道:“换身衣服再出去。” 贾琦低头一瞧,笑了笑。 “哟,梁国公终于舍得出来了,小女子给您见礼了!” 门外,探春一眼瞧见贾琦,撇嘴道。 “” 贾琦咳了咳。 “二哥哥,听李嬷嬷说今晚还有烟火放,可是的?” 湘云看见了贾琦,激动地跑过来,拉着贾琦的手又蹦又跳,丝毫没有注意到贾琦的脸色。 “好了,多大了还撒娇!” 宝钗点了她的额头一下,又担忧的看着贾琦,“你怎么了?” 湘云挽着贾琦的胳膊,歪头问道:“二哥哥,你病了?” “” 贾琦紧紧地望着她,幽幽道:“你信不信,只要你撒手,我立马就好了。” 湘云听了道:“二哥哥,你愈发会出牛了。” 这时,黛玉带着惜春走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立马笑道:“我和你赌,要是输了,今儿罚你不准放烟火!” 众人都是一愣,乎听惜春心疼道:“云姐姐,哥哥的左臂上有伤,被你碰着了。” “啊?” 湘云大惊,愣了一下,慌忙松开挽着贾琦左臂的手,忙道:“对不起二哥哥,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伤。” “不知者不罪!” 贾琦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对众人说道:“小伤,不要传出去,否则老太太要担心的。” “二哥哥,你是怎么伤着的?” 湘云好奇心大,就要去瞧贾琦的伤口。 迎春立马拉住她,没好气道:“都大姑娘了,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羞!” 几人轻笑一声。 “” 湘云翻了个白眼。 正在这时,只听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扭头一瞧,哟,尤氏来了。 第284章老奴之死 神京东城,街道两侧的百姓听到如此大的动静,都凑到窗前或把门打开一条缝隙,看到又是一队禁军赶到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的恭顺伯府,都非常惊讶。 有传言,昨夜谋刺睿亲王的凶手抓到了,说是受了女真人的收买。还有人说,女真人勾结白莲教妖人围攻带着家眷在城外的梁国公,更有人说梁国公也受了重伤,危在旦夕,宫里派了好几名御医前去。 “呸,真晦气!” 街头酒楼掌柜的从三楼窗户里看得清楚,恨声道:“自从女真人住进了这条街,咱们就没安生过。” 身边擦着桌子的小二笑道:“可不是,看来这女真人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 “该!” 掌柜的嘴里嘀咕道:“这蛮夷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随时都可能朝你龇牙狠狠咬上一口。” 那小二一面擦桌子,一面问道:“掌柜的,外面都在传梁国公受了重伤,可是真的?对了,我听说这件事里面门道多着呢。” 听了这话,掌柜的忙回头,骂道:“这些不是你这个跑堂的该操心的,还有,小心祸从口出,知道吗?” 那小二听了这话,闭上了嘴不敢说话了。 就在这时,楼下街道传来喊声,“各处的人都听清了,女真人勾结白莲教妖人刺杀梁国公,人证罪证齐全,陛下有旨,所有女真人全部入刑部大牢待三法司议罪。辽东都司指挥使、镇辽将军、恭顺伯努尔哈赤夺去一切职务待罪。各家快快打开大门,让禁军进入搜查,凡窝藏女真人者同罪,有举报者重赏!” 紧跟着恭顺伯府方向传来了撞门声,‘轰隆’一声巨响,很快传来连续不断的丫鬟小厮尖叫声和女真人的怒吼声,一时间整个恭顺伯府一阵鸡飞狗跳。 掌柜的顺着没有关严实的窗户缝隙往外一瞧,嘶,只见恭顺伯府两扇大门倒在地上,一队队手持刀枪的禁军正在往里面涌去。 努尔哈赤在客厅来回踱步,一早就得到了睿亲王刘恭遇刺的消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这边刺杀贾琦的消息走露了,敢在神京刺杀宗室王爷的人不仅要有胆量还要有实力,贾琦恰恰就符合这个条件,而且他也有这个动机。 随后他又得知了贾琦昨夜同样遭遇了刺杀,一时如坐针毡,知道定是出了意外致使代善等人没等自己的消息就进行了刺杀行动,只能希望他们成功得手。 只是令他想不到的就是,在他即将出门前去拜访内阁次辅孔方岩的时候府邸被突然涌来的京营给围住了,不用猜就知道刺杀失败了。 就在这时,护卫满头大汗从院门进来了,他惊惶地指着外面道:“汗王,出事了。来了一队禁军,说是奉了皇帝的命令将汗王您和大家伙全部下刑部大狱待罪。这会子正在砸门呢!” 努尔哈赤知道事情严重了,也不说话,站在那里想了起来。 “轰隆!” 一声巨响将努尔哈赤惊醒,大门破了。 那护卫:“汗王不要在犹豫了,咱们弟兄护着您杀出去!” 努尔哈赤瞥了他一眼,幽幽道:“这里不是辽东,走不掉的。” 说着,转身坐回了椅子上,自顾自喝起茶来。 那护卫好一阵焦急,“汗王!” 努尔哈赤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把身子靠在了椅子上,眼睛也慢慢闭上了。 不一会儿子,院门外传来一连串脚步声,那护卫紧握着手中的刀柄,死死盯着院门。 “站住!” 望着迎面而来的官军,那护卫抽出腰刀高声呵斥道。 黄锦斜了一眼,手一挥,“拖下去,杖毙!” “诺!” 两名禁军扑了过来,打落护卫手中腰刀,一边一个拧着他的手臂拖了出去。 努尔哈赤轻轻哼了一声,“黄太监未免欺人太甚了。” 黄锦嘴角一撇,“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努尔哈赤沉默了。 黄锦笑了一下,转头道:“你们退到院门外,没有杂家的话,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 “诺。” 所有番子和禁军全部退出了院子。 “很不甘心吧!” 黄锦径直走到努尔哈赤左手边坐下,问道。 努尔哈赤直接道:“成王败寇,没什么甘不甘心的。” “巴布海死于混战,代善和博和托仍旧在追捕之中。” 努尔哈赤的眉头皱起来,略想了想,接着叹气道:“生死有命,管不了那么多了。” “汗王倒是挺看的开。” 黄锦笑着大声道:“整个女真族群你能放下不?” 努尔哈赤一愣,良久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锦:“朝堂要的是一个散乱的辽东都司,不是一个混乱不堪的女真族。” “这有区别吗?” 努尔哈赤不解道。 黄锦站起来,笑望着他,“当然有区别,而且其中区别大了。” 努尔哈赤怔怔地望着他。 黄锦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道:“只要你能够配合朝廷,辽东都司就还是朝廷的辽东都司,恭顺伯这个爵位会一直承袭下去。” 努尔哈赤又沉默了。 大厅立刻陷入了沉寂之中。 “恭顺伯考虑的如何了?” 过了好一阵子,黄锦依然不露声色地问道。 努尔哈赤沉吟片刻,苦笑道:“还望总管给指条明路!” 黄锦点点头,笑道:“其实很简单,舍将军一人之躯换整个族群的延绵,不亏!” 努尔哈赤犹豫了一下,“不知可否让我亲定继承之人?” “代善。” 黄锦也不废话,直接道:“这是梁国公唯一的要求。” 听了这话,努尔哈赤一怔,眼中闪出亮光,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恭顺伯请吧!” 黄锦紧紧地望着他。 努尔哈赤慢慢闭上眼,片刻猛然睁开,发出了好长一声叹息,“人生啊,当真是世事无常。” 黄锦站在大厅外,抬头望着天空,就这样过了好一阵子,回头望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大步走了出去。 大厅内,努尔哈赤倒在主座上,脖中有一血痕,血液顺着椅子留到地面,积成一滩,那柄带血的钢刀仍旧被他死死攥在手中。 隆治四年七月二十六日,努尔哈赤畏罪自杀。 “嘭!”地一声巨响,孔方岩将茶碗狠狠摔在地上,摔得粉碎,他那老脸因为愤怒变得有些扭曲了。 “该死的阉奴竟敢在背后阴老夫,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有那个老蛮夷死了都不安生” 孔方岩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刚得到老奴努尔哈赤畏罪自杀的消息,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又得到一个晴天霹雳,努尔哈赤临终之时,居然向皇帝写了一封请罪书,除了交代他刺杀梁国公一事之外,还向皇帝举报了诸多受贿的官员,这还不算什么,最让他气愤的就是,老奴特意参了他一本,罪状有欺君、接受贿赂、卖官、任用私人,等等,最后还有一大罪,结党营私、私结边将、居心叵测,这可是灭族之罪! 这个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好在现在睿亲王重伤昏迷不醒,皇帝还用得着自己,此事多半会被暂且压下,怕就拍以后,需知帝王无情,一旦翻脸,都不需要去查,直接就可以灭了自己的三族。 “祖父,该吃药了。” 这时,一个青年走过来,将手中的汤药放在了桌子上,小声道。 孔方岩回到座位上,怔怔地望着他,良久方说道:“谦儿” “祖父!” 孔谦躬身应道。 孔方岩一动不动,半晌方道:“你辞官吧!” 孔谦怔了一下,没有搭话,直接道:“祖父,把药喝了吧!” 孔方岩接过药碗,顿了顿,又忽然说道:“你说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孔谦沉默了。 孔方岩也不在意,背着手在房间来回踱步,孔谦是他的长孙,今科一甲赐进士及第,翰林院修撰,清贵文官,可惜,时不待人。 他太了解皇帝了,手段之阴狠不下于太康帝,虽说不清楚东厂番子在梁国公遇刺之中扮演了何种角色,但从吴邦佐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瞧出此事绝对不简单,还有努尔哈赤之死,绝不是所谓的畏罪自杀,呵呵,既然都畏罪自杀了,为何还要拖一大批人下水,还都是一些收受女真人贿赂的官员,这其中的意图不言而喻。 一箭数雕,皇帝的手腕之高明令孔方岩不寒而栗,他开始意识到南宗家主进京绝对不简单,如果不出所料,南宗要有子弟进入朝堂了,以后可能会在适当之际取代自己。 想到这里,孔方岩叹息一声,他坐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抬头望向孔谦,问道:“你大伯他们何时能进京?” “后日。” 孔方岩点点头,“到时候你代我前去迎接。” 孔谦:“是。” 就在黄锦返回皇城交差之时,一支近四百人的队伍隐藏在清虚观十里外一处山坳中,这支队伍正是代善和博和托带领的女真人,他们昨夜在发现京营之后便躲到了此处。 “大家原地休息,不要发出声音来,天黑之后咱们再行动!” 代善压低声音命令道。 从昨夜到现在,众人有四五个时辰没有喝水吃饭了,好多人都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此刻,代善处于一种紧张和不安之中,自从逃到此处,代善便沉默了,虽说还不清楚皇庄那里情况如何, 但是肯定是失败了,说不得此刻已经连累了远在京城的努尔哈赤本人。 更让他害怕的就是,刚探子来报,官道上到处都是搜查自己等人的京营人马,从过路的村民口中得知神京城门至今未开启,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努尔哈赤被困死于京城之中了,他在思考如何自保,如何逃离这里。 “大伯,咱们该怎么办?” 这时,博和托走了过来,严肃的问道。 代善抬头看了看天空,沉默片刻,“等天黑再说。” 博和托扫了眼倒头沉睡的女真护卫,沉声道:“大家快要撑不住了,这么下去不等京营找到咱们,就都拖垮了。”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代善心中乱成一团,他已经无心去思考,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逃离这里,回到辽东去。 “大伯” 博和托慢吞吞说道。 “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 代善有些不耐烦道。 “或许咱们没有躲藏的必要?” “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伯可知侄儿身上官职是怎么来的?” 博和托严肃道。 听了这话,代善怔了一下,目光疑惑了。 博和托也不废话,直接道:“梁国公。” “什么?!” 代善瞪圆了双眼,死死的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是你告的密?” 博和托:“我这么做全是为了大伯!” 这话令代善一阵惊愕,博和托缓缓道:“汗王决定内附朝廷接受册封本没错,拉拢文官勋贵甚至拖宗室下水也没错,可是不应该在神京这个地方与梁国公这样的军方巨头发生争斗,甚至异想天开的刺杀。简直是荒唐至极,根本没有将族人的利益放在眼中。” 说到这,话锋一转,“咱们与梁国公的仇怨说到底其实是多尔衮和梁国公的个人恩怨,汗王老了,不应该为了个人恩怨牵连整个族群。” 代善眉头紧锁,有些不耐烦了,“这和你说的有什么关系?” 博和托淡淡一笑,“梁国公说了,大伯会是新一任辽东都司指挥使、镇辽将军,恭顺伯的爵位从此将由大伯一脉相传。” 代善有些心动了,望向他,“这就是你出卖他们的理由,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们不是我出卖的。” 博和托立刻简要地说了起来,“这是一个局,从一开始所有人就在这个局中,无论是咱们还是白莲教都仅仅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执棋之人却是梁国公,死掉的都是淘汰者。” 代善一瞪眼:“另一人是谁?” 博和托笑了一下。 代善立刻明白了,又问道:“你怎么保证贾琦会遵守诺言。” “没必要。” “什么?” 博和托微笑里带着肃穆,“梁国公没必要和咱们开玩笑,不值当!” “” 代善静静地望着他。 这时,一名探子飞奔而来,急声禀报道:“贝勒爷,官道上突然来了一群人。” 代善立刻和博和托对视了一眼。 第285章兵权与消息 第二日,朝堂局势更加紧张,御史台一连弹劾五位郎中以上官员,其中官位最高为鸿胪寺少卿张瀚,罪状有收受贿赂、强占民地、放任奴仆欺凌百姓,等等。 礼部更是直接罢免了两位郎中,有消息灵通之人打听到恭顺伯临死之前给内阁和皇帝递去了一份名单,其中多半都是曾经收受女真人贿赂的官员,一时朝中上下人心惶惶。 一早,纳兰元英在贾顺的陪同下带着挑选出来的十名女卫南下江南而去,为即将南下平叛的贾琦收集情报。 “林姑娘来了。” “李嬷嬷早。” 黛玉点点头,径直向贾琦的屋子走去。 紫鹃亲自拎着食盒跟在身后。 “二哥哥” 黛玉轻唤了一声。 “” 贾琦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笔,几步走到门前,牵住她的手,“你怎么来了?” 说着,瞥见紫鹃手中的食盒,笑道:“可是带吃的给我了?” “嗯。” 紫鹃连忙收拾小饭桌,揭开盖子,里面是一个炖盅,还有两个小菜碟子,紫鹃忙活了一圈,笑道:“这是姑娘早起在小厨房亲自做的,二爷快尝尝。” “呵呵!妹妹愈发能干了。” 贾琦赞了一句,接过粥,舀了半勺送进嘴中,点点头,又夹了一筷子小菜,“好!当真是美味。” 说着,咕嘟咕嘟将一碗粥全部吃完,又连吃了两口小菜。 黛玉抿嘴一笑,又忙道:“你慢点,小心烫。” 紫鹃也跟着笑了起来,“二爷定是昨儿没吃好!” 贾琦没好气的一笑,昨儿带头灌自己酒的就有她一个。 “你也好意思提这个,昨儿你可是挣足了面子。” 说到这,黛玉瞥了贾琦一眼,笑道:“以后你还是要少喝点,总不能老是这个样子,身子哪能经得住!” “嗯。” 贾琦点点头,又道:“我刚打发人去清虚观,咱们歇息一会子就过去。” “你不是说今儿没空的吗?” 见黛玉满眼疑惑,贾琦忙解释道:“现如今贾福也能独当一面了,总不能凡事都要我亲自去处理。” 说到这里,又笑道:“倘若我是真的不去,某个爱哭鬼不知又要哭的怎么样呢。” 黛玉顿时竖起两道黛眉,桃腮带怒,薄面含羞,指着贾琦嗔道:“你这该死的,又胡说什么?” 紫鹃听了忙笑道:“没事,只要二爷哄一哄姑娘就好了。” “呸。” 黛玉啐她道:“又与你这蹄子何干!” “难道我说的不对!” 紫鹃听了黛玉的话,略显诧异,忍不住问道。 黛玉只是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紫鹃立马嘻嘻一笑,转身离去。 “呵呵。” 贾琦见此,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笑,都是你惯的。” 黛玉用凶狠的目光瞪着贾琦。 “这丫头简直反天了。一会就让她给你道歉,不行再罚她不吃晚饭,给妹妹你出气。” 贾琦嘿嘿一笑。 “呸,无赖。” 黛玉立马道:“不许你欺负紫鹃。” 伸手拉了黛玉一只手,笑道:“我这不是担心她不把妹妹放在眼里,所以才想着替你教训她一下。” 黛玉白了他一眼,将手一摔,嗔道:“惯会油嘴滑舌,涎皮赖脸的。” “好了,知道妹妹心软不恼我。车马该要准备好了,咱们准备一下出门去,今儿可要听张道士好好讲讲法才好。” 这时,门外传来了李嬷嬷的声音,“二爷,二门外管家传进话来,说有事找你。” “知道了。” 贾琦长长伸了个懒腰,见黛玉怔在那里,立刻明白她的心事, 又伸手将她揽在自己怀中,柔声道:“今儿就是天塌下来了,也阻挡不了咱们的林大美女去还愿!” 黛玉脸上浮出一抹苦涩,接着轻摇了摇头,轻轻将脸贴在他胸膛上,低声道:“没事,你去忙正经事要紧,我等你!” 贾琦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俏脸,道:“傻姑娘!” 听了这话,她稍偏着头,眼中戏谑,嗤的一声笑了,“是不是后悔了” 贾琦拧了拧她脸蛋,“好好准备,我一会儿就回来。” 等贾琦离去后,黛玉叹了口气 “怎能让孙阁老等我?太失礼了。” 贾琦停住了脚步,望向贾忠。 贾忠:“以为二爷一早去了姑娘屋内,所以找了一圈。” 贾琦笑了下,定是贾福说与他听,都道宰相门前七品官,如贾忠这样的大管家掌着通传之事,随便找些理由都能给个下马威。 想到这里,淡然一笑,“怎么说都是内阁大学士,不能失了贾门的礼仪!” 说罢,加快脚步向大厅走去。 孙玉麟见贾琦走来,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二人在门前相互一礼,贾琦笑道:“不知今日阁老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孙玉麟面色一僵,顿了顿,方道:“老夫此来,两件事,一公一私。” 贾琦听了这话,也不多问,直接将他请进大厅并上了新茶。 二人都是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孙玉麟缓缓道:“听说梁国公遇袭受了剑伤,老夫前来探望一二,也算是全了咱们之间的情分。” “多谢您老!” 贾琦欠了欠身子。 孙玉麟望向了贾琦,见他脸上无任何表情,心中微微一叹,今儿他带着内阁几位的嘱托前来,目的就是一探贾琦的底线。 昨儿文渊阁几人商议了大半日,最终定下了一个基调,那就是,贾琦可以出任两江总督,但是必需放弃神京所有兵权,包括左五营的兵权。 两江总督的权利太大了,而且贾琦还是个武将,数十万兵马掌握在他的手中对朝廷威胁太大了,不得不防! 从今日起,贾家嫡系子弟不准任何人离开神京,包括出城。 虽说这是惯例,但是不好开口。 想到这,孙玉麟吃了一口茶,笑道:“陛下已经下旨任命李守中为御史大夫,这可是九卿中的清贵高官,贾家在朝堂上又多了一个助力。” 李守中是个什么样的人,满朝谁人不知,要他为贾家说话,做梦吧。 贾琦也不点破,呵呵一笑,“却是个好消息!” 听了这话,孙玉麟轻轻将茶碗放下,望着贾琦,轻轻叹息一声,又笑道:“刚才进门时,见管事小厮正在收拾马车,可是要回城?” 贾琦直接道:“最近走背字,怀疑背地里有小人行巫蛊之术扎小人诅咒与我。这不打算到清虚观待上两日,请求各路仙神保佑!” 孙玉麟的脸色立刻变了。 贾琦接着说道:“其实本帅更愿意相信手中的刀剑。” 孙玉麟一下楞在那里。 跟着又听贾琦说道:“孙阁老也是知道,如今本帅还领着京营节度使一职就有人背后算计行刺杀之事,倘若哪日失了陛下恩宠被夺去兵权,呵呵,谁知道是否能够见到第二日的太阳。” 孙玉麟不再坐了,起身来回走了起来,“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发生如此恶劣之事老夫也是非常愤怒,如今刺杀睿亲王的凶手还未有任何线索,陛下龙颜大怒,不查个水落石出来肯定不会轻易翻过去。” “当真一点线索都没有?” 贾琦好奇道。 “东厂暂时没有消息传来,不过南镇抚司倒是说发现了一条线索,如今正在追查。” 贾琦淡笑了一下,“这倒是个好消息。” 孙玉麟忽然好想意识到了什么,半晌没有说话,最后苦笑一声,道:“却是老夫孟浪了。” 贾琦慢慢站了起来,向孙玉麟微微一揖,“孙阁老请坐,先用茶。” 说着,伸出手将孙玉麟搀回了座位上。 孙玉麟一怔,“这是何意?” 贾琦一挥手笑道:“我这倒是有一条线索。” “什么线索?” 孙玉麟急声道。 贾琦从袖笼里掏出了一张信笺,递给了他,“阁老请看。” “这” 孙玉麟展开看了一眼,吃惊道:“怎么会是他?” “怎么不可能?” 大厅里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子,孙玉麟叹了一口气,从袍袖里掏出了一份奏章,放在贾琦面前,道:“此事老夫会禀告陛下,至于结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说罢,伸手一指奏章,“老夫此次前来还有一桩公事,你看看吧。” 贾琦取过奏章,打开看了看,却是观文殿大学士吴邦佐亲笔所书,意思很简单,两江总督权利过大,内阁不得不考虑这其中的影响,特别是贾琦武将的身份过于特殊,各部肯定会有反对意见,希望贾琦能够以大局为重,更是为了朝局的稳定,主动放弃京营和左五营的兵权。 贾琦看完奏章,瞥了一眼孙玉麟,呵呵一笑,问道:“这是内阁最终的决定?” 孙玉麟两眼慢慢望向了地面,“差不多。” “差不多?” 贾琦的脸当即沉了下来,淡淡道:“未免太刻薄了,朝中硕鼠甚多,内阁不去严惩,相反我贾家懂得忠孝大节,一心为朝廷办事,数次舍财支持朝廷大计,不奢求回报,也该念着点好吧。内阁如此苛刻与贾家不知究竟是为何意,这其中是否藏私,还是说我贾家做了什么不利于朝廷之事,诸位收到了陛下的旨意?” 孙玉麟的脸色一下子肃穆了,忙赔笑道:“这话就严重了,这不是过来商量的么!” 贾琦微微抬起了头,望着他缓声道:“如何商量?” “贾蓉入职兵部或户部?” 孙玉麟紧望着他。 贾琦眼睛望向院中的老树,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行!” 孙玉麟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沉声问道:“那依你何意?” “隆治二年至今,贾家遭遇数次谋刺,宁国府被叛贼攻破过,先父更是死于白莲教妖人之手,如今更是明目张胆的刺杀本帅,究其原因皆是因为贾家一心为朝廷办事,不顾其他,以致怨谤交集,成为有心之人的攻击目标。” 说到这里,贾琦仿佛没有看见孙玉麟的脸色,端起茶碗自顾自吃了一口,不慌不忙道:“所以说,无论是自保也好还是你们所说的拥兵自重、专横跋扈,贾家在神京必须有能够抵御外敌自保的军事力量。” “这个” 孙玉麟迟疑一下,又道:“当年之事纯属意外,如今东厂与绣衣卫一直在努力肃清神京底层各方势力,再说了白莲教在神京的力量不是被剿灭殆尽了么,天子脚下定会国泰民安。” 贾琦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道:“您,能保证?!” “这个” 孙玉麟略想了想,“让我再想一想。” “阁老放心,琦只此一个条件!” 贾琦洒然一笑。 孙玉麟注视着贾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贾琦正色道。 孙玉麟脸上浮出了笑容。 就在贾琦和孙玉麟争论不休之时 “驾!” “驾!驾!” 神京城外,官道上一行十余轻骑纵马狂奔。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广安门守将一愣,搭眼往西面一瞧,官道上十余骑烟尘滚滚的奔了过来,只见为首之人从背后拔出令旗,大声叫喊,其余人背后皆插有两根黄色的小旗。 “开城门,开城门,快开城门!!” 守将疯狂的推开聚集在身边的军卒,大声叫喊着。 随着嘎吱的声音响起,城门缓缓的打开了来。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信使拼着老命吼出了这一嗓子,就从城门洞子里疾驰而过,战马没有任何形式的放缓。 “嘶!” “轰隆!” 就在此时,跑在最后的战马,一声哀鸣,“轰然”倒地,溅起无数尘土。 那马背上的信使直接被攒倒在地,当即摔断了脖子。 无数军卒都伸长了脖子看去,没人敢上前,守将看着倒地的战马和摔死的信使,内心惊恐万分,这马是活活跑死的,出事了,出大事了。 半个时辰后,整个神京上层都得到了消息。 南安郡王败了! 整个南疆驻军全军覆没,卫若兰之父,总兵卫汝贵战死,南安郡王本人却是被俘虏了。 :祝各位新年快乐,平安富贵,虎虎生威一整年! 第286章应对 南安郡王兵败被俘的消息,好似惊雷一般将神京城震得颤了三颤。 隆治帝虽说提前得了密探的消息,但还是被气得不行,要不是内阁反对的话,估计此刻南安郡王府已经倒了血霉。 不怪隆治帝心急,此战南疆十余万兵马尽丧其手,导致南方边境兵力空虚,云贵危矣。 从军报中得知,南安郡王是在军中开始断粮的情况下全力突围,双方刚一接战,前军营便被溃败下来,进而导致整个大军的溃败,南安郡王本人则被卷入乱军之中,被安南国所俘获。 断粮?! 紧跟着云南巡抚衙门递来的八百里加急却是叫隆治帝郁闷得差点吐血,几乎忍不住心中杀意准备大开杀戒。 真是不知死活! 事情很简单,陕西大战,云贵商人勾结地方官员侵吞官仓粮食,倒买倒卖从中牟取高额利润,至于南疆驻军的粮食这些人原本打算从湖广等地低价购入再送去,谁成想这些地方的粮食都被户部征收了,云贵各地官仓剩余的粮食根本支撑不了前线大军的消耗,要不是广西等地紧急调运粮食支援,早在五月份军中就可能出现断粮的危机了,各处层层瞒报,要不是云南巡抚刘藻之子刘继宗果断斩杀两名官员震慑了他们,至今都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官仓没了粮食,自然就无法按时将军粮运送到前线,原本六月中旬就该运到前线的军粮一拖再拖,南安郡王派人一再催促,安南国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汉军即将断粮的消息之后,果断出击,两场大战之后,以绝对的优势兵力将南疆汉军包围了起来,内外交困之下,南安郡王下令突围,七月十五日,双方大战,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双方刚一接战,前军营就崩了,进而导致整个大军的覆灭。 奸商误国啊! 大汉这些年不说风调雨顺,起码也算是整体安宁,尤其江南地方的粮食产量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各地官仓之中的粮食也是堆积如山。 可惜 朝廷的制度虽好却架不住底下的官吏贪婪无度,官商勾结竟已将官仓里的粮食贱卖大半。 前线大军正在作战,如此非常时刻,竟敢倒卖军粮,那可是军粮啊,简直是无法无天,丧心病狂! 隆治帝闻讯勃然大怒,一个字:杀! 最让朝廷担忧的是,大军断粮是否和安南国有关,还有,前军营败的太过于突然了,这其中是否有别的原因呢? 安南国不过一小国罢了,可以猖狂一时却不能持久,待朝廷大军一到,西南之地还是要回到大汉手里。 大汉真正的敌人却是隐藏在背后。 文渊阁,内阁首辅杨涟一脸严霜地坐在椅子上,大殿内一片死寂。 孔方岩几人知道,这是在等,在等贾琦的回话。 昨儿孙玉麟带回来贾琦的承诺,几人抛下南疆之事讨论了一个下午,最终决定折中处理,贾琦放弃京营和左五营的兵权,贾蓉升任顺天府丞,正四品,为顺天府尹高士衡副手,领五州十九县数千名捕快衙役,本朝通常只置一府丞,前任因女真人之事自缢。 另外就是,内阁与兵部商议之后,可以在兵部额外给贾琦五百名亲兵名额,不过饷银自理。 这时,孙玉麟终于从城外赶了回来,已是满头的大汗,进了大殿也不等人问话,直接道:“梁国公同意了。”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这是梁国公亲笔所书并盖有武侯大印。” 孙玉麟连忙走过去将那纸文书双手递给杨涟。 杨涟飞快地看了,接着将目光向殿内其余三人扫了一遍,正色道:“此事已成!” 内阁原本的想法是让林如海出任两江总督,从而为之后的以文御武策略开个好头,可惜勋贵军方没一个站出来表态,就连被皇帝找去谈话的武阳侯沐春阳等人都未对此事做出任何回应,总不能让宫里下旨逼他们表态。 想到这,杨涟叹了口气,疲惫地对牛继宗说道:“南疆之事就有劳梁国公多费心,兵部抓紧行文保龄侯,务必尽快击退进犯的安南反王,云贵的局势不能糜烂,否则朝廷的负担就太重了。” 吴邦佐接言道:“南疆一事军方应该给陛下和内阁一个说法。” 牛继宗:“什么说法?” “好了!” 杨涟一声大喝。 “可是” 吴邦佐犹豫一下,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陛下既然已经下旨严惩勾结奸商倒卖官粮的贪官,南安郡王损兵失城乃是死罪,如今更是被敌方俘虏,丢尽了朝廷的脸面。陛下碍于历代南安郡王的功劳不好下旨处置与他,但是兵部也该拿出一个态度来,要是老夫猜的不错,过些日子南疆定会有消息传来,安南人肯定会以此要挟朝廷提出一些不合实际的要求,到时候陛下和内阁都会陷入两难之境。” “要挟?” 牛继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大汉军方不会也不可能接受任何人和势力的要挟!” 吴邦佐立刻接言,“老夫相信镇国公的话,只是,国朝大事不可能意气用事,就怕到时候朝廷不得不妥协!” 牛继宗又冷笑一声,“妥协?放心,军方不会让一个死人困住手脚的。” “什么意思?” 吴邦佐紧盯着他。 牛继宗端起边上的茶碗,不再理会他。 吴邦佐僵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 杨涟不得不开口了,“老夫明白,军方一直以来只有战死沙场的勇士没有后退苟活的军将,何况还是屈辱被俘!只是南安郡王牧邵勋镇守南疆数十年,功劳甚大,此次战败也不全是他指挥失误的原因,其中缘由还有待查询,如若朝廷一味严惩,恐不能服众!” 牛继宗不看他,只盯着手中茶碗,缓声道:“兵部议定总兵卫汝贵谥号‘武勇’,本公会亲自上书陛下。” 顿了顿,又道:“相信辅国公、梁国公还有武阳侯等人都会认可的。” 武勇? 这可是武将谥号之中唯武忠最尊贵的谥号! 吴邦佐出汗了,牛继宗这是摆明了勋贵军方已经放弃了南安郡王牧邵勋,相对应,皇帝的算计落空了,难不成以整个南安郡王府为筹码与勋贵军方博弈,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皇帝真的这么做了,立刻会让整个军方与皇室离心。 没人可以承受这样的结果。 牛继宗瞥了他一眼,接着将目光向其余三人扫了一遍,大声说道:“太祖皇帝没当上皇帝之时靠的是义气,打天下靠的是知人、懂人、善于用人以及严明的军纪,大汉军方历数朝仍旧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靠的就是鲜明的军纪!” 说到这里,牛继宗突然话锋一转,紧盯着吴邦佐,问道:“吴大学士可知太宗皇帝为何定下勋贵必需知兵事懂武艺方可领兵的制度?” 吴邦佐哪想到牛继宗突然问这个事,立时怔在那里。 “泱泱大国、天朝上邦何时需要向一南蛮小国妥协,这样的和平不要也罢!” 牛继宗紧盯着吴邦佐,“本公虽老但还骑得了马拉得开弓抡得动刀枪,奔袭百里还是能做得到的。” 这话一出,不说吴邦佐就是杨涟都没话可说。 大殿之内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傻子,牛继宗已经挑明了话,再说下去就是逼着他翻脸。 先帝和世宗皇帝为何敢这么折腾,还不是仗着勋贵军方那绝对的强大战力,否则,哪里经得起这两位的折腾。 这样的勋贵尽管让皇室和内阁忌惮,可在关键时刻顶用也是真的。 无论何时,朝廷手中必须拥有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 孔方岩抬起了头,望向牛继宗,“水溶派来的刺客至今还未有任何线索?” 听了这话,牛继宗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昨儿孙玉麟从贾琦手中得到了一纸文书,那是从白莲教手中所得,内容很简单,水溶派遣刺客进京行刺内阁和军方重臣,制造恐怖气氛,打乱朝廷平定计划。 水溶,消失的刺客。 很容易让人将事情往勋贵军方,特别是开国一脉身上靠,这样一来禁军两日搜查无果也就说得通了。 想到这,牛继宗严肃了面容:“军方从无二心!” 顿了顿,又道:“本公从不说违心之言。” 杨涟也严肃了面容:“老夫相信镇国公的话。” 又过了一日,南疆信使果然带来了安南国的议和条件。 首先是两国休战,汉军放安南国大军退出大汉境内; 其次,大汉承认安南王的合法性,给与册封; 最后,安南国欲与大汉永结友好之邦,希望能跟大汉皇室联姻,就算不娶公主,起码也得是个郡主! 等上面的事情谈妥,安南国答应送南安郡王返回大汉。 此消息一传开,整个神京城炸了锅了。 朝会上,群臣激愤,极力反对,纷纷上书要求隆治帝拒绝安南人的条件,命令保龄侯率军击退安南国大军并且杀入安南国境内以雪耻,最好能够直接灭掉这个猖狂的蛮夷小国。 就是勋贵集团也都不赞同议和。 南安老太妃听说了,顿时坐不住了,四下奔走,联络各家老亲给朝廷和隆治帝施加压力,不让朝廷放弃营救南安郡王。 一连拜访好几家老亲,都是言语含糊不清,似打太极,又急又气的老太妃只得带着重礼求上了贾家,想要贾家帮忙说说情。 贾母这两日过得非常潇洒滋润,清虚观拜拜神听听张道士讲法,刘姥姥陪着聊天听一些村野故事,心血来潮又带着姑娘们到田地里逛上一圈,当真是悠哉自在。 听闻南安老太妃上门,老太太顿时头疼不已,已经从贾琦口中得知了南安郡王战败被俘之事,可是又碍于老亲的脸面不得不见。 看着淌眼抹泪的南安老太妃,贾母只能让人将贾琦从清虚观喊了回来。 “太妃为何非要救出郡王?” 等老太妃提起救援南安郡王之事,贾琦问道:“无论是朝廷律法还是军方规矩都容不得一个损兵折将战败被俘的军将,更何况他一战丧尽了南疆所有精锐,导致边境兵力空虚,如果不是朝廷早有准备,安南国大军很有可能会席卷整个云贵腹地,到时候别说南安郡王本人了,就是南安郡王府这数百人都有性命之忧!” 闻言,贾母和南安老太妃齐齐吃了一惊,尤其南安老太妃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毫无血色,“事情真有这么严重?” 贾琦叹了口气,摇头道:“其实这两日内阁和兵部一直在商讨该如何处置南安郡王。” 说到这,瞥了南安老太妃一眼,缓缓说道:“首辅和观文殿大学士吴邦佐倾向于赎回南安郡王,但是前提是军方要付出足够多的筹码,比如九边的军权!” 闻言,老太妃脸色一白,身子一阵摇晃,半晌才回过神来,她自是明白九边精锐对于勋贵军方的重要性,就算军方愿意放弃一镇军权换取南安郡王的回归,自家也还不起这个人情,也就是说,牧家会用掉几辈人积攒下来的香火人情! 这不是此刻的牧家能够承受的住的。 另外还有就是,人换回来了还要应对文官集团,特别是御史台的弹劾,没了兵权又耗尽香火人情的南安郡王府挡不住这些风雨。 见老太妃还犹豫,贾琦直接说道:“与其花费这么高的代价换回一个碍了众人眼睛的南安郡王,还不如当机立断让世兄继位!” 听了这话,南安老太妃眼睛一亮,没有继续多待,留下一份贵重之极的礼物匆匆离开。 “事态真的严重到了这等地步?” 等南安老太妃离开,贾母却是突然开口问道。 “呵呵” 贾琦苦笑着摇头,道:“如今陛下和内阁全部盯上了九边的军权,要想换回南安郡王唯有拿军权来换,可是这个代价太大了,一个没了兵权的南安郡王府不能再没了香火人情,否则留着这个碍眼的牧邵勋,要不了多久就会家破人亡!” “这” 贾母一脸担忧的问道:“如今军方缺了南疆这么一个助力,对你会不会有影响?!” “终归还是有影响的,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了。” 说到这儿,贾琦看了眼贾母,说道:“如今朝廷正在讨论两淮之事,我即将南下统兵平叛!” “那,你可千万要小心!” 内堂又陷入了沉默。 当天,南安郡王府就上表请封世子,至于南安郡王之事一点都没提及,显然就当他已经战死了。 不得不说,南安老太妃是个人物。 上书房内,隆治帝慢慢转过身子,走回到龙椅上坐下,沉思了良久,吐出两个字:“照准!” “可是” 吴邦佐迟疑道。 隆治帝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此事不能急,慢慢来,京营拿回来了。” 第287章江南消息 这些日子,贾琦过得特别忙碌,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甚至没有参加太妃的寿诞,内阁、兵部和户部到处都是进出忙碌的官员,辽东都司、南疆还有两淮的事情全赶在了一起,每天都要处理非常多的公文,就连与代善私下谈判都是焦大带着贾福去完成。 皇帝已经下旨让代善承袭了努尔哈赤的爵位,宁远卫则会派遣大军保证辽东都司政权平稳过渡,之后会有五千大军驻扎在锦州城。 博和托任辽东都司都指挥佥事,老奴八子皇太极任副总兵,至于多尔衮的脑袋要在第一时间送进京城。 贾琦一面派人南下收集情报并将自己即将出任两江总督一事告知林如海,另一面,还要配合靖北侯廖永安整编京营,其麾下三万勇卫营直接编入京营,陈启年麾下的两个车营将随自己一同南下,楚太监仍旧跟在自己身边做监军,所有京营将校军官全部一同南下。 原禁军副将吴刚则被隆治帝特意留了下来,暂代睿亲王刘恭执掌步军衙门。 刘恭在太医院的努力下终于醒了过来,可惜那一箭伤了肺部经脉,咳血气短,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力足,特别是阴雨天气会更加痛苦。 也许是因为刘恭让隆治帝看到了自身的危机,这些日子他开始将政事下放到内阁手中,除了一些军伍大事,统统放手。 兵部大堂大门紧闭,这时,兵部左侍郎金文嘉已经等候近一个时辰了,兵部刚收到忠诚伯王子腾的军报,南方战事焦灼使他束手无策,心忧如焚。 此刻兵部大堂内坐着大汉军方最顶层的几位,时光飞逝得如此之快,金文嘉早坐不住了,在偏厅里来回走着。 “去看一看,部堂和梁国公他们议完事了没有?” 金文嘉来到门口,高声喊道。 他失望了,两名当值小吏低下了脑袋,他们得罪不起左侍郎金文嘉,但是那扇门里面的每一个人都不是金文嘉可以得罪的,今日除非有圣旨,否则就是内阁首辅杨涟亲临也敲不开那扇紧闭的大门。 兵部大堂内,兵部尚书镇国公牛继宗怔怔地望着贾琦,面色有些难看。 贾琦仿佛没有看见牛继宗的脸色,端起茶碗自顾自吃了一口,仍然是不紧不慢地道:“军事足权,足兵足饷。” “半年!” 长平侯叶昭开口了,凝视着贾琦。 贾琦笑了一下,“再见!” 叶昭的脸白了,武阳侯沐春阳、武安侯李彦敬、越国公吉安还有靖北侯廖永安都楞在那里。 贾琦又说道:“今儿老太太进宫,瞧着时辰也不早了,本帅就先告退了。” 说完,起身一步跨过牛继宗的身子,向大门走去。 “梁国公!” 靖北侯廖永安叫住他,“时候还早,不妨再坐一会儿,太夫人要是怪罪,本侯愿意领她老人家的板子。” 牛继宗抢先大声说道:“待会儿,我和靖北侯一同陪你去接太夫人。” 长平侯叶昭尴尬极了,坐在那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边的脸抽搐了两下,还是站起身,一揖首,“下官孟浪了,还望梁国公能够看在朝政大局的情面上不予计较。” 贾琦咳了一声,开口了:“那就再议一议?” 一言中的,这句话又点燃了叶昭和廖永安眼中的希望之火。 吉安犹豫了一下,“北方有灾,确是不宜拖太久!” 贾琦笑了一下,“两淮局势还好说,江南可就太复杂了,不仅有白莲教妖人更是有诸多世家之人,本帅有准确消息,西夷人正在帮助白莲教训练军卒,售卖了大量火器给他们,贾家商队管事曾在海港见识过西夷人的战舰,靖海侯的水师还有长江水师根本不能与之相抗衡。” “怎么回事?” 武安侯李彦敬直接问道。 廖永安怔住了,“敢问梁国公此消息是否准确?” 贾琦收了笑容,“本帅也在让人调查此事,一旦有确切消息传来,第一时间会禀告陛下。” “不错。” 武阳侯沐春阳点点头,抚须道:“此事不得不防!早就有军报来,说是白莲教妖人正在试图攻占江阴等要地,碍于长江水师的威胁一直未成,要是真如梁国公所言,一旦长江水师战败,江阴等地还真不一定能牢牢掌控在朝廷的手中,一旦让江北江南连成一片,局势就不再受控制了。” 叶昭突然醒悟过来:“梁国公必须尽快南下,迅速扫荡两淮叛军,不能让白莲教的妖人过了长江。” 贾琦不急不躁,“长平侯此言差矣!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朝廷在两淮看似有十余万大军,其实能算的上是精锐的也仅仅是武威侯麾下人马还有部分中军都督府的兵马,黄琛能够全歼河南卫三万大军无论是什么原因,他们的战力都不可小觑!所以本帅南下之后的首要之事便是编练一支能战、敢战的勇武之师!” “这个” 廖永安迟疑了一下,“咱们都是领兵之人,自己清楚一支精锐的重要性,可是,关键是朝廷拖不起。户部没有钱,如今全靠着陛下的内库支撑着!” 贾琦望着他,“本帅既然领了这个差事就不会让陛下和朝廷为难,两江总督掌握着两江军政大权,本帅可以不要军饷。” 廖永安愣了一下,急声道:“这话怎么说?” 贾琦冷笑道:“江南多良田,这可是比白花花的银子还要诱人!” 廖永安也弄懵了,茫然望向牛继宗。 “田地?” 武阳侯叹了口气,犹豫一下,道:“确是个好主意,只是这样一来,你定会招来那些文官的弹劾,搞不好还会连累以后的仕途,一旦失去恩宠,后患无穷啊!!” 说到这,疲惫地对廖永安、叶昭二人说道:“大家都是为国尽忠之人,万不能做出令将士心寒之事。” 叶昭惊疑了,愣在那里,望着廖永安,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牛继宗慢慢望向贾琦:“你可要想好了。” 贾琦淡淡地笑笑:“本帅一个武人,一心为朝廷办事,不在乎这些宵小之徒。反正已经被这些叛贼记恨在心,也不在乎多添几个。” “好!” 武阳侯赞了一声,笑道:“这才是咱们武将该有的坚持,如此何愁大汉不兴!” “贾家一直忠于王事。” 贾琦欠了欠身子。 大厅内一片肃静。 “牛尚书。” 武安侯李彦敬忽然叫了一声。 “” 牛继宗愣了一下,茫然地望着他。 武安侯站了起来,大声道:“咱们都是带兵之人,该是知道最忌讳背后捅刀。今日之事出梁国公之口入咱们之耳,陛下那里待会有牛尚书写一封奏章递上去,再有风言风语传出,就是和整个军方作对!” 说到这里,眼中凶光大盛,“到时候不要怪老夫手中的刀无情!” 武阳侯点了点头,“老夫还未老到骑不了马拉不开弓。” 靖北侯廖永安站起身,笑道:“老帅放心,某不是那种背后言人长短的小人。” “老夫相信你。” 武阳侯望着他。 叶昭也不得不说话了,“晚辈在这里起誓,如若” “好了。” 贾琦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道:“咱们军方历来都相信自己人,没必要搞得这么严重。” 这时,牛继宗眉头微皱,因为他听见大门外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呵斥声,有些不高兴地问道:“什么事?” 金文嘉一惊。 他实在是难以等待下去,不得已走来想打听里面是什么情况,结果遭到了守卫的呵斥。 那护卫忙上前道:“禀部堂的话,左侍郎金文嘉金大人有事通报。” 牛继宗压下心头不快,高声道:“让他等一会儿。” 那护卫:“诺。” 牛继宗蓦地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进来吧。” 金文嘉开始还愣了一下,见牛继宗直盯着他,又瞥见屋内几人目光全放在自己身上,慌忙应道:“是。” 走至厅内,金文嘉慌忙行礼:“下官金文嘉拜见诸位大帅!” 见金文嘉进屋,武安侯几人都坐回了椅子上。 “部堂。” 金文嘉向牛继宗一拱手,“忠诚伯递来了军报。” 说着,将军报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王子腾?” 牛继宗一把抓过军报,急忙打开看了起来。 金文嘉后退一步,低下了头。 果然,牛继宗将那个军报狠狠地摔在地上,“一群无能鼠辈,卑劣之徒!” 牛继宗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有心争夺权力,几个禁军将领联合起来将忠靖侯史鼎给赶出了金坛,要说他们有能力守卫金坛也就算了,可惜都是一群无能鼠辈,只知道欺压金坛百姓、盘剥民脂民膏,还未等白莲教前来攻城,城内就已经发生数起百姓聚众反抗之事,虽说被镇压了下去,可是民怨越积越深,直到白莲教攻城之时爆发了。 本来就因为缺少忠靖侯部兵马而导致城防捉襟见肘,大战最激烈之时,城内百姓纷纷袭杀守城官军,导致金坛半日便被攻破。 忠靖侯经营两三个月的金坛数日便毁在了这群无德小人的手中。 金坛背后就是句容、溧水,但是这两城距离金陵太近了,金坛一丢金陵完全没了屏障和战略纵深,整个金陵都置于白莲教的兵锋之下。 想到这里,牛继宗眼中好像出现了一片熊熊火光,过了好一会子,压下心中的一口气,淡淡道:“金坛丢了。” 廖永安的脸色立刻变了。 叶昭也变了脸色,抬头望向金文嘉。 金文嘉咳了一声,开口了,“忠靖侯被禁军几位排挤出了金坛,之后几位在金坛当地引起民愤,被白莲教里应外合之下攻破了城。” 牛继宗的目光阴冷地扫向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替这起子鼠辈遮掩?!” 这时,旁边的越国公吉安突然问道:“定远侯如今怎么样了?之前不是说已经苏醒了吗?” 听了这话,几人几乎是同时将目光放在了贾琦身上。 贾琦摇头叹道:“虽是苏醒了,但是由于中毒太深,如今只能卧床静养,另外就是,可能以后不能再领兵了。” 吉安蒙在那里,武阳侯几人都默在那里了。 “不能再等了!” 廖永安猛地站起身,沉声道:“梁国公还是尽快南下吧。” 贾琦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站在门前一直不吭声的牛继宗,问道:“怎么了?” 牛继宗略一犹豫,答道:“如此复杂的局势,你,镇得住吗!” 贾琦目光一闪,“天地不仁,只是碰巧而已!” “” 牛继宗斜了他一眼,没再说些什么。 “哈哈哈!” 武安侯李彦敬笑了,笑出了眼泪,转望向武阳侯沐春阳,“好一句‘碰巧而已!’,不得不说,老夫是真的老了。” 说完,站起身子,“咱们一起去觐见陛下吧!” 武阳侯点点头,“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神武门前,贾母坐在马车上,见牛继宗等人已经走远,咳嗽了一声,问道:“今儿是怎么了,都是这么客气。就连那三个老东西也是如此?” 贾琦微微一顿,笑道:“您老可是贵妃娘娘的祖母,对您行礼是应该的。” “” 贾母看在眼里,笑道:“少浑说!那是皇家的人,跟咱家没多大关系。” 说罢,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可是南边出了大事?” 贾琦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淡然开口道:“陛下已经准了兵部的折子,不日我就要南下领军平叛,职位是两江总督,掌两江军政大权。” 贾母听他说的轻松,但是并没有任何放松的表情,直接问道:“危险不?可有把握?” 说到这,又紧张地拉着贾琦的手,叹息道:“知道你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不过你在外面千万要小心,一家子上下千余人都指望着你,不看老婆子的脸面,你也要想着玉儿,啊!” 贾琦点了点头,“您放心好了!” 说着,看了眼窗外,又笑道:“此次南下组建两江总督衙门,姑父也会帮着我的。” 贾母却没有立刻接话,目光中也露出了复杂的眼神。 贾琦:“您放心,没事的。”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贾母拍了拍他的手,慢声道:“有你姑父帮你我也就放心了。” 说到这里,乎又想起件事,笑道:“云丫头的三叔不是升官了,人也在江南带兵,不要断了关系,也能给你带来一点助力的。” 贾琦咳了一声,笑道:“那个,三表叔也在总督衙门任职。” “” 贾母没好气的斜了一眼,闷声道:“回府。” 第288章江南之事 八月,神京的气候异常闷热,人仿佛就生活在蒸笼一样。 清晨,一队骑兵护着两辆马车正缓缓沿着官道往京城而来,为首之人是一名年约四询身着短装的大汉,此人腰挎宝剑,后背一把大弓,相貌堂堂,浓眉下一双眼睛犀利有神,抬手指向前方的神京城,缓声道:“终是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此人便是回京任职的蓟州参将毛文龙,原本月底之前就该进京,因为儿子毛云鹏之事又耽搁了数日。 毛文龙回头将众人一一扫过,最后目光落在了儿子毛云鹏的身上,皱眉道:“神京不比蓟州,万事要小心谨慎,切不可如往日般张扬。你如今也不小了,该懂事了。” 听了这话,毛云鹏被冷水浇了一下,脸上没了笑容,“知道了。” 说着,又兴奋了,“听说薛家是皇商,未来姐夫非常有钱。” 毛文龙的眉头却皱起了,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贾家他根本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商人,可惜,自己需要借助薛家得到贾家的赏识,之后才能在神京站稳脚,当年他可是狼狈的逃离神京。 想到这里,又叹息一声,“薛家有钱那是薛家,不要想着占便宜,否则你姐姐以后怎能在薛家直起腰身管家。” 毛云鹏嘴角一撇,“不过是傍上了贾家而已,好歹也算是名门之后,竟能落下脸面作妾!” “妾室?!” 毛文龙冷哼一声,“也要看给什么人作妾,那是梁国公,听永宁侯说,梁国公可能成为第五位异姓王。” 毛云鹏一惊,“异姓王?” 毛文龙沉默了。 便在这时,只听得马蹄声响,官道上又奔来三匹快马,三人身后插着两根黄色的小旗,从车队边疾驰而过。 毛文龙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这是八百里加急! “进城!” 毛文龙手一挥。 “臣听说陛下身体不适,特地赶来探望,确是不知身犯何罪?请陛下明示!” “哼!” 隆治帝重重哼了一声,“还在朕面前装糊涂,说吧,金坛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忠靖侯史鼎可是太夫人亲侄,他那边你不会不关注,怎么就这么轻易就让他被几个废物排挤了出去,更让朝廷失去金坛这个军事前哨。” 说到这里,幽幽道:“金坛陷落朕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你梁国公没有责任吗?” 贾琦略一犹豫,答道:“臣没想到他们这么废!” “” 隆治帝一怔,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叹息道:“他们就留给你祭旗了。” 说到这,把目光瞟向戴权,“还不给梁国公搬把椅子。” “” 戴权怔在那里。 隆治帝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斜了他一眼,“首辅年岁大了,坐矮墩不方便,以后上书房准备几把椅子。” “遵旨。” 戴权忙应了一句,转身给贾琦搬来了矮墩。 “谢陛下。” 贾琦恭敬行了一礼,又对戴权点了下头。 隆治帝笑了笑,“说吧,今儿进宫有何事?” 贾琦直接道:“臣想请陛下将长江水师划给两江总督衙门指挥!” “长江水师?” 隆治帝怔了一下,接着又问道:“怎么说?” 贾琦:“叛军如今一面猛攻江阴、镇江等入江要地,一面抓紧打造战舰训练水师,水溶又花费重金收买了西夷人,一旦夹击,江阴、镇江很可能会丢掉,臣平定两淮叛军之后必须先解决掉这些拦路之虎才能渡江南下,长江水师一直不受兵部管辖,臣担忧一旦大战起,长江水师不能有效配合大军作战。” 隆治帝想了想,“这,是否不合适?” 贾琦连忙站了起来,“陛下,有些东西要坚守,但是更多的规矩祖制要顺应潮流,要不是因为叛军手中有水师战舰,臣也不愿意向陛下求这个情!” 隆治帝抬起了头,望向贾琦,见他一脸真诚,心中不禁一动。 贾琦接着慢慢说道:“陛下应该知道西夷人火器之利,咱们大汉在这方面已经落后一大步了,虽说不清楚西夷人战舰战力如何,但是从家仆口中所闻不难猜出,咱们的战舰除了数量上占据优势,其他方面落后太多,一旦他们突破长江口炮台,长江水师真不是其对手。” 听了这话,隆治帝严肃了面容。 昨儿已经知道了此事,但是并未放在心上,从隆治帝内心来说,对于水师之类很是不关心,因为最终决定战场胜负的还是步卒之间的厮杀。 对于军方他还是很有信心。 想到这里,才答道:“朕相信你所说,更相信你的判断,只是,事关祖制,朕想与内阁商议一二。” 贾琦也严肃了面容,“还望陛下能够独断乾坤!” “独断乾坤?” 隆治帝指着戴权笑道:“朕也就在这些人的任免之上可以随心所欲,至于其他的” 说到这,苦笑了一下,“朕是真的看开了,如今大小朝政全部有内阁处理,朕只负责签字用印,养好身子才行。” 如此直白的话听得贾琦一怔,忙劝道:“陛下作为君王只需要做到心中有数就可以了,繁琐之事交由内阁去处理,陛下掌控大局即可。身子好才是真的好,您瞧瞧先帝就清楚了。” 隆治帝听了这话,一时也沉默在那里。 贾琦反倒心中有些不安了,“陛下?” “嗯。” 隆治帝漫然应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咳了一声,又道:“你说的不错。” “那” 隆治帝手一挥,“朕会与镇国公相商,放心,朕心中有数。” 贾琦:“是。” 就在这时,只见乾清宫副总管苏培盛双手捧着一个竹筒快步赶来,几步走到殿门口,躬身道:“陛下,长江水师大营递来的六百里加急军报。” 戴权几步走到门口,接过竹筒迅速交到了隆治帝手中。 隆治帝简单看了看便打开竹筒将里面的军报取出,快速的扫视了一眼后,面色微变。 贾琦望向了隆治帝,立刻明白这是出事了,该不会长江水师让人给灭了吧? 隆治帝颓然地坐下,半晌,他叹息一声道:“二十七日夜,西夷人趁着夜色的掩护突破了吴淞炮台溯江而上偷袭了封锁江阴水道的长江水师偏师,一艘大战船、三艘帆船以及十五艘舢板船战沉。” “西夷人呢?” “击伤了一艘西夷巨舰,未能俘获。水师提督衙门正从上元县草鞋夹水寨调集战船。” 大殿中一片沉寂。 隆治帝叹息一声,道:“你那句怎么说来着,对,落后就会挨打。没想到差距这么明显,咱们水师大战船上的火炮更本够不着西夷人的战船,要不偏师副将反应迅速再加上风向突变,更本伤不着西夷人半分。” 贾琦低声道:“咱们的水师有百余年没有经历过大的战争了,就是福建水师也仅仅是在世宗朝灭了几伙海盗而已。” 说着,环视一眼左右,接着道:“咱们的战船还有火炮都太落后了,该是引进西夷人的技术了。” “你有什么想法?” “从西夷人手中买。” “他们会同意吗?” 隆治帝眼中充满了警惕,“他们难道不会担心咱们得到这些东西掉过头来打他们!” 贾琦笑了一下,“西夷人都是金钱至上、自私自利和唯利是图,只要咱们钱给到位,什么都可以从他们手中买到。” 隆治帝:“这,这也太” “这样对咱们非常的有利。” 贾琦笑道。 “你这话说的不错啊。” 隆治帝这一声带着叹息,“唯利是图会使他们变得目光短浅,精于算计,只要咱们肯用心学习不出一年半载肯定能赶超他们,那个自生火铳不才小半年就被工匠仿制了出来,金陵有个制造局,那里有大批技艺精湛老工匠,不成问题的。” “陛下圣明。” 贾琦赞道。 隆治帝望着殿外的天空,低声道:“长江水师的事朕会尽快给你答复,就这一两日。你准备一下,到时候孙阁老和吴阁老会有一人随你南下。” “” 贾琦怔了一下。 隆治帝看在眼中,笑了笑,“这不关朕的事,是内阁提出来的。” 贾琦:“臣不敢!” “呵呵。” 隆治帝轻笑两声,“行了,你跟朕学学,心放宽些。回去吧。” 贾琦:“是,臣明白。” 答着便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贾琦远去的背影,隆治帝的心中却一阵叹息,斜了旁边的戴权一眼,“将军报给内阁送去,顺便将梁国公的话和几位说一声,对了,金陵也要派个人去主持制造局的事情,让内阁拟个名单来。” “遵旨。” 戴权忙躬身应道。 宁荣街,荣国府,荣禧堂正厅。 “怎么,你怕见二叔?” “琏二哥说笑了。” “呵呵。那你还不快进去,在这磨蹭什么!” “该死的孽障,还不滚进来!” 正在这时,就听里面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喝骂声。 “咳咳。” 贾琏十分尴尬,推了一把缩头后退的薛蟠,催促道:“快点进去,否则一顿板子少不了你的。” “外甥见过姨丈,给您请安了。” 薛蟠进来先给贾政行了一礼,又在贾琏的介绍下拜见了毛文龙父子两个。 看着面前这个不高不矮,微胖,有些憨愣的富家公子,毛文龙心中松了一口气,之前尤氏说媒之时,他特意让人打听了一番,风评很不好,不过又听说其被贾家几位管制了一番,就有些动摇了,不过之后又听说了薛家与梁国公府的关系之后,还是打算见一面再说。 刚与贾政交谈中得知薛蟠以前做事混账、更是纵容家奴打死过人,不过这两年随着年岁的增长,稳重了不少,家中商会打理的有声有色,更是亲自领着商队前往陕西、宣府和蓟州等地行商。 最让他满意的就是薛蟠的孝,如此看来算得上一个中等之人。 比之其他纨绔子弟好多了。 想到这里,又微微叹了口气,原本打算等歇息一两日在登门拜访,刚进城就匆忙上门非常的失礼,不过自己也不在乎了。 刚从兵部出来便听说了梁国公即将南下平叛之事,两江总督,掌两江军政大权,这可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如果因为礼节面子错失与贾琦见面的机会,自己这笔投资不就瞎了不是。 “怎么样?” 贾政抚须问道。 “模样着实够俊!” “” 贾政手一顿,嘴角抽了一下。 “噗” 却是旁边的毛云鹏没忍住笑出了声。 “来,哥儿,挨着云鹏坐。” 毛文龙瞪了毛云鹏一眼,指着他身边的空座说道。 “多谢世叔关爱,小子站着就好了!” 薛蟠连忙回道。 “哈哈,确是个实诚的孩子。” 毛文龙大笑道:“某孟浪了,存周兄某怪。” 贾政欣慰的笑了笑,又道:“哪里,哪里,以后都是亲戚了,就当自己家一样,不用客套!” 毛文龙欠了欠身子,方答道:“某是个粗人,存周兄这话我可就当真了,以后叨扰之处还望不要嫌弃。” “琏儿,你去外头盯着点,琦哥儿回来立马让他过来,不可让你世叔久等了。” “侄儿明白。” 贾琏答应,又给毛文龙行了一礼方走出去。 贾琏一走,几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薛蟠的身上,特别是毛云鹏,两眼死死盯着薛蟠瞅,总感觉这个胖子有点虚。 难道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想到这里,看向薛蟠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毛文龙也是盯了他好久,半晌没有忍住,直接问道:“贤侄这个身子不适?” 话音一落,见贾政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毛文龙心中一咯噔,难道被自己猜对了? 贾政此刻再傻也瞧出了问题,咳了一声,忙笑道:“这个,前一阵子,这个孽障和琏儿在外面闯了祸,被家中老太太打了板子,伤刚好,所以” 听了这话,毛文龙长舒一口气,只要不是身子有毛病就好,至于为何会被贾府的老太太责罚他并不关心。 想到这里,笑道:“淘气点好,有朝气!” 看着一副心事重重的薛蟠,贾政无奈摇头道:“这孩子心眼不坏,以后多管教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在薛蟠望眼欲穿的等待下,终于等来了贾琏的回报,“二弟回府了,待会就过来。” “嗯。” 贾政点了下头,摆了摆手,笑道:“世兄莫急,这是家中,他是晚辈怎能让你相迎,安心等着便是。” 薛蟠抬头看了毛文龙一眼,笑道:“世叔放心,琦哥儿很好说话。” “” 毛文龙尴尬的站在那里,心道这二人怎么这么不靠谱。 第289章贪腐 “琥珀!” “二爷,我在这呢!” 琥珀挑起珠帘,半个身子探进来笑道。 “你秋月姐姐人呢?” “去老太太屋内了。” 琥珀笑道:“听周大娘说,大奶奶给薛家大爷介绍的那家人家来串门,这不都去凑热闹了。” 贾琦听了笑道:“那你怎么不去?” “姑娘让我多注意姨娘,再说了,我还要伺候二爷呢。” 琥珀嫣然一笑。 贾琦正欲说话,只听院外叫门。 琥珀听了一听,笑道:“这是香菱的声音,一准是姨太太和宝姑娘让来请二爷撑场子的。” “你这丫头少浑说。” 贾琦没好气道:“毛家夫人也就算了,人家姑娘也来了,姨太太怎么会喊我过去,定是有事要嘱咐与我。” “二爷自己想多了。” 琥珀抿嘴一笑,“毛家姑娘这会子和姑娘们进园子顽了。” 说着便出去开门,果然是香菱。 “二爷,香菱来了。” 香菱盈盈施礼道:“二爷,我们奶奶让我过来给二爷带句话,说是毛家老爷来了,在荣禧堂和二老爷说话,请二爷过去说两句话。” 贾琦端起茶碗吃了一口,笑道:“我刚回府就得了消息,换身衣服就过去。” 又看了看琥珀一眼,“你待会陪着香菱去老太太屋内,告诉姨太太安心便是。” 香菱大喜:“多谢二爷。” 一句未了,琥珀在旁笑道:“姨太太也太客气了,单冲着宝姑娘的面,二爷都得上心陪着。” 香菱:“我知道的。” 贾琦听了笑道:“好了,你就不要打趣她了,我换身衣裳。” “二弟准备何时南下?” 贾琏在前面带路,见贾琦打量着荣禧堂的景致。 贾琦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就这一两日,内阁还要商量一些细节。” “即是如此,明儿我做东,你看可好?” 贾琏认真的说道。 贾琦想了想,“晚上吧,一早我还要去趟西山大营。” “就这么说定了。” 贾琏笑道。 荣禧堂正厅,贾政坐在那里,毛文龙这时显然出于一种不安的状态之中,无论贾政怎么安抚,都压不下心头的忐忑,不时在门口来回踱着。 薛蟠、毛云鹏只能站着相陪。 “二爷来了。” 这时,院门外传来了小厮的通报声。 毛文龙一惊,就见贾琏引着一位年轻公子进来,少年长身玉立,金冠束发,五官俏挺,身着紫色绣纹的窄袖劲装,很是利落威武。 “卑职参见部堂大人。” 毛文龙步伐沉稳地走上前,朝着贾琦抱拳行礼。 “嗯。” 贾琦愣了一下,这么称呼也没错,自己身上还挂着兵部尚书的职衔。 贾政也站了起来,却是扬了扬手,示意贾琦、毛文龙坐下。 “毛将军请坐。” 贾琦一边朝毛文龙伸了伸手,一边坐到了主位上。 “” 贾政看在眼里,呵呵一笑,“那个,你们聊,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说着,站起身对毛文龙拱了拱手,又斜了一眼薛蟠,快步走了出去。 薛蟠也站起身,“那啥,我去准备酒宴?” 贾琦又望向了毛文龙,毛文龙点了点头。 薛蟠面露喜色,正准备退出,贾琦唤住了他,“站住。” 薛蟠一怔,“那个,有事吩咐?” “去,将世兄领取去拜见大老爷。” 贾琦一指站在边上的毛云鹏说道。 “” 薛蟠有些惊讶,不解的望着他。 “去吧。” 贾琦摆了摆手。 “哎。” 薛蟠带着同样一脸愕然的毛云鹏退了出去。 贾琦望着他,叹了口气,“我这个兄长生的憨厚,还望您多多包涵!” 毛文龙拿起茶壶给贾琦斟了碗茶,双手递给贾琦,又给自己也到了一碗,吃了一口,方道:“是个实诚的孩子,比那些纨绔子弟强多了。” 贾琦望向了他,“蓟州镇如何?” 毛文龙答道:“永宁侯坐镇蓟州十余年,军纪严明,兵强马壮。” “谢靖确是员良将。” 贾琦赞了一句,接着问道:“此次兵部召你回京有两种打算,其一去兵部一司任主事郎中,另一个方案就是京营或者禁军以参将的身份领一营兵马。” 毛文龙没有接言,只是望着贾琦。 贾琦:“明儿你先不要去兵部交接,要是有人来催,你就说我的话。” 毛文龙一怔,深深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听说是兵部左侍郎金文嘉提议让我进的京,请问部堂,这其中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贾琦点了点头,“你是个有心人。” 说到这里,深深地望着他,“金文嘉是陛下提拔的亲信。” 毛文龙立刻明白了贾琦的话中之意了,“部堂大人的意思是,陛下将我召回京的?” “要真是这样,你该怎么办?” 贾琦静静地望着他。 毛文龙又怔住了,望着贾琦,许久才吐出一句话,“军营之中最忌讳首鼠两端之人。” “不后悔?!” 贾琦斜了他一眼。 毛文龙苦笑了一下,“此刻宫内已经知道我登门拜访一事。” 说到这里,他抬头望了望门外的天空,笑道:“况且我还和薛家联了姻。” 贾琦一面吃茶,一面念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武将要想升迁还是要有过硬的功绩才可,就是陛下都不能开这个例。” 毛文龙:“部堂可是打算带我南下?” 贾琦慢慢又望向了他,接着摇了摇头,“用不着。再说了,你是兵部行文召回来的,面子上不能太难看。否则对于你以后的升迁、叙功不好。 禁军和京营你就不要去了,步军衙门左五营统领一职空了出来,你暂时先担着。” “这” 毛文龙迟疑道:“内阁与兵部会同意?” 他在兵部可是听说了不少事情,其中就包括贾家放弃了京营和左五营的兵权,皇室和内阁好不容易拿到手,怎么还会让出来。 “兵部那边你不用担心。” 贾琦端起茶碗,吃了一口,“至于内阁,呵,会同意的。” “多谢部堂。” 毛文龙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站起来躬身道。 贾琦点了点头,“做好自己本职即可,不用特意关照贾家的人和事。” 毛文龙想了想,还是答道:“是。” 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来时云鹏在蓟州纵马伤了人,对方是当地乡绅之子,据说和内阁某位大学士沾着亲,最后还是永宁侯谢靖出面说和此事,赔了五百两汤药费。” “哦?” 贾琦一愕,“他可是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 毛文龙:“兵部行文核查武库,蓟州至今没有递交账册。” 贾琦:“空了多少?” 毛文龙抬头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近三成!” “” 贾琦怔怔地坐在那里,良久,叹息一声,“蓟州不是宣府和太原,报战损都报不了这么多。他的胆子也太大了,之前支援苏尼特部部的武器甲胄全是宣府出的,这个内阁是有存档,经不起查。” 说到这,贾琦脸上浮出了忧色。 见状,毛文龙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方开口,“可是朝廷这边出了什么变故?” “南安郡王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怎么?” 贾琦望着他,外面人只知道南安郡王战败被俘和其长子牧启元承袭爵位之事,根本不晓得这背后的权力博弈,皇帝眼馋九边兵权,内阁也想适当削弱勋贵的实力,二者一拍即合,好在南安老太妃是个做事果决之人,否则真可能被皇帝和内阁趁机拿下一镇兵权。 永宁侯谢靖这是亲自把刀递到了皇帝手中,武库空了三成,根本补不了,何况蓟州距离神京不远,边上还有个山海关总兵长宁侯陈怀,此人可是皇室铁杆拥护者,对了,吴贵妃的弟弟吴三贵就在那边军营中打拼。 此事瞒不住,皇帝已经发了火,兵部也行文责问与几个军镇,拖不下去。 想到这里,便反问道:“如果内阁与陛下知道了此事,会如何?” “丢失武器甲胄本就是重罪,何况还是倒卖了这么多,估计会尽夺官阶、禄荫” 毛文龙沉吟道。 贾琦笑了一下,“你太小瞧内阁的野心了,再说,还有陛下那边,嗨,一言难尽!!” 顿了顿,又道:“宁夏镇也是这个样子,老国公的意思是让他自交辞呈,尽量保全自身不牵连到其他几家,如今蓟州也是这么个情况,不好搞啊!” 毛文龙怔怔地站在那里,好久缓不过神来。 就在这时,贾琏出现在了月门边上,贾琦没有理会他,只挥了挥手,又对着毛文龙扬起双手拍了一掌。 毛文龙微微一怔,接着望向月门方向,眼中闪过一抹忧色,很快又收敛了,转望向贾琦,“永宁侯那里还打算让部堂给句话呢!” 贾琦沉吟片刻,微微一摆手,“此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会知会镇国公几人一声,至于其他的就没办法了,我这一两日就会南下了。” 毛文龙只是默默地听着。 “我们走吧。” 贾琦站起身来。 文渊阁一片沉默。 “勋贵多纨绔!” 孔方岩有些不服气道:“治理地方还得靠文官。” 刚说完这句,旁边的孙玉麟叹了口气,“那是军镇,不能以常理来评论。” 吴邦佐也接言了,“九边军镇是为了防备北方异族而设立,必须时刻保持着战力,文官不成。” 孔方岩:“事情都成了这个样子,该怎么办?” 孙玉麟:“既然他主动上了请罪折子,削职罢了。” “不行。” 孔方岩提高了声调,“拿人!追赃!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群人,否则此风气一开,军中腐败之风将盛开!” 牛继宗这时抬起了头,淡然道:“斩首抄家还是灭族?!” 三个人都哑在那里。 话说到这个份上,杨涟这个首辅就不能再沉默了,扫了几人一眼,叹了口气,“宁夏、甘肃等地不比蓟州、宣府之地,环境严厉,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差,看在以往的功劳还有认罪书的情分上削职吧。” 此话一出,大殿更安静了。 “如今还有蓟州、山海关和固原三镇没有消息传来,估摸着多少都有问题。” 杨涟想了想,接着道:“老夫有两个意见,第一,各边镇总兵常年镇守边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他们能够自觉上认罪书,自请离职,原则上不宜对他们下狱待罪,只要他们上缴所贪墨之钱财即可;第二,凡是有问题的边镇都要进行全力追查,特别是这些武器甲胄的流向,凡是参与其中的大小官员一律捉拿追赃。你们觉得如何?” 牛继宗表态了,“我同意首辅的意见。” “可。” 孔方岩见杨涟就这么放过了此事,心中不由有些失望,但是却也明白其中的微妙所在,各镇递来的账册多少都有问题,只是有多有少,如果一棍子打死,就得罪了整个军方,这等于给接下来的改革增加难度。 这时,杨涟又缓缓道:“我和陛下商议了一下,觉得应该挑选一批干吏以巡查御史之名对各省武库、府库还有粮仓进行抽查,这样也能直观的了解各省的情况,以便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几人不吭声了,大殿里一片沉默。 查? 怎么查? 肯定都有贪墨。 “次辅。” 杨涟转望向孔方岩,“山东你推选一人吧!” “” 孔方岩望着他,没有接言。 杨涟又望向吴邦佐,“吴大人?” 吴邦佐把头低下了。 杨涟的目光又转向了孙玉麟,“孙大人?” 孙玉麟站了起来,“此事还是请陛下圣裁吧。” 杨涟叹了口气,“梁国公即将出任两江总督,陛下已经决定将长江水师划入他帐下指挥。两江肯定会进行军管,你们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牛继宗:“自作孽不可活!” 又是一阵沉默,贾琦是武将,一旦进行军管,两江将执行军法,一盖大小官员生死皆在他口中,就是有冤案内阁都管不了。 朝廷没钱缺粮,这种情况下,只要能平定叛乱,无论死多少官员,内阁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这个杀胚可从来都不会手软的。 第290章前夕 从凤姐小院出来,天尚未黑尽。 想着黛玉这个时候还没有休息便带着琥珀往大观园走去。 刚至沁芳亭畔,只见林之孝家带着婆子媳妇从对面走来,施礼笑道:“二爷忙完了?” “您老这是哪去?打哪里来?” “大奶奶让给四姑娘送东西,我赶着回话去!” 林之孝家笑道。 “哦,那你老人家快去吧。” 贾琦笑了笑。 林之孝家忙应了一声,带着婆子媳妇一径去了。 “二哥哥。” 这时,湘云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后面跟着丫鬟翠缕,“二哥哥,你到哪里去了?一天没见着你人!” “呵呵,都是大姑娘了,还是这么慌里慌张,跟你的婆子也不知道管管你。” “哼!要你管我。” “这个时候你怎么还在外面晃悠?” 听了这话,湘云有些扭捏地说道:“人家出来透透气。”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小径那边传来,“湘云,你不要躲了,小心有鬼吃了你。” 贾琦笑了笑,这是探春的声音。 湘云转身欲逃,却被贾琦一把拉住,一脸讨好的望着他,“好哥哥,你就放我走吧。” 这时,探春从小径悄悄出来,幸灾乐祸地望向被贾琦抓住的湘云,大笑道:“哈哈,看你往哪里躲!” “不算!不算!” 湘云用力甩开贾琦的手,又被琥珀手中那精巧的檀木盒子吸引住了,“那是什么?” “没什么,一个小玩意。” 琥珀连忙说道。 “我瞧瞧。” 湘云一把将盒子抢了过去,打开盒子,眼睛一下子亮了,“哇!好漂亮的龙凤手镯!” 说着,回头紧盯着贾琦,“可以给我吗?” 贾琦怔了一怔,苦笑一声,“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 “我不要!” ‘啪!’地一声将盒子盖住,还给贾琦,撅着嘴道:“一点诚意都没有!我看你就是准备送给林姐姐的,我才不要!” “二哥哥别生气,云丫头就是这样,看着好奇而已。” 探春轻笑道。 这时,琥珀走上来接过贾琦手中的檀木盒子,笑道:“这是琏二奶奶花了重金请名匠打造送给林姑娘的。” 湘云白了她一眼,道:“看你紧张的样子,我知道这是送给林姐姐的。” 说罢,又向贾琦眨一下眼,笑道:“一早林姐姐就让我们到潇湘馆领了节气新打的首饰,就连宝玉、岫烟都得了不少。对了,还有栊翠庵的妙玉也得了几件。” “妙玉?” 贾琦不解,“她一出家人要什么首饰?” “噗嗤!” 湘云一愣,紧跟着笑道:“妙玉得的是玉石佛像!” “哦!原来是这样。” 贾琦笑了一下,“我还以为她准备还俗了呢。” “哈哈哈。” 湘云顿时乐得大笑,就连琥珀、翠缕几个丫头也是笑弯了腰。 探春忽然想起件一事,眉头一皱,道:“一早听宝玉说二哥哥要南下领军平叛,可有这事?” 旁边湘云也是紧紧地望向他。 贾琦看了看天色,笑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去你林姐姐那里坐会儿。” 贾琦带着探春和湘云一路说笑,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潇湘馆。 正巧紫鹃在连廊下给鹦鹉喂食,抬眼见贾琦带着探春和湘云来,便笑道:“正巧咱们刚从老太太屋内回来,快进去吧。” 贾琦笑了笑,直接进了屋子,见黛玉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后,整理着书籍和诗文词稿。 抬头见几人进来,放下手中的一卷书,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怎么这会子想起到我这来了?” 贾琦尚未说话,湘云便先笑道:“有人得了宝贝,巴巴给你送来了!” 黛玉不解,忙问道:“什么宝贝?” 探春便将刚刚在沁芳亭的事情说了一遍。 黛玉皱眉道:“什么龙啊凤的,也太俗了!我不要它。” “林姐姐好歹给琏二嫂子一个脸面,怎么说都是一番心意。” 探春轻声笑道。 黛玉听了这话,对琥珀笑道:“拿来我瞧瞧。” “嗯。姑娘瞧瞧,这是二奶奶特意给姑娘打的,手工很精致。” 琥珀一本正经的说道。 贾琦见黛玉将镯子戴在手上不停的打量,眼中闪过一丝喜爱之色。 “笑什么笑!” 黛玉发现贾琦在那里笑,摘下手镯收进檀木盒中,“又不是你送的。” “你喜欢就好。” 贾琦一歪身在书案边坐下,手不经意的压在檀木盒上。 黛玉见状眉头微皱,就想把盒子抢回来。 她自然抢不动,拉了两下也就放弃了,瞪着贾琦不说话。 “哈哈哈。” 探春二人顿时笑了起来。 黛玉顿时脸一红。 探春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在这碍眼,问贾琦道:“二哥哥明儿可有空?” “怎么了?” “明儿要是有空,我们就不打扰了。” “嗯嗯。” 湘云也点头。 黛玉一旁笑道:“有什么话你就说是了,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贾琦笑了一笑,“明儿一早我要去趟兵部和内阁,午后会回府。” 说着,给探春递了一个眼神。 探春立刻会意,拉着湘云对黛玉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湘云今晚在我那边安歇。” 黛玉站起来送了两步,又见贾独自一个呆呆的坐着,忙嘱咐雪雁斟茶来。 说着,又坐回椅子上自顾自收拾起来。 雪雁沏了茶来,贾琦吃着。 又过了一会儿子,黛玉收拾完,方站起来道:“恕我怠慢了,连碗茶都没能给你斟。” 贾琦笑了一下,“妹妹今儿是怎么了,这么客气。” 黛玉瞟了他一眼,“今儿一早听宝玉说,你要南下领军平叛,可是真的?!” 贾琦沉吟了一下,缓缓道:“明儿去内阁就是确定出发时日的。” 黛玉也有些激动起来,主动拉起贾琦的手,问道:“怎么这么匆忙?” 贾琦笑了笑,便轻轻把她揽住,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安慰道:“我是去做两江总督,不是拿着刀枪与人搏命!” 黛玉紧紧咬住嘴唇,道:“你不要哄我,我知道的,那是战场,历来最是凶险之地,我听老太太说,当年外祖父每次在外征战她都是万分担忧,你又不比外祖父。” 贾琦轻轻抚摸着她秀发,笑道:“你这是瞧不起我啊。” 说到这,贾琦又沉思片刻,道:“你进京也有两年多了,等我率军击溃了盘踞在苏州等地的叛军就派人来接你,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姑母墓前烧香叩拜。” 黛玉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幽幽道:“可是我听说,咱们这种勋贵人家的家眷都要在京城为质,朝廷会同意?” 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道:“两江总督是文官,再说了,贾家嫡系子弟都在神京,也不缺你一个。还有姑父可是也在南边,就冲这一点,谁都不会将你扣在神京为质。” 黛玉抱着他的腰,将头深深埋进贾琦的怀中,闷声道:“要多久?!” 贾琦瞅着她,犹豫了一下,缓声道:“明年咱们一家在苏州过中秋!” “嗯” 贾琦咳嗽一声,拉长声音,“好了,把你那金豆子收一收,一会儿子还要去老太太屋内呢。” 说到这,然想起一事,重重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出门时,琏二嫂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给你带话,她说看着皇庄里的桂花还有菊花好,想着今年中秋从皇庄抬些过来放在老太太花厅里凑趣。” 黛玉羞恼,瞪了贾琦一眼,又瞟了眼他胸口的湿处,忽然想起什么,便对外喊道:“紫鹃!” 房间外,紫鹃正在与雪雁小声说笑,乎听里面传来黛玉的呼喊声,忙挑起珠帘,半个身子探进来,问道:“怎么了,姑娘?” “将那件新制的大袖圆领袍取来。” 黛玉俏脸微红,指着贾琦说道。 紫鹃嘴角抽抽。 好家伙,这是发大水了。 瞥了二人一圈,又不敢说话,答应着便出来了。 贾琦看着她的背影,对黛玉笑道:“这丫头欠调教。” 黛玉没应声,过一会儿,幽幽道:“你的丫头,我也管不到。” 贾琦心里暗笑,端起茶吃了一口,又道:“琏二嫂子那里可还等着你回话呢。” “我明儿让李嬷嬷通知忠伯一声就是了。” 黛玉脸上浮出一抹苦涩,接着轻摇了摇头:“你今年中秋又不在家了。” 屋内一片沉寂。 不一会儿,紫鹃抱着一件紫色袍服走进来,“二爷,换衣服吧。” 贾琦站起身,任由紫鹃给自己换衣服,望着出神的黛玉,说道:“走,咱们去老太太屋内一趟,我有话交代你。” 乾清宫,上书房内,隆治帝最终没能压下心头怒火,摔了杯子,仗责了两名值守的小黄门。 半个时辰前,太医院来回报说,睿亲王刘恭肺部的伤有感染化脓的风险,一旦如此就会造成呼吸困难,难以说话的危局。 还有就是见不得风。 如此一来,这和废了没有两样。 又想到销声匿迹的刺客,顿时火冒三丈,重重一拳砸在了御案上。 对于这种情况他也是无奈之极,明眼人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但是查不出来,总不能真的将整个神京翻个底朝天。 只能将所有的帐记在水溶的身上。 暗暗发誓,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陛下,吴阁老来了。” 这时,戴权走进来小心说道。 听了这话,隆治帝眼睛一亮,忙道:“宣。” 不一会儿,吴邦佐便走了进来,“臣参见陛下。” 隆治帝手一摆,“免了,赐座。” “谢陛下。” 吴邦佐恭敬一礼,方退到边上坐下。 隆治帝:“如何了?” “回陛下的话,次辅已经说服了孔家北宗家主和衍圣公,答应朝廷买田的钱可以分三年结清,今年先给四成,剩余的分两年给清。” 吴邦佐欠了欠身子答道。 隆治帝:“好嘛!还是有点孝心的。” 吴邦佐犹豫一下,抱拳道:“陛下,次辅最后提了一句,希望内阁能够将其长孙孔谦开革官籍。” 听了这话,隆治帝眼中露出了凶光,“他是在威胁朕!!” 吴邦佐忙道:“那他还不敢。臣估摸着还是因为南宗之事,另外还有北宗有人要求找人替换掉他,所以他打算给自家留一条退路。” 隆治帝冷哼一声,直接道:“退路?难道在朕这里就没他的退路?!” 想了想,又道:“你明儿直接告诉他,孔谦这孩子有才华,为人刚正,朕喜欢他。” 吴邦佐:“陛下垂恩是孔家的荣幸!” 听了他的话,隆治帝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叫他怎么说,朝野官员如何议论自己的还是知道的。 良久,吴邦佐开口了,“陛下。” 隆治帝手一挥,“说吧。” 吴邦佐站起身,从袖中掏出一本奏章,顿了顿,方道:“这是刚刚淮安递来的奏折,弹劾右都御史林如海的奏章。” “谁?” 隆治帝眉头一挑。 吴邦佐:“河南总兵沈一熙写的奏章,武威侯李虎也署了名。” 沈一熙? 原本兵部议削职、降三级戴罪立功,最终内阁驳了回去,议定戴罪立功。 算着时日,这是一拿到内阁文书就递来了弹劾奏章,倾轧之心太明显了。 想到这,隆治帝手一挥,“朕就不看了,大体情况你说说。” “弹劾三大罪状:其一,以权谋私,坐视叛军壮大,以达到威胁朝廷好给梁国公创造条件,谋夺更大的权利。其二,私心作祟,打压忠臣。其中着重提了谢琼,说林御史利用手中职权之便不断地给谢琼部兵马增添武器甲胄,特别是火器。这也和第三条罪证有关,说是林御史跳过内阁与陛下,私下与西夷人联络,更是侵占军饷与西夷人交易,购买西夷人手中的火铳、火炮。” 隆治帝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觉得如何?” 吴邦佐摇了摇头,“林御史的忠心天地可鉴!或许其中有些许私心,但是第二、第三条纯粹是污蔑,特别是购买火器之事,梁国公曾和内阁说过此事,负责联络的人也是贾家商会之人,另外其中一些火炮已经在运来京城的路上,之后兵部库部司的工匠会进行仿制。” 隆治帝一颗心稍稍放下,想了想,沉声道:“买终归不是良久之策,咱们还是要掌握这些技艺才行。” 说到这,又道:“内务府刚接手了范家查抄来的大批量纯铜和生铁,朕会让内务府专人送到库部司。” “陛下圣明。” 吴邦佐躬身应道。 隆治帝提高了声调,“给沈一熙回复,让他用心平叛,不要整这些没用的。另外给林如海去信,让他水要端平了。” 想了想,又问道:“内阁可曾商议好了,谁随梁国公南下,掌军中粮草一事。” 吴邦佐想了想,起身道:“臣愿往!” “好!” 隆治帝赞道:“那就有劳阁老了。” 第291章万事开头难 隆治四年八月五日,清晨,在简单的动员之后,观文殿大学士吴邦佐、监军楚太监和副将一等子陈启年率领两个车营一万两千余人前往通州乘船南下,贾琦则直接领着冯泰等人在五百亲兵的护卫下轻装简从经陆路直接赶往淮安。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八月十五日。 府衙内,右都御史林如海正在批阅公文,自从武威侯李虎率军回援之后,淮安城内的局势就发生了变化,河南总兵沈一熙,总是找自己的麻烦,特别是内阁文书送到之后,更是整日的找自己讨要粮饷军械,今儿缺了武器,明儿少了药材,烦不胜烦。 就连他联合武威侯弹劾自己的事情也没瞒着众人,前几天又找到自己,要求将新买的西夷人火炮调拨几门给河南卫,被自己以河南卫没有车营给驳了回去。 他刚刚批阅完一份文书,贾贵飞奔进来,禀报道:“老爷,二爷到了。” 林如海怔住了,紧跟着面上露出喜色,站起身来,“人呢?” “琦拜见岳父大人!” 这时,贾琦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给林如海行了跪拜大礼。 林如海呵呵笑道:“快起来。” 贾琦恭敬行完礼,方站起身,扶着林如海落座,方道:“一年多未见,岳丈气色不错。” 听了这话,林如海脸上笑容谈了两分,叹了口气,摇头道:“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我的身子你还不清楚,不过是挨一日是一日罢了。倒是你,一年多未见愈发沉稳持重了,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说着,拍了拍贾琦的手,“坐下说,一路辛苦了。” 贾琦也不客气,挨着林如海身边坐下,正色道:“没办法,陛下和内阁催促的急,只得骑马赶来。” 说到这里,贾琦从怀里掏出黛玉写的那封信,“来之前,妹妹写了封信让我带来,对了,还有两件衣裳。” 林如海一听贾琦还带来了黛玉的信,激动不已,马上接过信拆开看了起来。 贾琦望向贾贵,笑道:“这几年辛苦你了!家中你放心,没人怠慢他们。” “多谢二爷。” 贾贵忙躬身道。 “行了,这么些年你也了解我,不要这么生分。” 贾琦手一挥,“你给贾顺他们准备些吃食,不要酒,待会还有事处理。” 顿了顿,又道:“冯泰他们也一样,不要搞区别对待。” “诺!” 贾贵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子,林如海终于看完了黛玉的家信,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望向贾琦,有些激动的说道:“我这一辈子自问对得起所有人,唯独亏欠她们母子三人,你姑母她们已逝就不说了。玉儿这么小就被我送到神京,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虽说上有老太太怜爱,下有兄弟姊妹扶持照应,终归缺少了父母的慈爱和陪伴。还有她体弱多病,要不是嗨,我每每想起远在异乡的她,亦是心中悲痛不已。还好她如今不仅病好了,更是有你作为依靠。我也算是对得起她母亲的临终嘱托!” “林妹妹在京都一切安好,老太太疼的跟宝贝似的,其他姊妹弟兄都嫉妒的很,如今妹妹大了,已经跟着嫂子学着打理家业了,如今梁国府还有商会的事情多是她在核对账册。另外陛下赏赐的皇庄还有一些其他产业都有林管家在打理。” 听到这里,林如海眼睛一亮,瞅着贾琦满意点头,“你也不要太惯着她,该管教还是得管教一二。” 一面说,一面将那封家信放入怀中贴身收好,末了还小心拍了两下。 果然,林如海非常在意黛玉的,那脸上的喜色怎么也遮掩不住。 许是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林如海面色一正,沉声道:“内阁的文书我已经看过了,你是怎么打算的?” 贾琦立刻答道:“来的路上我已经收到了朝廷的军报,叛军已经退往了扬州、泰州等地,盐城已经没什么守军,月底之前大军兵临扬州城。” 林如海的脸严肃了,“不行。太匆忙了,一个不慎可能会如河南卫那般落入叛军的包围圈之内。” 贾琦微微一笑,道:“您放心,没事的。” 林如海一愕,定定地望着他。 贾琦想了想,接着道:“金陵十余日没有消息传出来了!” 林如海脸一沉,“你是说,金陵可能出事了?!” 贾琦点了点头,“金坛一丢,溧水、句容就没多大战略意义了,况且丢的太突然了,估摸着两地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白莲教大军给围住了。” 林如海黯然了,想了想,又问道:“难道金陵没有给两地预警?” 贾琦叹了口气,摇头道:“不清楚,不过预警的可能性不大。” 林如海怔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抹怒火,明白贾琦话中的意思,官场倾轧就是如此残酷。 这时,贾贵端着一只托盘进来了,“二爷,粥。” “百姓苦哇。” 林如海仰头长叹,“今儿是十五中秋佳节,本是团圆的日子,可惜世道艰难,如果不是大军放赈,估摸着连这个节他们都很难度过。” 说到这,林如海的目光带着复杂的眼神望向了贾琦。 贾琦接过贾贵递过来的粥,拿起勺搅了搅,然后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林如海也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贾琦在那里吃粥。 一阵子,贾琦放下碗,擦了擦嘴,“大军如今是什么情况?” 林如海半晌没有说话,最后他微微叹口气道:“想必进城之时你也看到了,如今城外立着三座大营,武威侯李虎的右军都督府三万人马和沈一熙的河南卫三万人马合营驻扎在东门,河南卫大部分是新招募的青壮。谢琼麾下三万兵马和陆柄部一万兵马驻扎在南门。还有就是冯唐麾下三万兵马同样驻扎在南门,不过另外扎的营。” “沈一熙是怎么回事?” 贾琦突然问道。 林如海迟疑片刻,“看不透!” “看不透?” 贾琦疑惑问道:“怎么说?” 林如海想了想,说道:“原本我和他并无恩怨,一开始关系还是不错的,虽说他没有听从我的劝说擅自与武威侯分兵导致河南卫被围几乎被全歼,不说我没有怪罪于他,还派了谢琼率军前去解救他。不念这个情分也不至于怀恨与我,按说他该恨的是李虎,谁成想如今二人却如拜了兄弟一般和睦,更是合营一处,摆明了共同进退的态度。” 贾琦想了想,点头道:“这却是个问题,这样吧,回头我找个时间单独和他谈谈,尽量说服他以大局为重。” “那要是他不听呢?!” “放心,他很清楚什么人不能得罪。” 贾琦摆手笑道。 就在这时,贾顺走进来,禀报道:“二爷,大家都休息好了,可以出发了。” 贾琦点点头,站起身来,望向林如海,“走吧,咱们见识见识这些骄兵悍将!” 林如海嘴角抽抽。 好家伙,这是要来个下马威。 不过也不好说什么。 东门大营。 河南总兵沈一熙正在视察新兵训练的情况,这些新兵仅仅刚招募不到三天,如今连基本的令旗哨声都没搞明白,看了一阵子,摇头叹息一声,阜宁一战让他丧尽了精锐,更是差点被削职降级,好在内阁看在以往的功绩上让自己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 呵呵,说得轻巧,难办啊,指望这些刚放下锄头的百姓? 又想到即将上任的两江总督梁国公贾琦,心头立刻烦躁起来,有些后悔不该为了得到武威侯的支援将林如海给得罪死了。 原本以为两江总督会有内阁遣一文官担任,至于贾琦最多是大军主帅,但是最终还是要听两江总督调遣,谁成想贾琦打破了惯例,以武将勋贵的身份担任了两江总督一职,掌握了两江的军政大权。 自己可是专门找人打听了贾琦的消息,知道这个人看似人畜无害实则阴险的很,凡是和他有过节的没一个落得好,不是死了就是废了,这其中还有皇室之人,比如忠顺王。 自己这个小身板可扛不住他的折腾,这是战场,只要他愿意,随便给自己一个军务都能要了自己的命。 想到这里,顿感生活不易。 这时,一名李虎的亲兵跑了过来,禀报道:“沈总兵,我们侯爷有请!” 沈一熙一怔,李虎怎么这个时候找自己? 略一沉吟,便道:“走吧。” 李虎军帐之中挤进了十余人,显得有些狭窄,沈一熙认识多半,知道这些人都是李虎麾下心腹将领,也不在意,径直上前问道:“如此匆忙,可是出了什么紧急军情?” 李虎的目光扫了众人一圈,沉声道:“梁国公进城了!” 沈一熙惊疑了,愣在那里,其余诸将也是怔怔地望向李虎。 “梁国公进城了。” 李虎重复道。 “什么?” 沈一熙缓过神来,急声问道:“怎么这么快?不会看错了吧!” 李虎不再理他,转头望向诸将,慢慢说道:“你们之中多数人都是经历过陕西大战的,该是知道梁国公的为人脾性,多的本侯也不多说,你们自己要做到心里有数,不要落了把柄到别人手中,那位可不是善茬,如今朝廷大军新败,正是缺少立威人头,不要给自己找麻烦,当然也不要怕事,一切都要按照大汉律和军营法度来,没人可以例外。听清楚没有!” 诸将同声答道:“听清楚了!” 李虎点点头,又望向沈一熙,“准备一下吧。” 沈一熙一愣,问道:“准备什么?” 李虎斜望着他,知道沈一熙这是乱了心神,直接道:“今日肯定会召集所有军官见面训话的。” “咚咚咚”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沉重、雄壮的鼓声远远的响了起来! 随着这鼓声的响起,整个天地间似乎变得肃杀凝重起来。 一声,两声,随着时间的流逝,鼓声变得愈发急促起来。 聚将鼓! 这时,整个军营躁动起来,无数军卒在军官的呵斥下迅速着甲,抓起身边的武器在军官的带领下向着军营教场跑去。 一名军使手持令旗冲进大营之中,一面用马鞭抽打着身下的战马,一面嘶声大喊:“大帅令!所有游击以上军官着甲前往南门大营点卯,三通鼓不到者,斩!” 大帐中,所有人都是一震,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武威侯李虎。 李虎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站起身,直接道:“所有人立即回营着甲,要快。” 说着径直回了后帐。 诸将也不多言,转身急匆匆的离去。 四面八方的马蹄声不断的响起,各营将官身着甲胄,不停抽打着身下的战马,一脸急切,一路狂奔。 三处大营之中所有军卒在军官带领下开始集合,保持着战备状态,随时准备战斗。 中军大帐,贾琦一身戎装端坐在帅座上,贾顺、贾贵二人身着甲胄手握刀柄站在两边,林如海坐在贾琦左下手。 随着鼓声的进行,不断有将领急匆匆赶来,在帐门外点卯后走进大帐,目光都望向高坐帅位上的贾琦。 有迷茫,也有狂热。 武威侯李虎的眼神好怪,冯唐、沈一熙等人则是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陆柄面露喜色,但是眼神中有着一丝恐惧。 鼓声止。 大帐中一片沉寂。 贾琦望着走进来的谢琼,问道:“可有人未到?!” 谢琼双手捧着花名册递到帅案上,拱手道:“禀大帅,所有游击以上将领俱到!” “嗯。” 贾琦随手翻了两下花名册,站起身来,凌厉的眼神一掠,高声道:“你们中间有人认识本帅,有人不认识。不过没关系,你们只要知道,在以后很长一段时日中,你们都要遵从本帅的军令行事。” 说到这,顿了顿,方问道:“听明白了没有?!” “诺!” 数十人高声应道。 贾琦点了下头,冲着神京方向微微拱了拱手道:“蒙陛下恩典,本帅领了两江总督一职,掌两江军政大权,全权负责平叛一事。这也是尔等的机缘,皇恩浩荡,军功封赏,功名祗向马上取。你们中有不少人曾随本帅平定陕西叛乱,该知道本帅的规矩,那就是绝对的服从,没有质疑的可能,如果有疑问,完成了本帅的军令再来询问。” 说到这里,面色一整,高声道:“接下来的日子就靠大家勠力同心、共报君恩,奋勇杀敌、早日平定叛乱。在本帅的军中,别的不敢保证,‘公平’还是可以的,是你们的谁也夺不走,至于能走到哪一步,就看诸位的本事了。” 话音一落,诸将轰然拜倒于地,口中高呼,“遵大帅令!” “起来吧。” 贾琦手一挥,接着道:“回去准备一下,要打仗了。” 一句话,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第292章手段 夜幕降临,贾琦坐在府衙大厅内,翻阅着林如海给他的账册,其中记载着整个大军的粮草消耗还有武器甲胄更替的情况,厚厚几大本,更是有一本林如海亲自记录的有关李虎、冯唐两部人马的日常资料。 这时,贾顺走进来,禀报道:“二爷,武威侯他们来了。” 听了他的话,贾琦合上账册,抬起头,“请进来。” 李虎、冯唐、沈一熙和谢琼等人很快跟着贾顺来到了大厅,贾顺向贾琦拱手,“大帅,武威侯他们来了!” “末将拜见大帅!” 李虎几人向贾琦行礼。 贾琦抬了抬手,“都起来吧!大晚上将你们找来是有事相商。” “尊大帅令。” 几人忙道。 “不要光站着说话,大家快请坐。” 贾琦微微一笑,热情招呼众人坐下,“给诸位沏茶。” 几人都找地方坐下了。 大厅内一片沉寂,贾琦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几人。 这时,贾顺带着亲兵端着几盘点心和茶放在几人身边,贾琦端着茶碗,连声笑道:“不要客气,有什么需要,直接招呼就行。” “多谢大帅。” 武威侯李虎欠了欠身子。 冯唐等人也跟着道谢。 贾琦端着茶碗,扫了众人一眼,随意问道:“听说这几日军中有人夜夜聚赌、喝酒闹事,无视军纪,此事是真的么?” 沈一熙闻言,脸色马上变得不好了,见贾琦静静地望着自己,心中一紧,就要起身,乎听贾琦说道:“大军新败,将士们心中有忧愁也可以理解,不过这不是排解忧愁的办法,军人要有血性,哪里跌倒那里爬起,要将心中的忧愁、仇恨化作动力,加倍返还给叛军。” 听了这话,沈一熙愣了愣。 “这点挫折还是能承受的吧!” 贾琦笑着说了一句,见众人表情严肃,又问道:“怎么,觉得本帅没处罚很惊讶?!” 见贾琦这么问,沈一熙忙起身拱手道:“多谢大帅恩典!” 贾琦笑道:“本帅今日新上任,本打算先和诸位熟悉了解一番,可惜叛军不给这个机会。” 此话一出,李虎等人果然脸上掠过一道惊疑,目光中满是疑问。 贾琦直接道:“本帅收到了东厂转递来的长江水师的军报,黄琛部叛军正在大举渡江,另外江阴还有两处入江口被白莲教逆匪夺取。” “一群废物!” 谢琼不满道:“两万精兵外加水师协助都能丢掉江阴,赵世卿怎么不去死?!” 李虎沉默了一下,迟疑道:“可是水师出了事?” 贾琦点点头,瞟了谢琼一眼,叹息道:“上元县草鞋夹前营水师战殁了,后营也是大败,剩余战船全部退往了草鞋夹水寨。” “那赵世卿呢?” 冯唐问道。 “战亡了,残部由参将带领正在退往金陵的路上。” “” 谢琼怔在那里。 沈一熙喃喃道:“怎么会” “金陵不能丢!!” 贾琦正色道:“诸位,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一番话听得几人心头一震,都明白金陵的意义所在,那是两京之一的陪都,一旦丢失大汉将颜面扫地,特别是对军心、民心的打击非常的大。 另外还有就是,金陵武库中有着大量的武器甲胄,还有令叛军眼热的制造局。 想到这里,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坐在主位上的贾琦。 贾琦单刀直入:“本帅思虑良久,决定不等车营了。明日大军南下,月底之前渡江!!” “嘶” 几人都是一震,眼中露出复杂的眼神。 “武威侯有何看法?” 贾琦紧望着他。 李虎忙站起身,略想了想,拱手道:“末将谨遵大帅军令。” 贾琦的目光移开了李虎的面孔,又转向冯唐,问道:“冯将军?” 冯唐立刻站起,犹豫了一下,向贾琦深深一揖,“卑职代两淮百姓谢过大帅。” 贾琦轻摆了下手,“议事就议事,没必要扯这些。” “是。” 冯唐愣了一下,不再犹豫,接着说道:“林御史曾经说过,咱们在两淮占据的优势不大,咱们输不起,一场失败就可能让整个平叛大军陷入困境之中,所以,我觉得咱们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听了这话,沈一熙面色一僵,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 贾琦没有搭话,“陆柄,你说说。” 听贾琦喊自己,陆柄心头涌出了一阵激动,忙站起身,行了一礼,大声道:“卑职谨遵大帅军令,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说着,昂着头扫视冯唐几人一眼。 贾琦点了下头,又望向沈一熙,问道:“沈总兵?” 沈一熙这次恭敬了很多,起身拱手道:“末将一切尊大帅军令。” 不得不说,这个沈一熙还是很有眼力,脑子很灵活,明白贾琦不是请他们来商议的,而是来下军令的。 听了他的话,贾琦抚掌笑道:“好。既然诸位都同意了,本帅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说到这,贾琦扭头问李虎:“武威侯觉得大军是一路扫荡叛军,还是分兵出击?” 李虎看了看沈一熙、冯唐、谢琼等人,沉声道:“正如大帅所说,咱们的时间不多了,黄琛部叛军肯定是冲着金陵去的,留在江北的叛军应该不多,而且也不会有什么战力,咱们可以分兵攻打叛军占领的府城、县城,至于其他的地方可以交由专人负责清缴,大军主力尽快渡江支援金陵。” 贾琦扫视了几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冯唐身上,“冯将军觉得如何?” 冯唐这一次没有犹豫,声调沉重地回道:“卑职愿意跟随大帅清缴叛军。” “两回事。” 贾琦慢慢说了起来,“本帅明白大军的困局,粮饷不足,多是新军没有战力,不过这都不是困难。打仗嘛,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打两次就是老卒了,不要怕这怕那,拿出活着的勇气来,拼一拼就过来了。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谁比谁差?!” 说到这里,提高了语调,“朝廷有朝廷的困难,大家要理解,不要什么都等陛下和内阁去处理解决。实话和你们说吧,从今儿起到大军平定叛乱朝廷不会拨付一文军饷给咱们。” 几人听了这话,顿时面面相觑。没军饷打个毛的仗,不如回家种地算了! 谢琼也是一愣,立刻问道:“可是那群道貌岸然之徒” 话还没有说望就被贾琦打断:“住口,内阁之事岂容你置喙。” 谢琼把头低了下去,嘟囔道:“总不能让咱们喝西北风吧?!” 李虎眉头一皱,问道:“咱们倒是无所谓,只是这些军卒怎么办?” 说到这,苦笑一声,道:“如果军卒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用叛军前来,那些新招的青壮就散了。” “河南卫的新兵招募至今不足三日。” 沈一熙表情异常严肃。 “不要这么悲观。” 贾琦笑道:“大军平叛这么重要的事情,内阁怎么会不给军饷。朝廷缺钱粮是真,不过却换了种方式支付军饷。” “怎么支付?” 冯唐抬起了头。 李虎、沈一熙、谢琼还有陆柄都定定地望向贾琦。 贾琦:“大军平定一处,除府库官仓不能动之外,其余缴获财物归还百姓后的无主之物大军取三成作为军饷,另外,所有参与叛乱的世家族,家产充公,田地分与立功军卒!” 说到这里,向几人望去,问道:“怎么样,内阁这个决议还是不错的吧!” 几人倒抽一口凉气,这叫不错? 不说所谓的无主财物,单是那些世家手中的良田都能让众军卒发狂,这可是江南的良田,不是北方等地可以相比的,这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参与叛乱的世家族! 内阁这是要灭了整个江南世家,俗话说,‘贼过如篦,兵过如剃。’这句话不是说说这么简单,现实中是非常的残酷,如今竟从贾琦这位大军统帅口中说出,这就是军令,没人能阻止的了,否则将是和整个大军作对。 大厅内又陷入了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贾琦才接着说道:“咱们都是统兵之人,该是知道如何激励军心士气,要想尽快平定叛乱,还江南百姓一个安稳的生活,必要的牺牲是可以承受的,不过诸位要约束好麾下兵马,记住一点,咱们是平定叛乱的官军、王师,不是匪徒!” 说到这里,站起身来,凌厉的眼神一掠,高声道:“大军所到之处,凡窃人财物、凌虐百姓、杀平民冒功、淫辱妇女者斩首。 一人犯事则一人被斩首,全队犯事则队长被斩首,队长犯事则全队被斩首;记住了,咱们是来平定叛乱的!” “诺!” 几人连忙起身行礼。 贾琦手一挥,“李虎!沈一熙!” “在!” “令你二人率本部兵马明日南下经宝应县一路扫荡叛军,务必与月底之前围困扬州城。” “诺!” “冯唐,谢琼!” “卑职在。” “令你二人明日率本部人马随本帅东进盐城。” “诺。” “陆柄!” “卑职在!” “令你率本部一万精兵防守淮安城,并招募三万青壮进行训练,待车营到达立刻率军南下与本帅会和!” “诺!” 贾琦:“明日卯时做饭,辰时拔营!” 隆治帝四年八月十六日,经过一夜的休整,贾琦给林如海留了一万精兵守城,兵分两路南下扫荡叛军,李虎、沈一熙一路人马沿宝应南下扫荡各处叛军,自己领着谢琼、冯唐两部人马直扑盐城。 十八日清晨,盐城城墙上的叛军发现了远方地平线上隐隐约约出现了很多小黑点。 没过多久,数支汉军骑兵出现在了盐城外的原野上。 “敌袭!敌袭!” 有军卒大喊一声,并拿起铁锤‘当当!’地敲响了警钟,刺耳的钟声响彻整个城楼,无数叛军慌忙赶来支援。 一杆红色的大纛缓缓的从地平线上升起,铺天盖地的汉军一望无际,绵延数里,低沉的号角声不断在大军上空回荡。 不多时,一个个巨大的军阵出现在盐城面前,后方大量的汉军依旧源源不断的向前涌来。 由于盐城没有火炮,大军直接抵达了盐城西南处不到两里地方,摆开阵势准备攻城。 一声凄厉的哨声划破长空,而后汉军的大军中,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万胜!” “万胜!” 盐城守将接到消息,连忙赶来,未登上城楼的守将脸色微变,他已是听到了震天的呼喊声。 江南承平百年,何曾见过如此景象。 放眼望去,整个盐城外,尽是飘扬的汉军旌旗,守将心里其实害怕极了,不过他也知道此时千万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不等汉军攻城,己方军心就散了。 突然,守将手足冰冷,全身颤抖,嘴中喃喃说道:“火,火炮” 只见汉军军阵中散开一个口子,无数军卒推着火炮走上前来。 在盐城城墙上叛军恐惧的目光中,城下的汉军,一一布置完毕。 战车上的火炮都对准了盐城城墙,特别是六门威力巨大的大将军炮。 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不论敌我双方,只余彼此粗重的喘息声。 忽然一声凄厉的号角声从汉军中军位置响起,立时火炮鸣响,六门大将军炮,数百门佛郎机炮,不断向前方喷射大股猛烈的火光与硝烟。 无数炮弹,不断呼啸砸向盐城的城墙,无数的碎石尘土激起,整个城墙,似乎都在摇晃抖动。 剧烈的轰鸣声,震动力使得守将直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破裂了般,无一处不痛。 终于,漫长的煎熬中,久久不断的汉军火炮停了下来。 “咚!” “咚咚!” 中军鼓点响起,守将知道,汉军要攻城了, 只见无数汉军呐喊着向前冲来,密密麻麻的战车与攻城器物涌上,再看看己方,残破的城墙,东倒西歪的守军,心知守不住,一咬牙,转身离去。 “城破了!” 回到家,收拾好细软,正准备出门,就听见城门方向传来了震天呼声 隆治四年八月十八日,两江总督、梁国公贾琦亲率大军与叛贼决战,一鼓而破之,收复盐城,是役,斩三千首级,俘虏五千余人。 第293章金陵 上 自八月十二日这天起,金陵城开始坚壁清野,组建青壮,由官府发给器械,参与守城。 叛军围城已经十五日,不分昼夜的猛攻聚宝门和正阳门。 从城楼看下去,黑压压的攻城叛军似乎蔓延到天边的尽头。 号角声响起,叛军再次从几个方向开始攻城。城上城下,硝烟弥漫,炮、矢飞扬,巨大的响动中,有彼此的火箭互射,更有火炮对射。 叛军火炮之多,出乎金陵城众人的意料之外,好在金陵城高墙坚,顶住了叛军的炮火攻击,然而伤亡也是很大的。 叛军攻城毫不顾惜人力,强迫挟裹而来的百姓参与攻城,硬是用人命,将护城河一段段填满。 今日守城的青壮已经换了第四批了,就是江南大营的精兵也伤亡了近三万。 城下数十步之内,己经乱七八糟满是尸体及伤者,鲜血凝固成红褐色,不过叛军还是拼命的往前冲。 城上的汉军一片欢呼,终于,叛军没能攻上城头,缓缓退去。 看着城下的惨状,很多人开始吐起来,特别那些刚招来的守城青壮,第一次经历这种血腥的场面,哪里忍得住。 叛军大营。 靖武侯黄琛坐在主座上,看着面前的地图问道:“还要多久?” “启禀侯爷,已经挖到城墙边上了,明日清晨便可挖通。” “好!” 闻言,黄琛大喜。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急急来报:“启禀侯爷,泰州城急报!” “废物!” 黄琛将手中军报狠狠地摔在了案几上。 原漕运总督薛绍宗见黄琛如此失态,压低声音,沉声道:“侯爷,出了何事?” “朝廷的援军到了,泰州城破了。” “什么?!” “半个时辰,仅仅半个时辰,泰州城就被攻破了,就算是两万头猪让他们杀,他们都要杀半天,更何况这是两万个人!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什么!” 薛绍宗瞪大了眼睛,那可是两万兵马,虽说没太多的战力。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个贾琦不可小觑啊!” “侯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黄琛皱了皱眉头,“明日攻破外城,大军劫掠一番,退往苏州府。” 帐中一眉清目秀,年约二十的青年,他穿着月白色的文士衫,手里拿着乌檀木折扇,沉吟着道:“侯爷,如今长江水师被咱们打的龟缩在水寨不敢出来,朝廷大军想要渡江几乎不可能。而且扬州府还有三万大军,怎么也能坚守日之久。再说了,咱们现如今在金陵城下聚集了十五万人马,就是耗也能把他给耗死!侯爷是不是太过谨慎了些?” 一旁的薛绍宗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心道,也不瞧瞧都是什么货色,一群乌合之众,贾琦手下可是有一支万余人的骑兵,一个冲锋就能打溃白莲教的数万大军。 另外,扬州城可坚持不了这么久,有消息,贾琦从京城带了两个车营南下平叛,算着日子,可不就到了扬州。 希望长江上的西夷舰队能够封锁住水道,不让大军渡江。 “朝廷援军来的太快了,要知道贾琦麾下可是有一支骑兵的,西夷人靠不住的。 最迟后日就会抵达金陵,然而城中还有不少守军,特别是江南大营的精兵,一日的时间,攻不破内城的,如果被缠住,很可能会腹背受敌。” 黄琛瞥了眼青年,虽说不悦,但还是解释了一番。 “” 青年怔在那里。 夜幕悄然降临,龙江关。 这里是造船厂,曾经非常的繁华,大量的工匠在此做工打造各式船只,由于叛军突袭,在此处的工匠要么逃跑要么被叛军抓获,打造战船的工具木料被叛军掠夺一空。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叛军并没有利用这里打造战舰,反而放弃了此地。 这时,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惊动了在江边嬉戏鸟兽,纷纷飞进了江边的树林。 不多时,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这是刚偷偷渡江而来的汉军哨探,三十人,配备双马,为首者正是季大牛,他主要任务就是打探这一代的情况,随时给准备渡江的大军预警,截杀暗藏在周边的叛军哨探。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截杀了一队七人的叛军巡哨,沿着江岸来到了这里,这一代水深,非常适合长江水师战舰靠岸。 季大牛勒住战马,拿起千里眼向四周张望,前方不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天上有几只鸟不断盘空飞翔,这个时辰该是鸟归巢之时,望着异常安静的树林,季大牛沉吟片刻,便扭头命令道:“你们五人去看看,不要靠太近!” 几人应了一声,沿着江岸纵马向前奔去,奔至树林边,几人向里探望了片刻,跟着取下背在身后的自生火铳向着树林深处射去,火铳声响过,隐隐听见一声闷哼声,接着是战马的嘶叫,紧跟着数名叛军哨探从树林仓皇奔出,向着金陵方向逃去。 “八名哨探!” 季大牛立刻命令,“冲上去,一个也不能放走。” 就在季大牛剿杀叛军哨探之时,冯泰率领的两万大军已经在江对岸整军完毕了,只待对岸传来信号,这些装满汉军的水师战船就在夜色的掩护下渡江。 此次渡江共两万军卒,分别是五千火铳手和一万五千名步卒。 今夜长江水师尽出,夜袭游曳在镇江江面上的白莲教水师并捣毁其水寨。 此次贾琦调来了驻扎在太平府水寨的中营、左营和右营,更是说服了西夷人的舰队从长江撤出,代价就是战争期间会从西夷人手中购买总价值约三百万两白银的火炮和自生火铳,外加一百五十万两购买了西夷人两艘三层甲板配备九十门左右火炮的风帆战舰,相较于水师两层甲板大鸟船无论是配备火炮数量还是火炮口径都有非常大的优势,可惜更大的战船西夷人不肯卖。 在亲眼目睹汉军仅用半个时辰便攻破了城高墙厚拥有两万守军的泰州城后,西夷特使立刻抛弃了叛军,一口答应了贾琦的所有要求,他们非常清楚,汉军有能力平定这场叛乱,就算自己这边介入也只是拖延一段时日而已,根本更改不了叛军战败的结局。 他们大老远来到东方是来求财的。 这几日白莲教的水师异常嚣张,在西夷人的帮助下数次击败了长江水师后营,最终将长江水师逼回了水寨。自此镇江断江面被白莲教水师封锁,京杭运河下来的大小船只全部被击沉,就连一些商队的船只也没能逃脱。 号角声响起,那是水寨正在号令战船回营,游曳在江面上的白莲教水师战舰闻声掉头,而最外围的网梭船却发现了一丝异常。 西夷人的风帆船没有如往日般随着舰队返回水寨,而是直接向东驶去,那里是入海口方向。 很快这个消息便传到了负责水师的白莲教舵主耳中,略想了想也没放在心中,毕竟西夷人是己方花钱雇佣来的,不是自己可以调动的,再说了,此时的长江没有第三支舰队,至于长江水师,呵呵,早被自己这边打的躲进了水寨之中,要不是上面严令封锁江面不许乱动,自己早就砸烂了长江水师的龟壳。 “谁知道呢,这些蛮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咱们也管不着。” 那舵主笑了笑,“赶紧回水寨,晚了他娘的都抢不到好吃的了。” 晚饭后,夜幕便悄然降临,水寨的瞭望台上点起篝火,两名哨兵正在值夜。 忽然一个军卒指着江面惊呼,“看,那是什么?” 另一军卒愣住了,江面上哪来的火光? 话音刚落,一道火光飞过来,而后他们所在的瞭望台爆裂开来,紧跟着无数道火光飞来,那些火光飞的异常的精准,几乎全部砸进了水寨之中,每一枚砸到停靠在码头上的战船上都会爆裂开来,这时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整个水寨已是火光冲天了。 那舵主看着火光熊熊的水寨,面色苍白,整个水道已经被汉军战船封锁死了,他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朝着手下下令道:“烧毁战船,向苏州撤。” 白莲教水寨火光冲天,方圆四五里内均可看见。 三里外,镇江守将江南大营副将王镇正带领着五千精兵埋伏在白莲教逃离的必经之路上。 “咚!咚!咚!” 低沉的鼓声陡然间在扬州城上空响起了,鼓声震天动地。 “轰!” 就在这时,一声轰响如惊雷一般,陡然炸响。 只见扬州东城门方向的城墙有大量的灰尘逸散而出,到处都是烟尘滚滚,城墙塌了。 李虎率军围困扬州城之后,为了降低攻城带来的伤亡,找到了当初逃到城外的原扬州城主薄,在他的指点下,找到了一断新修的城墙,而后借着攻城之际用土掘的方式在这段城墙下埋下了大量的炸药,一举将城墙炸出一段豁口。 “轰!” 又是一声低沉闷响,只见城墙后叛军的队伍中一道炽热的亮光迸射,接着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大片赶来支援的叛军被炸飞。 “轰!轰!” 车营的火炮发出了怒吼,不断将炮弹砸向城墙后面,压制着叛军。 “完了!” 赶来的叛军将领情不自禁的用手捂住头大叫道。 “杀!” “杀啊!!” 吼叫声立刻在城外响起,无数汉军士卒闪电般冲杀过来! 震撼着天地的喊杀声中,武威侯李虎一马当先率着亲兵护卫向着城墙冲来了! “轰!”的一声巨响,砖石乱飞。 “轰!” 又是一声巨响,直接砸进了人群队伍中,士兵发一声喊,四散逃开。 又是数枚炮弹划过夜空直向这边砸来,顿时士卒死伤一片,无数被吓破胆的军卒凄惨地叫喊着奔跑。 那守将大怒,战刀一指,喝令道:“任何人不许逃!上!上!杀退汉军!!” 汉军全面出击了,在炮火的掩护下,浩浩荡荡的向着城墙涌来,两边城墙上的叛军不断用手中弓箭向汉军射击,然而汉军人太多了,根本阻挡不住。 很快便有汉军翻越了乱石堆,双方猛烈地碰撞在一起,厮杀起来。 这些叛军多是由漕丁组成,何曾见识过如此血腥的场景,不一会就乱了,开始向四面逃跑,可惜汉军根本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不断挥舞手中战刀跟在身后砍杀。 随着汉军的呐喊,他们挥动刀枪无情地杀戮着四散奔逃的叛军。 人头滚滚,血浆四溅,惨叫声、哀嚎声响彻夜空。 后面的火铳兵赶了上来,结成战阵向迎来的叛军放铳,火光中,跑在前面的叛军的身子向后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青石板地面上。 “城破了!” 沈一熙擦拭着手中的战刀。 李虎挥舞一下长枪,傲然道:“小城而已!” 沈一熙笑了笑,无论是面前的扬州城,还是被贾琦亲自率军攻破的盐城和泰州城都无法和北方的军事重镇相比,不论是城墙的高度还是防御工事都非常的简陋,只要不惜人命很快就可以攻破。 还有这些守城的叛军,当真没什么战力可言。 又想到当初在阜宁围杀自己的那支大军,沈一熙眼中闪过一抹恐惧,那才是真正的精锐。 想到这里,抬头望了眼火光冲天的扬州城,扭头问李虎:“听说南边几座府城都被加固了!” “这是南镇抚司递来的情报。” 李虎眼睛微咪,“这样打起来才有意思。” 沈一熙叹道:“人命啊” 隆治四年八月二十七日,夜,汉军收复扬州城。 第二日清晨,林如海、观文殿大学士吴邦佐和监军楚太监带领一万大军赶到了扬州城。 看着眼前的扬州城,林如海感慨万分,当夜城内大乱,有乱民四处放火、聚众冲击盐道衙门、围攻府衙,事后才知,白莲教联合沈、齐、周三家盐商作乱,知府赵寅等大小官员被杀,扬州绣衣卫尽数战死,剩余三家盐商,除了彭家提前躲到了京城,吴、陈两家被灭门。 昔日称霸江南的八大盐商,如今仅剩彭家一家,而且元气大伤。 “哎!” 一声叹息从林如海口中发出,“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都是咱们的罪过!” 吴邦佐咳嗽一声,岔开了话题,笑道:“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老夫早就知道梁国公的领兵能力,没想到如此轻松就收复了江北两淮等地。 我看呐,年底之前咱们就能回京复旨了!” 楚太监望向吴邦佐,双眼微眯,“阁老这话说早了。” “怎么说?” “大帅的军报你该看了,黄琛把所有精锐全部调往了金陵,江北这才会如此简单的被朝廷收复。江南则不同了,那里有黄琛的精锐更是有着白莲教妖人,对了,还有无孔不入的世家大族。” 楚太监叹了口气,摇头道:“真正的战场在江南!” 闻言,吴邦佐和林如海齐齐吃了一惊,尤其吴邦佐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难看起来,世家! 第294章金陵 中 隆治四年八月二十八日,清晨。 “轰!” 一声轰响如惊雷一般,陡然炸响。正在仪凤门城头巡视的汉军,差点站立不稳,摔下城墙。 等回过神来,就听见有人大喊:“墙塌了!墙塌了!叛军杀进来了!” 仪凤门守将三步并两步匆忙赶到,见狮子山上方向的城墙有大量的灰尘逸散而出,到处都是烟尘滚滚,让人看不见内里的情况。 “怎么回事儿?” 守将随手抓住一名往回跑的守城青壮,大声问道。 “叛军挖了地道,炸塌了城墙,上面的弟兄全被埋了。” 青壮哭丧着脸道。 闻言,守将面色惨白,抽出佩刀,大声道:“都给我上,拦住他们!就是死,也绝不能让叛军进城。” “诺!” 在场的汉军大声回应道,在守将的带领下迅速下了城墙。 凤仪门不是叛军重点攻击目标,守军不多,面对如潮水般涌进来的叛军,守将面色惨白,但还是带着兵丁迎了上去。 这时候,已有附近的守军闻声向这边赶来。 一路上到处是溃逃的青壮,边跑还边大声嚷嚷道:“墙塌了,城破了!墙塌了,城破了!” 金陵城,破了! 一些不明所以的守军见着,也都丢下兵器,脱掉甲胄,边逃离战场,边大声嚷嚷。 就在诸多冲进城的叛军追杀汉军之时,数百名汉军骑兵飞奔而至,猝不及防之下,叛军被杀得大败,纷纷往回跑。 “杀!” 大量的汉军赶到,将突进城的叛军消灭,夺回了城墙缺口,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顶住!朝廷援军马上就到!” 忠靖侯史鼎大声喊叫着。 叛军大营。 “侯爷,突进去的兄弟被杀回来了,忠靖侯史鼎亲自带人守着缺口,冲不进去!” “退吧!朝廷的援军距离此处已不足五十,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启禀侯爷,前方急报,西南方向发现朝廷哨探!另漕帮来报,长江水师出了草鞋峡水寨,正在清缴江面上的漕帮船只!” “报启禀侯爷,镇江方向发现大批骑兵,距离此地已不足三十里!” 什么?! 镇江方向有汉军骑兵! 黄琛一惊,迅速展开地图,一边听汇报,一边在地图上做标识,在地图上,大军两翼都出现了汉军的身影,虽说还不知道汉军人数规模,但是数万人肯定是有的,否则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哨探的视线中。 黄琛知道,此时己方已经失去了夺取金陵城的可能,就算攻进了外城也于事无补,相反还可能被赶来的汉军与内城守军里外夹击,汉军骑兵? 镇江。 黄琛抽了抽嘴,当初因为急于围攻金陵就没有攻取此城,悔矣。 这时,黄琛的目光投向句容,他的脑海中跳出一个念头,既然两翼出现了汉军,那么自己身后会不会也有汉军? 这个念头也将黄琛自己吓了一跳,要真是如此,自己可就真成了别人毡板上的肉。 只是,贾琦会派人攻打句容断掉自己的退路吗? 自己不敢赌,句容只有五千守军,而且没什么像样的战力,最主要的就是,城不高,没有什么防御工事,要是真的被围困,估摸着最多一两个时辰就会被攻破。 想到这,黄琛立刻将薛绍宗找了过来,命他先率一万人迅速回援句容,保证大军退路的安全。 看了眼镇江,又忙瞟向江北的扬州,叹了口气,自己不该听信刘钟和白莲教的妖言,白白拱手将整个江北送给了朝廷,不过他们说的也对,江北诸城不可能守得住,与其白白浪费精锐,不若将朝廷兵马引到江南,要知道,苏州等城已不是以往的样子了,经过改造已经可以媲美北方的边镇,一个不慎朝廷大军可能碰的头破血流。 对了,白莲教的水师呢?! “铛!铛!铛!” 叛军大营中响起了急促的鸣金声,正在攻城叛军如潮水般地退了回去。 “叛军退了!叛军退了!” 守着缺口的汉军和青壮们顿时欢呼起来,一个个疯狂地呼号起来。 “大人,叛军退了!” 正阳门守将兴奋地冲进巡抚衙门大堂,向应天巡抚张仲元禀报道。 “” “当真!!” “禀大人,探子回报,叛军走的非常匆忙,连营寨都没来得及拆,而且营内丢弃了大量的粮草物资,看方向叛军应该是撤往了常州府。” “是不是朝廷的援军到了?!” 贾雨村一脸激动地说道。 闻言,甄应嘉等一众金陵官员皆是眼睛一亮。 张仲元紧皱眉头,半晌,抚须说道:“该是如此,叛军已然炸毁仪凤门城墙,除非发生重大变故,否则不会放弃如此机会的。” 说到这,又对着守将命令道:“将此事告知忠靖侯,还有派出哨探,既然叛军退了就说明援军已经快到了。” “诺!” 那守将抱拳应道。 在正阳门城楼前,忠靖侯史鼎正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远处的叛军大营,派出去的哨探已经回来两波了,可以肯定的就是叛军是真的退了,不过目前还没有朝廷援军的身影,不过史鼎却并不担心,叛军退了肯定是因为朝廷援军快要到了,否则不可能在炸塌仪凤门的情况下还会仓皇撤军。 就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了响亮的号角声,只见一支数千人的汉军骑兵向这边飞驰而来,一面迎风招展的大旗绣着‘汉’字,这是朝廷的援军赶到了。 “咚!咚!咚!” 城楼前的战鼓顿时响了起来,鼓声激昂高吭,振奋人心。 “呜!” 作为回应,城外的大军吹响了号角。 “万胜!” “万胜!” 听到城外大军的回应,城墙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苏州城,义忠郡王府。 义忠郡王刘瑞心中焦虑到了极点,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刘钟的主意,包括劝说靖武侯黄琛放弃江北领军南下围攻金陵,然而这间接导致了靖武侯攻陷金陵计划的失败,整个江北只有七八万漕丁和流民在守城,这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他现在陷入了迷茫,不知刘钟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想将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盘全部拱手让给贾琦?! 想到这里,重重叹了口气,望着坐在对面的北静王水溶,不满的说道:“江北全部丢了,金陵也没能打下来,白莲教的水师也全军覆没!你说,钟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照这样下去,不出一两个月咱们都得被抓起来送进京城砍头。” “小王爷,要保持冷静!” 听了刘瑞的抱怨,水溶脸上挂起一丝轻松的笑容,“这是一盘棋,一时的输赢算不得,真正的大战还未开始。” 刘瑞瞟了他一眼,问道:“什么意思?” “对于江北诸城的陷落靖武侯他们也做了准备,只是没想到贾琦会如此迅速地扫荡完整个江北,出乎了大家的预料。” 水溶淡淡一笑,“还有就是西夷人那里,没想到他们会违约,不仅丢下白莲教水师还卖给贾琦两艘战舰,这才是导致攻陷金陵计划失败的主要原因。” 说到这里,摇头苦笑道:“咱们都被人摆了一道。” 他终于知道贾琦为何如此大方提点自己找西夷人购买火器、让西夷人舰队帮忙对付长江水师,这都是在为他从朝廷获取更大权利做的嫁衣,两江总督,呵呵,当真是打得好算盘。 听他提起西夷人,刘瑞不由重重哼了一声,“早就说过,蛮夷之人不可信,你们还说我短视,怎么样,好不容易打造的舰队一朝覆灭。” 水溶顿时哑口无言。 大厅内气氛有些沉闷。 这时,水溶忽然开口了,“忠伯去了许久了,开封那边该有消息传来了。” “开封?” 刘瑞忽然精神一振,对啊!自己怎么忘了,这个地方现如今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原本刘钟计划趁着林如海率军东进之际策动罪军暴动攻陷徐州城,切断大军的粮道,靖武侯趁机攻灭缺粮的汉军,可惜谢琼的出现打乱了整个计划,随后王知彰率军回援镇守徐州,不得已刘钟放弃了这个计划。 然而老天还是开眼的,就在刘钟心灰意冷返回苏州的途中让他遇见了一队逃难的灾民,细问之下方知道中原遭了水灾,当地官府不仅没有放粮赈灾,反而与当地商人富户勾结,想方设法将百姓手中的田地弄到手,已经饿死了许多人了,不过这事却被压了下来。 惊喜之下,刘钟带人赶往了受灾最严重的开封,他在信中说了,可成大事。 想到这,刘瑞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前,望着天空高兴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如今就连老天爷都站在咱们这边,我看这个昏君得知中原大乱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原泰州知府云晔飞奔而至,手中挥舞着一封信,叫喊道:“王爷,靖武侯来信了!” 刘瑞快步走上前,从云晔手上接过了信,当他看完信的内容时,面上一松,握紧的拳头将这封信捏成了一团。 黄琛的大军终于和贾琦的先锋大军交手了,双方试探性打了一仗,最终靖武侯放弃了句容。 如今正在退往茅山准备扎营休整。 金陵城,应天巡抚衙门。 书房内坐着应天府官职最高的三位:应天巡抚张仲元、布政使唐元礼、按察使吕陶。 三人皆是年过半百,虽已夜深,却是仍旧精神抖擞的品着香茗,商议着要事。 “抚台大人,梁国公已经抵达城外了,不知为何没有进城,就连我等也没有召见,不知这其中可有什么变故?我这心中总是七上八下的。” 布政使唐元礼放下茶碗,沉声道。 张仲元作为一方封疆大吏,自有威严和气度,只见他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他虽说是两江总督,但终归是勋贵武将,和咱们不是一路人,作为一军主帅还是平叛期间住在军营也是理所当然,没必要大惊小怪的。再说了,内阁吴阁老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用担心,咱们有靠山!” 说到这,略想了想,低声道:“虽说有吴阁老在,但是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他明面上是两江最高长官,并且掌握着所有兵权,不要惹恼了他,否则大家都没好日子过,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场战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还有,告诉下面的人,收敛些,不要让人拿了把柄,还有,不要阴奉阳违,贾家在金陵可是有着不少关系,横竖他要领兵平叛,在金陵也呆不了多久,让他们都停一停。” 按察使吕陶笑道:“抚台大人所言正是。只要咱们不出问题,他在与不在没有两样的。” 唐元礼还是有些担心,摇头道:“可是,如果他仅仅是为了平叛,没必要担任两江总督,之前可是有消息说,陛下和内阁原打算让林如海担任两江总督,可惜没能如愿。对了,有消息,贾雨村这几日正在核查应天府府库账册,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吕陶满不在意的笑着说道:“嗨,放心,没事的,我专门问了贾雨村,他是收到了内阁和户部的公文,要求他详细核实府库财物,说是平叛大军首批犒赏直接从应天府拨付,对了,我刚来前,安插在府衙的探子传来消息,说是梁国公给贾雨村递了话,让他明儿一早前去军营点卯,看样子是有差事吩咐。” 说罢,看着巡抚张仲元说道:“抚台大人,不若咱们派人进京一趟,拜访几位老大人,一来可以借机联络联络情感,二来也能知道内阁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只要摸清了这一点,咱们也能提前规避不必要的麻烦,最主要的就是,先跟内阁通个气,也不至于那些事情被翻出来咱们跟着受牵连,您看如何?” 顿了顿,吕陶又沉声道:“再说了,虽说贾琦的祖籍是应天府,但是他与此地毫无利益纠葛,和咱们更是无仇怨,旧年他在金陵守孝咱们也都给足了他的颜面,只要咱们此次能够配合他平定叛乱,我想他也不会为难咱们。毕竟咱们是文官,最终还是归内阁统辖。” 闻言,唐元礼恍然大悟,点头道:“却是如此,不知抚台大人” 张仲元吃了口茶,稍作思虑,点头道:“此事就交由吕大人操劳了,不过还是要吩咐下去,能停就停,不行也要做的隐秘些,万不能在此时刻闹出事端来。” “下官明白。” 二人连忙应道。 看着小心谨慎的二人,他轻蔑地摇了摇头,把茶碗放到案几上。 第295章金陵 下 金陵城外,中军大帐。 “你就这么确定此事?布政使唐元礼当真勾结甄家盗卖了武库中的武器甲胄?” 贾琦的脸色不大好看,目光紧紧地注视着贾雨村,贾雨村的任何一个眼神或小动作都休想逃过他的眼睛。 贾雨村不慌不忙地躬身道:“督宪,体仁院总裁甄应嘉是先帝心腹旧臣,他有没有勾结白莲教,我不敢妄言,但是甄家确是还有人与白莲教有勾连,之前甄应皓死后曾有白莲教密谍被抓住,当时是我亲自审理,密谍说了,他就是负责将甄家递出来的情报送出去,不过他也没有见过送情报之人。之后这条线索就断掉了,随后又发生了叛乱所以也就没有上报。至于唐元礼勾结甄应皓盗卖武库之事早前我就听说过,不过也没有证据,况且当年先帝还在,所以也没敢去查,在甄应皓死后也就没放在心上。 只是后来抓住了密谍才想起了此事,查了一下,发现此事和布政使唐元礼有着一丝关系,不过时间太久了,所有的证据都随着甄应皓之死消逝了。 去年陕西大旱,唐元礼又借着职权之便倒卖了官仓的粮食,后来还是张仲元借着白莲教一事查抄了好几个大户才堵上了这个窟窿,要不然怎能顶得住叛军围城。” “你是说这些事情也和应天巡抚张仲元有关?” 贾琦一惊。 贾雨村不敢怠慢,连忙回道:“督宪有所不知,应天巡抚张仲元、布政使唐元礼和按察使吕陶三人关系好着呢,他们不仅是同年,更算得上是同乡,都是中原人。人都私下戏称三人为中原三兄弟。这些事情入不得您的眼,所以就没跟您回报!” 贾琦想了想,扭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贾顺,当即命令道:“让人去镇守府找钱峰,就说本帅的话,让他将有关这三人的存档送来。” “诺!” 贾顺马上应道。 说完,又回头望向贾雨村,问道:“你说该怎么办?” 贾雨村神情凛然,瞧了眼四周,小声道:“甄家被京城那位盯上了,不好动!不过唐元礼不同,他倒卖官粮之事许多人都有耳闻,镇守府肯定有证据,督宪何不派人搜查其府,就是没有直接的证据,只要查抄出大量不明财物就能定他的罪!” 贾琦点点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顿了顿,方问道:“你就这么确定他家中藏有大量财物?!” 贾雨村松了一口气,道:“督宪放心,我这边盯着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说他平日里收受的贿赂,就是甄应皓死后消失匿迹的那些财物都被他藏在了家中。大军平叛正是需要钱财,也算是为国出力了。” 贾琦也不客气,直接道:“那好,此事交给你来办。另外调五百军卒配合你。” 贾雨村答道:“是。” 贾琦起身背着手走了几步,他知道应天巡抚衙门有问题,只是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堂堂布政使竟然还和白莲教有勾连,金陵没有被攻破也算是个奇迹,只是,这个张仲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自己虽说在金陵守孝呆了小半年,但是就见过此人一面,了解不是太多。 他相信贾雨村所说的话,只是一旦真的查起来,肯定会有问题,一旦牵连到巡抚张仲元事情就难以挽回了,搞不好能将整个衙门都给拖下水,平日里也就算了,现如今自己却没有时间,平定叛乱才是最主要的事情,自己还没这么多精力去替朝廷处理政事。 不过贾雨村说的不错,平叛需要钱财。 想到这,又对贾雨村说道:“此事必须快刀斩乱麻,另外本帅会上书内阁保举你为新任布政使。” 贾雨村大喜:“多谢督宪大人!” 贾琦摆了摆手,“好了,你先回去吧。” “那,五百军卒?” 贾雨村愣了愣。 贾琦:“日落前会有人领兵进城。” “是。” 贾雨村慢慢退了下去,大帐内又安静下来,贾琦沉思不语,张仲元不足为虑,他在意的是吴邦佐和整个巡抚衙门,前者是内阁派来掌管大军粮草制衡自己的,后者肩负着整个应天的运转,一旦被连根拔起或者重创,一时间到哪里找人顶替。 另外就是,当官没有不贪的,水至清则无鱼,这么搞,谁还会来自己麾下做事。 不过要是能趁机拿下这部分权力也是不错,不过皇帝和内阁可不傻,要是给人做了嫁衣可就得不偿失了,一时左右为难。 贾琦抬头看了一眼贾顺,问道:“姑老爷还有多久能赶到?” “该是一个时辰左右。” 贾顺回头看了看天空的太阳,回道。 贾琦慢慢走到帅位上坐下,募地想起了什么,抬起头,“传本帅军令,半个时辰后,所有游击以上军官到大教场集合,特别是那三个禁军将领。” “诺!” 贾顺听出了贾琦的杀心,忙应道。 应天巡抚衙门。 布政使唐元礼和按察使吕陶慌忙走了进来,二人拱手道:“大人,听说梁国公召集所有游击以上军官去了大营。” “不是好事啊!” 张仲元叹了口气,“听说禁军那几人被特别点名叫去的,另外巡防营的几位主将也被召了过去。” “这是要杀鸡儆猴?!” 吕陶惊道。 “” 唐元礼怔了一下,忙道:“不可能,禁军不归兵部管,那是陛下的私军,梁国公没这个权利!” 张仲元嘴唇动了动,看着唐元礼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 大教场内,军鼓敲响了,一阵阵传的很远。 武威侯李虎、副将赵志远、总兵冯泰等人一接到军令便都来了,这时都在高台边站好了队。 贾琦走了过来,看向被孤立的三位禁军将领,问道:“你们可知本帅召你们过来是为何事?” 那副将也是个聪明人,自从听说贾琦要召见自己等人便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也不废话,直接道:“末将丢城失地,致使金陵被叛军围困,本该自裁谢罪,然叛军围城故留此残躯报效陛下。还望大帅看在末将拼死杀敌的份上能给家人留条活路。” 说着,‘扑通’跪倒在地,见贾琦微微点头,直接磕了三个头,紧跟着站起身,面朝神京方向抽出腰刀,朝自己脖子上狠狠一勒。 贾琦没有理会自杀的副将,冷眼望向呆立的两位禁军参将,“你们呢?!” 二人脸色惨白,良久,其中一人方回道:“我,我们是陛下的私军,您虽说是两江总督,但是还管不到我们身上。我们丢城失地是有罪,但是也要陛下来处置。” 另一人听了这话,先是茫然地望了他一眼,跟着醒悟过来,吼道:“我们是陛下亲信,你没权处置我们。” 贾琦冷笑一声,‘呛啷’一声抽出贾顺腰里的佩刀,抡圆了砍在了这人的脖子上,鲜血溅了另一人一脸,没等他反应过来,贾琦又一刀砍掉了他的脑袋,贾琦手握着染血的战刀,眼中露出了凶光,一字一顿地说道:“无论背后是谁,犯了军法就要受惩罚,没人可以逃脱!” 李虎怔怔地望着贾琦,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沈一熙也怔在那里,瞪大了眼望着贾琦。 谢琼砸吧了下嘴,瞟了眼参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摇了摇头。 冯唐、冯泰和邓彬等人则是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惊骇不已,这可是禁军将领,陛下的亲信,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砍了?! 这时,监军楚太监走了过来,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三名禁军将领叹息一声,望着贾琦的目光非常复杂,有着几分体谅,同时浮出了更深的忧虑。 贾琦眼中又闪出光来,“俘获的三万七千名叛军,将伍长以上军官全部斩杀,剩余的人十杀一,让他们长长记性,幸存的人打乱贬入罪军营,告诉他们,斩获十首级者免其罪,编入朝廷军伍,一伍之中有一人临阵脱逃,连坐。 大军休整三日,三日后开拔前线与先锋营会和。此事就由济宁伯邓彬负责。” “诺!” “还有,通知金陵城各家,本帅要征召他们各家的护院家丁编入大军,当然,他们可以推荐自家的子弟进入军中担任军职,出十人,就是伍长,百人,就是百户,当然要是能凑千人,本帅允诺其为千户;但是,本帅要的是能披甲杀敌的青壮,不要想着糊弄本帅。 还有本帅给了他们博取功勋的机会,所以这些人的军饷、粮食就由他们自己负责。三万,金陵城要给本帅凑出三万可战之兵来。这件事就劳烦楚监军了!” “大帅放心,咱家一定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两人彼此盯着对方的眼睛,片刻,楚太监低头应道。 这时,郭孝德出现在人群外,他向贾琦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这三人带来的亲兵已经全部拿下。 贾琦赞许地点点头,指着那两颗首级高声道:“将这二人首级传营,之后挂在金陵正阳门城头示众!” 说到这里,瞟了眼那副将尸首,哼了一声,道:“军令如山、军法无情,但是念在他还有羞耻之心,本帅格外开恩,就不让他死后受辱了,来人!将他抬下去好生安葬。” “诺!” 几名亲兵闪身而出,抬着那副将的尸首下去了。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结束之时,乎听贾琦说道:“大家都是武将,冒着生命之危拼搏沙场终归是为了封妻荫子,给家人子孙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所以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本帅决定给他报个战亡。” 说完,瞥了楚太监一眼,问道:“监军觉得如何?!” 楚太监的脸色也不好看了,知道贾琦这是别有用心,不过又见众将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沉默了一下,点头道:“大帅说的不错,大家杀敌报国为的就是封妻荫子,陛下定会念在军将以往功绩上给与厚赏!” 说到这,楚太监向贾琦行了个半礼,笑道:“大帅不愧是国之柱石,当真是想的周到,杂家代陛下给您道个谢!” 贾琦忙一闪身,拱手笑答道:“您这是折煞小子了。要是再这么说,小子只能自上辞呈与陛下请罪了。” 楚太监紧绷的心松了一下,忙伸手阻住他,笑道:“大帅说笑了,陛下来时可是特意嘱咐杂家凡事可都要听从您的军令,否则定会打杂家的板子。” 说着,又向李虎、冯唐等人拱了下手,笑道:“诸位将军都是国之良将,杂家却是个无用之人,来时陛下特意嘱咐让杂家老实本分,不要干预平叛之事,所以杂家的职责就是为大军提供便利和如实向陛下禀告诸位将军的功绩以便朝廷公正给与封赏。陛下还说了,只要平定叛乱,赏赐不是问题,公侯之位也是可以的。” 话音落下,在场诸将便轰然拜倒于地,遥拜皇宫,口中高呼:“皇恩浩荡,臣等必誓死以报。” “嗳呦!使不得,快快请起!” 楚太监忙将李虎等人扶起,又望向贾琦,笑道:“杂家多事了,大帅莫怪才是。” “客气了!” 贾琦笑了一下,转望向忠靖侯史鼎,“就由忠靖侯陪同楚监军前往各家商议出兵一事,明日日落前本帅要看到详细账册,三日内各家要凑足这三万人马,要是有人不愿意出人也可以,用粮食抵,至于需要多少,等本帅见到详细账册再说。” “诺!” 史鼎上前大声应道。 是夜,布政使唐元礼从巡抚衙门出来在家丁的护卫下往府中赶去。 坐在官轿中的唐元礼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没想到贾琦竟如此大胆,未请旨便斩杀了两名禁军将领,要知道这可是重罪,灭族的重罪。 虽说张仲元猜测贾琦可能是得了皇帝的口谕,但也不能说杀就杀,一点颜面都没给留。 杀性太大了! 又想到了张仲元有意无意的说贾雨村调查自己一事,心中有些慌乱,不过又想到甄应皓死了这么久,就是怀疑自己也要拿出证据开才行,紧绷的心立刻松了下来。 走到街道十字路口转弯,街上有些昏暗,这时突然从两旁巷子中冲出百余名手持刀枪的军卒,还未等家丁反应过来便被蜂拥上来的军卒架住双手按倒在地困了起来,嘴中也被塞进了破布。 “怎么回事?” 唐元礼听到轻微的声响,又觉察到轿子落地了,掀开轿帘,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平静下来,伸手一指站在轿子前的贾雨村,呵斥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拦住老夫的官轿,速速让开,否则老夫定会向朝廷弹劾你。” 贾雨村一愣,却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唐元礼还能拿出布政使的架子来呵斥自己,摇头笑了笑,又不屑地瞟了眼他,抚须道:“唐元礼,你的事情发了!跟本官走一趟吧。” “” 唐元礼一惊。 “带走!” 贾雨村手一挥,淡淡道。 第296章惊闻卖官 贾琦南下之后,贾家陷入了沉寂之中,没了往日的喧嚣,就连中秋都有些冷清,虽说宫里几处都有赏赐送来,但是自贾母到黛玉姊妹心中都有事,看着热热闹闹的,实则都是强颜欢笑,过了二更天贾母便没了精神,本该欢欢喜喜的中秋佳节也就这么草草结束。 想到这里,王熙凤不得不承认,贾琦这个当家人不在对于家里的影响非常的大,不说别的,就从琏二最近的反应就能看出来,焦虑,这是以往所看不到的。 一早自己便赶往东府找尤氏商量预备送进宫的礼物,再有几日便是四皇子的生辰,这可是大事。 过了沁芳桥,王熙凤见四顾无人,便把脚步放慢,刚到潇湘馆门前便听见叮咚的弹琴声传来,似乎还有湘云的笑声,这让凤姐不由一笑,老太太的心思满府谁不知道,就是她们姊妹也是心知肚明,在老太太有意无意安排下,湘云日夜与黛玉在一处作伴。 走到门口,只见雪雁在院中晾帕子,便笑道:“林丫头的琴弹得越来越好了!” “二奶奶来了!” 雪雁忙迎上前道。 凤姐问道:“你们姑娘吃了饭了么?” 雪雁笑道:“早起和云姑娘一人吃了半碗粥,刚厨房柳家的送来了新作的点心,我瞧着吃了不少。” 正说着话,房内的琴声嘎然而止,只听见琥珀问道:“雪雁,谁来了?” “是我。” “哟,是二奶奶来了。” 话音刚落,琥珀打开竹帘伸头见是王熙凤,忙出来给她行一礼。 王熙凤一摆手,“嗨,我又不是客,还值当出来见礼。” 一面说,一面掀帘子进来了。 “哟,都在呢!” 可巧李纨、迎春姊妹还有宝钗都在,一见王熙凤来,都笑着起身相迎。 “打扰你弹琴了。” 稍作寒暄,凤姐挨着黛玉身边坐下,悄悄的笑道:“我刚在东府和珍大嫂子说笑,赶巧蓉儿从衙门回来,说是你家那位在两淮打了大胜仗,我特意来给你报喜的。说吧,你该怎么谢我!” 说着,将手伸到黛玉面前。 只见林黛玉怔在那里,凤姐拍手笑道:“好了,该回神了。这才离了几日。” 黛玉正在心里盘算着贾琦该给自己来信了,忽见王熙凤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笑,不觉红了脸,心中一动,登时撂下脸来,说道:“亏你还是做嫂子的,有你这样拿妹妹取笑儿,我告诉舅舅舅母去。” 一面说,一面起身往外就走。 王熙凤面色一僵,吃不准黛玉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怔在那里。 李纨见之便笑了:“真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看把她吓的,脸色都变了。” “嘻嘻。” 迎春、探春等人无不笑出了声。 凤姐闻言,不禁向黛玉望去,只见她扬着笑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知道是自己多心了,又忆起黛玉从未和自己红过脸,不免有些尴尬,干笑两声,强撑道:“笑话!这普天之下的人还没有我怕的,就是老祖宗那也是我用孝心敬重的。至于其他人,我什么阵仗儿没见过!再说了,我对你们哪一个不是用心伺候着,生怕你们受了委屈,这是关爱,懂不懂!” 说着,斜望向李纨,“亏得你出身书香世家,怎么连这个理儿都不懂!” 说的黛玉等人嗤的一声笑了。 李纨怔了一下,抬手点了凤姐肩头一下,笑道:“正如老太太说的,当真是个破落户,贫嘴贫舌惯了。你也就在咱们这耍横,到前面你试一试。” 凤姐听了便撇嘴道:“前院怎么了?当谁稀罕似的。” 正说着笑,只见紫鹃端着茶盘过来,笑道:“二奶奶先吃碗茶再说也不迟。” 王熙凤听了笑了笑,接过茶吃了一口,稍作歇息,又道:“我这个破落户就不打搅你们这些书香世家千金小姐了,我去老太太屋内讨赏去!” 说着,起身就要走。 听了她的话几人一怔,探春忙叫住,“等一下,什么好事,二嫂子也跟我们说说。” 说着便上前拉住她。 迎春等人也围过来。 湘云更是拉着她问道:“好嫂子,你就说说嘛” 宝钗见黛玉笑吟吟地站在边上,心中一动,又想起王熙凤方才说要去贾母屋里讨赏,自是猜到肯定是贾琦那边有消息传来了,看向凤姐,“可是南边有消息传来了?” 众人一愣。 “二哥哥来信了?可是爱哥哥打了胜仗,好嫂子你快说嘛” 湘云话说快了,冷不防说了一句‘爱哥哥’,众人忍不住看向她,面上带着笑意。 湘云脸一红,瞪了众人一眼。 探春上前拉着王熙凤,笑道:“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吧。” “我可是要到老祖宗跟前讨赏的,这会子说了,岂不是又多了几个对家!” 王熙凤想了想,如此道。 李纨听了这话,又气又笑,没好气道:“行了,当着姑娘们的面你也是好意思。没人和你抢老太太的赏!” 一面说,一面招呼众人去贾母屋内说话。 唯有湘云轻哼一声。 金陵城外大营。 贾琦刚从罪军营回来,就听说贾雨村来找自己,已经等了好一阵子了,原本打算进城看望林如海,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时辰太晚了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带人回了大营。 今日一早贾琦专门去拜访了定远侯府,看望了杨志,杨志遇刺,伤得不重,要命的是暗器淬了毒,虽说人已经醒了,但是至今下不的床。 之后又在宁国府老宅接见了贾家金陵旁支十二房长辈和一众贾家子弟。又从各房中挑选了几名子弟进入军中,同样征召了贾家的护院家丁和家生子。 金陵城其余各家在监军楚太监和忠靖侯史鼎的催促下,凑了三万五千名可战的青壮家丁,贾琦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将他们的子弟授予军职,当然,这些人可以不用上战场仍旧留在金陵城,战场领兵杀敌的都是各府亲信替代的。 一早冯唐、陆柄二人便领着四万人马前去支援赵志远的先锋营,这样在茅山与黄琛部叛军对峙的朝廷兵马就达到了七万余人,粮草消耗非常的大。 想到这里,贾琦又是头疼不已,缺粮。 贾雨村已经等候多时了,帅帐他又进不去,只能站在帐外干瞪眼,见贾琦走来,忙迎上前施礼道:“督宪!” 贾琦手一挥,“进去说。” “是!” “坐吧!” 贾琦微微一笑,让贾雨村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接过亲兵递上来的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督宪!我来是有一件关于应天府的大事向您禀报。” 贾琦眉头一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什么事,值得你兴师动众?” “唐元礼招了!” “招了?” 贾琦疑惑道:“他招什么了?” 贾雨村凑上前压低声音道:“卖官!应天巡抚衙门在卖官!!” “什么?” 贾琦的眼睛猛地瞪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帐内一片沉寂。 坐在帅座上的贾琦又是震惊又是兴奋,这个消息让他震惊万分,他没想到苏杭等地的失陷竟然有着这么复杂的背景,自己也曾好奇朝廷在这几府的官员怎么这么容易被腐化了,而且是全员腐化,原来这几府的官位都被江南世家花钱给买了下来,县丞一千两、知县五千两、知府三万两,等等,官职明码标价,最让他心惊的就是这些钱仅仅是一年的价格,要想来年继续当下去还要续费。 据唐元礼交代,此事到隆治三年二月他们一共收了三次钱,不算世家的其他贿赂,仅仅卖官他们就贪墨了一百五十余万两白银。 虽说目前唐元礼仅仅招供了一小部分,但是却将巡抚衙门近半官员牵扯了进来,就连巡抚张仲元也没能逃脱,这事情太严重了,没想到他们的胆子大到了这个地步,竟然敢卖官敛财,这可是诛族之罪。 他们怎敢?! 贾琦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心中也是犹豫不已,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他不清楚这件事背后到底牵连着多少人,会不会牵扯到神京去,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一旦捅出去会死很多人。 只是这样一来会让本就局势不稳的江南变得更加动荡不安,这对于平叛很是不利。 唐元礼招了一部分,只要派人去查肯定能查出来,可是事情最终会发展到何种程度,要如何收场,贾琦心中没有底,一旦控制不住就真的难以挽回了,贾琦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此事一定要保密,待会我派人去将唐元礼带进大营,另外迅速将唐元礼府邸给查抄了,所有东西全部送进军营来,他的家人也是如此。” “是。” 贾雨村慢慢地退了下去,大帐内又安静下来,贾琦眉头微皱,难道当真要借机将应天府官员一网打尽? 不过端了整个应天府,自己不一定能从中受益,相反皇帝和内阁肯定会派心腹重臣来掌控应天府,到时候说不得会给自己戴上一层枷锁,没见楚太监已经开始对自己存了防备之心。 这时,帐外传来了亲兵的禀报声,“姑老爷来了!” 贾琦精神一振,正想找个人商量,林如海就来了,忙起身相迎,“快请进来!” 正说着,只见林如海拎着个食盒走来说道:“刚在路上遇见的,听说你还未吃晚饭,我便顺手给你带了过来。” “让他们送过来就行了。” 贾琦一面接过林如海手中的食盒,一面亲热地将他拉坐下,又给倒了一碗茶,笑道:“您怎么来军营了?” “你先趁热吃了。” 林如海微微一笑。 贾琦也不客气,直接打开食盒,从中端出一个炖盅,这是刚熬的粥,瞥了眼食盒,笑了一下,里面恰好放了两副碗筷,先给林如海盛了大半碗递了过去,林如海也没推辞。 转身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二人谁也不说话,默默地吃粥。 过了一阵子,林如海慢慢站起了,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绢帕优雅地擦了擦嘴后,笑道:“没想到你这军中伙食挺不错,一碗粥都熬的如此清香。” 贾琦放下碗,“这是亲兵熬的。” 说到这,又笑道:“说起粥,想来岳父大人还未尝过妹妹亲手所做的粥,那才是清香美味。” 说着,直接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 林如海露出一丝诧异,“玉儿会下厨?” 愣了一下,又见贾琦如此神情,不免心中有些不痛快,重重地哼了一声。 饶是贾琦厚脸,还是露出了一丝尴尬的表情。 林如海慢慢走回座位上,提高了声音,“今日我与吴阁老视察了金陵府库还有几处粮仓,发现库存的粮食根本支撑不了太久,估摸着也就能坚持到九月末十月初这个样子。” 贾琦一愣,却没想到林如海来找自己是为了这事,想了想,问道:“您的意思是?” 林如海的脸肃然了,“我没什么意思和想法,就是来替吴阁老和张巡抚传句话,大体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估计多久能平定这场叛乱,他们好有个心理准备,毕竟大军征战消耗太甚,虽说你这边给他们送去了一百多万两的财物,但是现在应天府缺的是粮食,吴阁老已经上书内阁,请求将存放在河南的那批军粮调拨过来。” 说到这,又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笺,递到贾琦面前,“这是刚整理出来几府受灾的情况,还是那句话,应天府缺粮不缺钱,目前不算江南大营和巡防营,你麾下有近十七万大军,对了,还有金陵世家凑出来的三万五千人马。这人吃马嚼一日消耗都赶上一府受灾百姓半个月的口粮了,实在是消耗不起。” 贾琦却不去接那信笺,而是望着林如海。 早在淮安城贾琦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会迅速扫荡整个江北,不仅仅是为了解救金陵城,江南真正的财物都在苏杭等地,那里有数不尽的财物和粮食,不过这一切都要剿灭叛军才能得到。 大帐内非常的安静,林如海屏住了呼吸,紧紧地望着贾琦。 贾琦沉默稍顷,回道:“贾家商会正在与西夷人交易,最多半个月就会有一百万旦海外大米运来。” 说到这,目光一闪,“应天府只要保证这几日大军所需即可,两日后我会率军前往茅山前线,尽快寻找战机与叛军主力决战,只要打进了苏州府,粮食什么都会有的。” 林如海表面上一片平静,一直提在嗓子眼上的那颗心终于慢慢放回了腔子里,总算是给受灾百姓赢得了一点生机。至于苏杭等地的百姓就不是他能操心的了,从南镇抚司的密谍口中得知,苏杭等地的百姓要么被白莲教妖人洗了脑要么就是死心塌地的追随当地世家,不是简单的教育处罚就能将他们拉回的。 想到这里,不禁心中叹息一声,忽然又想起一桩事请,忙问道:“张巡抚说,你派兵围了布政使唐元礼的府邸并把他抓走了,怎么回事?” 贾琦目光一闪,沉默稍许,“此事明日再说。” “好吧。” 林如海有些疑惑地打量了贾琦两眼,见他神色肃穆也就不多问,“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城了。” “我送您!” 贾琦忙起身相送。 林如海手一挥,“贾贵带人跟着我呢。” 说完,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贾琦望着林如海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第297章茅山惊魂 金陵城外,汉军的大营很安静,与昨日的喧嚣截然相反,军卒们或是在巡逻,或是在军官带领下打磨武器,整个大营都笼罩在紧张压抑的氛围中。 人们能感受到战争即将来临。 一早贾琦就传下军令,休整两日,后日辰时开拔! 贾琦吃完早饭便来到了关押唐元礼的军帐,一晚上他想了很多,最终还是决定亲自见一见这位布政使大人,把缰绳丢给亲兵,大步向着军帐走去。 “二爷!” 两名正在值守的贾家亲兵看见贾琦来了,立刻躬身行礼。 贾琦点点头,问道:“人怎么样?” 一亲兵回道:“刚让他吃了早饭。” “行了,你们下去休息吧!” “诺!” 贾琦弯腰走进军帐,一眼便瞧见被绑在木桩上的唐元礼。 唐元礼看到贾琦,当即大叫起来,“督宪,你终于来了,下官什么都招,您让他们放了下官吧!” 贾琦围着他转了一圈,先让人给他松了绑,又慢慢望向了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唐元礼一愣。 贾琦也不催他,自顾自说道:“你们的胆子是真的大啊!大半个应天府就这么被你们给卖了出去,你说陛下和内阁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说着,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瞥了眼站在边上的贾顺,问道:“大军准备如何了?” 贾顺:“禀大帅,各营人马都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贾琦点点头,又望向唐元礼,问道:“说吧!” 唐元礼宦海沉浮数十年哪里不明白贾琦话中的意思,内心激烈的挣扎,他看了看贾琦,发现他并没有看自己,有些疑惑。 贾琦淡淡道:“你们那些烂账本帅并不感兴趣,哪怕你们将整个应天府给卖了也不归本帅管,蒙陛下恩典任了两江总督一职,但本帅是武将负责的是平叛。政事方面由内阁吴阁老、林御史还有应天巡抚衙门负责。” 唐元礼的脸一下子变了,急问道:“督宪的意思是要把下官移交给巡抚衙门审理定罪!” “不错。” 贾琦的眼斜乜向了他。 “不可。” 唐元礼更急了。 唐元礼脸色有些发白,他咽了咽口水,脑子里高速运转,权衡着厉害得失,他不清楚贾琦到底是在恐吓自己还是真的打算将自己移交给巡抚衙门,不过可以肯定的就是,一旦自己被移交过去当夜就会死于非命,甚至于家人也不能幸免。 倒是贾琦这边有可能因为自己给他带来有利的消息和证据会放过自己的家人,想清楚了这一点,唐元礼小心问道:“督宪可能保我家人平安?” 贾琦仍然低着头,“平安?本帅怎么听的糊涂!” 唐元礼激灵了一下,连忙跪倒在地,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答道:“如果不是被逼的无奈,谁愿意去做这杀头的事情!只要督宪答应保护我的家人,我便什么都交代了!” 贾琦的目光唰地盯向了他,“你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元礼叹道:“督宪该是听贾雨村说了我和甄应皓之事,当年我还是金陵知府在拜访甄家之时结识了甄家二爷甄应皓,之后他利用甄家的关系让我一路升迁,最终坐到了一省布政使的位置上,之后他就露出了獠牙,先是让我助他侵吞了两淮盐道衙门,之后又陆续盗卖官粮还有武库中的武器,这些事我都没有参与其中,只是负责给他牵线,具体他和主事之人面谈。” “张仲元是怎么回事?” 唐元礼一怔,“督宪怎么知道的?” “继续说!” “张仲元得罪了皇帝升官肯定是不成了,而且在皇帝掌握全部大权之后肯定会清洗,所以他才会在甄应皓的蛊惑下倒卖了官仓中的粮食以图给家人子孙留下一笔财富,但也正因为这件事将他拉下了水,拿到钱之后才知道买这些粮食的根本不是什么北方的富商而是白莲教的妖人,张仲元也知道自己被骗了,可惜把柄落在了别人的手中,况且钱已经到手也花掉了,想退都不可能了。张仲元找甄应皓讨过说法,也曾萌生暗杀甄应皓的想法,可惜当时圣人还在,根本不敢坐下此事,之后才有了卖官一事。” 说到这里,唐元礼叹了口气,“其实也不算是卖官,这些人都是当地世家精心挑选之人,完全符合朝廷的用人标准,只是在上报朝廷之时按照他们的要求填写即可,朝廷六部中还有他们的人,所以根本不会被驳回。那些钱说白了就是封口费,而且他们还将张仲元倒卖官粮的证据给销毁了,这也是为什么金陵没有被里外攻破的原因。” “你是说六部有他们的人?” 贾琦眉头微皱。 “至少吏部有他们的人而且官职还不低。” 贾琦沉吟了一下,“你们所做之事,镇守府可知?” 唐元礼一愣,略想了想,“黄锦我不太清楚,钱峰肯定是知道的,他还收过张仲元的贿赂,二十万两白银。” 贾琦一怔,“钱峰也参与了这些事情?” “督宪说得没错!” 唐元礼略想了想,道:“不说别的事情,就是盗卖武库一事他就沾了手,而且拿了大头。” 贾琦略一沉吟,“可以证据?” “没有!这个老太监阴着呢,做事从不露面,就是收钱的也不是同一个人来收,而且这些人我从来没在镇守府见过,都是生面孔。” 这时,唐元礼小心瞟了贾顺一眼,凑上前一小步,小声道:“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贾顺‘呛’地一声抽出腰刀,低声道:“回去!” 贾琦手一挥,“说吧!” “这,这怎么说呢?” 唐元礼声音发颤了,讨好地对贾顺拱了拱手,方回道:“忠诚伯一直在替陛下拉拢忠靖侯,另外他打的那场胜仗就是忠靖侯让给他的。” “你怎么知道的?” “忠诚伯拿着陛下的手谕让下官从府库中调拨了五十万两白银,当时因为时间紧急,这些银锭是府库中的旧银,成色有点差,后来这批银子被人存进了商号,恰巧这个商号有下官的股份,所以就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是史家的人。” “好,有什么都说出来。” “那个,据说忠靖侯拿着这些钱在拉拢江南大营的军将,好些中低层军官都被他拉拢了过去,赵世卿战死后残部也被他给吞并了。” “督宪大人!” 半晌不见贾琦说话,唐元礼忍不住小声道。 贾琦扭头看了他一眼,摆手笑道:“行了,我明白了。你将所知的都写下来,今日好好和家人聚一聚。” 唐元礼腿一软跪了下去,“求大人饶小人家小一命!!” 贾琦望了他一眼,“写吧!” 说完,给贾顺使了个眼色,走了出去。 茅山这座道教的圣地此刻成了双方对峙的战场, 黄琛以茅山山脉为倚靠扎下了一座军寨,军寨用粗大木栅栏包围着,周边挖了壕沟,在外围置了拒马,木栅栏后还用砖石堆砌了矮墙,墙后面部署了火炮和投石机等远程武器。 在军寨中扎了千余座大帐,没有在细分前营、中营和后营。 十里外同样有一座军寨,只是规模却比叛军的小了些,这是汉军的,今日末时冯唐、陆柄二人便领着四万人马赶了过来,算上赵志远的先锋营,此刻大营中驻扎着七万汉军,不过相较于叛军的人数还是没有太大的优势。 夜幕悄然将临了茅山山脉,今夜天上布满了云阵,暗晦的月光让夜间的一切看得不是那么真切。 汉军大营中一队值夜军卒在军官的带领下正在巡营,他们凝望着四周,当发现一丝动静立刻停下了仔细观察,唯恐放过任何线索,箭楼上的哨兵也是打起精神凝望着大营外。 夜色中,一支万余人军队正在茅山小径中急速行军,翻越这里他们只需要在绕一个圈就可以抵达汉军军寨的后方。 时间悄然而逝,此时已经快到了五更时分,夜色依然深沉,但天边已经隐隐有了一丝鱼白,天快亮了。 汉军军寨后方三里不到的地方黑压压躺满了万余名叛军,他们已经休息了一个时辰,此刻这些军卒正在默默吃着手中的油饼补充这体力,等待即将到来的大战。 天快亮了! 这个时候是人最容易放松警惕之时,薛绍宗站起身,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这是他首次领军出战,还是这么重要的任务,昨儿得知贾琦派来了援兵之后,靖武侯黄琛就定下了这个有些冒险的计划,败则自己身死,赢则重创汉军。 曾靖说的不错,如果不能趁此机会狠狠重创汉军一场,贾琦来了就没有这个机会了,以后只能硬扛汉军的攻击,自己这方除了人数,没什么优势。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了三柱浓浓的黑烟在汉军大营不远处腾空而起。 自己等待的信号终于来了! 这也说明靖武侯的计谋成了,汉军放松了警惕没能发现己方人马的靠近。 这时,箭楼上的汉军也看到了烽烟,惊讶地向烽烟望去,想一探究竟。 一名哨兵指着东南方向,“快看那边!” 另一名哨兵搭眼张望,借着天边的一丝光亮发现空中尘土滚滚,紧接着一支数千人的骑兵正向这边飞驰而来,离这里已不足两里。 “艹!巡夜都死光了吗?!” 哨兵破口大骂,猛地轮起铁锤‘当当!’地敲响了警钟,另一处箭楼上也敲响了警钟,刺耳的钟声响彻军寨,无数军卒从睡梦中惊醒,军营里一阵大乱。 两里地骑兵瞬息可至,好在军寨周边挖了壕沟置了拒马,阻止了骑兵的步伐,可是骑兵身后叛军步卒不断地涌了上来,黑压压的一大片。 “呜!” 号角声冲天而起,叛军骑兵绕着军寨向汉军射箭,不少刚从睡梦中惊醒跑来的汉军军卒中箭倒地身亡,也有汉军军卒操控着营寨中的弩箭进行还击,然而已经晚了,两里的距离步卒很快就冲到营寨前。 这时赵志远带着人赶到了,看着已经被填满的沟壕,慌忙指挥军卒利用弩箭攻击迟缓叛军的脚步,等待更多的汉军前来。 弓弦声不停地响起,一波一波的箭矢如雨点一般射去,惨叫声不断的响起,赵志远眉头紧皱,叛军太多了,根本挡不住,扭头对身边的护卫道:“ 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准后退半步,一定要顶住叛军。” “诺!” 命令很快传令下去,冯唐、陆柄等人终于陆续带人赶来,看着不断冲击营寨的叛军,冯唐心中一紧,急声道:“不能让他们这么冲,否则营寨就破了!” 陆柄目光一闪,“让车营上。” 很快调来了五十门佛郎机,随着军官的喝令声,一声声巨雷炸起,军寨中腾起一股股浓厚的烟雾,叛军一片片倒下,一些叛军恐惧之下拔腿就往回跑,然而没跑两步便被当场斩杀,随后更多的叛军蜂拥上来。 佛郎机威力大,但是不能持久,眼前叛军一副不攻破营寨不罢休的架势让三人的心沉入了谷底。 两里外,黄琛等人正观察着这边的战况,发现大军被阻挡在了军寨前,抬头看了眼天边渐渐升起的太阳,不由冷笑一声,“擂鼓!将咱们的火炮拉上去。” “咚!咚!” 震天的鼓声响起了,叛军军阵中推出了十余门火炮,不多时,叛军这边传出了震耳欲聋的炮响,一颗颗炮弹呼啸着往汉军军寨砸去,汉军好多军卒被炮弹砸中,血肉模糊,更是有人直接被一颗炮弹砸中了脑袋,只剩下无头的尸体轰然倒地。 一颗炮弹打中了汉军弹药箱,直接殉爆了弹药,炸死了周围一圈的人,连带着佛朗机炮都被掀翻在地。 围攻的叛军还是太多了,无论汉军的弩箭、火铳还是火炮都没能将他们击退,箭矢呼啸,叛军呐喊着向前冲来,‘轰隆’一声巨响,营寨木栅栏倒了,许多汉军弓弩手未反应过来便被砸在了地上,双方之间瞬间出现一片空地,“杀啊!”,随着一声呐喊响起,叛军挥舞着手中的刀枪源源不断地冲进军寨内。 “杀呀!杀--”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与军卒奔跑的震动声交织在一起,两道巨大的人墙相撞,人头滚滚落地,血肉横飞,惨烈的厮杀开始了。 看着焦灼的战场,陆柄急得大吼,“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将他们击退,否则大军就完了!” 赵志远心中焦急万分,但他却不敢将军队投入战斗,他紧望着四周,期盼叛军不再有突破口,否则自己就只能将后营调上前来了,仅仅半个时辰大军就已经伤亡了万余人,叛军太多了。 这时,一匹战马疾速奔来,传令兵直接道:“将军,西边寨门被攻破了,叛军已经杀进来了。” “什么?” 赵志远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摔倒,冯唐急忙将他扶住,直接道:“不能再等了!” “呜!呜呜!” 就在这时,西北方传来了号角声。 低沉的号角声在风中回荡。 冯唐听得脸色一白 第298章决定 汉军大营,中军大帐,赵志远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此时任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他败了,败得很惨,冯唐重伤,七万大军最终活着退到句容的仅两万五千余人,就算有掉队的赶来最终也只能收拢不到三万人,大量辎重武器被丢弃,还有新送去的火炮都留给了叛军。 他是跟随贾琦的老人,自是清楚贾琦志军严厉,他无法给贾琦一个交代,这一战不仅让朝廷在兵力方面落入了下风,更是导致贾琦手中没了底牌,信任自己才将谢琼麾下三万大军交给自己,结果大军折在了茅山,冯唐和陆柄两部人马也是损失惨重,如今大军的主力就是武威侯李虎和河南总兵沈一熙两部兵马外加罪军和世家拼凑的青壮护卫。 来时他听陆柄说贾琦砍了两个禁军参将,他不敢赌贾琦会不会杀了他,可是又不敢不来。 赵志远已经跪了很久了,但贾琦依然一言不发,七万大军被人打得大败,这是贾琦领兵以来从未有过的败仗,贾琦的目光刀子般刺向赵志远,努力压制心头怒火,失败已经无可挽回,如今要考虑之后的安排,包括对赵志远的处罚。 在赵志远旁边,谢琼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那三万大军可是他好不容易才组建起来的,竟一朝尽丧,当初是看在以往的交情和贾琦的军令才将军队交给他,想着赵志远也是沙场老将,怎么着也不会如禁军那群大老爷那么不靠谱,现在呢? “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贾琦忽然开口了,声音中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瞒不住的,一会儿都该来了。” “任凭大帅处置!” 赵志远没有抬头。 “任凭本帅处置?!” 贾琦提高了声调,“你以为现如今还是本帅能够做得了主么!如此开阔的平原竟被人偷了营,一支大军绕到你们身后竟然毫不知情,你是怎么安排的巡营,自以为打了一仗就了不起了,不将黄琛放在了眼中。是不是?” “是。” 赵志远声音低得像蚊子。 “哼!” 贾琦重重哼一声,“我让冯唐带话给你,让你在军寨前方两至三里设两处哨营,为何没有照办?” 这时,赵志远心中悔恨不已,他才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如果当日自己按照冯唐所带的话安扎哨营,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最少不会让叛军摸到了军寨两里才发现。 当日军寨被叛军三面围困,自己只能下令突围,正是因为这个命令导致大军溃败,突然的突围命令导致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原本一场实力相当的鏖战最后却演变成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的追击和屠杀,要不是冯唐带领组织起来的一万中军都督府兵马断后,自己这方可能就全军覆没了。 “来时军务交代好了?” 赵志远心里吃惊,抬头望了一眼贾琦,“大军交由陆柄统辖,另外冯将军在亲兵的护卫下正在赶来金陵的路上。” 贾琦:“没记错,你今年四十又二了吧!” 赵志远怔了一下,“大帅说的没错,卑职今年四十二了。” 贾琦点了点头,“还不算晚,以后再努努力也许还能给妻儿搏一个勋位。” 赵志远的脑子嗡的一声乱了,一颗心落下了,明白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多谢大帅恩典,卑职誓死报您的大恩!” 这时,帐外传来了贾顺的禀报声,“大帅,楚监军、吴阁老、林御史还有武威侯等人来了。” 大帐中,一干人面色肃穆的看着贾琦。 “昨日清晨先锋营遭叛军袭击,大军溃败,冯唐重伤,人正在送来的路上。” 良久,贾琦嘶哑着声音道。 此话一出,大帐中的气氛又凝重了几分。 首先是监军楚太监,听到这句话感到一颤,猛地抬头望向跪倒在地的赵志远。 吴邦佐、林如海都是微微一震,脸色变了变,互相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一抹担忧。 武威侯李虎、总兵沈一熙、史鼎、王子腾等人均是一怔,便都望着贾琦等听下文。 楚太监忍不住开口了,“大帅” 贾琦摆了摆手,接着道:“大军退到了句容正在休整,具体负责的是副将陆柄,溃兵也在收拢之中,预计不到三万人突出包围。” 说完这句话,贾琦自己也怔了,这一战折了四万大军,代价太大了。醒悟过来,心里便好一阵不是滋味,沉默了,不再说下去。 这可是赅人听闻的消息,众人一震,楚太监眼中也闪出光来。 吴邦佐接言了,“现在不是悲痛之时,抓紧商议该如何应对叛军的冲击。” 林如海点点头,“确是如此。” “征召青壮充实大军。” 贾琦的回答十分简短。 “怎么召?召多少?” 楚太监突然问道。 贾琦直接道:“大军需要征召五万青壮。” 说着,瞥了眼吴邦佐,“此事还要劳烦吴阁老费心,巡抚衙门那边本帅会递去军令。” 说完不等吴邦佐搭话,又望向谢琼、王子腾二人,道:“此事由你们二人配合吴阁老。” “诺!” 闻言,二人忙上前应道。 贾琦点了点头,看着沉默不语的楚太监,双眼微眯,“大军所需武器甲胄就有劳楚监军了,武库中这些都是有的,所以,本帅希望明日能在大营见到这五万新军所需的武器甲胄,另外还需要从制造局调拨火炮二十门,行吗?!” 楚太监或许感受到了贾琦的目光,欠了欠身子,面带微笑,“大帅放心,明日大军所需器械必定运到军中。” 贾琦拱手笑道:“好!本帅在这谢过监军了。” 说着,看了看坐在最下手的贾雨村,“刀剑无眼,所以军中要配备大量的药材,此事就由应天知府负责!” “下官定不负督宪军令!” 贾雨村知道这是贾琦在提携自己,面色激动的说道。 看着激动不已的贾雨村,贾琦满意的点了点头,瞥了眼低头沉思的吴邦佐,问道:“吴阁老可有什么要说的!” 闻言,吴邦佐面色复杂的看着贾琦,半晌,说道:“来时陛下曾专门找本官谈过,军伍之事梁国公全权做主,本官全力配合即可。虽说前线折损了四万人马,只是本官刚刚算了下,算上江南大营还有世家护卫,国公麾下已有十六万余兵马,再征召五万青壮,是否太多了?!” “江南大营的兵马本督不会动,届时由忠靖侯带领,清缴各处残余叛军,三万护院家丁到时候会原地解散,五万青壮战后编入江南大营。” 说着扫视了大帐一圈,沉声道:“如今已是九月,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来时钦天监曾言今冬天气非常寒冷,就是江南这边也是如此,还有诸位不要忘记了,粮食,咱们紧缺粮食,所以本帅决定三日后率领大军南下,尽快与叛军主力决战,争取月底前扫灭常州府所有叛军,兵临苏州府。三日内征召五万青壮,届时一起南下。” 此言一出,帐中一干人等全都心头一震,被贾琦的话给惊住了。 今天是九月初二,满打满算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中间还要击溃盘踞在茅山的叛军主力,这么短的时间平定整个常州府,这打算用人命去填啊。 还有那新征召的五万青壮! 好狠啊! “大帅,这个是不是太仓促了!” “就是,大军新败不说,新兵太多了,一旦陷入鏖战很容易崩溃掉。” “” 一时间帐中众人嘈嘈杂杂的纷嚷道。 “彭” 贾琦一拳砸在案几上,帐中立时安静下来,扫视帐中一圈,眼中闪过一抹森冷的凌厉之意,沉声道:“南镇抚司递来密报,杭州府的白莲教击败了浙江总兵杨维垣的巡防营,你们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不能再放任他们成长下去了,否则托就能把朝廷拖垮了。杀进苏州府,咱们缺粮的困局才能得到缓解,苏州府是叛军的大本营,肯定难攻,常州府必须迅速攻破,还有,本帅这是在传达军令,不是和你们商量!” 众人接触到贾琦的眼神后,直觉得心头一颤,心底发寒 “李虎!” “末将在!” “给你半个时辰准备,半个时辰后率本部人马支援句容,无论如何句容丢不得,否则军法处置!” “诺!” “赵志远!” “卑职在!” “你指挥有误导致损兵折将,本该斩首示众,不过念在你以往功绩暂且饶你性命,不过要是不惩罚你不足以平军心,本帅将你贬入罪军营,待大军与叛军主力决战之时你部会充当先锋,活下来给你请功,战死了给你请封!” 贾琦望了他片刻,沉声道。 “卑职谢大帅恩典!” 赵志远立刻悟了,腰背挺得笔直,嘶哑着声音道。 “起来吧!” 贾琦满意的点了下头,环视一圈,高声道:“传令下去,攻破常州、苏州和沧州三府,所有军卒按功绩分与良田。记住,这是陛下的恩典!” 乾清宫,上书房。 隆治帝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面露疲惫,缓缓靠在龙椅上,看着坐在殿中板着脸的户部尚书宋溥,心情很是不爽,自己好不容易歇息一段日子,这个宋溥就是看不得,非要拉着内阁几位找自己商议政事,说到底就是来找自己要钱的。 前不久借着清查武库之事顺利从军方手中拿到了蓟州、甘肃,宁夏几镇的军权,特别是蓟州,虽说永宁侯谢靖贪污盗卖军械,但是军务方面却没有懈怠,蓟州兵强马壮战力十足。 南疆正在打仗,保龄侯史鼐已经稳住了局势,云南巡抚刘藻查抄了大批贪官的家产,云南朝廷大军粮草充足,连战连捷,打的安南国大败,可笑的是,安南人竟将被俘的南安郡王给推了出来,要求停战谈判! 当真是可笑,不过有近两万南疆军卒被安南人给俘获了,有点难办! 江南贾琦部还好,金陵之围已解,但是后面的问题接踵而来,叛军在两淮烧杀劫掠、挟裹了大量的青壮,官仓劫掠一空,百姓家中也只留下十余日的口粮,损失非常严重,赈灾、重建异常的艰难。 “恭贺陛下,大军不到半个月便收复了整个江北,更是解了金陵危局!相信用不了多久定能彻底平定江南叛乱!” 内阁首辅杨涟高声说道。 听了他的话,隆治帝面露笑容,“全赖梁国公指挥有方、将士用心奋勇杀敌,当然也离不开诸位的调度有方!” “臣等惭愧!” 杨涟几人忙起身恭维道:“全赖陛下慧眼识人!” 隆治帝手一挥,笑道:“都坐下。” 说罢,只见孔方岩仍旧站在殿中,不禁问道:“次辅这是有事要说?” 孔方岩正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跟隆治帝禀告,忽见隆治帝静静地望着自己,微微一愣,拱手道:“启禀陛下,应天巡抚衙门来奏章,说是梁国公麾下近二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消耗太大,加上还有灾民要救助,府库官仓中的粮食根本支撑不住,奏章中还说,梁国公通过贾家商会从西夷人手中购入了大量的西洋米,巡抚衙门没这方面的途径,希望朝廷能够协调从梁国公手中调拨部分粮食用以接济灾民!” 突然,大学士孙玉麟的目光一闪,起身道:“陛下,梁国公购入的西洋米是充作军需之用,都是有定数的,万不可调用。” 宋溥:“内阁不是准了吴阁老的折子么,不若将河南那批军粮调给巡抚衙门用以赈济灾民。至于梁国公那边,大军平定江北获取了大量的财物,完全可以让梁国公直接用这批财物从西夷人手中购买粮食。” “不错!” 杨涟赞了一句,“宋尚书这个主意不错,另外当初梁国公也说了,只要大军打进苏州府,钱粮就不愁了。如今先锋营正在茅山与叛军对峙,梁国公也要领兵南下了,估计过几日就有捷报传来,那时大军已经进入常州府了。” 兵部尚书牛继宗,咳嗽一声,从袖中掏出一份奏折,上前说道:“陛下,这是浙江总兵杨维垣递来的军报,围攻杭州府失败,三万巡防营被白莲教击败,如今正在征调兵马准备再次进攻,另外杨总兵希望屯驻在江西的靖海侯部兵马能够东进配合浙江兵马剿灭盘踞在杭州的白莲教逆贼。” 闻言,隆治帝眉头皱起,脸上的笑容淡去,看了看他,问道:“兵部怎么推演的?” “梁国公部大军已经将叛军压制在了常州、苏州和沧州府,这样江西等地就不会受到叛军兵马的威胁,杭州府的白莲教逆贼也被浙江兵马牵制,因此靖海侯部的兵马可以不用屯驻与此防备叛军的南下,兵部原则上同意杨总兵的请求。” 隆治帝又将目光投向杨涟,“首辅有何看法?” “臣同意牛尚书的看法。” 杨涟略想了想,“江南有梁国公部大军在,叛军不成威胁,平定是早晚的事情。” 听了这话,隆治帝满意点头答应了。 第299章贾琦有后 一场久违的大雨,洗去炎热的暑气,天气逐渐转凉。 潇湘馆内,黛玉早早地便起床,实际上她也没怎么睡着。 今儿是四皇子的寿诞,因为先帝殡天不能大办,但是作为元妃的娘家人贾家还是要进宫庆贺的,不仅如此,太妃还邀请了诸多勋贵人家的女眷前去参将典礼,黛玉也在邀请人员名单之中。 按制像黛玉这样的闺阁小姐是不用出席典礼的,但是黛玉的身份又有所不同,他是梁国公未过门的妻子,未来的一品国公夫人,还有这场典礼来的都是女眷,所以就由元妃亲自写了一封请柬给黛玉,当然,请的不是贾琦的妻子,而是良乡县主,礼制上黛玉还不能在外面代表贾琦,不过没人会在意这些。 黛玉坐在铜镜前,眉头微皱,看着镜子中的琥珀,问道:“春桃姐姐那边怎么样了?” 王熙凤在一旁见了,笑道:“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就安心去宫里赴宴吧,白家的说了,该是明后日方才会生产,再说了,这边有我和你珠大嫂子照看着呢。” 前日春桃在院子里散步不小心踩空了台阶动了胎气,这让整个贾府如临大敌,一家人上窜下跳,白家的和产婆更是直接就待在了西厢房,生怕出现丁点问题,伺候春桃的丫鬟婆子媳妇都受到了处罚,贾母屋内两个老嬷嬷整日陪在春桃身边。 如今贾琦不在府中,作为梁国公府未来的当家夫人,黛玉有责任也有义务照顾好春桃,更何况这个孩子是贾琦第一个孩子,也关系到梁国公府的稳定,无论如何这个孩子必须要平安降世。 三更天琥珀敲开了潇湘馆的院门,说是春桃肚子疼,唬的黛玉赶紧去看望一圈,还好就疼了一阵子就好了,产婆说没关系,白家的也说没事,还不到时辰。 之后得到消息的尤氏也赶了过来,可是尤氏没生过孩子,只能听产婆的嘱咐,自己更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清楚,不过看着满头细汗的春桃总感觉没这二人说的这么轻松,连忙吩咐李嬷嬷将人参汤炖上。 这时,就见湘云掀开薄被只着一身中衣撑坐在床边,看着正在修眉的黛玉,“林姐姐,你说春桃姐姐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王熙凤听了笑道:“不管男孩女孩,都是梁国公府的第一个孩子,都得管林丫头喊嫡母。” 黛玉听了,点头思付。 王熙凤又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整日没个正行,这也是你该操心的事情。我看老太太该多给你配两个教引嬷嬷,好好教你规矩。” “我才不要呢!” 湘云赌气似的站起身,在房间内晃悠一圈,又凑到黛玉身边,嘀咕道:“前儿我在三姐姐屋内,正好宝玉和岫烟都在,听宝玉说,外面好些人都在议论着二哥哥的第一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听说有些人以此为赌局设赌呢。” “什么?” 黛玉放下眉笔,沉吟了片刻,便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要我说,生男孩还不如生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好。” 湘云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一句。 这一席话,实合了王熙凤的心事,连黛玉也都听住了。 过了一阵子,黛玉笑了笑,没有理会她,湘云见黛玉没有反应,便上前拉着黛玉的手,忿忿道:“你怎么这个样子?!” “好了!” 黛玉把她按坐下,替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这也不是谁能左右的,随缘吧!” 说着,用手摩挲着她的秀发,温言道:“倒是你,总是这样没心没肺的,要是这话传到前院老爷们的耳中,就是老太太都护不得你。这件事情我心中有数,你就别瞎操心了,还有,这句话定是宝玉说的,老爷们可能对你会网开一面,但是宝玉就不会了。” “可是,宝玉说外面” “好了,天还早着呢,你再歇息一会儿。” 黛玉忙遮住她的嘴,“听话,啊!” 湘云无奈,只得反身躺回床上,看着正在修眉的黛玉叹了口气。 王熙凤怔怔地站在边上,她忽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黛玉没想象中的那么不在乎这些,或许自己该和老太太提前说一声。 清晨,天刚蒙蒙亮,清风拂面,许多神京百姓早早起来,忙碌着一日的生计。 东城、南城和北城的百姓这时发现大街上有人围着街角的摊位在那里排队,不禁好奇凑上前去打探一番,原来是贾家商会的人在那里派米面,仔细一打听,原来今儿是贾皇子的生辰,这是在积福源呢。 “他娘的,要是见天都有这样的好事,老子也不用干活去了,睁眼就有米面领,多舒坦!” 旁边一个老汉‘扑哧!’一声,将凉茶喷了一地,指着他笑骂道:“你这是做梦想屁吃呢,哪来这么些好事” “怎么没有,您没听都在传,梁国公府的第一个孩子就要降世了,到时候还不得像今日这般散米面积福源!” 大汉嘟囔道。 那老汉瞥了他一眼,不屑道:“散米面?就怕到时候给你的不是米面而是砍头的大刀,别以为你传的那些混账话没人知道,这是东城,虽说换了统领,但那依然是贾家的人,还有,倪二爷这几日正在到处找散播谣言设赌之人,你小子可要小心着!” “你!” 大汉脸色一白,急声道:“不要瞎说,你可不能害我!” 就在二人嚷嚷之时,从永定门内奔出一队骑士,背后插有两根黄色的小旗,马快如疾飞,丝毫不顾及街道上的人群。 “散开!” 信使大声吼叫,吓得路上行人跌跌撞撞向两边奔逃,骑兵风驰电掣般从街道上疾驰而过,片刻便成了几个黑点。 “轰”的一声,街道上炸了锅了,这一两年神京百姓这种情况见多了,知道这是哪里又打仗了,而且是朝廷吃了败仗,否则信使早就吼出来了,只是不知是哪里,那老汉怔怔地望着远去的信使,心中叹息一声,大汉这是怎么了,往日平静的日子忽然就被打破了,不是这遭灾就那出现了叛乱,怎么是好哦! 时间渐渐到了巳时,开始有接到请柬的勋贵诰命向着皇城凤藻宫赶去,因为是国孝家孝期间,凤藻宫并没有多做装饰,就连红色的灯笼都没有挂上。 离典礼开始还有半个时辰左右,贾母带领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秦氏还有黛玉,一共五乘大轿和一辆朱轮华盖车入宫。 车轿在凤藻宫副总管小李太监的亲自接引下直接来到了凤藻宫殿外,贾母下了八人大轿,她穿的是超品国公诰命夫人朝服,而黛玉则是一袭淡紫色五彩印花绸缎对襟褙子、雪青长裙,发梳成高髻,温雅娴静,给人以端庄美丽之感,所到之处立刻引起一片窃窃私语之声,无数双目光向她望来。 贾母不免心中高兴,牵着黛玉的手往殿内走去。 凤藻宫是皇城主殿之一,是一组庞大的建筑群,修的是金碧辉煌,非常壮观,无论是正殿还是两个偏殿都可以容纳千余人。 今日收到邀请的除了六部尚书和内阁家眷之外,皆是勋贵军方的诰命夫人,此时,宾客已经来了大半,大殿内到处可见忙碌的宫女太监,贾母一行人的到来立刻引起了众人的目光,这是皇宫讲规矩的地方,众人不好上前,只是起身在各自位置上微微欠身施礼,贾母则是含笑点头,算作是回礼。 皇宫是个规矩森严的地方,就连殿中的座位都是按照品级安排的,不过也有特例,那就是贾家,作为元妃的娘家,四皇子的外祖家很显然不受规矩的束缚,直接来到了大殿的上位坐下,这里距离主位非常的近。 周边诰命夫人个个穿着庄重严肃的朝服,唯独黛玉身着常服,显得格外与众不同,立刻引起一片窃窃私语之声,都在猜测这位是贾家的哪位千金,有好事之人向与贾家相熟之人打听,几位国公夫人都是见过黛玉,自是清楚她的身份,也没有隐瞒,直接道出了她的出身和身份,一时间引来无数惊叹,右都御史林如海的千金,如此清贵的出身已经让众人另眼相看了,两江总督、梁国公的未婚妻就更让人红了眼,这是多大的福运啊! 只见她端坐在贾母身侧仿佛云中仙子下凡,光人,一举一动之间,都流露着一种清丽高贵,让人不自觉心生好感,大殿内赞叹之声四起,原来天下竟有如此美貌绝伦的女子,当然也有人酸溜溜的看着这一切,比如黛玉身边的王夫人,因为黛玉坐了贾母身边最尊贵的位置。 就在这时,殿门口传来了一声小黄门的高喊声,“太妃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大殿中顿时安静下来,宫女太监纷纷退到两边跪下恭迎,贾母、黛玉、王夫人还有一众贾家女眷及在场的所有诰命都站起身来,片刻,一队宫女太监走了进来,紧跟着凤藻宫总管太监夏守忠进了来,最后贵妃贾元春搀扶着隆治帝养母,太妃李氏走了进来。 贾元春搀着太妃穿过大殿来到主座,殿中众诰命躬身施礼,“参见太妃,参见贵妃娘娘。” 李氏在元春的搀扶下坐到了主座上,元春则坐在旁边的侧位上,李氏摆摆手道:“免礼,快坐吧。寿星未来,还请见谅!一早就在闹腾,如今还在熟睡中,咱们先说说笑,等一会再抓周,吃长寿面。” 梁国公府,西厢房外。 王熙凤不停地在屋檐下踱步,老太太走后不久春桃就开始肚子疼,众人都以为一阵子就过去了,谁成想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时辰,产婆也慌了神,说这是要生了。 好在一早林黛玉就嘱咐李嬷嬷炖好了人参汤,白家的看了两遍说没事,白家老爷子也被大老爷让贾福带人给请了过来,如今和大老爷、珍大爷还有贾蓉等人都在二门外等着,这是贾琦第一个孩子,由不得他们不担心。 湘云几人贼头贼脑的站在连廊下张望,春桃的叫声很大,每叫一声,湘云几人的脸色便白了一分,李纨本要把她们姊妹全部撵走,担心给她们留下心里阴影,可是几人非要在这等着小侄子或小侄女出生。 时间缓缓流逝,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听着春桃略显无力的叫喊声,李纨心中一紧,知道春桃已经疲惫了,都说头抬难,但是自己生贾兰之时也没这么困难,不自觉望向了王熙凤,从她眼中也看出了担忧。 正在李纨着急的时候,林之孝家带着婆子媳妇快步奔来,急声问道:“二门外大老爷传话来,问怎么样了?生了没有?” 这时,李嬷嬷从西厢房出来,走到王熙凤面前,“二奶奶,姨奶奶快耗尽了精力,人参汤不顶用,我记得家里有支五百年的老山参,还请二奶奶带人去取来!” 王熙凤一听也想起来了,只是这样贵重东西都是放在东路院武库之中,没有贾琦的手令守卫库房的亲兵不会开门。 正在王熙凤纠结之时,惜春走了过来,从袖中取出梁国公府对牌,道:“风姐姐,我跟你去吧!” 李纨:“四丫头是这边的主子,况且手中还有对牌,亲兵不会在这个时候认死理的。” 于是王熙凤带着惜春抄小路赶往东路院,亲兵在听说这事之后,也没要手令,直接进去取出了那支老山参,心急如焚的凤姐也顾不了这么多,直接冲进了西厢房,只见春桃支着腿,有气无力的在那里呻吟,这时的春桃已经力竭喊不出声了,王熙凤见状直接撕开蜡封打开盒子取出山参,亲自用刀切开了老山参,立刻就有一股药香弥漫了整个房间中,就是王熙凤都是精神一振,不由得用力吸了几口药香味儿。 从山参上切下几片,一片让李嬷嬷递给春桃用嘴含着,其余的直接捣碎放在炖盅中煎熬,只一会儿子,也不管好没好,王熙凤亲自拿着勺子给春桃喂药,见到王熙凤,春桃无力的张了张嘴,凤姐心中一痛,知道她是在说‘孩子’。 王熙凤努力压下心头情绪,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调好汤药后,轻声道:“头抬都难,当初我生大姐儿也是这样,忍一忍就好了。这是五百年老山参煎的药,喝下它,你就会重新有力气了。” 春桃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努力的张着嘴,大口的喝着王熙凤亲手喂给她的汤药。 不知是药效还是心理作用,不一会儿,春桃又重新充满了力量,沙哑着嗓子叫喊起来。 “姨奶奶,再加把劲,看见头了,您再使劲!” 产婆见状立刻给春桃打气。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一声微弱的哭声响了起来,‘生了!’产婆、白家的还有李嬷嬷等人欢呼起来。 春桃虚弱的问道:“男孩还是女孩?” 产婆怔了一下,连忙笑道:“恭喜姨奶奶,是个女公子!” 听了这话,春桃眼中闪过一抹失落,跟着昏了过去,产房内又是一阵慌乱。 王熙凤看着昏睡过去的春桃,心中不知是喜还是忧,喜得是春桃同样生了一个闺女,至于忧愁,嗨,也许在所有人心中希望如此吧。 二门外,贾赦不停地抬头向着里面观望,根本无心搭理站在身边的贾珍等人。 这时,林之孝家从门内走出来,满脸喜色,“大老爷,春桃姨娘生了,是个女公子!” 贾赦听了这话,脸色变了变,跟着心中叹息一声,抚须笑道:“赏,大赏!” 说着,扭头望向贾珍,“去通知宫里还有诸位老亲。” 没想到,贾宝玉在旁边来了一句,“嘿!我就说肯定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儿,二姐姐她们还不信!” 不等贾赦说话,贾珍登时撂下脸来,还是贾琏反应迅速,赶紧拉着贾蓉打圆场,“都说宝兄弟又呆又傻,成日里在老太太屋内待惯了,真是假长了个胎子,整日里浑说,什么也不懂。” “哼!” 贾珍轻哼一声,大袖一摆转身走了出去。 贾赦气的脸都绿了,只说了句‘好自为之’,大踏步向外走去。 只留下贾琏、贾蓉尴尬的站在那里,宝玉则急得一脸汗,却又说不出话来。 第300章战前 贾家喜添千金当然值得庆贺,更何况这是梁国公府第一个出生的孩子,贾琏、贾蓉亲自上门给各家老亲报喜,不到半个时辰,整个神京都知道梁国公贾琦得了个千金,无论是宗室勋贵还是文官富商,只要沾着关系的都给梁国公府送来了贺礼。 也没让神京百姓失望,贾家商会直接在各处商铺中发放喜米喜面,神京百姓人人欢欣鼓舞,贾家仿佛过节一般,全府上下喜气洋洋。不少好事之人更是登门道喜讨要赏钱。 上书房内一片沉寂。 隆治帝依然坐在龙椅上,首辅杨涟坐在官椅上,次辅孔方岩等人一如往日般坐在各自的矮墩上。 今日是四皇子刘业的寿诞,原本这时众人该是前去庆贺,然而就在如此欢庆之时,江南传来了不幸的消息,先锋营七万大军遭叛军夜袭,四万余汉军命丧道教圣地茅山脚下,冯唐重伤,残军退往句容死守。 这场惨败震惊了众人,要知道对于大军的战败他们根本没有心理准备,毕竟贾琦从未有过这样的战绩,然而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几天前,众人还在幻想着捷报传来,大军收复常州府,兵临苏州府,直抵叛军老巢。 这场大败让众人看清了叛军的真实实力,没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剿灭,黄琛,这位太康朝的名将又重新进入了众人的视野之中,以往的轻视都消散而去,随之而来的是深深地忌惮。 杨涟的目光带着复杂的眼神望向了对面的牛继宗,心中微微一叹,牛继宗说的不错,黄琛没有老,主动收缩兵力退守江南肯定是有阴谋,这不就被他猜中了,黄琛趁着贾琦未到前线,夜袭先锋营击溃了整个大军,刚得到这个消息之时,杨涟也有想过是否是贾琦故意让大军战败,但是仔细一想又不可能,先锋营三位主将赵志远、冯唐和陆柄要么是贾琦的亲信要么是开国一脉,这些兵马更是贾琦掌控整个大军的倚靠,不可能做出如此得不偿失的举动。 隆治帝表情平静,双眼微眯,打量了几人一眼,高声道:“梁国公出征之时,朕曾经说过,朝廷不会过问和干涉平叛之事,所以这件事就不需要商议了,朕相信下次递来的定是捷报!” “陛下圣明!” 牛继宗心中一动,忙起身道。 不等杨涟几人起身,隆治帝手一摆,说道:“关于布政使唐元礼的事情议一议吧!” 孔方岩心中叹息一声,唐元礼是他看好的一个官员,原本打算皇帝处置了张仲元之后保举他接任应天巡抚一职,谁成想出了这么档子事,勾结甄应皓盗卖武库中的武器甲胄还有官仓中的粮食,更是和白莲教妖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好在其还有着一丝气节,没有彻底投向反贼,而且其被甄应皓拖下水之后所收受财物都存在家中并未花费分文脏银,在被抓捕之后积极配合调查,将隐藏在巡抚衙门之中的贪官污吏全部揭发了出来,使得朝廷没有蒙受更大的损失。 想到这里,起身拱手道:“陛下,张巡抚在奏章中介绍的很清晰,唐元礼是被甄应皓诓骗拿捏住了把柄才拖下水,其内心并未曾背叛朝廷,所收受不义之财也全部捐给大军充作平叛军饷,况且他也自缢身亡,臣觉得张巡抚的意见不错,念在他事后积极补救并真心悔改情面上,家人就不用下狱,让他们做个平民百姓过一辈子吧。” “臣附议!” 孙玉麟点了点头,又道:“江南有一部分官员是被胁迫卷入了这场叛乱,如果朝廷能够对唐元礼家人网开一面,也能给这些仍旧心向朝廷的官员一个希望,说不得对于之后的平叛有益。” “说的不错!” 隆治帝赞道:“这件事就由内阁商议行文,朕就不过问了。” “遵旨!” “另外,梁国公保举应天知府贾雨村担任布政使一事,诸位有何看法?可否?” “臣坚决反对!” 孔方岩直接道:“众所周知,贾雨村因贪污徇私被革职,之后因为林御史而攀上了贾家,后在贾家的举荐下任了应天知府一职,之后又在薛家一案中徇私舞弊,判了个糊涂案,如此无德之人怎能担任一省布政使要职!” 孙玉麟也道:“贾雨村算是贾家之人,布政使一职掌一省的财赋和民政,如此要职再有贾家之人担任,确实有些不妥。” 一连两位大学士反对,本想一口答应的隆治帝也犹豫了起来,想了想,便道:“贾雨村在应天知府一职上颇有建树,吏部考核了他的述职报告,评了一等,操守方面尚好,对于百姓官司冤案尚且能够公平处置。至于贾家,毕竟关系摆在那里,相信给谁都不能真正公正处置。” 隆治帝的一番话,听得几人面面相视,杨涟起身说道:“老话说,水至清则无鱼。贾雨村私德上略有亏损,但是政绩方面还是不错的,让他担任布政使一职不用再去花费大量的时间去了解适应,能很快投入工作,这对于江南的稳定非常有利。还有就是,他是两江总督、梁国公亲自举荐之人,没多大问题,这个面子不能驳!” 隆治帝缓缓点头,“首辅这话不错,前线将士流血牺牲,朝廷不能在一些小事情上斤斤计较,再说了,应天知府不是空出来了么,你们再议个人出来不就得了。”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孔方岩沉吟了一下,道:“请陛下明示。” “嗯前不久御史大夫李守中不是上折子说,近两年许多官员的任命打破了异地为官的规则,特别是江南,以往没什么,既然发现了问题就要纠正,朕看呐,就从这个应天知府开始。” 孔方岩默默点了点头,连忙问道:“不知陛下可有合适人选?” 隆治帝瞥了他一眼,指着御案上的奏章,道:“内阁不是给徐州知府长孙皓议功么,就让他去金陵任这个应天知府,至于徐州的空缺,内阁看着办吧!” 孔方岩精神一振,这正是他最关心的,连忙道:“臣遵旨!” 大殿内突然安静下来,这时,内阁首辅杨涟起身说道:“陛下,太傅一家昨儿进京了!” “太傅?” 隆治帝愣了一下,问道:“人呢?” “住进了贾家在东城的一处宅院中。” “怎么没有住进西城老宅?” “不清楚。” 说到这,杨涟低声道:“听说太傅病了。” 隆治帝沉默了片刻,“首辅代朕去探望一二,如果有需要尽管提出来。” “臣明白!” 杨涟犹豫了片刻,又问道:“陛下可有要臣转述的话?” 大殿中又陷入了沉默。 这时,乾清宫副总管苏培盛快步走到了殿门口,躬身道:“启禀陛下,宁国公府世袭二等伯贾珍前来报信,说是梁国公妾室为梁国公生了一位千金!” 此言一出,满堂轰然。 隆治帝先是一愣,跟着面上闪过一抹欣喜,手一挥,“快宣。” 贾琦放下千里眼,指着前方的叛军军寨,“刚才你们也都看清了周边的地势,叛军军寨借助了山脉地形修建而成,背靠茅山,两翼是低缓丘陵,虽说不高但是非常有利于防守,另外探子来报,叛军军寨背后有一条通往金坛的山道,所以叛军只要全力防守正面即可,这个军寨不好打。” 没想到,谢琼在旁边来了一句,“放火烧了他娘的。” 众人的眼睛都瞪大了,放火烧掉茅山? 亏他想得出来,虽说这是个办法,但也会招来文官的弹劾,还有就是,道教是大汉国教,茅山乃是道教圣地,烧了它,与造反无异,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承受的。 一时,场面变得异常安静,贾琦扫了一眼众人,见没人说话,便缓缓道:“强攻军寨大军伤亡会非常的大,但是又不能不打,黄琛这是打在了咱们的软肋上。无论如何这根刺必须拔掉。” 说着,抬手指向前方叛军军寨,“明日大军试探进攻,先要摸清楚叛军的防御工事,特别是有几道沟壕,还有咱们现在看见的那堵木墙背后到底是什么?沟壕?拒马?还是垒了一些矮墙?这都要摸清楚。” 说完,望着车营副将陈启年问道:“西夷人的火炮你们琢磨的怎么样了?” “大帅放心,炮手全部训练完毕,定不会耽误大军攻城。” “赵志远。” 贾琦叫着赵志远的名字,“明日你部要摸查清楚这些,没问题吧!” “诺!” 赵志远拱手应道。 贾琦沉默了,少顷又道:“明日攻城,大军不会给你提供炮火支援。” “大帅放心,卑职定会完成任务!” 赵志远的声音有些沉闷。 片刻,见无人反对,贾琦便接着道:“你们放心,黄琛不会将全部兵马屯于此军寨之中,明日的进攻没你们想象的艰难。另外,叛军的粮道也要切断掉。” 话音一落,扭头看向郭孝德,“郭孝德!” “卑职在!” “本帅知道你立功心切,但是军令如山,接了军令要是没能完成是要受惩罚的,本帅打算将切断叛军粮道的任务交给你!” “这,这个” 郭孝德怔住了,没想到贾琦会将如此重要的军务交给自己,一时间犹豫不决。 贾琦拍了怕他的肩膀,笑道:“能否迫使叛军出营与我们决战就看你能否切断他们的补给线,怎么样,有无信心?” 郭孝德精神一振,挺直了腰板,沉声道:“卑职一定切断叛军的补给线,绝不辜负大帅的期望!” “很好!我给你五千骑兵,你若能切断叛军的补给线,此战记你首功,可若你完不成任务,那你提头来见本帅!” 茅山西南方向五十余里,太阳还没有落山,一处无名山脚处,季大牛率领二十名汉军哨探正在休息,从清晨到现在他们已经搜遍了方圆三十里范围内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发现叛军的任何踪迹,不禁有些怀疑是否是贾琦多虑了。 二十名汉军哨探围成一圈,默默地吃着手中的肉饼补充体力,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哨探问道:“再往前就是叛军据守的宜兴县了。” 季大牛叹了一口气,取过水囊喝了一口水,坐在一块大石上,望着前方的无名小山,心情有些沉重,他知道前方八里外有一处湖泊,他怀疑叛军藏匿的大军就躲藏在此处。 这时,一名哨探走了过来,道:“将军,弟兄们已经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季大牛点点头,站起身道:“走吧!去湖泊看看,没有咱们就撤!”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季大牛等人冲上了一座低缓的丘陵,此地距离湖泊不到两里地,汉军哨探纷纷勒住了战马,眼前的景象将他们镇住了。 只见湖泊边扎满了帐篷,喧嚣声响彻云霄,季大牛心中变得兴奋起来,果然被贾琦猜中了,黄琛将一部大军藏匿在了周边,一旦大战起,这些大军足以改变战场的走势,看这样子最少有两万人。 一直以来,贾琦都在猜测黄琛手中掌握着一支两到三万的精锐大军,无论是击溃沈一熙的河南卫还是偷袭先锋营都是由这支精锐军卒实施的,看样子就是眼前这支驻扎在湖泊的大军了,望着大军后方那成群的战马,心中一惊,少说有五千匹。 想到这里,季大牛低喝一声,“撤!” 他话音刚落,忽然有数支冷箭射来,一名汉军哨探惨叫一声坠落马下,只见从西边一处树林中涌出了一支数十人的叛军骑兵,他们是叛军隐藏在树林中的暗哨,他们早早的就发现了汉军哨探,不过却没有急于拦截,而是等季大牛等人靠近了这边他们才冲出树林截断了汉军的退路。 季大牛心中一惊,很块冷静下来,叛军不到五十人,差距不是太大,目光左右一扫,只见西北角那十余骑动作有些生疏,大吼一声,“跟我来!” 取过马背上的自生火铳冲了出去,其余二十人见状纷纷取出自生火铳跟上前去,“嘭!嘭嘭!”一阵烟雾过后,西北角叛军倒下了五人,季大牛扔掉火铳,拔出斩马刀大吼一声冲了上去,一刀砍在了一名叛军的脖子上,叛军惨叫一声,从马上坠下,周边叛军在被火铳声一惊之后纷纷调转方向合围过来。 这时,叛军箭如急雨,奔在最后的三名汉军哨探以及战马被射中,战马摔倒,汉军哨探翻滚在地,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奔袭而至的叛军砍翻在地。 就在这时,一名汉军老卒说道:“将军带人先走,卑职带人阻敌!” 说着,一夹马腹,大喝一声‘杀!’,挥舞着钢刀向追来的叛军冲去,而他身后跟着八名骑兵。 季大牛看着那老卒,嘴唇都咬破了,大吼道:“撤!” 第301章强攻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咚!咚!” 鼓声大作,汉军一万五千大军分为三个方阵,一起向叛军营寨推进,从高处望去,密密麻麻的汉军如蚁群一般将军寨外的原野覆盖住了。 “咚咚!” 在轰隆隆进攻的鼓声中,罪军统帅赵志远高声喝道:“止步!” 这已经是汉军在今日第三次攻城了,在昨日的试探进攻中,罪军未能冲破叛军密集的箭雨,死伤数百人败退,在之后的进攻中,叛军动用了火炮和火铳,打的罪军损伤惨重,三个方阵伤亡两千余人,最终只得鸣金收兵。 在两次试探后,贾琦已经试探出叛军的防御套路,叛军营寨扎的很大,外围挖了沟壕,但是不是很深,沟壕后面用木栅栏做了一堵木墙,木墙后又挖了一些沟壕,之后步行百步才能靠近真正的营寨,不得不说靖武侯在营寨上下了功夫。另外火炮、床弩等远程武器的部署和射程也被试探了出来。 昨日的进攻已经填掉了木墙前的沟壕,今日前两次进攻也破坏了一部分的木墙,木墙后面的三道沟壕部分地方已经填了两道,只要在努把力就可以将所有沟壕全部填上,接下来大军就可以正式攻打营寨。 “开始吧!” 武威侯李虎传下命令,副将陈启年指挥着车营的炮手将火炮推上前来,三十门火炮一字排开,黑压压的炮口调整放平,对准了四里外的叛军营寨,这些炮身长达三米的火炮全部是从西夷人手中购买来的,射程达到了四至五里,远不是叛军的火炮可以比拟的,城寨上的叛军只能眼睁睁看着汉军竖起火炮。 参将张成宝指挥着炮手装填好了炮弹,照着叛军营寨打一发试试,一声巨响,一颗火热的实心弹旋转着向叛军营寨砸去。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炮弹精准的砸在了叛军营寨箭楼上,如此精准的炮击将军寨上的叛军吓了一跳。 “开炮!” 张成宝大喝一声。 汉军火炮阵地上腾起一阵火光,震耳欲聋的巨响中,一颗颗火热的实心铁球向着叛军营寨呼啸而去,一颗接一颗地砸在叛军军寨墙上,那些木制结构的木墙木门哪里经得住如此炮击,在炮弹轰击下,一个接一个的大窟窿出现。 更是有许多倒霉的叛军被炮弹砸中,鲜血残肢乱飞,寨墙上的叛军四处逃窜,倒塌的木料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伤亡。 “咚!咚!咚咚!” “填壕!” 在赵志远的喝令下,两千名行动敏捷的罪军军卒抗着土包,拼命大喊着往前冲,将抗着的土包一个个扔于壕沟之内。寨墙上的叛军冒着被火炮击中的风险进行反击,箭如急雨,不少动作缓慢之人被射倒在地。 这时候,躲藏在刀盾手身后的两千名火铳手开始不断的射击,打的军寨木屑横飞,不时有叛军惨叫声传来,有着火铳手的协助,罪军开始放心大胆的扛着土包填沟壕,很快将最后一道壕沟填满,此时还未见叛军出营。 这时,陈启年放下千里眼,说道:“看来一切都被大帅言中了,叛军主力根本不在军寨之中,想来此刻已经和宜兴县那支大军会合在一处等待时机进攻咱们的后方或者侧翼。” 李虎将前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心中知道,如果军寨中有大量的叛军,根本轮不到罪军将沟壕填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就看谁的计谋更高明了。 想到这,扭头命令道:“让罪军全军压上,本督要在黄昏之前攻破此寨!” “咚!咚!咚!” 汉军军阵之中的战鼓响起,激昂的战鼓声中,一万五千罪军军卒在赵志远的带领下呐喊着向叛军军寨冲去,“轰!”一声巨响,一颗炮弹将那摇摇欲坠的寨门轰倒在地,“杀啊!叛军军寨破了!”罪军中响起一片沸腾声,无数人挥舞着手中的刀枪向着前方涌去。 这时,从营寨中冲出大群手持火铳和弓箭的叛军,他们一齐向迎来的汉军射击,跑在前面的士卒的身子向后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咚咚!” 随着鼓声愈发急迫,汉军的冲击也越来越凶猛,丝毫不顾及伤亡,后方的火炮再次发出了怒吼声,一颗颗炮弹砸在叛军营寨之中,这时候,汉军火铳手也赶了上来,不停地向叛军射击,随着双方的距离的拉近,伤亡也越来越大。 这百余步的距离,成了汉军的死亡地带,火炮声中,汉军悍不畏死的向前进攻,同样叛军也顶着汉军火炮和火铳的杀伤堵在营寨门前,地面堆积满了战死的军卒尸体。 “前进!” 在滚雷般的呐喊声中,汉军如排山倒海般地向军寨推进,不一会儿,双方之间仅有不到二十步的距离,“杀!”,在一名叛军将领的指挥下,千余名叛军手持刀盾和长枪杀了出来,就在这时,叛军的噩梦来了,从汉军军阵中扔出了数十枚震天雷,如此的距离在密集的人群中爆炸开来,大片的叛军士卒被炸翻在地,哀嚎惨叫连连,紧接着又是数十颗震天雷投至,接二连三在人群中猛烈地爆炸,冲出来的叛军立刻死伤惨重。 “轰!” 一声巨响,经历密集的炮火袭击,木质寨墙终于支撑不住倒塌了一大片,无数恐惧的叛军从各处寨墙上摔落下来,抱头逃窜,无人在敢上前抵抗。 “他们败了!” 李虎放下千里眼,命令道:“让中军全部压上!” “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一直在等待的两万中军潮水般向着叛军营寨涌去。 “轰!” 一声巨响,一颗炮弹带着尖利的呼啸声砸在了中军的人群中,等了这么久,叛军的火炮终于响了。 “火炮前移!” 陈启年顺着炮弹划过的烟雾观察片刻便发现了叛军火炮大致所在,命令道。 “迅速调整仰角,准备射击。” 张成宝指挥着炮手,将三十门火炮迅速前移,调整之后迅速向叛军火炮阵地开炮,震耳欲聋炮声中,叛军大营中被炸了个底朝天,无数恐惧的叛军四处逃窜,再也无心大战。 军寨中,薛绍宗淡淡地望着这一切,好似与他无关似的。谷 这时,一名将领奔上前来禀报道:“薛总督,点燃篝火吧!再等下去,汉军就要攻进来了!” 听了这话,薛绍宗向着战场望去,心中叹息一声,他知道正在攻城的汉军仅仅是一小部分,至于汉军主力至今未现身,很显然,贾琦识破了黄琛的计谋,不仅是自己,就连曾靖都曾说过,同样的策略不能再用了,贾琦不是一般的人,自己这边已经陷入了骑虎之境,不发信号军寨肯定被破,发了信号,黄琛、水溶两部兵马很可能落入贾琦的包围之中。 “薛总督!” 那军官急了。 “点燃吧!” 薛绍宗沉思片刻,回头道。 片刻之后,只见一道狼烟从茅山高处升起,在太阳余辉的照耀下格外的刺眼。 茅山东南角不到五里处,三万叛军摆着整齐的方阵,虽说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但地上的余热未散,这些叛军却站得笔挺,任由汗珠流淌无动于衷,可见这支兵马训练有素,军纪森严。 靖武侯黄琛骑着战马站在大军阵前,右手不停地轻轻抚着马鬃,眼睛紧盯着北方的天空。 自从前日暗哨斩杀了几名汉军哨探之后,黄琛心中就明白贾琦看破了自己的谋略,不过改变已经来不及了,昨日汉军轻松的试探出了军寨的防御,也知道军寨中兵力不是很多,那里只有三万兵马,木质的寨墙并不坚固,以汉军的攻城能力,薛绍宗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他在赌,赌贾琦不清楚自己的真实兵力,赌贾琦将绝大多数兵马用来攻城,很少一部分兵力防备自己。 只要如自己猜测一般,自己就能翻盘,赢得最终的胜利。 就在这时,前方一骑快马飞奔而来,这是撒出去的哨探,此人飞奔来到黄琛面前勒住马,行礼道:“侯爷,三里外发现了汉军的哨探,已经交手,大军躲藏不住了。” 黄琛脸色一沉,思虑片刻,沉声道:“不等了,军寨那边支撑不了多久。传令,大军出发。” 随着一声声军令传递下去,大军开始迅速向着茅山奔去,很快茅山就在眼前,惊天动地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黄琛下令大军休息片刻,等待哨探的情报,片刻,从左后方飞奔来一骑哨探。 看着骑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的哨探,黄琛心中一紧,只见哨探背后插着一支箭,那探哨飞奔至黄琛面前,奄奄一息道:“侯爷,汉军,左翼有有汉军骑兵,最少万余骑,正在” 话未说完,哨探就从马背上跌落下去死了,黄琛大急,立刻跳下马背,抓住哨探的肩膀用力晃了几下,厉声道:“正在什么?快说啊!” 黄琛的面容十分严峻起来,比天边升起的那轮冷月还白。 万余汉军骑兵! 这个消息简直如五雷轰顶一般在黄琛的脑中炸响,这可是平原,虽说自己这三万人马装备精良还有五千骑兵,但是汉军有多少人,自己心中无数,黄琛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退到金坛?绝无可能,只怕还没走多远就会被汉军骑兵追上,当日自己领军追杀汉军溃兵的情景可是历历在目,再说了,贾琦既然猜到了自己会领兵前来,多半已经派兵断了自己的退路。 黄琛看了看周边的地形,只能往茅山撤,只要到了山脚就能稳住阵型,等待水溶部大军救下薛绍宗前来搭救自己。 想到这一点,黄琛连忙传下军令,让哨探前去寻找水溶,告诉他自己这边的情况。 看着远去的哨探,黄琛立即命令大军向茅山快速移动,并在茅山脚下摆好防御阵型,另外让一些军卒砍伐树木搭建简易的防御工事,用以迟滞汉军的攻击。 就在黄琛得知汉军骑兵的消息之时,贾琦已经率军击溃了水溶的兵马,说来也是水溶倒霉,贾琦原本在二茅峰东北角扎下口袋准备埋伏黄琛,谁成想,薛绍宗发出信号之后,水溶率军赶了过来,同样是三万兵马,可惜还未见着汉军的面就在猛烈的火炮覆盖之下崩溃了,为了一击歼灭黄琛手中的精锐兵马,贾琦调集了除新购的西夷火炮外的所有火炮,两里外都能感受到爆炸所产生的的震动,一颗颗炮弹砸在人群中,产生的强大气浪将周圈人全部炸开,特别是从西夷人手中购得的开花弹,俨如撼天动地一击,‘轰!’地一声闷响,汉军这边都能感受到这强大的威力,每个人的心脏都几乎要被震出来,就这样,在汉军不间断的火炮打击下,叛军崩溃了。 “万胜!”声中,五万汉军从三个方向向叛军杀去,一场毫无悬念的追杀就此展开。 “不堪一击!” 谢琼冷笑一声,看着到处抱头逃窜的叛军,扭头对冯泰说道:“这个靖武侯也不过如此,想来还是赵志远太轻敌了,精锐?呵,不过如此!” 冯泰双目深沉,微微摇头,“我怀疑这不是靖武侯的兵马!” “怎么说?” 谢琼皱眉道。 “骑兵。” 冯泰的目光深深地望着战场,“从始至终咱们都没有发现季大牛口中的那五千骑兵,郭孝德那边也没有发现,而且这里最多只有三万兵马,算上军寨那边的最多七八万,这跟情报中所说的十五万叛军相差太多了。” 站在边上的济宁伯邓彬说道:“金坛那边还有叛军数万兵马防守。” 突然来了一阵风,众人闻到一股硝烟味交杂着空气中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这股浓浓的血腥味差点让众人无法呼吸,就是谢琼都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他娘的也太惨烈了!” 贾琦的目光却很平淡,骑在马背上临高远眺,忽然,他回头向后方望去,这时一骑快马飞奔而来,这是季大牛麾下的哨探,那哨探飞奔来到贾琦面前勒马停下,行礼道:“启禀大帅,大茅峰东南方向三里处发现叛军踪迹,人数约两到三万,其中还有数千骑兵。” 谢琼一拍脑袋,大喜道:“他奶奶的,黄琛这个王八羔子终于舍得露面了。大帅,俺亲自领骑兵抄了这老小子的后路!” 贾琦想了想,说道:“可以,不过一定要小心,黄琛不会站在原地等你们进攻的,一旦发现他们撤到有利地形就不要过于纠缠,看住他们等待大军即可。” “大帅放心,这个老小子已经是毡板上的肉,赔本的买卖俺老谢可不干!” “去吧!” 贾琦笑道:“将郭孝德、蒋一铭还有张文远等人带上长长见识,不过不许他们亲自上场厮杀!” “诺!” 谢琼愣了愣,双手一揖这才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