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锦衣卫开始》 第一章 锦衣卫 “系统……” 默念一声,恍惚的视野之中,一面光幕突兀出现。 光幕之上,一行行字体亦是清晰可见。 李修。 技能:无 能量:2 “呵呵……” 望着这光幕上的字体,李修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嘴唇,双眸显然有些涣散, 他抬了抬干枯如树枝的手臂,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抹惨笑,手臂亦是无力的垂下。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一个阴暗狭窄的房间,在他身下,则是一处简陋至极的大通铺。 而在这大通铺上,除了他之外,还挤着十几个衣衫褴褛且脏乱不堪的少年。 空气中弥漫的,是一股酸臭得令人作呕的气味,当然,这种气味,闻久了,也就习惯了。 此时正值深夜,少年们大都已经沉沉睡去,没有睡的,也都是一副麻木神态,十来岁的年纪,却见不到丝毫少年活泼迹象。 至少,在数月前,李修的世界观里,难以想象这副场景的出现,他更无法想象自己置身于此等场景之中。 毫无疑问,他穿越了。 在数月前的一天,没有任何原因,一觉醒来,便从那盛世安宁的时代,逆流时空数百年,穿越到了这历史上的大明朝。 不可思议的是,逆流时空数百年,他竟重返少年时期,而且在这个世界,他还有父有母,虽说只是普通一农户,但好在父母对他还不错。 摸清楚所处时代后,再加之这金手指存在,他无疑是雄心壮志,想着闯出一番事业,来一个青史留名。 可还未待他有任何行动,一场兵灾,便席卷而来。 那个他还未曾太过熟悉的家,便宣告破灭。 他那便宜父母,直接死在的兵灾之中,而他,或许是穿越者的气运光环在作祟,竟侥幸从死人堆中活了下来。 那天的场景,李修觉得自己恐怕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曾经还算安宁祥和的村子,已经是尸横遍野,熊熊烈火已经染红了半边天,从未见过的残酷血腥赤裸裸展现在了他面前。 当时他疯了一般逃离了那血腥之地,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在那荒山野岭,无依无靠,纵使有一些后世的记忆,没有安身之处,没有发挥的平台,又能有什么用处。 兜兜转转,最终落得个混迹难民群的下场。 在这个时代,底层的人们,纵使有个安身立命之地,大都是饿肚子的状态,更何况沦为难民。 李修从未想过,会有人为了一个馍馍杀人,更未曾想过,易子相食的场景,会在他的眼前发生…… 数月时间,太多太多属于这个时代的残酷血腥,冲击着那一根来自于和谐时代的神经。 若非这个始终没有展现出什么用处的系统面板存在,李修恐怕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但无奈的是,纵使至如今,这系统面板,也没有发生过太大变化,或者说,没有展现出其作用来…… 思绪纷飞之时,身旁少年突然撑起身子,睡眼朦胧的四处张望了一下,最终看向瘫靠在一旁的李修。 “修哥儿,你还没睡啊?” “天天睡,哪里睡得着!” 李修无力摆了摆手,瞥了一眼那依旧紧闭的木门,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 说完,李修又看向迷迷糊糊的二娃子:“饿不,我这里还藏了一个窝窝头,要不给你填下肚子?” “馍馍啊!” 二娃子顿时眼前一亮,咽了咽口水,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马摇了摇头:“还是留着吧,俺现在还不是很饿……”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随手将怀中的窝窝头递到了二娃子面前,李修也是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房间内的其他少年,藏在衣摆之下的那一块铁片,亦是紧紧握在了手中。 但很快,李修便已反应了过来,他现在已经不再是身处在那毫无法度底线的难民群中,倒也无需这般紧张。 这一次,二娃子倒也没忍住,拿起窝窝头掰成两半,递给李修一半后,便拿着另外的一半窝窝头狼吞虎咽起来。 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二娃子,李修也不禁一笑,将这半个窝窝头小心包好,重新放进了怀中。 二娃子本名徐枫,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唯一与他亲近之人。 当初从那山村逃出,在那荒郊野外,可谓是吃尽了苦头,最终还是二娃子他娘亲收留了自己。 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二娃子他娘亲便遭了大病,在一个夜晚死在了荒山之中,而后后的日子,便是两个少年那混乱之中相依为命着。 “修哥儿,你说他们要干什么,这都关了咱们好几天了,每天门也不许出,也不见他们干啥……” “不知道……” 李修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木门,眉宇之间也不禁闪过一抹忧虑之色。 数天之前,他与二娃子,还有难民群的其他一些孤儿,都被一群持刀汉子看上,在那明晃晃的刀锋之下,也没谁胆敢反抗,一个个如抓鸡仔一般,被抓了起来。 再之后,就被塞到这房间里,几天时间,吃喝拉撒,都在这房间,一旦想要出门,面对的就是门外那明晃晃的刀锋。 “难道是山贼?” 但很快,李修便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想,山贼他也见过,这些抓他们过来的这些人,可没有什么山大王的气息,反而看上去颇有纪律的模样。 思来想去,记忆中的那一点浅薄的历史知识,也难以给予什么线索,李修也不得不将心头的思绪压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会有什么无缘无故,到底是如何,总会知道的。 思绪流转之间,视野之中,那系统面板,也不禁再次浮现而出。 李修。 技能:无 能量:2 李修记得,自己穿越来这个世界,这个系统便存在了,他甚至觉得,这个系统,便是他穿越的罪魁祸首。 系统很是简洁明了,一眼便可看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技能的话,他尝试过不少次,也没弄出个什么东西来。 而最下方的能量数值,最开始之时本是为零,后来,在那难民群中,手上染了人命之后,就多出了这个数值。 两条人命,等同于两点能量,同样很是清楚明了。 但这能量数值有何用,李修却一直没弄明白。 只不过,按李修推测,这能量数值,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与那技能有关,但技能,小半年以来,从未变过,李修也曾尝试了许多,但也始终未曾有过变化。 哐啷! 正当李修琢磨着自己的金手指之时,紧闭的木门,被粗暴的推开,紧接着,便是一阵呼喝声响起。 “都出来,麻利点,都给我出来!” “跟着我,别乱说话。” 李修瞥了一眼那推开门的持刀汉子,朝二娃子嘱咐一句,便麻利的从大通铺上跳下。 两人一前一后,便从这关了他们几天几夜的小房间走了出来。 尽管早在几天前就知道门外是何等模样,但当再次见到,李修还是忍不住为之震撼。 这小房间外,便是一处溶洞,只不过,这溶洞,太大了! 整个溶洞,大概是一个由下至上的圆锥形状,溶洞底部至少得有七八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顶部有一个圆形的空洞,有阳光透过孔洞照射进来。 借着这一抹阳光,还有岩壁上的那着火把,也可清楚看到岩壁上挖出的楼梯,整个溶洞,从下至上,俨然被分为了三层。 底部硕大的空间,四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石墩,刀枪剑戟,中间也是一大片空地,俨然是一个演武场。 顺着几处石壁上的楼梯,可以直上那蔓延至山体里的第二层,乃至三层,只不过在底部,也看不清楚上面两层的真正模样,只看得到一名名持刀伫立的汉子。 此时的溶洞,已是一片糟杂,可以清楚看到,底层溶洞岩壁上的那一扇扇房门,都被打开,房间内,一名名同样是衣衫褴褛的少年,在那群持刀汉子的呼喝下,鱼贯而出。 很快,在那些持刀汉子的呼喝下,整个演武场上,已是乌泱泱一片人,高矮不一,参差不齐。 “都站好!” 正当李修打量之时,在二层溶洞围栏处,一名神色冷峻的男子骤然出声,溶洞中那些呼喝的持刀汉子,也在这一刻伫立四方,虎视眈眈。 在这威慑之下,本还糟杂的溶洞之中,也立马安静了下来,这时,在溶洞一侧,一行人大步而来。 那本神色冷峻的男子,此时也连忙迎了上去。 “属下参见公公,参见千户大人!” 男子躬身拱手,恭敬非常。 这话一出,其他少年还没有太大反应,李修却是心头一跳。 千户! 仅凭这两个字,这些人的身份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很明显,不是自己所想的什么山匪贼寇,而是大明朝的军队卫所! 思绪流转,李修也随之看向那大步走来的一行人,立在首位的有两人,其中那名千户身着黑色圆领甲,脚踩官靴,头戴铁盔,腰挂绣春刀,看上去,就颇有一种威势。 而与这名千户随行的男子,却是让李修忍不住看了一眼。 原因无他,这男子的模样,着实有些怪异。 面白无须,没有喉结,不仅仅没有男子的气概,反倒是有种女子的阴柔之感。 “太监!” 李修心头一跳,不着痕迹的挪开了目光,这个时代的太监,可不是好惹的。 “启禀公公,千户,都集结好了……” “嗯,不错!徐百户果真是能干之人,这不到一月时间,就把任务完成了,当赏!” 阴柔造作的声音,几乎让李修起一身鸡皮疙瘩,不过伫立的那些持刀汉子,显然早已习以为常,一个个目不斜视,威风凛凛。 “若链,你安排吧,这些俗事咱家可不懂,别耽误了九千岁的大事就行,不然九千岁怪罪下来,咱家可承受不起……” “公公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一定不负九千岁重托!” “嗯,咱家信得过若链你,有若链你操劳,咱家也能轻松不少……” 那公公又是矫揉造作的一句,然后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慢悠悠的走到这二楼的座位上坐下,就这般注视着场中的众人。 “徐滔,准备一下,开始吧!” 李若链环视一眼场中歪七八扭的少年,便吩咐一句道。 李若链声音不大,但此时溶洞之中一片寂静,李修自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也不知为何,听到这话,李修心中却是莫名的涌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似是印证李修心中的猜测一般, 那些本执守一旁的汉子,此刻竟皆退走至二层溶洞,随后,只听到一声哐嘡巨响,那宽广的入口,一扇扇打开的石门,甚至连那几个石梯,都被降下的铁门,彻底封闭! 那名公公以及李若链,已然落座溶洞二层,其余诸多劲装持刀汉子,也依次伫立在二层围栏后。 而溶洞底层,距离二层至少有近十米之高,而且皆是开凿得笔直的石壁,根本没有丝毫借力之处! 整个溶洞底层,在这一刹那,已然化作一方绝地,没有任何出路的绝地! 这副大阵仗,就算在场的少年皆都年岁较小,但能察觉到诡异之处,这一刻,糟杂声顿时充斥了整个溶洞。 “肃静!” 这时,李若链站起身:“吾乃锦衣卫千户李若链,尔等流落他乡,朝不保夕,现在,给尔等一个成为锦衣卫的天大机缘!” 说完,李若链一挥手,便有一队锦衣卫端着木箱走上前,如倒垃圾一般,一块块古铜色的令牌从二层倾泻而下,散落一地。 “给尔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有腰牌者,生,没腰牌者,死!” …… 第二章 生死 此言一出,场中寂静片刻之后,瞬间哗然,一众少年虽都年岁不大,但在这个时代,十来岁结婚生子的都不少,又岂会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 “腰牌!” 只是瞬间,勉强摆成阵型的少年们,便纷涌而出,朝那堆成小山的令牌冲去。 “修哥儿我们快去!” 就在二娃子准备顺着人流冲出的那一刻,李修连忙一把将他拉住,这乌泱泱的一片人,以他们两个的小身板,冲出去,一个不小心,恐怕被踩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此等生死乱局,李修也来不及多想,那随身藏着的铁片,再次紧握手中,饶是不久前有杀人的经历,此刻,面对这等乱局,李修心中也忍不住一阵心慌。 乌泱泱的一片人,粗略一扫,至少得有上千人,那腰牌,毫无疑问,绝对不可能有上千枚! 不然,锦衣卫摆出这番阵仗,就毫无意义了,很明显,要不了多久,甚至马上,就有一场极端血腥的厮杀。 在场虽是都是少年,但这个时代,难民堆里捞出来的少年,又岂会是啥都不懂的白莲花! 在难民堆里,李修可没少见各种残酷之景! 他要不是脑子还算好使,再加上一股子狠劲,估计早就成为一堆枯骨了。 事情的演变也和李修想的一样,那散落一地的腰牌,很快就被哄抢一空,没有得到腰牌的,显然占据了大多数。 这个时候,在二层锦衣卫虎视眈眈之下,生与死,是个人都能做出选择! 践踏的血腥刺激着场中每一个人,随着第一个开始抢夺,连锁反应骤现,整个演武场,已然一片乱像,血腥已现! “二娃子,等下跟在我身边,一定不要离远了。” 李修咽了咽唾沫,脸色有些发白,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这个时候,尽量远离这乱局的中心才是王道! 二娃子应了一声后,也是紧紧跟着李修,握着那小铁片,看似面色,显然也有些惊慌。 “修哥儿,咱们怎么办?” 二娃子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看见那个黑小子没,他身上有一块腰牌,我们两个装作打起来,然后趁其不备把腰牌抢过来……” “趁着现在很乱,咱们先将腰牌抢到手,等下人少了,就不好抢了……” 说完,李修便一转身,手中的小铁片,对着二娃子装模作样的挥舞着,二娃子反应也很快,立马配合着李修的表演。 与此同时,两人也不着痕迹的朝那少年挪动着。 那黑黑瘦瘦的少年显然是因为刚夺了一块腰牌,此时正满脸欢喜着,虽然有些警惕,但场中如此糟杂混乱,李修与二娃子两个人夹杂其中,想显眼都显眼不起来。 噗嗤! 铁片刺入身躯,少年剧痛之下,还没来的及反应,背后又是一阵剧痛,紧接着,最开始刺入身躯的铁片,已然抽出,一抹锋锐划破脖颈,鲜血喷涌之时,少年已然瘫倒在地。 下手精准狠辣,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李修 一把将腰牌抄起,藏在怀中,两人默契十足,对视一眼,两人便立马再次锁定了一个少年,故技重施之下,那名少年,哪里抵挡得了前后夹击,结局显而易见,也饮恨在了李修的手中。 两块腰牌到手,李修与二娃子,也丝毫没有恋战,小心翼翼的退之演武场边缘,警惕的扫视着场中的抢夺与血腥。 很显然,腰牌的数量,远远小于场中的人数,场中至少一大半的人,都没获得令牌,甚至,等现如今的乱局稍稍平息,获得令牌的,稍稍掩饰,也就分不出谁有令牌,谁没令牌。 到那时候,那些没有获得令牌的,绝望之下,恐怕真的会癫狂,那时候,应该才是最难熬的时候。 李修也忍不住看了一眼溶洞二层,劲装卫士笔直伫立,那李千户与那位公公端坐首位,李千户显然习以为常,神色冷漠,没有丝毫波动,反倒是那位公公,此时隐隐露出变态的笑容,似乎,这种血腥场景,让他颇为满足。 当目光流转,看到那位名为徐滔的百户,李修记得,当初就是他将自己与二娃子带过来的,这时看过去,李修才发现,这徐滔,竟也在注视着自己。 四目对视,很快,李修便连忙挪开了目光,这个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李修可不敢肆意。 也不知是不是这满身血腥,震慑住了其他人,还是其他原因,在这混乱之中,竟也没有人前来打扰李修两人。 但好景不长,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时辰过去大半,没有得到腰牌的人愈发焦灼癫狂,争夺厮杀,也愈发白热化起来。 饶是李修与二娃子小心再小心,也被人盯上,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把你腰牌给我!” 来人是一名衣衫褴褛的瘦小子,拿着一把小刀在李修面前比划着。 “腰牌是我们的,你给俺滚开!” 李修还没说话,二娃子便挥动着锋利铁片,威胁起来:“还不走开,就别怪俺跟你不客气!” 此时李修却是没有言语,他看了一眼场中的混乱与血腥,却也忍不住皱了皱眉,现如今虽大都是各自为战, 但他担心,若是到最后,没有得到令牌的人,恐怕会联合起来抢夺,到时候他和二娃子两人,搞不好就要上演寡不敌众了。 而且,应该要趁着这次机会,尽可能的获得能量,为以后做准备…… 念头至此,李修才突然出声: “我们一起夺腰牌,你与我们一起,人多势众,就不怕别人再过来抢夺!” “我怎么相信你们?” 少年有些惊疑。 “现在你只能选择相信我们,我们两个人,你一个人,你打不过我们!” “好!” 这话一出,少年竟没有太多犹豫,便应了下来。 集三人之力,对一落单之人,自然是很轻松,很快,一块令牌,便落入了那瘦弱少年之手,李修也是眼疾手快,及时解决了这人。 可就在这时,有两个纠缠搏杀在一起的少年,却是突然滚到了三人面前,如此局势下,紧绷的神经几乎是下意识的让三人拿着武器便捅向了这搏杀的两人。 噗嗤几下,三人面前,便多了两具失去生息的躯体。 在腰牌足够的情况下,李修也没太过强求,领着二娃子与那少年小心的退至溶洞角落,毕竟,若是不小心被别人捅两下,以这个时代的医疗环境,就算有腰牌,能不能活下去,估计也有些悬。 庆幸的是,他们三个,都有武器在手,尽管都是一些不入眼的小玩意,但怎么也比赤手空拳要好得多。 旦夕祸福,却也难以预料。 尽管他们不愿招惹人,但也奈不住绝望之下的疯狂。 连续解决几个冲过来的傻货后,二娃子与那瘦弱少年尚且还好,只是一些轻伤,可执着于最后补刀的李修,却是阴沟里翻船了。 临死反扑之下,左臂被那少年狠狠的划开了一条大口子。 唯一庆幸的是,没有伤及大动脉,及时扯了一块烂布,包扎好,除了不能过度用力,倒也没有太大问题。 至此时,整个溶洞之中,已经完全被血腥充斥,残肢断臂遍地都是,一片接一片的血红汇合在一起,几乎将这个演武场彻底染红。 之前那乌泱泱一大片人早已减少大半,李修估摸着,若之前至少有千人,现在估计都不知道有没有一半了! 可抢夺厮杀还在持续,每时每刻,都有人倒在血泊之中,活下来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绝大部分都受了不轻的伤。 “半个时辰,应该快了吧……” 李修强忍着手臂伤口处传来的阵阵钻心剧痛,装作若无其事的与二娃子两人警惕的站在角落。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时代的半个时辰,大概相当于现代一个小时,如今过去了这么久,也应该差不多了。 “修哥儿,你没事吧!” 看到李修煞白的面容,二娃子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没事,你们小心,时间估计快要到了,你们别放松了,最后关头,咱们可不能再阴沟里翻船了。” 随着时间的推进,场中已然彻底疯狂,在死亡的威胁之下,还没有抢得令牌的人,一个个皆是状若癫狂,四处抢夺,整个演武场,随处可见争夺厮杀在一起的身影。 疯狂的人可不管你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他们只知道,没有腰牌,就是死路一条,去抢夺,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如此意愿的驱使下,李修三人自然也难以独善其身,三人也不懂什么招式,或者说,这场中,也没几个人懂什么招式,没有一击必杀,那便是人类最原始的兽性爆发,所有一切能够用来攻击的手段,尽皆使出。 拳头,膝肘,牙齿…… 在这种疯狂之中,手臂上的剧痛被完全压下,那一块铁片也不知道丢到哪个角落,用尽一切手段求生着。 时间一直在流逝,这一个时辰,却是从未有过的漫长,一直到场中的抢夺搏杀,渐渐平息,再至已然没有人去争夺,如此又持续了一段时间,一个时辰,才终于彻底过去。 整个溶洞底层,入目皆是血色,哀嚎呜咽,了无声息,冷眼相对……各种各样的神态,皆能在这幸存的少年脸上见到。 在那千户宣布结束之后,李修三人,就再也支撑不下去了,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疯狂过去,就是浑身各处传来的剧痛,只不过此时,李修已经无力动弹了,本就虚弱的身躯,一个时辰的疯狂,足以彻底将身体榨干,他,哪里还有力气动弹…… 可当溶洞二层那些劲装男子的动作映入眼角余光,李修顿时就懵了。 他竟看见,那数十名劲装男子,竟从距离地面近十米高的溶洞二层,直接跳跃了下来!而且还毫发无损! “武功?” 刹那间,李修心中便是一片火热! 他似乎知道,技能那一行,为什么是无了! 没待他多想,那些劲装男子,便接连拔出了长刀,呼喝着拥有令牌的人起身接受检查,而没有腰牌牌的人,则是一刀劈下,毫不犹豫的了结其性命。 到最后,所有拥有腰牌的少年,尽皆被再次集结了起来,众人歪歪扭扭的立在血腥之中,疯狂过后,清醒过来,面对这种血腥,没有几个人能够轻松得起来。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都是锦衣卫备选之人,你们手中的腰牌,便是你们在此地的身份!” “往后三年时间,尔等便在此处操练,合格者,将真正成为锦衣卫……” 听到这话,李修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腰牌,甲十一! 明朝的字体虽与现代有所差异,但一脉相传的文字,李修还是能认出个大概。 那李千户很是干脆利落,说了几句,手一挥,伫立一旁的数十名持刀男子,便走上前,如挑鸡仔一般,提溜着场中的少年入各自的队伍。 “你们几个,过来!” 正当李修还在四处张望着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想起。 李修下意识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当初将自己带过来的那名百户,正看着自己这个方向。 似乎是见到自己几人还在发愣,那徐姓百户,又呼喊了一句。 “还愣着干什么,就你们几个!都过来!” 第三章 能量变化 见状,李修连忙招呼着身旁的几人,除了二娃子还有那名为吴铁的瘦弱少年,在腰牌的诱惑下,还有四个少年,也在自己身旁。 在李修的引领下,几人快速的走到了那名为徐滔的百户身前。 “你,你,还有你们几个,都过来!” 徐滔又朝其身旁的几个少年呼喊几句,那几个少年连忙也跑到了徐滔的面前。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跟着我,接下来三年时间里,你们要学的东西有很多,跟不上,就会被淘汰,一淘汰,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明白嘛?” “明白!” 几名少年立马出声。 “能够到这里来,也算是你们的福分,至少你没被淘汰之前,吃的穿的住的,你不用操心丝毫,锦衣卫都会给你们准备好!” 说到这,徐滔神色蓦然一沉,道: “最后一点,你们给我牢牢记在心里,锦衣卫讲究绝对服从,让你往东,你就得往东!不服从的人,可就不是死这么简单了!” “暂时就这些,至于其他规矩,以后你们会接触到的,只不过前提是,你们能活得到那个时候……” 这话一出,饶是李修心中,也不禁涌出一股寒意,其他少年更是下意识站得笔直,纹丝不动。 “行了,别傻站着了,拿着腰牌,去那边的药房,让秦老给你们包扎一下,然后去那边,看见没,上面写了字的,水房,去洗干净,水房门口会有人给你们发衣裳的,弄完之后再过来找我!” 徐滔明显比较特立独行,在这其他人都还在训话的时候,他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药房位于溶洞角落,药房里坐着的是一名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身着青衫,鬓生白发,相貌慈祥,或许是长年与药材作伴的原因,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这应该就是徐滔所说的秦老了…… 在其身后药房之中,还有数名学徒模样的少年,正在忙碌着。 趁着秦老给其他少年检查治疗,李修亦是连忙唤出了那属性面板。 李修。 技能:无 能量:55 “嗯?” 当看到属性面板的能量数值之时,李修亦是忍不住一愣,他记得没错的话,能量数值本应该是二。 这次抢夺令牌,他应该宰了七个人…… 加起来应该有九点能量才对,可为何只有三点五的能量…… “少了一半……” 李修皱了皱眉,环视一眼身旁的少年,难道,成年人跟未成年能量还不一样? 正当李修思虑之时,身旁二娃子突然轻碰了一下。 “修哥儿,到你了!” 看着近在眼前的秦老,李修也不得不强行压下脑海中的思绪,有上前,让这大夫检查起来。 伤势虽严重,但这秦老显然早已司空见惯,轻车熟路的清理伤口,上药,包扎,然后叮嘱两句注意事项,便挥手示意李修离开。 二娃子倒是运气好,一场这般血腥的争夺战,他竟只受了一点皮外伤,处理好后,两人结伴而行,进入了那水房之中。 水房很大,整个房间明显就是从山壁之中开凿而出的,房间里有数个蓄满水的水池,还有数十个极大的水缸。 细细打量一番,李修这才发现,那水池靠近山壁的一侧,竟还有水从石壁的孔洞之中渗出,源源不断的补充着水池之中的水源。 李修立在一个水缸前,垂首看着手中的倒影,目光也有些出神。 水中的倒影,头发乱糟糟的,面容枯黄,嘴唇干裂,身材瘦得皮包骨头,再加上破破烂烂,满身血腥的衣裳,看上去,和记忆中电影里的丧尸,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修哥儿,你看什么啊?” 二娃子凑过来,往水面一看,当看到他自己的倒影之时,这小子,竟吓得直接跳了起来,一边乱窜,还一边鬼喊鬼叫着。 “啊……鬼啊!修哥儿,水里有鬼……” 看着二娃子的惊慌失措的模样,李修面颊也不禁一阵抽搐,真的是活见鬼,自己竟被自己给吓到了! “什么鬼,那就是你自己!” “别鬼喊鬼叫的,来先帮我洗洗,大夫说了,这伤口不能沾水……” 听到李修这话,二娃子一愣,有些不太信的再次走到水缸前,探过头一看,动弹几下,他脸上也不禁难受尴尬之色。 “还看什么,都是这个鬼样,快过来帮我洗洗,等下弄晚了,鬼知道这地方又会有什么花招!” “来了来了。” …… 待到两人清洗干净,水房之中,已是多出了许多身影,两人也顾不得赤身裸体,便直接走向水房门外,李修记得,那百户可是说了,这里会有衣裳发的。 果不其然,不知何时,门口处,已是多了两个锦衣卫的人,一套崭新的黑色的短装衣裳也出现在了各自的手中。 两人三下五除二便将这新衣裳换上,各自臭美一番,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衣裳,大了一些。 不过李修也不在意,要是命好,能活下去,好吃好喝一段时间,把身体养好,壮实了,这衣裳,也就刚刚好了。 此时的演武场,已是人来人往,那徐姓百户,则坐在那椅子上假寐着,忙碌好的李修两人,也无处可去,只得小跑到这徐姓百户身前站定,默默等待着。 没过多久,其他的少年,便陆续跑来,待人齐的那一刻,这徐姓百户,也准时睁开了眼眸。 “跟我来。” 徐百户站起身,丢下一句话后,便朝演武场西北侧的走去,推开木门,房间里,他这才指着房间里的大通铺道:“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 “规矩我就不多说了,和之前一样,你们脑瓜子清醒点…………” 说到这,徐滔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众人问道:“你们之中,有人识字嘛?”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二娃子顿时就来了精神,他可是知道的,自家修哥儿可是识字的! “我大概懂一点。” 李修也不敢妄言,小心翼翼的回答出声。 …… 第四章 武功 徐滔也有些愕然,他也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难民群里混迹的孤儿,竟还真有人识字。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锦衣卫从来就不是单纯的打打杀杀,培养他们,作用虽然就是打打杀杀,但有时候,完全不识字,也是一件麻烦事。 “行,这你拿着,从现在开始,有空闲时间,你就教他们识字,也不需要懂太多,只要能懂个大概就行……” 随意丢出一侧私塾之中启蒙的千字经,刚准备转身离去,徐滔又突然停下步子,看向了李修。 “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大人,小的名为李修。” “李修……” 看着李修这有礼有节的模样,徐滔点了点头:“不错,我记住了。” 说完,徐滔便转身离去,石门,也随之合上。 房间内烛光闪烁,稍显昏暗,众少年也都没言语,下意识的都看向了李修,一片寂静。 李修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千字经,翻看几页,也不由松了一口气,这个时期的字体,虽然和现代的有一些差异,但总归还是能认出来的。 至于教识字,李修倒也没有什么为难,初学者,随意教几个字,都足以让他们琢磨许久了。 “你们都听说过锦衣卫嘛?” 没有教识字,李修突然问道。 众人皆是摇头,能来这里的人,几乎都是流落荒野的难民孤儿,这个世道,沦落为难民的,几乎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存在,虽谈不上与世隔绝,但若非天灾人祸,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定居地,又哪里会知道这些东西! “我……我知道一点……” 直到最后,那名为吴铁的瘦弱少年,才小心翼翼的出声。 “我之前随阿叔去过城里,听客栈掌柜的谈起过锦衣卫……” 这话入耳,一众少年顿时就来了兴趣,无缘无故被弄到了这里,一过来,什么都没弄清楚,就经历了一场任何人想都不敢想的残酷搏杀。 如今,再坚强的人,也会忍不住惶恐,对以后的恐惧与迷茫,在场的任何一人都不会少! 如今听到有人了解这锦衣卫,又怎会不敢兴趣! 只不过扫兴的是,吴铁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一些皮毛传闻而已,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李修虽有些了解,但在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多说,毕竟,万一被人询问,他都不知该如何回答,普普通通的农户家庭,借口都不好找! 在这种地方,李修一点可能的隐患都不愿暴露。 “这三个字,就是锦衣卫的写法,你们记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就过来问我。” 在泥土地面上,刻上锦衣卫三字,李修朝众少年说了一句,便走至一旁靠座在大通铺下,拿着手中的千字经翻阅起来。 既然来了这个时代,要想干点啥,识字是必须具备的,趁着这个机会,李修也准备将自己脑海里的字体,与这明朝的字体,好好梳理一下。 而此时的几位少年,则一窝蜂的围在了那三个字面前,众人年岁其实在这个年代,都谈不上小,十来岁的年纪,结婚生子的都有,自然知道区分利弊。 “修哥儿,他们怎么能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啊?之前俺爹就是从房顶上掉下来,就摔死了……” 不知何时,二娃子突然凑了过来,嘟囔了两句。 “那应该是武功!” 沉默一会,李修很是肯定的回答道。 “武功?” 二娃子满眼疑惑,此时,听到声音的其他少年,也忍不住看了过来,少年心未定,他们也好奇得很! “武功……就是能让身体更强壮,一个打十个的那种……” 听到李修这话,众人皆满是憧憬,一个打十个,那是多么威风,多么厉害! 看着众人憧憬的模样,李修摇了摇头,没有多言,仅仅看今天的搏杀,就知道,这地方,绝对不是一个善地,习武……恐怕没那么容易! 思虑片刻,他又看向二娃子轻声叮嘱了几句,二娃子性格有时候颇为跳脱,在这种地方,李修也有些放心不下。 …… 这一夜,李修睡得很沉很香,他倒是看得很开,被弄到这种地方,也反抗不了命运,还不如愉快顺从。 难得的床铺,难得的睡着了无需担忧被人宰了……难得的吃饱喝足…… 也不知何时,一道钟声突然在这溶洞之中响起,众少年立马就被惊醒,匆匆的推开石门,跑到了演武场上。 演武场已经被清理干净,但浓郁的血腥气,却是难以散去,地面的血褐色,亦是随处可见。 “肃静!” 吃完一顿丰厚的饭食,集结之后,那李千户出现,让人意外的是,那矫揉造作的太监,竟没有出现。 面对着数百名少年,李千户洋洋洒洒的讲了半个多时辰,内容空洞乏味,总结起来,就是单纯的几个字,绝对服从,誓死效忠! 但有着之前的残酷血腥作为警醒,也没人敢开不放在心上,眼前这人,真的能随时掌控在场任何人的生死! 这千户讲完之后,众少年便在这千户的安排之下,一阵高呼! 当李千户走后,集结的队伍也并没有解散,之前就分成的小组各自带开,李修这一队,也在那徐滔的带领下,来到了演武场的一侧。 “你们可知,什么是武功?” 站定之后,徐滔环视一眼众人,缓缓出声问道。 这个问题一出,队伍中众少年,下意识的看向了李修,见状,徐滔眉宇之间也不禁闪过一丝讶色,目光流转,也跟着看向了李修。 “回禀百户,武功就是可以强壮身体,也可以用来对敌!” “嗯。” 徐滔点了点头:“你们算是运气好,小小年纪,就能接触到外界他人费尽心机都不一定能够接触到的武功!” “机会摆在面前,就得好好珍惜!” “你们大都有伤,今日,就传你们一套桩功,此桩功名为养元,具有养精蓄元,培炼劲力,打磨身躯之效!” “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说完,只听到轰的一声,脚掌踏入地面尺许,眼前的徐滔,便成马步姿势伫立,整个人纹丝不动,就好似一座巍峨大山一般气势逼人! 第五章 桩功 “你们记住了,桩功分三层境界,第一层,入定!讲究凝心静神!第二层,感知气血!讲究感知气血流动,如浪如潮!第三层,操纵气血!讲究调动操纵浑身气血,周转全身,养精蓄元,打熬身躯!” 这般梦幻般的场景映入眼帘,李修是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但奈何,看似普通的一个马步姿势,实在难以看出什么奥妙! 没一会,徐滔便站起身,他也没问众少年看明白与否,直接让众少年依葫芦画瓢,摆出桩功姿势,他再行走其中,一个个调整着。 “要想入定,首先就得控制呼吸,呼吸要平缓均匀,脑海里也不能胡思乱想……” “此处糟杂,正好磨炼你们入定之神,待夜晚安静,自己再琢磨,也会有奇效!” “你们要好好把握这一段时间,待一个月之后,你们就别想这么轻松了!锦衣卫,可不养闲人!” 徐滔明显颇为负责任,至少,空隙之间,其他的队伍,可没有这般待遇,那些劲装汉子,动辄抽打谩骂,这番场景,看得李修也不禁大感庆幸。 但此时,李修也不敢多想,心思沉寂,努力记忆着此桩功的一切。 至于入定,在李修的理解当中,无非就是心思空明,在记忆中,人在似睡非睡的那一段时间,最符合徐滔对入定的描述。 只不过,此时,李修也没有时间去体悟那种感觉,不管如何,先将此桩功的站姿要领完全记住再说,如若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桩功的站姿倒也不是太难,和马步颇为相似,但若细细感知,便可发觉,与马步,还是有着颇大的区别。 这区别,不仅仅是站姿的不同,尤其是按照要领站好桩,几乎能感受到全身每块肌肉,都在用力,都在受到力量负荷。 毫无疑问,不说其他效果,就光是这对全身肌肉的力量负荷,这桩功,就超出了李修知道的所有锻炼身体的方法了。 承受如此力量负荷,自然而然,这桩功,也就极为考验人体的承受力与意志力。 纵使李修极为努力坚持,不到五分钟时间,就差点瘫倒在地。 出乎李修预料的,坚持到这个程度,在队伍的少年中,竟然还算不错。 “世间桩功不少,但无论哪种桩功,都是我刚才说的那三个境界,但你们要记住,可不仅仅是入定了就算是合格了,站桩的时间太短,入定也没用,最起码一刻钟,才有感悟气血的可能。” “所以,寻求入定的同时,也要尽可能的延长站桩的时间!” “你们身体都还很虚弱,所以要抓紧把握这一个月时间……” “记住,在这里,不管是习武还是其他,都要表现出你的价值,锦衣卫从来不养闲人……” ……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这是李修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一天吃了三餐饭,虽说饭食极为粗糙,但不管如何,终究每一餐都吃得饱饱的! 这三餐饭,也立马就让不少忐忑惊惧的心,安静了下来,这个世道,能够吃饱饭,对这群难民孤儿而言,简直就是一个奢望! 如今,在这里,不仅仅一天能够吃三餐,顿顿都能吃饱!而且还能习武! 这种待遇摆在面前,又有什么可怕的! 甚至连李修自己,都忍不住产生了这种想法,毕竟,对比在荒野之时,这里所谓的严苛残酷,其实也没太大区别,至少,这里还能够吃饱饭! 当一天的桩功练习结束,一回到房间里,一众少年就再也抑制不住吃饱饭的兴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李修自然也在其中,身在集体之中,自然不能脱离集体,这一点,他自然清楚。 聊了一会,在李修的建议下,一众少年便开始在房间里练习起桩功起来。 只不过少年心性未定,没人监督,这般又苦又累的桩功,也没几个能够坚持太久。 练了不到一刻钟时间,众少年便又闲聊起来,二娃子本还有些意动,但当看到李修的眼神,也连忙放弃了心中的想法,随着李修继续练习着桩功。 只不过,李修明显也不平静,每练习一次桩功,稍稍歇息之时,便会打开属性面板看上一眼,可想要的变化,却迟迟未来! 直至深夜,两人才相继睡去。 第二天,也没有太多变化,依旧是桩功的练习,按照徐滔的说法,第一个月,既是给他们打基础的时间,也是给他们养身体的时间,过了这一个月,就会是锦衣卫各种残酷的训练…… 如此说法,其他人如何想李修不知道,反正他心中是极为紧迫。 每日除了苦练不休,夜晚歇息时间,他也挤出了不少时间进行练习。 第三天,在日常的桩功练习结束后,李修便朝那大夫所在的石室而去,按照之前那秦老包扎时的嘱咐,是说了,三天之后过去换药,如此吩咐之下,李修自然不敢耽搁。 而且,李修感觉,这手臂上的伤,严重耽误了他的桩功进度,且不论桩功姿势,就连每每感觉自己快要入定之时,手臂伤口的疼痛袭来,就会让人忍不住一颤,所谓空明,瞬间告破! 这样的情况,谈何入定! 思绪之间,李修已是走进了那间石室,依旧是那秦老坐镇,只不过房间内忙碌的学徒,似乎少了一两个。 “伤口恢复得不错,最多一个月时间,估计就能痊愈了。” 检查了一下伤口,秦老点了点头,将伤口清理一番,又洒上了一些药粉,重新包扎好后,秦老却是突然看向了李修腰间的那一块腰牌。 “你就是李修?” 李修微怔,随即连忙点头。 秦老又问道:“你会识字?” 李修又点头。 “念给我听听。” 秦老随手拿了一本医书,放在了李修面前。 李修也不敢大意,拿起医书便念了起来。 “阳明主燥,为多气多血之经,又主津液所生病。邪入阳明,多从燥化,无论阳明本经受邪,或病邪从他经传来,其证多属里热燥实性质……” “从明天起,你每天操练结束,便来我这里做事,我已经和李千户说了,其他的,你不用担心。” 这话入耳,李修愣了愣,顿时就想拒绝,哪怕是闲暇的时间,他也不敢浪费,哪里有时间做这些杂事。 秦老似乎是看出了李修的顾虑,摆了摆手道:“你放心,在我这里做事,耽搁不了你的习武,每两个月,给你一枚气血丸……” “你也别小看这气血丸,这可是用十余种名贵药材熬制而成,乃是筑牢根基的神药,在外面,可是有价无市!” …… 第六章 技能进阶 “气血丸……” 从药房走出,李修脑海里下意识闪过这三个字,秦老的要求,他自然是没有拒绝的余地,只不过气血丸这三个字,却是让他忍不住浮想联翩。 视野之中,属性面板又再次浮现。 李修。 技能:无 能量:55 属性面板依旧没有变化,尤其是技能那一行,按照李修的猜想,这桩功,怎么也应该算得上是技能了,也不知为何,迟迟没我出现在技能那一行之上。 而对这能量数值的获得,李修也有一些猜想,杀比自己强的,应该就是一点或者一点以上。和自己差不多的,就是这零点五了,这也很好解释了,为何那一通抢夺厮杀,只有最开始宰了那两个汉子的一半能量了。 “秦老是不是让你每天都去药房里帮忙?” 正当李修思绪连篇之时,徐滔的声音却是突然在耳边响起。 李修连忙应声。 “秦老医术高明,若是在外界,想要入他药房,定是千金难买之事,你要好好把握这等机缘。” “自古以来,医武不分家,好好学,以后一定会有用的!” “小的明白!” 李修连忙应声。 “无需称什么小的小的,你现在也算是半个锦衣卫了,称属下即可……” “属下明白!” 话刚说完,徐滔便转身而去。 李修望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随后又环视了一眼这戒备森严的溶洞,忍不住抿了抿嘴唇,按照近来的情况来看,这与世隔绝之地,估计至少得待上几年,搞不好,或许就成为一具尸体被丢出去也说不定。 这个时间点,按照锦衣卫的规定,是吃饭以及洗漱的时间,大概有半个时辰左右,过了这半个时辰,就不允许有任何人在外活动。 之前有几人,忍不住好奇,出来游荡了一下,第二天就当众宰了,尸体都直接喂了狗,从那以后,就没人再敢超出时间还在外游荡了,就连吃饭洗漱,都是匆匆忙忙,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违背了规矩。被宰了喂狗…… 在这溶洞,也难以知晓具体是个什么时间,李修匆匆用了饭食之后,便回到了房间里。 说起来,这石室也不小,除了一排大通铺以外,还有一大片的空地,容纳几个人站桩那是绰绰有余。 只不过,这一小队十五个少年,每当歇息之时,真正会沉下心站桩的,除了李修与二娃子之外,也没几个。 每天都是教上几个字,让他们自己琢磨,李修便领着二娃子在一旁站桩体会。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在地面上刻上几个字,讲解一番,李修便叫上二娃子,在一旁站桩体悟起来。 数天时间苦练,别的不说,光是站桩的站姿,已然有模有样,从最开始的五六分钟,到现如今,掌握要领之后,已经可以坚持十来分钟左右。 至于入定的话,李修估摸着,只要自己伤势稍稍好转,不会不时传来剧痛,入定应该没什么问题。 思绪流转,心神缓缓变得空明,手臂处传来的阵阵剧痛,虽依旧使得心神震荡,但每一次震荡过后,李修又强行让心神再次转向空明,如此反复,倒也算得上一种刻意的磨炼。 深夜,所有人都在上床歇息,李修还在独自一人琢磨着桩功,他猜测,技能面板迟迟未出现那养元桩,估计是桩功还未彻底入门所导致的。 机缘近在咫尺,他又岂会放任不管。 更何况,现如今,还是身处这鬼地方,如今虽看似平和,但不用想也知道,绝对只是暂时的。 得此机缘,没有闯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名声之前,李修可不愿死在这鬼地方! 思绪流转,最终再次归于平静,一刻钟过去,李修也是习惯性的唤出系统面板。 李修 技能:养元桩 能量:55 当看到千呼万唤终于出现的养元桩时,李修激动得甚至差点跳起来,若非顾忌夜已深,李修都恨不得狠狠的呐喊几声,发泄一下心中的喜悦。 许久,李修才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激动,细看观察一番后,自己的猜想,也终于得到了确认。 和预想中的一样,能量值,确实是用来提升技能的,那养元桩三字之后,也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个+号。 思虑好一会,李修才做出了决定,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小心翼翼的在那加号上触碰了一下! 冥冥之中,只听到一声轰鸣,天旋地转,时空扭曲,仿佛再次穿越,附身少年,开始练习着这养元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入定,感悟气血,操纵气血…… 桩功三境,已然彻彻底底的圆满! 当恍惚感散去之后,李修还有些未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的再次扎起养元桩,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便涌入心头。 哪个部位用力错误,哪个姿势不标准…… 在刹那之间,便浮现在了脑海,身躯,也在无意识之间,便朝着潜意识中最为标准且完美的姿势去牢笼…… “咕隆!” 这一刻,李修瞬间愣在了原地,口干舌燥,心脏已然飞速跳动! 在刚刚短短刹那间。他竟然完全掌握了养元桩的所有要领及感悟! 甚至,若非身体太过虚弱!他都可以立马操纵自身气血流转! 桩功三境,入定,感悟,操纵,已然彻底了熟于心! “刷!” 李修猛的睁开双眼,狂喜之意,已然难以抑制! 惊喜接踵而至,他甚至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如今的心情! 这系统面板,竟然能助他感悟技能! 这一感悟,毫不夸张的说,已经省去了数年之功! 原本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打磨身躯,还需要去感悟桩功的每一个境界! 现如今,养元桩的一切,已经完全了熟于心,他要做的,只是相当于重修一遍! 坦途荡荡!毫无崎岖! 激动许久,李修再次将目光看向系统面板,本为五点五的能量数值,现在只剩下了零点五。 换算下来,手染九条人命,才换来养元桩的全部感悟…… 李修倒也没有丝毫愧疚之意,随着难民群流浪小半年,别的不说,心性倒也经受了不小的磨炼,自然不会有什么天真的想法。 人吃人的时代,容不得丝毫天真! 第七章 药房见闻 这番异变带来的心潮起伏,激荡不已,根本无法入睡! 到后来,李修索性直接起床,独自一人在黑暗之中习练着养元桩,入定之境,在这番感悟之下,轻而易举的达成,就连手臂的疼痛,都阻止不了丝毫! 心如明镜,一片空明! 夜晚的溶洞,更是无比的寂静,李修也是无比的享受着这慢慢变强的感觉…… 一夜无眠…… 第二天,依旧如往常一样。 钟声响起,用过早食,便开始了一天的操练。 和其他队伍动辄打骂呵斥不一样,徐滔从始至终便颇为平和。 只不过,这一次,当见到李修站桩的模样之后,他却是忍不住一愣。 “你入定了?” “回禀百户,昨晚突有感悟,练习了一晚上,应该是入定了。” “好!不错!” 徐滔点了点头,满眼赞赏:“入定才是真正的跨入了习武的大门,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找我!” “你现在要勤加练习,保持住入定的这种感觉,这样过去一两天,应该就能彻底稳固住入定之境了……” 得知这个消息,徐滔显然颇为愉悦,难得的单独对一人多嘱咐了几句。 一天时间,在徐滔的安排下,李修也没有任何人打扰,独自一人练习着这养元桩。 入定之境,脑海里一片空明,隐隐约约,李修已经能感受到气血的涌动,只不过,每当细细感受之时,气血涌动之感,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天涯也没有气馁,为何会这样,他自然是心知肚明,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太虚弱了,气血不足所导致的。 这种情况,唯一能做的,便是用尽各种手段,来将身体养好,强壮体魄,气血充足了,自然就清晰感触到了。 思绪流转之时,李修也忍不住突然回想起那秦老所说的气血丸…… 一天站桩操练过后,怀着某种期待,李修便匆匆赶至第药房,见到李修赶来,秦老也没嘱咐什么,拿出一册医书便丢给了李修。 “按照这上面的记载,将药材分门别类装好,需要泡制的,按照书上记载的弄,不懂的地方,就问刘淼。” 拿着书册,李修还有些发愣,好在此时,侧房中那学徒打扮的年轻男子,此时正朝着自己挥手,见状,李修也就连忙走了过去。 “秦师傅喜欢安静,不管有事没事,尽量不要打扰到他老人家。” “对了,我姓刘,单名一个淼字,我比你大,你叫我刘大哥就可以了。” 说完,刘淼指了指地面堆积的药材,无奈道:“这就是咱们这几天的主要事情了,这样,你负责清理,我负责泡制,尽量在这几天时间内将这些药材弄完……” “刘大哥,之前我第一次来这药房的时候,你们不是有好几个人嘛,怎么只剩下你一个了?” “他们几个都被抽调走了,也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做事了……” 刘淼头都没抬,泡制着药材的同时又道:“等你们这边弄完,我应该就会和师傅归京城吧……” “你们不是常驻这里吗?” 李修有些疑惑。 “常驻?” 李淼微怔,随即摇了摇头:“哪里会,这里应该荒废很久了,这次要不是九千岁下令,督促锦衣卫,锦衣卫哪里会耗费这么大功夫弄这些……” “估计这次弄完,这里又得荒废了,九千岁何等大人物,哪里有时间天天督促锦衣卫……” “你们也算是赶上好时候了,只要撑过这几年,以后定是荣华富贵前程似锦,哪里像我们,世世代代都是个大夫……” “不过也好,吃个不愁,也不用担心什么,浑浑噩噩,就是一辈子……” 李修摇了摇头: “哪有这么容易,就算能撑过,那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不知道用多少人命堆起来的……” “对,那天一通乱杀,可是吓得我这几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也佩服你们能够撑得过去……” “谈什么撑不撑得过去,至少现在,吃得饱穿得暖……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修轻叹一声,拿起那册医书翻看着,同时依葫芦画瓢的将地面堆积的药材清理着。 动作虽然颇慢,但好在刘淼也不会多说什么,一通忙活之后,见夜色已深,李修才出了药房。 溶洞里并非一片黑暗,一堆堆篝火将整个溶洞照亮,黑暗与光亮交汇处,隐隐约约可见一个个执守的锦衣卫卫士。 应该是徐滔已经交代的原因,此时李修在溶洞之中出现,也只是瞥了一眼,便没有丝毫反应。 这也是李修第一次见到夜晚的溶洞,环视一番,也不禁有些感慨,在他看来,这处溶洞,应该确实会和刘淼所说的,过几年又会彻底废弃。 如今锦衣卫这般大动干戈,是有那魏忠贤这位九千岁在支持,可天启本就在位没几年,待到崇祯即位,锦衣卫虽没被废除,但存在感,也是直线降低,更别说天灾人祸横行,崇祯穷的都没办法了,哪里还有锦衣卫什么事! 自己就算撑过这几年,估计也不太可能如刘淼所说的那般,前程似锦…… 估计,到时候崇祯即位,自己不被当成阉党清算,就是一件天大的幸事了…… 现在危机四伏,以后也是前途渺茫…… 这开局,真的是…… “哎!” 满腹心事,李修缓缓回到了那间大通铺的房间里。 让李修意外的是,二娃子竟还没有入睡,感受到房门被推开,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么晚还不睡?” 李修皱了皱眉,疑惑问道。 “修哥儿,你和俺说说,那入定到底是啥滋味?” “俺怎么试都没有感觉出来……” “入定……” 李修沉吟一会,朝二娃子招了招手:“你下来,我给你讲一下。” 这话一出,大通铺上,唰唰唰的,十几个少年,竟皆爬起身,幽幽的目光全部看向了李修。 这副场景映入眼帘,李修也不由有些发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呃……都下来吧……” …… 第八章 破虏刀! 时光悠悠,转眼大半月时间便已过去,溶洞之中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变化,每日习练桩功,晚上就去药房帮忙分拣药材,规律且枯燥。 李修倒是乐在其中,尤其是隐隐可以感悟到气血涌动之后,每时每刻,他都能感觉到身体的缓慢强壮,这种感觉,无比的让人沉醉。 而药房的事务,更是一个极大的惊喜。 分拣药材虽然枯燥,但秦老生活颇有滋味,药房里每天都会熬制药膳,秦老与刘淼两人自然是吃不完,多余的药膳每每都是进了李修肚子之中。 秦老精心调配的药膳,滋补之效自然不弱,如此之效,李修自然乐在其中。 大半月的药膳滋补,再加之桩功的习练,李修也明显感觉身体正在朝着好的方向转变着。 而且,不仅仅是内外的变化,就连外在的身体模样,都是与半个多月前大有改变,至少,不在是最初那骨瘦如柴的模样,看上去,也壮实不少。 而手臂伤势的愈合,也远远超出了李修的预料,早在七八天前,伤势基本上就已经完全愈合。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而去。 夜晚,从药房而出,回到房间,李修便直接扎起养元桩起来,此刻,腹中药膳稍稍消化些许,正值药力充盈之时,在药力的作用下,李修能够清楚的感知身躯中激荡的气血。 甚至,隐隐约约,他都能够操纵身躯之中涌动的气血,只不过,这个操纵,暂时还没有太大作用。 尽管经过近半月的滋补养身,但也只是稍稍恢复了元气,距离恢复正常,至少还需要比较长的一段时间。 只不过,按照李修的预计,只要药膳滋补再持续下去,最多再过一个月,身体就能彻底恢复到正常水准,到那时候,感悟气血,甚至操纵气血运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到那时候,根据徐滔的所说,操纵气血运转,就能强身壮体,真正展现超出普通人的身躯素质。 思绪流转,李修收功而立,靠坐在大通铺上,看了一眼熟睡的一众少年,抿了抿嘴唇,随手从被褥下抽出了一册医书。 伤寒杂病论! 此书,自然是李修从刘淼处讨得。 他虽没有当个大夫的心思,但如今在药房做事,李修也慢慢体会到那一句医武不分家的道理。 医术,对习武有着极大的帮助,不管是药膳,亦或者疗伤,又或者如秦老所说的气血丸等丹药,皆是得依靠医师。 就比如秦老,他虽不懂丝毫武艺,但在这溶洞之中,纵使那李千户,见到秦老,都得恭敬三分。 如此之下,李修自然也是抱着技多不压身的想法,更何况,还有那系统存在,纵使保持着医武同修,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当然,前提是,能量足够…… 而这一点,李修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能做的,只有在这段难得的空闲时间,尽量多感悟基本医书,积累一下医术底蕴。 思绪至此,李修也忍不住再次看向系统面板。 李修。 技能:养元桩。伤寒杂病论(+) 能量:05。 和之前预想的不一样,医术,并非一个大的范畴,至少现如今,在技能面板上的体现,是以医书为分类。 就算强化,也需要一本一本的去强化。 而这本伤寒杂病论,李修已经专心研读了好一段时间了,已经在这系统面板上出现,只待能量足够,便可强化掌握。 李修想试一下,若是本身对技能的掌握度提升,再去用能量强化,需要消耗的能量,会不会要少一点…… 书册一页一页的缓慢翻动,一个多时辰过去,困意来袭,李修才抱着医书沉沉睡去。 …… 翌日,依旧是演武场上集结,也依旧是不变的洗脑高呼,只不过场中集结的数百少年,明显有些不平静。 一个月过去,就算当初受伤的少年,也大都已经痊愈,毕竟,当初那一次厮杀,重伤存活的,也早就被锦衣卫补刀宰了,留下的,伤势大都不重。 如今,那不知道到被强调了多少次的一月之期过去,当初的血腥还历历在目,由不得人不发慌。 …… “锦衣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昭狱刺探!” “尔等入锦衣卫,第一个要学的,便是杀人!” “效忠天子,杀心怀不轨,杀贪官污吏!杀来犯之敌……” “今日,传尔等杀伐之术,锦衣卫破虏刀!” “破虏刀,乃是当年太祖北伐元虏,军中盛行的杀伐之术!” “此刀法,只讲究一个字,那就是狠!” “要有一股誓死一战,定要分生死之气魄!” “刀法共有八式,你们看好了!” “第一式,不破楼兰终不还!” 轰! 只见李若链一步踏出,刀光在化作银练,从天而降。 众人立在刀锋之前,在这一瞬间,只感觉寒毛竖起,好似置身尸山血海,更有甚者,甚至忍不住颤抖起来! 刀锋逼近的那一刹那,陡然翻转,徐滔的低喝声,也再次响起。 “第二式,敢叫天地换新颜!” 刀光纵横,杀意腾腾! 坑坑洼洼的泥土地,伴随着肆掠的劲风,道道狰狞刀痕显现! 九式破虏刀,彻彻底底的展现在了众人视野,所有人都是为之骇人,李修此刻,心中也忍不住升涌出一股颤栗之感。 又有哪个新世界的男儿,能够顶得住这种武学的诱惑! 至于杀人…… 谁在乎! 八式破虏刀毕,一个木箱随之打开,显露出其中的一柄柄寒锋凛冽的长刀。 “拿着!” 一柄柄长刀抛起,随后被一名名少年接在手中,劲装黑衣,持刀而立! “破虏刀第一式,起!” 伴随着一声高呼,场中数百少年,尽皆拔刀,高喝挥刀! 轰! 整个溶洞,在这一刹那,似乎都是一震! 刀光挥洒! 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意,亦是隐隐在每一个少年身上显现! 惊惧也好,兴奋也罢,此刻,溶洞中,数百少年这一生,也将注定与锦衣卫捆绑一起,并且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紧密,不可分割! …… 第九章 桩功三境圆满 “杀!” 刀锋凛冽,决然挥出! 一刀接一刀! 虽不甚熟练,但却无丝毫犹豫! 此刻,整个溶洞,尽皆如此。 在一个月的不停灌输之下,如今亲面刀锋,每个人心中,都是止不住的涌出一股紧迫! 而这手中之刀,既能给予丝丝安心,也能发泄心中紧迫! 蓄养一月的精力,也能支撑刀锋的肆掠! 喊杀声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没有丝毫听着,和最开始的那句话一样,锦衣卫不养闲人! 挥刀,挥刀,再挥刀! 没有疲倦一说,扛不住,不知从何处降临的刀锋,就能取走首级! 没人敢放松丝毫,纵使疲倦至无力,也不好懈怠丝毫! 当喊杀声停止,已是汗如雨下,整个溶洞底层,除了斑驳血渍,便是那挥洒将地面浸湿的汗水! 这时,在四周锦衣卫的虎视眈眈之下,也没人敢放松,一个个努力的站得笔直,纵使肌肉疼痛至颤抖,也不敢动弹。 环视众人一眼,李千户看向那徐滔,眼神示意后,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休息一刻钟,各小队分开操练!” 这时,徐滔走上前,下达了命令。 这话一出,场中顿时哗啦啦的瘫倒一片! “嗬……” 李修驻刀支撑而立,艰难的喘息着。 以他现在的身体,全力挥刀,几分钟就累得够呛,更别说整整两个时辰毫不停歇! 不得不赞叹,死亡威胁之下人爆发的恐怖潜力! 但…… 如今也算是熟读医书,李修自然知道,若是一直这般透支身体,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人在壮年,应该无事,但人体一旦走向衰弱期,必定是暗伤无数!甚至瘫痪,减寿都有极大的可能。 更别说,自己身体本就虚弱还未完全恢复,这样透支下去,恐怕都不用等到身体衰弱期,后患就会爆发! “药膳滋补,一定不能少!” 只是瞬间,李修便有了决定,在保持武艺的同时,医术一定得研习透彻,这样才能时刻了解自身情况,对症下药! 而且,自己必须要在药房拉好关系,如此透支身体的情况下,秦老那一份用来养生的药膳,可远远不够! 思绪流转,感觉身躯的疲惫久久难以散去,李修索性直接扎起养元桩,如此剧烈运动之后,气血更是已经沸腾,如浪潮一般在身体各处奔涌。 强撑着身体各处的疲惫酸痛,李修缓缓的平静心绪,感知起气血在身躯之中的流转,这种时候,或许是气血沸腾的原因,随意尝试了一下,他竟能够轻易操纵气血的流转。 李修倒也没有多大惊喜,毕竟,他对养元桩三境的感悟,早已滚瓜乱熟,如今达到操纵气血之境,也难有什么喜悦。 心如古井,毫无波动,沉浸身躯如浪潮奔涌的气血之中,李修也没做大的改变,只是在某些细微处稍稍改变气血的流转冲刷。 毕竟,如今气血已然沸腾,过多干预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而且,他也没有操纵气血流转的法门,胡乱操纵搞不好就是严重的内伤。 “嗯?” 正当李修扎起马步之时,本来站在一旁环视全场的徐滔,却是突然皱了皱眉。 如今已经气血沸腾,再练养元桩,除非可以操纵气血,不然就会等同于再次透支身躯底蕴。 毕竟,养元桩对身躯的负荷可不小。 思绪之间,徐滔步子迈开,走向了李修的方向。 可当徐滔刚准备出声将李修唤醒之时,似是发现了什么,他眉头突然一皱,随即闪过一丝惊疑之色。 “你已经可以操纵气血了?” 闻此声,周围的少年,顿时看了过来,一个个满是惊讶,要知道,距离传授养元桩才过去不到一月,甚至极大的一部分人还困在了入定这一关之上,能够感悟气血已经算是天才了,更别说操纵气血了! 当看到李修之时,众少年竟也没有多少惊讶,毕竟,早在二十多天前,就传出了他已经入定并且可以感悟气血的消息,而且,他还是唯一一个可以夜间在外活动的,还经常出现在药房里帮差。 相差一点,可能还会嫉妒,差距太大,就只能仰望了。 至少,在这个封闭的溶洞里,他们只能仰望。 “回禀百户,属下已经可以操纵气血了。” 此时,李修也睁开了双眸,心神沉寂一会,便拱手回道。 “好,好,好!” 徐滔大喜,当初他就觉得这小子颇为不错,入这里更是屡屡表现不凡,如今更是一骑当先,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正常,竟已经能够感悟气血,纵使放眼整个锦衣卫,也已经算得上天资纵横了! “你跟我来,去拜见千户!” 这话一出,更是引人震撼,二娃子更是兴奋的坐都坐不住了,四处宣扬,这是他修哥儿!惹得一众少年满是羡慕之色。 这是李修第一次踏上通往溶洞二层的楼梯,只不过让李修意外的是,溶洞二层,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别有洞天,和溶洞底层一样,只是在石壁里开凿了一排石房而已,石门大都紧闭,也看不出什么东西。 最终,两人停在了一处石门前,敲门之后,徐滔便推开石门,领着李修走了进去。 房间颇为宽敞,布置倒也颇为简单,一个床铺,一排书架,一张书桌,再加上几把桌椅,便无它物。 那名李若链千户,此刻正坐在书桌前,似乎正在翻看着什么东西。 当看到李修之时,这位李若链千户也是一愣,随即皱了皱眉,看向了徐滔。 当徐滔将来因诉说完毕后,李若链显然也颇有兴趣,随意询问了李修几个问题,又勉励了几句,便看向了徐滔。 “一个月时间,养元桩三境便已完成……还不错。” “身子骨还是弱了一些,再养一下……” 李千户也没多说,便再次翻看起桌面上的书册起来。 见状,徐滔便朝李修使了个眼色,示意李修退下,得到示意的李修,也不敢怠慢,朝李千户还有徐滔行了一礼,便缓缓退出了房间。 第十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千户,这等好苗子,若是大力培养的话,以后定能为我锦衣卫立下大功劳的。” 待李修退下,房门关闭,徐滔才终于忍不住道。 “培养当然需要培养,正常来就可以了,不用弄什么特殊待遇!” “玉不琢不成器,只有经历了苦难,磨炼了意志,才有大出息。” “在这里都熬过去了,到了外界,自然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 “这样,那小子不是在药房里做事嘛,跟秦老说说,要秦老关照一下……” “对了,这些小子身体底子大都不行,让火房的那些家伙去找秦老,弄点药膳,也别弄太好了,大概能够应付操练就行,上面拨下来的银子可不多,还有这么长时间,咱们得省着花……” 听到这话,徐滔愣了愣,疑惑道:“上次那位公公,不是说还会有一笔银子拨下来吗?” “狗屁!” 似是这话触及了李若链的某处痛点,砰的一声,李若链直接一掌将桌子击得粉碎。 “上面拨下来的银子本就不多,那些狗太监一个比一个贪,一层层贪下来,银子都只有不到三千两了,若非之前第一次九千岁亲口吩咐的银子没有被贪那么多,咱们都维持不下去了!” “那岂不是维持不了三年啊?” 徐滔心头一跳,担忧说道。 “想想办法吧,这也是给咱们锦衣卫添底子……” 说完,李若链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等过几天,你就带人出去转一圈,随便找几个个土匪山寨,抓点人回来,给这些小子见见荤腥!” “土匪窝里应该有点财物,也都带回来。” “还有,你通知下去,以后的操练,要加快进度,养着这些小子不是让他们来享福的……” “等到再过上点时间,待这些小子成熟点,就带他们出去剿匪,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咱们也不能只出不进……” “听说九千岁正在大力整顿东厂,估计这一次过后,大部分资源就得归东厂了,咱们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趁着这一次,好好练出一批精锐,给咱们锦衣卫留点底子……” …… 李修从楼梯走下,便享受了一把万众瞩目的感觉,那一道道羡慕仰望的目光,也不禁让李修有种莫名的心潮澎湃之感。 他不愿平凡,也不甘平凡! 人生在世,就得喝最烈的酒,睡最美的美人,杀该杀的人! 畅意潇洒! 念头至此,李修紧了紧手中的长刀。 飞鱼服,绣春刀! 那才是锦衣卫的追求! …… 入人群,众少年也下意识的分开一条道路,刚回到队伍,二娃子便急匆匆的凑了过来。 “修哥儿,你见到那千户大人了?” “千户大人好不好说话,凶不凶……” “你脑瓜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啥,抓紧时间练武,这么久了,还没感悟到气血!” 李修无奈,作势就要扬手打过去,吓得二娃子连连躲避。 但没过一会,二娃子又凑了过来,神秘兮兮的道:“修哥儿,那药膳,今晚有没有得吃?” “不知道,有就会给你带回来。” 李修摇了摇头:“你别想那么多,有那时间,抓紧时间习武……” “俺知道呢,可修哥儿你不是说了嘛。俺们身体太弱,要养一下嘛!” “你小子……” 李修无奈一笑:“行行行,你好好养,到时候,被人宰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俺可不弱,之前在房里扳手腕,俺可没输过……” “肃静!” 正当二娃子叽叽喳喳的时候,徐滔的声音,亦是骤然响起,场中的糟杂,再这一瞬间,也是随之安静了下来。 “各小队,带开操练!” 命令下达,一支支队伍便在这演武场上分散开来,徐滔虽未过来,但李修所在这支队伍,还是自觉的行至以往站桩的地方,各自习练起刀法来。 系统面板上还没出现破虏刀法这个技能,很显然,是还未达到录入系统面板的要求。 虽然目前并没有足够的能量,但这也不耽误李修尽快将破虏刀法练习熟练,录入系统面板。 破虏刀法也谈不上太复杂,或许是沙场杀伐之术的原因,破虏刀走的是大开大合,有去无回的刚猛路子。 修习起来,虽谈不上太困难,但或许是身体力量不足的原因,总感觉缺了几份意思。 李修也懒得管这些,力量不足,就多练,练多了,力量自然就足了,至于其他,练完再想! 没过太久,徐滔便从二楼走下,来到队伍前,指点起刀法来,应该是彻底显露了不俗的“天赋”原因,李修可以清楚感觉到,对自己,徐滔明显多了几分关注。 一天的习武很快就过去,托着疲惫至极的身躯在饭堂狼吞虎咽了一番,李修便兴冲冲的来到了药房。 在药房待了近一个月,李修现在要做的,也不仅仅是分拣药材,还要随着刘淼泡制各种药材。 好在医书囫囵吞枣的读了不少,对药材大概的药性,李修还是懂一些的,磕磕碰碰之下,倒也在药房走上了正轨。 可这一次,却是不一样了。 刚到药房,便被秦老叫了过去。 更让李修意外的是,秦老竟在给他把脉。 “这些药材你都认识吧,自己去抓药,泡制好自己熬制,每天喝一次。” 说完,秦老便摆了摆手,李修也只得乖乖退下。 拿着药方看了看,大都是一些滋补调和的药材,看样子应该是个培本固元的方子。 “培本固元……” 直到这时,李修才反应过来,有了这方子,天天喝,他还用担心什么! 本来还准备苦心谋划一番的,结果啥都没干,就达成所愿了,而且还是秦老亲自开方! 要知道,李修本来还准备讨好一下刘淼,让刘淼给自己谋划一下的…… “李修,快快快,别站着了,今天咱们可有的忙!” 正当李修拿着药方琢磨着时,刘淼见到李修走来,顿时眼前一亮,连忙招呼道。 “咋了,昨天不是把药材都弄得差不多了嘛,咋又多了这么多!” 望着这满房间的药材,李修也有些发懵。 “千户大人下令了,以后要给你们弄药膳吃,这不,又弄来了一大批药材,接下来,咱们可有得忙了!” 刘淼满脸苦色,他好歹也是可以独自出诊的大夫,在这里,天天做这些琐事,医术都快要退步了。 …… 第十一章 小培元方 “药膳?” 听到这话,李修愣了愣。 他可是知道的,现在溶洞里可是五百多号人,若是再加上那些锦衣卫,估计都有六百多个人了。 这么多人,每餐吃药膳,那得是个多大的开销。 当李修将疑惑问出后,刘淼撇了撇嘴道:“哪里天天药膳,你想多了,每天就中午一餐药膳,这药膳也不用什么名贵药材,就是很普通的方子,作用估计也不大……” “咦……”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啊,我怎么感觉像是师傅开的方子。” 待刘淼凑过来一看,顿时就愣了,随后,就连看向李修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这方子……你老实交代,你和师傅到底啥关系?” “什么啥关系啊!” “就刚刚进来,秦老把我叫过去,给我把了一下脉,然后就给我开了这方子,叫我每天自己熬着吃!” “这可是小培元方!” “都是名贵药材配制,是你们习武之人打根基最好的方子!” 听到这话,李修也有些愕然,待联想到今天去了那千户之处时的场景,李修顿时明白了,以秦老在这里的地位,除了那李千户,估计也没有谁能让秦老有此动作了。 “小培元方……” 低头望了一眼手中的方子,李修抿了抿嘴唇,刚准备将药方收起来,就被刘淼阻止。 “收起来干什么,你先去将抓药,先熬着,用小火一直熬就可以了,这小培元方也没太多讲究,弄完就过来帮我弄这些药材。” “明天的话,我就给你提前熬好,你过来什么时候喝都可以,不然的话,就太晚了。” “那就麻烦刘大哥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药房就咱两个,谁跟谁呢!” …… 夜晚,一碗苦涩回甘的中药,灌入腹中,李修不敢懈怠,立马扎出养元桩,体会着药力在身躯之中的散发。 如果不是习武之人,服用这种大补的中药,也会是感觉浑身暖洋洋的,但习武之人,入定感悟气血,自然是能够体会到身躯之中更深层次的变化。 药液入体,滚滚药力如春风过境,缓缓朝身躯各部散发而去。 尽管能够通过操纵气血改变这个药力散发过程,但李修却完全没有动作。 此时,要的是滋补,是固本培元,是增强身体底蕴根基! 此时,要的做的,就是尽快睡去,在睡梦中,让身躯缓缓的吸收药力,固本培元! 感受了一番药力的散发过程后,李修转头看向药罐中还剩下的小半碗药液,滋补之药,自然是过犹不及,多喝也无益处。 他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的将这药汁倒入碗中,端起碗便朝药房外走去,庆幸的是,这个点,善于养生的秦老,早已入睡,也不用担心被发现。 “修哥儿,这是啥?” “对身体好的,快喝了,喝了睡觉就行。” “哦哦……” 黑暗之中,窃窃私语两句,房间里,便再次归于安静。 翌日,依旧是堪称压榨式的高负荷操练,那一柄绣春刀,也是从最开始的杀气凛然,到最后的有气无力。 时间就这般流逝,生活也没有太大变化,每天便是各种方式的洗脑灌输忠君服从理念,然后就是透支式的练武。 庆幸的是,每天中午,也多了一份药膳,只不过,这大锅饭的药膳,效果也算不上太强。 别说是小培元方,就连秦老每天喝得养生药粥的效果都比不上。 不过,药膳毕竟也是各种药材熬制而成的,也没有偷工减料,不管如何,也能稍稍弥补一下一众少年因习武而透支的身躯。 李修自然是过得滋润,一天三顿药膳,秦老的养生药粥,小培元方,还有正午的药膳,这般进补之下,几乎是每天都精力十足。 虽然每天都会累得动都不想动,但睡一觉起来,小培元方的药效出现,第二天,又生龙活虎了。 瘦小的身体,也慢慢的开始长高起来,身躯也愈发精壮,近来更是出现了肌肉的轮廓! 流水般的肌肉线条,几乎是让李修兴奋了好久。 大半月时间的苦练,破虏刀法更是愈发纯熟,系统面板上,也早已多了破虏刀这门技能,只不过限于能量的原因,一直未曾提升,只得默默苦练着。 而每天的习武,在李千户的安排下,也早已换了模式,每天除了基本的站桩时间外,便是三两成群的切磋对练,亦或者单对单的比试。 再神妙的杀伐之术,都是实用于战斗之中,在这般切磋之中,一众少年的刀法,也慢慢得变得熟练。 就在所有少年都以为,这种生活会持续一段时间的时候,平静却是突然被打破。 这一天,日常操练,场中少年捉对切磋。 日常的切磋,而且都还是一群接触习武不久的少年,自然不可能是真刀实枪的出手,一个个皆是那些木刀捉对切磋。 至于木刀完成的伤害…… 切磋又岂会不受伤,尤其还是破虏刀这种大开大合的刚能刀法,纵使是木刀,切磋起来都难以彻底控制住。 自从切磋以来,每天因此而受伤的都有好几个! 毕竟,木刀沉重,一刀劈下来,伤筋断骨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此刻,场中亦是一片乒乒乓乓的木刀碰撞声。 就在木刀碰撞声中,突然响起一阵嘎吱声,开始还没引起众人注意,直到声音越来越大,场中众少年,这才反应了过来,纷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那封闭了近两月的溶洞入口,此刻似乎是在某种机关装置的驱动下,那一扇巨大的铁门,亦是缓缓的提升而起,外界的光亮,也随之显露而出。 骑马伫立的锦衣卫,戴着镣铐的精壮汉子,这个颇显奇怪的组合,亦是映入了众少年的视野之中。 未待众少年反应过来,集结的呼喝声,便骤然响起。 此刻,也没人来得及去想什么,便匆匆的集结在了演武场上。 而那群被镣铐束缚的精壮汉子,也在锦衣卫的驱赶呼喝下,缓缓的步入了溶洞之中…… 第十二章 牢笼之战 哐哐哐! 一个个数丈之大的铁笼,从天而降。 随后,一名接一名的戴着镣铐的精壮男子被推入铁笼之中,只不过,在入铁笼之后,锦衣卫明显解开了戴在这些男子身上的镣铐,而且每个铁笼里,还丢了一柄大刀进去。 李修粗略一扫,两排铁笼共有十个,而且每个铁笼里,也刚好有一名被推入的囚犯男子,而在演武场一角,至少还有两百多名囚犯模样的男子在锦衣卫的看押之下。 望着这副场景,李修目光闪烁,似乎有些明白了锦衣卫的用意。 “入囚笼,赢着生,败者死!” 溶洞二层,李若链负手而立,声音亦是缓缓吐出。 话音落下,一身戎装的徐滔,便大步走上前,拿出名册便念了起来。 “秦武,一号囚笼,李明,二号囚笼,祖恒,三号囚笼……” 此刻,纵使反应再慢的人,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但数月养成的服从观念之下,也没人敢违背,被念到名字的少年时代,皆是提着绣春刀,走到了相对应的囚笼面前。 “十号囚笼,李修!” 当最后一个名字响起之时,李修也是一愣,下意识的看了徐滔一眼,听之前的名字,应该是按照一个一个小队这般顺序,怎么一下子就跳到了自己了? 疑惑也未得到解答,李修紧了紧手中的绣春刀,大步行至十号囚笼前。 囚笼里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且大腹便便的壮汉,此刻,其镣铐已解,拄着一柄大刀,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这一瞬间,说不心慌,那自然是假的,李修也远没有达到那种境界。 但此时此刻,能做的,也只有压制住心中的惊惧。 “入铁笼!” 哐啷一声响,铁门打开,步入其中,又是哐啷一声响,铁门关闭! “小子,我会宰了你!” 壮汉面目狰狞,看其身上脸部清晰可见的血痕,显然,在这带回溶洞的路上,这壮汉没少被锦衣卫抽打教训。 李修未曾言语半句,拔刀出鞘,紧盯着眼前壮汉! 破虏刀出,沙场杀伐,不生则死!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已然坚定。 “杀!” 寂静之间,突有一声暴喝,立马吸引了场中所有人的注意。 在所有牢笼的都在对峙,各种模样之时,十号牢笼,竟率先出手! “你小子找死!” 壮汉毫不畏惧,他本就是刀口舔血之人,又岂会惧怕眼前这瘦小子! 他举起大刀,毫不犹豫的便便李修迎了过去。 高大的体型与李修那瘦小身躯,此时俨然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锵! 刀锋碰撞,溅起一抹火花之时,李修手中刀锋,骤然流转,顺着大刀,直接往下劈去。 刀法大开大合,也得看时机,力量占优时,自然是以力压人,力量劣势,那就得靠从其他地方入手了。 比如现在的灵活! 刀锋斜侧,恰到好处的避开刀柄的凸出部位,寒锋轻而易举的在壮汉手腕处留下一道血痕,此时,李修也未恋战,一个稍显狼狈的打滚,便避开了大汉劈下来的刀锋。 “臭小子,老子要宰了你!宰了你!” 初战失利,壮汉顿时就爆发了,一柄大刀舞舞生风,逼得李修四处躲避。 看这形势,李修俨然陷入的绝对下风。 可就在这时,那一柄长刀,却是突然精准避开了壮汉挥舞的刀锋,于缝隙中直入。 只听到噗嗤一声,整柄刀锋,已然没入壮汉的大腹便便的肚子之中。 寒锋入,血刃出。 一条狰狞的口子,亦是出现在了壮汉的腹部,在刀锋抽出的那一瞬间,一摊红白之物,亦是止不住的顺着口子哗啦一声,落在了地上。 哐啷一声响,大刀落在地上,紧接着,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响声,壮汉轰然到底。 “好!” 这一瞬间,场中顿时响起阵阵喝彩声,二娃子尤为兴奋,若非估计那些虎视眈眈的锦衣卫,他恐怕都要冲进牢笼里去了。 此时,李修却是没有心情理会这外界的喝彩声,真真正正的生死搏杀,而且还是正面对决,短短十来招,给他的感觉,却比平时操练一个时辰都要累得多。 喘息几口气,果不其然,系统面板上,已是多了一点能量值。 可显然,总共一点五的能量值,并不足以让破虏刀蜕变! 思绪流转,李修望了一眼那被拖出去的尸躯,目光缓缓趋于坚定。 “百户大人,我还想再试试。” 当行至铁笼门口之时,李修突然出声。 听到这话,徐滔微怔,目光定格在李修身上片刻,沉默一会,才看向身后的囚犯群,挥了挥手,便又有一名囚犯带入了牢笼之中。 这般举动,也再次让十号牢笼,成为了全场聚焦的中心。 铁笼再次关上,这一次,则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壮实男子,面容冷漠,浑身上下,竟散发着一股寒意。 他拿的,竟是两柄匕首,这男子也没有和那壮汉那般说什么狠话,在对峙的第一时间,便毫不犹豫的冲了过来。 矮小男子速度很快,眨眼之间,便已冲到了面前,只见寒芒一闪,匕首锋芒便近在眼前! 李修下意识的抬刀一撩,直取向刺向自己的手臂,男子显然不愿两败俱伤,匕首收回,不过瞬间,又直接刺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长刀横档,火花飞溅,刀身之上,竟出现了两道白印,显然是那匕首留下的痕迹。 这矮小男子经验十足,一击未入,毫不留恋收手而归,一点都不给李修反击的机会。 “高手!” 或许这矮小男子,在锦衣卫眼中,不值一提,但至少,对比自己,绝对算得上高手了。 此刻,李修也不敢多想丝毫,心神紧绷,死死的注视着这人的一举一动。 似是察觉到了李修的紧张,这瘦小男子,咧嘴一笑,突然再动! “来得好!” 李修猛的一踏地面,刀锋横扫,这一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让李修意外的是,这矮小男子,竟然再次退缩了! “他不想和自己两败俱伤!或者说,他怕死!” 接连两次,李修又岂会察觉不出来! 破虏刀法,本就是大开大合的刚猛刀法,就算是之前的切磋,也经常出现两败俱伤之局! 一刀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怕死,那你就必定会亡! 看透了这一点,李修再无顾忌,八式破虏刀,步步紧逼! 原本占据绝对上风的瘦小男子,顿时就陷入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步。 最终,刀锋一闪,大好的头颅滚落在地。 鲜血洒了李修一身,他却是笑了…… …… 第十三章 破虏刀,提升! “是个好坯子……” 望着牢笼里浴血的身影,李若链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囚犯,挥了挥手。 都没待李修歇息片刻,又一名囚犯,被送入了十号铁笼里。 这一次就非李修惊惧了,而是轮到送进来的囚犯惊惧了。 连杀两人,气势正是如虹之时! 大好良机,又岂能浪费! “杀!” 一声高喝,再次出击! 以如虹气势,对惊弓之鸟,胜负自然清晰。 不过几招,这一人,又被斩于刀下! 三点五的能量,系统面板上,那破虏刀法之后,已然浮现了一个+号! 猜测成真,自身的苦练,确实可以减少提升技能所需的能量点数! “杀!” 似置身沙场,金戈铁马,万军丛中! 杀戮!亦似永不停止! 破虏八式的感悟,如流水般灌入意识之中。 刹那之间,这门破虏刀法,便已经历了千锤百炼,已然炉火纯青! 持刀而立,杀机肆意,李修再次看向徐滔。 “此子正是气势如虹之时,丢两个武艺不错的进去!” 没待徐滔下令,李若链便有了兴趣。 没一会,两名囚犯,便被推进了十号囚笼。 刀法不同桩功,桩功纵使全部感悟透彻,身躯跟不上,也是白搭。 但刀法,感悟透彻,便是彻彻底底的大成,最多,就是限于身躯瘦小,不能完全发挥其威能而已。 不过这一点,在这气势如虹之时,又算得了什么! 以一敌二! 已然大成的破虏刀法,在此刻,真真正正的展现出了属于它的威能。 沙场杀伐,有死无生! 仅仅两刀,铁笼之中,便再次上演了血如涌泉的场面! 此刻,场中一片寂静,不管是一众少年,亦或者是那群囚犯,皆满是震撼。 而李若链与徐滔,此刻脸上却都出现了一抹惊疑之色。 “再放几个人进去看看!” 这一次,没待李若链出声,徐滔便下达了命令。 这一次,也头一次出现了囚犯哭喊求饶不愿入铁笼的场景。 但锦衣卫又岂会在乎这些,数名锦衣卫走上前,直接抓起就往牢笼里扔了进去。 三个! “饶命啊,官爷饶命啊!” “我上有老下有小……” 唰唰唰! 刀光闪烁,大好的头颅滚落,满目不甘,却已经没了神光。 此刻,环视全场,尽皆敬畏,就连不少锦衣卫,也一改往日之冷漠,目光忍不住逗留,多了几分认可之色。 “好!” 直到李若链的这一声叫好,才彻底打破了场中的寂静,厮杀再起,只不过此时,场中已经没人在意其他铁笼的厮杀了,目光尽皆汇聚在十号铁笼中的浴血身影之上。 虽然身形还颇为瘦弱,但此时此刻,再高傲之人,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不管在何处,注定光芒万丈。 “区区一个月时间,破虏刀法就能练到这个地步,果真没有看错你!” 铁笼门被打开,赞赏的声音,亦是传入了耳中。 李修望了一眼那群被看押的囚犯,但最终,却无一人敢与他直视,见状,心中隐隐的渴望,也不得不暂时压下。 李修自然不知道,这些囚犯,皆是来自外界的各个山寨之中,其中强者,早就被锦衣卫宰了,剩下的一些锦衣卫眼中的老弱,才带回来这溶洞…… 场中厮杀持续,每时每刻,都有尸躯从铁笼之中拖出,囚犯也好,受训的少年也好,皆是被随意的堆积在了演武场一角。 不过一会,堆积的尸躯,就已经成了一座座小山,猩红的鲜血流淌,再一次将这本就黑褐色的地面,染上了一层狰狞…… 此时的李修,则正在琢磨着手中的一个玉瓶,瓶中有八颗棕色药丸,这药丸来源自然是那李若链所赐。 气血丸,便是这药丸的名字。 按他所说,此乃强壮气血,筑牢根基的上乘药物。 李修记得,当初在药房之时,那秦老也曾承诺,每两个月,便会赐下一枚气血丸,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打量片刻,李修便小心的将药丸放入玉瓶之中,收拾好,他才看向场中牢笼的厮杀。 以如今对破虏刀的掌握来看,那厮杀少年的刀法,大都还颇为青涩,但总体来说,牢笼中的厮杀,这些少年,还是占据了上风。 毕竟,这些囚犯,明显只是未曾习武的普通人,就算懂一些武功招式,那也是极少数。 一众少年,虽然年小体弱,但一个个都习有桩功,习有完整的刀法传承,而且还被狠狠操练了近一个月,只要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大都是囚犯被拖着出去的结局。 思绪流转,李修环视一眼全场,最终转头看向了身旁的二娃子,让李修惊讶的是,此时的二娃子,看上去倒也没有什么惊惧的情绪,反倒是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见此,李修也稍稍放心些许,叮嘱几句,便注视着二娃子走进了那铁笼之中。 和二娃子对战的是也是一名少年,山贼窝子里长大的少年,天生就带着一股凶悍之意,二娃子也不是个善茬,上来便先发制人,那一柄绣春刀,逼得那小子不停后退。 结局倒也没有什么意外,只不过那小子倒也凶悍,临死反击,竟硬生生的从二娃子身上咬下了一块肉。 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也算不得什么事。 场中厮杀依旧在持续,每一个少年,都躲不过入牢笼一趟的结局。 浓浓的血腥味疯狂的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隐隐的躁动也是随之出现在了每个人的心中。 杀戮,已然没有任何不适之处,有的,只是杀戮与见证杀戮的畅快! 喝彩声,高呼声,喊杀声…… 震耳欲聋,与血腥一起,充斥了整个溶洞之中。 在这疯狂之中,李修依旧平静,盘坐在地,双眸显得有些出神。 李修。 技能:养元桩,破虏刀法,伤寒杂病论…… 能量:5。 养元桩与破虏刀法都提升到了李修所了解的巅峰,没有再出现可以提升的+号,而那几册医术,则都出现了可供提升的+号。 …… 第十四章 炼体境 思绪流转,李修最终压下了心中的冲动,能量来之不易,医术不急于一时,还是留待不时之需。 这时,李修才看向场中的疯狂之景,一群群少年,围在铁笼旁,嘶吼喊杀着,癫狂且血腥。 这种场景,也不停地拨动着李修的心弦,他一点都不厌恶血腥,甚至还有些想向往! 只是可惜,这牢笼,应该是不会让他进去了。 直至深夜,血腥与疯狂,才缓缓消失,整个溶洞,亦是重归平静。 那一个个大铁笼,也在机关的牵引之下,重新悬挂在了溶洞顶上,而那堆积的尸躯,则被锦衣卫丢在了牛车上,一车接一车的往溶洞外拖去。 至于地面的血腥,则无人处理,任由它浸入泥土,给这黑褐色的泥土,再次添上一层颜色。 夜深人静,溶洞之中破天荒的依旧糟杂,徐天涯已是洗去血腥,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在药房里忙碌着。 一天厮杀,自然是少不得伤员存在,若是平日,一两个伤病员,自然就是秦老自己一人就处理了。 但今天这场厮杀,伤员不知道有多少,已然在药房前排成了一条长龙,秦老一人自然忙不过来。 李修自然也被拉过去帮忙,一些伤势不重的少年,就被丢了过来,只是简单的包扎上药,李修还是能够弄一下。 忙碌整整一夜,直到凌晨,所有伤员才处理利索。 李修将早已熬好的药液喝完,感知了一下差不多已经恢复正常的身躯,便拖着疲惫的身躯朝房间走去。 “李修,你过来。” 刚出药房,他便听到了徐滔的呼喊声。 李修顿时一个激灵,立马就清醒了许多,转头一看,只见徐滔正倚靠在一侧的石壁旁,见此,李修连忙小跑了过去。 “百户。” “确实比刚过来的时候壮实了不少。” 徐滔打量了两眼,点了点头:“你自己感觉怎么样,现在操纵气血,有什么感觉没有?” “吃了差不多两个月秦老开的药了,感觉没有以前那么虚了,现在操纵气血,也没有什么不适了。” “嗯,那就差不多了。” “你可知为何习武之人要学会感悟气血,搬运气血?” 李修摇头:“属下不知。” “气血乃是习武之根基,常人就算是普通的锻炼,也是在无意识的锻炼着气血,这也是为何每每锻炼完,身躯炙热的原因,这就是气血沸腾。” “但那样的话,太过粗糙,一不小心还容易伤到身体,所以咱们习武之人,需要入定,需要感悟气血的存在,然后再尝试去操纵它!” “之前你身子骨太弱,气血太虚,也就以养身为主,现在养了两个多月,也该传你搬运气血的法门了。” “不过事先说好,气血搬运法门,不管在哪里,都是绝密的传承,你切记,不可擅自传授他们,而且,如今你也算是半个锦衣卫,锦衣卫的规矩你也懂,这我就不说太多……” “至于他们的话,你也别操心,到了时候,能传的,都会传下的……” “属下明白!” 李修立马应声承诺。 徐滔点了点头,正所谓响鼓无需重锤,若是违背,锦衣卫可不是好惹的! “我等习武之人搬运气血,自然是为了强壮身躯……” “桩功三境,可以说是武道的根基,当气血充盈,至操纵气血之时,便可修习气血搬运法门淬炼身躯,这则为炼体境!” “炼体共有三境,第一境,淬炼皮肉,第二境,淬炼筋骨,第三境,淬炼内脏!” “总体而言,是通过搬运气血,淬炼全身的过程,三境圆满,力能扛鼎,手撕虎豹都只是寻常之事!” “你也认识字,这搬运气血的法门,你自己拿去琢磨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 接过册子,李修忍不住问道:“那炼体境之上呢,是什么境界?” “炼体境之上……” 徐滔愣了愣,随即忍不住笑道:“那等存在,就算是咱们锦衣卫,也没几个!” “你要是能够炼体圆满,那就是天大的福分了,到那时候,我这百户见到你,都得客客气气!” 听到这话,李修也忍不住咧嘴一笑,徐滔也好说话,摆了摆手,便示意李修离去。 李修刚准备走,又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徐滔,再次拱手问道:“敢问百户,您如今是哪个境界?” “我?” 徐滔也是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李修会如此发问,他也没隐瞒什么,坦坦荡荡的回道:“已经开始淬炼筋骨了,怎么,你小子刚学会走,就准备跑了?” “没有没有……” 李修连忙摇头。 “你这小子!” 徐滔无奈一笑:“我可告诉你,炼体三境,可不像桩功三境那般简单,像你小子这种身体底子薄的,就先别想着什么境界不境界的,先把身体底子筑牢,不然就算你天赋再高,身子跟不上,也只能干着急!” 说完,徐滔停顿一会,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千户不是赏赐给你一瓶气血丸了嘛,那可是强壮气血的好东西,你每隔三天服用一粒,然后搬运气血将药力消化……” “记住,别好高骛远,气血丸的药力用来打根基,在底子没筑牢之前,可以自己尝试着搬运一下气血,但别想着一步登天……” 听到这谆谆善诱的嘱咐,李修也立马正色起来,拱手回道:“属下明白!” “嗯,你天赋极为不错,切莫浪费了这份天资,踏踏实实才是王道!” …… 回到房间,众少年还在酣睡之中,一天杀伐太盛,伤员也不少,结束之时,已是深夜,更别说还有众多伤员需要治疗。 于是乎,便顺理成章的歇息一天。 李修也没打扰他们,本来的疲倦在得到这气血搬运法门之后,也是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借着窗外的光亮细细的翻阅一遍,李修才对这气血搬运法门,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 与其说它是一个单独的法门,还不如说是养元桩的配套法门。 以养元桩为根基,通过特定的法门,搬运气血,淬炼身躯,这便是炼体境。 …… 第十五章 少年英武 气血搬运,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气血! 气血乃是身体之根基,气血旺盛之人,定是身强体壮,气血虚弱之人,无疑就是病痨子模样。 故而,再修习气血搬运法门之前,不仅仅需要桩功大成,气血也不能太虚弱,不然就很容易对身体造成伤害。 自己的身体,李修自然清楚,定是当初沦落荒野,留下了病根,虽然通过那小培元方滋补了近两个月,身体也壮实了许多,可以试着操纵气运运转,但要说气血旺盛,自然是谈不上。 但不管如何,至少也达到了修行气血搬运法门的要求,只不过和徐滔说的那般,底子太薄,根基不稳! 这点,李修倒也没有太过在意,炼体三境,本就是强壮气血,淬炼身躯,自己如今这情况,按徐滔所说的,边修炼边稳固根基,再加上小培元方以及气血丸的滋补,应该就能筑牢根基底蕴了。 思绪流转,目光再次定格在了手中的册子之上,翻阅许久,直到所有内容尽皆牢记于心,又在脑海中模拟了数遍。 “呼……” 深吸了两口气,李修摆出早已熟悉至极的养元桩,随着身体的下蹲,心思也是随之空明起来。 很快,李修便仿佛听到了浪潮涌动的声音,哗啦啦哗啦啦的奔涌不息。 感知之中,李修清楚的发现,气血涌动汇聚的源头,是在心脏之处,随着心脏的跳动,一波波气血浪潮,亦是奔涌至身躯各处。 而他要做的,便是通过气血搬运法门,操纵搬运这奔涌的气血,淬炼皮肉,磨炼筋骨,壮大内腑。 气血搬运法门在脑海之中闪烁,随之践行在身躯中奔涌的气血之上。 不多时,身躯便如剧烈运动了一般,汗渍已出,一缕缕热气亦是如袅袅炊烟一般,在身躯各处升腾而起。 片刻之后,李修便缓缓睁开双眼,他皱了皱眉,在怀中摸索一会,那一瓶气血丸,便已出现在手中。 拿出一粒服下之后,李修立马又扎起养元桩,在这入定的感知之中,李修能清楚感知到气血丸入体后,轰然散发而出的药力。 不同于培元方的温和与潜移默化,气血丸显得颇为粗暴,李修感觉,如果自己不及时运转气血将药力控制,并且炼化,这气血丸对身体,恐怕就会是有害无益! 念头至此,气血搬运,随着一次次的流转全身,那奔涌爆发的气血丸药力,亦是被一点一滴的炼化,化作身躯的底蕴。 约莫半个多时辰,这场炼化,才堪堪结束,至此时,李修才明白,为何徐滔说,每隔三天才能服用一次气血丸了。 药力虽在这一个时辰里炼化大半,但还是有许多逸散的药力,沉寂在身躯各处,需要依靠身躯本身,去潜移默化的吸收消化掉,不然的话,药力堆积,对身体百害而无一益! “系统。” 默念一声,视野之中,系统面板随之浮现而出。 李修。 技能:养元桩,破虏刀法…… 能量:5。 当看到养元桩之后那若隐若现的+号之时,李修微怔,但很快,便明白了过来,估计是系统面板,直接将以养元桩为根基的气血搬运法,归纳到了养元桩这个技能里了。 心念轻触+号,刹那间,淬炼皮肉,筋骨,脏腑的所有感悟,尽皆灌入脑海之中。 这一次的信息量,着实有点大,李修呆呆的立在原地许久,才从恍惚之中清醒过来。 炼体之境,果真大有玄妙,皮肉筋骨,脏腑,三者囊括了整个身躯,循序渐进,打熬淬炼,最终将整个人体,提升至一个极限。 目光流转,看向系统面板那能量数值之上,果不其然,能量数值已经归零,这一次提升技能,也是消耗了五点能量。 扫了一眼,系统面板隐没,养元桩再次站出,气运奔涌之声亦是再次出现耳边,气血搬运,桩功运转。 这一站,亦是超出了以往的任何一次站桩,足足一个多时辰,李修才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眸。 活动了一下筋骨,气血奔涌,不亚于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当然,气血搬运与桩功结合,要比粗暴的锻炼运动之法,要细致且有效得多, 活动了一下筋骨,李修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了满意之色,得益于对桩功和气血搬运法细致入微的了解,相当于重修的他,对身躯之中任何一丝一毫的进步,都感知得一清二楚。 按照他的估计,正常情况下,最多五年时间,他便能踏入淬炼筋骨之境! 当然,若是有药物辅助,这个时间,估计也会缩短不少! 得出这个答案,李修也不禁有些感慨。 要知道,他可是对养元桩以及气血搬运法了如指掌,相当于重修!竟还需要这么长时间。 可想而知,其他人的习武之难! 而且,李修熟读医书,自然知道,人过三十,气血就处在了衰败期,到那时候,拼命修炼,能维持住身体状态不下滑,就已经很不错了,除非药物滋补不休,不然就别想什么再进一步了! “药物……” 李修似是想起了什么,目光骤然定格在了系统面板上那几本医书技能之上。 这样看来,医术技能,似乎是必不可少了。 习武之人不通药理,与药理了熟于心,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待下次有了能量,定要将医术提升起来。” 有了决定,李修摸了摸身上已经发凉的汗水,看了一眼房中还在酣睡的少年,步子迈开,推开房门,便朝水房而去。 通过宽阔的演武场,推开水房石门,此时水房中也是无一人存在。 立在水缸前,水中的倒影,亦是清晰的映入了李修眼眸之中。 少年也没了之前那弱弱干枯的模样,双目炯炯,脸颊菱角分明,衣裳被肌肉撑起,竟然颇有几分少年英武之气。 看着水中倒影的这副英武模样,李修忍不住咧嘴一笑,这副模样,竟和前世少年之时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只不过,前世这个时候,尚且还只是一个懵懂少年,但现在,已经算得上经历坎坷磨难,手染鲜血的屠夫了…… 第十六章 特殊的存在 时光飞逝,岁月悠悠。 转眼间,距离那一场血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两个多月时间里,溶洞之中,气氛依然紧张。 每天依旧是堪称苛刻的刀法操练,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知识的灌输,也开始提上了日程。 有专门负责缉捕查案的锦衣卫,传授缉捕查案的知识,也有锦衣卫讲解各种江湖套路,诸如下毒,漂浮,暗箭伤人,诸多下九流的伎俩。 对于这些知识讯息,锦衣卫的态度很简单,不识字可以,每日操练,随机抽问,回答不出者,定是少不了一顿鞭刑! 而武艺的操练,作为看家本领,自然也不会落下,凶狠的切磋对练,负重状态下的站桩,甚至锦衣卫还会从外界弄来狼群这种嗜血野兽,不时来一场人与兽的混战,亦或者铁笼之中的人兽厮杀。 时间越是流逝,锦衣卫的操练,就愈发严苛,愈发残酷! 这种严苛操练之下,伤亡,自然也就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从最开始的近五百人,两个月过去,已经减员近数十人,这还只是死亡之人,受各种伤势的,也不在少数。 当然,在这些伤员的帮助之下,李修的医术,也是飞速的增长着,而且,在之前的与狼群猛兽厮杀,出乎预料的,竟也有能量进项。 杀一头恶狼,能量进账竟然也有05点,那一天,宰了整整六头恶狼,能量进账总共三点! 只不过让李修无奈的是,医术这个技能,不仅仅需要按每一本医书来提升,而且,根据医书的内容,容易复杂程度,提升所需要消耗的能量,也是有多有少! 三点能量,也只堪堪达到提升伤寒杂病论的提升能量需求。 要知道,伤寒杂病论这册医书,他已经琢磨了几个月时间了! 加上这些时间,算起来,一册伤寒杂病论的能量无数,已经和提升一门武艺的能量消耗一致了。 只不过,当有关伤寒杂病论的感悟灌入脑海,徐天涯才终于明白,为何区区一册医书,消耗的能量,却堪比一册武学了。 一册医书,便代表着一名大医一生的医术结晶,而彻底感悟通透一医书,医术水平,可想而知。 至少,在感悟通透这册伤寒杂病论之后,平日里,但凡来药房找秦老问诊治疗的病人,只要自己在侧旁听,得出的病因及治疗方向,和秦老所得出的判断,一模一样。 如此一来,李修虽少有显露医术之时,但身在药房,有时还帮忙治疗伤员病人,光是显露而出一点东西,就让秦老和刘淼震惊不已。 为此,还在这溶洞之中,闹出了不小的风波,秦老爱才心切,不愿李修这般悬壶救世的大才,在锦衣卫的操练下游走生死边缘,浪费生命,还特意跑去找到李若链说了一番。 对大医之才,李若链明显极为重视,毕竟,一位能够救死扶伤的大医,对锦衣卫的这种整天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暴力机构,作用之大,不言而喻。 但让李若链无奈的是,李修可不仅仅医术天赋好,习武的天赋,也是极为罕见! 数百少年,无一可以与他媲美,甚至,连稍稍接近一些的都没有,完完全全的将所有少年甩在了身后! 不过数月时间,便早已轻松踏入了炼体境的修炼,而且心智也极为过人,数月时间观察,李若链已经坚信,此子只要成长起来,定将成为锦衣卫的一柄无坚不摧之利刃! 如此抉择之下,李若链顿时陷入了两难之境,但面对气势汹汹的秦老,他也不好多言,毕竟,再强的强者,也不敢说自己永远都安然无恙。 秦老这种妙手回春的神医,就是一根稳定人心的定海神针,有他在,往往就能减少许多许多的麻烦。 这等存在,他也不愿得罪。 纠结来纠结去,到最后,也只能叫来李修自己,让李修自己抉择。 这倒是让李修无奈了,他钻研医术,可不是为了悬壶救世,只是单纯的想给自己习武之路,提供足够的助力。 毕竟,无论是疗伤,亦或者是穴位经络,乃至最为重要的药物滋补,皆是习武之人离不开的东西。 求助他人和自给自足,这可是两码事。 面对秦老的期望,李修也只能婉言谢绝,得到这个结果,秦老亦是一副哀其不争的模样! 但面对这个答案,也别无他法。 好在秦老也不是什么气度狭小之人,此后,入药房,秦老也没有什么冷眼相对,反倒是每每出手治病之时,都会将将李修与刘淼唤至身旁,谆谆教诲。 这样一来,尽管李修多番藏拙,但这却更让秦老误会了,每每都是叹息不已,好好的悬壶救世之才,却跑去打打杀杀,实在是浪费了这大好的天资,这倒是让李修无奈至极。 只不过,这样一来,李修在药房的地位,却是直线提升。 如今,已是和刘淼一样,可以单独坐诊的存在。 每天白天的操练结束,李修便会来到药房,如今药房逐渐走上正轨,再加之,秦老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两名学徒,这样一来,本来属于李修与刘淼的琐事,就转移到了这两名学徒身上。 而李修与刘淼两个,则代替了秦老的职责,坐镇药房,治疗伤病员,而秦老自己,则悠哉悠哉的品茶读书,好不惬意。 当然,更惬意的当属李修。 至少,在如今受训的数百少年眼中,李修是无比惬意的存在。 锦衣卫制定的诸多刑罚,如鞭刑,杖刑等等让众人恐惧不已的惩罚,就从来没有落在李修身上过。 诸多看一眼就让人生畏的锦衣卫之人,都对李修另眼相看,多有照顾。 甚至,在近来的一段时间里,徐滔暂时不在,李修都直接肩负起小队的操练之职,若非每天皆在队伍中苦练,说是货真价实的锦衣卫,都没人会不相信。 只不过,纵使特例,纵使让人羡慕,也难让人嫉妒什么。 毕竟,超出一点,享受特殊,自然嫉妒,但,超出太多,那就只能仰望了,就算享受特殊,也只会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第十七章 成长 “桩功大成,只是代表着已经打开了习武之路的那一扇大门,并不意味着,就可以立即开始下一步的修炼。” “根基不牢,地动山摇,气血,就是身体的根基,也是习武之路的根基……” 演武场上,李修暂领徐滔的教头职责已经月余,如今已是轻车熟路,便讲解起自己有关习武的一些感悟。 而如今队伍之中仅剩的其他十名少年,尽皆扎着桩功立在李修身前,李修行走队伍之中,不时讲解两句,又或者回答两句这些少年提出的问题。 转悠一圈,最终停在了二娃子身旁,此时,二娃子亦是无比认真的站着养元桩,桩功姿势亦是极为标准。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功劳得归功于李修。 几乎一有空闲,便少不了言传身教,尤其是在显露医术天赋,在药房地位直线提升之后,对二娃子的身体调理自然是少不了。 如今的二娃子,早已没了最开始那瘦猴模样,养元桩,也在李修的言传身教之下,开始起尝试操纵气血。 这个进度,纵使在这数百少年之中,也算是走在了前面了。 “修哥儿,还是不行。” 片刻之后,二娃子张开眼,看上去有些气馁,他都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多少次尝试操纵气血了,可还是以失败告终。 李修皱了皱眉,环视了一眼其他正专心致志扎桩的少年:“你先站桩,待气血沸腾,再尝试去操纵,别想着一步登天,要一点一点的接触……” “好。” 对李修,二娃子一如既往的无比相信。 “这颗气血丸你拿着,服用气血丸炼化药力,在完全炼化之后,气血会处于一个极度沸腾的状态,这个状态,感悟的话,也会极为清晰,你再试着去操纵……” “这个俺不要,修哥儿,你用,俺不要!” 二娃子连连拒绝,气血丸是何物,在这里已经这么久,他自然知道是何等宝物。 较之其他人,他所享受的,已经不知道丰厚了多少倍,额外的培元固本之药,还有修哥儿的言传身教,调理身躯,再拿这对修哥儿都有大用的宝物,他都没脸待在修哥儿身旁了。 “拿着!” 李修眉头一皱,语气不容拒绝。 “想那么多干什么,现在你就只管好好修炼,增进武艺!” “咱俩相依为命这么久,还在乎这点东西,你脑瓜子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呵斥一番,二娃子老老实实的握着那一枚气血丸,没再言语。 看着二娃子这模样,李修皱了皱眉,便转身看向了其他少年。 或许是在这里经历了太多残酷的原因,少年的懵懂青涩,几乎再难从场中任何一个少年身上见到。 每个少年都在成长,二娃子,自然也是如此。 能看到与自己相依为命的人成长,对李修而言,无疑算得上一件大好喜事。 一个好汉三个帮,在这个时代,没人相助,一个人,可成不了大事。 思绪之间,李修不禁环视全场,站桩而立的少年们,最终的归宿,便是锦衣卫,而他的归宿,也定是锦衣卫…… 思绪流转,李修脚步挪动,站桩而立,双眸,亦是缓缓闭上,心神沉浸,澎湃的气血,疯狂的冲刷着身躯,淬炼着皮肉。 炼体第一境,他早已踏入,如今,已经在这个境界,迈出了不短的一段距离。 现在,不说其他,整个人的抗击打能力,已经提升了许多,连带着,力量都提升不少,李修估计,自己身体虽还未完全长开,但如今的身躯素质,绝对不比任何健壮的成年人弱上丝毫。 而且,随着武艺的增进,年龄增长带来的身体发育,这个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最后一颗气血丸给了二娃子,李修倒也没有太过担心什么,如今他经过小培元方数月的滋补,气血充盈,纵使不借助气血丸修炼,速度也算不上慢,而且,自从显露医术天赋之后,秦老赐下的气血丸,也从每两月一枚,变成了一月一枚。 再加之小培元方每日不停的滋补,这般待遇,李修估计,恐怕那些锦衣卫都难有如此。 心思沉浸,站桩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徐天涯便停止了对气血的操纵。 他医理精通,结合着通透的武学知识,对身躯亦是无比的了解。 他早就发现,以他现在的身躯,每次站桩运转气血淬体,最多不能超出半个时辰,超过了,便会对身躯造成损伤。 当然,这种损伤,可能只是微不足道,但日积月累下来,亦是极为可怕。 李修唯一庆幸的便是,自己及时点亮了医术的技能,能够通过医术,时刻监控感知自己的身躯,就算因超负荷操练,留下了暗伤,也能及时发现,及时修复解决。 甚至,有时候都能直接在源头上避免。 而且,有着医术的辅助,李修明显感觉,纵使不谈医术药理的其他好处,就单单对身体的了解,就对炼体境的修炼,有着极大的好处。 医武不分家,可谓是至理名言! “嘎吱嘎吱……” 正当李修正专心致志思索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亦是传入耳中。 几乎是下意识的,李修便拔刀而出,看向了溶洞入口处的铁门。 果不其然,铁门正在牵引机关的作用下,嘎吱嘎吱的打开着! 这一瞬间,场中所有少年,几乎都反应了过来,伴随着一阵锵锵锵的拔刀之声,一柄柄寒锋,便朝向了铁门之处。 这般警惕,自然是跟锦衣卫的数场突袭,有极大的关系。 且不说最开始那铁笼之战,就之后数次突然打开铁门,驱使山野猛兽入溶洞,就很难不让人警惕了。 “嗷呜……” 果不其然,铁门缝隙刚开,一阵阵狼嚎便传入洞中,紧接着,便只见一头头饿狼,从铁门缝隙之中,涌入了溶洞之中。 “杀!” 李修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迈出,提着绣春刀便冲了出去。 李修这一声低喝,就好似一道命令下达,场中少年,立马随之而动,三两成群,组成一个个小阵型朝群狼包抄而去。 第十八章 出洞! 铜头铁骨豆腐腰! 但凡山野猛兽,就没有几种腰部不是要害的。 这一点,与山中猛兽搏杀数次的李修,自然无比的清楚。 但纵使知道要害,且有过数次与猛兽搏杀的经验,李修也不敢放松丝毫。 兽类不同人躯,盲目一刀劈下,以目前自己的力量,是定难做到一刀斩断,最大的可能,只会让刀锋卡在兽骨之中,瞬间陷入危机之中。 对付兽类,比之对付人,还要考验刀法! 而且,兽类不同于人,人很容易畏惧,也很容易因慌乱恐惧,而失去理智。 兽类也很难如此,兽类的凶残本能,可远比普通人要厉害得多。 尤其是这种没有后路困兽之斗,而且这群狼,明显被锦衣卫饿了好一阵,困兽之斗的饿狼,凶残程度完全可想而知。 “嗷呜!” 狼啸声声,飞扑而来的饿狼,清楚至极的映入李修眼眸之中,他甚至能嗅到狼嘴之中那股浓烈的腥臭气味。 刀柄紧握,李修心头一片空明,当饿狼飞扑至身前之时,突然一个闪身,刀锋猛的向下斜劈而下。 刀锋顺着饿狼脖颈的皮毛,斜切而下,他都能够清楚感知到刀锋处传来的阻滞感,也能清楚听到那刀锋与骨骼破碎的声音。 咔嚓一声,这头飞扑而来的饿狼,已然耷拉着脑袋,摔落在地,洒了一地狼血! “杀!” 李修没有丝毫停留,一步跨过狼尸,提刀浴血,毫不留情的再斩而下。 狼群数量颇多,纵使困兽之斗,但也奈不住这一柄柄被打磨已久的森冷刀锋,毕竟,这群少年,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群饱经摧残磨炼的野兽。 少年们也没有退路,只能破釜沉舟一战! 不过片刻时间,腥臭的鲜血再次弥漫整个溶洞,在鲜血的刺激下,毫无退路的狼群,愈发疯狂。 “嗷呜……” 狼啸声声,嗜血的饿狼群,在狼王的指挥下,就如同一支军队一般,章法鲜明! 纵使面对一柄接一柄劈下的刀锋,也没有丝毫恐惧。 此刻的溶洞之中,就如同两军对阵一般。人与狼,疯狂的搏杀着! 此等残酷的厮杀,李修也不敢逞能,提着刀率领着小队的少年,抵挡在第一线,刀锋流转,亦是不时带起一抹抹血色。 只是可惜的是,狼不同于人,除非是致命一击,不然根本难以瓦解狼的战斗力,只会更加的激起狼之凶性! 随着血腥的蔓延,伤亡,自然开始出现,不仅仅是狼群的伤亡,被撕咬的人之尸躯,也开始陆续出现。 纵使是李修,此刻也被饿狼撕咬了好几下,庆幸的是,每次都反应极快,避开了要害,只受了一些皮外伤。 李修都是如此,更何况其他少年了,若非此处早已是绝地,若非有着锦衣卫数月严苛的纪律灌输还有堪称残酷的操练,面对如此凶狠的饿狼,这些半大小子,恐怕早已溃散。 杀戮持续了近一刻钟,才堪堪平息,当最后一头饿狼殒命刀锋之下,溶洞之中,除了一阵阵剧烈喘息之声,还有那一阵阵哀嚎声,便再无其他声音。 不少少年,更是筋疲力尽的直接瘫倒在血泊之中,不想动弹丝毫。 很快,狼尸便被锦衣卫拖走,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那腥味十足的狼肉,便会成为每餐必不可少的肉食。 而那些不幸殒命的少年也被锦衣卫丢上了牛车,准备丢至外界的乱葬岗,下场不言而喻。 而负伤的伤员和其他少年,此刻也自觉得立在原地,等待着锦衣卫的号令。 好在这一次,锦衣卫倒也没有再折腾,下令歇息之后,便安排伤员前去药房治疗。 严苛的纪律再加之残酷的操练,锻炼而出的便是令行禁止。 上一秒还在厮杀,下一秒,场中秩序再现,以小队为基础,呼喝声不断,已然恢复正常。 若非那地面的猩红还极为刺眼,说那厮杀是一场幻觉,都有人相信。 李修靠坐在一旁,身染血腥,包扎好身体上被饿狼撕咬的伤痕后,便拿着一块破布细致擦拭着长刀之上的血渍。 二娃子与小队几名少年则坐在李修前面,有样学样的拿着布条擦拭着刀身。 这种制式兵器,自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下发数月,厮杀切磋不停,如今,下发的长刀几乎都是伤痕累累,甚至还有不少人拿着的,已经是一柄断刀了。 李修手中的这柄长刀,也好不到哪里去,刀锋若锯齿,血渍渗入划痕,形成一道道血线,森寒且狰狞。 与狼群一战,其他队伍的伤亡,李修也不太清楚,但自己所在的这一队,又减员了一人,还有两个少年伤势颇为严重,已经被送到药房治疗。 如今,曾经十几人的队伍,现在加上李修自己,还坐在这演武场上的,也只剩下了七个人,纵使加上那两个重伤之人,也只有九人…… “修哥,我感觉肩膀好像有些不太对,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这时,坐在队伍末尾的一位魁梧少年,扭动了一下肩膀,突然出声, 李修抬头望了一眼,点了点头,隐去站起身靠近,抬手在他肩膀上捏了捏,心中便已了然。 “没事,用力过度拉伤了,过两天就好了。” 话刚说完,李修就突然转头看向身后,只见消失数十天的徐滔,正大步走来。 “大人!” 众少年立马起身,拱手行礼。 “无妨。” 徐滔摆了摆手,环视一眼众人,衣衫血渍斑驳,坚毅面庞,眼神炯炯,他满意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李修,招了招手。 李修刚靠近,便只感觉一股劲风袭来,他下意识的一个躲闪,堪堪避开袭来的拳风,刚刚站稳,耳边便响起了徐滔的声音。 “还不错,这样,等会我还会带人出去一趟,你随我一起!” 听到这话,李修微怔,在这溶洞的生活太过充实,他都没有想过,竟然会这么快就有机会出去了。 思绪转瞬即逝,李修拱手抱拳,应声遵命。 “行,你随我来。” 徐滔点了点头,便转身朝溶洞二层而去。 见此,李修也连忙跟了上去。 第十九章 不分善恶,不论对错! 紧随徐滔至溶洞二层,跟着徐滔进入一个二层最走廊最尽头的一个房间,李修这才发现,溶洞二层,也别有洞天。 此房间竟也是一处溶洞,只不过,比之下方那溶洞,要小上不少,大概只有下方溶洞的一半大小左右。 在溶洞一侧,有一处马厩,喂养着数十匹战马,在另外一侧,便明显是一处演武场了,刀枪剑戟,此刻,也有不少锦衣卫在此习武。 而在溶洞尽头,隐隐有光亮闪烁,更是有拒马拦住,看样子似乎是通往外界的道路。 “会骑马嘛?” 行至马厩,徐滔轻抚着一匹黝黑发亮的骏马,转头看向李修问道。 “不会。” 李修连忙摇头,他一介流民,别说骑马了,就是见都没见过几次。 “骑马和站桩时的马步,颇有几分相似,你随便找匹马试试,以你的天赋,应该很快就能熟练了。” 闻此言,李修点了点头,环视一眼马厩,目光最终定格在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身上,步子迈开,他一个翻身,便坐在了马鞍之上。 战马显然早就被驯服了,人坐上去,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李修挪动了一下身躯,双腿微曲,夹住马腹,牵住缰绳,这战马,便慢悠悠的从马厩走出。 “差不多就是这样,只要控制自己不从马背上摔下就行,这点对习武之人而言,可算不得什么事,你可别丢人了。” 说完,徐滔翻身上马,稍稍一动,便驭马朝那通道飞奔而去。 见此,李修深吸了一口气,学着徐滔那般,战马顿时猛的加速,突如其来的惯性,差点直接将李修甩至马下。 好在,修习了数月的桩功根基牢固,在惯性传来的那一瞬间,双腿下意识的猛地用力一夹,腰腹用力,维持身躯平衡,便彻底固定住了身躯。 “驾!” 伴随着阵阵马蹄声,战马狂奔而去,李修则如同生了根一般,稳稳的坐在马背,虽不熟练,但颇有几分风采,很快,便消失在了溶洞之中。 通道弯曲绵延,战马显然识路,奔腾在这条通道之中。 眼前的光亮也是越来越盛,最终,当战马一声长嘶,时隔数月,完整的蓝天白云,再次映入了视野之中。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空旷的峡谷,峡谷之中,数十名圆盔黑甲的锦衣卫骑士,正聚在一团,而徐滔,显然也在其中! 轰! 只听到一声轰鸣,洞口巨石放下,入口便彻底关闭,李修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后,一面巍峨峭壁,已是映入了视野之中。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 “来了。” 李修连忙驾驭着战马靠拢而去。 “身子太僵硬了,得学会适应战马的起伏状态!” 徐滔定格两眼,便皱眉道。 “属下明白。” “走吧,带你去杀人!” 徐滔挥了挥手,驭马扬鞭,战马飞奔,一队锦衣卫骑士,也随之而动。 见此,李修也连忙驭使战马,紧随着队伍奔腾而去。 马队飞速穿过山谷出入口,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处浩瀚的平原。 马蹄阵阵,兵甲磕碰,飞奔在这平原之上,竟颇有种金戈铁马的意味。 战马飞奔,起伏不定,李修此时亦是在努力的适应着战马飞奔时的起伏状态。 有着深厚的桩功感悟,李修倒也适应得颇快,勉强能够跟上马队的速度。 此时,系统面板上,骑术技能显现,李修瞥了一眼能量数值,和预想的一样,杀了四头狼,总共两点能量。 让李修惊讶的是,虽然只有两点能量,但骑术技能之后,却已经浮现出了提升的加号。 李修也没犹豫,当即便将骑术技能提升,有关骑术的感悟,立马就灌入了脑海之中,李修稍稍适应了一下,便一改身体的紧绷状态,身躯与战马的起伏律动完美契合,已然不亚于苦练骑术多年的骑兵了。 当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李修也不敢完全显露,不时装作仓促一下,慢慢的熟练,倒也不怎么显眼。 战马金贵,每飞奔一两个时辰,马队便会停下来歇息一会,如此反复数次,直到天色渐黑,马队才停在了一处峡谷之中。 峡谷险峻,一条官道恰好贯穿整个峡谷,此时正值傍晚,官道上亦是空荡荡的,不见丝毫人影。 晚风拂过,一股舒爽的凉意蔓延全身,李修也是忍不住坐在马背上活动了一下奔波一天的筋骨。 “就在此处扎营歇息,此路是他必经之路,咱们就在此守株待兔一会。” 徐滔凝视了一眼官道尽头,命令下来,众锦衣卫骑士散去,他这才看向了正四处张望着的李修。 “你可知,怎样才算一个合格的锦衣卫?” 驱马靠近,徐滔幽幽一句。 李修心头一凛,立马应声:“绝对服从!” “对,我等身为锦衣卫,最终要的便是绝对服从!” “不分善恶,不论对错,命令所指,便是我等刀锋所向!” “谁都可以妇人之仁,我等锦衣卫,绝对不可以!” “这一点,你千万要牢记心中……” …… 夜空璀璨,锦衣卫数十人,在峡谷一侧的山坳之中扎营,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口,易守难攻,显然,这群由徐滔率领的锦衣卫,绝对是一支精锐力量。 虽身处野外,李修也未曾懈怠,练习了一下破虏刀法之后,便在这篝火旁修习起桩功起来。 炼体第一境,淬炼皮肉,他已经开始了数月时间,每日勤练不怠,至如今,已是有了不错的进展。 他能清楚感知到,自己如今的体质力量,已经超出了从前不少,李修估摸着,若是以正常成年人为基准的话,自己如今的体质力量,已经超出了这个基准不少了。 而且,最重要的便是,如今身体还处于发育期,这个成长,随着年龄的增长,还会以一个颇快的速度提升着。 再加之,习武强身,本就促进发育成长,两者之间,近乎是一个互补且相互促进的循环。 从医术的层面上来看,这个成长发育期,完全可以称得上一个完美的筑基期,通过操纵气血,让身躯在这个发育期,铸就完美的武学根基! …… 第二十章 奉皇命! 思绪流转,李修已然沉浸在身躯气血的流转之中,一直到深夜,寒意上涌,李修才从炼体的修炼之中,清醒过来。 靠在大树底下,借着篝火的暖意,和衣而睡。 一夜很快过去,天色刚蒙蒙亮,李修便已从睡梦中醒来。 此时,营地之中显得颇为安静,大多数锦衣卫都在酣睡之中,只有几名负责警戒执守的锦衣卫,正在营地四周晃悠着。 环视一眼,李修活动了一下身体,便拔出血痕斑驳的绣春刀,挥洒起破虏刀法起来。 凌晨刚醒,经一夜睡梦,气血稍显沉寂,修习气血搬运法,事倍功半,还不如修习刀法,活动气血之后,再去修习气血搬运法。 时至今日,破虏刀法早已熟络通透,杀伐战斗多次,李修也察觉了这门刀法的局限性,刀法刚猛,大开大合,却少了几分灵活。 在力量占据优势之时,尚且还好,一旦力量不占据上风,甚至持平,做不到以势压人之时,这门刀法的劣势,便彻底显露出来了。 只不过,如今武艺底蕴浅薄,李修也想不到有什么好办法,好在如今所遇之敌,都能做到以势压人,倒也没有太大问题。 破虏八式,刀光闪烁,一式接一式,在这山谷中挥洒而出。 破虏刀法之熟练与精湛程度,也不禁让几名醒来的锦衣卫为之侧目。 李修之名,他们自然无比的清楚。 甚至,正常人都能看出来,足够的天赋,再加上上官的赏识,只要正式入锦衣卫,那定是前途无量的存在。 对于这种人,只要没有威胁自身利益,想来任何人都不会抱有什么恶意。 约莫一刻钟过去,李修才收刀而立,沉默感悟片刻,李修立马便扎桩而立,气血搬运,滚滚如潮水的气血在身躯之中涌动,在心神的操纵下,冲刷着身躯的每一部分。 时间流逝,原本安静的简陋营地,也缓缓变得喧嚣起来,有不少锦衣卫在习练武艺,也有锦衣卫正在收拾着扎营留下的痕迹。 李修在营中喧嚣之时,便停止了修炼,帮着锦衣卫忙碌一会,便在徐滔的命令之下,翻身上马,集结起来。 这时,李修才注意到,马队之中,竟少了两个人。 只不过看徐滔还有一众锦衣卫,都没有反应,李修也不好多言,端坐马背上,如其他锦衣卫一般,沉默是金。 锦衣卫明显是在等候着什么,众人驭马立在官道之上,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官道尽头,终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两名骑士从官道尽头驭马飞奔而来,到近处,李修才发现,这两名骑士,正是队伍中消失不见的两名锦衣卫。 “百户,发现踪迹了,最多半个时辰,就会到这峡谷!” “好,归队。” 徐滔漠然点头,队伍再次归于安静。 北风朔朔,风沙席卷,衣袍舞动,约莫一刻钟过后,官道尽头,隐隐有人影闪烁。 很快,一支由近十辆马车组成的车队,便彻底映入众人视野之中,仅仅看车队规模,就能清楚看出,这定非普通人家。 马车停下,车队护卫伫立,最前方的一辆马车,车门亦是被下人打开,一位身着儒衫的中年男子,缓缓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本官奉皇命归京,尔等锦衣卫,为何无故阻拦!” 中年男子声音铿锵有力,看上去一副正气凛然模样。 望着这正气凛然的中年男子,徐滔神色没有丝毫波动,他自然知道此人是谁,福建道御史,东林党人,此次进京升任都察院御史,此等大人物,若在从前,莫说区区百户,纵使千户,纵使锦衣卫指挥使,也是万万不敢得罪,但现在…… “御史周宗建贪赃枉法,滥用职权,结党营私……奉皇上旨意,缉拿归案,打入昭狱……” 锵…… 话音落下,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出鞘声,徐滔,缓缓拔出了长刀。 如连锁反应,众锦衣卫,相继拔出刀锋。 见状,李修亦是拔刀出鞘,御马持刀,队伍之中,杀意,已然开始蔓延! “放肆!本官清廉一生,兢兢业业,报效国家,陛下亲旨嘉奖,调本官入京,尔等竟敢假传圣旨,犯此等诛九族之大罪!” 中年男子脸色大变,呵斥一句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是不是魏忠贤那阉人……” “但有反抗者,杀无赦!” 话说一半,冰冷的命令声,已然响起。 战马奔腾,刀锋森寒,百步距离,对冲锋起来的战马而言,不过是瞬息极至的事情。 “定是此等乱臣贼子假传圣旨,伪造皇命,尔等速速保护老爷!” 立在马车旁的周府管家立马呼喊出声。 听到这声音,周宗建立马反应了过来,高呼道:“尔等速速保护本官,待至京城……” 这一次,他的话,依旧没有机会完全说出。 因为此时,冲锋而来的锦衣卫,已经是冲进了马车车队之中。 车队虽有持有不少持有兵刃的护卫,此时也是在周宗建的鼓舞之下,开始反抗,但面对久经杀伐的锦衣卫,却难有什么反抗之力。 平日里一刀挥出,本只有自身之力,再加之刀锋落下的惯性,而此时,却还要加上战马冲锋的恐怖惯性! 这时,破虏刀大开大合的刚猛优势才彻底绽放出来。 一刀两断,便是此时的场景。 这两断,指的是地面那断成两截的残躯! 一轮冲锋下来,便是一片残肢断臂之景。 残余的车队护卫,此刻再无丝毫反抗之心,哗啦啦的将手中兵器一丢,全都跪倒在地,任由那周宗建如何呼喊呵斥,也不敢有丝毫动作。 “将犯人拿下!” 一声令下,锦衣卫纷纷下马,拿着绳索铁链,将车队残余的护卫捆绑住,此时,李修却是随着徐滔,走至了那已经被这血腥之景吓得瘫倒在地的周宗建面前。 见到徐滔靠近,周宗建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努力装作镇定。 “尔等假传皇命,伪造圣旨,朝廷不会放过你们的!” …… 第二十一章 山匪 “这就不劳周大人你操心了!” 徐滔显然并不在意,他玩味的盯着周宗建,环视一眼其他马车,笑道:“有什么要说的,周大人还是去诏狱说吧!” 说完,一挥手,身后紧随的两名锦衣卫,便涌上前,毫无顾忌的将周宗建按倒,铁链加身,捆绑起来。 此时,其他马车上,已是莺莺燕燕的哭成一片,一个个妙龄少女还有小孩,被锦衣卫粗暴的从马车中拖出。 徐滔环视了一眼那些貌美如花的女子,却是突然一笑:“这狗官还蛮会享受啊!” 说完,却是突然看向李修:“你小子有没有看上眼的,要不给你挑一个,反正是要送到教坊司去服侍人的……” “呃……” 听到这话,李修下意识的瞟了一眼那些貌美肤白的妙龄女子,尤其是拉扯之间,隐隐约约的裸露之处,李修也不禁感觉面颊有些发热,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徐滔这话。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杀起人来不眨眼,见到几个女的,竟还脸红了!” 见到李修这模样,徐滔顿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匆匆而来。 “百户,有发现。” 听到这话,徐滔顿时正色起来,在那锦衣卫的引领之下,大步走了过去。 这时,李修却是忍不住瞥了一眼那群莺莺燕燕的女子,当看到那被拉扯而裸露的雪白之后,心脏也是不争气的剧烈跳动了几下。 但此时,也由不得李修胡思乱想,连忙紧随着徐滔而去。 后侧的几辆马车之下,已经摆着几个大木箱,而这时的徐滔,已然停在了这几个大木箱之前。 “百户,全都是金银珠宝!” 木箱一个接一个的被打开,看到这一箱箱的金银,在场的锦衣卫,呼吸明显都急促了不少。 李修虽还没有太多关于这个时代的货币概念,但看着那一箱箱金银,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些金银的价值有多大! 徐滔明显也被震撼到了,呆愣了好一会,才艰难出声:“这狗官,真的能装!” “贪这么多,还装成一副正人君子模样……” “老规矩,抽一成,其他的,封存起来,送到上面去。” “是!” 听到这话,在场的锦衣卫,顿时眼前一亮,皆是大步走到这几个木箱前,竟直接清点起来。 清脆的金银撞击声不绝于耳,那周宗建不甘的咆哮声亦是愈发强烈,难以描述,文人的嘴巴有多么厉害。 好在周宗建没有咆哮多久,便被看守他的锦衣卫,塞住了嘴巴,呜咽含糊还在叫个不停。 “都带回去!” 徐滔翻身上马,众锦衣卫紧随其后,押着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沿着官道而去。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队伍突然停住,只见官道之上,一支数十人的锦衣卫马队出现,李修定睛一看,领头是似乎也是一名锦衣卫百户! 这样一来,场中锦衣卫便达到了近百人,甚至比抓捕的周宗建一家人还多。 一众锦衣卫显然是知道什么,一个个皆是十分警惕的四处打量着,紧张且压抑的气氛,也缓缓蔓延至整个队伍。 感受到这气氛,李修也不禁握紧了刀柄,警惕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数天时间过去,让李修意外的是,哪怕听队伍中的锦衣卫交谈,已经距离京城不远了,也还没发生什么异常之事,但很是明显,这支浩荡的队伍,已然愈发的警惕了。 “停!” 行至一条山道前,徐滔立马下令队伍停止前进,随即派出了数名锦衣卫前去查看前方情况。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伴随着一阵阵刺耳的破空声,一支支箭簇有如雨下。 “敌袭!” 徐滔高喝一声,踏着马背便跳跃而起,刀锋舞动,竟在这一瞬间拦住了小半射来的箭支。 一时之间,乒乒乓乓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此时,李修亦是紧绷着心神,这无疑是他第一次遇到这般大阵仗,箭支从两侧山林射来,显然是有人埋伏在山中,意图偷袭。 只不过让李修无法想象的是,究竟是什么人,才有如此胆量,竟胆敢在京畿之地,天子脚下,袭击锦衣卫! 只不过此时,李修也来不及多想,箭簇寒光闪烁,明显涂抹了某种毒药,他可不敢让这箭簇近身。 好在背靠马车,只需要防守一面,而起山林较远,射来的箭支也没有什么准头,一时之间,倒也无大碍。 “杀!” 很快,冲天的喊杀声便已响起,官道两旁树林之中,提着五花八门兵器的汉子冲出出,朝锦衣卫这支队伍奔涌而来。 “好胆!” “袭击锦衣卫,等同谋反!锦衣卫听令,杀!” 徐滔眼中冷色一闪,拔刀出鞘,轻夹马腹,战马飞奔,竟反冲锋起来。 “刘晋,你率人护卫车架,其他人,跟我冲!” 另一名吴姓百户也立马下令,竟也毫不犹豫的反冲锋起来。 两面山坡虽颇有倾斜,但也算不上陡峭,战马冲锋起来,倒也不甚费力。 李修驭马紧随其后,绣春刀已经提前扬起,骑兵作战,不同步战,更多的是需要借助战马冲锋之力,这一点,在之前抓捕周宗建时李修就深有体会! 纵使是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对骑兵群的冲锋,都是极为小心,更何况,区区山匪! 只听到轰的一声,骑兵群便撞上了山匪队伍,马踏尸躯,刀锋喋血! 仅仅冲锋了一个来回,李修便感觉到了极大的不同,这群山匪,似乎也有些不好惹。 “杀!” 山匪之中,有一络腮胡子大汉,暴起就是一拳,直接将一名锦衣卫胯下战马击毙,一掌朝将两名锦衣卫击飞数米,鲜血飞溅,眼看就活不成了! “过山虎,你敢与我锦衣卫为敌?” 徐滔显然认出了这名络腮汉子,纵身一跃,拦住这名汉子,厉喝一声! “哈哈,本寨主自然不敢与锦衣卫为敌,奈何徐百户你们的人头价值太高,本寨主有些经不住诱惑啊!” “徐百户你放心,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待你下了地狱,本寨主会给你好好祭拜一番的……” 第二十二章 伏击与被伏击 过山虎爽朗一笑,下手却丝毫不留情,招招狠辣,直取要害。 徐滔自然也不是好惹的,他似乎有些明白事情起因经过,也没再多说,刀锋凛冽,与那过山虎打得有来有回。 而随着徐滔被缠住,其他几名锦衣卫总旗,也接连被山匪高手缠住,冲锋的势头,顿时就被彻底打断,整个队伍,也随之陷入苦战之中。 锦衣卫皆是精锐,但山匪人多势众,高手也不缺,一时之间,杀戮,顿时就僵持了下来。 “杀!” 时至如今,李修早已翻身下马,与数名锦衣卫靠拢一起,组成一个简单的阵型,在这混乱的战场上杀戮着。 不过十余招时间,他手中,便已沾染了两条性命,只不过此时,李修哪里顾忌得了这么多。 唯一庆幸的是,之前有过数次对战群狼的经验,面对这种混战,倒也不至于惊慌失措。 连杀数人,手中的这一柄长刀,终于不堪重负断裂成两截,这突然骤变,顿时使得被山匪围攻的李修,陷入了困境之中。 数个山匪,趁着这大好良机,挥舞着大刀,步步紧逼! “死!” 至此,李修也被逼出了狠劲,一步踏出,硬生生的扭动身躯,避开袭来的刀锋,在地面一个驴打滚,断刀直接刺入一名山匪的下体。 一通搅和之后,趁着那山匪哀嚎吃痛之际,一把抄起地面跌落的大刀,猛的一挥,一颗大好的头颅,便滚落在地,鲜血也喷洒了李修一身。 “杀!” 刀锋格挡,陡然欺身靠近,膝盖猛的上顶,柔软碎裂,紧接着又一拳猛轰在了这山匪的喉结之处,只听到清脆的碎裂声,这山匪,已然瘫倒在地,无力的哀嚎呜咽着。 李修没有丝毫留情,一脚踏下,脖颈彻底断裂,又送走了一条人命! 这般狠辣,也让新围拢而来的几名山匪,满脸惧色,小心试探,却又不敢靠近。 李修也没大展威风,刚踏入习武之路,连杀几人,几乎快要耗尽了他的体力,不趁着山匪畏惧,多拖延一点时间恢复体力,搞不好自己还真就要死在这里了。 借此之机,李修才有空闲时间扫了一眼整个山道,总体而言,锦衣卫已经处在了劣势,队伍中几名高手,皆被山匪之中的强者缠住,剩下的锦衣卫,没有强者破局,也不得不面对着山匪的人多势众,苦苦支撑。 “金子,银子,全都是!这全都是!” 就在这时,那装载金银的马车,却也不知为何被掀翻,金银珠宝洒落一地,本就为财而来的山匪,顿时就红了眼! 一个个也顾不得厮杀纠缠,疯了一般朝那洒落的金银冲去。 本还苦苦支撑的局势,骤然变幻,身前之敌散去,李修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几位山匪强者不停的呵斥着,只不过当山匪,把脑袋别裤腰带之上,本就是为了求财,此刻横财出现,除了一些被锦衣卫纠缠无法脱身的山匪,那处金银洒落之地,已然乱成一团糟! 甚至,还有山匪为了争抢金银,而互相大打出手!局势亦是随之骤然混乱起来。 “杀!” 此时此刻,纵使是李修,都看出了这大好战机,随意翻身跃上一无人战马,高喝一声,提着大刀,便朝着那混乱山匪群冲去。 而其他腾出手的锦衣卫,也不是傻子,有马上马,没马的,便徒步冲锋,区区数十人,竟颇有几分大军出击的气势! 刀锋挥舞,借着战马冲锋之力,一下撞入山匪群中,一刀下去,竟连斩数人,借着冲锋的势头,也顾不得什么招式战机,一柄大刀,左劈右砍,竟硬生生的在这混乱的山匪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直到面前一片空荡,李修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杀穿了整个山匪群,回头一看,跟随自己身后的不少锦衣卫,已经调转马头,再次冲锋杀戮起来。 李修胡乱一抹脸上沾染的鲜血,毫不犹豫紧随而上,冲去人群,再次杀戮起来,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能量不能量的,只知道将刀锋挥下,至于有没有砍到要害,能不能获得能量,早已丢之脑后。 “杀!杀杀……” 就在这纠缠之时,喊杀声再度响起,只见两侧山林,竟又有山匪冲出! 本因混乱被锦衣卫屠杀而差点崩溃的山匪,顿时就士气大震,此时此刻,本在山匪群中大肆冲杀的李修,看着那汹涌而来的山匪,心中也不禁涌出了一股绝望之意。 锦衣卫再精锐,也不可能在这极限时刻,以被困疲惫之师,击退新来犯之敌! 可就在这时,骤变再生! 只见,原本和山匪首领纠缠的徐滔还有那位吴姓百户,骤然爆发,本苦战不下的山匪首领,竟被一刀斩下! 紧接着徐滔两人又是一通爆发,连斩数位山匪强者! 这一幕发生,场中气氛顿时就有些诡异起来,明眼人都能看出,徐滔与那吴姓百户是在藏拙…… 而在这里,藏拙的目的是…… 几乎同样的念头,顿时就出现在了山匪与锦衣卫众人的脑海之中。 踏踏踏…… 果不其然,官道两头,马蹄声骤然响起,只见两队全副武装的锦衣卫,正杀气腾腾的飞奔而来,其中领头的,竟是千户李若链! 轰!轰! 前后夹击,两支启禀,瞬间在这敌我纠缠的混乱战场上,杀出了两条血路! 本来士气大振的山匪,此刻皆是如丧家之犬,疯狂逃窜! 只不过,明显有备而来的锦衣卫,又岂会给山匪逃的机会,本应是山匪伏击之地的两侧山林,竟也有锦衣卫出现。 或张弓搭箭,或刀盾相交,在这短短几息时间里,数百山匪,便已成了瓮中之鳖! 李若链显然是一尊大高手,几个颇为强悍的山匪高手,竟如同捏鸡仔一般,被李若链随手捏死! 此刻,绝境之局瞬间告破! 李修眼前,不再是嗜血且疯狂的山匪,而是四处逃窜,又无路可逃的溃兵! 很快,随着第一个山匪丢下兵器投降,如连锁反应,一个接一个山匪,双手抱头,跪倒在了这片血腥之地…… …… 第二十三章 战后 “嗬……” 这时,李修终于支撑不住了,浑身一软,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一下子躺在了湿泞之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或许是疯狂褪去的原因,浑身上下,一阵阵剧痛顿时袭来,只不过,此时李修也没有精力去查看伤势,他只想这般好好的歇息一下。 不仅仅是李修,苦战幸存的锦衣卫,此刻几乎都和李修一般,躺在地上歇息着。 若非能够听到那一阵阵剧烈的喘息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一战下来,最初的近百名锦衣卫,全军覆没了! “嗯?” 此时,李修却是突然挪动了一下身体,他感觉背部,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顶住了,无力的抬手在身下尸体上摸索了一下,一本薄薄的书册,便出现在了眼前。 “蛮牛劲!” 见到这极具武学气息的三个字,李修心头猛的一跳,下意识的环视四周,正在这时,突有一道声音响起。 “李修,别装死了,赶紧过来!” “来了来了!” 听到这话,李修连忙将这书册塞进怀里,刚站起身,拉扯伤势传来的剧痛,便让李修疼得脸都扭曲了。 这时,李修才注意到,自己浑身上下,已是多了好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嘶……” 看着这遍布全身的几道伤口,李修看了一眼走来的徐滔,说了几句,便在怀中将金疮药摸出,随手拿起一根沾染血迹的木棍咬在嘴里,小心翼翼的清理了一番伤口后,一咬牙,将药粉撒在了血淋淋的伤口之上。 几乎是瞬间,一股钻心的剧痛,便从伤口上传来,嘴中的木棍,都被狠狠的咬成了几截。 利润的将身上的几道伤口处理好后,李修这才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正忙碌着的徐滔身旁。 “没事吧?” 看着李修这包扎得跟个稻草人一样,徐滔皱了皱眉问道。 “没什么大事,只是一些皮外伤。” “那行,你去伤员那边,去处理一下……” 徐滔摆了摆手,没再多说,便呼喝指挥着一众锦衣卫,处理起诸多战后事宜起来。 李修本以为自己只是过去帮帮忙,结果到官道一侧的伤员聚集地一看,连医师影子都没有,入目皆是因伤势而疼痛呜咽哀嚎的伤员。 见到这一幕,李修顿时有些头大了,但此时,也来不及多想,李修几步走到一名伤员前,从怀中将金疮药拿出,便专心的处理起这名伤员的伤口起来。 “大夫,我身上带了金疮药,你先拿去治其他弟兄吧,” 刚包扎完,这受伤的锦衣卫,便挣扎起身子,递来了一小瓶药粉,这种情况,李修自然不会推辞,他随身携带的也只有一点应急之药,这种情况,金疮药越多越好! 让徐天涯意外的是,几乎每个锦衣卫,都随身携带有一些治外伤的药物,显然,刀口舔血的生活,每个人都给自己做了一点准备。 如此一来,倒也免去了药物缺少的危机,对外伤的处理,李修早已轻车熟路,一个接一个的锦衣卫伤员,被治疗包扎。 原本的呜咽哀嚎声,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少,只不过,纵使李修医术不错,但在这只有他一个大夫治疗的情况下,终究还是有不少锦衣卫伤员,因治疗不及时而殒命于此。 当最后一个伤员包扎治疗好后,李修艰难的撑起身子,环视一眼这满地的伤员,清了清嗓子,有些嘶哑的声音随之响起:“都看过来,伤员都看过来。” 这话一出,这数十名伤员,也是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满身血痕的李修。 “你们记住了,包扎的伤口,在没痊愈之前,不能碰水,不能喝酒……” “还有,每隔两天要换一次药……” 此时,在一侧的山坡上,见到李修的这番模样,李若链目光闪烁,随即转头看向身旁的徐滔,问道:“这一次,李修表现如何?” “很不错!” 徐滔很是肯定的回了一句,又道:“没有怯战丝毫,他这小子,甚至还带头冲锋,也不知这小子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我估摸着,这一次,李修这小子至少宰了七八个山匪!下手是真的狠……” “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李若链顿时开怀一笑:“下手狠好啊,下手不狠,还能叫锦衣卫嘛!” “这样,这小子最近不是在负责你那一队人的操练嘛,你干脆直接退下来,把你那队人交给他!” “待回京后,我就将这小子名册报上去,提前让他正式入锦衣卫,给他升个小旗的职位,这样就名正言顺了,也算是给这小子的奖赏了。” 言语至此,李若链似是想起了什么,缓缓转身,看向了满载金银的那辆马车。 这时,徐滔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启禀千户,那狗官家财不少,有数箱金银珠宝,估计至少有十几万两白银,我已经命人按照规矩抽出一成了……” “一成……” 李若链沉吟片刻,随即摇了摇头:“一成太少了,这样,拿一半出来,剩下的你再送回锦衣卫,上面怎么处理,就看他们自己的……” “一半!” 徐滔有些惊疑,四处张望了一眼,随即轻声道:“千户,一半是不是太多了?” “那几百个小家伙每天消耗多少银子你不知道嘛?不多拿点,接下来怎么熬,难道指望上面下拨的那点银子?” “行了行了,你别管那么多,就算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上面拨下来的银子物资,他们贪了多少他们心里有数,真捅破了这层皮,谁都讨不着好!” 眼见自己似乎勾起了这顶头上司的烦心事,徐滔心中一凛,连忙应声: “属下遵命!” “对了!” 就当徐滔转身离去之时,李若链又唤了一声。 徐滔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李若链,却见李若链此刻,正看向了那群被锦衣卫看押的山匪俘虏。 “将其中几个山匪头领挑选出来,带回锦衣卫审问,其他的……” 言语至此,李若链沉默一会,又道:“其他的,先宰吧,不然路上要是再遇到什么变化,咱们也没这么多人看管他们……” “记得把首级清点好,带回去报功!” …… 第二十四章 屠杀及能量 踏踏踏…… 一声号令,战场上四散的锦衣卫,随之集结起来。 李修自然也在其中,他那柄断刀早就不知道丢哪个角落去了,此刻提着一柄不太合身的环首大刀,正一瘸一拐的朝集结之地而去。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 残阳如血,火红余晖照耀大地。 在锦衣卫的呼喝之中,十几名残余的山匪头领被推搡而出。 而其他数百名山匪,则在锦衣卫的驱赶之下,送入了路边山林的一个山坳之中。 此刻,锦衣卫依次排列,立于山坳四周,而在山坳之中,则是被捆缚的近两百名山匪俘虏。 见到这副场景,李修心头也忍不住一跳。 “杀!” 没待李修多想,一声令下,弩箭齐发,一声声惨叫,也伴随着血色的绽放,在这山坳之中,彻底响起! 山匪慌乱,但早在之前被俘虏之时,他们就被捆缚限制住,行动都困难,被送入这山坳,四面陡峭,皆是虎视眈眈的锦衣卫,还有绵绵不绝的弩箭袭来,这已然是一片绝地! 但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这群山匪,也是爆发了一生最大的潜力,手脚捆缚,那就爬,顶着一阵阵箭雨,状若癫狂,在疯狂的呐喊之中,向四周山坳顶部冲去。 立在山坳顶端,因没有弩箭,李修也只是被安排提着环首大刀立在一旁,防止有意外发生。 只不过从始至终,他都无丝毫用处。 李修不知道锦衣卫是不是都是如此精锐,但自他见到锦衣卫,到现在,见到的锦衣卫,都足以称得上训练有素。 一群训练有素的锦衣卫,处置一群手脚被捆缚的俘虏,而且还有如此地利,又岂会有意外发生。 从始至终,便只有一幕幕血色在眼前绽放,那哀嚎声更是不绝于耳,但也没有哪一位山匪,能够真正冲上这山坳。 随着时间的推移,哀嚎喊叫声,亦是越来越微弱,直至最终的彻底寂静。 “上!” 随着李若链的又一声令下,一众锦衣卫,亦是拔出绣春刀,警惕的朝山坳中走去。 这时,映入李修眼帘的,才是彻彻底底的地狱之景! 遍地血腥,尸横遍野,一道道刀光挥下,伴随着那喷涌的鲜血,一个个头颅,亦是滚落在地,最终被锦衣卫堆积在了一起。 不管是死,还是幸存残活,都逃不过锦衣卫这落下的一刀! 出乎李修自己的预料,他对这残酷血腥,竟没有太多感触,隐约之间,似乎还有一丝兴奋? “真踏马变态!” 李修暗自骂了一句,手起刀落,捡起一颗头颅,便扔在了一旁…… …… 夜幕降临,一众锦衣卫也提着头颅归来,那一颗颗狰狞的头颅,混合着石灰后,也都丢在了车队之中的一辆马车里。 在屠杀之时,留守的锦衣卫,也早已修筑好一个简陋的营地,忙碌一番后,一众锦衣卫便撤至了官道旁的这个营地之中。 李修身份特殊,再加之也是伤员的原因,故而夜晚也同样没有安排什么执守之事。 借助着山边的泉水,简单清理一番身上的血渍之后,李修才归营地之中。 营地之中也没有什么营帐,锦衣卫三三两两的坐在篝火旁,或闲聊,或习武,又或者已经躺在干草上假寐。 也无几个熟识之人,李修寻了一树下坐下,背靠大树,双眼微闭,假寐歇息起来。 片刻之后,系统面板才缓缓浮现视野之中。 李修。 技能:养元桩,破虏刀法,伤寒杂病论…… 能量:12。 目光聚焦在了最后的能量数字,思绪也随之流转,他记得清楚,其中有九点能量,是在之前的两场厮杀之中获得,另外三点,则是在最后的山坳屠杀之后,斩杀幸存的重伤者获得。 “十二点能量……” 李修抿了抿嘴,思虑一会,便将系统面板隐去,思绪放空,真真正正歇息起来。 接连几天的厮杀,神经紧绷,身受数创,着实太过疲惫! 很快,浓重的疲倦之感,便彻底淹没了所有,靠着这棵大树,李修亦是沉沉睡去。 夜已深,这个简陋的营地,亦是缓缓陷入寂静。 晚风拂过,篝火荡漾,营地四方隐蔽之地,隐隐可见数名锦衣卫正小声交谈,漫漫长夜,执守着实枯燥。 营地西北方向,大树之下,李修早已酣睡,不知何时,一股强风骤然拂过,吹动马车车门,细微的碰撞声骤响。 树底下,李修亦是骤然惊醒,下意识的握住身旁大刀,慑人的嗜血眼眸,环视四方,确认四方平静之后,那慑人的嗜血之意,才缓缓褪去。 “呼……” 长吐一口气,再次瘫靠在树底,李修双眼无神,望着夜空的璀璨繁星,或许是夜深人静,似乎已经久远的记忆,也浮现在了心头。 “呵……” 似是想起了什么,李修脸上也忍不住的浮现出来一抹自嘲之色。 片刻之后,思绪沉浸,他随手在在怀中摸了摸,那一本册子,便出现在了手中。 蛮牛劲! 三个古朴字体刚劲有力,纸质封面,边角也已泛黄卷起,显然他的上一任主人,翻阅次数颇多。 随意翻看封面,书页之上,便是一行行小字与图案并存,在书页空白处,还有着一行行明显后来添加上去的注释。 仅仅粗略扫上两眼,李修漫不经心的神色,便陡然凝重了起来。 书册一页页翻动,书册上记载的文字图案,也缓缓的在脑海之中成型,约莫半个多时辰过去,翻阅数遍,李修才将这册蛮牛劲放下。 蛮牛劲,听起来便是极为粗痞的名字,但内容,却远远超出了徐天涯的预料。 李修本以为,不过是是一侧粗浅的武学,却没想到,这竟是一册极为精妙的运劲之法! 所谓运劲,指的便是如何运用人体劲力。 若是不懂武学的普通人,身有十分力,能用出三四分,便可算得上天赋异禀。 若是修习武学,了解气血之奥妙,武学之精巧,身躯力量十分,也能完全爆发而出。 而这蛮牛劲,按照书册记载,修炼蛮牛劲至精深之处,甚至可以爆发数倍于身躯的力量…… 第二十五章 蛮牛劲 从书册上面的注释来看,这一位修习者,应该已至精深,完全可以爆发出两倍于身躯的力量! 只不过书册上记载得也颇为清楚,这种爆发,只能作为底牌存在,若是长时间爆发,对身躯的损害,也是极大,严重者甚至会直接猝死! 如此神妙的运劲之法,自然也极难修习。 不仅仅涉及人体各处的肌肉筋骨,更是涉及了诸多气血运行之法,若非李修修习医术,对人体以及气血运行都颇为了解,恐怕看都看不懂! “看来注定是要在大开大合的刚猛路子上走一遭了!” 书册合上,李修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破虏刀法,本就是刚猛刀法,走大开大合的路子,最终以势压人。 而这册蛮牛劲,最大的用出,便是对劲力的增幅。 两者之间,倒是颇为契合! 思绪流转,李修站起身,缓缓扎出养元桩,心思空明,很是轻易的,便感受到了气血的流转。 脑海之中,关于蛮牛劲的修行之法,亦是浮现而出。 他小心翼翼的按照蛮牛劲记载的修行之法,感悟着劲力及气血。 仅仅不过一刻钟时间,李修就不得不承认,这蛮牛劲的运劲之法,看着复杂,实际上更是复杂! 肌肉筋骨之间的配合,还要再加上每个动作皆不同的气血运转之法。 最最重要的是,搏杀之时,交手往往皆是刹那之间的事情。 将其入门不易,将其达到熟练,乃至达到实战刹那之间的施展,更是艰难! 只不过,再艰难,相此修炼成功之后的回报,亦是值得。 经历了数月的磨炼厮杀,李修自然知道这蛮牛劲的效用有多大! 纵使只能短时间爆发,但生死之战,往往都是短时间便分了胜负,若是纠缠不休,甚至只需要一招的爆发,猝不及防之间,胜负便已分。 生与死,只在一招之间! 思绪流转,李修环视了一眼整个营地,思绪沉寂,再次开始了蛮牛劲的修炼。 一个多时辰之后,李修才结束了蛮牛劲的修炼,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营地之中,便有动静响起,李修也已醒来,检查了一番重伤者的伤势之后,营地之中,也已收拾完毕,再次出发。 身体受创,李修也不能骑马,只得坐在马车车架之上,随着车队,晃晃悠悠的朝京城而去。 或许是因遭受袭击的原因,这一路上,锦衣卫明显极为警惕,数队游骑始终游弋在车队附近,遇到险地,也皆是会派出锦衣卫查看,确认无危险之后,车队才会快速通过。 感受着这番紧张气氛,李修也不禁随之警醒起来,之前的埋伏袭击,李修可不敢忘,要不是李若链及时带人出现,搞不好,他就直接被埋葬了那地方了。 目光流转,他也不禁看向车队中间的那一辆马车,那位名为周宗建的御史,便是被关押其中。 很是显然,之前的山匪埋伏,定是因为此人,不然的话,以锦衣卫天子亲军之地位,区区山匪,又岂敢冒犯。 这一场抓捕,也很是明显,定是牵扯到了京城朝堂之上的某种博弈。 “阉党与东林党?” 下意识的,脑海里便冒出了这个念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如今应该是天启二年,正值魏忠贤大肆扩充势力之际,大明朝堂之上,阉党与那所谓的正人君子东林党,正斗得火热。 虽还不知道朝堂的具体情况,但仅仅凭借对历史的了解,李修自然明白,看似威风凛凛,不可一世有着九千岁之称的魏忠贤,不过只是是天子的一条忠犬。 朝堂上的争斗,完全可以看成天子家犬与霸占朝堂的东林党之间的权利之争。 这也是一个封建王朝,文武失衡之后,必然出现的情况。 没有文武之间的相互制衡,朝堂文官一家独大,若是文官之间也有争斗尚好,但可怕的是,东林党,已经彻底从文官之间的争斗占据了绝对上风。 一家独大且高度统一的文官组织,对皇权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天子能做的,也就只有借助宦官这种完全依附皇权的家犬,将其推入朝堂,作为天子的白手套,与文官争权。 但这个时代,乃是文人至上,读书人彻底占据所有话语权的年代。 纵使阉党,或者说皇权,一时占据上风,也只是一时而已…… 而为了这一时的上风,却也要背负千古的骂名! 毕竟,读书人的笔墨,可是书写了数千年…… 念头至此,李修却是突然想到了自己。 他入锦衣卫,天生就是站在了读书人的对立面,若是以后有所成就的话,史书之上,恐怕也少不了他的千古骂名! “嘿嘿……” 他突然一笑,轻抹了一下刀锋,嗜血的意味,骤然浓郁。 人活一世,又岂能在乎他人之看法,顺其本心便可! “想什么呢,给,给你一柄新刀,千户大人赏你的!” 正当李修胡思乱想之际,一柄崭新的长刀,亦是丢了过来。 他下意识的接住,只见徐滔正驭马与马车并排而行。 “路上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你也别担心!” “你是不是在想,咱们身为锦衣卫,天子亲军,为何还有山匪胆敢袭击咱们?” 听到这话,李修微怔,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关押周宗建的马车。 “对,就是因为这狗官。” 徐滔点了点头,环视一眼两侧山脉,叹道:“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现在的锦衣卫,可没你想象的那般威风。” “这京城外的山匪贼寇,大都是京城势要之家暗中扶持的恶犬,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可不会管你是什么人……” “咱们锦衣卫,很多时候,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现在还好些,九千岁当权,咱们偶尔还能威风一下,要像以前,咱们就是出来晃荡一下,都有言官批斗,日子可是憋屈得很……” “而且,你也不要以为,锦衣卫就有多么厉害,现在的这些弟兄,都是千户大人一个一个的栽培出来的,其他千户所,包括南北镇抚司,可都是鸡鸣狗盗一大摊破事……” “你这次入京城,也正好随行见识了解一下……还有,千户已经决定,这次归京城,便让你提前入锦衣卫,授你小旗之职,到时候你那一队人,就都交给你了……” 第二十六章 锦衣卫! 数个时辰过去,京城的轮廓,也已隐隐约约出现在所有人视野之中。 这还是李修第一次真正见识到这个时代的大型城池,之前流落荒野,见到的最顶级的城池,也不过是区区破旧不堪的县城。 如京城这般巍峨耸立的城池,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城池巍峨肃穆,城墙虽稍显陈旧,但一眼看去,仍然给人一种坚不可摧之感。 李修实在有些难以想象,若此城有将士愿死守,得付出多少性命,才能破开此城。 至天子脚下,京城之外,锦衣卫自然是一改之前谨慎模样,浩浩荡荡的通过城门,守城的兵丁,也老老实实的退至一旁,生怕触怒了凶名赫赫的锦衣卫。 而城门处的百姓商旅那就更不用说了,畏之如虎,一个个低眉顺目,唯唯诺诺,不敢多言丝毫。 李修坐在马车之上,虽谈不上鲜衣怒马,但得益于身上沾染的血腥,亦是杀气腾腾。 环视之间,纵使有对视,也是一触即闪,这种场景映入眼眸,也不禁让李修心中,涌出一股浓浓的异样之感。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有幸得至这个时代,若不轰轰烈烈过上一生,岂不是浪费了这穿越的际遇。 青史留美名也好,还是千古骂名也罢! 对这个时代,他有太多太多的渴望! 熊熊的火焰,在心中燃烧,豪情万丈,也莫过于此! 车队穿过城门,便是一条笔直宽广的大街,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喧嚣。 此刻,见锦衣卫车队行来,也是尽皆自觉的退避开来。 如今的锦衣卫虽已没落许久,但天子亲军的地位,却是一直保持着,由于地位高贵,锦衣卫衙门不像其他亲军衙门那样散落在京城的坊巷中。 而是靠近皇城的正门承天门,在千步廊西侧,毗邻五军都督府,与东侧的六部隔街相望,位于如今朝廷核心权力机构的驻地。 这些,李修自然是不知的,但奈不住身旁驾车的锦衣卫汉子嘴碎。 当然,这也或许是因为见到了李若链的看重,随之而来的讨好行为。 这一点,李修看得极为通透。 通过这位名为张武的锦衣卫汉子,李修也是第一次对锦衣卫,有了个清晰概念,脑海里那些有关锦衣卫的电影画面慢慢散去,转而形成了这个时代真真正正的锦衣卫。 锦衣卫属于宿卫皇城的上直十二卫其中一卫,只不过因职责特殊,故而地位也极为特殊。 身为天子亲军,锦衣卫几乎包揽了绝大部分与天子有关的守卫之事。 如守卫宫门,上朝之时执守殿外,又或者天子出游祭祀,也是全部由锦衣卫负责…… 当然,若仅仅只是这些,锦衣卫也难有如今这般使得小儿啼哭的名声。 锦衣卫真正的特殊之处,便是独立于规则之外,作为皇帝的直接意志体现。 毕竟,正常情况下,皇帝要处置一个人,至少要通过朝堂的审议,然后再由朝堂抓人,朝堂处置,是在这套规则的体系之中。 但这些职能,锦衣卫都有,抓人,关押,审判,处置!甚至于外交,军情! 已经彻彻底底形成了闭环,完全脱离了天子以外的任何规则约束。 这种不受规则约束的存在,在朝堂的老爷们看来,就是祸害,毕竟,谁也不愿自己时刻被人监视,一不小心就被毫无动静的抓走,被弄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而锦衣卫的编制,也很简单,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最大,下面便是两位作为指挥使副手的指挥同知,品级从三品,再下面便是分管军纪,操练的两位指挥佥事,品级正四品。 这几位,便是锦衣卫的核心领导层。 再往下,便是南北镇抚司,十四千户所。 南北镇抚司,这自然是威名赫赫。 南镇抚司主要是对锦衣卫的内部监察,而北镇抚司,锦衣卫的凶名,至少有百分之九十,是北镇抚司的功劳,大名鼎鼎的诏狱,便是隶属于被镇抚司管辖。 而在往下,便是十四千户所了,当然,目前也只有了十三千户所,其中旗手千户所,在永乐年间便改成了旗手卫。 而其他千户所,便是构成了锦衣卫的所有职责,其中有负责天子仪仗的,也有负责皇宫守卫的,更有负责缉捕战斗的,也有负责内部监察,负责刑罚的…… 总而言之,锦衣卫在大明的作用,几乎就如同一个小朝廷,就没有什么,是锦衣卫不能做的! 当然,大多数时候,除了本身的职责,其他事物,如今的锦衣卫,也只能一旁协助一二,生怕一出格,便被弹劾下大狱。 而且,按那张武所说,如今的锦衣卫,职权也不像以前那般清晰,极为混乱,内部也是乌烟瘴气,少有做实事之人。 当脑海里对锦衣卫的幻想彻底被现实替代之后,李修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锦衣卫,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 魏忠贤已经开始当权,峥嵘已现,虽然使得东厂与锦衣卫重新崛起,但锦衣卫的特性,注定了是将受尽排斥。 而且,正是因为锦衣卫是依靠魏忠贤重新崛起,待到崇祯继位,被那群东林党一忽悠,一奉承,脑瓜子一热,下令铲除所谓的“阉党”,搞不好那时候,自己身在锦衣卫,都会被殃及池鱼。 “管他呢,走一步看一步……”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李修揉了揉面颊,寻个舒适的姿势靠在马车上,有一句没一句的与一旁的锦衣卫汉子闲聊着。 让李修意外的是,这张武,竟然也是锦衣卫培训而出的精锐,只不过他那一次培训,还是远在万历年间。 听他诉说,明显颇为唏嘘,按常理而言,锦衣卫培训而出的嫡系精锐,自然不至于蹉跎十几年,还只是一个锦衣卫小旗。 只不过张武明显运气颇背,入锦衣卫立下功劳,刚刚从普通力士晋升为小旗,踌躇满志之时,却在一次执行任务时,伤了肺腑,留下了病根。 习武是别想习武了,好在培训时打下的基础还在,在锦衣卫里,也勉强能够度日。 第二十七章 诊断与诏狱 张武神色稍显颓废,而李修,在听完他的诉说之后,却是忍不住问道: “张大哥你就没有找人治疗嘛?” “治疗?” 张武灌了一口酒,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当初刚受伤的时候,就找了不少大夫,都说治不了!” “后来时间久了,也就熄了这心思,” “秦老医术高明,不知张大哥有没有去找秦老治疗过?” “秦老?” 张武微怔,随即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秦老也是近些年才被李千户请入锦衣卫,这么多年,我也早已熄了治疗的心思,毕竟,年纪也不小了,而且治疗也需要一大笔银子……” 李修点了点,倒也颇为理解,如今张武应该三十出头的年纪,这个年纪,估计也早已结婚生子,听这张武的语气,生活应该算不上富裕。 “张大哥,我懂一点医术,让我给你看看吧。” “你?” 张武愣了愣,随即笑着把手一伸:“你是准备拿我练手吧!” 李修干笑两声,没有多说。 到现在,他自然知道,哪怕他仅仅只悟透一册医书,但医术也绝对不低,至少,在那溶洞之中,他还没遇到能够难住他的疑症。 抬手诊脉,约莫片刻,李修神色便凝重了许多,倒是张武,见到李修这神色变幻,也不禁心头一跳,他可是记得,之前好几次找大夫诊断,没一会,便都是这个神色。 而当随着李修的询问声落入耳中,张武也不禁更为惊讶,要知道,李修所问,与之前诊断他的那些大夫的询问,可大差不差! 这时,张武才回想起那天战事结束,治疗锦衣卫伤员的,好像正是眼前的李修…… 正当张武心中嘀咕着的时候,李修也已经得出了诊断结果。 心肺受创,气血淤积,压迫内腑,再加之心绪低沉,肝气郁结,更是加重了伤势的恶化。 如今虽无太大症状,但也是因张武身强体壮的原因,一旦气血衰弱,诸多症状恐怕会接连冒出,严重点一命呜呼都有可能。 当李修把这个诊断结果诉说而出,张武提着酒坛的手,都是忍不住一颤,张了张嘴,想要些什么,此刻竟说不出口! 李修此时倒也没有注意到张武的神态变化,他此时,已经完全陷入对此病症的剖析与诊断之中。 不过片刻,心中便有诊治方案浮现而出。 “张大哥可有纸笔,我给你开一个方子,你到时候自己去药店抓药,按时煎服,最多半年时间,病症应该就能缓解不少……” “只不过到时候的话,还得看病情进展如何,才能对症下药……” 这话一出,张武似乎才反应过来一般,立马在身旁摸索了一会,随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猛的翻下马车,没过一会,便匆匆拿着纸笔而来。 见此,李修也没多言,拿起炭笔,铺开纸张,便在上面写了起来。 到最后,张武紧紧握着那张方子,好一会,他才终于忍不住问道:“我……我这病……真的到这个地步了?” 李修皱了皱眉:“有方子和诊断结果在,张大哥你到时候去药店抓药时,可以让大夫给你看一下,便可以确认。” 听到这话,张武连忙摆了摆手,满脸陪笑:“我不是那个意思……呃………只是没想到……” “没事没事,我理解。” 李修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太过在意,说起来,他现在,应该也就十四五岁的年龄,这个年纪,确实难让人信服。 正在这时,车队却是突然分开,李若链率领着队伍,顺着街道而行,而徐滔则领着锦衣卫,押送着几辆囚车,穿过一个胡同,最终停在了一处四面皆被围墙环绕的广场之上。 广场颇为宽敞,在正对胡同的那一面,有拒马工事横列,还有一队锦衣卫伫立,在其后,便是一扇紧闭的铁门。 还未下马车,李修便敏锐的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目光流转,最终定格在了深褐色的泥土地面上。 这副场景,他又岂会陌生,血腥侵蚀,堆积地面,便是这般模样,而空气中的那股味道,便是那散不去的浓浓血腥! “诏狱!” 刹那间,李修脑海里,便冒出了这两个字。 显然,京城之中,这般血腥之地,估计也就只有那凶名赫赫的诏狱了。 “把他们都押进诏狱!” 很快,徐滔的命令便已响起,看了一眼紧握药方心事重重模样的张武,李修便打开马车门,毫不客气的拔刀而出,明晃晃的刀锋对着马车里关押的两名山匪。 “下去!” 呵斥一声,那两名山匪,便老老实实的走下了马车,只不过当一下马车,看到铁门上那诏狱二字之后,两名山匪的脸色,顿时就变得煞白,满脸惊恐,浑身颤抖,两人竟然都吓得瘫倒在地,其中一名甚至嚎叫一声便挣扎着往后逃去。 只不过,镣铐缚身,哪里又逃得掉,还未待其他人反应过来,李修便几步跟上,一脚将山匪踢倒在地,明晃晃的刀锋,直接架在了这山匪的脖子之上。 可让李修没想到的是,这山匪,竟毫不犹豫的往刀锋上一抹,鲜血飞溅,便瘫倒在了地上。 “……” 这骤然突变,李修亦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倒是一众锦衣卫似乎是习以为常,见到这山匪倒地喷血,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没救了,宰了吧!” 这时,徐滔大步走来,看了一眼后,便下达了命令。 待李修一刀落下,再溅起一抹鲜血之后,徐滔才缓缓出声:“咱们诏狱凶名赫赫,有不少犯人往往都是这样,宁死都不愿入诏狱,所以以后看押犯人的时候,要小心一些,就这样死了,可便宜他们了!” 听到这话,李修才有些明悟,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嗯,以后要注意,这一次是我在这里,死的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以后你要是单独率队执行任务,出了这种事,可是要担责任的,要是死了重要人犯,搞不好你都要下诏狱走一遭!” …… 第二十八章 缉捕千户所小旗官李修 有了这一次教训,李修哪里还敢大意,极为小心的盯着剩下的那名山匪,跟在其他看押犯人的锦衣卫身后,朝诏狱里走去。 伴随着一阵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声响起,那两扇沉重的铁门,也缓缓被守卫诏狱的锦衣卫打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还算宽敞的青石阶梯,青石阶梯呈斜坡状,由上至下,两侧石壁上皆固定着一盏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刚靠近阶梯,一股阴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隐隐约约的,还有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哀嚎声顺着青石阶梯传来。 这种场景,别说那些山匪了,就连李修都是忍不住心头一跳,这模样,着实有些渗人。 “走!快走!” 锦衣卫熟练的推搡着磨磨蹭蹭的山匪,倒也是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 李修此刻倒也安下心来,他可是锦衣卫,诏狱虽然恐怖,但也恐怖不到他的头上。 顺着青石阶梯走了约莫百余个台阶,那哀嚎惨叫声也愈发清晰,随后,众人在终于出现在了一个颇为宽敞的地洞之中。 不出意外,正是锦衣卫在审问犯人,血淋淋的身躯被绑在各种各样,几乎超出李修认知的刑具之上,看得李修头皮都有些发麻起来。 他这个锦衣卫都是如此,更别说那些山匪还有那养尊处优的周宗建了,有几个甚至直接都尿了! “把那几个山匪先关到下面那层去,这狗官,就关这里,给他好好看看咱们锦衣卫是怎么审问犯人的!” 徐滔的命令再下,一众锦衣卫亦是依命而动,而李修,则懵懵懂懂的跟随着一众锦衣卫而动,穿过这个宽敞的地洞,便又是一条由上至下的青石阶梯。 显然,这座诏狱,不止一层。 跟随着锦衣卫将那山匪关进牢房之后,李修便忍不住四处张望了一眼,和上面那层的布置差不多,从青石阶梯下来,三面皆是用青石隔开的牢房,牢房里大都关押着犯人,一个个满身血腥,骨瘦如柴,大都是直接瘫倒在牢房里,神色麻木,完全没有丝毫光亮。 也就只有刚被关押进去的那几个山匪,还有气力呼喊着,只不过很显然,至少在审问前,估计是没有谁会理会他们的。 在地洞中间,明显便是是审讯之地,各式各样的刑具陈列摆放,深褐色的血污沾满了刑具,浓浓的酸臭血腥还有阴潮气息混合,整个地洞都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在最后一面,则给有一个通道,似乎下面还有一层牢狱。 打量了一眼,李修也没多待,便连忙跟随着其他锦衣卫,沿着青石阶梯朝上面而去。 一众锦衣卫也没在这诏狱中多待,便直接走到了那广场之上集结。 李修本以为还有什么任务需要安排,没想到竟是一场分赃大会。 在徐滔的安排下,一个个装着银两的钱袋,分发到了每一个锦衣卫的手中,让李修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也有份。 钱袋不大,大概巴掌大小,里面零零散散的装了几颗碎银子,来到这个世界,便沦落荒野,别说银子,他连铜板都没见过几次。 只不过看着身旁的锦衣卫皆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李修估计,这几颗碎银的购买力,应该不小。 当锦衣卫三三两两的离去,而李修,则在徐滔的带领下,穿过那条胡同,走到了京城的大街上。 此时正值响午时分,烈阳高照,街上人流倒也少了许多,只不过在太阳照耀下,满是血污的衣裳沾染汗水,顿时就变得黏糊糊起来,极为不舒服。 一路上看着路边叫卖的商铺摊贩和客人交谈,对自己手中的几两碎银,李修也有了一个大概的概念。 他钱袋中大概有三两银子,银子成色他也不太懂,但这银子来源于那周宗建,堂堂朝廷御史,贪污的银子自然不可能成色太差。 如此一来,一两银子,大概是可以买一石米,而这个时代的一石…… 李修不禁回忆起那溶洞之中用来打熬力气的石墩,他记得,其中有一个石墩,似乎就是标准的一石。 “一石的话,大概相当于现代的七十公斤左右……” “一两银子,可以买七十公斤左右的粮食……” 想到这,李修顿时就忍不住紧了紧手中的钱袋,三两银子,可真不是一个小数目!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后世那衣食无忧的时代,在这个时代,粮食可是什么都比不上的硬通货! 一两银子,能买七十多公斤粮食,完全可以满足一家四口两三个月的正常饮食了,而且,这还是顿顿米饭,顿顿吃饱的时间,要是省着点吃,喝点稀粥的,吃六七个月都正常! 这般购买力,也难怪那些锦衣卫一个个喜笑颜开的。 正当李修下意识的想着这三两银子该买些啥时,走在前面的徐滔已经停住脚步。 这时,李修才发现,在自己这一路上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到了锦衣卫的衙门前。 “待会进去后,少言少看,别弄出什么事,不然谁也保不住你,明白嘛?” 叮嘱一句之后,两人便一前一后的步入了锦衣卫衙门里。 李修本还以为有什么大事,结果却是再次出乎李修的预料,不过是登记名碟,领取锦衣卫的衣服装备。 庆幸的是,经过几个月的习武,身体也已经张开,颇有几分精壮模样,也长高了不少,小一点的锦衣卫衣服穿得倒也刚好合身。 锦衣卫服装有两套,当然,其实也可看做是一套。 一套平日里穿的青绿锦绣服,另外一套则是铁盔及黑色圆领甲,这套则明显就是执行任务时护身的甲胄。 李修见到不少锦衣卫,似乎都是内着青绿锦绣服,外戴铁盔,着黑色圆领甲,腰挂一柄长刀,这便是绝大部分时候锦衣卫的正经穿着了。 而那传说中的飞鱼服,斗牛服,以及绣春刀…… 那似乎并不是李修这个小旗官可以奢望的。 在锦衣卫府衙转了一圈,不仅仅多了衣服装备,还多了一个正式的锦衣卫身份…… 锦衣卫缉捕千户所小旗官李修! …… 第二十九章 客栈 “锦衣卫的规矩你都懂,我就不多啰嗦了。” “这几天就在京城休整一下,你也熟悉熟悉京城,到时候那边培训完了,不出意外的话,你肯定是要京城任职一段时间的……” 两人从锦衣卫衙门走出,徐滔边走边说着,而李修,则老老实实的跟在徐滔身旁,不时应声着。 走了没一会,两人便步入了街边的一间客栈,选了两间上房之后,徐滔也是放心,嘱咐几句话,竟独自一人离开了这客栈之中。 客栈房间倒也颇为宽敞,古香古色的精致家具,也不禁让李修有些愣神。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住这般房间,之前在荒野之时,大多数时候都是天为被地为床,能够有一破庙遮风挡雨,已经是很不错了。 后来入锦衣卫那溶洞,睡的也是简陋至极的大通铺,哪里见过这般正宗的古风房间。 东看看西瞅瞅了好一会,李修才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在房间里好生清洗了一番身子后,李修便迫不及待的换上了锦衣卫的那一套衣服。 白衬打底,青绿锦绣,再加之一身黑甲,腰悬长刀,那铜镜之中,英武俊郎的身影,哪里见得到几个月前那般瘦小邋遢痕迹! 看着这铜镜里的自己,李修也是忍不住有些小嘚瑟。 好一会后,李修犹豫了一会后,便推开房门,走到了走廊围栏之前,此时,客栈一楼已是人满为患,糟杂的声音接连涌入耳中。 李修俯瞰两眼,便大步朝楼下走去,他年纪不大,一身锦衣卫着装,显然很容易让人误会是哪家安排在锦衣卫镀金的公子,迎面而来的,不管是店小二,亦或者其他人,皆是下意识的让开了一条路。 “官爷,您要吃点啥?” 刚走了没几步,立马就有一名小二笑呵呵的凑了过来。 “你们店里有什么?” 李修停下步子,颇为好奇的问道。 “本店的美食可海了去了……” 没待小二介绍,李修的目光便瞥了一眼那悬挂于柜台之上的价目表,心中大定,摆了摆手:“来一个羊双肠,再来一个那是……烧鹿肉?” “官爷您说得对,那正是本店的招牌菜烧鹿肉。” 店小二立马点头哈腰的解释了一句。 “就这两个菜,再来一壶……” 言语至此,李修微怔,看向店小二问道:“你们店里,有什么好酒?” “官爷您可是问对地方了,本店招牌美酒,便是有着天下七大名酒之冠的山东秋露白!” “正所谓秋露白,味好纯,色泽白,余性热……” “行了行了!” 没待店小二吹嘘,李修才摆了摆手:“就这个了,来一壶,准备上菜吧!” “好嘞!” “上堂官爷秋露白一壶,羊双肠一份,烧鹿肉一份……” 伴随着店小二的呼喊声,李修亦是在店小二的引领下,行至二楼窗边的桌子坐下。 这时,李修才注意到,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只不过,街道外,却依旧灯火通明。 透过窗户,李修可以清楚看到街道上绵延的屋脊,还有那悬于屋檐之下的一盏盏各式各样的灯笼。 街道上还是人来人往,甚至比白日还要热闹不少,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拖家带口的在街道上游玩闲聊,路边的商铺大开门户,灯火通明,小摊小贩亦是吆喝个不停。 如此繁华之景,亦是李修这一生,第一次见到。 骤然间,他就有些沉醉起来。 直到店小二将酒菜端来,他这才从这京城夜市之景中反应过来。 “官爷,小的给您斟酒!” 店小二麻利的端起瓷白酒壶,剔透的酒液从壶嘴中倾泻而出,划出一条晶莹白练,最终落入酒杯之中,酒香缭绕,酒花涌荡。 秋露白,仅仅从这酒花来看,便能看出其不凡。 李修算不上懂酒,前世年纪虽不大,但也爱好杯中之物,今生却是无缘杯中之物许久,这一次,倒也是难得。 “行了,你暂且退下吧……” 此等良辰美景,李修自然不愿一个小二打扰了自己。 小二应声退下,李修端起酒杯,浅酌一口,感受着回甘味蕾的酒味,目光,也不禁再次看向了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直到这时,李修才终于感受到了人世间的祥和与温暖。 之前,无论是流落荒野,亦或者锦衣卫中求生存,都太过冰冷残酷…… 他倒是没有太多的触动,目光愈发深邃,神色之间有着远远不符合年纪的坚毅与沉稳。 “这位兄台,我可以坐这里吗?” 正当李修思绪之时,一道稍显刺耳且干涩的声音,却是突然在耳边响起。 李修转过头,只见一位身着锦衣,手拿折扇的少年,正立在了自己的桌旁。 少年容貌虽显青涩,但也颇为俊郎,看上去,大概和二娃子年纪差不多,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 此时,见到李修正打量着他,少年显得有些尴尬,似乎并不善与人打交道一般,好一会,少年才再次出声:“早就闻此南风楼美酒佳肴之名,此次难得来一趟,却奈何无处落座,故而有此无理请求,还望兄台见谅。” 话已至此,李修也不好多说,点了点头,示意少年坐下,眉眼之间,却也不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要知道,他一身锦衣卫着装,旁人见到他,恐怕躲都躲不及,此人不仅不惧,竟然还敢单独靠近…… 而且,此人衣着料子明显极为精致,言语虽有所急促,但有礼有节,这个年纪,便能这般模样,不是富贵子弟都不可能! 思绪之间,那少年又唤来店小二,点上数个酒菜之后,才看向了李修好奇问道: “兄台不是京城本地人吧!” “不是,外地之人。” 李修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他随手斟了一杯酒,递到了少年身前。 “按那店家所说,此乃天下七大名酒之首的秋露白,公子可以品尝一下。” 闻此言,少年看着身前酒杯,犹豫一会,随即端起酒杯:“那我就多谢兄台好意了!” …… 第三十章 京城 “好……好辣!” 少年似乎是第一次喝酒,学着李修抿了一小口,整个脸部都扭曲了。 李修抿了一口酒液,细细品味,却也没有过多理会这位少年,他此时,看着眼下的繁华喧嚣,却是忍不住再次想起了自己的以后。 在这个时代,作为一个过客,他能做的选择,似乎并不多…… “兄台似乎心事重重?” 少年心直口快,似乎并不懂得太多人情忌讳, “哈哈,谁又没有心事呢!” 李修笑着摇了摇头,端起酒杯灌了一口,纵使再醇和的酒液,如此多酒液一下入腹,那也是一阵火辣,身躯在这刹那间,亦是彻底被暖意笼罩。 “兄台说得也是,谁又没有心事呢!” 少年不知愁滋味,但他,似乎已经懂了一些愁滋味了。 片刻过后,少年突然看向李修:“听兄台口音,应该不是京城本地人吧?” 这话一出,李修亦是忍不住一怔,说起来,他都不太清楚,他在这个世界的家乡是在哪里了! 沉默片刻,他才缓缓出声:“应该……应该是山东人。” “应该……难道兄台连自己出身何处都不知道?” “年少懵懂,稍稍懂事便遭遇灾祸,沦落荒野,直接近来才侥幸入得锦衣卫……哪里又还记得具体家乡在何处……” 李修这话,自然是没有假,他虽只亲身经历了难民生活不过小半年,但这身体原主人,,可是自小便随着父母流落荒野,似乎是因不堪忍受地主压迫,逃难而出,而后又遭遇山贼,种种变故,颠沛流离,反正是真的惨! 不然这身体的虚弱病根也不会如此严重! 听到李修这有感而发,少年亦是一愣,随即也不禁露出一抹同情之意。 他见李修气宇轩扬,本还以为李修是富贵人家,受父辈受余荫,世袭锦衣卫,没想到竟还有这般苦难遭遇。 少年又疑惑问道:“灾祸横行,官府呢,没有救济灾民嘛?” “官府……” 听到这天真的话语,李修笑着摇了摇头,这种话,恐怕也就只有这种未经世事的贵公子能够问得出口。 李修懒得多说,这少年却明显颇为不解,又出声问了一句。 见此,李修端起酒杯,看向这依旧喧嚣祥和的街道,脑海里却也不禁浮现出当初沦落难民群中的那段岁月,悠悠一叹道:“这世道,可不是如公子你想得那般简单!” 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似乎正是这京城的写照。 李修自问,他自己虽谈不上什么有太多家国大义,但那铭刻血脉深处的基因,却不时提醒着他,这个时代,对后世而来的他,有着太多太多难以释怀的悲痛! 李修没有说太多,他现在不过是锦衣卫微不足道的小旗官,而这位少年,仅仅看衣着气质,就绝对是权贵之家。 在这京城,任何一个权贵之家,对他一个小旗官而言,都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他不屑讨好,而且言多必失。 而那少年,见到李修这明显的疏远感,也不好多问。 时间推移,约莫半个多时辰过去,李修吃饱喝足,便告别那明显对外界颇为好奇的少年,独自一人走出了这座客栈,来到了京城的街道上。 京城自然也是有夜禁律的,李修虽不知道,但徐滔临走前,也曾特意叮嘱了一番,李修没记错的花,应该是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才能开禁通行。违禁者受笞打五十下。 不过,若是生育,疾病,死丧等人伦大事,自然是可以例外的。 一更属于戌时,大概相当于现代的七点至九点,一更三点大概是八点出头的时间,现在天黑不久,距离夜禁到来,还有颇长的一段时间。 此时此景,那酒液的后劲也涌了上来,整个人颇有些晕晕乎乎,再加之身旁的古风市井,竟也给李修一种恍若隔世的孤独感。 此时,酒楼之上,那少年端坐窗台边,打量着街道之景,最终却是不经意的定格在了李修身上。 他见过不少达官贵人,锦衣卫也见过许多,却从未有人给他这么一种奇特的感觉。 就好似…… 众人独醉他独醒一般…… 少年皱了皱眉,颇有些不解,直至李修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他才收回目光,沉吟片刻,亦是走出了酒楼…… 不得不说,这身锦衣卫的皮,着实好用,一路上,纵使那些一看就凶神恶煞的地痞流氓,也绝不敢造次丝毫。 顺着这条街道,在附近转了一圈,大概了解了一下附近的地形后,李修才慢悠悠的走回了客栈之中。 虽距离宵禁时间已经不远,但客栈之中,人依旧不少,李修也没太过在意,慢悠悠的晃回房间,不出预料,徐滔还没归来。 坐在房间桌前,李修揉了揉脑袋,闭眼片刻,才拿出那一册蛮牛劲。 翻阅片刻,李修便扎出养元桩,气血搬运,按照蛮牛劲的法门,修炼起来。 一夜过去,徐滔彻夜未归,第二天一早,李修打开房门,徐滔才摇摇晃晃的归来,满身酒气,清晰可闻的胭脂香味,似乎清晰说明了徐滔这一晚上是身在何处。 安排店小二给徐滔收拾一番后,李修便独自一人出了客栈,又在外转了一圈,好生熟悉了一下京城的地形之后,才再次回到房间里修炼起来。 好在这客栈的房间也颇为宽敞,不仅仅可以修炼桩功,就算是习练刀法,收拾一下,也不在话下。 时间就在这枯燥的生活中流逝,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每日按徐滔的要求,熟悉着京城的地形,然后回到客栈修炼武艺,而徐滔,则比李修要潇洒得多。 每日明显都是流连于勾栏之地,莺莺燕燕之中,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李修虽也有意动,但奈何囊中着实羞涩。 这客栈的酒菜堪称上乘美味,但价格着实不太友好。 除了第一次点菜是阔绰了一会,之后,李修也只能精打细算着度日。 好在,徐滔虽过得醉生梦死,但也没忘了职责,潇洒了五天时间,便领着李修,然后集合了休整了几天的锦衣卫,出了京城,朝那溶洞而去。 第三十一章 半年 归途顺利,数十个锦衣卫组成的马队,在无利益冲突之时,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过来触霉头。 路途之上,李修这才知道,在京城的几天里,锦衣卫竟派出人马,绞杀了城外的几座山寨,斩首数百人,还押回来十几个匪首审问。 只不过效果如何,现在谁也不知道,耗费数天时间,众人才再次回到那溶洞之中。 时隔近半月时间归来,身份却已经是彻底变幻。 当李修步入那溶洞之时,顿时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道道羡慕的目光皆是汇聚在了李修身上。 “修哥,你成锦衣卫了?” 刚入演武场,不少熟识的少年便皆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二娃子更是直接窜了过来,左摸摸,右看看,那羡慕神色,看得李修都有些忍俊不禁。 “行了行了,你以后也会穿上这身衣服的,有啥好看的!” 玩闹一番,徐滔便将数百少年集结,当众宣布了李修提拔晋升的命令,这个命令,更是本就让众人仰望的李修,再次拔高了一个层次。 身为锦衣卫,待遇自然不一样,虽然依旧还要接受训练,但至少,已经不用再和众人挤在一个大通铺上了,在二层溶洞之中,也有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而且,身份也从被管理者,转变成了管理者。 以小旗官的身份,统领当初所在的那一小队。 这对李修而言,自然不算难事,毕竟,之前已经代管了一个多月,如今只不过是将名分扶正而已。 外界回来,生活也再次恢复正常。 每日依旧是各种堪称严苛且残酷的操练,而且其中还增加了不少操练科目,诸如伪装易容,还有锦衣卫的看家本领,缉捕查案,以及骑术,野外地形方向辨别,甚至锦衣卫还弄来了一批火枪,给众少年练习。 倒也给这残酷难熬的时光增添了几分趣味。 时间也就在这般操练里缓缓流逝,很快,半年多时间便已过去。 半年多时间,演武场中的少年,又少了数十个,曾经瘦弱的少年们,在这残酷的操练中,一个个也皆已长开,尽显彪悍! “杀!” 场中一角,例行的比试已再进行,只不过,不同于其他小队中的捉对比试,李修所统领的这一队,却是群殴! 李修所统领的这一小队,本来总共只剩下八人,后来因为死伤问题,有几个小队撤去建制,剩下的人员也就被徐滔安排到了李修的麾下。 如今李修所统领的这个小队,人数在所有小队中,已是堪称最多,加上李修自己,足足有十六个人之多。 如此多人,也着实考验李修的管理能力,好在早在之前,李修就已扬名,这种强者为尊的残酷环境下,管理起来倒也颇为容易。 此刻,正是比试切磋之时,不同于其他小队安排的两两比试,李修则是亲自下场,五人一队,分为三队,轮番上场,与他一人比试! 以一敌五! 事至如今,数百少年,桩功基本上都以入门,李修所统领的这一队,更是在李修的苦心造诣之下,日夜苦修,全都开始了炼体境的修炼。 刀法那更不用说了,锦衣卫安排的实战杀戮,每日不休的切磋比试,一个个都跟杀戮机器没什么区别。 而李修自己,那更是进展惊人,炼体境的修炼已经往前迈了一大步,而蛮牛劲的修炼也是早已入门,耗费了整整十点能量,便彻底将其悟通! 得到的效果,亦是惊人。 三倍劲力的爆发,再加之远超出其他少年的炼体进度,足以让他傲视全场,无人能敌! 此刻的比试亦是如此。 以一敌五! 虽未使用蛮牛劲爆发,但仅仅凭借破虏刀法的纯熟还有自身基本的实力,便和五个少年打得有来有回,甚至,隐隐还占据了上风! 这般实力之下,个人的威信,也是随着时间推移,一点一滴的渗入每一个少年的心中,根深蒂固! “歇息一下!” 切磋结束,李修下达了命令,队伍之中的十五人,亦是老老实实的活动了一下身体,随后坐成一排。 “修哥,听说这个月,咱们要出溶洞训练,是不是真的啊!” 出声的是一名叫李武的少年,此刻他一出声,其他少年顿时就将目光看了过来。 “对,这个月下旬吧,咱们就要去外面操练,具体的还在商议……” 说完,李修瞥了一眼众少年,十五个人,皆算是自己如今的部下,对他们,李修还是很上心的。 毕竟,以后无论做什么,都少不了心腹之人的存在,如今有如此大好良机,李修自然不会浪费。 半年多时间,对这十几个部下,李修可谓是苦心培养,不论是刀法亦或者炼体境的修炼,皆是倾囊相授。 当然,恩已施,威自然也少不了。 未来如何李修不知道,但至少现在,已经是树立了绝对权威。 思绪之间,李修闭目养神片刻,系统面板亦是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李修。 技能:养元桩,破虏刀法,蛮牛劲,伤寒杂病论…… 能量:6。 李修记得,当初跟随锦衣卫第一次出溶洞,那数场厮杀,一共获得了十三点能量。 而后蛮牛劲亦是消耗了十点,这半年里又获得了七点能量,后来为了提升对人体经络的了解,又消耗能量感悟了一册脉经,这便消耗了四点能量,现如今也就只剩下六点了。 这六点能量,李修是暂时不打算动用了,留存以后,应不时之需。 思绪流转,系统面板缓缓隐去,李修亦是沉寂心神,感知着如今体内的奔涌的气血。 半年多时间,且不论炼体修为,就单纯的身体,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有着每日不停的药膳滋养,再加之习武操练,身体飞速发育,半年时间,身高增长了至少数寸,和前世成年后的身高,也差不多了。 至少现在一眼看去,已经完全见不到丝毫瘦小青涩的模样,精壮的身躯之上,如刀削斧凿般的肌肉充斥着爆发性的力量。 而炼体境的修炼,有些近乎通透的炼体感悟,修炼起来,亦是飞速,如今对皮肉的淬炼已经贯穿全身。 剩下的,便只是日积月累的水磨功夫,李修估摸着,若是保持如今这个进度,最多不过一年多时间,他就能迈入炼体第二境,淬炼筋骨! …… 第三十二章 毒砂掌 思绪之间,一阵糟杂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一道急促的声音,便在溶洞之中响起:“李修,快上来!” 李修下意识的站起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在溶洞二层,徐滔满身血污,焦灼之意极为明显! 见此,李修也来不及多想,立马快步朝二层溶洞跑去。 “百户,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说了,弟兄们损伤惨重,你医术不错,快去帮秦老给弟兄们疗伤!” 这话一出,李修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徐滔身上刺眼的血污,心中也不禁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推开石门,还未走近,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声便传入了耳中,紧随徐滔走近二层的溶洞之中,只见这个演武场上,遍地都是负伤躺地的锦衣卫伤员。 秦老与刘淼还有几个药房学徒正行走于伤员之中,忙碌个不停。 此时此刻,李修也顾不得其他,迈步其中,拿起其中一个学徒递来的药箱,便随之忙碌起来。 这一次的伤员之惨重,明显比那一次遭遇山匪伏击要严重得多,听着其中伤员的交谈喝骂,隐隐约约,李修也知道了一点事情的经过。 似乎是锦衣卫中出了叛徒,导致他们遭了埋伏,拼死反抗,才杀出重围,但也死伤惨重…… “刀伤,箭伤……” 处理着一条条狰狞伤口,李修完全能够想象得到这一战的惨烈。 幸存的锦衣卫,几乎人人带伤,而且是大都受伤极为严重,看那些伤痕累累的战马,便可知道,纵使锦衣卫拼死突围,恐怕也少不了一番纠缠追杀。 “难道又抓了谁,被设计报复了?” 李修有些疑惑,只不过此时也不好多问,当再次走到一个伤员面前,他顿时一愣。 伤者面色惨白,嘴唇乌紫,明显是中毒的迹象,而其敞开的胸口,还有一个乌紫的手印。 “这是毒砂掌,还好那贼人没练到家,不然一掌下来,毒掌攻五脏,回天乏术,我现在用气血压制住毒性了,还没流到五脏……” 徐天涯还未出声,这名锦衣卫便撑起身子,虚弱的声音响起。 “我来试试!” 李修皱了皱眉,他倒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伤势,但不管什么伤,都逃不脱医术的范畴,他如今掌握两本医书,倒也信心十足。 一册脉经,不仅仅让他对人体经络穴位的掌控瞬间暴涨,对医术的助益也是堪称巨大。 无论是诊脉,还是利用穴位经络调理治病,都已是娴熟老道。 看了一看男子脸色,李修才抬手诊脉,片刻之后,诊断结果便已得出,确实和这男子说的那般,毒气未入脏腑,但这毒性却是极为猛烈,最最可怕的是,这种毒竟败坏气血。 “李源过来,去抓药!” 唤了一声,李修持笔写下药方,随手将药方递给了匆匆而来的药房学徒李源。 “修哥,熬这药可有什么禁忌?” “正常熬制就可以,即熬即服,快去!” 说完,李修直接将患者衣裳脱下,拿出银针,抬手唰唰唰的便扎下了几根银针,很快,那细细的银针,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紫起来。 “调动气血,往五脏!” 又扎下几根银针之后,李修骤然出声。 闻此言,这男子顿时面露疑虑,要知道,他之前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避免毒气入五脏,现在却要他主动将毒气带入五脏…… 但这疑虑,也只有短短一瞬,这男子一咬牙,便放开了对毒性的压制,气运涌动,短短几息时间,便带着汹涌的毒性,涌向脏腑。 银针一根接一根的落下,无一例外,每一根,在扎下的几息时间里,便会迅速的由银白化为乌紫。 到最后,男子身上,已经密密麻麻的插上了一百零八根银针,毒性经窍穴脉络,由银针散发而出,一缕缕黑烟,亦是从男子身躯之上蒸腾而起,只不过,男子的脸色,却是无法苍白起来。 “修哥,药来了!” “给我!” 一把接过陶碗,李修缓缓的将药液,一点一点的倒入男子的嘴中,随着药液的入腹,男子苍白的脸色,也慢慢的多出了一丝红润。 显然,这情景,就如医书中所说的那般,药既对症,自当立起沉疴,效如桴鼓! 此时此刻,李修也不禁大松了一口气,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棘手病情,虽然医术告诉他有把握,但真的实施起来,却也是堪称惊心动魄! “兄弟,谢了!” 此刻,似乎是恢复了一点气力,男子挣扎着撑起身子,脸上带着洒脱的笑意:“我欠你一条命,我叫李泽,也是锦衣卫,只不过现在在东厂任理刑百户,以后兄弟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开口,我官虽不大,但能帮的,绝对不推辞!” “这些以后再说,你现在情况还很危险!” 李修摇了摇头,也没在意这李泽所说,这种毒性入侵之伤,不同其他,在没完全痊愈之前,绝不能放松丝毫,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弄不好毒性反噬,直接暴毙都有可能。 听到李修这样一说,李泽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任由李修施展,整整灌下了九碗碗液,毒性被药力消磨,却始终没有任何异常出现,李修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聚神太久,骤然一放松,李修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好在反应迅速,抬手一撑,猛的用力,便轻松站起。 “这是方子,待会你就去药房抓药,每日早晚一副,最多半月,残余的毒性应该就能彻底清除干净了,只不过要切记,这半月时间,尽量不要动武,以免气血勾动毒性,使毒性再次爆发……” 李泽接过药方,艰难的站起身身子,朝李修躬身行了一礼,这一次,他倒是没提什么恩情,而是直接问道:“敢问兄弟贵姓?” “免贵姓李,单名一个修字……” 说到这,李修亦是调侃一句:“和百户你应该是本家!” “哈哈哈哈……对,是本家!是本家……” “能认识李兄弟这本家,我这一掌,也不算白挨了!” …… 第三十三章 大网 望了一眼都已经被包扎治疗的一众锦衣卫,李修也不禁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眼前这李泽:“敢问百户,这次如此损失惨重,可是发生了何事?” “这百户可就生疏了,这样,我比你大,你就叫我李大哥吧。” 说完,李泽才看了一眼溶洞之中遍地的伤员,满眼杀意:“还不是白莲教那群贼子!” “白莲教?” 李修心头一跳,虽然他对历史了解不多,但这造反专业户白莲教,他自然是有所耳闻。 “对,就是白莲教那群贼子!” 李泽面色狰狞:“等这次伤好了,一定要将这群贼子剥皮充草,以泄心头之恨!” 诉说一通之后,李泽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看向李修道:“这一次东厂办事不利,损失惨重,估计接下来就会派你们锦衣卫过去了……” 听到这话,李修点了点头,眉宇之间,也不禁闪过一丝凝重。 这段时间,他虽没有出这座溶洞,但对整个锦衣卫有了一定了解,毫无疑问,锦衣卫是一个令人生惧的庞然大物。 但这个庞然大物,经过两百多年的延续,虽依旧看似庞大,但内在,几乎完全腐朽。 纵使还有不少有志之士苦苦支撑着锦衣卫最后的辉煌,但也挽回不了锦衣卫的日薄西山! 如今的锦衣卫,真正谈得上精锐的,恐怕也就只有李若链统领的这个缉捕千户所了。 再出动人马去调查抓捕那群白莲教的话…… 答案已经很清晰,李修下意识的紧了紧腰间的刀柄,深深的嗅了一下这溶洞中浓郁的血腥味,眼眸深处不禁闪过一抹嗜血的意味。 …… “集合!” 伴随着一声号令,急促且糟杂的脚步声,便在溶洞之中响起,不过片刻,披甲执锐的数百少年,便整齐的伫立在了演武场上。 踏踏踏…… 溶洞一片寂静,直到这脚步声的出现,才彻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京城之外,有白莲教犯上作乱,对抗朝廷,致使我锦衣卫忠贞之士损失惨重,尔等给本千户说说,那群贼寇,该当何罪?” “杀!杀!杀!” 整齐划一的高喝声顿时响彻了整个溶洞,近一年残酷且严苛的操练,极限之下的洗脑,足以让这群少年完成蜕变,将忠君服从的理念,彻底烙印在血脉之中。 李若链环视全场一眼,声音满是冷色: “我等非是卫所大军,不用正面与大军厮杀,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等就轻松了,白莲余孽狡诈多端……”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一次,就是尔等的扬名之战,是良才美玉,还是窝囊废,就看你们自己了。” “本千户也绝不吝啬赏赐,但凡立功者,皆直接破格晋升为锦衣卫力士,金银赏赐也绝不在话下!” “荣华富贵摆在你们面前,就看你们有没有能力取了!” 话音至此,那扇紧闭了半年多的大铁门,缓缓的打开,外界的光亮,亦是随着铁门的打开,而照亮了溶洞。 “所有人,出发!” 一声令下,各个小队,便在一阵阵呼喝声之下,整齐的排列成纵队,极为有序的朝山洞外走去。 这一次,就没有上一次骑马的待遇了,区区小旗官,也只有埋头赶路的命。 李修倒是对外界没有太大的向往,而队伍中的少年们,近一年与世隔绝,初至外界,一个个满眼兴奋,若非锦衣卫严苛的规矩约束,恐怕早已乱成一锅粥了。 “百户,我等锦衣卫乃是行查探之职,这么多弟兄过去,动静太大了吧?” 听到李修这问题,徐滔环视了一眼算得上浩浩荡荡的队伍,摇了摇头:“人还是太少了……” 说完,徐滔看了一眼稍显疑惑的李修,沉吟一会,又叮嘱道:“你可别小看了白莲教!” “白莲教遍布大江南北,历朝历代都未曾真正断绝过,我们锦衣卫,还有东厂,对白莲教的抓捕追杀,也从来没停过,但每一次都是死灰复燃,每一次都闹出天大的声势……” “百户的意思是,这次白莲教的声势闹得很大?” 李修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 “何止是大!” 徐滔四处张望了一眼,随即小声道:“都捅破天了!” “都称帝了!” 咕隆…… 这几个字落入耳中,李修也不禁一愣,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着实是……捅破天了…… 事有轻重缓急,纵使是叛乱,在这封建王朝,虽是必须剿灭,但也要看用几分力。 祸害一地,最多也只是当地卫所官军前去围剿,主政一方的官员说不定都不会让叛乱的消息传到京城。 可一旦称王称帝,那就是挑战规则的大事,你死我活的抉择! 李修也不得不佩服那白莲教主,这脑子,是怎么当上白莲教主的…… 而当徐滔将整件事情起因经过诉说一通之后,李修这才对这一次所谓的白莲教叛乱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 按徐滔所说,事情起因是从万历四十二年开始,万历四十二年,白莲教主王森欲起事,但却被锦衣卫及时察觉,王森被抓捕,一干白莲教骨干皆被打入诏狱。 而这王森的弟子徐鸿儒却是逃了出来,继承白莲教主之位,一直在暗中潜伏发展着。 东厂锦衣卫虽多有追杀缉捕,但也一直未曾伤及白莲教根基。 这一次白莲教叛乱,自然就是那徐鸿儒组织,白莲教众以红巾为号,于山东郓城一带起事,短短月余时间,先后攻下郓城,邹县,滕县数座县城,拥兵数万,声势浩大。 最最让人无语的是,这徐鸿儒竟自号中兴福帝,而且还将天启年号改成了大乘兴盛元年…… 称帝,改年号,这一桩接一桩足以捅破天的大事,哪里还掩盖得住,直通中枢,现如今,不仅仅山东巡抚大力围剿,朝堂之上,关于征讨大军也在筹备,东厂锦衣卫那就更不用说了。 如今的大明虽已日薄西山,但也绝对不是区区一两伙叛贼能够撼动的。 第三十四章 安排 “那我们这一次出动这么多人,是要去干什么?” 捋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李修也不禁有些好奇,说起来,他虽对锦衣卫有了一些了解,但也只是浮于表面,其中具体,也是一知半解。 “两件事!” 徐滔神态严肃,抬手比了个手势。 “白莲教不同于其他叛乱,白莲教组织严密,分布区域极大,很多地方皆是有白莲教秘密分舵存在,这也是为何每次白莲教举事,皆是很容易成势的最重要原因……” “在平日里,白莲教众都藏得很深,如今白莲教叛乱,其他地方隐藏的白莲教众定不会安分,这一次,咱们出动,就是为了支援地方锦衣卫,将这些露头的揪出来,避免白莲教里应外合,继续做大……” “还有就是咱们这次要去的地方,皆是距离白莲教叛乱区域附近之地,搞不好就会被战火席卷,若有异动,咱们第一时间就要将消息汇报上来……” “那不是说,咱们这次要分头行动啊?” “对!” 徐滔点了点头:“咱们锦衣卫落寞已久,地方锦衣卫早已不堪大用,这一次,按上面的意思,咱们这些人,肯定是要分散开来的。” 言语之间,徐滔随手拿出一副卷轴,摊开一看,却是一张舆图,他指了指着舆图上几处被标记的城池道: “白莲教现在盘踞在这几个县城,咱们要去的就是这个范围之内的所有城池……” 说完,徐滔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看向李修道: “按千户大人的意思,这一次你小子得独挡一面了。” “我?独挡一面?” 李修愣了愣,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徐滔。 “对,到时候,你就带着你那一队人,去这山阴县,也别太担心,咱们锦衣卫的身份,在地方上还是很好使的……” 徐滔将舆图收起,笑道:“这机会难得,你小子要好好把握,莫辜负了千户大人的栽培……” “属下明白!” 李修连忙抱拳应声,刚准备退下,又突然看向徐滔道:“百户,我刚才看到咱们队伍里还有不少火铳,到时候能给我带过去几支嘛?” “火铳?” 徐滔转头瞥了一眼,这才想起了,却是上一次从京城专门带来训练所用的一批火铳,这一次全部出动,顺便就带了出来。 “行,到时候你带人过来拿。” 徐滔摆了摆手,倒也没有在意,对他而言,火铳这慢悠悠的东西,哪里比得上他手中之刀! 得到允许,李修心头一喜,也没再多言,便独自回到了队伍之中。 “修哥儿,百户大人和你说啥啊?” 一回到队伍中,二娃子便立马凑了过来,其他少年,也皆是好奇的看向了李修。 “咱们这次任务可不轻!” “刚刚百户说课,让咱们这些人单独行动……” “修哥儿,你放心吧,俺们可是准备好久了!” 二娃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其他少年也都是满眼火热。 自成一队,都是他们新人,就意味着若是立下功劳,也不会被人夺走或者分润,这一点,他们又岂会不懂! 至于危险…… 搏取功勋的危险,与溶洞之中厮杀的危险,又有什么区别! 青绿绣袍,头戴头盔,身穿圆领皮甲,腰系裙甲,再加之清一色的制式长刀,十余人的队伍,看上去浩浩荡荡,气势非凡。 在李若链的命令之下,李修领着麾下十余人,每人领了一支火铳之后,便沿着破旧的官道,快速朝那山阴县城而去。 少年壮志,队伍中的众少年,皆可谓是心潮澎湃,一个个恨不得立马大干一场,立下大功,扬名立万! 二娃子也是满脸兴奋,跟在李修身旁啰嗦个不停,李修则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虽说也有些兴奋,但更多的,却是忧虑。 相比较这些豪情万丈的少年,李修自然想得更多,如何找出白莲教徒?甚至,这山阴县,有没有白莲教徒,更或者,若是那叛军打过来了当如何……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里闪烁,最终几乎都快成一团乱麻。 这时,李修才发现,自己除了一手还算不错的武功,以及算得上顶尖的医术外,对其他东西,着实不太了解。 思来想去,最终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但有一个想法,李修却是无比坚定,那就是不管山阴县有没有白莲教徒,他这次去都不能打草惊蛇。 决心已下,李修也顾不得手下众少年的壮志满怀,领着众人换下一身标志性的锦衣卫服饰后,又一番改头换面以后,才带着众人继续朝那山阴县而去。 山阴县地处山东与北直隶交界处,距离白莲教徐鸿儒叛军盘踞的核心之地,倒也颇为遥远,在锦衣卫布控的舆图上,这山阴县,也是处于锦衣卫布控的边缘地带。 在李修看来,自己能够独领一队执行任务,估计也和这个原因有关。 处在边缘之处,远离白莲教叛军主力核心区域,白莲教也难兴风作浪,再者,纵使出了乱子,也影响不到全局大势。 “修哥儿,快看,那是不是就是咱们要去的山阴城?” 正当李修胡思乱想之际,二娃子一声呼喊顿时将他唤回了现实。 顺着二娃子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天际之间,隐隐约约的城墙雏形,已然浮现。 毫无疑问,显然就是众人此行的目的地,山阴县城了。 “按照之前安排的,咱们分批进城,在城里再汇合,都给我小心点,别漏出马脚了!” 嘱咐几句,又细细安排了一番,李修才颇有些忐忑的带着几人朝山阴城而去。 说起来,这才算得上他第一次真正的正面面对这个时代,而且还是肩负任务的面对,由不得他不忐忑。 一路前行,官道上遇见的人也是越来越多,此时天色渐暗,显然大都是回城之人。 没过多久,几人便行至了山阴城外,放眼望去,城墙破旧,城门守卫的兵丁也是懒懒散散,一副散兵游勇的模样。 李修倒也没有太过意外,这个时代的城池,大都是这个模样,山阴城虽地处两地交界,但因紧靠北直隶的原因,承平已久,自然谈不上多么戒备森严。 望着眼前高大的城门,李修心中的忐忑亦是慢慢消失殆尽,一股莫名的渴望竟缓缓浮现心中。 他不希望平凡!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要成为那一将! “白莲教………可别让我失望啊……” 微喃一句,李修眼中满是坚定,大步踏出,朝城门而去。 见状,紧随李修的几名少年,也不敢怠慢,连忙跟随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 城中 有着锦衣卫提前准备好的路引存在,李修领着几个少年倒也没有花费什么心思,便通过了城门进入了县城之中。 说起来,这还是李修第二次进入这个时代的城池之中,上一次,半年多前去的那趟京城。 眼前这山阴县自然不可能有京城那般喧嚣繁华,但也颇有几分京城未有的市井气息。 长街算不上宽敞,两侧商铺林立,小摊小贩吆喝个不停,街道上行人熙攘,一抹金辉从天边洒下,活香活色的古城之景,便清晰的映入了李修眼中。 四处打量一眼,李修也没有在这人多嘴杂之地逗留太久,留下一名少年在此接应其他进城之人后,便领着其他两名少年朝城里走去。 事至如今,第一件事当然是要找一落脚之地,这倒也算不上什么难事,都没待李修打听,街面上的搧客便自己找上了门,李修也懒得多费事,便随着这搧客在这山阴县租下了一处宅子作为落脚之地。 至于银子,离开时千户就曾给每队都准备了一个钱袋,李修虽未细看,但鼓鼓囊囊的至少都有数十两雪花银,足够他们安稳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当然,若是这次不隐藏身份,直接找到县衙表明身份来意,这笔银子,恐怕一个子都不用花。 宅子地处县城西北角,因远离城中几条主街的原因,倒也颇为僻静,没过太久,李修手下的少年们就相继来到了这院中。 初次执行任务,再加之又是这般大宅子,可着实让这群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年们兴奋得不行。 一个个东看看西瞧瞧个不停,少年的心性,又显露了几分。 李修也没制止什么,朝众人吩咐了几句后,唤上二娃子,两人便出了这宅子。 宅子大门口,便是一个狭窄的胡同,胡同两侧,皆是一户户人家,环视一眼,李修步子迈开,便朝城里走去。 “修哥,咱们出来干啥啊?” 二娃子走在一旁,东看看西瞧瞧好一会,终于忍不住问道。 “逛一下。” “咱们初来乍到,什么都不了解,先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哦哦。” 二娃子连连点头,没再多问,老老实实的跟在了李修身旁。 山阴县城并不大,耗费半个多时辰,两人便将这山阴县城逛了个遍。 对这座县城,李修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以贯穿东西城门的主街为界限,南面明显更为富庶,北面则稍显破败,在主街之后,可以见到大量连遮风挡雨都困难的棚户,县衙则在县城中央,在县城靠近东西城门处,似乎是巡检司手下的兵营…… “三位巡检的话……” 逛了一圈,回宅子的路上,李修回忆着城中所见所闻,却也不禁暗自琢磨了起来。 此行锦衣卫为白莲教而来,且加之是受皇命稽查白莲教,身为锦衣卫,哪怕只是区区一小旗,但必要之时,他也可请命调动山阴县的军事力量。 如此助力,李修自然颇为关心山阴县的军事力量。 按照明朝的制度,一个普通县城,除了衙门有几十个受知县直接管辖的衙役外,就只有县巡检了。 县巡检司职缉拿罪犯、检查私盐、维持治安,必要时也需镇压叛乱,可以说是普通县城最为重要的一支军事力量。 而山阴县有三个巡检司,就意味着这山阴县有三名巡检,县巡检编制自然大不到哪里去,每个巡检手下应该最多不超过百人,而且以这个时代的尿性,定是少不了吃点空饷,三巡检手下兵力估计顶多就两百出头。 而且,这三个县巡检司,只有一个是在县城之中,其余两个,皆是在县城之外的乡镇之中。 这也就意味着,整个县城的守备兵力,总是加上那群衙役,顶天了也只有百余人。 了解透彻这其中的事情后,李修也不禁有些咂舌,他总算知道,为何古代农民起义,总是很轻易的就能席卷一大片地方了。 这个时代的县城,占地极广,但每个县城,除了那些军事重地,普通县城的话,纵使兵额全满,最多也只有区区两三百兵力。 这两三百兵力,还分布极散,就如这山阴县一般,有心算无心之下,几十个悍匪都能轻易攻下这县城。 等到府城反应过来,派兵围剿,来来回回,至少都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情。 纵使能够轻易剿灭,但战乱造成的影响,可非短时间能够消除的。 想到这,李修也不禁暗自摇了摇头,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了,没有出现快速的远距离通信之前,这基本上是不可能改变的事情。 思绪流转之间,李修领着二娃子又回到了那宅子之中。 此时宅子里的少年们好奇心也都消散得差不多,一个个围坐在院中吹嘘闲聊着,见到李修归来,一个个连忙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都过来,我刚刚出去转了一圈,大概也了解了一点情况,咱们也要好好商量下该怎么做!” 听到李修这话,一众少年自然不敢怠慢,一个个立马小跑了过来,最终围拢在李修身前。 “这样,二娃子你们几个,就去那边棚户区,那边都是落难的贫民,白莲教最喜欢这种地方了,你们几个,好好乔装打扮一下,去那边潜伏起来,有什么发现立马通知我……” “吴铁,你们几个就去街上,但凡哪里人多就去哪里打听,小心一点,咱们暂时别暴露了身份……” 正当李修安排之时,旁边吴铁突然打岔却是让李修的声音戛然而止。 “修哥,咱们直接到县衙亮明身份,让县衙派人帮咱们查不是更好嘛?” 这话入耳,李修陡然看向吴铁,虽还未言语半句,吴铁却是被吓得猛的缩了缩身子。 “咱们身份是锦衣卫,大摇大摆过去,要不了多久,整个县城都知道咱们锦衣卫过来查白莲教了!” “白莲教又不是傻子,本来就藏得比老鼠还深,这么一闹,还怎么查?” “到时候,敌暗我明,他们要真弄出什么幺蛾子,那才是猝不及防!” 第三十六章 鲁密铳 李修耐着性子解释一番之后,又交代了几句,便没再多言,摆了摆手,一众少年便相继散去,按照安排利索的散至城池各处。 本还有几分喧嚣的宅子,也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李修独自一人立在院中,却是又忍不住琢磨起来,第一次单独率队执行任务,他着实不想出什么问题。 琢磨了好一会,确认没纰漏后,才看向这座花费了不少银子租下来的落脚地。 这古代建筑,李修也不甚了解,环视一眼,出于谨慎,李修还是细细的将这宅子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 宅子并不算大,格局有点像四合院,房间里该有的家具应有尽有,甚至书房里竟然还有不少书册遗留。 而且,最让李修惊讶的是,这宅子之中,竟还有一座演武场,只不过可惜的是,明显荒废依旧,杂草丛生了。 转悠一圈,李修又回到院子之中,那之前为了防止身份泄露而卸下的长刀,已是出现在了手中。 正所谓练功练功,一日不练三日功。 李修虽早已通过系统面板彻底掌握了精髓,但也不敢对自身武功修炼怠慢丝毫。 毕竟,系统只能说是让自己提前走了一遍武学之路,真正的落实根基,还得靠自己! 破虏刀法也习练了一年多时间,早已是炉火纯青,其中利弊,李修自然是了熟于心。 这门刀法,绝对算不上上乘刀法,极有可能只是普普通通的入门刀法。 爆发有余,后劲不足! 在习得蛮牛劲这爆发神技之后,这个问题更是蔓延至整体。 破虏刀一通爆发,整个人的劲力就消耗得七七八八,再加之蛮牛劲对人体的损耗,整个人虽谈不上毫无还手之力,但也快成待宰羔羊了。 这个问题,李修也没太好的办法解决。 唯一能做的,就是寄希望于自身桩功的进步,或许突破至淬炼筋骨这一步,气血劲力大涨,爆发之后的余力,或许就能趋于稳定了。 思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李修缓缓沉下心神,抬刀起手,睁眼的瞬间,破虏刀法每一招一式,皆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随之而动的,便是手中刀锋。 习练刀法,李修自然不会有丝毫克制,劲力迸发,没有克制丝毫。 刀锋挥洒之间,一刀一式,尽显凌厉! “杀!” 低喝一声,李修一步踏出,只听到轰的一声,飞尘震荡,一跃而起,蛮牛劲直接爆发,本就凌厉的刀锋,更是多了几分汹涌澎湃! 劲风作响,声威赫赫! 很快,那挥洒的刀锋,便轰然落在地面,刀锋深入地面寸许,李修驻刀而立,点滴汗水从面颊滴落地面,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嗬……” 深吸了一口气,李修强行压下身躯的疲惫,步子一动,浑身骨骼嘎嘎作响,肌肉紧绷收缩,最终与心脏跳动缓缓形成一股律动之意。 整个人亦是在这一刻气势大变,似不动明王一般,巍峨如山! 气血激荡,滚烫如熔岩,此刻尽管天气尚热,但李修身躯之上,却是从下至上有寥寥清烟冒起,整个人在这激荡的气血之下,亦是面色潮红,如烫熟的大虾一般。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这如江河奔涌的气血才缓缓回归平静,李修长吐一口浊气,身躯扭动两下,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摩擦声再次响起。 感受了一下此次的修炼进度,李修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虽说较之常人已是算得上飞速,但对李修而言,他却依旧难以满足。 尤其是现如今,面临那未知的白莲教,总是他百般布置,但谁知道会不会冒出几尊大高手。 “要是有气血丸的丹方就好了!” 想到气血丹的效果,李修也忍不住幻想了一下,以他现在的医术,炼制丹药自然不是一件难是,难得只是他不知道气血丸的药方,没有药方,除非他愿意耗费漫长的时间去试错,一点一点将调配气血丸所需药材实验出来。 只不过,有这番心思,还有这般医术,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研究一种新的丹方出来。 “还是先去将小培元方需要的药材买回来……” 念头闪烁之间,李修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前突然一亮,步子迈开,几步便走进了房间之中。 没一会,一柄火铳便被他从房间里提了出来。 随意找个地方坐下,李修才细细端详起手中的火铳起来,印象之中的古代火铳,皆是少不了粗制滥造这几个字。 只不过,李修自接触这火铳起,倒也没有发生过什么炸膛之类的事件。 当然,这或许也跟锦衣卫这三个字脱不开关系,毕竟,给地方卫所用,天高皇帝远,出了问题也找不上门,但以现在魏忠贤主政下东厂锦衣卫的声势,出了问题,那可就麻烦了。 对这个时代的火铳,李修也不甚了解,但眼前这支火铳,在那溶洞操练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他自然是颇为了解。 这火铳学名为鲁密铳,重约七八斤,长约七尺,模样类似于鸟枪,准星扳机这些现代枪械有的装置,这鲁密铳也是应有尽有,只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击发装置,还是得用火折子点燃火绳。 虽说颇为简陋,且操作也算不上简单,但这鲁密铳威力倒也不小,而且射程也还不错,李修记得,当时那教众人操作鲁密铳的锦衣卫就曾说过,如今大明诸多火铳,唯有鲁密铳最远最毒。 多次操练射击时,李修也亲身感受了这鲁密铳的威力,虽说谈不上多么精准,但扩散的弹丸还有那颇为不错的射击距离合二为一,倒也算得上一件利器。 “如遇白莲教徒,这火铳,说不得也可以来一个出其不意!” 望着手中的鲁密铳,李修也忍不住琢磨起来。 他自身习练武艺,自然无比的清楚武艺的强处,如他一般,仅仅不过才初入炼体境不久,一身皮肉便已有几分坚韧之像,气力速度也是远超常人,完全可以想象,待到炼体渐深,会是怎样一个场景。 这估计也是当初向徐滔讨要这鲁密铳,而没被拒绝的原因,这锦衣卫武功不错的,估计没几个看得上这鲁密铳。 事实也是如此,在没形成覆盖性优势之前,是很难对那些武功高手产生太大的威胁,毕竟,纵使肉身挡不住弹丸,但也没有谁会傻乎乎站着让人瞄准。 但在某些特定地形,或者出其不意之下,这鲁密铳,也完全称得上大杀器! 短时间不可能提升修为的话,这个大杀器一定要利用好。 第三十七章 药房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呦……” “上好的胭脂水粉,卖胭脂水粉啊!” “烧饼!好吃的烧饼呦……” 尽管夜色已临,但这县城主街却依旧喧嚣,灯笼悬挂,人烟熙攘,点点星火点缀着整个街道,入眼自是一副颇让人时空错乱之景。 也不知为何,对这番古香古色的场景,李修总有一种沉醉之感。 仿佛这般场景,总让人莫名的安宁不少。 沉醉片刻,李修才收拢心神,眺望两眼,便看向了街道旁的一处药房之上。 走近一看,目光却是忍不住定格在药房梁柱的一副对联之上。 “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 似是想到了什么,李修暗自摇了摇头,步子迈开,走近了药房之中。 刚入房中,熟悉的药味便扑面而来,下意识的,李修脑海里,便冒出了几种药材的名字,环视一眼,煎药的学徒,坐诊的大夫,还有那一排的药架,和溶洞之中秦老那药房布置,也没什么区别。 “这位公子是就诊还是买药?” 很快,便有一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 “买药。” 李修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药架上的诸多药名,便报出了小培元方所需要的诸多药材。 “公子您要的分量有些多,咱们药房暂且没这么多存活,劳烦您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下人去仓库拿货。” “公子这边请……” “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家汉子吧,大夫!” 李修刚迈开步子,一道凄厉的呼喊声便骤然在耳边响起。 随即便只见一群人粗暴的闯进了药房之中,在两名男子的搀扶之下,一名面色蜡黄的瘦弱男子出现在了药房之中,那呼喊的妇女更早已是冲到了药房大夫面前,慌乱的说个不停。 那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明显也是个善心之人,没多说丝毫,几步走到那男子面前,扶其坐下后,便开始诊断起来。 “公子,您喝茶!” 接过药房下人端来的茶水,李修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大夫治病起来。 说起来,他虽自认医术顶尖,但也没有治过太多疑难杂症,做的最多的,便只是包扎一下外伤……… 毕竟,在那残酷之地,身体跟不上的早就成一堆枯骨了,哪里还需要救治…… 听着这大夫的诊断,还有那病人的自叙,李修心中也慢慢形成了一个大概的脉络,不自觉的,他也忍不住开始思虑起治疗方案起来。 不过片刻,数个治疗方案便出现在了脑海之中,而那个大夫,思虑片刻后,也开始诉说起病因起来。 茶水入嘴,品着茶水清香,听着大夫诊治之时,李修眉头却是缓缓的皱了起来。 这姓孙的老大夫,诊断错了! 茶杯放下,李修看了一眼那似胸有成竹的大夫,又看了一眼那面色蜡黄的病人,最终亦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朝一旁忙碌的药房小厮招了招手,那小厮便立马小跑了过来。 附耳说了两句,那小厮看了一眼正在书写药方的大夫,脸上顿时露出了为难之色,但一想到李修是掌柜都相迎的贵客,也不得不压下为难之意,小跑到那孙老身旁,低声说上两句之后,孙老疑惑的目光顿时定格在了李修身上。 “不知公子找老朽所为何事?” “病患寒邪从表而进,由表入里,多年伏邪,正气越虚,寒邪入侵愈深……” “病邪既是由表进,那自然是由表解,而非……” 听着李修缓缓道出的声音,孙老本是眉头紧皱,正欲呵斥两句,他行医一辈子,哪里轮得到这小辈人族指手画脚。 但听到后面,孙老皱起的眉头却是立马舒缓开来,眉宇之间却也不禁多了一抹后怕之色。 “公子大材,老夫受教了!” 这孙老竟不顾年岁,直接鞠躬行礼。 李修倒也坦然,有指点之恩,他受得起这一拜! 此刻,孙老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快步走到了那患者前,将本就快要写好的药方丢至一旁,毫墨挥洒,一张新的药方随即书写而出。 又向病患叮嘱了几句后,孙老便急急忙忙的转身,可原本品茶的身影,此刻却是不见了踪影。 “二狗,刚才坐在这里的那位公子呢?” “这公子刚才出门了,掌柜亲自相送的……” 药方小厮的话还没说完,孙老便匆匆朝门外走去,可还没来得及出门,便与刚进门的药房掌柜撞了个满怀。 药房吴掌柜本还想看看是哪个下人如此毛手毛脚,正准备呵斥一两句之时,才发现和自己撞在一起的竟是药房的顶梁柱孙老,这一次,哪里还敢呵斥,连忙一把搀扶住孙老。 “孙老,您这么大年纪了,走路得悠着点,不然哪天摔着了……” “刚才那位年轻人呢?” “孙老是说刚才出门的那位公子?” “对。” “走了啊,买了一批药材,不过咱们仓库的货也不够,那公子就拿了一批药材回去了,说好了,等货够了,剩下的就给他送过去,人家定金都交了……” “孙老您找他干什么,他好像也没看病啊?” 听到这话,孙老犹豫了一下,最终倒也没有隐瞒什么,一五一十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孙老的诉说,药房掌柜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孙老您的意思是,刚才那位公子医术竟然比您还要高明?”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 尽管有些难以启齿,孙老还是点了点头:“医术诊治首重望闻问切,那位公子都未靠近,距离十几步都能如此准确地判断出病因,并且给出准确的诊治结果,可想而知,那公子的医术有多么高明!” 说完,孙老也忍不住感慨一句:“也不知那公子是哪位圣手的高徒,如此年纪,竟就有了这般出神入化的医术……” “掌柜的,你把那公子地址给老朽,待老朽备好厚礼,当去拜访一下!” “若真如孙老您所说这般,自是要去拜访一下。” 掌柜的摸了摸胡须,点了点头:“这样,过上几日待药材齐全了,咱们再一同前去……” “如此甚好……” 第三十八章 踪迹现 药房发生的事情,李修自然不清楚,此时的他,已是回到了宅子之中,清点着小培元方所需要的药材。 药材数量虽没有达到预期,但也足够消耗一段时间,忙活一会,数个柴火堆已经架起,药汁亦是在陶罐里沸腾,浓浓的药香味已是缭绕在了整个宅子之中。 没待深夜降临,二娃子几人便隐匿行踪归来,只不过,二娃子几人也没在这宅子中久待,待小培元药液熬制好后,便拿着药罐相继离去。 空旷的宅子之中,又再次只剩下了李修一人。 服下培元药液,自然是如同往常一般,扎下养元桩,开始调理身躯内奔涌的药劲。 只不过,小培元方终究只是调理身躯稳固根基的基础药方,对炼体境的修行促进效果实在算不上太强。 现如今,服用这小培元方药液,也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了。 “咚……咚咚咚……” 竹梆子声一慢三快,紧随而至的便是更夫的呼喊声。 “三更天呦!” “咚……咚咚咚……” “三更天呦……” “三更天了?” 听着院外传来的打更声,李修抬头望了一眼夜空,随即似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一般,猛的看向院外的方向。 他一把抄起地面长刀,身形骤然一动,几步踏出,整个人如一头猎豹一般,几秒钟时间,便已跃上了院墙之上。 半蹲潜行,于黑暗之中若隐若现,最终定在屋脊处探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城中绵延屋脊之上,数道黑衣身影闪烁,在其正前方,还有一道身影正夺命狂奔着。 这一幕映入眼帘,李修瞳孔都是下意识的一缩。 尽管黑暗之中看不清楚身形动作,但仅仅是这般速度,他几乎就可确定,这些人的武功,绝对都不是弱手! 李修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中刀柄,环视四周一眼,确认没什么异动之后,身子猛的一跃而起,踏着屋脊瓦片如履平地,小心翼翼的朝那几人追去。 但奈何这几人的速度实在太快,李修追随其后又不敢弄出动静,就在李修眼看着要跟丢之时,不知为何,这追逃的几人,竟然停了下来。 见状,李修连忙小心的潜伏过去,还未靠近隐隐约约的呵斥声便传入了耳中。 “王林,你竟敢背叛少主!” “哈哈,李管家,你这可就说笑了,我向教主效忠,谈何背叛,倒是你,受教中栽培,在这关键时刻,竟违逆教主法旨,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叛徒!” “老老实实交代王好贤现在藏在哪里,到时候教主开恩,说不得还能饶你一条老命!” “你……” “教主?” 听到这两个字眼,李修心头蓦然一跳,几步踏出,选了一隐秘的角落半蹲而下,看向了这对峙包围的场景。 街道狭窄,那追击的三人,已然将那逃跑的灰衣人包围。 这时,李修才注意到,那灰衣白发的老头,胸口竟是一片血色,显然是受了重伤。 显然,这位灰衣白发的老人,便是他们口中的李管家,而那立在一侧的刀疤男子,则是李管家口中的王林…… 显然,如果这些人是白莲教的话,定是因某些原因起了内讧。 就在李修还在观察之时,场中局势骤变,那灰衣白发老人骤然出剑,寒锋如雪,一抹银光划破夜空,刹那之间便刺向了那名为王林的男子。 “慢了!” 看到这一剑,李修也不禁有些惋惜,出剑之时机,角度,皆是上上之选,可这灰衣白发老人显然受伤颇重,后劲不足,这一剑,难以尽全功! 果不其然,一剑刺出,堪堪在那王林身上留下一道血痕,便被王林以轻伤为代价躲过。 “老匹夫!你找死!” 只听到王林一声暴喝,其余两名黑衣男子亦是同时出手,刀,短枪,银针,三种兵器,三个方向,便朝那白发老人覆盖而去。 白发老人显然武艺不俗,尽管身受重伤,苍老面容之上,却不见丝毫慌乱,身若游龙,剑锋轻动,只听到一声清脆的撞击声,覆盖而来的银针便尽皆掉落地面,而那一刀一枪,亦是全部落空。 但三人合力之下,这白发老人明显也不敢怠慢,一时之间,场面立马就焦灼了下来。 此时的李修,看着这几人的交手,眉宇之间,也不禁多了一抹阴霾。 这几人的身手,着实不弱! 纵使是最弱的那持枪汉子,李修也不敢保证能有绝对胜算。 若是三人齐上的话,自己恐怕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念头在脑海之中一闪而逝,但很快,李修便随之释然,他可是锦衣卫,麾下十几人,必要时还可调动地方巡检兵力。 几十上百杆火铳齐射,纵使金刚不坏都能直接打成筛子! “王林,老朽就算是死,你也别想好过!” 这时,场中异变再生,似是围攻之下,那白发老人伤势再度恶化,本就没有几分血色的脸上,此刻更是苍白如纸。 只不过,此刻这老人脸上,却是多了几分疯狂,呐喊一声,竟彻底放弃了对其他两人的防御,不管不顾的扑向那名为王林的男子。 猝不及防之下,那王林亦是被一剑刺进脖颈要害,直接殒命而亡,而那老人,亦是被紧随而至的刀锋直接枭首,了结了性命。 “娘的,晦气!” 看着两种倒地的王林与老人,剩下一名男子忍不住骂了一句。 “两个人都死了,这他娘的等下回去该如何跟护法汇报啊……” “娘的,先回去再说吧!” 听着两人的交谈,本有些蠢蠢欲动的李修,也不禁将手中的信号筒放了下来,身形隐藏,默默的看着两人收拾好血腥,直到两人离开之时,李修才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只不过这一次,李修却没有刚开始那么好的运气了,黑暗之中一身黑衣,本就是若隐若现,而且这两个黑衣人武功也不弱,速度颇快,再加之还需要隐蔽,没一会,李修竟丢失了这两个黑衣人的踪迹…… 第三十九章 上门 “城西……应该就是在这片地方……” 黑暗之中,李修环视了一眼那两个黑衣人消失的地方,虽说错过了找到黑衣人老巢的良机,李修倒也没有懊恼什么,山阴县本就不大,现如今敌明我暗,花费一番心思,再找出来也并非什么难事。 环视一眼,确认大概方位之后,李修一跃而起,几个起落之间,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回到院中,漫步之间,李修脑海中亦是忍不住的浮现起之前见到的场景。 若那黑衣人身份确定为白莲教的话,那让白莲教徒这般追杀的王好贤身份是? “王好贤……少爷……” 思虑片刻,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李修也没深究,这一切,待线索多了,或者将其擒住,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刻。 “不过……” 一想到那黑衣人高强的武功,以及其背后还存在的力量,李修眉宇之间就不禁闪过一丝阴霾。 显然,仅凭今夜的所见所闻,若这群人确定是白莲教徒的话,那么就绝对不是普通的小鱼小虾。 能让一尊白莲教护法亲自带人追杀的,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物。 “这是碰到大鱼了!” 李修抚了抚额头,却也不禁有些无奈,这不仅仅超出了他自己预料,恐怕当初派他来这山阴县的李若链也没想到。 要知道,在按照他本来的预想,不过是想揪出一些隐藏本地的白莲教分子,让自己履历上更好看一些,怎么也没想到,这刚来第一天,就发现大鱼了。 “再看看吧……” 轻叹一声,夜色已深,房中的烛火熄灭,整个宅子,已然陷入黑暗之中…… …… 日上三竿,赵境依旧和往常一样,在府中下人伺候之中,洗漱用膳过后,才慢悠悠的朝巡检衙门走去。 这倒也不是他有多勤快,勤快的话,也不至于日上三杆才从府中走出,而是他颇为喜欢领着手下兵丁耀武扬威的威风。 每日领着兵丁在城中逛上一圈,美曰其名维护治安,纳一圈孝敬,让那些草头百姓见识见识他赵大巡检的威风,岂不是快哉美哉! “巡检大人,上面来了公文,让咱们清剿境内贼寇,预防白莲教作乱……” 正当赵境畅想之时,突然传来的一道声音,却是瞬间将他拉回了现实之中。 “啥玩意?” 赵境一把扯过公文,密密麻麻的字体,看得他头疼,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跑来的小吏也很识趣的解释起来。 “大人,就是之前闹腾的白莲教,现在又闹腾起来了,上面担心其他各地的白莲教趁机作乱……” “听说不少县城都已经有东厂锦衣卫入驻了,在清查白莲教叛逆份子……” “这该死的白莲教,没事瞎闹腾什么!” “出兵清剿,哪有这么容易……” 忍不住抱怨几句后,赵境突然停下步子,看向身旁的小吏:“对了,你刚刚说啥,东厂锦衣卫都派人过来了?” “这个小的不清楚,但听说,有不少县城都出现东厂锦衣卫的人了,在平阳城,甚至都有锦衣卫持上令直接调动了巡检司的兵丁,在搜城排查……” “都调动地方兵力了嘛?” 听到这话,赵境顿时心头一凛,他虽谈不上什么尽职尽责,但自然清楚,这白莲教,肯定是引起了天子的注意,不然东厂锦衣卫也不会有调动地方兵力的权利。 任何事情,一旦上达天听,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他身为巡检,可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文官老爷,这种大事之中,一个不好,可就是抄家流放的下场。 “这样,你现在马上去巡检府衙,让底下人都准备好,这段时间辛苦点,可别让白莲教那群叛逆闹出什么动静来……” 说完,赵境又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还是本大人亲自去。” 匆匆赶到巡检府衙,集结了巡检司兵丁安排了一番,许下种种厚赏之后,赵境总算是安心不少。 这般闹腾一番,他也没有出去耀武扬威的心思,悠哉悠哉的从府衙大堂走进了后院。 这与府衙联通的后院,自然是有一处宅子,作为巡检的府邸,只不过赵境嫌弃这宅子颇为寒酸,故而自上任巡检以来,也一直住在自家的祖宅之中。 身为巡检府邸,虽未入住,但平日里自然少不了下人打理,甚至,为了享受,赵境还在宅子里安排了不少下人。 院中瓜果美酒早已准备好,赵境悠闲的躺在躺椅之上,身旁美妾服侍,好不惬意。 “赵巡检这生活,可着实让李某羡慕啊!” 这时,院中突然响起的一道声音,顿时就让赵境头皮都发麻起来,他猛的翻身,只见院中,竟不知何时多出了两人。 “你们是谁,竟敢擅闯巡检府衙,你可知该当何罪!” 当上巡检也有几年,虽说心中慌乱,但赵境还是很快就稳住了心神,直接呵斥出声。 话音刚落,一副卷轴便突然飞射而来,最终落在了赵境身旁的石桌上。 见到这番阵仗,赵境也有些拿捏不定了,狐疑的拿起桌上卷轴,拿起一看,脸色瞬间大变,连忙躬身行礼: “属下山阴巡检赵境,见过锦衣卫上使!” “巡检无需如此,初来乍到,接下来还需要赵巡检多多帮扶才对!” 李修缓缓走上前,身旁的锦衣卫少年亦是紧随其后。 “不知上使此次驾临山阴所为何事?” 看着眼前颇为年轻的李修,赵境心头也不禁有些忐忑,众所周知,锦衣卫不好惹,这不仅仅是说锦衣卫的职权有多大,诏狱有多么恐怖,还有国朝绵延两百余载,数不尽的权贵人物子孙后代被封萌在锦衣卫中! 这就导致了哪怕看起来再不起眼的存在,也很有可能是某个大权贵人物的后代亲族,背后势力大得吓人。 眼前这锦衣卫这般年轻,在赵境看来,估计就是某个权贵后代,借着这次白莲教作乱来锦衣卫镀金了。 他这巡检虽说在这山阴县足以称王称霸,但在那真正的权贵眼中,可是连蝼蚁都不如。 一个不好,被碾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由不得他不小心。 第四十章 消息 赵境眼巴巴的看着李修,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李修出声回答,反倒是颇为悠闲的拿起他面前石桌上的瓜果品尝了起来。 疑惑之间,当看到身旁不敢言语丝毫的下人侍女后,他顿时反应了过来,连忙吩咐下人侍女退下,到最后,灵机一闪之下,连忙又嘱咐下人侍女不得外传院中之事。 这时,他才听到了李修的回答声。 “据锦衣卫密报,在山阴县有白莲教徒潜藏,欲图谋不轨,李某此次前来,自是为了将这群叛逆之徒绳之以法!” “事情重大,为了防止消息外泄,才秘密入府拜见,唐突之处,赵巡检还请见谅。” 听到这话,赵境头皮都有些发麻起来,他虽有所防备,但还真没想到山阴县会有白莲教存在,毕竟,他赵家于山阴扎根百余年,不说根深蒂固,但一有风吹草动也能知个大概。 但面前李修所说,他哪敢忽视,只当是白莲教藏得太深罢了。 “不敢不敢,上使要事在身,一切当以大事为重。” 恭敬回了一句,赵境便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忍不住想李修这秘密入府,到底是有何谋算。 “如今我等锦衣卫奉命前来山阴的消息尚未暴露,敌明我暗之下,倒也是件好事。” “此次秘密前来,只是提前和赵巡检你通个气,我等继续暗中查探,必要之时,还是需要劳烦赵巡检调动巡检司兵力,将那帮叛逆份子揪出来!” “好说好说,剿杀白莲教叛逆,本官义不容辞,还请上使放心!” “城中一切照常不变,不过劳烦巡检派几人在各个城门盯着,动静也别弄太大,隐蔽行事,以免打草惊蛇,有什么异常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悠悠一句,李修才朝身旁的锦衣卫少年挥了挥手。 “这样,李真,这段时间你就待在赵巡检身边!” “属下遵命!” 李真抱拳应声,几步便走到了赵境身旁,如一根木桩子一般伫立。 这时,李修才看向赵境,又道:“赵巡检放心,此行若是功成,定少不得赵巡检你的那份功劳!” 说完,李修一步踏出,身形陡然拔高,一跃而起,几个起伏之间,便消失在了赵境视野之中。 望着那消失不见的李修,又看着眼前跟木桩子杵着一般的锦衣卫,赵境顿时就有些欲哭无泪起来。 他小小一个巡检,何德何能,身旁竟有锦衣卫随行…… …… “修哥,你去见那巡检了?” 一回到院中,二娃子便凑了过来。 不止是他,其他被李修唤回的少年们也是下意识的靠拢过来。 “见了那巡检,算是知会一声,有什么事的话,也不至于突然。” 李修回了一句,倒也没有太过在意,若非昨晚发觉那些黑衣人的踪迹,他也不会这么快与这巡检接触。 按照他的想法,至少要等到他将这山阴县的情况弄透彻以后,再接触巡检,这次着实超出了预料。 思虑之间,李修看向眼前二娃子几人,缓缓将夜里的所见所闻道出,顿时就引得二娃子几人眼前一亮,这些半大小子,经受了锦衣卫这么长时间的操练洗脑,早已是一门心思想着建功立业,眼下听到发现白莲教踪迹,自然是一个个激动不已。 “之前的安排不变,你们几个乔装打扮一下,去城西,大概就是这块地方……” “刘柱,你们几个去盯着几个城门,小心一点,别让人发现了。” 李修在自己画出的城池舆图上画了一个小圈,神态极为严肃。 “修哥儿放心,俺一定将那群白莲教的人揪出来!” 二娃子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小子消停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群贼人武功可不低,你们发现之后,绝不可打草惊蛇……” 呵斥一句后,李修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挥了挥手示意几人离开。 李修独自坐在院中,盯着手中城池舆图看了一会,正欲出门之时,突然响起的敲门声,顿时就让他警惕了起来。 猛的起身,一把抄起长刀,静声几步行至院门后,透过院门缝隙看去,只见一辆牛车停在门外,为首的两人俨然就是那永安堂药房的吴掌柜和刘老大夫。 “来了来了。” 回应一句,李修纵身一跃,将长刀藏进房中,扫了一眼院中,确认没有什么纰漏之后,才快步走过去,打开了院门。 本来李修还有些疑惑为何区区几箱药材,还需劳烦药房掌柜和大夫一同出马,但寒暄几句之后,孙姓老大夫的一句话,顿时就让李修明白了这两人的来意。 “老朽惭愧,见公子医术入神,着实难以自制,这才让掌柜的领老朽前来,想与公子探讨一二,唐突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微愣神之后,李修很快反应了过来,一挥手:“老先生谬赞了,两位请!” “公子这宅子可是颇为不凡!” 走进院子,这吴掌柜的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出声一句。 李修疑惑:“掌柜的何出此言?” “这宅子,乃是当年我山阴县武进士刘老大人所居,前年刘老大人仙逝,后人不孝,短短几年时间,便将家产败光,这宅子,也抵押了出去……” “武进士?” 李修眉头一挑,明显有些意外。 “听说刘老当年是高中三甲,国朝武举虽没有三甲之名,但在我山阴县城皆是尊称老先生为武进士……” “当年……” 吴掌柜的一字一句,着实是吸引了李修的注意力,细听一番,李修这才彻底明白其中缘由。 按这吴掌柜的所说,那刘老先生名为刘信,乃是万历十几年参加的武举,顺利通过各级考试,直至京城,并且最终排名第三。 明朝武举制度不完善,再加之首重武职世袭,且重文轻武,堂堂武举都是由文官把控,武举所得荣耀自然不值一提。 不仅仅没有设立武状元,武傍眼,武探花这些名号区分,最终纵使排名第一的所得到的待遇,也远远比不上科举一普通进士的九牛一毛…… 第四十一章 兵法 毕竟,大明武将群体,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处于世袭制度之下,武举所诞生的武将,既不受文官喜欢,也难受本身武将群体接纳,除了寥寥几个例外,其他的大都是授个闲职,等待候补的一天。 而这刘信,自然不是例外,他苦苦等待了一生,直至命陨之时,也没有等到朝廷的命令。 仅仅听着吴掌柜的只言片语,李修就不禁有种莫名的悲凉感。 一次武举,遍及全国,位数顶尖的第三,竟苦等一生都未曾用其所学为国效力丝毫。 非是不想,而是无力! 这不得不说,着实是一种悲哀。 “是啊,老朽还记得,当年刘老大人参加武举,一路登顶,那是何等的荣耀,却没想到……” “掌柜的,掌柜的!” 刘姓老大夫话还未说完,院外便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呼喊声,随后便只见一名小厮匆匆跑进院中,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再次响起:“掌柜的……刘老,药房来了一个病人,好像是中了很深的毒,感觉快要撑不了多久了……” 听到这话,这吴掌柜的和刘老对视一眼,朝李修说了两句,便仓促结束了这趟拜访之旅,匆匆离去。 院中再次恢复安静,只不过却是多了几大箱药材,将院门关好后,李修倒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药材如何,而是走进了那一间书房之中。 书房并不算大,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也没有其他装饰品,唯有那书桌后的一面书架,极为显眼。 当时见到这书架,李修随意抽了两本看看,结果都是一些儒学典籍,李修还以为这宅子前主人是个文人,没想到竟还是一个武进士! “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武功秘籍……” 抱着异样的期待,李修快步走到书架前,一本本的翻看起来。 “论语?武举人还读这东西?” 书籍一本接一本的翻阅,让李修失望的是,其中大都是一些儒学典籍以及一些他根本看不懂的八股文。 “嗯?” 当翻阅到书架的最下面一层,看着手中的书籍,李修也不禁眉头一挑,似乎有了一些兴趣。 一番翻找之后,十来册便被李修清理出来。 随意在书桌后坐下,李修抄起一册便饶有兴趣的品读起来。 透过书册封面“纪效新书”四个大字,便可清晰看出,这册,所书内容为何! 大名鼎鼎的戚少保,率戚家军纵横南北,留下两册兵书流传后世,那便是“纪效新书”与“练兵实纪!” 而桌上的其他书册,毫无疑问,自然都是一本本兵书。 有孙子兵法,有尉缭子,六韬兵法诸多韬略之法,也有火龙神器阵法,火攻挈要等战阵实用之术! 乍见如此多兵书,李修倒也没有太过惊讶,兵学虽重,但这个时代的印刷术亦是空前繁荣,兵书,虽说难得,但只要花费心思,收集一些倒也不算什么难事。 更何况,那刘信乃是武进士,没有兵书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毕竟,明朝武举虽不成气候,但在文官的主导下,犹重军事谋略,武艺本领的考核反倒是趋于形式化,不被重视,那刘信能高中三甲,武艺如何不说,军事谋略这一方面,应该还是不错的。 这些念头在脑海之中一闪而逝,李修颇为随意的翻开封面,字体映入眼帘,虽说是古文格式,晦涩难懂,但好在有着在溶洞之中读医书的经历,虽依旧有些难以适应,但也不是完全读不下去。 开篇只是一篇自序,讲述的是戚继光一生征战,似乎可以看做是一篇简短的回忆录。 饶有兴趣的翻阅一会,李修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突然一愣,紧接着,目光立马再次定格在了手中这纪效新书之上。 “武功……医书……那么兵书是不是也能……” 嘴里碎碎念着,李修猛的站起身,眉宇之间却是有着异样的兴奋。 来到这个时代,又怎么少得了金戈铁马,沙场纵横! 他不是什么天才,也做不到拿着军训时的那点粗浅东西就能纵横天下,甚至,如今统兵不过十余人,在非沙场作战的情况下,他就感觉需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 完全可以想象,若想有朝一日,他想统领万军,还有多么遥远的路要走! 可若是这些兵书,能够像医书那般,化为一个技能,彻底明悟透彻的一个个技能! 纵使只是纸上谈兵,对他而言,也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助力! 区区一小旗,以后他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将纸上谈兵的东西与实践结合! 一连串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逝,李修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这本纪效新书再次拿在手中,这一次,没有了丝毫的怠慢,李修亦是无比认真的一字一句研读起来。 …… 城西。 一处寻常宅子之中。 十余名黑衣汉子笔直的伫立院中,在大堂之中,还有数名衣着富贵的男子端坐其中,只不过,这几人神色看上去似乎都有些焦灼,目光不时看向堂外,显然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砰!” 在这寂静之间,突有一声沉闷的轰鸣声骤然响起,紧接着,便只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在院中同时响起。 堂中众人,立马就将目光看向了门外,却只见一人胸襟染血,面色苍白,正被两名汉子搀扶而立。 “护法!” 刹那间,一声接一声的呼喊便在堂中响起,不过数息之间,几人竟皆至堂外,可见这几人武功之高明。 “护法,何人胆敢伤您!” “快,王好贤已被我毒针重伤,立马派人看着城中各大药房,发现踪迹,立马禀报!” 侯明贤神色阴冷,一挥手将身旁搀扶之人推开,冷声吩咐一句,竟就地盘膝而坐,调理起身躯伤势起来。 “城中共有六座药房。” 这时,有一人出声解释一句。 “我等分头行动,如有异动,再行联络!” “好!” “可以!” 几人应声,立马各自率人出府,朝城中各个药房奔去。 第四十二章 找上门 “枫哥,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啊?” 街上,坐在酒楼靠窗一侧的少年,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稍显疑惑的看向正不时打量着街道之景的二娃子。 “哪里不对劲了?” 二娃子收回目光,扫了一眼整个客栈二楼后,便看向了眼前的牛五。 “这药房一大早就开门了,之前那老大夫和掌柜的是去找修哥了,刚一回来,两人便被马车接走了,现在中午都没到,竟然就关门了……你说,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关门了?” 二娃子一愣,立马看向了街尾的一座药房,果不其然,刚刚还大门敞开的药房,现在已经是大门紧闭。 “走,去看……” 话说一半,二娃子却是骤然停住,目光瞬间锁定在街道上数个黑色劲装汉子身上。 在这小城之中,这几人毫不掩饰的一身凶悍气息,无疑是显得的极为格格不入! 而且,几人大步前行之间,最终竟停在了那大门紧闭的药房门口,其中为首的一名络腮胡子大汉上前敲门无果后,那大汉,竟一拳将药房紧闭的大门一拳击碎! 紧接着,几名黑衣汉子,便在那络腮胡子大汉的率领下,气势汹汹的冲进了药房之中。 “走!过去看看!” 此等场景入眼,二娃子两人又岂会无动于衷,两人立马下楼,朝那药房而去。 这般动静,自然也惊动了街道上不少行人,只不过看这群汉子凶神恶煞的模样,也没几个胆敢前去看热闹。 二娃子两人还未到药房门口,那闯入药房的几个汉子竟又走了出来,似乎是一无所获,为首的那名络腮胡子大汉显然很是烦躁。 “小子,这药房大夫去哪里了?” 他一把抓住路边观望的一名行人,呵斥出声。 “俺……俺不知道啊!” “废物!” 一把将那行人丢了出去,络腮胡子大汉环视一眼街上观望的百姓,一计突然涌上心头,他拿出一个钱袋,显露出白花花的银子:“你们有谁知道药房大夫去哪里了,告诉我消息,这些银子,我就赏他了!” 这话一出,在银子的诱惑下,本还畏惧汉子凶神恶煞的百姓们顿时就沸腾了,尤其是街上的小摊小贩,搧客地痞,这些对街上情况了如指掌的人而言,更是堪称天大的诱惑。 一时之间,便有好几个人涌上前,二娃子两人还没来得及靠近,便被围观的百姓席卷在了人群之中。 “大爷,俺知道,就在大爷你带人来之前大概一柱香的时间,那孙大夫被一辆马车接走了……” “俺记得,当时是往那个方向去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之下,也将那孙姓大夫的去向说了个七七八八。 让人意外的是,那汉子竟也没有失言,赏下银子之后,便急匆匆的领着人朝消息提供的方向而去。 人群渐渐散去,得到银子的几人更是满脸喜悦,二娃子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十足的分散开来,其中牛五随这群汉子而去,二娃子则快马赶回府中,准备将此事向李修汇报。 虽然只是看似普通的寻医事件,但二娃子总感觉有些不太正常,那几个汉子,似乎不像是寻医的,反而更像是来寻仇的一般…… 思绪流转,二娃子一路急行,不过片刻,便已到了那胡同口,行至院门口,刚欲推门而入之时,眼角余光瞥到的一点虚影,顿时就让他停下了动作。 只见在院门右下角,不知何时领多出了一个颇为不起眼的刀剑记号。 锦衣卫多暗号,在溶洞之时,也是多次接触到这方面的信息,二娃子记得,在来山阴前安排之时,李修便定下了种种章程,其中这个刀剑符号,也意味着危险勿入? 答案出现脑海,二娃子顿时僵住,看着这紧闭的院门,脸上也不禁闪过一抹慌乱。 但很快,二娃子便反应了过来,强压下心中的担忧惊惧,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退至胡同之中。 紧接着,纵身一跃,整个人已是半蹲于院墙之上,透过树叶的遮掩,院中之景亦是若隐若现的显露于二娃子眼中。 院子依旧那般,但却是多出来十几个完全陌生的面孔。 十几个持着五花八门兵器的男子或坐或立的处在院中,在他们中间,是一名胸口染血,面色煞白的中年男子,而李修,现如今则是端坐在这名中年男子身前,正抬手把脉。 “所以,是来找修哥儿求医的?” 这一幕映入眼帘,二娃子顿时有些明白了。 现如今,这山阴城里有两伙人,一伙人求医,还有一伙人在找这些求医的人…… 念头闪烁,二娃子又忍不住的看了李修一眼,眼中是止不住的担忧,但一想到院门上的那个暗号,他还是强行压住心中的担忧。 既然有暗号通知,那就说明,此事他修哥儿另有谋划。 “去通知一下其他人!” 踌躇一会,二娃子一咬牙,小心翼翼的从院墙上跳下,几步离开宅子范围,便夺命狂奔起来。 此刻,院中李修,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院墙位置,面色古井无波,双眼微闭,手指之间的脉象跳动亦是清晰的将眼前病患身躯情况映入脑海。 剧毒,一种侵蚀脏腑的剧毒。 毒性烈,如附骨之疽,比之当初他救治的毒掌毒性都要强上不少。 毒性侵入脏腑,不出意外的话,这病患,半个时辰内,必死无疑。 只不过,出不出意外? 李修睁眼,眼眸之中是深邃如星空的平淡,他瞥了一眼那角落里颤颤惊惊的药房掌柜与满脸愧疚的孙姓大夫,目光再环视了一眼周遭满身凶悍气息的汉子们,最终定格在眼前这中年男子身上。 毫无疑问,他被挟持了。 或者说,他这个奉命前来山阴清剿白莲教的锦衣卫,被白莲教主动找上门了! 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自己在那永安堂药房显露了一手高明的医术。 这位身受重创的前任白莲教主王森之子,王好贤便找上了门。 当然,这一切,自然少不了那药房掌柜的带路…… 第四十三章 毒 “小子,我家少主怎么样,快他娘的说!” “二牛,安静!” 王好贤立马呵斥一声,看着眼前神态自若的李修,眼中也不禁闪过一抹对生的渴望:“不知大夫可有良策?” “若是求医,登堂拜访即可,刀剑加身求医治,岂不是太过滑稽?” 李修瞥了一眼身旁持刀而立的壮汉,神态自若,倒也没有什么慌乱之意。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这区区一个小小的山阴县城,竟也能被自己撞见大鱼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一切的源头,应该就是源自眼前的王好贤。 教主殒命,教主之位空悬,有教主之徒,也有教主之子…… 那么,毫无疑问,现如今的白莲教主,是那徐鸿儒。 当教主之徒取得教主之位,这教主之子就是一个威胁了。 尤其是白莲教这种称得上邪派的地方,可没有太多道德束缚。 在权利的争斗下,追杀与被追杀…… 这样说来, 那天晚上遇见的,就是徐鸿儒派来的人,现在的山阴城里,就有两股白莲教的势力…… 那么,救还是不救? 这些念头,皆是在一瞬间于脑海里一闪而过,李修抿了抿嘴唇,这才看向眼前依旧鞠躬而立的王好贤。 看得出来,在死亡的威胁下,低头对这王好贤而言,并非什么不可接受之事。 “一切皆是王某唐突,但王某实有不得已之苦衷,他日王某必定备上厚礼再次登门……” 听着这冠冕堂皇的话,还有那隐隐压迫靠近的白莲教徒,李修心头也不禁一跳,他摇了摇头,没再理会眼前这王好贤,尽直走向院中一侧的亭子之中。 本有白莲教徒欲阻拦,但很快便被王好贤阻止。 “此乃药方,半刻钟之内,必须将药煎服完毕,如若不然,神仙难救!” 一张药方平铺石桌,李修的声音,亦是在这院中缓缓响起。 这话一出,王好贤顿时神色大变,在手下搀扶下,踉踉跄跄的走到亭中,一把将药方拿起。 “还等什么,快去抓药!” 没等王好贤出声,立马就有手下人厉喝出声。 整个院中,顿时变得一团糟。 李修立在亭中,默默的注视眼前这场景,脑海里却是飞速的运转着,他倒没有怎么操心如何保全自己,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一个可以轻易挽救人性命的大夫,李修觉得,这王好贤只要不是脑子有坑,就不太可能会对自己这个大夫动手。 再者,不仅仅医武不分家,医毒亦是如此! …… 就在李修思虑之时,在山阴城中,原本分散各处的锦衣卫少年们,亦是在二娃子的召集下汇聚起来,只不过有着李修留下的暗号警示存在,二娃子也不敢擅自行动,与一众少年商议一番后,众人便分散开来,悄然无息的潜伏至宅子附近,等待着李修的信号提示。 此刻的院中已是药香缭绕,陶罐中药汤滚滚,王好贤与一众白莲教徒则是无比焦灼的在院中等待着。 “李公子,这次实在是抱歉,老朽也没想到,掌柜的竟然会……” “无妨无妨。” 李修随手加了一根柴火,笑着摇了摇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被这白莲教徒携裹,搞不好还是一件好事。 说不得…… 李修环视一眼整个院中,最终定格在面前的药罐之上,目光微微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这孙老大夫,小心的看了一眼四周以后,悄声一句话却是让李修神色骤然一变。 “公子此招,是不是太过棋出险招了?” “老大夫何出此言?” 李修目光骤然一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王好贤,见其无动静,才看向孙老大夫沉声问道。 “是老朽失言了……” “公子放心,老朽虽年事已高,但也不是不分黑白之人,老朽绝不会多言。” 看着孙老大夫这模样,李修皱了皱眉,点了点头道:“老大夫明白就好!” 说完,李修便看向那王好贤唤了一句。 很快,便有白莲教徒倒出药液,端着碗便欲试药一下。 “我要是你,便不会动它!” 碗到嘴边,李修冰冷的声音却是突然响起。 这话一出,顿时引得所有目光汇聚而来,那王好贤的神色,亦是立马就阴沉了下来。 “毒入脏腑,此药乃是以毒攻毒,你以正常之躯,尝一碗毒药,下场可想而知。” 解释一句,李修便没再多言。 言多必失,他显得高傲一些,反而更容易让人少些许戒心。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原本剑拔弩张的局面,顿时就缓和了不少,那王好贤亦是洒脱一笑:“来,把药拿过来,咱们这么多兄弟在这,能出什么问题!” 说完,他便使了一个眼色,立在他身旁的两名汉子立马就快步走到了李修身旁,一左一右,虽无任何动作,但威慑的意思已是极为明显。 “药性猛烈,相冲之下,会有些许反噬,当属正常,接下来还需要另行调配药物,清理残余毒性……” 这种局面下,李修神色依旧如故,随手将火堆旁夹杂着几根药材的木头丢进火堆之中,声音亦是缓缓的响起。 此言入耳,那王好贤在深深的看了李修一眼后,才终于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在火堆之中,那夹杂在柴火中类似枯木的药材,亦是缓缓的燃烧起来,在燃烧的过程中,一股细不可闻的异香随着空气的流荡,开始与这空气中本就存在的药香味结合,缭绕盘旋在这院中,经久不散。 “公子医术果真高明!” 似是察觉到了身躯的变化,王好贤神色大喜,赞叹一声,便扎出桩功,俨然是开始调理起身躯气血起来。 “呵……” 听到这话,李修轻笑一声,抬手感受了一下院中的风向,很是细微,几乎感受不到风的流动…… 也就意味着,毒,不会被风吹散! 就会有足够的时间,让毒性发作。 莫名的,李修不禁有些感慨,所谓技多不压身,莫过如此。 第四十四章 谋划 “清风之毒,徐徐而来……” 轻声微喃,李修抿了抿嘴唇,感受了一会已经出现的淡淡晕眩感,也不禁有些咂舌。 这所谓清风之毒,自然是当初在溶洞里翻看秦老药书典籍是所看到的一个方子,若是寻常毒药,李修也懒得关注。 但这个毒,当时李修却是多留了几个心眼,将其牢牢记在了心中。 原因无他,这个毒,着实奇特, 就如其名一般,清风之毒,徐徐而来。 它非猛的爆发,而是一点一滴,悄无声息的侵蚀,渗入,待到发现之时,已是为时晚矣。 而且,这个毒,乃是两种毫不相干的中药,一为熬煮之香,一为燃烧之香,两者混合,便是剧毒,如若不然,便只是单纯的药草香味,对人体没有丝毫损害。 如此混合对冲,不得不说,中医一道,着实神妙。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李修扫了一眼院中众白莲教徒,随手在身前的药材堆里翻找一些,很是自然的拿起一枚干果浅尝辄止。 这一举动,倒也不显突兀,大夫尝药,自然是正常至极。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李修依旧神色自若,手指随意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在他身旁,那孙老大夫此刻已是面色苍白,看上去明显极为紧张。 “不对,是毒!” 在这寂静之间,王好贤骤然惊醒,这一声,也立马惊动了院中其他白莲教徒,刹那间,一道道刀剑出鞘的声音接连响起。 “大家小心,那群贼子杀过来了!” 王好贤一声爆喝,刀锋出鞘,环视四方,气势汹汹,但势终有尽时,没见到他预想中的敌人出现,王好贤便只感觉眼前一黑,便瘫倒在了地上。 此刻,在李修眼中,只见院中原本伫立的所有人,如连锁反应一般,一个接一个的直接瘫倒在地。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阵沉闷的撞击声与刀剑落地的声音。 不过片刻,院中便是一片寂静。 李修缓缓站起身,一步踏出,纵身一跃,便出现在了胡同里,果不其然,在胡同口,清楚可见二娃子那鬼鬼祟祟的身影。 眼见李修出来,二娃子顿时眼前一亮,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依旧装作路边小贩一般。 直到李修呼唤,二娃子才立马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修哥儿!怎么样了,那些贼人呢?” “去把人都叫回来,贼人已经全都放倒了!” “都在呢,俺看到暗号,就立马将弟兄们都叫过来了。” 说完,二娃子唤上一声,十几个少年顿时从各处蜂拥而至。 这场面落入眼中,李修也不禁有些讶然的看了二娃子一眼,这小子,安排的竟还蛮妥当。 “走!” 李修一招手,众人便随着他涌入胡同里,回到了院子之中。 当见到院中瘫倒一地的白莲教徒时,众人顿时一愣,一众少年顿时哗然,要知道,他们在知道院子被一群白莲教徒占据后,一个个可是担惊受怕了许久! 哪里知道,这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这么多人,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被解决了。 “修哥儿厉害!” “俺就知道,修哥儿肯定有办法的!” 二娃子顿时就嚷嚷起来,其他少年们,一个个也是凑上去东摸摸西看看着。 “不用看了,都中了毒,晕倒了,没有几个时辰,醒不来的。” “对了,都把这个吃了,这毒性可烈得很!” 捆人这个事,众少年们可是熟练得很,在那溶洞里,锦衣卫可没操练这方面的手艺。 众人忙活一通后,便将院中的这十几个白莲教徒捆得严严实实,为了保险,二娃子还特意带人跑到外面铁匠铺里弄了几根铁链,一个个栓在了房柱之上。 “对了,修哥儿,我之前和牛五在街上看见……” 刚忙活完,二娃子便凑了过来,将他在街上见到那群汉子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完二娃子的诉说,李修哪里还不明白,这王好贤的伤,定是被那群徐鸿儒派来的白莲教徒所伤,现在,那群白莲教徒,毫无疑问是在根本药房这个线索在搜寻这王好贤的下落。 思绪通畅,李修环视了一眼院中依旧昏迷的王好贤一行人,一个计划顿时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思绪流转,李修纵身一跃,立在屋脊之上,环视了一眼周遭环境。 宅子地处城北,只有一条胡同口作为出处,四面皆是被其他宅子包围,隐蔽性无疑堪称不错。 “不行!” 李修最终又摇了摇头。 稍有武功者,飞檐走壁不在话下,这种地形,反而会成为习武者最大的优势。 “那里似乎不错……” 似是想到了什么,李修突然眼前一亮,从屋脊一跃而下,回到院中,立马将一众少年召集起来,布置一番后,除了留下几个必要的看守这些白莲教徒外,其余少年,便拿起兵器火铳,相继离开了这处院子。 而李修自己,同样是出了这处院子,悄然无息的再次赶赴了巡检府衙。 时间流逝,当夜幕降临,在李修的统领下,数十名巡检兵丁,亦是悄然无息的从巡检兵营而出,最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城西,那一处宅子中,纵使夜晚降临,院中却依旧灯火通明。 侯明贤端坐大堂,堂中两排黑衣汉子整齐伫立,整个大堂气氛肃穆,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护法,确定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寂静之中,突有一道急促的声音骤然响起,只见一人快步跑进堂手行礼立马出声道:“护法,已经确定了,他们已经到了城外,现在在城外的城隍庙中落脚,那王好贤好像已经昏迷了……” 当最后一字落下,侯明贤骤然起身,目光如炬,环视一眼堂中众人,气势磅礴:“叛教者,杀无赦!此行,死活不论!” “遵命!” 众声一诺,侯明贤一马当先,数十名黑衣汉子紧随其后,一行人杀气腾腾,亦是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四十五章 动手 深夜,寒霜已临,初冬的寒风呼啸,在这天地间席卷。 山阴城外,破败已久的城隍庙中,已成这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明之处。 庙钟,二娃子与数名少年乔装打扮之下,靠坐在庙中各个角落,那依旧昏迷的王好贤,则躺在了火堆旁,在火光闪烁之下,亦是极为明显。 而在城隍庙外的密林之中,已是一片肃杀之景,算上李修调来的巡检兵丁,密林之中,已是有近百人披甲执锐潜伏于此。 密林之中,本就极为幽暗,再加之如今深夜潜伏于此,对任何人的心理,都是一种极大的压力。 尤其对赵境和他手下这七八十名巡检兵丁而言,更是如此。 此时的赵境面色煞白,双手紧紧握着一柄火铳,冷汗直流,浑身都有些颤抖。 不仅仅是他,密林之中的不少巡检兵丁,亦是这副模样。 平日里率领着手下在城里耀武扬威一下尚且还好,这突然被拉过来做出这副大阵仗,对他们而言,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不,做梦都没想过会出现这种场景之中…… “修哥,你看他们这个模样,会不会出事啊?” 在这静谧之间,吴铁凑到了李修身旁,小心翼翼的附耳说了一句。 闻此言,李修环视了一眼密林之中隐隐约约的面孔,心头也不禁有些无奈。 百密必有一梳,他虽然考虑到了地方巡检兵丁的素质问题,而且为了防止意外,他还特意将自掏腰包,将从白莲教徒身上搜到的金银拿出来赏赐不少,但也没想到还是如此之不堪。 这还未开打,尿裤子的都有几个了! 那赵境,身为一方巡检,竟也如此之不堪! 李修甚至觉得,若非自己之前洒了一波银子,在这些兵丁心中立下了一点信誉,又许诺战后另有厚赏的话,估计现在这些巡检兵丁早就跑得七七八八了。 莫名的,李修不禁想到自己看了不久的那本纪效新书,书中描述的戚家军,这些兵丁和兵书中描述的戚家军,又何止差了一个层次,这简直是天与地的区别! “若是我统领他们,该如何操练……” 胡思乱想好一会,李修眼神才归于清明,瞥了一眼身后这些毫无士气的兵丁,虽说无奈,但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箭已上弦,到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反悔的余地。 只希望,借人多势众,携火铳之力,能够在第一时间便将其碾压吧! 念头流转,李修也不禁紧了紧手中鲁密铳,官与贼斗,敌明我暗,且占据埋伏之机,纵使有些许不利因素,但应该也不会出太大问题。 “你让弟兄们看着点,若有逃跑者,当场格杀!” 朝吴铁吩咐一句,李修便再次看向密林之外的城隍庙,默默的等待着。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这一次,没让李修等太久,不过片刻,透过密林的缝隙,李修便清楚看到城隍庙外围隐隐约约显现的身影。 一个,两个,三个…… 如幽灵一般,极为有序的潜伏在城隍庙四周,甚至还有数人已经潜伏到了城隍庙的屋顶之上,明显是在观察着庙内情况。 这一幕幕场景入眼,李修轻抚了一下手中的信号筒,浑身细胞都有些颤栗起来。 他一点都不厌倦杀戮,甚至,他还有些渴望。 “动手!”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夜空之中飘荡,那些潜伏在城隍庙外的白莲教徒,顿时随之一动。 与此同时,在密林之中,一道刺耳的呼啸声骤然扶摇直上,最终在夜空之中绽放出一朵璀璨的烟花。 “杀!” 同样是一声令下,城隍庙三面山林之中,静谧骤破,震荡夜空的喊杀声骤然响起。 黑暗之中,似千军万马埋伏一般,不知道多少身影喊杀着冲出密林。 “撤!快撤!” 这一幕落入眼中,侯明贤头皮都在发麻,没有丝毫犹豫,也没去想为何会有官军埋伏,他高呼一声,甚至都没待手下反应过来,他便猛的一步踏出,从城隍庙屋脊跳下,便欲率先逃窜。 暗中观察这么久,李修又岂会放过这条大鱼! 谁叫他这么与众不同,其他人都一身黑衣,唯有他一身白衣飘飘! “放!” 一声令下,不仅仅是他,其他紧随他的几名锦衣卫少年,几乎是同时,便都将鲁密铳瞄准了那夜空中的白衣飘飘。 “砰砰砰!” 一连串沉闷的枪声响起,缕缕硝烟缭绕,那纵身跃起的白衣,便沾染上了朵朵血花。 这个时代的火铳,射击视界很不稳定,但弹丸发射出去的扩散却也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 数柄火铳同时瞄准一人开火,扩散的弹丸几乎彻底覆盖那一片区域,人在空中,毫无借力之处,再加之又没有甲胄防身,他又哪里躲得过! “杀!” 弃枪拔刀,李修一马当先,纵身一跃,刀锋便朝那踉跄落地的侯明贤辟了过去。 刚稳住身形的侯明贤,还未来得及感受身躯的伤势,看着那飞速袭来的刀锋,也不禁脸色大变,连忙举起长刀格挡而去。 砰! 刀锋相撞,清脆的撞击响彻夜空,这一刀的力道算不上太强,若在平日,侯明贤定是随手一提便可将其解决。 但现如今,与王好贤一战,本就身受重创,如今又身中数枪,虚弱加之受创的身躯,根本不允许他有太多反击之力,在这不起眼的一刀之下,他竟被击退数步! 而此时的李修,在感受到这一刀的战果后,也不禁眼前一亮,他本还有些担心此人武艺高超,现如今,感受这般结果,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当痛打落水狗! 他没有丝毫停滞,顺手抬刀,一步踏出,蛮牛劲直接爆发,又是一刀再次辟下。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只有汹涌至极的力道轰然降临! 又是乒乒乓乓的数次撞击,在李修凌厉至极的攻势下,身受重创的侯明贤已然手忙脚乱,虽说愤怒至极的不断咆哮,但也只能疲于应付,没有丝毫反击之力。 第四十六章 痛打落水狗 有白莲教徒想冲上来营救,但在这混乱的局势之下,亦是无济于事。 事实上,这些巡检兵丁的表现,要比李修预想的要好。 当然,这也和白莲教徒没有丝毫反抗之心,在被发现埋伏之后,都一心逃窜有很大关系。 痛打落水狗,不仅仅李修会,这些巡检兵丁更懂。 一颗人头,十两白银,这是李修战前许下的承诺。 在这痛打落水狗的局势下,那逃窜的白莲教徒,在这些巡检兵丁眼中,便成了一个个行走的十两白银! 这般疯狂一下,这些白莲教徒可谓是寸步难行,哪里还想来营救这侯明贤丝毫! 更别说李修手下的这些锦衣卫少年们,混战之中,一个个提着鲁密铳打着黑枪,纵使白莲教徒中有不少武功高强者,在这种混乱之中,亦是无可奈何。 “我要你死!” 接连被刀锋所伤,侯明贤已然疯狂,他咆哮一声,不顾身躯伤势,力量轰然爆发。 而此时,见势不对的李修,却早已后退了数步,他身子微微下蹲,长刀紧握。 一双明亮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暴走的侯明贤。 就好似猛兽猎食之时,锁定猎物的时候一般。 此时的他,已然进入了一种绝对冷静的状态之中,不悲不喜,不受任何影响。 随着侯明贤这一次绝地反击的冲击过来,他,再次动了! 他身体向前冲出,刀锋高举,若一轮弯月一般,寒光乍现! 破虏刀! 不破楼兰终不还! 手中长刀,已然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砰! 清脆的碰撞声中,此外,还可清晰听到刀锋划破血肉的声音。 伴随着一道惨叫声骤然响起,一抹血腥,亦是溅了李修满面。 刀锋收回,一只撕裂的臂膀跌落地面,那气势汹汹的侯明贤,已是哀嚎着捂着创口蜷缩地面。 血腥入眼,李修没有丝毫怜悯,一步踏出,刀锋转换,以刀背为锋,接连劈下数次。 数道清脆的骨骼断裂声接连响起,这侯明贤,已是被这疼痛席卷,彻底昏死过去。 “绑起来!” 丢下一句话,李修纵身一跃,便冲入了这混战之中。 战斗持续至此,已然接近尾声。 正如李修所想的那般,埋伏突袭之下,白莲教徒,难有反抗之力。 不过片刻中,在这一波突袭之下,白莲教徒,大都已经成了战场亡魂,如今虽还有不少在拼死反抗,但也影响不到大局。 “死!” 当刀锋落下,身前白莲教徒殒命倒地,李修提刀环视已经落幕的战场,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修哥儿,有几个人逃了,要不要去追?” 二娃子凑上前,看着李修这一身血腥,也不禁有些咂舌。 他算是发现了,修哥儿每次杀人,几乎每次都是弄得一身血腥模样,刀锋之下,也难有全尸,这着实有些恐怖。 “没必要,差不多就可以了。” 李修抹了抹脸上的血腥,靠着一旁石块而坐:“去收拾一下战场,统计一下伤亡情况!” 说完,李修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扫了一眼整个战场:“那赵境呢?” “咦,不对啊,我之前还看到那窝囊废躲在最后面的,应该不会有事的啊?” 二娃子也有些疑惑,四处张望了起来。 “我在这呢,在这!” 这时,在战场角落,几具尸体之中,一个人突然爬了起来,屁颠屁颠的朝李修跑了过来,这人,不是赵境这位巡检,又是何人! “呃……” 看着赵境这副模样,李修也不禁有些愕然,反应过来后,皱了皱眉,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大人,刚不小心被白莲贼子打晕了,听到大人的声音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李修也没有拆穿这赵境的小把戏,他为锦衣卫,与地方巡检本就是两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系统,这一次,若非白莲教,两人八竿子也打不着,以后的话,估计也没有任何干系,犯不着去得罪人。 “这次劳烦赵巡检了,接下来善后的事情,还望巡检多多操心……” 客套一番后,看着赵境这东张西望的模样,李修哪里还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指了指那被捆起来的侯明贤:“这次咱们可是逮到大鱼了,白莲教护法侯明贤,在朝廷的通缉令上都是大名鼎鼎大名存在,还有这么多白莲教徒,不少都是有名有姓的存在……” “赵巡检放下,李某向上汇报时,绝对少不了巡检你这份功劳的!” 听到李修这句话,赵境顿时面露喜色,作为一方巡检,他又岂会不知擒住一个白莲教护法的功劳有多大,这功劳,分润他一部分,都足以让他高升了! “一切都赖大人的英明指挥,嘿嘿,大人放心,接下来的事情,一定会处理得妥妥当当!” 有功劳分润,赵境立马拍着胸脯保证起来。 “甚好……” 李修点了点头,刚想站起身,却是一个踉跄差点没有摔倒,一旁赵境立马眼疾手快的冲了过来将李修扶住。 李修这才发现,一场大战,太过肆意,竟忽略了自己所受的伤势。 肌肉多出拉伤,在腰腹部,还有一道约莫数尺长的口子,红白相间的血肉翻卷,看起来无比的渗人。 感知伤势片刻,李修皱了皱眉,随手扯下一块破布将伤口缠住,便没再理会身躯的伤势。 见到李修这淡然模样,再看着李修这一身血腥,赵境心头亦是一跳,竟莫名的有些庆幸自己老老实实的听从了这狠人的命令,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不然的话,以这狠人杀人时的狠辣,估计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修哥儿,统计出来了。” “咱们只有牛五受了重伤,还有几个弟兄有一些轻伤,巡检司将士的话,战死了五个,有七个重伤的,轻伤的也不少……” 听完二娃子的汇报,李修这才看向赵境:“劳烦赵巡检集合他们,先回城,至于李某应诺的赏赐,明日当亲自登临巡检司,一一兑付!” “好说好说,大人放心!” “二娃子,你去叫咱们弟兄集合,先回城再说……” 第四十七章 铁甲功 星夜快马,受李修之命,一名锦衣卫少年,带着如今山阴县的局势消息,驾马扬鞭,消失在黑暗之中。 城隍庙钟早已收拾干净,李修早已率领一行人回城而去,而赵境,则特意请命,领着巡检兵丁收拾起战场来。 回到院中,给几名受伤的少年处理完伤口后,二娃子便屁颠屁颠的拿着一个包裹凑了上来:“修哥儿,这是俺们从那些白莲教徒身上搜到的东西。” “王好贤这批人搜了没有?” 李修瞥了一眼已经清醒过来的王好贤,随口问道。 “都搜了,这家伙可有钱得很,随身携带了几千两银票!” 二娃子砸了砸嘴巴,很是不怀好意的看了这王好贤一眼。 “二娃你先带两个人审问一下他们,记得两波人分开审,别给他们串供的机会。” 随手解开包袱,李修头都没抬的吩咐了一句。 “好勒,包在我身上!” 二娃一拍胸膛,信誓旦旦。 “等下。” 当翻到包裹里那一叠银票之后,李修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出声唤住二娃子,又将院中的属下都叫了过来。 “咱也不是厚此薄彼的人,这些便是我们这次的缴获!” 李修指了指包裹中的一叠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随手分出一沓:“这些是允诺了那些巡检兵丁的赏赐,不能动,这些,你们拿去分了。”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面露喜色,一个个迫不及待的涌上前来,分的钱财之后,一个个是笑得合不拢嘴,毫无疑问,每个人分的银票数目,皆是他们这一辈子从未见过的大数目,又岂能不喜! 院中气氛顿时就活跃起来,原本因大战带来的阴霾亦是一扫而空。 在二娃子的带领下,众人分成两波,兴致十足的对这些白莲教徒开始审问起来。 而李修,则颇为期待的继续翻看起包裹里的其他东西起来,两波白莲教徒,加起来都有五六十人,自然不单单只有钱财,杂七杂八的东西亦是不少。 诸如一看就颇为名贵的玉佩,珠宝,这些虽让李修颇为欢喜,但自然非是李修最期待之物。 果不其然,在包裹最下方,一本纸册,浮现在了李修眼前。 “杨家枪法!” 当看到这四个字,李修也不禁有些愣神,随手在包裹里再翻找一二,竟真的只有这一册。 这次擒住与诛杀的白莲教徒强者并不算少,其中大都是习刀剑之术,他本以为能来找到一两门刀剑之法来探究一二,没想到这么一番折腾,竟只有这点收获! “怎么都不随身带着武功秘籍啊…” 暗自腹诽了一句,李修也没太过懊恼,这其实也算正常,毕竟,独门绝学,大都是极为熟练,又有几人会随身携带着自家的武功秘籍。 至于去审问…… 这般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李修也懒得去做,毕竟,谁知道审问出来的武功秘籍有没有被做手脚。 习武本就是慎重之事,练出岔子了,那可就是大问题! 随手拿起这本杨家枪法翻看一二,李修却是来了兴趣。 仅仅从这名字,便可看出这枪法来源为何。 毫无疑问,杨家枪,和破虏刀一样,同为彻彻底底的沙场杀伐枪法。 不同于刀法的繁杂多变,枪法明显简洁许多。 只有拦枪,拿枪,扎枪三式。 其中拦和那为防御之术,拦指格挡,拿则指夺取敌人兵刃。 最让李修感兴趣的莫过于扎枪。 扎之一字,根本这杨家枪法记载,乃是枪法之精髓,为重中之重! 扎枪,有上平,中平,下平之分。 其中又以中平枪为重中之重。 中平枪,枪中王! 一枪扎出,讲究的是劲力集于一点爆发,收放自如,这一点,倒是和蛮牛劲的爆发颇为相似。 皆是属于寸劲爆发的范畴。 较之刀法的爆发,枪法反倒因为枪的性质,这种爆发,反倒是更为彻底。 细细琢磨一番,触类旁通之下,李修倒是收获颇丰,一页页翻阅,翻至书末,竟然还记载着一套与枪法相配套的外功! 见到这从未接触过的新武学,李修也不禁眼前一亮。 细细琢磨许久,李修才缓缓将这书册放下,眉宇之间,一抹思虑之色缭绕,难以散去。 这最后的一套外功,名为铁甲,是一套类似于记忆中金钟罩的横练武学。 练法倒是颇为粗暴,讲究以外力击打身躯,配合卷末记载的铁甲丹锻体,最终将身躯练成刀枪不入的地步,就如时时刻刻身着铁甲一般,故而有铁甲功之名。 “铁甲丹……” 李修瞥了一眼那书册上记载的铁甲丹丹方,眉头皱了皱,也不禁有些迟疑。 毫无疑问,这铁甲功算得上一门上乘的横练之法,但炼制铁甲丹的药材,却着实有些名贵。 不少药材动辄都需要上百年药龄,且不说稀缺程度,就是购买所需要的钱财,恐怕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除掉赏赐的话,应该还能结余一千多两银子……” 念头流转之间,李修却是突然看向包裹中的这些玉器珠宝,这些玉器珠宝,应该也能典当不少银子…… 这样的话…… 琢磨一番,李修这才发现,哪怕他大规模的洒了几波波财,自己竟也还颇有富余,甚至可以说是一波暴富! 这样看来,修习这铁甲功,李修倒也多了几分底气。 “系统!” 默念一声,熟悉的系统面板便浮现在视野之中。 李修。 技能:养元桩,破虏刀,蛮牛劲,伤寒杂病论…… 能量:12。 目光定格在了那能量数字之上片刻,徐天涯眉宇之间也不禁闪过一丝讶然。 他记得,之前多番消耗之下,能量仅仅只剩下六,这次出手,他也只手刃了四个白莲教徒。 按理说,应该只有四点能量,现如今却是多了六点。 那就意味着,这其中,自己竟还趁乱宰了几个高手? 望着这难得超出个位数的能量数字,李修不禁有些喜悦。 琢磨这能量数值也有一年多时间,李修大概也摸清楚了一点规律。 这能量数值获得的多少,似乎是根据所杀之敌方实力变化而变化的。 这个变化,不仅仅是斩杀的人或者动物,也包括自己。 敌人越强,斩杀之后,得到的能量也就越多,这个规律之下,若是自己的实力提升了,曾经的强敌,自然也就算不得强敌了,斩杀之后得到的能量数值也就少了。 “十二能量的话……” 琢磨一会,李修蓦然发现,自己现在着实没有什么可以提升的东西。 医术目前已经够用,暂时也不急着提升,武功的话,自己就会那么几种,也都没有了提升的空间。 至于这铁甲功,入门恐怕没那么容易…… 第四十八章 风波再起 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李修便亲赴巡检兵营,将许诺的赏赐亲手发下,与那巡检赵境客套一番后,便匆匆回到了宅子之中。 此时的宅子之中,早已不同于之前的寂静。 亮明身份的锦衣卫,自然不需要再和之前那般藏匿,一个个早已换上锦衣卫的甲胄服饰,背枪持刀,井然有序的守卫在这座宅子之中。 而王好贤与侯明贤这两波白莲教俘虏,也都被分开看押在被临时改造的房间之中,惨烈的哀嚎声自开始审讯以来就没有停过。 至于当初被一同关押的药房掌柜与那孙老大夫,在得知李修身份之后,一个个皆是吓得脸色苍白,颤颤巍巍的求饶个不停。 李修也懒得和那掌柜的计较,与那孙老大夫闲聊几句后,便将两人送回了药房。 正当李修准备去房间内看一下审讯情况之时,满身血腥的二娃子便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修哥,王好贤还有那侯明贤这两个贼子嘴硬得很,都还没开口,不过他们手下也交代了一点东西……” “什么情况?” 李修眉头一挑,好奇问道。 “按他们交代的说,这王好贤本来是和那徐鸿儒……” 听完二娃子的诉说,李修这才对对如今白莲教的局势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和之前预想的一样,无非就是争权夺利。 自当年白莲教主王森殒命后,白莲教便分别在徐鸿儒以及王好贤的率领下各自发展,双方着重区域也不一样。 本来是相安无事的局面,可白莲教主空悬,就注定了两者之间不可能平安无事。 一番争斗,这王好贤毫无疑问落败了,徐鸿儒成了最大的赢家。 然后就是一路追杀,追随王好贤的白莲教徒,要么被徐鸿儒收编,要么就死的死,然后就是现如今的局面了。 “附近的白莲教呢,有没有审出来?” “这些那些普通的白莲教徒估计不知道。” 二娃子摇了摇头:“那两人嘴硬得很,他们都受了重伤,俺也不敢用大刑。” “这样,先不要审了,审出什么东西对我们也没什么用。” “等上面派人来了再说,你去安排一下,让弟兄们都警醒一点,这些可都是亡命之徒,别阴沟里翻船了。” “还有,等下你带人去一趟城里的药房,按这个方子,去买一批药材回来,多买一些。” “好,俺这就去。” 二娃子匆匆而去,李修瞥了一眼石桌上的兵书以及那一册铁甲功,扫了一眼整个院子,目光便再次定格在那一册铁甲功上。 功名利禄,虽然重要,但武学才是立身之本,这一点,李修看得无比清楚。 沉浸于武学之中,时间往往过得飞快,对李修而言,似乎只是在短短瞬间,外界天色,就已多了几分暮色。 “呼……” 长舒一口气,李修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环视院中,不得不说,二娃子安排得极为妥当,院中篝火已经点燃,火光照耀之下,一众少年井然有序的守卫各处,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构铸了一个颇为完善的防备体系。 “修哥,这是什么啊,俺看你看了一天了?” 二娃子一身甲胄,垮刀上前,凑到石桌前看了看,疑惑问道。 “你自己不会看嘛?” 李修瞥了一眼石桌上的书册,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别别别,俺一看到这些字就头疼!” 二娃子连连摆手,一脸不乐意模样。 “你小子!” 李修无奈摇头:“这是一门横练功夫,还不错,你想学的话,就自己拿去琢磨一下!” “啊?” “修哥你教我就行了啊!” “教个鬼,你小子学了那么多字是干什么用的,自己不会去看……” 没好气的呵斥一句,李修几步走到石桌前,拿起那一册铁甲功,便塞在了二娃子怀里。 “自己去琢磨,什么时候琢磨通透了,我再考考你!” “别啊!” 二娃子顿时一脸苦色,嚷嚷几句,但当看到李修那不容拒绝的目光后,顿时又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谁!” 就在此时,寂静之中,突有一声厉喝响起。 “修哥,有人!” 声音入耳,李修心头顿时一跳,下意识看向声音传来方向,只见屋脊之上执守的少年已是冲到黑暗之中,紧接着,便只见一抹火光闪耀,一声火铳枪声,便在夜空炸响。 “看守好犯人,所有人,不要乱!” 眼见宅子中执守众少年有被吸引而动的模样,李修立马暴喝一声! 刀锋出鞘,几步踏出,李修纵身一跃,脚尖轻点之下,几步便已至屋脊之上,黑暗之中,可以清晰看到街道上踉踉跄跄逃窜的一道身影。 目光环视,在西北方向,同样有一名黑衣人在绵延屋脊上狂奔。 “抓住他!” 瞬息之间,李修便有了决断,指向那明显负伤的那黑衣人暴喝一声。 声音未落,他便一马当先冲出,于绵延屋顶上飞奔,不过几息时间,与那黑衣人的距离便拉近了数丈有余! “修哥,火铳!” 二娃子紧随其后,高呼一声,那已经点燃火绳的鲁密铳便扔了过来,李修眼疾手快,纵身一跃之间,那被扔来的火铳便握在了手中。 砰! 又一声枪响。 爆射的弹丸出膛,眨眼之间,便跨越了数十步的距离,覆盖了那一道亡命逃窜的身影。 可让李修惊讶的是,那逃窜的身影,竟只是一个踉跄,又依旧若无其事的逃窜起来。 “操!” 这副场景映入视野,李修也忍不住暗骂一声,此时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随手将火铳丢下,便再次狂奔追去。 庆幸的是,两次火铳击发,虽未对那黑衣人造成致命伤,但明显也受创不轻。 再次追去,几步之间,两者距离便明显拉近了许多。 “停下!” 眼见距离拉近,李修福如心至,手臂猛的一挥,手中长刀脱手而出,如一道银线在夜空划过,瞬息之间,长刀便直接穿透那黑衣人大腿。 一声惨叫响彻夜空,那黑衣人,亦是瘫倒在了地上! 第四十九章 审讯 “跑!俺让你跑!” 二娃子冲上前,便是一脚踹向了那瘫倒在地哀嚎的黑衣人。 见状,李修连忙一把将二娃子拉住,一步上前,直接将这黑衣人控制住,刚想问一些什么,却只感觉手中一沉,这黑衣人原本因疼痛而挣扎的身躯,顿时摊到在地! 李修心头顿时一沉,目光挪转,那黑衣人嘴角的一抹乌黑血渍,已然清晰说明了一切。 二娃子探了一下脉搏,面色凝重:“修哥儿,他服毒了!” “娘的,晦气!” 暗骂一声,李修站起身,眉宇之间,却也不禁浮现了一抹阴霾之色。 毫无疑问,这黑衣人,算得上一名死士! 仅仅从死士这两个字来看,就完全能够联想到,这背后所蕴含的意义有多大。 白莲教势力庞大,能够拥有死士李修一点都不惊讶! 但是,山阴不过区区一县城,且在自己已然清剿两波白莲教主力的情况下,还能这么短时间就做出反应,派出死士探查情况。 完全可以想得到,这山阴城,或者说这附近这片地域,绝对非是锦衣卫所预想的白莲教势力边缘地带! “麻烦了!” 李修心头一沉,眉宇之间的阴霾之色亦是更加浓郁起来。 一个白莲教曾经的少主,一个白莲教地位崇高的护法! 都被自己活捉!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若是山阴附近还有成组织的白莲教徒,一定会不惜代价的营救,或者说灭口! 毕竟,这两位在白莲教的地位可不低,知道的东西,肯定也不少,一旦被撬开了口,白莲教最大的倚仗,神秘,便会被彻底撕开。 没了暗中潜藏的优势,白莲教的损失,可不仅仅是一星半点。 这也完全超出了李修的预料之外,在他看来,接连镇压剿灭两波规模不小的白莲教,在这白莲教的势力边缘,纵使还有余孽潜藏,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他安心看守好这些俘虏,待锦衣卫来人,便是功成圆满。 可现在看来…… 抓人不容易,守住抓的这些人,似乎也不容易! “二娃,你现在立马去那赵境府上,让他立马带人过来!” “好。” 二娃子应声,便立马朝赵境府上跑去。 李修低头看了一眼身前的尸躯,眉头亦是皱得更深了起来。 “处理一下,弄完赶紧回来。” 吩咐一句,李修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灯火通明的宅子,目光闪烁,随即快步而去。 显然,李修的猜测没有错误,刚才那两名黑衣人只是探子,宅子里一切如旧,有着李修的严令,一众少年皆是各司其事,也没闹出什么乱子。 检查了一下宅子中的防御情况,确认没有纰漏后,李修便直接迈入了关押那侯明贤的牢房里。 牢房是一间客房临时改造而成,自然谈不上有多严谨,不过众少年在那些锦衣卫的耳濡目染之下,倒弄得像模像样。 侯明贤身份特殊,且明显武功不凡,虽被自己废了肢体,但李修还是不太放心,除了必要的捆缚刑具外,还调配了一种麻醉散,命人每个数个时辰便给他灌上一碗。 这不,李修一进来,便看到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地的侯明贤,当然,那如杀人父母的仇恨目光,自然是少不了。 “修哥!” 牢房里还有两人专门看押着侯明贤,见李修走进来,连忙走上前。 “把这个给他服下,用刑!” 随手将麻醉散的解药递给吴铁,李修提过一把椅子便坐了下来。 “遵命!” 很快,药丸便塞进了侯明贤嘴中,麻醉散药效一过,那被废掉肢体的疼痛自然瞬间席卷了侯明贤整个身躯,疯狂的冲击着所有神经。 这侯明贤倒也傲气,竟硬生生的抗住了这身躯疼痛,尽管面色煞白,但也一声不吭。 有着李修的命令,吴铁自然不会跟他客气什么,在锦衣卫手中学的那些审讯刑罚之术,一点一点的在这侯明贤身上使出。 缉拿审讯本就是锦衣卫的主业,诏狱更是威名赫赫,其中的审讯刑罚手段,那更是五花八门,堪称恐怖到了极致。 一番手段齐下,不过片刻,这本还极为硬气的侯明贤,便彻底被撕开了抵抗的伪装,痛苦的哀嚎起来。 李修也未曾询问半句,只是一直默默注视着已经皮开肉绽且不停哀嚎着的侯明贤,没有命令,刑罚自然不会停,吴铁牛五两人轮番上阵,沾满盐水的荆棘长鞭呼啸,烧的通红的烙铁烫出的焦糊味已是充斥整个房间…… 审讯,依旧持续! “我交代!我交代!你想问什么,我都交代!” 距离开始审讯不到一刻钟,侯明贤便彻底放弃了抵抗,目光中的阴狠彻底散去,无言的恐惧已是充斥整个眼眸。 这话响起,吴铁与牛五两人亦是下意识的停止施刑,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李修。 挥了挥手,示意吴铁两人退下,李修几步走到了侯明贤身前,居高临下之下,可以清晰看清楚此刻侯明贤的凄惨模样。 聚焦片刻,李修缓缓蹲下,随手接过吴铁手中烧的通红的烙铁,声音亦是缓缓响起。 “告诉我,山阴县城,以及山阴县城附近你们白莲教的情况,还有多少人,都是什么人?” 此言一出,侯明贤瞳孔骤然一缩,身为白莲护法,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仅仅看之前的模样,就知道,眼前这锦衣卫并没有审讯自己的意思,显然审讯自己这件事,与他们并无关系。 这次突然审讯,定是是有教中探子出现,并且被他们发现了! 况且,以他对教中的了解,自然无比清楚,他和那王好贤这次被锦衣卫活捉,教中定会使尽各种办法,对那王好贤,自然会是想尽办法灭口,对他的话…… 念头流转,似是想到了某个可能,侯明贤神色顿时难看起来。 以教中的狠辣行事作风,这群锦衣卫若是保护不利,他被灭口的可能性,恐怕更大! 纵使不被灭口,侥幸被救出去,他一个俘虏………恐怕…… 第五十章 输不起! “我若说了,可有什么好处?” 思绪许久,侯明贤竟莫名的平静了下来,看着李修问道。 此言一出,李修皱了皱眉,摇头道:“我没有权利许诺你任何好处。” “你知道的其他东西,我没有兴趣,待上面来人,你可以去和他们谈条件。” “但现在我想知道的,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的话,我可以保证,接下来这段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你都会生不如死!” 听到这话,侯明贤顿时一怒,但当见到李修那冰冷的神色,他顿时反应了过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如今的他,没有丝毫议价能力。 “我教在山阴县有一分舵,但这分舵本是听命于王好贤,经过教主一番清洗,这个分舵的实力大减,对你们应该没有什么威胁……” “你们要注意的应该是祁蒙总舵……” “祁蒙总舵?” 李修问:“你是说祁蒙县?” “对,祁蒙县!” 侯明贤点头:“祁蒙县地处山区,境内多为地势险峻之地,早些年教中便在祁蒙县设有一总舵,总舵主还是我教赫赫有名的一名长老唐连城,唐连城对我教忠心耿耿,这次我等被俘,他绝对不会坐实我等被被你们俘虏的。” “祁蒙总舵实力如何?” “这个就我不太清楚了。” 侯明贤摇了摇头:“教中职责分明,这方面,我没有涉及,但不管如何,一方总舵,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此言入耳,李修顿时陷入了深思之中,了解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 知道再多,也没有太大用处。 毕竟,他也不可能跨境去剿灭白莲一方总舵,他没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权利。 更何况,现如今,功劳已经足够了,一个教主之子,一个护法,足以让他赚得盆满钵满,他要做的,就是守住这份功劳! “修哥,赵巡检带人过来了。” 思绪之时,房门被推开,二娃子瞥了一眼那瘫倒在地的侯明贤,朝李修附耳一句。 “给他处理一下伤口,看好。” 吩咐一句,李修便走出了这间牢房。 “大人,可是又有白莲教贼子作乱,我……” 李修刚出门,赵境便立马迎了过来。 这一次,李修倒也没再客套什么,他扫了一眼院中大都还睡眼朦胧的巡检兵丁,着才看向身前一脸讨好笑意的赵境。 “刚有白莲贼子前来打探,估计接下来会有很大的危险,赵大人是选择在此,还是回府暂避一二?” 这直白的一问,顿时就让赵境心中一慌,看着李修满脸严肃的表情,赵境更是发怂起来。 没待他回答,李修又道:“不管赵大人你如何选择,若有功劳,绝不会少了赵大人你那一份。” 听到这个承诺,赵境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嫌弃自己碍事,想让自己老老实实回府待着呢! 若是其他人,恐怕还会有所不忿,但对赵境而言,那可是乐意至极,与白莲教那些贼子交锋,这可不是好玩的,那天晚上一战,他可是噩梦不断,到现在都后怕不已! 眼下这情况,看样子是又要与白莲教那些贼子干上一场,要不是没办法,他早就躲了,现在主动让他离开,还分他一份功劳,他又怎么会不乐意。 “二娃,你持此令随赵大人前去县衙,让县衙调集水泽乡的巡检司兵力回城,再抽调衙役,维持好城中秩序,防止白莲贼子生事,” 说完,李修又看向赵境:“还得劳烦赵大人一下了。” “无妨无妨,都是小事,小事……” 赵境自然毫不犹豫的答应,对他而言,只要不要让他面对白莲贼子,其他的,都是小事。 赵境与二娃一出府,李修就立马安排起这些被调集前来的巡检兵丁起来。 有着之前城隍庙那一战立下的威信,调动这些兵丁,倒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本就戒备算得上森严的宅子,得到巡检兵丁的加持之下,更是变得固若金汤起来。 李修本想将这些白莲教犯人押至县城大牢,但此宅子距离大佬颇远,再加之犯人规模不小,李修担心路途出什么意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在这主场继续防备着。 当朝阳初升,这个胡同附近持续了一夜的喧嚣也终于散去。 附近察觉动静的百姓却是有不少聚集在了一起,酒馆,茶楼,客栈之中,皆是议论纷纷。 对山阴城这个地处边陲的县城而言,锦衣卫实在是一个传说中的名词。 城隍庙一战,剿杀白莲教,抓捕白莲教护法。 这一战,早就随着巡检司七八十名兵丁的宣扬,而传遍了全城。 李修所处的那个胡同,也随着消息的传来,成为了山阴百姓畏之如虎的禁地,毕竟,锦衣卫在这个时代的名声,可不是一般的恐怖。 如今一夜喧嚣,自然是引得城中一片喧嚣,不知道多少人议论纷纷。 城中的一切,李修不清楚,不过,纵使清楚,如今的李修恐怕也不会在意丝毫。 身处漩涡中心,所有一切皆系于一身,虽说掌控巡检兵力,大都安排妥当,但感受着那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纵使李修一向颇为坚韧,但也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修哥,知县已经让人快马扬鞭赶赴水泽乡,估计这几天时间,就能赶回县城了。” “衙门的衙役知县也都派出去了……” “这知县还挺厉害的,俺说完之后就立马安排了……” 二娃子一回府,便跑到李修身旁汇报着其在县衙的所见所闻,不过,此时的李修,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他身上,目光紧紧盯着石桌上的一副舆图,明显是在想些什么。 “这是啥啊,之前的那副图好像不是这个啊?” 二娃子凑上前一看,顿时疑惑了。 “这是赵境派人送来的,上面记载了山阴城附近土匪山寨的分布情况。” 李修抚了抚额头,眉宇之间难掩疲惫之色。 从之前的敌明我暗,到现在敌暗我明,处境完全变幻,需要考虑的东西也太多太多。 如今他所能打出的牌,已经全部使出,近乎明牌状态。 但侯明贤口中的祁蒙总舵,以及山阴城的山阴分舵,这股白莲教势力,却还完完全全的隐藏在暗中。 对方会如何出牌,他完全不知,只能极为被动的接招,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他现在…… 输不起! 第五十一章 袭来 “呼……” 长舒一口气,李修暗自摇了摇头。 这一次清剿白莲,他还是太想当然了。 也太小看这白莲教了。 只谋眼前之利,却未曾考虑全局之功! “修哥儿,你也别太担心了,咱们现在都做了这么多准备,那白莲贼子再厉害,也绝对破不开咱们的天罗地网。” “我担心的可不是这个!” 李修摇了摇头,满眼忧虑。 白莲教本就是造反专业户,如今那边徐鸿儒率领白莲叛军闹得沸沸扬扬,这边的白莲教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还瞒过了锦衣卫的探查。 要说他们会老老实实当顺民,说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 这一次被自己弄出这么大的波折,搞不好就直接揭竿而起了。 对现如今朝廷较贼的局势李修可是清楚的,徐鸿儒闹得沸沸扬扬,现如今,不管是朝廷,还是山东大军,皆是全力围剿着徐鸿儒,其他地方,可都是空虚得很。 一旦这边闹出声势,短时间内,可没有足够的兵力来镇压。 况且,就算有,对自己而言,也没任何意义。 有着王好贤与侯明贤两尊大佛存在,这边白莲教一旦揭竿而起,恐怕会第一时间扑向这山阴城! 到那时候…… 思绪纷飞,李修也不禁有些心烦意燥,随手拿过一旁的纪效新书,翻看感悟一会,在看到书上所写戚继光所经历的诸多大战之后,心中竟莫名的安定下来。 书中寥寥几笔,勾勒一篇序言,记录着戚继光一生征战。 其中艰险无数,但却被戚继光一一闯了过去,这才有了戚少保的赫赫威名。 一将功成万骨枯,想要功成,那也必须得闯过万骨枯,不然的话,也不过是一具枯骨,无人问津! “还是心态不行!” 暗自摇了摇头,李修也察觉到了,他现在有些太过紧张了。 默默调整了一下心态,李修也没再想那么多,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接下来,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便可。 “嗯?” 当最后一页看完,源自系统面板的动静,却是让李修为之一愣。 本只是想借着看书调整心态,却没想到,竟直接将这一册纪效新书收录到了系统面板之上了。 犹豫了一会,李修心念一动,位于纪效新书四字之后的+好,便随之一阵闪烁。 与此同时,那一股子天旋地转之感,亦是骤然涌现而出。 似时空变幻,漫天厮杀声响彻云霄,这一瞬间,他好似化身一员大将,从海疆成军,到北地整顿边防,从南到北,练兵治军整备! 漫长数十年练兵治军本能在这一瞬间灌入脑海,似是而非,虚幻现实。 凉亭之中,李修神色明显恍惚,一册纪效新书,没有记载什么奇谋之术,只是简简单单,平铺直述的记载着戚继光一生的练兵治军经验。 而这一切,对常人而言,纵使兵书在手,也需要苦苦钻研不知道多久,纵使钻研透彻,也不过是个纸上谈兵的水平。 要想彻底化为己有,还少不得实践,但现实不是虚幻,从来就没有回头路,实践失败一次,那就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一如那赫赫有名的纸上谈兵创造者赵括,但这一切,对李修而言,所有一切皆是省去了。直接到达了最后的结果。 “十点能量!” 看到系统面板又跌到个位数的能量数字,李修也不禁有些肉疼,但一想到自己得到的这些,区区十点能量,又确实算不得什么。 拥有了一员大将毕身的治军练兵经验,再看如今的院中防御,李修也难免有种打脸的感觉。 层次不一样,所谓固若金汤,简直就跟笑话一样。 起身,环视一眼,李修迈步走开,行走院中,便再度调整起院中防御起来。 …… “快点,快点!” 在距离山阴城数百里地的官道上,一队锦衣卫正驾马狂奔着,李若链一马当先,催促个不停。 “千户,这是发生了何事,弟兄们大半夜起来,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徐滔驾马上前,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修那小子弄出大事了!” 李若链摇了摇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李修弄出大事了?” 徐滔疑惑。 “那小子可是大能耐,一到山阴城,便单枪匹马将前白莲教主王森之子王好贤给抓了,然后又设伏将追杀王好贤的白莲护法侯明贤一行人一网打尽……” 李若链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徐滔神态也立马凝重了起来。 大能耐没错,立下大功也是没错。 但以他们对白莲教的了解,自然无比清楚,白莲教的行事作风是如何。 当年白莲教主王森被抓捕,他还只是一个普通锦衣卫,随行押送入京,白莲教贼子那疯狂的模样,他可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要不是最后调动卫所大军押送,那王森绝对难以活着入京城! 如今,一个教主之子,一个护法,又是在一个普通县城,他不用想,都知道,如今的山阴城,会是怎样的一个局面。 这小子,可是捅马蜂窝了! “山阴县附近暂时还没发现白莲贼子作乱的迹象,咱们快点赶到,应该还来得及!” “希望吧!” 李若链点了点头,两人没再多说,命令再下,数百锦衣卫驭马狂奔,目标直指山阴城。 …… 夜。 星光暗淡,浓雾滋生,黑暗之中,更是一片昏暗。 胡同里的那一处宅子依旧是灯火通明,在这黑暗之中无疑是极为显眼。 白天城中兵丁衙役的大举出动,无疑是让城中多了几分紧张意味。 此刻夜已深,家家户户闭门落锁,城中亦是一片寂静。 城中寂静,此时的城外,浓雾之中,却是一片喧嚣。 马蹄阵阵,一道道如狼似虎的身影隐隐约约的显现在黑暗之中。 城门之上,因城中巡检兵丁都被李修抽调的原因,现如今,在城楼执守的自然是衙门衙役了。 本该老婆孩子热炕头,现在被弄到这城楼上受冻,几个看守衙役自然不忿,此时正围坐在火堆面前发这牢骚,浑然没有察觉到城楼之上多出来的隐约黑影。 第五十二章 大战将临 “呃……” 寒芒闪过,一抹鲜血飞溅于黑暗之中,几名衙役便已瘫倒在地。 鲜血如泉水,不过几息时间,便染红了城楼地砖。 “谁?” 纵使有人反应敏锐,察觉到异常,但也是回天乏术,还未待他大声疾呼,便只见一柄大刀落下,身首便已分离! 黑暗之中,一名袒胸露乳的壮汉提着环首大刀显现而出,在其身后,还有数名持着短刀的男子正在城楼上细细搜寻着。 “不用找了,城里的兵将都被锦衣卫抽调了,去,把城门打开!” “是!” 很快,数名男子便冲下城楼,伴随着一阵吱呀吱呀的摩擦声,早已老旧不堪的城门,亦是缓缓的被打开。 火光照耀之下,马背之上,显现出一名身着儒衫的中年男子,尽管看上去虽毫无缚鸡之力,但其身后数百人马,却是老老实实,不敢有丝毫异动,看向这男子的眼神也满是敬畏。 此人,自然就是白莲教祁蒙总舵的总舵主唐连城。 “先派人把守各个城门,别让他们溜了!” “是!” 立马就有手下领命,几队人马分出。 与此同时,大队人马,亦是从城门之中鱼贯而入,踏着城中主街,黑暗之中奔涌而去。 此刻,宅子中依旧灯火通明,院中数十名手持火铳的兵丁整齐伫立,在一旁,还有数座虎蹲炮整齐摆放一排,而李修,则立于首位,腰垮长刀,手握刀柄,闭目养神。 “修哥,修哥!有贼寇攻入城里了!” 院门被粗暴推开,惊慌的声音入耳,李修这才缓缓睁开眼,眉宇之间,亦是浮现出了一抹阴霾之色。 “还是来了!” 之前李修就多有猜测,白莲教会直接攻入城里,说不定都会联合周边的几伙土匪贼寇。 彻底毫无通透那一册纪效新书,得戚继光一身统兵治军之经验后,这番预感,更是强烈。 他虽有心整顿山阴城防,防备白莲贼子,但手中可用兵力是在太少,就算加上本部锦衣卫,也不过堪堪百人。 山阴城虽不大,但也有四方城门,还有那环绕整个县城的城墙,区区百余人,纵使全部洒出去,也起不到丝毫作用。 更别说,这个时代,可不是单纯的古代时空,还有武艺一说,对习武有成者而言,山阴县这低矮城墙,实在算不得什么。 还不如将手中能够调用的力量集中一起,捏合成一个拳头,必要之时,一拳轰出,打出一片安稳。 为此,他还特意从县衙武库中将所有能用的火器都调了过来,在一众巡检兵丁中甄选了半数还算不错的精锐,再加之麾下一半锦衣卫,混编了一支纯火器的队伍。 毕竟,相比较白莲教的一众习武之人,在小规模厮杀之中,他手下并不占丝毫优势,甚至以那些巡检兵丁的素质,搞不好一触即溃都有可能! 但火器却不同,不管是正面对决,亦或者出其不意,在城中这复杂地形之中,多段射击之下,完全称得上王牌! 但时间太短,李修也来不及整训一二,但好在麾下锦衣卫都是精锐之士,以他们为骨干先锋,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贼人破城,院中一片寂静,下意识的,所有人都看向了立在首位的李修。 “徐枫!” 声音响起,二娃子亦是一愣,虽除了李修以外,所有人都是叫他这个名字,但他修哥儿还是第一次叫他本名。 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一步踏出,抱拳应声:“属下在!” “命你率队留守院中,看守白莲贼子!” “属下遵命!” 给了二娃子一个鼓励的眼神,李修这才看向院中伫立的士卒。 哐嘡! 一声沉闷的响起在院中响起,一个装满银锭的木箱被抬到了众人面前。 这一幕出现,顿时就引得院中一阵骚动,李修没多说半句,一挥手,便有两名锦衣卫少年抬着木箱,一个一个的发放着银两。 这般举动,本就不稳的骚动更显剧烈,对这些穷哈哈的军户而言,哪里遇到过这种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望着众士卒那炙热的眼神,李修心中大定,治军,当从严,以规矩与纪律约束。 但现如今,也没有那个时间与条件让他讲什么规矩与纪律,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以财物定军心。 只要军心定住了,其他的,就都好说了。 当然,他也可以不管不顾率军出击,不过,那样的话,兵无战心,却又强敌,结果很是明显。 “好了,别一个个跟没见过世面一样!” “我李修难道这点信誉都没有嘛?” “怎么会,俺相信大人,之前大人可是亲自给俺发过银子!” “对,上次俺可是被大人赏了二十两,两个人头!” 玩笑的一句话,顿时就让本还极为压抑凝重的气氛缓和不少。 “银子都赏了,还想不想要更多?” 玩笑几句后,李修突然一问。 “想!” 众士卒一愣,顿时异口同声呼喝一声。 “好!” 李修再一挥手,又是三个木箱搬了上来。 木箱打开,一个个银锭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木箱之中,就这般赤裸裸的摆在众士卒眼前。 “银子都摆在这里,接下来,就看尔等有没有本事来拿了!” “刚才你们也听到了,有贼人入城……” 说到这,李修环视了一眼众人,果不其然,惊惧者依旧不在少数。 他却是突然一笑:“这群贼人,就是那晚在城隍庙被咱们打得哭爹喊娘的白莲贼子!” “没什么好怕的,我的承诺依旧有效,斩首一人,赏银十两,斩首两人,赏银二十两,上不封顶!当然,你们谁要是有本事,把这几箱银子都拿走都行!”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不少士卒笑了起来,李修自然不会计较什么,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又道:“多的我也不说,谁要是不幸战死了,三十两抚恤,我会一分不少的送到你们家人手中。” “但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胆敢临阵退缩,我的刀,可不是杀不了人!” 短短几句话后,李修一声令下,这支以锦衣卫为骨干的火器队伍,便从院门鱼贯而出,沿着胡同直入主街,而在其正前方,入城的白莲教徒,亦是汹涌而来。 第五十三章 碰撞 “修哥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院中,二娃子颇为忧虑的注视着出征的队伍,一旁的吴铁望了一眼那三大箱银子,忍不住问道。 “下面是空的!” 二娃子瞥了一眼吴铁,没好气的说道, “哦哦,我就说呢,银子不是都分给我们了嘛,咋还有这么多……” 此言入耳,一抹厉色顿时出现在二娃子眉宇之间,但很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二娃子紧了紧手中刀柄,蓦然转身,巡视起院中防御起来。 踏踏踏…… 清脆的马蹄声响彻夜空,城中的寂静亦是瞬间被打破,有胆子大的人家推开窗忍不住探头观察一二,当看到黑暗之中那如狼似虎的身影后,一个个下意识的关紧窗户,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都记住了,听我命令,不要慌,有拒马盾牌挡着,那些贼子冲不过来!” 街道上,数排拒马将街道硬生生隔断,在拒马之后,则是一排手持锋锐长枪及大盾的锦衣卫与巡检兵丁混编,在这之后,则是数排手持拿着火折子随时准备点燃火绳开枪发射的巡检兵丁,最后一排,同样是李修安排手下的锦衣卫少年们专门负责装填火铳。 毕竟,如今火绳枪装填极为复杂,以这些巡检兵丁的军事素质,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不出岔子都算不错了,正常装填,估计没个分把两分钟都弄不好。 但对自己手下的锦衣卫,李修倒是颇为放心,普遍都是二三十秒就能装填完毕,在这分秒必争的战场上,无疑是极大的增加了胜率。 至于那些巡检兵丁,李修对他们的要求,就是拿起装填好的火铳射击便可,太多的,李修也不敢奢求。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颇为仓促且简陋的多段射击阵型,若是在野外,以这群巡检兵丁的军事素质,李修是绝不敢布置这般阵型,但城中街道狭窄,再加之只有一条主街贯穿全城,其他地方,大都是胡同小巷,且有浓雾黑暗掩护,这才给了李修这般布置的底气。 很快,一股隐隐约约的震动感便清晰至极的从地面传来,紧接着,黑暗之中,奔涌的马蹄声亦是响起。 李修抿了抿嘴唇,看着眼前那一片浓雾中的黑暗,心中倒也有些庆幸,临阵之时,最可怕的便是畏惧。 现如今,面前一片黑暗,根本感受不到敌军那股冲击而来的恐怖,这也算是占据了天时了! “准备!” 感受着越来越近的声音,李修深吸了一口气,手已抬起。 而随着李修的命令下达,位于最前方的盾牌长枪手分开一道道缝隙,之后的那一排火铳手,亦是下意识的往前一步,火铳举起,火折子已是凑到了火绳旁,只待命令一下,便立马点燃火绳! 气氛,瞬间就凝重了起来,黑暗之中的马蹄声,就如一声声钟鼓,狠狠的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中。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迟滞起来。 “放!” 李修铿锵有力的命令声骤然响起。 压抑骤破,嗤嗤嗤的火绳燃烧声接连响起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一阵枪声响起。 砰砰砰! 火光乍现,黑暗之中,几声惨叫亦是随之响起。 在这浓雾之中,火铳数十步的射程距离,真可谓是什么都看不清。 “第二排,准备射击!” 李修没有丝毫停顿,立马又下达了命令。 随着命令下达,第一排射击完毕的火铳手立马手忙脚乱的退至最后一排,原本位于第二排的火铳手亦是举起火铳走上前。 整个衔接过程虽磕磕绊绊,但好在没有出太大诧异。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火铳声再次响起,紧接着,在李修的命令下,位于第三排的火铳手走上前,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命令。 位于最后方的一排锦衣卫少年们,一个个则是那些火铳埋头装填着。 按照李修的预测,他手下少年们装填一柄火铳大概二三十秒,而火铳手从链接到射击,这个过程大概十秒左右,三排火铳手,大概也就三十秒左右,装填与发射刚好可以形成一个颇为不错的循环。 当然,这是在不出岔子的情况下。 庆幸的是,只是单纯射击的话,操作可谓是简单至极,这群巡检兵丁倒也没有出什么岔子。 几轮火铳射击之后,飞奔而来的马队,终于一头撞在了那隔断街道的拒马之上,这一瞬间,整个街道,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杀!” 位于最前方手握长枪大盾的兵卒也没闲着,在李修的命令下,一柄柄丈许长的大枪,从缝隙中刺出,锋锐的枪头刺入肉躯,那些倒在拒马中哀嚎的贼子,顿时就被结果了性命。 阵型中三排火铳手也没闲着,一排接着一排,火铳射击升不断响起,被挡在拒马前的马队,就如赶上来送死一般。 短短十来步的距离,正是火铳威力最大的射程,再加之弹丸的扩散,几乎是瞬息之间,拒马之前,便是一片血色, 见到这群贼子的狼狈模样,本还心慌慌的一众巡检兵丁,也不由安心了不少,虽说那一片血腥着实让人极为不适,但他们经历了那城隍庙一战,也不是没有见过血,忍一忍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砰砰砰! 火枪声噼里啪啦的不停响起,仓促冲击而来的马队前赴后继撞个人仰马翻,最终被刺来的长枪与火枪结束性命。 僵持! 血腥! 局面似乎大好,但李修却一点都不敢大意。 他的对手,可不是普通乱军贼子,而是拥有武功的白莲教! “做好准备!” 朝身份手持火铳戒备的几名锦衣卫吩咐了一句,话音刚落,便只见黑暗之中,有数道身影跳跃而起,落入两侧屋脊,如飞檐走壁一般,朝这个阵型飞奔而来。 砰砰砰! 原本有序的火铳射击声中,几道颇为不协调的枪声骤响,李修身旁几名锦衣卫少年举枪而立,火铳枪口还缭绕硝烟,两侧屋脊之上,几具尸体已是滚落在地。 “保持阵型,继续射击,不要乱!” 厉喝一声,李修凝视黑暗,他知道,危机远远没有结束! 第五十四章 战 “退!撤退!撤退!” 没有超出李修的预料,在遭遇这一波突然打击,损失惨重之下,本奔涌而来的乱军亦是疯狂的后撤逃命起来。 注视着这一切,李修也不禁有些惋惜。 如此乱轰轰的撤退,正是兵家所言乘胜追击的大好时刻。 若是他手中兵力充足,只需派出一支精锐小队,尾随追杀,搞不好就是一场大胜。 但如今手中兵力构铸这个阵型都有些捉襟见肘,再加之黑暗与浓雾掩护,纵使战机显露,他也无可奈何。 “轰!” 就在这时,突有一声巨响骤然响起,地面都仿佛一震,紧接着,李修便直接黑暗之中的街道,一团火球突然炸裂,密密麻麻的火星瞬间充斥了那一片街道。 在这火光闪耀之间,可以清楚看到,本争先恐后撤退的这群白莲教乱军贼子,亦是如同被割草一般,瞬间被清空一片,不知道死伤了多少。 李修下意识回头一看,当那一尊炮孔还缭绕着硝烟的虎蹲炮后,这才反应了过来。 这几门虎蹲炮自然是在县城的武库里找到的,只不过由于年久失修,再加之也没人会使用,他也没抱什么希望。 只不过后来他突然想起书房里的那本火器图要上似乎记载了虎蹲炮的使用方法,这才又把这虎蹲炮给搬回了院中。 事情太多,他自己自然是没时间琢磨,拿着火器图要丢给李真自己琢磨后,他便没再理会。 没想到这小子还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往前推进五十步,再放一炮!” 听到李修的命令,李真几下带着两名巡检兵丁扛着一尊虎蹲炮往前挪了五十步,只不过,这一次,准头却是差了点,一炮轰在了街边的屋脊上,直接将别人屋顶炸出了个大坑。 第三炮是没法打出了,短短片刻,这群贼寇,明显已经退出老远,有着黑暗与浓雾掩护,也完全看不清楚什么。 唯有绵延不绝的哀嚎声还在阵前响起,贼寇虽退,但那些受创倒下的贼子,他们可来不及一起带走。 带人将这些倒地的贼子补刀,留下一个安排人审问之后,李修瞥了一眼眼前黑暗浓雾,眉宇之间,也不禁闪过一缕忧虑之色,黑暗与浓雾,是最好的掩护,对双方都是如此。 他因黑暗与浓雾而忌惮,对方亦是如此。 他这个阵型背靠胡同,胡同里就是看守那群白莲俘虏的宅子所在,宅子里还留有人马驻守,也无需担心后路,只需正面迎敌即可。 只不过,贼寇初战失利,暂且退去,待其反映过来后,恐怕才是真正的对决之时。 “他们应该会分兵,希望二娃子能够撑住……” “修哥,问出来了,他们是附近山寨的……” 听完审问结果,李修眉头一挑,这一次,他倒是想岔了,他本以为,这一次是那白莲教的祁蒙总舵大举出动,尽是白莲教精锐,顶多再携裹一些土匪贼寇,出于对武学这种超凡力量的敬畏,故而他才这般小心。 却没想到,这一次攻入城中的主力竟是附近山上的几家土匪山贼,白莲教竟只来了十余人!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禀大人,寅时三刻!” “天快亮了啊!” 李修抬头看向夜空,抬头望向雾蒙蒙的夜空,有着初战告捷带来的信心,再加之得到这群贼军主力皆是土匪山贼之后,他反而希望这黑暗与浓雾能够尽快散去。 这样的话,他就不至于一直被动接招了! 必要之时…… …… “唐老,你可看到了,刚才我这些弟兄们可是冲在第一个,损失最大的就是我黑木寨,再叫我黑木寨当先锋,这不合情理吧!” “刚才是谁嚷嚷着要带头冲锋的啊,现在受一点挫折,就立马缩了回去……” “你他娘的放屁,那火器阵你去冲一下,看到底是你铁布衫厉害,还是那火铳厉害!” “好了!” 环视一眼面前争论的各个山寨大当家,唐连城满脸阴沉,事情突然,再加之教中在祁蒙县也多有谋划,他也不好抽调太多教中精锐前来。 本来按他的想法,拉拢几个山寨,趁夜破开城门,以官军那怕死的模样,估计知道他们破城而入就吓得屁股尿流了,纵使有几个锦衣卫,也算不上什么。 可没想到,这一次,还碰到一个硬茬子,直接给了他当头一棒! 这些土匪山贼的性子,他又岂会不清楚,打打顺风仗还好,一遇到硬茬子,立马就萎了! “这样,你们每个山寨,挑几个好手出来,由老夫亲自带队,去突袭那处宅子……” “你们正面佯攻,吸引那群官军的注意,待老夫得手,咱们在里应外合,一举将这群官军剿灭,到时候,这硕大的山阴城,任你们做主,我白莲教不取丝毫。” “唐老此话当真?” 几个山贼首领眼前一亮,忍不住问道。 他们受白莲教扶持,早已被捆在白莲教这艘大船之上,这次破城也是被逼无奈。 但若是能在这无奈之间为自己谋大利,他们自然甘心出力。 “当然!” 唐连城肯定的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眼前这群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没点甜头,哪里肯出力。 这次事情,要是处理不好,以王好贤与侯明贤两人在教中的地位,一旦被审问出来,对教中大业,将会是一个灭顶之灾! 相此之下,这点甜头,实在算不得什么! “那行,唐老都这样说了,我锋山寨也不能不给面子,这先锋,我锋山寨当了!” “你们这群孬货,就老老实实跟在后面看着,看看我锋山寨的儿郎们!” …… “修哥,已经安排好了。” 本该负责宅子中白莲俘虏看守的二娃子却是突然跑了过来。 “没被人发现吧?” 李修环视一眼四周,低声问道。 “没有,都是咱们弟兄。” 二娃子保证着。 “好。” 李修点了点头:“我这里没那么容易攻破,不出意外的话,这群贼子应该会分兵突袭你那里,你小心一点……” 第五十五章 不动如山,动如雷霆 咻咻咻! 刺耳的呼啸声突然响起,箭锋寒芒,一闪而逝。 李修下意识一个闪身,避开了擦着面颊而过的箭簇,但他身后的一名巡检兵丁,可没这么好运了,箭簇直接没入脖颈,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倒在了地上。 “举盾!” 一声暴喝,那大半个人高的大盾,便被竖起,众人躲至盾后,箭簇撞击大盾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倒是学聪明了!” 透过盾牌缝隙看着那举盾而来攻来的贼寇,李修嘴角微扬,手微抬,随即猛的放下,早已调整好炮口的虎蹲炮,骤然发射而出。 砰! 伴随着一声轰鸣,那看似坚韧的盾阵防御,瞬间告破,弹丸炸裂的那一片区域,亦是一片狼藉。 让李修意外的是,这一炮惨状之下,这群贼子竟没有分崩离析,竟疯狂呐喊着如潮水一般涌来! 两侧屋脊上也可清楚见到人影闪烁,这一次,同样是学聪明了,躲在屋脊背面完全看不清楚身影所在。 砰砰砰! 很快,屋脊上便响起了一阵鞭炮般的火铳声,李修瞥了一眼,见局势依旧在自己人掌控之中,便没再多管。 他凝视眼前汹涌而来的贼寇,眉宇之间,却也不禁多了一丝厉色。 说起来,他现在率兵堵在这街道上,看上去固若金汤,实际上漏洞不要太多。 他现在,争得就是一个时间差。 贼寇入城,定是意气风发,两方遭遇只会下意识的正面对抗。 毕竟,一片黑暗与浓雾,伸手不见五指,再加之这城里不知道多少胡同小巷,哪怕是从小成长在这的人,搞不好都会迷路。 可一番黑暗消散,没有了天性使然的对黑暗之忌惮,贼寇反应过来,能使的手段,那可不要太多。 无论是分兵绕路,还是携裹百姓,更或者抢夺县城武库…… “杀!杀!” 贼寇汹涌而来,在没有了马的情况下,拒马虽对人有些阻拦作用,但作用也实在算不上太大。 “砰砰砰!” 火铳一轮接一轮的响起,虽说其中大半都被贼寇大盾挡下,只有极少的弹丸恰巧穿过盾牌缝隙才能给这群贼寇造成杀伤。 借助这盾牌的抵挡,贼寇很快就逼近拒马,局面俨然就要演变成近战搏杀的地步。 此等局面,李修也不禁有些无奈,这个时代的火铳,虽算得上利器,但不论哪个方面,局限性实在太大。 当然,这种局面,在这个时代的兵书战阵之法中,也有大把破解之法,他掌握通透戚继光一生练兵治军之经验,自然也懂。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论是兵员素质,亦或者武器装备,都由不得他异想天开。 “刺!” 一声令下,一柄柄长枪便猛的刺出,锋锐的枪头直接刺入盾牌缝隙,拔出之时,一抹抹血色显现。 与此同时,盾牌手之后的火铳手也没闲着,如接替轮回一般,一排接一排的火铳轰然爆发,大盾虽坚,也有碎时,承受了数波火铳打击,俨然已经千疮百孔。 当又一轮火铳打击降临,之前上演的血腥,顿时再次上演,每一排硝烟,便是一波血腥绽放。 厮杀声,惨叫声,刀盾碰撞声,火铳枪声…… 硝烟弥漫,血腥飞溅,区区数排拒马,十余步距离,俨然已经成了一片修罗场。 “给我死开!” 一声暴虐的咆哮声,在这战场上骤然响起。 只见一名身着铁甲的壮汉,持大刀一跃而起,咆哮着从天而降,俨然就要杀入阵型之中。 砰砰砰! 数柄火铳下意识的就对准了这名男子,李修可以清楚看到,弹丸撞击在铁甲之上那闪烁的火花,但可惜的是,最终,这些弹丸,也没有几枚能够给这名壮汉造成损伤! “哼!” 李修冷哼一声,一把夺过身旁锦衣卫手中已经点燃火绳的火铳,只听到砰的一声,弹丸出膛,这一次,弹丸则是一窝蜂的打在了这壮汉没有铁甲防御的下半身。 血色乍现,李修也顾不得查看战果如何,刀锋出鞘,同样一跃而上,猛的一刀劈向了这名铁甲壮汉。 锵! 一声脆响,刀锋碰撞,李修一脚踢出,顿时将这无处借力的壮汉踢回了贼寇那乱哄哄的冲击队伍之中,摔了个人仰马翻。 但仅仅看那汉子满是血渍的下半身,就知道,这汉子纵使能活下来,也绝对废了。 这个时代火铳的弹丸,可不是一枚两枚,一次击发,数十枚弹丸发射而出,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基本上可以等死了! 战事依旧焦灼,李修却放心了下来,焦灼,就意味着僵持,僵持,就意味着贼寇时时刻刻在承受着己方的火铳打击。 人都是惜命的,李修不觉得,在时时刻刻面对死亡的情况下,这群贼寇,能够支撑多久!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在这血腥之间,时间的概念已经是极为模糊。 但,天色变化,却是谁都能察觉到的。 天亮了! 天地间第一抹曙光落下,迟迟不能突破,时时刻刻承受着近乎屠杀一般的打击,贼寇再凶悍,也终于撑不住了。 随着第一个的逃窜,第二个,第三个…… 连锁反应之下,原本还气势汹汹的的贼寇,顿时一片狼藉,后方的往前涌,前方的往后逃! 数个山寨,互不统属,在这般乱像之下,整个贼寇阵型,顿时乱成了一窝粥。 “撤!撤退!黑虎寨的都过来。” 眼见局势脱离掌控,一名山寨大当家的也顾不得那么多,立马呼喊一声,想要收拢自家儿郎,避免太大损失, 可这一吼,顿时让本就乱成一锅粥的贼寇阵型,更添了几分乱象。 李修望着天空中的那一抹光亮,再看近在咫尺的乱局,心中竟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拔刀,出鞘。 “杀!” 一声低喝,在这乱局之中可谓是难引起丝毫波澜。 “杀!” 但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便整齐划一的响起,李修一马当先,麾下数十兵丁紧随其后,如潮水一般涌出。 正所谓不动如山……动如雷霆! 便是如此! 第五十六章 乘胜追击与相遇 噗! 刀锋落下,血如泉涌,一颗大好的头颅滚落在地。 将为兵之胆! 此乃从古至今兵家至理! 李修又岂会不懂。 如今敌寇颓势一显,天色已亮,正是乘胜追击之时。 以他为刀锋,劈开血路,趁势掩杀,必将是一场大胜。 这一点,李修无比坚信! “杀!” 刀锋染血,经历了一夜血战的众将士,纵有惊惧,也被这血色消磨得差不多。 在这杀戮的刺激之下,一个个亦是高呼着紧随李修身后,或刀或枪,砍杀不停。 数十人的队伍,在李修的率领下,就好似一柄尖刀,狠狠的刺入贼寇逃窜的人潮之中。 本就被火铳多段射击屠戮给惊惧到的一众贼寇,在这尾随追杀之下,更是空旷。 人传人之下,本还只是刚刚显露的颓势,顿时极速扩散。 在黎明的曙光之下,本就算不上宽敞的街道,此刻人潮汹涌,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疯狂逃窜着! 兵败如山倒! 杀! 此时此刻,李修也顾不得其他,手中刀锋挥洒,每一刀挥下,便是一抹血色飞溅。 他没有停顿丝毫,甚至都没有去考虑一刀落下,有没有将面前之敌枭首! 乘胜追击! 一路掩杀,需要的就是这股势不可挡的气势! 他不能停下丝毫,也不能给这群贼寇喘息丝毫的机会。 逃亡与追杀之间,一个接一个的贼寇倒在的血泊之中。 这般杀戮之下,本该到点起床忙活的街边百姓,也皆是大门紧闭,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杀戮持续。 直到照阳初升,黑暗被彻底撕碎,这场衔尾追杀,才终于落下帷幕。 长街渐渐安静,唯有街尾胡同里的喊杀声隐隐约约传来。 街面残肢断臂遍地,血腥流淌,一脚下去,粘稠的血腥随着鞋底而起,又随之滴落,在地面凹陷处甚至都堆积了一个个血池。 投降的山贼俘虏早已自觉的跪倒在街道上,望着城门处那即将落幕的厮杀,皆是大感庆幸。 “别追了!” 瞥了一眼城门外残存逃窜的山贼,李修提着的那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环视了一眼这条被血腥充斥的街道,目光最终定格在那打斗声依旧持续的胡同口,李修舔了舔嘴角血腥,心中残存的杀戮欲望,又不禁涌了上来。 “走!还有人要杀!” 沉声一句,李修大步迈出,见状,残存的一众兵丁,亦是下意识的跟随其后,踏着血腥朝那胡同里支援而去,至于街边被吓破胆投降跪地的山贼,尽管没人去看押管理,竟也没一人胆敢擅自动弹。 “咔嚓……” 寂静之间,突有一声异响传入耳中,李修下意识转头,纵身一跃,至街边屋脊,却只见绵延屋脊之间,飞奔而去的背影。 “呼!” 此景入眼,李修瞥了一眼那已然安静下来的院子,却是突然长舒了一口气。 原本孤身肩负的千斤重担,似在这一刻突然消散。 这一关,他闯过来了! …… 城中战事已了,此时此刻,在距离山阴城约莫数里的官道上,一场突如其来的厮杀,却是骤然上演。 “天要亡我!” 此时此刻,望着眼前被锦衣卫一边倒屠杀的场景,锋木寨大当家杨虎双眼赤红,悲愤欲绝! 好端端的被白莲教派去破城,本想着可以借力劫掠一番,大发一笔横财,却没想到遭遇了那么一群狠人,数百人打别人数十人,还被一路追杀,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本还想着该如何向白莲教讨要一下好处,弥补一下损失。 竟又一头撞上了这些明显是来支援山阴城的锦衣卫,眼见他们是从山阴方向而来,而且一副血腥模样,哪里轮得到他们多说,数百锦衣卫二话不说冲上来就是一场屠杀! 不过片刻,刀锋便架在了杨虎脖颈之上,随后,他便被押到了李若链身前跪倒在地。 “尔等为何从山阴城而来,山阴城如今什么情况!” 此时此刻,望着眼前跪倒的杨虎,李若链一脸阴霾之色,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贼寇自山阴而来,已经很是清楚说明了山阴城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都能想象到,山阴城已是怎样一个人间地狱场景。 “哑巴了吗,说啊!” 眼见杨虎迟迟不语,徐滔顿时忍不住了,翻身下马,便是一脚踢出。 “咳咳咳……” “我们……攻入山阴城,然后……” 当杨虎一字一句说完,不仅仅是李若链,在场的一众锦衣卫神色顿时变得极为古怪起来。 他们如此不要命的赶路,自然知道山阴城面对了怎样的危机,路上不乏有人开玩笑,他们这死命赶过去,就是给人收尸的。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赢了? 区区十几个小崽子,顶多再加上那些没卵用的兵油子。 面对白莲教,还有这数个山寨的土匪破城而入,不仅仅守住了,还反败为胜了? 慕然间,所有人都不禁有种天方夜谈的感觉。 “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饶是以李若链的心态,也有些难以置信,他看着眼前一脸苦涩的杨虎,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杨虎脸上苦色更浓,他也想不通,就那些只知道作威作福的兵油子,还有十几个锦衣卫,他们怎么就输了,怎么就输得这么惨! “带下去,我们继续赶路,去山阴城!” 狐疑之下,李若链也不敢轻信这个如同天方夜谭的消息,挥了挥手,立马就有锦衣卫将杨虎押下,一行人没再停留,甚至连战场都没收拾,便快马朝山阴城赶去。 …… “修哥,又有人来了!” 正当李修指挥着麾下兵丁捆绑看押俘虏之时,一声惊慌的呼喊骤然在城楼上响起。 听到这话,李修也不禁心头一跳,一股无名之火骤然涌出,强忍着骂娘的冲动,几步便踏上城楼。 当看到天际之间那奔腾而来的铁骑之时,李修的心,顿时就沉到了谷底! 若说那群逃窜的贼寇杀个回马枪,他倒不惧,可眼前这铁骑,少说都是数百人的规模! 他手下这点兵力,恐怕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 第五十七章 碰面 “修哥,好像是咱们的人!” 城楼之上,二娃子匆匆而来,眺望好一会,有些狐疑的看向李修。 “让弟兄们戒备,二娃你带人去看好那群山贼,还有,让李真带人把虎蹲炮搬上来!” 望着那熟悉至极的青绿绣袍,李修眉头紧蹙,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听到这话,二娃子愣了愣,虽有疑惑,但也没多嘴,点了点头便走下了城墙, “城门关了!” 当看到那缓缓关闭的城门之时,原本还抱着某种期待的李若链一行人顿时心中一凛,策马扬鞭,直至城楼之下。 而直到这时,李修紧紧握着刀柄的手,才终于缓缓松开。 他长舒了一口气,快步下了城楼,吆喝着手下兵丁打开城门。 此时此刻,望着那缓缓打开的城门,李若链喃喃自语,一脸不可思议之色, “真的是李修那小子……” 当城门彻底打开,李修领着一队人亦是飞奔而出。 “李修见过千户!” 望着眼前躬身而立的李修,又环视一眼李修身后的一众兵卒,目光最终定格在那一条血染的长街之上。 饶是已经见惯了血腥,此时此刻,李若链也不禁有些震撼。 仅仅从这副场景来看,就知道,这里经历了一场何等残酷的厮杀。 “好!” 李若链翻身下马,拍了拍李修肩膀,满眼赞赏。 “来,边走边说,和我细细说一下……” 李若链也没再上马,拉着李修便往城里而去。 李修点了点头,步子迈开,组织了一下语言后,便一五一十的将此行山阴所遇之事诉说而出。 从发现王好贤,到城隍庙埋伏,再到夜晚那一场战争! “率数十人击溃数百贼寇……” 听完记住的诉说,李若链下意识的再次看向眼前的长街,残值断臂遍地,两侧街道少说也有近百名山贼俘虏老老实实的跪倒在地,再回想刚刚遭遇的那一波贼寇…… “好!你小子这次可真给咱锦衣卫长脸了!” 血腥之中,李若链满脸笑意,在那珲城地带,数万大军围剿徐鸿儒,打了这么久了,不仅仅没有取得什么战果,还被徐鸿儒乘机偷袭漕运,弄出了大声势! 毫无疑问,现如今的战争局势是一片惨淡! 若在之前,他还有些担心,战事不利会不会牵扯到锦衣卫,但现在,听完李修的诉说,李若链哪里还需担心这些! 数万大军打了一个多月,什么战果都没有,他锦衣卫区区一个小旗,便立下如此大功! 生擒白莲教前教主之子与白莲教护法,以区区数十人的兵力,击溃破城白莲贼子,护一方安宁。 这般战绩,在这一片惨淡局势之中,简直不要太显眼! 局势越惨淡,不就越显得他锦衣卫厉害嘛! “走,带我去看看那两人!” 心中盘算着,李若链便在李修的引领之下,朝关押王好贤与侯明贤之地而去。 这两尊大佛的关押之地,自然不是那一处院子,当时兵分两路,李修为了保险,早就特意安排二娃子领着几名心腹弟兄将这两尊大佛转移。 那一处戒备森严的宅子,不过是一个障眼法,吸引白莲贼子而已。 “你们把他们两个单独关押了?” 眼见偏离了那守备森严的宅子,李若链问道。 “对,当时人手不足,属下担心……所以命人暗地里将这两人转移了……” “嗯,考虑得倒是颇为周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闲聊之间,最终停在了另外一间院子里的草堆面前。 随行的锦衣卫立马上前将草堆搬开,最终显现出了草堆之下的地窖入口。 “修哥!” 直到听到李修的声音,地窖里负责看守王明贤两人的锦衣卫,才放松了戒备,提着长刀走了出来。 “怎么样?” “刚灌了药,挺老实的!” 走进地窖,闪烁的火光之中,可以清楚看到被捆绑在地的两人,明显是因为麻醉药的原因,两人此刻就如同一摊烂泥一般,毫无形态的瘫倒在地。 此刻,当感受到动静,王好贤与侯明贤两人黯淡的眼神中也不禁闪过一抹光亮,只不过,当看到李修与李若链走进,两人眼中的那一抹明亮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夜的厮杀,他们又岂会察觉不到,本来还期望着能不能趁乱找一点机会,却没想到,乱还没开始,就被丢到这地窖中了,那麻醉散的药效还没散去,又被灌了几大碗,如今一夜过去,整个身体依旧没有任何感知。 当看到王好贤与侯明贤的模样之时,李若链心中最后的一丝忐忑,也终于彻底放下。 身为锦衣卫缉捕千户,对白莲教的一些骨干首脑,他自然了熟于心,眼前这两人,货真且价实! 细细检查了一下侯明贤两人,李若链满脸欢喜,拉着李修,难得的赞赏个不停。 “这等大功,报上去之后,破格提拔是少不,你有什么想法?” 听到这话,李修愣了愣,立马抱拳道:“一切任凭千户吩咐。” “嗯……” 李若链点了点头,却是突然话锋一转:“你这次抓捕了王好贤与侯明贤这两人,定已在白莲教里挂了号,如今局势险峻,你就不要在信利待了。” “王好贤两人是肯定要押送回京城受审,到时候你就带人押送回去,你觉得如何?” “属下遵命!” 没有丝毫迟疑,李修便立马应了下来!” “好,你先带人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便出发!” 应声之后,李修便独身离开,再次来到大街上,街道上依旧是那般血色模样,虽说有一众锦衣卫在帮忙收拾,但看这血腥,也非一时之间能够弄完的。 此时朝阳已经高升,但放眼整个城中,除了锦衣卫和巡检兵丁,城中几乎一片空荡,纵使有人出来晃荡,但见到披甲执锐的锦衣卫后,又立马一溜烟的回到了房间里。 兵灾兵灾,指的可不仅仅是乱军贼子! 这个时代,过境且秋毫无犯的军队,可是寥寥无几! 谁也不愿被兵灾祸害! 第五十八章 战后 安排了一下战场的收尾之事,环视一眼整条街道,入目皆是熟悉至极的锦衣卫,李修整个人亦是随之莫名放松了下来。 随意在街边台阶上坐下,安定了一下心神之后,李修这才缓缓拔出腰间长刀,刀锋缺口狰狞,暗红血渍沾满了整柄长刀。 一场鏖战,这也算不上神兵利器的长刀,距离报废,也差不了多远距离。 一身血腥浓郁,黏黏糊糊之感遍布全身,只不过此时的李修也没有打理的心思,他,实在是太累了。 双眼微闭,一股浓浓的疲惫便骤然席卷而来,不知不觉的,他竟靠在这街边睡了过去。 见到李修这副模样,原本经过一旁的一众锦衣卫及巡检兵丁,亦是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 “修……” 二娃子匆匆跑来,话到嘴边,见到李修这副模样,又连忙憋了回去,他想了想,挥了挥手,唤来一旁的李真:“院里还有些银子,去拿过来,还有,我这几张银票,你也去兑换成银子……” 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给李真后,二娃子掏出统计的战功册子,暗自琢磨了一下,也忍不住摇了摇头,赢是赢了,这战后的赏赐,缺口可还大得很! 一个多时辰过去,李修才从睡梦中醒来。 “我睡了多久了。” 李修环视一眼已经整洁的街道,朝二娃子问道。 “没多久,就一个多时辰。” 二娃子凑上前,拿出他统计的战功册子,递给了李修。 言语之间,李修瞥了一眼册子上记载的剩余银子,又看了一眼身前的二娃子,笑道:“你那点银子就别拿出来了,存着到时候取媳妇吧,” “我之前跟千户说了,银子的事情,他会帮我们弄好的。” 说完,李修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千户刚才说了,明天由我带人押送那王好贤他们归京,你通知下去,让弟兄们准备一下。” 安排一番后,李修强打起精神,一夜鏖战,虽侥幸大胜,但沙场兵戈,又岂会没有死伤。 麾下巡检兵丁,死伤近半,心腹嫡系的十几名锦衣卫,如今亦只剩下半数不到。 众多的伤员汇聚,被安排在宅子之中,李修也未曾厚此薄彼,早早的就命人将城中几个药房的大夫抓了过来,给伤兵治疗。 院中哀嚎呜咽不绝于耳,入目皆是一片血腥,望着这眼前一幕,李修眼中也不禁有些黯然。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早已坚定信念,但人非草木,孰又能无情。 摇了摇头,李修走到一名伤员面前,打量了一下其伤势情况,便给其医治起来。 伤员伤势大都已经被处理完毕,李修能做的,也就是利用自己如今不错的医术查漏补缺,尽可能让这些伤员多一分生还的希望。 “修哥,银子都准备好了。” “准备一下,分发下去吧。” 李修点了点头,全神贯注的处理着眼前伤员的伤口。 “千户大人正在审讯王好贤他们,修哥儿你要不要过去看一下?” 李修摇了摇头,将眼前伤口包扎好后,才缓缓起身,朝二娃子嘱咐几句后,便独身回到了房间之中。 “系统。” 默念一声,在视野之中,系统面板便随之浮现而出。 李修。 技能:养元桩,破虏刀法,蛮牛劲,伤寒杂病论…… 能量:14。 目光定格在系统面板上片刻,心念一动,这系统面板才缓缓隐去。 沉寂片刻,李修缓缓拿起桌上毛笔,点墨书写。 铁甲功三字缓缓于纸上显现。 正所谓温故而知新,武学之道,亦是如此。 铁甲功修行法决早已了熟于心,再默写一遍,也能加深领悟。 再者,一夜鏖战,李修也着实察觉到了自身的诸多不足。 而武功修为,当为首位。 若非倚仗火器之利,他恐怕早就殒命。 但李修知道,火器,对现如今的他而言,终究只是外物。 身为锦衣卫,像这次如此正面大战的机会,无疑是少之又少。 更多的,当是暗中的交锋,这个时候,火器的作用,将被无限的削减,靠得。就是自身的武艺了。 武艺不精,丢的就是自己的命! “还需要弄一门远程的武功,步法轻功也需要……” 一本铁甲功默写完毕,李修却是突然想到那一夜追击白莲探子的场景。 火器虽利,但局限也太大。 当初若是有一门远程功夫,或者说轻身功夫,那可就轻松得多了。 思虑片刻,李修便将这念头丢至一旁。 他早就打听清楚了,锦衣卫北镇抚司有一藏经阁,锦衣卫成立这么多年来,搜集的武功皆是呈放其中。 这次立下如此大功,进那藏经阁,再学几门武功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身如铁甲,刀枪不入……” 默念口诀,李修便继续感悟起这铁甲功的修行口诀起来。 修行铁甲功的铁甲丹所需药材,他已经准备好了大半,其中缺的几味名贵药材,到时候去了京城也应该能买到。 系统面板上的能量数值,也绝对能够支撑铁甲功的所需。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李修亦是沉寂在这一册铁甲功之中………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百余锦衣铁骑便已在城中集结。 那王好贤与侯明贤两人,也被分别关押在铁笼之中。 李修一马当先,队伍随之启程,踏过这条曾经厮杀一夜的大街,穿过城门,便缓缓消失在了李若链一行人的视野之中, “千户,不过百余人护送,兵力是不是单薄了一点?” 眼见李修率人愈走愈远,徐滔终于有些抑制不住心中担忧,看向李若链问道。 “李修这小子,颇有统兵之材,百余精锐之士,足矣!” 感慨一句,李若链这才看向徐滔:“我审问了那两人,咱们的消息还是有些落伍了,这群贼子的势力,已经蔓延到了北直隶了。” “此行押送入京,白莲贼子估计不会善罢甘休,借这个机会,咱们好好给白莲教放放血!” 言语至此,李若链眼中厉色一闪而逝,又道:“召集人马,咱们跟上!” …… 第五十九章 掌握 踏踏踏…… 马蹄声骤响,官道之上,一队锦衣卫缓缓前行。 队伍中间,两辆囚车并排而行,数名锦衣卫护卫四周,严阵以待。 在队伍最前方,李修悠哉悠哉的坐在马背之上,因囚车缘故,队伍行进速度也不快。 若是一切由自己筹划,李修自然是要率队快速赶路,以免被白莲教抓住机会。 可如今自己虽名义上负责押送,但暗地里一切皆是由李若链统筹,李修也就放开了心。 甚至,李修还有些莫名的期待,毕竟,回到京城之后,想要获得能量,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能趁现如今这乱局多获得能量,那自然是件好事。 思绪流转,很快便归于沉寂,脑海之中,那铁甲功的口诀再次浮现而出,一字一句,种种感悟随之出现心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天色渐暗,李修才从铁甲功的奥妙之中清醒过来。 “修哥,已经查看过了,这里,有一处河滩,地势开阔,咱们今晚就在这里落脚歇息吧,” 望着二娃子那跟鬼画符一般的舆图,李修嘴角不禁一阵抽搐,锦衣卫司职刺探,绘制舆图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技能,在那溶洞里就没少被操练。 不得不说,简简单单一张地形图能画成这个鬼画符模样,二娃子也算是个人才!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修的意思,二娃子摸了摸脑袋,憨憨一笑。 “不学无术!” 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李修一把扯过这张舆图,端详片刻,又对比了一下附近地形。 “就在这里扎营吧,你再带人去这附近查看一下,山高林密,别大晚上被人埋伏偷袭了。” “俺已经去查看了,没动静!” 听到这话,李修诧异的瞥了一眼二娃子,可当看到他那满脸自得的模样后,顿时无奈一笑,摆了摆手,没再多说。 百余铁骑扎营,自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若在以往,要记住安排这些,定是两眼一抹黑的下场。 可现如今得一员大将一声统兵治军的经验,区区百余将士扎营,自然算不得什么。 队伍行至预定河滩,一道道命令随之而下,各司其职之下,不过片刻时间,在这河滩之上,一个像模像样的营寨便已有了雏形。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安排周密之下,李修自信,纵使白莲偷袭,借助营寨,也可轻松挡数倍之敌! 至于武功高手…… 李修可是知道的,这支以自己为统领的锦衣卫,其中高手,可不在少数! 白莲教不来还好,来了,那就是送入虎口,一口吞尽! “看懂了嘛?” 安排妥当之后,李修才看向一直跟随在自己身旁的二娃子,随口问道。 “啊?” 二娃子一愣,挠了挠脑袋,满脸迷茫,不知李修所说为何意。 “榆木脑袋!” 李修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出。 揉着被踹的屁股,二娃子远远的躲着李修,满脸委屈。 “别踹别踹,修哥儿,我这还受着伤呢!” 李修没好气骂道:“叫你多看多学,你小子跟着看戏啊!” “别打,别打,修哥,别打啊……” 追着二娃子踹了几脚,李修这才消气些许,没好气的将二娃子提溜过来,领着他在营寨里转悠的同时,又再次讲解其营寨的布置及其中道理起来。 只是,没过太久,这营寨之中,又响起了李修的怒骂声还有二娃子的求饶声…… 夜幕降临,李修巡视了一番营寨防御,确认没什么纰漏之后,才回归了营帐之中。 说是营帐,其实不过是几块涂满桐油的粗布,再加之几根树枝搭建而成的一个简陋三角。 也就只能起到一个遮蔽的作用,风雨稍大一点,作用就等同于无。 环视一眼这个狭窄的营帐,李修席地而坐,出神片刻,才强行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走出营帐,熬上一罐培元药汁后,便卸下佩刀与甲胄,养元桩扎出,浑身气血涌动,修行起养元桩起来。 养元桩作为武功修行根基之法,经能量强化,李修早已将其中一切了熟于心。 修行养元桩也有一年多,在诸多方面的加持之下,修行速度,一向都不慢。 尤其是经这一次山阴一战,不仅仅得诸多药材,更是得了铁甲功这一册外功。 虽然还未修习铁甲功,但外功本就是重在身躯,同样是修行皮肉筋骨,在铁甲功的加持之下,李修觉得,养元桩的修行,将会迎来一个爆发式的增长。 淬骨之境,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登临。 待习惯性修习完桩功与破虏刀法之后,夜色已深,一股淡淡的寒意亦是缓缓缭绕在天地之间。 李修赤裸着臂膀,精壮的上身满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伤疤,经山阴一战,伤疤又增添几条,隐隐可见红白血色显露,这点微末伤势,对李修而言,已是很难让他在意什么。 就着河道流水擦拭了一下身躯之后,李修也未回归营帐,直接在河边石头上坐下,继续参悟起那一册铁甲功起来。 约莫半个多时辰之后,寂静之中,李修眼眸却是突然一动,目光挪转,当看到系统面板上那铁甲功三字之后,古井无波的面庞之上,一抹笑容亦是随之浮现而出。 他没有丝毫犹豫,心念一动,系统面板上,铁甲功三字之后若隐若现的+顿时一阵闪烁,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那熟悉的时空变幻之感,亦是随之出现。 似山间有少年,也有严师。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少年赤裸上身,内服药丸,严师持大棍,呼啸生风,一棍接一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似永不停歇! 少年之身躯,在这打熬过程中,就好似一团刚挖掘而出的生铁,在高明锻造之法之下,一点一滴的淬炼出杂质,最终锻造成一团百炼神铁! 坚韧!内敛! 无数画面闪烁,但又瞬间破碎,化为一道信息洪流,轰然灌入李修脑海,又蔓延至身躯每一处,最终,似烙印在血脉深处…… 铁甲功! 已然彻底掌握! 第六十章 了结 一夜过去。 可惜的是一切正常,没有任何意外情况出现。 当朝阳初升,营寨炊烟熄灭,队伍亦是再次启程。 山阴本就处在两地交界,一夜赶路,也已行至山阴县城边缘,跨越苍鹭岭,便踏入北直隶境内。 随着行程的推进,原本空无一人的官道,亦是慢慢的出现了行走的商队及行人。 只不过无一例外的是,在见到这浩浩荡荡的锦衣卫队伍后,都立马就退避一旁,低眉顺目,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毕竟,荒郊野外,刀枪可不认人,在某些时候,朝廷的人,可比土匪山贼还要恐怖。 土匪山贼大都求财,但若是锦衣卫这种朝廷兵丁求起财来,那可就是要命了! 这个年代,荒郊野外的,多了几具枯骨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瞥了一眼路边的商队行人,看着那低眉顺目的模样,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李修却是突然轻笑了一声。 他记得清楚,当初流落荒野,这些如今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目的家伙,在那个时候的自己面前,一个个可谓是比天还高的大老爷! 稍稍多看了一眼,那就是非打即骂,稍有不甚,丢了性命都有可能。 可现如今…… “呵呵……” 轻笑一声,李修心中突然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渴望。 武功,权利! 他都要!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只有这般,才不枉他来这时代走上一遭! “慢慢来,一步一步……” 李修环视四方,到现如今,他已是无比的希望白莲贼子能够来劫一波囚犯。 他知道,以山阴一战自己的功劳,提拔至总旗绝对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 甚至,破格提拔至百户,也不是不能幻想的事情。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让幻想与现实,无比的接近。 而功劳,便是拉近两者距离的最好办法! 锦衣卫再腐朽,有李若链在,李修也不担心谁能贪墨自己的功劳。 对自己的这位千户大人的品性,李修还是极为认可的。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再归京路上,再立新功,给自己的履历再添几抹辉煌。 思绪流转,许久,李修才压下心中的那些念头,随手从马背上的包裹里拿出一册兵书研读起来。 一册纪效新书带来的回报便是如此之惊人,李修自然不愿放过兵家之道这个大杀器。 马背上摇摇晃晃,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李修亦是沉浸在书册里的兵家之道里无法自拔。 转眼数天时间过去,可惜的是,白莲贼子竟完全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一个探子的影子都没见到。 更让李修无语的,便是李若链的一道命令。 毫无疑问,他也定是想要借着这次机会给白莲教狠狠的放一下血,见到白莲教没有动静,他也急了。 竟然让李修放慢速度,必要时再给人一点可乘之机。 这命令到手,李修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这样一来,本就极为缓慢的赶路速度顿时再次放慢,每天走走停停,赶路的时间亦是一再压缩。 一切的一切,就差没有派人去通知白莲教,让他们赶紧过来劫人了! …… 距离李修一行人约莫数十里的官道上,同样是一队锦衣卫慢悠悠的晃荡着,李若链端坐马背,看着手中的密信,眉宇之间,也不禁露出了一抹无奈之色。 许久,他才将这封密信放下:“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去与李修那小子汇合。” 听到这话,徐滔顿时眼前一亮,连忙问道:“白莲贼子出现了?” “那唐连城狡诈得很,估计不会出现了!” 李若链摆了摆手:“祁蒙县那边刚传来消息,白莲贼子作乱,已经占领了县城。” 说完,李若链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咱赌输了!” 当时在审问完侯明贤两人后,他就知道,白莲教在祁蒙县是准备弄出个大动作牵制朝廷兵力,好减轻那徐鸿儒的压力。 但有着侯明贤这两人在手中,他还是忍不住选择赌了一把。 赌那唐连城是选择劫人,还是选择继续在祁蒙县作乱。 现如今,消息传来,显然,他赌输了。 侯明贤这两人,明显是被白莲教放弃了。 “时也命也,白莲教,这一次估计也不好受!” 虽说有些惋惜,但也没有太过在意。 连夜审讯侯明贤两人,得到的消息,也早已送了出去,估计也够白莲教喝上一壶的了。 这无疑也是不小的功劳,没必要太贪心了。 …… 当李修看到李若链率领锦衣卫铁骑汇合而来之后,顿时就明白了,这一次归京路上,要想再获取一点功劳,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毕竟,白莲教也不是傻子,明知铜墙铁壁还一头撞上来。 快马迎上前,从李若链处得知缘由后,在已有预测的情况下,李修倒也没有太大波动。 指挥权尽皆交还给李若链,他便一心一意的琢磨起武功与兵法起来。 原本走走停停,慢悠悠的队伍,亦是回归正常,朝京城快马赶去。 …… 京城,皇宫。 今日的司礼监,明显多了几分喜庆意味。 本就权势滔天的九千岁,在今日又被陛下赋予重任,兼领了东厂事物。 虽说明眼人都知道,不管兼不兼领,这东厂,早就是唯九千岁是从,但不管如何,名不正则言不顺。 尤其是到了某个层次,名正言顺,反而是最重要的东西。 大喜的日子,往日里不苟言笑的九千岁,今日明显多了几分笑容,遇人也明显和善几分。 司礼监负责披红,除了重大之事由皇帝亲批之外,其他奏本文书,大都是由魏忠贤批示,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履行了部分皇帝的权利。 魏忠贤深受天启皇帝信任,如今声势正隆,这权利,自然被他牢牢的抓在了手中, 桌案上,一摞摞奏本文书整齐的堆放着,和往常一样,魏忠贤要做的,便是翻阅且批示这些奏本,当然,其中若是有某些重大之事,也少不得跑一趟勤政殿,请天启皇帝降下圣谕。 第六十一章 入京 “九千岁,今日的厂卫密报到了!” 一名小太监抱着一个密封的小木箱,小心翼翼的走到桌案之前,低声道。 “放下吧!” 随手将手中奏章放下,魏忠贤打开木箱,随即显露出数封被腊封的密信。 当看到其中一封上书李若链三字时,魏忠贤眉头一皱,随手拿出,拆开信封一看,随着一字一句映入其眼帘,魏忠贤眉宇之间,一抹喜色,也随之浮现。 “好,好!好!” 接连道出的三声好,顿时引得殿中其他太监宫女为之侧目,魏忠贤此刻是满脸喜色。 白莲教作乱数月,局势一直惨淡,甚至都数次惊动陛下,可是让他操透了心。 本以为要等到北直隶大军抵达山东,数面合围之下才有好消息传来,没想到锦衣卫竟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李修!” 默念着这个名字,看着密信上的汇报,魏忠贤也不禁感慨一句少年英才! 只不过当看到密信下方附录的李修履历信息之后,魏忠贤也不禁眉头一挑。 许久,他才将手中密信放下,神色无悲无喜,手指在桌面一下一下的敲动,也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死士营他自然知道,国朝惯例,废弃已久,近些年他掌厂卫之后,这才发现,厂卫看似庞大,但也早已腐朽。 诸如锦衣卫,虽说家大业大,但成立这么多年,锦衣卫上上下下,早就被那些受父辈余荫的功勋子弟占据了坑位。 在这些人面前,他九千岁的话可不怎么好使,而且,就算好使,使起来,也难称心如意。 而东厂,隶属内庭,归附于他,但那时他毕竟还未提督东厂,也不愿东厂做大。 无奈之下,他才从嘎达角落再次将这废弃已久的死士营翻了出来,期望能操练出一批精锐之士来。 但不管如何,死士终究不详,而且,这一次死士营启动,为了速成,可是特意选了十来岁的半大小子,这个年纪,一个不好,就是一柄凶刃了! “皇宫内廷还是得指望内操军……” 也不知过了多久,魏忠贤自语一句,便一把拿起这封密信,出了司礼监。 …… “这就是京城嘛……好大啊……” 二娃子端坐马背,望着前方那巍峨宏伟的京城,双眼瞪得老大,喃喃自语着。 “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等到了京城,我带你们好好去潇洒潇洒!” 徐滔驱马上前,看着李修几个,笑呵呵的说道。 “潇洒潇洒?” 听到这话,二娃子顿时眼前一亮,在难民群里,他可没少听那些大老爷们的吹嘘。 这么大的京城,去潇洒…… “嘿嘿……” 想着想着,二娃子竟忍不住傻笑起来,然后便迎来了李修一个暴击。 打闹一阵,这支锦衣卫队伍,便缓缓开进了京城。 和李修当初第一次入京一样,队伍直接开到诏狱,将王好贤与侯明贤两人关入诏狱之后,这支数百人的锦衣卫队伍,便分散开来,各归各自建制。 李修这一小旗人马,目前除了李修拥有锦衣卫身份外,其余几个还只能说是个黑户,在锦衣卫自然没有分属哪个千户所的说法。 本来正常情况下,自然是领到锦衣卫衙门,纳入编制即可。 只不过山阴一战,李修一旗人皆是立下大功,按李若链的说法,待上面的封赏下来,再一起定下。 如此说法,李修几人自然无不遵从之理,在李若链的安排之下,几人便暂时住进了京城一处胡同小巷的民宅里,等待朝廷的封赏下达。 没有任务,也没有管制,对李修而言,无疑是一段难得的空闲时光,可以让他一心一意的专注于武功的提升。 小培元药方所需药材早已齐全,铁甲丹所需药材也早已准备好大半。 在这繁花似锦的京城,炼制铁甲丹所需的其他几味珍贵药材,自然不难寻找。 走了不过两处药房,便将剩下的几种药材给凑了个齐全。 几个少年皆是第一次踏入这传说中的京城,就如土包子进城一般,拉着李修在城中转悠着。 尤其是二娃子个闷骚货色,更是让李修无语至极,在那勾栏处,被那里面搔首弄姿的身影给弄得面红耳赤,步子都迈不开了。 “修哥,要不咱们几个进去看看?” 这话一出,其他几人顿时也眼前一亮,一个个立马看向了李修,这世道,十几岁的少年,可难有什么都不懂的白莲花。 看着几人这眼巴巴的模样,李修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嗅着勾栏里隐隐约约传来的脂粉香味,李修心中也不禁涌出一股躁动之感。 这一次,对这躁动之感,李修也没去压制丝毫。 食色性也,很是正常,一身医术登峰造极,自然也清楚女色与习武的冲突,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走吧!” 步子迈开,李修便大步朝勾栏里而去。 “啊?” 望着已经朝勾栏里走去的李修,几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尤其是二娃子,本还以为要废一番口舌,甚至还要挨一顿揍,没想到竟然这么痛快! “走!快跟上修哥儿!” 咧嘴一笑,二娃子立马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其他几人也是紧随其后,一副生怕李修反悔的模样。 吹起牛来比谁都厉害,但真正进入勾栏里,这几个久经生死考验的狠人,也都跟个小鹌鹑一样,紧紧跟在李修身旁,跟做贼一样,四处偷瞄着的同时,又好像生怕别人发现。 第一次踏入这种地方,李修也不禁有些发怂,但他好歹之前来京城,跟那整日待在勾栏潇洒的徐滔也待了几天,也被传授了不少经验,对这地方,也有了几分了解。 这种地方,可不是以他后世人想的那般简单,戏曲,杂耍,说书,品酒,这个时代能够有的娱乐项目,这种地方,一个不缺! 而入目之景,也清晰证明了徐滔的所说,眼前这座皇城之下的勾栏,就是一个超大型的风流潇洒之地。 一笔堪称不菲的银子花费出去,换来的,便是……一夜风流…… …… 第六十二章 闲暇 日上三竿,一行人才从勾栏踏出。 昂首挺胸,志得意满,也褪去了那最原始的一份青涩。 整整一天,几人都是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与兴奋之中。 李修倒也还好,两世为人,也不是什么初哥,不至于像这群雏这般。 和往常一样,小培元药汤已经开始熬制,在这浓浓的药香之中,李修已是开始了铁甲丹的炼制。 所谓丹药,自然不是传说中那般丹炉炼丹,只不过是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处理手段,最终将药块搓成药丸晾干即可。 这其中,最为复杂的莫过于熬煮,对火候的掌控尤为重要。 故而,李修也不放心其他人帮忙,蹲在灶前,一心一意的忙活着。 从早到晚,足足耗费了三天时间,才彻底功成圆满。 “修哥,真打啊?” 二娃子握着一根大棍立在院中,看着赤裸上身的李修,再一次问道。 李修吞下一颗药丸,铁甲功所需的特殊桩功扎出,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那俺来了,修哥你小心一点!” 二娃子咬了咬牙,大棍高扬,随即猛的落下,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李修背上,一条淤青便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浮现。 这一下,亦是让李修身体一震,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但不过瞬间,李修便反应了过来,气沉丹田,不动如山,整个人就如生根了一般,牢牢的扎在地面之上。 于此同时,身躯之中,丹药药效发作,铁甲功的特殊调息法亦是随之运转,配合着丹丸药效与外力击打的震荡之力,淬炼着身躯皮肉筋骨。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当感受到身躯之中的丹丸药力即将消耗殆尽之时,李修立马叫停了二娃子的击打。 这等粗暴的外功,纵使有丹药辅助,对身体的损害,也绝对不小,若非李修自信能够调理好身躯的损伤,他也不会修习这等粗暴功夫。 “修哥儿,这就是你给俺的那本铁甲功嘛?” 随手将手中大棍丢至一旁,二娃走上前,低声问道。 “对。” 李修穿上衣裳,瞥了一眼二娃子:“你琢磨透彻没有?” “呃……” 二娃子挠了挠脑袋,又是憨憨一笑。 “那你还杵在这里干啥!” 没好气的瞥了二娃子一眼,李修整理了一下衣裳,便朝房间里走去。 “哎,修哥儿,修哥……” 眼见李修走远,二娃子连忙跟了上去。 “又怎么了?” 李修疑惑,停下脚步问道。 “嘿嘿,嘿嘿,修哥,俺们……俺们……” 看着二娃子支支吾吾的模样,李修本还有些疑惑,只不过当看到院中几人那不时看过来的目光,李修顿时心中了然了。 这群小子,是食髓知味了! “想去就去吧,安分点,别闹出什么乱子了!” “啊……” 二娃子明显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当看到李修那调笑的眼神,脸刷的一下的红得跟猴屁股一样,支支吾吾的模样看上去可谓是有趣得很。 “我就不去了……” 摆了摆手,李修便走进了房间之中。 当房门关上,院中,顿时就被兴奋与激动充斥,几个小子立马凑到了一块,贱贱的笑声与压抑的激动可是明显得很。 很快,没一会,几个小子便一窝蜂的出了门,至于去哪里,显而易见。 立在窗前,注视着几个小子出了院子之后,李修出神好一会,才回到房间坐下。 拿起一本兵法研读片刻,李修这才回想起刚才修习铁甲功的场景,回忆一会,又感知了一下身躯的微弱变化。 和当初预想的一样,铁甲功的修行,确实对桩功修为的进境有很大帮助。 两者相互促进之下,李修估摸着,最多一两个月时间,自己留能踏入淬骨之境。 “只是不知,待上面的封赏下来,会被安排到哪里?”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将脑海中的念头驱逐,李修再次拿起手中的这一册兵书研读起来。 他现如今,对那些大方向的韬略谋划兵法倒也没有太大兴趣,重心却是放在了注重实际战阵的兵书之上。 如火龙神器阵法,武备经要这种详细阐述了,这个时代的兵力编制,火器种类,以及使用方法的兵书之上。 原因自然无他,现如今身为锦衣卫,官职又不高,在不能统兵作战的情况下,他需要的,自然要与实际相关联。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在这京城胡同里的宅子里,李修的生活亦是慢慢的趋于安逸。 每天要做的,便只有两件事,读书,习武! 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而二娃子几个浑货,却是让李修无奈至极,在食髓知味之下,这几个浑货,恨不得天天躺在勾栏里风流。 好在几个浑货还是懂得点分寸,每日习武操练还算尽心,李修也就懒得去约束什么,这种事,等新鲜劲过了,也就那么回事了。 如此之下,时间亦是过得飞快,转眼便是小半月过去。 小半月时间,在一心一意的习练武功之下,铁甲功可谓是进展飞快,如此情况下,连带着养元桩的功夫亦是随之增进不少。 虽还未曾触及淬炼筋骨的地步,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一日,几个浑货习武一个多时辰,便又急不可待的出了院子,显然是又窜到了勾栏里风流去了。 和往常一样,依旧是李修独自一人待在院中,读书,习武,熬药,小日子悠哉悠哉,好不惬意。 哐啷! 院门被推开,许久未见的徐滔走进院中,当看到李修独身一人待在院中时,徐滔也不禁一愣,疑惑问道:“二娃子他们几个呢?” “刚出去,这几个小子,从没来过京城,天天嚷嚷着出去转转……” 听到这话,徐滔倒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便走到李修身旁坐下,当看到石桌上放着的几本兵书,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的看着李修:“咋了,你小子还真想领兵打仗不成?” “哈哈,闲的没事,待着也是待着。” “朝廷的封赏下来了,你小子这次可是走大运了!” 第六十三章 破格晋升 “封赏!” 听到这两个字,李修也不禁心头一跳,下意识的看向了徐滔。 “百户!赐飞鱼服和绣春刀!九千岁亲自下令的,你小子可是有福了,竟入了九千岁的眼!” 徐滔笑呵呵的,看向李修的眼神也不禁带着一丝羡慕,他奋斗了十几年,才得一百户之职,这人比人,气死人啊! “说不得哥哥我以后还得靠你照扶了!” “哪里哪里,小子初入锦衣卫不久,以后还指望百户你………” 李修立马站起身客套着,心中却是如惊涛骇浪一般翻涌。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 小旗,总旗,试百户,百户! 虽说如今锦衣卫里并没有试百户这个级别,但在外面卫所,这个级别可还是存在的,毫无疑问,这一次提拔,整整跨越了两级! 如此大喜临门,一时之间,李修也不禁有些晕晕乎乎起来。 “二娃子他们几个的封赏也都下来了,破格提拔为小旗……” 说完,徐滔停顿一会,看了一眼明显被震撼了的李修,摇了摇头,难掩羡慕之色:“你小子啊,真的是鸿运当头了!” “百户此言何意?” 李修有些疑惑。 “我们千户所有十个百户,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小子命好啊,刚被提拔上来,就有坑位让你顶上去……” “我当年被提拔为百户,可是挂个名头混了好几年才侥幸补了个实缺……” 听完徐滔的感慨,李修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直都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一点! 升官升官,可不是升上去,就有官做的! 尤其是在锦衣卫这个所谓的天子亲军之中,更是如此。 要知道,大明开国这么多年,且不说那些世代传承的锦衣卫军户,就是大明这么多代天子,最喜欢的赏赐,那就是给立下功勋之人的子弟封萌锦衣卫。 这么多年下来,这锦衣卫里,可是有着不知道多少人挂着名,但锦衣卫体制就在那里,一个萝卜一个坑,萝卜多得去了,坑位却只有那么几个。 成为萝卜难,找个坑位更难! 君不见每个千户所,十几个副千户,明明只有十来个百户所,除了实权百户,挂名百户多的甚至达到数十人!更别说那些挂名其他级别职务的了。 被徐滔这一点透,李修一想,也不禁有些咂舌,也难怪锦衣卫越来越落寞,这个臃肿的体量,一个人做事,估计有几十个人围观,搞不好还拉下后腿,算计一下…… “哎,咱们千户所还算是好的,千户大人这些年也清除了不少害群之马,但你小子也不得不防……” 徐滔又叮嘱一番,交代几句后,这才飘飘然的离开了院子。 将徐滔送走后,李修关上院门,却也不禁还有些晕晕乎乎。 这么大一个馅饼突然砸下来,着实让李修有种梦幻般的感觉。 但当心潮澎湃过后,更多的,却是一种紧迫。 枪打出头鸟,这次出了这么大的风头,不仅仅破格提拔,而且一提拔就补了个百户实缺,李修不用想都知道,这定会让不少人眼红,搞不好都已经得罪了。 “打铁还需自身硬,得赶紧把武功修为提高……” 凉亭之中,李修暗自琢磨着。 徐滔刚才将李若链的意思传达的清清楚楚,缉捕千户所因职权特殊,有十二个百户所,自己所补的实缺,便是那第十一百户所百户之职。 这个百户在围剿白莲是因公殉职,再加之他又非世袭百户,随着九千岁的命令下来,这个令人眼红的实缺,自然就落在了自己头上。 而这个百户所,在围剿白莲时也被打残了,现在已是在归京途中,按照李若链的意思,自然是要补充恢复这个百户所的实力。 而这一切,自然也要等到这个百户所归京,才能展开,到那时候,他这个百户,才有用武之地。 而中间的这段时间,李修当然不敢浪费丝毫。 其他卫所的情况他不太清楚,但在这李若链手下,李修可是清楚的,每个实权百户,武功修为都是达到了炼体第二境淬骨之境,甚至有的都快触摸到了炼体第三境锻脏之境。 他这个百户,自然不能落后于人,不然的话,到时候走马上任,实力不足以压服人,那可就丢人了…… “有伤员的情况下,估计至少还需要大半个月才能回到京城……” 念头至此,思及现如今自己的武功修为,李修心中大定。 大半个月,有着铁甲功的促进,到时候再去锦衣卫衙门里的藏经阁去看看,应该足够了! …… 翌日一早,二娃子几人刚从勾栏回到院中,就被李修提溜出来,领着几人朝锦衣卫经历司赶去。 封赏虽已经下来,自然需要去经历司报道,走一下程序。 有着上一次去锦衣卫衙门的经历,这一次,李修倒也是轻车熟路。 所谓经历司,大概的作用就是相当于后世的秘书部和档案馆,起到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锦衣卫内部事物,大都是由这个经历司经手。 故而,虽说经历司经历虽只是区区从七品,但也是典型的位卑权重的机构。 如职务晋升,文书进出以及档案管理等等都绕不开这个机构。 李修一行人这次晋升封赏,自然也离不开这经历司,当然,封赏之事,到这经历司,不过是完成最后一步而已。 第一次进这锦衣卫衙门,不用李修嘱咐什么,二娃子几人也是老老实实的,或许是因为九千岁亲自下令的原因,没有耗费什么功夫,一套流程便已走完。 对李修而言,破格提拔的激动早已过去,但当拿着崭新的飞鱼服以及正儿八经的绣春刀之时,他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但心中的激荡,还是有些难以抑制。 来这时代这么久,他早就无比清楚,飞鱼服绣春刀,自然不是后世电影里演的那般烂大街。 虽说飞鱼服之上,还有斗牛服,蟒服那些更高规格的赏赐服饰,但那些,莫说对他们这些底层锦衣卫是遥不可及,对那高高在上的镇抚使恐怕也有些遥远。 在锦衣卫,飞鱼服,绣春刀! 那完完全全就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第六十四章 藏经阁 一身飞鱼服,腰佩绣春刀,身姿挺拔,面容俊秀,任谁看了,都不得眼前一亮。 望着铜镜里自己的倒影,李修也难得有些自得起来。 正所谓飞鱼绣春,人鬼之分,在天子脚下,这俗语可是流传甚广。 意思就是穿了飞鱼服,佩着绣春刀,即使再丑陋之人,都会是一表人才。 当然,李修觉得,更大可能应该是亿表人才。 这个亿,不仅仅是财,更多的也应该是权。 能穿飞鱼服,佩绣春刀,本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也难怪这句俗语的出现。 “这衣裳,不是飞鱼服嘛,怎么俺感觉上面绣的是龙啊?” 二娃子瞪大了眼睛盯着李修这一身飞鱼服,满眼羡慕。 “瞎说什么,这是飞鱼!” 转身看向早已换好青绿绣袍的二娃子一行人,解释道: “龙首,鱼身,有翼!在山海经海外西经有记载,龙鱼陵居在其北,状如狸,因能飞,所以名曰飞鱼,头如龙,鱼身一角!” “别瞎嚷嚷,到时候让人听到了可是要砍头的。” 听着李修这云里雾里的一番话,二娃子几人亦是一脸懵,他们几个,字都识不全,哪里会懂这个! “走吧,你们先回去,我去一趟藏经阁。” 李修摆了摆手,便出了这经历司衙门,飞鱼服虽好,但在这时代,作为赐服,虽说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平日里穿着赐服。 但所谓赐服,重在赐之一字。 天子所赐,做臣子的那还不得毕恭毕敬,弄坏了一点,那岂不是大不敬。 故而,也早就形成了潜规则,这等赐服,大都只在重大祭祀典礼,以及皇宫内廷执守时穿着。 从那溶洞养蛊场里爬出来,李修不用想都知道,自己估计难入皇宫半步,至于重大祭祀典礼,那也有专门负责此事的锦衣卫负责,也轮不到他这种人。 说起来,根正苗红,这四个字,在这个时代,也好用得很。 这样一来,他这身飞鱼服,除了这一次能借着赏赐之名自得一下,以后恐怕还真没什么机会穿了。 藏经阁倒也颇为明显,高达三层的建筑,在这普遍都是一两层建筑的皇城之外,亦是颇为显眼。 进藏经阁的规矩李修也已打听清楚,小旗是一个分界线,官至小旗便可入藏经阁一层,到了百户便可入第二层,千户之上,才能入第三层。 按照规定,除了千户之上这些锦衣卫高层,其他人入藏经阁,每年也只有一次机会,每次只允许外借两本武功。 其他诸如禁制私相相授的限制,自然也不在少数。 有着飞鱼服绣春刀的存在,没有耗费什么功夫,便通过了藏经阁守卫的检查,走入了藏经阁之中。 “黑虎爪……” “鸳鸯刀!” “长风剑……” “一字长拳!” 望着书架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武功秘籍,李修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火热。 抬手拿起一本翻看片刻,耳边不时传来的默念声却是让李修皱起了眉头。 转头一看,只见一名锦衣卫正拿着一册默背,那专注的模样明显是想把那一整本武功秘籍都背下来。 瞥了一眼,李修也不禁摇了摇头,仅仅看锦衣卫对这藏经阁的管理制度,就只锦衣卫对武学的管理,完全算不上严格。 一年一次进入藏经阁机会,一次可抄写两册武功秘籍。 对绝大部分人而言,一门武功,都需要一生去钻研,去掌握,更别说一年两门了,由此可见,对内部人员的武功修炼,锦衣卫还是极为开明的。 如此开明环境下,还这般行径…… 显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李修自然懒得管闲事。 在这藏经阁一层转悠一圈,也翻看了一圈,李修心中便已了然。 一层藏经阁,武学种类虽多,但大都是一些粗浅功夫,其中绝大部分,甚至连破虏刀法都比不上。 抬头看了一眼通向二层的楼梯,李修皱了皱,心中也不禁腹诽起来,二层藏经阁可别也都是这些破烂玩意。 随手将手中这一册乱七八糟的刀法秘籍放下,李修没有丝毫停留,便朝藏经阁二层迈步而去。 踏踏上最后一阶楼梯,二层藏经阁彻底映入视野后,看着大概只有七八个书架的房间,李修皱了皱眉,走上前翻看圈,嘴角亦是随之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二层藏经阁所藏的武功秘籍质量,明显比之一层要高出了一个档次。 “嗯?” 当看到书架上的一册破虏刀法之时,李修也不禁眉头一挑,随手拿上,翻看几页,眉宇之间,一抹凝重便随之浮现。 这一册破虏刀法,竟比他所学的破虏刀,要明显精妙且复杂许多。 看上去,似乎就是简化与原版的区别。 当这一册翻阅完毕,有着之前修习破虏刀的经验不在,现如今两两对照,李修亦是感悟极多,闭眼感悟片刻,正欲再拿起这一册破虏刀法好好琢磨一下之时。 系统面板上突然的异动,顿时吸引了李修的注意力,当看到破虏刀法之后若隐若现的+号后,李修顿时一怔。 目光在手中这一册破虏刀与那+号流转,很快,随着心念一动,那若隐若现的+号便已消失,与此同时,随着那时空变换之感的出现,破虏刀法的感悟,亦是再次灌入身躯之中,如本能一般深刻。 “倒也省了一次机会。” 随手将这一册破虏刀放下,已经感悟透彻,自然没必要留下。 步子迈开,李修在这几个书架前转悠一圈,没有纠结太久,便选了一门名为游龙步的轻身功夫,还有一门名为神门针的暗器功夫。 目的达到,李修也没在这藏经阁久待,二层藏经阁武学虽算得上精妙,但在李修看来,也算不上顶尖。 别的不说,至少整个二层藏经阁,没一门武功能够比得上蛮牛劲这门武功。 三层藏经阁应该是有的,但距离李修还是太过遥远。 千户之上,那就是彻彻底底的锦衣卫高层了,哪怕是其中最低的镇抚使,距离自己也太过遥远。 第六十五章 再遇 皇城脚下,权贵无数,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招惹到足以让人家破人亡的大人物,草头百姓们,为了生存,可都是养出了一副好眼神。 这不,街上昂首阔步而行的那锦衣卫,便是最好的诠释。 锦衣卫不好惹,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那更是骇人。 一路前行,便是一路的退避三舍! 这般场景,搞得李修都有些尴尬了。 虽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他这升官发财,不招摇一下,也对不起少年的意气风发。 但这…… 看着这些远远看到自己便退避一旁的行人,李修似是想起了什么,轻叹一声,原本心中的激荡也立马消散许多。 “嗯?” 当行至一处客栈之前,李修步子停下,下意识看向客栈二楼那靠窗的位置。 他记得清楚,当初第一次入京,便是这个客栈,每一次吃饭,也都是在那个位置。 只不过,虽还不过大半年,同样的地方,人却已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锦衣卫一小旗,连跨两级,成为一实权百户,还被御赐了飞鱼服绣春刀,可谓是一步登天都不为过。 故地重游,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哎……官爷您上座,上座!” 还未踏入客栈,眼尖的店小二立马就屁颠屁颠的迎了上来。 李修倒也没太在意这店小二的奉承,快步上了二楼,目光自然是第一时间便看向了那靠窗的座位。 让他惊讶的是,刚才在客栈外看到没人的桌子,现如今,竟有一名俊秀少年落座,还有一名店小二点头哈腰的站在那少年身旁,显然是在点菜或者说吩咐什么。 李修身前的这名店小二反应也快,立马指向那少年身前的一处桌子,同样是靠窗位置,吆喝起来:“官爷您这边请……” 座位已有人,李修自然不强求,点了点头,便欲随店小二而去,步子刚迈开,却只听到一道稍显疑惑的声音响起。 “是你?” 李修下意识的看向声音传来之方向,却只见那刚落座不久的锦衣少年,似是认识自己一般,看上去明显有些狐疑。 直到这时,看着这锦衣少年的华贵装扮,李修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正是之前初到这客栈里,遇到的那与自己凑座的少年嘛! “当初与兄台一别,没想到时隔这么久,竟还能再次相遇,来来来……” 说完,这锦衣少年的目光挪到李修身上的飞鱼服与绣春刀之上,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李修的眼神,也随之多了一抹好奇之色。 他人热情相邀,李修自然不好拒绝,环视一眼客栈,便在这锦衣少年对面坐下。 “飞鱼服,绣春刀……兄台就是那在山阴县平叛白莲的李修吧!” 刚落座,这锦衣少年的一句话,顿时就让李修心头一震,他看向眼前这锦衣卫少年,眼中难掩诧异之色。 赐飞鱼服,绣春刀,可就是刚才的事情,封赏的旨意估计早以下达,但能够在这个过程得知的,那可绝对不是一般的权贵。 “正是李某……” 李修点了点头,也没有否认。 “以区区数十军户,迎击数百白莲贼寇,一战胜之,这般战绩,纵使戚少保在世,也莫过如此了!” 李修话还没说完,这少年就赞叹出声。 “当不得如此夸赞!” 李修摇头:“侥幸侥幸!” 看着眼前颇有些兴奋的少年,李修倒也有些意外,在现如今这个文官当道,武官当狗的时代,权贵弟子可少有对兵事有兴趣的。 “难道是哪家国公家的子弟?” 李修还在暗自琢磨着,这少年又兴致勃勃的问了起来当初山阴战事的具体情况。 看着这少年兴奋的模样,李修倒也不好打击别人兴致,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回答起来。 听了几句,少年又忍不住疑惑问了出来。 “李兄你的意思是,地方巡检兵丁已经不堪大用,那为何李兄你率领巡检兵丁还大胜了贼寇?” “不堪大用,但小用一下倒也可以……” 难得有人如此乐意倾听自己的得意战绩,李修也放开了,洋洋洒洒的解释起来。 “原来如此!” 听完李修解释,少年顿时面露明悟之色。 “再没用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也能有大作用……” “对,凡是有弊有利,不能因为弊处,就完全否认其有用的地方。” “像那些贼寇,兵强马壮,但人心不齐,互相拉后腿……”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本来与这少年,李修也没什么话说,但话匣子真的被打开,却也止不下来了。 尤其是这少年明显是读书之人,说到兴处,往往都能举一反三,这可是让一直面对着二娃子那群浑货的李修大感畅快。 这么久时间,不管什么事,和二娃子几个一说, 哪里像现在,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尽兴! “小二,快,上酒!” 聊到兴处,两人之间那点生分也飞速消失,李修唤来小二,点上酒菜,两人聊得是投机得很。 一直到天色渐暗,少年又要了李修所居地址之后,这才匆匆离去。 李修也没在这客栈逗留,准备结账,却被告知那少年结了账才走。 这临近冬日,天往往黑得很快,在客栈耽误了一会,出来之后,夜色已临,李修环视了一眼街道上已经出现那夜景,瞥了一眼刚刚那少年离去的方向,眉头却是忍不住一皱。 聊得投机,李修自然默契的没有去打听这少年的家世,名字倒是知道,姓刘名信,只是李修搜遍脑海里那浅薄的历史知识,也没想起这刘信来自何处。 至于对方是不是别有用心接近,这点自然不太可能。 如今虽领一实权百户,并且被御赐飞鱼服和绣春刀,但李修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在真正的权贵阶层面前,自己恐怕连一只蚂蚁都不如。 这少年无论是穿着气质,亦或者是交谈之间透露出对那些隐秘消息的灵通,都明显不是普通权贵子弟能够做到的。 别有用心接近自己,明显就是一个笑话! 第六十六章 突破 思绪流转,不过片刻,李修便将这些念头驱逐脑海。 无论那少年家世多么尊贵,与目前的自己,干系并不大。 说起来,如今破格提拔,赐下飞鱼服与绣春刀,还让九千岁亲自下令,这一连串事情,显然动静不小,定早已引起不少人注意。 他这个百户,落在有心人眼中,估计早已被划分到阉党的行列。 现如今身为锦衣卫,他也不可能挣脱这个身份。 九千岁风光的岁月还有好几年,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在锦衣卫待得越久,阉党这个印记恐怕就越深。 到时候魏忠贤一完蛋,清算起来…… 莫名的,他不禁想到那白莲教起义,以及再过些年,席卷整个大明朝的动荡。 一股莫名的野望骤然浮现而出,兵伐天下,他能做到! 好一会,李修才强行将心中激荡压下,双眸古井无波,默默的朝宅子走去。 回到宅子,让李修意外的是,二娃子几人竟未曾去勾栏风流,而是老老实实在院中习练着武艺。 显然,身份的转变,也让这几个浑货变化不少。 李修倒也没有在意什么,指点了几人一下武艺之后,便到院中凉亭坐下,拿起那一册神门针与游龙步研读起来。 当然,若非有系统面板的存在,李修也不敢如此肆意。 就如二娃子几人一般,这么久了,还是老老实实的练着破虏刀以及养元桩。 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粗略翻了一遍,对这两门功夫,李修便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如游龙步,并非是自己所想的那般飞檐走壁的轻功,只能说是一门轻身功夫。 通过走桩,负重等等各种方法,磨炼脚力,最终达到艰险崎岖却如履平地的效果。 而神门针,更多的,则是一种巧劲与寸劲的结合,整套针法法共有十三式,也就是十三套各有千秋的发力方法。 翻阅片刻,李修便将这两册武功放置一旁,走到院中,唤来二娃子,便习练起铁甲功来。 距离正式上任百户只有十来天,自然是要以本身修为为重。 大棍一下接一下的挥下,沉闷的响声绵绵不绝的在院中响起。 有着对铁甲功的透彻了解,习练起来,恍若重修,武功进境亦是极为快速。 时光飞逝,转眼近十天过去。 院中赤裸上身接受锤炼的身影,明显多了几分精炼,伤痕累累的身躯也似乎多了几分金属的光泽感。 身若铁石,这一阶段,已然是铁甲功修行有成的表现。 再往后,便是铁石消退,身若脂玉,便是铁甲功大成的表现。 铁甲功修行有成,这般促进之下,李修的一身桩功修为,亦是随之进境,具体踏足淬炼筋骨,也不过是咫尺之间。 “好了!” 李修抬手抓住袭来的大棍,猛的起身,端起放置一旁的药罐,一饮而尽。 随着药液入体,源自小培元方的药力,亦是彻底爆发! 在以往,小培元方之药力,对李修而言,早已没有太大用处,但这一次,为了借助药力突破,李修可是耗费了不小的功夫,相干药材,皆是上了年份的老药,搭配一起,形成的药力,足以形成大用! 药力在身躯之中涌荡,李修也没闲着,养元桩扎出,涌荡的药力在气运的作用下,飞速的被炼化乃至融合,最终化为身躯的一部分。 不知过了多久,李修才缓缓站起身。 “噼里啪啦!” 骨节活动,声音急促又极为连贯,就如一串炮仗一般。 淬炼筋骨! 时至今日,他,终于触及了淬骨之境! 一身武功修为,终于不再是彻底的籍籍无名! 听着这筋骨齐鸣的声音,二娃子几人也是傻了眼,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修哥儿,你……突破了?” 好一会,二娃子才反应过来,其他几名少年亦是眼巴巴的看向李修。 李修点了点头,活动了一下身体,满脸笑容,突破之淬炼筋骨之境,他这实权百户,也是有安身立命的本钱了。 “真突破了?” 得到这个确定的答案,二娃子几人顿时兴奋了,一个个立马放下习练的武功,凑了过来,你一句我一句问个不停。 说起武功突破,李修倒也没有太大感慨,说起来,整个养元桩,所有修行感悟,他早已明悟透彻,如今不过是相当于重修一遍,再突破,也着实难有太大的激动。 但看着二娃子几个一副兴奋的模样,李修也不好打击他们的热情,拉着他们坐下,便讲解起炼体突破的感悟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正当李修讲解完最后一句话之时,紧闭的院门却是突然被敲响。 “去开门!” “来了来了!” 得到李修的指示,二娃子便立马小跑了过去,将院门打开,只不过当看到门口这衣着华贵的锦衣少年时,二娃子也不由有些疑惑起来。 “你找谁?” “我找李百户。” “修哥儿,找你的!” 二娃子立马嚷嚷了一句。 听到这让嚷嚷声,李修站起身走上前,当看到这锦衣少年,他也不禁一愣,没待他说话,这少年便抱怨起来。 “李大哥你住的这地方,可是让我好找啊!” “这地方是暂时借住别人的,着实有些不好找,当初应该带刘小兄弟你来认认路的……” 李修摆了摆手,看向二娃子吩咐一句:“去街上买点酒菜回来,这贵客临门,可不能怠慢了。” “好勒,俺这就去!” 二娃子也没废话,立马就屁颠屁颠的出了愿意。 在凉亭坐下,看着院中交谈的众少年,刘信也明显有些好奇,一番交谈,知晓他们身份之后,又随之恍然。 至于这刘信的来意,李修虽没问,但也看得个大概,这贵公子,估计在家无聊了,来跑到自己找些乐子。 闲聊客套一番,待二娃子买来酒菜,两人又是一番畅聊,天南地北,有着后世的经验存在,李修啥都能扯个大概,倒是忽悠得这少年一愣一愣的。 到最后,少年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看向李修,面色有些凝重。 “李大哥,听说你这一次晋升,乃是魏忠贤亲自下令,你是准备投靠阉党嘛?” 第六十七章 交谈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李修摇了摇头,摆弄了一下手中酒杯,看向眼前这少年,却是突然一笑:“只要我还穿着这身皮,就注定跟阉党脱不开关系,投不投靠的,又有什么意义。” 第一次听到这个视角的话语,少年明显有些愣神,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蓦然发现李修所说一点都没错。 厂卫厂卫,现如今锦衣卫都快成了东厂附属,身为锦衣卫区区一百户,本就天然带有阉党属性,谈何投不投靠,上面有命令,不得执行,一执行,不就注定加深了这个烙印。 “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啊?” 将手中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李修慢悠悠的将其重新倒满,颇为好奇的看向少年问道。 “信只是觉得,阉党祸乱朝纲,颠倒黑白,鱼肉百姓,都是十恶不赦之人,李哥你不应该和这些人混迹在一起……” “噗嗤……” 听着这话,李修一口酒差点喷出来,看着这刘信信誓旦旦的模样,李修却是突然觉得,眼前自己认识的这位家世不凡的小兄弟,还真是单纯得可爱。 “李哥为何发笑?” “这世间的黑与白,哪里能分得那么清楚!” 李修随手将酒杯放下,站起身道:“诸如我自己,从一个流落荒野的难民孤儿,得天之幸能够进入锦衣卫,凭借自身能力建功立业,扪心自问,我可以打包票,我没有做出丝毫颠倒黑白之事。” “但仅仅因为我是锦衣卫,是魏忠贤亲自提拔,所以,在有心人眼中,不管我为国朝立下多大功勋,做了多少事,我就是阉党,就是祸国殃民之辈!” “你不觉得,这很讽刺吗?” 少年还是不甘心,忍不住辩解道,尽管,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这一次辩解,显得很没底气:“那……那只是因为李哥你还未彻底投靠阉党……” “人的好与坏,又岂是简简单单阉党与东林能够区分的?” 话至于此,李修也有些许怒气了,眼前这本交谈颇欢的少年,现在在他眼中,已是脑子有坑的代表了。 “把你丢到东厂,你要活下去,就只能给东厂办事,给东厂办事,那你也成了阉党,那我问你,你是不是也十恶不赦了?” “如今魏忠贤得天子信任,声威正隆,上到朝堂,下到各省,投靠者无数,难道这么多人,就全都是十恶不赦之人?” “有黑就有白,有坏自然也有好,不经调查,不分黑白,便一棍子打死所有人,得亏你年岁还小,当不了官,掌不了权,不然的话,不知道会被你弄出多少冤假错案,草芥多少人命!” 一连串的呵斥之下,少年神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在他来看,阉党,穷凶极恶十恶不赦,这毋庸置疑! 从小打到,也没谁会去质疑他的想法! 至于为何穷凶极恶,为何十恶不赦,他也不太清楚,但身边的人都这般说,那就是正确,可现在李修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入耳,他才突然发现,他所坚信的,这黑与白的区分,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他想反驳,却发现他自觉不错的学识,竟无法组织起半句有理有据的反驳之言。 无理蛮横,这种事情,少年自然是做不出来的,但这骤然间,要他推翻坚信了好几年的想法,也不太可能。 一时之间,气氛骤然僵持下来,少年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李修,似不甘示弱,又好似最后的倔强。 看着少年的这副模样,李修也不禁有些感慨,也不知是哪家权贵家的子弟,这是彻彻底底被养歪了! 水至清则无鱼,世间黑白本就难以彻底分清,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连他自己,说句实在话,所做的绝大部分事情,也是为了自己。 但不管如何,在为了自己的同时,他所做的事情,对得起这个职位,对得起这份权力,或者说,得到的权利,与他付出的义务,对等即可。 在这个时代,一味的要求十全十美,基本上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君不见当年洪武大帝何等的厌恶贪官污吏,从那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大诰,再到那洪武年间无数被抄家灭族的贪官污吏,甚至杀到官员缺少,不得不戴枷办公,可纵使这般残酷的威压之下,也没能阻止住人性最深处的弱点。 纯粹的黑与白,在这个时代,太难分。 贪官,并不意味着就是十恶不赦。 清官,也并不意味着就利国利民。 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弊处,便将人定死,这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而因为个别人的作恶,不经调查,不分黑白,便对整个群体产生极大的偏见,甚至说是误解,这是……智障? 李修突然觉得,纵使这刘信家世再不凡,就这脑袋有坑的模样,等以后接班了,再大的家业也绝对经不起这智障脑子的摧残…… 念头流转,原本心中的一抹怒气也不禁消散了不少,看向这刘信的眼神,不知不觉间,那智障的眼神中,也多了一抹可怜的意味。 “他觉得我是智障?他可怜我这个智障?” 此时此刻,感受着李修这眼神变幻,原本还颇有几分倔强的少年,却是跟哔了狗一般。 以他的心智,又岂会看不出李修这眼神变幻的意思! 估计是觉得自己是个脑残,最后是可怜自己这个脑残? 他张了张嘴,可好一会,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句字都吐不出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你小子怎么就这么单纯呢!” 似是那抹可怜在作祟,李修看着这小子,摇了摇头,满是无奈。 “我问你,阉党的源头在哪里?” “阉党的源头……你是说魏忠贤那狗贼?” 少年有些不太对劲的回答道。 李修又问:“魏忠贤的权势来源于哪里?” “他蒙蔽圣听,玩弄小人手段……” 少年顿时起劲了,一字一句,若非李修对如今的局势有个清晰了解,恐怕还真就信了这少年的诉说了。 少年说得也极为起劲,只不过当看到李修愈发古怪的神色之时,少年的底气,也随着愈发不足起来。 第六十八章 少年 “行,就算魏忠贤跟你说的一样,蒙蔽圣听,玩弄小人手段,欺上瞒下……” “但你要知道一点,魏忠贤再厉害,有一点始终无法改变,他是天子家奴,他的一切,都是当今天子给的。” 言至于此,李修没再多说,以两人的交情,点拨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他待人以诚了! 再多的话,没必要,不值得…… 而此时的少年,在听到这种他从未听过的言论之后,原本还有几分的理直气壮,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以往,没有人说及此方面之时,他确实以为魏忠贤权势滔天,堪称恐怖。 可当李修揭开这所谓恐怖的面纱之后,他这才发现,一切,确实和李修说的一样。 所谓家奴,不过就是是主人家的一条狗! 而天子家奴,任打任杀,纵使权势滔天,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没有任何人,会去阻止丝毫。 内朝无人敢阻止,外朝要是得知天子下令宰了某个阉人,那更是只会道上一句圣上英明。 毕竟,在外朝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眼中,阉人……也能算人? 说一千道一万,阉党党羽,投靠的是阉人魏忠贤? 这个问题,少年在以往无比坚信,可现如今,再坚信,也抵不住的理智的辩解。 阉党党羽,投靠的显然不是阉人,而且阉人背靠的天子皇权! 所谓阉党,这个称呼,实际上也可改为……天子一党,亦或者天家鹰犬…… 少年失神许久之后,才恍恍惚惚的看向李修,缓缓站起身,朝李修拱了拱手,便默默朝院门外走去。 短短数句话的交谈,却是彻底颠覆了少年以往对局势的认知。 接受了如此磅礴的冲击,他……需要好好适应一下,也需要时间好好捋一下…… 他,不想当个傻子,更不想当一个被人可怜的傻子…… “修哥你说啥了,这小子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模样?” 看着少年失神而去,二娃子忍不住好奇,走上前问道。 “这小子就是欠缺社会毒打,太单纯了!” 李修瞥了一眼那失神的少年,笑着摇头道。 “啊?” 二娃子也不懂这社会毒打为何意,挠了挠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样……你跟着他去看看……算了,不用去了!” 话说出口,李修又立马更改了决定,与这少年交情还算可以,没必要做出这种暗地里打探的事情,毕竟,要是被发现了,那就尴尬啊。 “哦哦……修哥儿你说了算!” 二娃子点了点头,刚准备走来,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凑了过来,拿出了当初李修所给的那一册铁甲功。 “对了,修哥,俺感觉应该差不多懂了,你帮俺看看,俺有没有哪里弄错了……” “你小子这次总算是上心了不少……” 拿起书本,从头到尾让二娃子讲解一遍,这一次,倒是出乎了李修的预料,从始至终,他可从来没有给二娃子讲解过丝毫关于铁甲功的东西。 全靠二娃子一个人琢磨,这么些天过去,没想到竟然还真被他这混小子给琢磨通透了。 将几处稍显不足之处强调之后,二娃子也没多待,便拿着李修丢给他的一瓶铁甲丹兴冲冲的离去。 对铁甲功的效果,他之前还不怎么在意,但这段时间眼见李修习练铁甲功有成的效果之后,他就有些眼馋了。 刀枪不入,这般效果,换谁谁都眼馋! 二娃子自然也是,不过他修哥儿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他也不敢缠着,发狠琢磨了一点时间,竟也差不多快弄入门了,这才敢来李修这里请教一下。 看着二娃子这兴冲冲的模样,李修也不禁无奈一笑,说起来,二娃子习武天赋并不算差,甚至还算得上颇为不错。 只不过,这小子性子浮躁,当然,也不是说彻底定不下来,而是安定一段时间,便会跳一段时间。 谈不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也可以说是打一个星期鱼,就得晒个两三天网。 这个缺点,若是对其他还好,但对习武而言,那就可以算得上一个致命的缺点了。 好在随着年龄增长,经历的事情变多,二娃子这混小子,也慢慢的成长起来,这一次铁甲功之事,便是一个很好的兆头。 不经历风雨磨炼,又岂能成才! 思绪流转,李修揣摩着手中酒杯,环视一眼院中众少年,心中已是有了决定。 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这么长的时间,也足以让他对手下的这些小子有个足够了解。 真正值得信任,或者说,可以毫无顾忌将后背托付的,也就二娃子一个了。 其他人,在朝廷的这个规则之中,当做心腹属下使唤还好,有规则约束,基本上不太可能出问题,但若是要毫无保留的相信,李修可不敢。 “抽个时间,得让二娃子找个机会独当一面……” 念头闪烁,天色已暗,李修缓缓起身,扎桩于院中,大棍呼啸挥舞,沉闷的击打声绵延不绝的响起,俨然已经成了这院中一道独特的风景…… 转眼又是近十天过去,让李修意外的是,本应早已回到京城休养的那支百户所,在路途过半,却因战事紧急,被拉了壮丁。 部下未至,李修这个实权百户也只好继续当着光杆司令。 好在这院中生活倒也惬意,无论是养元桩亦或者铁甲功,又或者游龙步以及神门针,都足以耗费他大量的精力与时间。 琐事未至,反正职务已定,也不会丢,索性他也乐得清闲,每日习武读书,充实自身,偶尔在点拨一下麾下众少年的武功修炼,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那欠缺社会毒打的少年,近来也是来得颇为勤快,李修也没有什么讨好的心思,只不过,当看到自己有时点拨一两句,便一点点扭转了这少年的认知时,李修倒也是来了兴趣。 正所谓三观不同,浪费口舌,本来都懒得搭理这少年,哪只自己毫不客气的撕开这少年的伤口,甚至还撒上一点盐,不仅仅没让这少年抗拒或者敌视,竟还一点一点的纳为己有,甚至举一反三。 这般对事物的接受能力,以及极为不错的学习能力,倒也让李修对这少年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第六十九章 行监视之事 “修哥,千户大人来了!” 正当李修在书房研读着兵书之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二娃子话音刚落,便只见李若链大步走了进来。 “你小子难道还真想带兵打仗啊?” 瞥了一眼李修手中兵书,还有背后书架上那满满一书架各类书籍,李若链忍不住开了一句玩笑。 “闲着也是闲着,多读点书总有好处。” 李修随手将兵书放下,起身行礼后,也跟着开了一句玩笑:“千户大人日理万机,今天咋突然想起小的我了?” “你小子好日子到头了……” 李若链没好气的瞪了李修一眼:“第十一百户所归京了,如今已经休整了几天了,等下你带人随我过去上任……” “如今手下几个百户所,都被派到山东那战场去了,京城这边防务着实有些空虚了,你赶紧上任,整顿一下,把事情办好……” 李修忍不住问:“山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现在局势大好,那王好贤与侯明贤可是交代了不少东西,借着这些隐秘消息,这一次,可是狠狠的给白莲教放了几波血,那徐鸿儒估计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几句过后,大概了解了如今山东的战事局势之后,李修四处瞥了一眼,便凑到李若链身前低声说了一句。 “千户,这次我上任百户,主要是要做些什么,您先给我透个底,我也好有个准备……” 听到这话,李若链神色顿时有些凝重起来,他环视一眼整个房间后,这才看向李修:“现在朝堂上那群东林党与九千岁斗得厉害,按照九千岁的意思,是让我们好好盯着那群东林党,抓住他们的把柄……” “可现在山东战事还在持续,我手下人也不多,现在还在京城的,算上你这个百户,也就只有两个百户所了,那两个百户所有重任在身,暂时动不得,这一次,暂时就靠你了,先应付一下吧,东厂的番子也不是吃干饭的,待山东战事结束,咱们的人手收拢,就啥都好说了……” 听到这话,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让自己干锦衣卫的老本行,行监视百官之事,只不过,这一次,是监视东林党这群人。 “东林党……” 想到这个掌控舆论制高点,把官商勾结做到极致的政治团体,李修便忍不住皱了皱眉。 别的不说,仅仅官商勾结这一点,就绝无好事! “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自以为读了几年圣贤书,就好似有多了不起,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其实背地里干的那些烂事,比谁都恶心!” 李若链显然对东林党人极为不耻,李修还未多说,他便毫不客气的说了一大堆。 显然,身为锦衣卫千户,他对东林的了解,显然极为深入透彻,如若不然,以李若链的品性,也不会是这般态度了。 “算了算了,等你接触到那群伪君子你就知道了,没几个好人,衣冠禽兽说得就是他们……走吧,带上你的人,先去上任……” …… 有着李若链的亲自站台,这次上任,倒也没出什么幺蛾子。 只不过,这支百户所的情况,倒是让李修颇为意外。 人马损伤过半,整整一个百户所,竟只剩下不到五十人,加上李修手下的几名少年,整个百户所,加起来也不到六十人。 好在对这种情况,李若链显然早有安排,随行这百户所归来的,还有数十名立下功勋破格转正的死士营少年。 李若链也是大方,大手一挥,这数十名少年,便被编入李修所领百户所之中。 李修手下人马,也从不到六十人,直接膨胀但一百多号人。 共编为十个小旗,三个总旗,再加上李修这个实权百户,便构成了这支百户所的权利构架。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支百户所本就是处于百废待兴的情况下,也更容易让李修施手作为。 一番安排之下,十个小旗之位,李修直接安排了六个,皆是跟随自己已久的心腹属下。 三个总旗之位,李修也有心无力了,只得勉强将二娃子扶上了其中一个总旗之位,其余两个总旗之位,以及剩下四个小旗之位,李修既然掌控不了,也没强求,干脆让了出去,也算是借此拉拢了一波人心。 秩序骨干确定,军心便可以说是稳定了,将百户所内部事物捋清楚之后,李修也没在折腾,毕竟,锦衣卫内部自有纪律制度,可不同在山阴城之时,扯着虎皮就能随意折腾。 至于李若链所交代的监视工作,倒也是简单,毕竟,这可以说是锦衣卫的老本行了, 京城街上,三教九流,皆不在少数,有着锦衣卫的身份,可以轻易的将这些人纳为己用,再者,自魏忠贤得势以来,就没少往京城朝堂的东林党官员加重掺沙子,有的是锦衣卫安排的,有的是东厂安排的。 这种情况下,李修自然就顺势接手了这些探子,几番安排,麾下百余锦衣卫散出去大半。 原本应该极为繁忙的监视之事,竟骤然清闲下来,每日要做的,无非就是汇总手下及探子们传来的消息,只不过或许是时间较短,也没有发现什么重大之事。 纵使如此,李修收获倒也不小,在以往,他对东林党的认知,终究浮于表面,如今一手掌握监视东林之事,对京城的东林党官员的了解,也终于愈发深入了。 但愈是了解,李修就愈发感到东林党的恐怖。 不同于阉党这种完全依靠皇权威势存在的乌合之众,东林党,毫不夸张的说,已经有了一个现代化政党的雏形。 隐于乡野,能操纵朝堂,搅动天下! 这便是东林党借助官商勾结,师徒门生,讲学施恩,构筑出的一张笼罩整个大明天下的大网! 如今虽说有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制衡,但,李修又岂会不知历史的大势为何。 崇祯那二货一即位,便立马将唯一能制衡东林的阉党连根拔起,又自废武功,身为天子,竟压制厂卫…… 东林党,终将彻底失去所有制衡,最终如脱缰野马,将这大明江山玩废。 然后,从人人敬仰的文官大老爷,成为……奴才? 第七十章 源自天启四年的剧变 “东林党,当真如此恐怖?” 院中凉亭,看着桌面上李修整理出的诸多卷宗资料,少年面色煞白,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这一页页卷宗资料,已经彻底颠覆了他对世事的认知。 “什么恐怖不恐怖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江南本就富庶,文道之风又浓,自然而然,就演变成了如今这模样!” 李修随手放下手中的一册卷宗,望着眼前这少年,淡淡的说了一句。 “那这么说,阉党,反倒是皇……陛下推出来与东林党这些衣冠禽兽打擂台的?” 少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李修,来往这么多天,他早就知道,眼前他这无意中认下的一位大哥,虽不过区区百户,但智谋才学着实恐怖,一次又一次的颠覆他对世事的认知,还挑不出丝毫毛病来。 “你才看出来嘛?” 李修瞥了一眼这少年,摇了摇头,这才继续看向桌上的卷宗资料,翻看一会,自顾自的出声:“想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朝堂大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不过区区一百户,你小子就算家世再厉害,也不可能一步登天,朝堂大事,离我们还远得很……” “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得亏我是锦衣卫,不然就你小子这嘴不把门的样子,迟早得惹出祸端……” 听着李修的一通说教,少年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是突然面露黯然。 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想多了,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李修倒也没有在意这少年的神色变化,与这少年相交也有近两个月了,他虽未曾刻意打听这少年的家世为何,但仅仅凭借这少年平日谈吐言行透露出的蛛丝马迹,李修基本上就可以确定这个名为刘信的少年之身份为何了。 虽说大概确定,但对目前的他而言,意义不大,权当随意落子,动荡一下未来的天下局势了。 至于指望这少年身份谋划点什么,李修暂时倒也也没有考虑那么多。 毕竟,到现在,他的未来,是走哪一条路,他还没想好。 正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一切,都得靠自己。 打铁还需自身硬,只有自身支棱起来了,谁都忽视不了,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靠山! 有着系统面板的存在,对这一点,李修有着足够的信心! 哐啷! “修哥儿,出大事了!” 院门被粗暴推开,二娃子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只不过当看到坐在李修身旁的少年时,二娃子呼喊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监视刺探这种事情干久了,敏感性自然就有了,在外人面前,他可不敢多说。 “李哥,我就不打扰了,下次再来拜访!” 少年见状,显然明白是何意,连忙起身,拱手告退。 李修倒也没推辞什么,虽说大概确定少年身份,期待弄出点蝴蝶效应,但凡事过犹不及,以后时间还长得很,没必要急于一时。 “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少年走出院子,见四处无人,李修这才看向二娃子问道。 “有探子来报,左副都御史杨涟,左光斗一干东林党官员在杨涟府上聚集,按那探子所报,应该是在商量对付九千岁!” “杨涟……” 听到这个名字,李修不禁皱了皱眉,对这个名字的了解,自然不止锦衣卫调查的这些卷宗资料,在后世之时,对这个名字,他就有所了解。 原因无他,以杨涟为首,东林党在天启四年开启了对魏忠贤一党的全面反攻,最终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直接导致了东林党在天启一朝的全面失势。 当初他还特意为此查阅了诸多资料,最后才大概弄明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无非就是天启皇帝,绝非史书那般所说的无用昏君,毕竟,是昏君的话,也不可能简简单单依靠一个魏忠贤,便将盘踞朝堂上下的东林党给打得落花流水。 若非天启骤亡,大明的未来,说不得也会有不小改变。 得益于对天启一朝的兴趣,当初他查阅资料时就发现,在天启四年前,天启皇帝绝对是准备玩平衡之道的。 那就是阉党与东林打擂台,他从中调和,玩弄帝王权术,从而掌控朝堂上下, 但这一切,自杨涟上奏痛骂魏忠贤二十四宗罪后,就彻底改变了。 魏忠贤权势骤增,天启皇帝也彻底放弃了权利平衡,东林党众官员,几乎被魏忠贤清扫一空。 若说这一切,与天启无关,自然是不可能的。 毕竟,历史上这一波对东林的清扫,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的。 诸如孙承宗这些在整个官场都声名不错,有办实事才干的,都得已幸存,整个天启一朝,魏忠贤再嚣张跋扈,也不敢去招惹这些可怜兮兮的漏网之鱼。 仅仅凭借这一点,便可看出,历史上的魏忠贤再厉害,在嚣张,他的脖子上,还是死死的缠绕着一根缰绳,而缰绳的另一头,便是那被污蔑成木匠皇帝的昏君天启了…… 而导致天启皇帝彻底放弃权利平衡之道的原因,当初李修也多番查阅,才大概明白天启皇帝如此暴怒的原因了。 实在是那杨涟,或者说这些东林党,实在不做人事。 弹劾魏忠贤的二十四宗大罪,真正能落到实处的,太少太少了,大都是空洞无章,甚至没有制度可依可循, 其中不少所谓的罪名,甚至就差没指着天启帝的鼻子骂了,再加之东林党人声鼎沸,携势逼宫,赤裸裸的侵犯皇权威严,也难怪天启暴怒,直接放弃了他耗费几年构铸出来的权利平衡,直接让魏忠贤一家独大。 也就直接导致了东林一党,在天启一朝的悲惨结果。 若非天启骤亡,这在后世都鼎鼎大名,为某些豪商效仿的东林党,恐怕直接被天启帝给生吞活剥了。 话说回来,这样一想的话,天启皇帝所谓的落水而亡,似乎还真的有待琢磨了。 毕竟,这大明朝的皇帝,死得突然的,可不仅仅只有天启皇帝一个…… 第七十一章 动荡 “修……修哥?” 眼见李修出神许久,二娃子终于忍不住打岔一声。 “没事事,你继续带人盯着,别让人发现了,还有,让探子抓紧,看能不能弄清楚他们在商量什么……” “好,俺这就去。” “不管如何,天黑之前给我一个结果,我也好去找上面汇报。” 李修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朝即将出门的二娃子又嘱咐了一句。 “放心,修哥……” 院门再次关闭,院中亦是恢复寂静,李修扫了一眼桌面上的卷宗资料,脑海里却也不禁再次回想起后世所查阅的那些史书资料。 许久,他才长吐一口气,目光闪烁,幽幽的看向刚才少年离去的方向。 “刘……信……” 指尖一下一下的敲击在桌面,李修神色漠然,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未至天黑,二娃子便匆匆而回,果不其然,和李修猜测的一样,东林汇聚商议,正是为了对付魏忠贤,他这只蝴蝶,还未曾掀起大风浪,历史的潮流,依旧滚滚前进着。 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宗罪,东林党显然已经谋划完成,只待朝会时便会直接发难! 得到确切消息,李修没有丝毫停留,便直奔锦衣卫衙门,将消息上报给了李若链之后,也没再管事情后续如何,便悠哉悠哉的回到了院中。 毕竟,东林与阉党互殴,这等涉及顶级权力核心的动荡,实在和他区区一百户扯不上关系。 他若是硬要凑上去,搞不好就被殃及池鱼啊,还不如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事情,等待着厚积薄发的那一天。 事情的发展,也和他记忆中的历史并没有太大出入。 屡屡被魏忠贤打压的东林党官员,终于压抑不住愤怒,彻底爆发。 亦或者说,是对皇权侵蚀臣权的抵抗,毕竟,没有阉党,整个朝堂,那就是东林一家独大,再加之内阁制度,简直就是东林党官员心目中的完美制度。 圣天子最好不管事,也就是美曰其名垂拱而治,一切权力都交给他们东林党,要按照他们心目中的理想,去治理这个国家。 图穷匕见已然开始,风暴直接在朝堂炸响,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席卷了整个朝堂上下。 东林党本就是文官群体,而大明朝的舆论掌握,一向都是牢牢掌握在文官群体之上。 朝堂的这一波爆发,自然少不了再引起民间舆论推波助澜。 这里,就不得不赞叹一下东林党这个团体的高效运转了,朝堂爆发不到一天,整个京城,便传得沸沸扬扬。 或许常人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对李修而言,却也不得不佩服东林党对舆论的掌握。 朝堂民间,双管齐下,携势逼宫,这等操作,东林党可是玩得老溜了! 在上面没有命令下来之前,李修也未曾干涉丝毫,每天看着大戏上演,再一五一十的将得到的消息汇报上去,悠哉悠哉的习武读书,小日子过得是惬意得很。 李修虽未参与其中,但从始至终看着这阉党与东林互殴,也算是看了个透彻。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这东林党自然也有,如杨涟这等人,你说他是个贪官污吏吧,他还真不是,但你说他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吧,他还真算不上。 这个时代文官的特征,在杨涟这等人身上体现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杨涟诸人,大多数都是知直不知曲的君子,对个人声名之看重远远高于国家利益,争意气而不争是非,君臣之间尤喜意气用事。 他们认为是对的,就必定是对的,任何不符合他们观念坚守的,那就是错误的!是不可饶恕的。 这一点,自东林党成型,在朝堂开启党争之后,便体现得淋漓尽致。 高举大义之名,携煌煌大势,当初朝堂上其他与东林意见不合的官员,就是这般被东林清扫一空,从而让东林得以一家独大,牢牢把握住中枢的权利。 无论是阉党,亦或者皇权,在他们眼中,皆是如此。 这等存在,在这个时代,当个清流抨击一下时政还好,一旦掌权治国,毫无疑问,那就会是天大的祸事! 李修看得清楚,那高居深宫的木匠皇帝天启,也看得清楚。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经过数月的折腾,这场闹剧,也终于迎来了收尾。 亦或者说,硬生生受了东林党官员数个月轰击的天启帝,终于忍受不了彻底爆发了。 这一日,谕旨从皇宫出,直接将杨涟左光斗一干东林党首脑革职为民! 这消息一经传出,本就因这场权利之争而动荡不休的京城,瞬间安宁可下来。 尤其是看到那被革职的东林首脑,如丧家之犬一般被赶出京城之后,谁都知道,天变了! 群龙无首的东林党,也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 但魏忠贤又岂是良善之辈,如今这局势,东林党有头有脸的人物受到太多关注,他还不好拿捏,但小角色,那还不是一捏一个准。 自杨涟几位东林党首脑骨干人物被革职为民之后,锦衣缇骑与东厂番子大举出动,整个京城,亦是随之一片动荡! 身为锦衣卫实权百户,这等大事,自然是少不了李修。 对东林党而言,堪称一场灾难末日的抓捕,对李修这些锦衣卫和东厂番子而言,则是一场盛宴! 抄家灭族,本就是大发横财之事,尤其是这不经三法司监督的抄家灭族,那还不是任厂卫自己肆意而行。 当然,这厂卫厂卫,厂在前,卫在后。 基本上就是东厂吃肉,锦衣卫喝汤。 饶是如此,在京城肆意数天,李修刀都没出过鞘,数百两雪花银便入了口袋。 这还别说手底下百来号兵丁了,基本上人人赚得个盆满钵满。 李修自然没有什么道德洁癖,送上门的银子又岂会又不笑纳之理,折腾几天,京城慢慢恢复了安宁,但谁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毕竟,这么大的声势,只解决了东林党一点小角色,任谁都知道不太可能。 第七十二章 街面上 演武场木桩伫立,高矮不一,脚步声阵阵,数道人影灵活至极的在这些高矮不一的木桩上腾转挪移,刀锋碰撞,金铁交鸣声阵阵。 人影闪烁之间,也大概可以看出木桩上的局势变幻,明显是李修以一人之力比拼数人,还是在这高矮不一的木桩之上,着实看得让人揪心。 此刻,演武场中亦是极为安静,数十名锦衣卫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木桩上的比斗局势。 这种场面,在这演武场上已经连续上演了数天。 原因自然是简单,为了立威而已。 未至及冠之年,便领一实权百户,这自然容易让人眼红。 之前受命领了监视东林的任务,在九千岁的威势之下,也没谁敢有异心,但自那一场风波暂且淡去,这个百户所中的各种刺头就慢慢开始冒了出来了。 李修也懒得耍什么手段,直接以力破之。 如今监视东林任务已经结束,每日皆是巡逻街道等鸡毛蒜皮的小事,闲得无事,他干脆每天就抓着刺头操练,谁不服,那就比试一场,以武艺论输赢,谁都没法说出半个不字。 数天时间过去,百余人的百户所,明的暗的一些刺头,皆是被他削了个遍。 这一次,亦是如此! 踏! 腾转挪移之间,最终只听几声沉闷落地声,长刀跌落,随即便只见数道身影从木桩上跌落地面,摔起阵阵灰尘。 而李修,则是归刀入鞘,稳稳的伫立木桩之上。 “好!” “百户厉害!” 这一瞬间,演武场中观看的数十名锦衣卫汉子便发出阵阵叫好声。 强者为尊,不管在哪里,都是亘古不变的至理,在这锦衣卫里,更是如此,再怎么不服者,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之下,也不得不压下所有不服的念头。 这个百户所,至少在表面上,已经彻底握在手中,些许隐患,在大势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行了,都别围在这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摆了摆手,示意众手下退下后,李修便慢悠悠的走到演武场一侧坐下。 李修坐下没多久,一名身着身着锦衣卫甲胄的中年男子便匆匆而来。 “百户,人带过来了,已经在外面侯着了,都是街面上管事的人。” “小蠓怎么样了?” “哈哈,还是百户您医术高明,吃了百户您开的药,已经没什么事了,明天俺告假一天,到时候请百户您去醉仙楼……” “那行,到时候你把小蠓一起带过来,我再给她把把脉看一下。” “好勒!” “行吧,去把那几个人带过来。” 望着中年男子应声而去的背影,李修抿了抿嘴唇,嘴角却是露出了一缕难以捉摸的笑意。 刚才这出声汇报中年汉子名为杨志,李修还没上任,他便已是百户所里的一总旗,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百户之职的有力竞争者。 李修上任,这杨志自然多有不服,但是人都会有弱点存在。 这杨志育有一女,只不过从小体弱多病,近来更是直接卧病在床,遍寻良医无果。 李修一副药方,便彻底化去了这杨志的所有芥蒂,眼下俨然已经是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了。 “百户……” 没过一会,杨志便再次而来,只不过这一次,在其身后,还毕恭毕敬的跟着三人。 一名身着粗布短袄,身材魁梧的壮汉,还有一名便是身材瘦弱,满身补丁,乞丐模样的白发老头,最后一个,则是让李修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面白无须,气质阴沉,不正是一太监嘛! 对这三人身份,李修自然早就有所耳闻。 毕竟,对东林党的监视早已结束,整个百户所都被安排在这靠近城西的位置,负责城西这一边数条街道的治安巡查。 街上治安巡查,虽看上去无比简单,但事实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底层的江湖,更是赤裸裸的物竞天择! 当然,再怎么物竞天择,对厂卫而言,绝大部分时候都还是高高在上的。 但,可惜的是,厂卫厂卫,厂在前,卫在后,巡查维护街道治安,有油水可捞的地方,早就被瓜分得一干二净,安排到李修之时,便是西城区这满是达官显贵的几条街道。 在其他街道,那锦衣卫就是天,但在这达官贵人遍地的西城区,锦衣卫就是孙子,莫说捞什么油水了,一个搞不好就得罪了大人物。 而眼前这三人,自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三人所代表的三支势力,基本上就囊括了这一片区域内的底层江湖了。 那身材魁梧的壮汉,与白发老头,自然就是这个时代少不了的苦力与乞丐,底层的人们向来喜欢抱团取暖,这些人亦是如此。 做苦力的抱团在一起,乞丐也抱团在一次。 最后一个太监模样的男子,自然就是这个时代独有的特色了。 野太监! 就是自己给自己净身,想要混进宫里讨口饭吃得。 但是,按照律例规定,不是官府登记过的,基本上不可能被选入宫。 但人总是愚昧的,再加之好像还真有人是这样进了宫,在宫里混得还不错,对外面的这些野太监也多有帮扶。 这也就让这群谁都看不起的野太监,竟也有了几分地位。 毫无疑问,治安巡查,只要将这囊括底层江湖的三股势力拿捏住了,基本上就不太可能出什么问题了。 至于街面上的达官显贵,以现在厂卫的威势,主动招惹过来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 “草民见过百户大人!” “都明白叫你们过来是为什么吧?” 李修站起身,看着眼前卑躬屈膝满脸讨好的三人,缓缓问道。 “都知道,大人您放心,俺们都明白的!” “对对对,都知道的,绝不会给大人您添麻烦的!” “大人您放心……” “不止这些,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去办!” 这话一出,正忙着表忠心的三人亦是接连一愣,反应过来后,又是一副任凭大人吩咐的模样。 “你们都是街面上混生活的人,街面上什么人不对劲,什么人别有企图,什么时候突然多了陌生面孔,你们应该看得出来吧?” 第七十三章 现状 听到这话,三人哪里会不知道,这是让他们当探子呢! 这个行当,他们自然不陌生,锦衣卫司职防区虽经常调动变幻,但每任掌权者一上任,必是少不了拉拢他们一下。 毕竟,很多街面上的事情,都是这上不得台面的事,官面上虽然容易解决,但鸡毛蒜皮的事情太多,换谁谁都得烦。 而他们,就是在这夹缝之间,求得了足够的生存空间和一定的权利。 街面上大小事他们门清,帮着锦衣卫注意着街上的风吹早动也是他们习以为常的事情。 三人接连信誓旦旦的保证后,李修挥手示意他们退去后,这才看向立在一旁的杨志道: “志哥,街面上的事情你清楚点,还得麻烦你盯着点,百户那边我会和你说清楚的。” “百户您这是说啥话,您放心,有俺盯着,保证啥事都没有!” 杨志拍着胸脯保证,说到最后,又突然停下步子,看向李修:“对了,百户您可要记得,明天醉仙楼啊!” “好好好!” 李修点了点头,注视着杨志离开,好一会,才将目光收回,看向手中兵书。 东林风波席卷数月,如今已是接近年末,数月时间,淬骨之境已是彻底稳固,铁甲功亦是更进一步,距离大成的肌骨如玉也差不了多远了。 从锦衣卫藏经阁中获得的神门针与游龙步也要早已登堂入室,而那一套完成的破虏刀法,有些之前修习的经验存在,更是极为顺利的圆满大成。 几者加成之下,一身武艺,较之数月之前,已经完全可以说是天与地的区别! 到现如今,在没有获得更为高深且精妙的武功之前,李修也不准备浪费宝贵难得的能量,每日温习一下本身武功,如水磨工夫一般扎桩修行。 当然,最多的便是读书了。 尽管到目前为止,他除了那一册纪效新书之外,还未用能量提升任何一册兵法,但数月时间,系统面板上,可待提升的兵书,从韬略奇谋,到战阵实际,再至统军治兵,各种类兵书已是达到了十余种! 李修觉得,如果将这十余种兵书尽数提升,彻底纳为己有,那么,名将二字,他还是有信心戴在自己身上的。 当然,也只是有信心,毕竟,沙场征伐,考验的可不仅仅是统帅的本领,兵将素质,天气,地势,乃至最重要的后勤供应等等等等…… 任何一项出问题,都将造成极大的影响,稍有不慎,便是全面崩盘的局势。 再者,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读了这么多兵书,明悟了这个时代的战争方式,李修也算是明白了,所谓沙场征伐,限于时代与科技原因,更多的时候,都是在比,谁犯的错误更少,谁赢的希望就更大。 至于说,如果哪一方统兵作战,上上下下一个错都不犯,那胜利的一方自然是毋庸置疑的,甚至说百战百胜都将是必然。 “十二本……” 望着系统面板上那多达十二本的各类兵书,李修心中也不禁涌出一股莫名的满足感。 若说武艺是立身之本,这兵书韬略,那就是立身的底气了! 有了这个底气存在,对未来即将来临的天变,李修也少了几分彷徨。 毕竟,若是实在不行,占地为王,征伐四方,建一方霸业,也不是不行。 古往今来,可没几个练成满级才开始造反的,搞不好,他就是第一个了! 当然,若是可以,他自然是选择在这朝廷里继续走下去,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他虽喜好权势,但若要为权力付出太多,他可不愿…… “罢了,还早着呢!” 暗自摇了摇头,李修扫了一眼井然有序的演武场,拿起桌面书册,站起身,便朝外走去。 锦衣卫虽也为卫所,但与其他纯军事卫所自然多有不同,虽有驻地,但平日里除了必要的执勤之外,或者初到京城,还没住处的人外,也没几个会住在这百户所中。 李修自然也是如此,虽然当初李若链那宅子已经还了回去,但这个时代,有权就有钱,几百两银子,对普通百姓可能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财物,但对他这锦衣卫实权百户而言,短短数月,他都没有主动去贪污,主动送过来的银子,就已经高达数百两之多,买一处宅子作为落脚之地,自然也不再话下。 宅子自然也是位于西城区,是当初一个被抄家的东林官员府邸,李修借着职务之便,轻轻松松就将这宅子弄到了手中。 当然,凡事都讲究程序正义,他自然不会为了区区一座宅子给自己留下黑点,不管是购买程序,亦或者财物,整个过程,那可是找不出半点问题。 宅子算不上太大,比不上其他两进院三进院的大宅子,只能算得上一进院,唯一让李修颇为满意的便是宅子的院子,极为宽敞。 以他的眼光来看,随意改造一下,便是一处上好的演武场,对他这个习武之人而言,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院门推开,便见正在院中习练刀法的二娃子。 眼前李修回来,二娃子收刀而立,有些疑惑的问道: “修哥……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小子今天不是带队巡逻嘛?怎么比我还回来得早?” 李修随手将院门关上,随口一问。 “街上的事杨总旗处理了,俺见也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 “你自己注意点,别给他人留下口实了。” “对了,你去街尾的铁匠铺给我看看,那让牛铁匠给我打造的神门针弄好没,弄好了就给我拿回来。” 李修摆了摆手,吩咐了一句,便大步走进了房间, 院子不大,居住的人也不多,就他跟二娃子两人,原本的其他少年,要么就在百户所,要么就几个凑钱买了院子。 其中原因,李修自然清楚,无非少年心性之下,不愿时时刻刻被人管制着。 对此,李修自然不会去强求什么。 人各有志,别人的路,他也不好过度干涉。 第七十四章 生母为刘,封为信王。 书房之中,隐隐约约的异香缭绕,桌上数十种泡制完成的药材整齐摆放,有的已经研磨成粉,有的则是已经熬成药液,李修聚精会神的将一种种药材搭配一起,熬煮一番后,最终得出不过一瓷碗的流淌着妖异紫色光泽的药汤。 仅仅看药汤颜色,就大概可以明白,这药汤,绝地什么治病救人之物。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正所谓医毒不分家,以他现如今的医术,纵使调配出一种独门毒方,也算不上太难的事情。 而眼前这碗药汤,则正是他结合之前所学,弄出的一种毒药,好配合他所学的暗器神门针。 李修自信,这毒虽谈不上什么见血封喉这般神效,但放眼天下,能治的,估计也是寥寥无几,更何况,毒发时间最长不过一刻钟,如此之短的时间,中毒者不亡,基本上不太可能。 目光定格这毒液许久,李修才收回目光,从一旁拿过一个小木盒,打开之后,密密麻麻一排银针亦是随之显露而出。 这银针,自然就是所谓的神门针,神门二子听上去倒是不凡,但事实上,跟针的种类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单纯的运劲方法而已。 从木盒中将银针拿出,一根接一根的涂抹上毒药,放置一旁,原本明亮的银针,随着毒液的晾干,也随之染上了一层妖异的紫芒,一排神门针排列,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渗人的感觉。 嗖! 伴随着手臂一动,几近细不可闻的一抹破空声响起,一枚神门针飞速掠出,地面爬过的一只肥硕老鼠便随之瘫倒在地,为实验毒效,针也未至致命之处,很快,毒效发错,这头肥硕的老鼠,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萎缩起来,一股浓浓的恶臭及脓液,亦是流淌一地。 显然,毒效已经侵蚀老鼠全身,脏腑尽被腐蚀,纵使扁鹊在世,也难治如此之毒。 望着这骇人之景,李修神色古井无波,为杀敌而已,任何歹毒手段,都是正常。 他可不会有什么道德洁癖。 “李哥,在家嘛?” 声音从院中传来,透过窗户,可以清楚看到已经走进院中的少年。 数月时间,或许是这少年从小孤独,少有玩伴的原因,熟络之后,几乎每隔几天都来上一趟,吃喝玩闹,或聊一些当朝政事。 李修这段时间也算清闲,再加之这少年身份特殊,出于对改变未来的某种恶趣味,李修倒也也乐得如此。 “二娃,你在干啥呢?” “俺叫徐枫,刘信你再叫俺二娃,你信不信俺揍你!” “哈哈,口误口误,不叫了,不叫了,对了,李哥人呢?” “在书房呢,应该又是在看书,也不知修哥咋看得进去那些书的……” “读书明智,枫子你也得多读点书……” “行了行了,你咋也跟俺修哥一样喜欢念叨了,没事赶紧进去,别耽误俺习武……” 院中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之间,书房大门被缓缓推开,少年的身影亦是出现在了李修视野之中。 “咋了,今儿咋有空过来啊?” 望着门口窜头窜脑的身影,李修忍不住打趣一句道。 “今日难得有空,家中夫子有要事不得前来,就溜了出来了……” 说完,少年看了一眼李修手中兵书,笑道:“李哥你这天天拿着兵书研究着,可在锦衣卫也没机会练兵打仗啊?” “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之人的,等到机会来了,再去准备就晚了!” 李修随手将兵书放下,伸了个懒腰道:“再说了,谁说锦衣卫没机会统兵打仗的,国朝可就有好几位锦衣卫曾率军作战,取得赫赫战功的。” 少年不假思索的回道:“那可都是锦衣卫指挥使,深受陛下信任的柱石!” “你小子是在跟我杠是吧!” 李修瞥了一眼少年,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嘿嘿,我这可没说错。” “不过李哥你要是真想带兵打仗,我可以给你想想办法,挪动一下位置,李哥你觉得如何?” 少年的这话入耳,李修愣了愣,瞥了一眼一脸正色的少年,心中也不禁涌出一股莫名的暖意。 少年向自己宣称他叫刘信,是一个勋贵嫡子,李修虽未刻意去调查,但凭借言语话术之间透露的线索,对少年的身份也有了大概的推测。 少年不懂世事,却又对朝堂大事极为了解,甚至能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 少年每每来次,和每每归去,皆是同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沿途可没有任何一家达官显贵,而是皇宫的所在地。 再加之少年每每谈及天启皇帝之时,纵使会不由自主的透露出不少亲昵…… 刘信刘信…… 生母为刘,封为信王…… 少年的身份,早就呼之欲出了。 天启皇帝之弟,如今的信王朱由检,未来的崇祯皇帝! 当然,不管未来如何,现如今他的身份,不过是天子的弟弟,这等身份,不管兄弟之间关系如何紧密,涉及朝堂,甚至涉及自己这个锦衣卫,终究是有几分禁忌。 在这种禁忌面前,还敢说出这种话,不得不说,越是这种不夹杂任何利益的真心,越是让人容易接受乃至交心。 毕竟,在朱由检那里,自己可不知道他的身份,况且,就算知道,信王,与一锦衣卫百户之间的地位差距,那也是天差地别,没有任何交集可能,也没有任何必要去拉拢什么。 出神片刻,李修笑着摇了摇头,婉拒了朱由检的提议。 他在锦衣卫已是颇有根基,也闯出了不小的名声,只要再立功勋,便足以支撑他再进一步。 但若是换个地方,那就是一切重来,再者,地方卫所,鸡鸣狗盗之事,太多太多,他区区百户调过去,白的都能染成黑的,实在是没有必要。 但若是待到他在锦衣卫功成名就,再携大势踏足兵事,到那时,李修自信,黑的他都能硬生生的捏成白的。 毕竟,层次不同,所需要面对的,也就截然不同! 第七十五章 选择 “那可惜了,在锦衣卫待着,着实浪费了李哥你的一身本领。” 眼见李修婉拒,朱由检也不禁颇为可惜,两人结识相交数月,他自然无比清楚,眼前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李修,是何等的天纵绝才。 一切的一切,皆是让他眼前一亮,甚至在许多方面都彻彻底底改变了他的坚守及看法。 他毫不怀疑,只要给他施展才华的平台,就绝对能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哈哈,你对我倒是有信心!” 打趣一句,李修倒是显得极为坦然,说白了,他这个年纪,已是实权百户,已经算是颇为不错了。 眼见李修如此态度,朱由检也不好强求,寒暄几句,却是话锋突然一转:“听说山东战事已经快要接近尾声,那贼首徐鸿儒及其家属心腹都被生擒,已经看押运来京城审判,这消息是真还是假啊?” “当然是真的。” 李修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战事绵延这么久,总算是结束了。” 朱由检点了点头,颇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看着朱由检这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李修也不禁暗自摇了摇头。 这还真是一个比烂的时代。 区区一群白莲贼寇,耗尽山东一地军力不说,京师都数次派兵,纵使如此,都还数次让白莲贼寇威胁漕运,动荡京师,着实是无能至极的表现。 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还打了这么久,打得这么艰难,甚至可以说是糜烂一地,留下无穷后患,才堪堪平定。 哪怕他自归京以来,就没怎么关注过这场战事,但有着锦衣卫的身份存在,一点消息,自然还是瞒不过他的,一场平叛,简直就是一场分赃的盛宴。 个个赚得盆满钵满,唯一亏的就是大明朝堂和战区百姓。 可就是这般,在上上下下的捂盖子之下,平叛功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李修也懒得打击朱由检的兴致,未来终究有几分不确定,历史还会是原来那个历史,谁也不知道,没必要让他想太多。 寒暄几句,又让二娃买来酒菜,宾客尽欢,直到天色渐暗,朱由检才和往常一般离去。 一夜过去,翌日又是毫无波澜的一天。 巡查街道之事,李修自然是懒得去废心思,诸多事物尽皆下放至各个小旗,每日来回府中与百户所,依旧是读书习武,日子过得亦是颇为惬意。 转眼又是数月时间过去,平静了一段时间的京城,在这数月时间里,却是波澜再起。 当初被革职为民的东林党一干首脑骨干,随着一道谕旨再下,缇骑四出,归乡不久的一众东林首脑骨干,便被尽皆擒拿,直接打入诏狱,杨涟,左光斗一干东林首脑骨干,尽皆被厂卫折磨致死。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顿时就陷入了风声鹤唳之中,以东林之血,硬生生的铸就了九千岁愈发恐怖的威名。 整个朝堂,俨然已是阉党的天下,九千岁的威名,可谓是天下莫敢不从。 当然,这一切,自然与李修并没有太大关系,这京城风云再如何变幻,他也不过是区区一锦衣卫百户,巡查街道治安,处理一下鸡毛蒜皮的小事,读书习武,李修过得倒也算是自在。 至于大事,也轮不到他锦衣卫,在京城,东厂才是真正的老大,锦衣卫,早已快要沦为东厂的附庸,更多的时候,都是给东厂打打下手,或者给东厂做出的脏事擦擦屁股。 这种局面,李修无力改变,也就只能接受。 中间唯一的插曲,便是徐鸿儒一干白莲骨干家属被押送入京,游街示众时率队当了一次护卫,然后处斩的时候,维持了一下刑场秩序,除此之外,他依旧还是过着那碌碌无为的日子。 当然,所谓碌碌无为,只是朱由检一向的调侃,对李修而言,这种生活,倒是颇为充实。 借着巡查之职,偶尔杀几个小毛贼,积累一点能量,每日安心读书习武,一点一滴的充实自身,小日子过得还是蛮舒心的。 这种日子,李修本以为还会持续蛮长一段时间,毕竟,琐事虽多,却无寸功,没有功勋,自然就谈不上变动。 却没想到,朱由检带来的一个消息,却是让他有些安定不下来了。 “你是说,陛下欲改组勇士营与四卫营?” “对,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开始了,到时候,淘汰重组,抽调兵员将领,都会慢慢展开……” “我听陛下提起过李哥你名字,说你有统兵之才,这一次改组勇士营与四卫营,估计会将你调过去……” 说完,朱由检看向李修,又忍不住劝了起来:“李哥,这对你可是一个好机会,如今魏忠贤当朝,东厂声威正隆,锦衣卫也难有大用,如此蹉跎,终究束缚了你一身所学……” “陛下说起过我名字?” 李修倒没在意朱由检的劝说,反而颇为古怪的看向了朱由检问了一句。 “呃……” 眼见李修这古怪的眼神,朱由检顿时一愣,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干巴巴的解释道:“我听家中长辈说的……” 听到这话,李修哪里还不知道,绝对是朱由检在其中使了手段,不然的话,再怎么抽调,也轮不到自己这个锦衣卫百户的身上。 而且,他可是记得,勇士营和四卫营的重组,可是在崇祯年间才开始的,而现在才不过天启五年,这其中,要是没有朱由检的影响,那才是件怪事。 事已至此,不管如何,朱由检都这般说了,按李修对他的了解,估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既然改变不了,李修也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下了。 毕竟,朱由检说得还真没错,现在的锦衣卫,还真不是一个好地方。 以前魏忠贤还未提督东厂时尚好,毕竟,绝大部分事情都需要倚仗锦衣卫,可随着魏忠贤提督东厂,势力愈隆,锦衣卫的地位,也愈发尴尬起来。 这大半年时间,李修可是深有体会。 基本上就是东厂为首,锦衣卫当狗! 魏忠贤风光的日子还长着呢,一直当狗的话,再惬意的生活,也难免憋屈。 朱由检这先斩后奏,说不得对自己还真是一件好事…… 第七十六章 调令 “修哥儿,咱们两大半年的进账都在这里,总共两千五百三十九两银子,咱们日常消耗再加上药材的购买等等,还剩下一千九百五十二两银子,还有一些铜钱………” 书房之中,二娃子坐在李修对面,正拿着账册比对着木箱中的银两。 任实权百户大半年,李修虽少有管事,也没有主动去索贿,但身处这个时代,身为百户,该属于他的,自然没人敢贪墨。 身处这般大染缸里,李修也没必要非得让自己出淤泥而不染,毕竟,大环境之下,太过特立独行,那就是找死! 只不过这些李修也懒得管,一向都是转手就交给二娃子处理。 “修哥儿,你咋突然要这么多银子干啥?” 清点完毕后,二娃子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近来一两个月内,估计会调离锦衣卫,勇士营与四卫营准备重组,我应该会去那里。” 说完,李修也没理会傻眼的二娃子,又缓缓说道:“到时候你继续在锦衣卫待着,咱们互为犄角,也算是互相有个依靠。” “至于这些银子呢,这段时间我去找些好行当投进去,也算是给咱们留一条后路。” 直到李修说完,二娃子立马窜了起来迫不及待的问道:“修哥你这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调走啊?” “你这调走了,我一个人在锦衣卫,这可咋弄……” “别一惊一乍的。” 瞥了一眼嚷嚷个不停的二娃子,李修沉吟片刻,才解释道:“你暂时先留在锦衣卫,别想那么多,安安心心的。” “一切等我在那边站稳脚跟了再说……” 详细诉说利弊许久,二娃子才逐渐冷静下来,李修也没再安慰什么,玉不琢不成器,这次两人分开,脱离自身庇护,对他而言,说不得还是一件好事。 …… 皇宫,西苑。 波光粼粼的太液池,倒映着的是层楼叠嶂,楼台亭阁,池边绿树成荫,阳光洒落,实在是个悠闲的好去处。 天才蒙蒙亮,在魏忠贤的安排下,太液池这边就早已准备就绪,只待天启帝登临游玩,对这方面,魏忠贤可是有经验得很。 和往常一样,游玩一番,歇息片刻之后,魏忠贤便老老实实的将重要的奏本文卷端到了天启皇帝面前。 这一点,魏忠贤可不敢大意丝毫,他伺候的这位爷,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实际上,可比谁都狠,看上去完完全全置身事外,就把能抓在手中的东西,都抓在了手中,心计能耐实在是恐怖。 当然,伺候了天启帝这么久,魏忠贤自然也早有一番心得,知道什么事是天启关心的,什么事是可以延缓的,如此之下,倒也有几分宽松操作余地。 “勇卫营情况如何?” 果不其然,奏本还没看,天启帝稍显慵懒的声音便直指他最为关心之事。 “按陛下您的旨意,已经挑选好了一众将校,都是统兵良才,是知兵之人……” 对魏忠贤的回答,天启帝显然是不可置否,没有多言半句,随手拿起最上方的奏本,上面记载的正是此次勇士营与四卫营重组为勇卫营而调集的将校名单,以及履历。 魏忠贤显然已经摸透了天启帝的心思,一通名单,没有进行丝毫排序,也没有刻意看好任何一人,似乎一切皆是不偏不倚。 望着这一册将校名单,天启皇帝神色古井无波,完全看不出丝毫想法,好一会,他才缓缓出声道:“这李修朕听说不错,命他为千户,独掌一军吧!” 此言一出,魏忠贤倒也没有惊讶什么,他掌厂卫,信王与李修之间的交情,他自然清楚。 以陛下对信王的疼爱,区区千户,实在算不得什么。 对比,魏忠贤自然不会有丝毫反对意见,只要他不傻,就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去得罪人。 “具体情况,你看着安排就行,朕给你半年时间,半年后,朕将亲临勇卫营,希望你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结果。” 听到这话,魏忠贤顿时心头一凛,哪里还不知道,皇帝这是让他立下军令状! “陛下放心,老奴绝不让陛下失望!” …… “一声不吭的,你小子又弄了个大动作啊!” 酒色正酣,戏曲缭绕,勾栏包厢之中,李若链颇有几分感慨的声音响起。 “机缘巧合,机缘巧合啊!” 李修摇了摇头,李若链所说他自然知道,命令已经下达,虽然还未到他手中,但他从锦衣卫调任至勇卫营为千户,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如今,自然是离任前的告别宴会。 “跳出去了也好,锦衣卫,现在日子可真不好过……” 李若链显然也有些感慨,一杯酒下肚,满是唏嘘之意。 “再怎么跳,还是在九千岁手下混日子!” 李修倒上一杯酒,悠悠然的一句话却是让李若链原本唏嘘的神态顿时一滞,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没多说。 “徐大哥还没回来嘛?” “他可是个直性子,估计宁愿在辽东受冻,也不愿在京城受东厂的气……” 说完,李若链瞥了一眼一旁沉默的二娃子,随口问道: “你这调到勇卫营去了,二娃子这小子怎么办,还继续在锦衣卫待着?” “这不还得指望千户您照看照看……” 李修举杯,看似随意的说了一句。 “好说。” 李若链也没保证什么,举起酒杯,两人皆是一饮而尽。 一夜酒色,宾客尽欢,直到深夜,李若链才在一名婀娜女子的搀扶下,回房歇息。 一夜无眠,翌日一早,那一封早已得知的调令,也终于到了李修手中。 好在事情都已安排妥当,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拿着调令,李修便朝那勇卫营所在的金台坊大营赶去。 所谓金台坊大营,自然就是原勇士营与四卫营的驻地所在,按照大明军制,亲军虽同属京军,但在归属权之上,名义上虽属都督府,但实际上只对皇帝负责。 而在众多亲军之中,除去锦衣卫这个众所周知的天子亲军,就以勇士营与四卫营当最为特殊。 因为放眼众多亲军之中,也唯有勇士营与四卫营是属于御马监管辖,也就是说,宦官对勇士营与四卫营有绝对的影响力,这也就意味着着,天子有心收拢兵权的话,这两支亲军,是最容易掌握,也是最不容易受到外界干扰的。 显然,在对兵权的收拢之上,天启皇帝还是极为小心的。 第七十七章 如鱼得水 至于勇士营与四卫营这两支亲军如今的情况,李修自然早有耳闻,曾经所谓的纳天下兵马之精锐的亲军,早已是腐朽不堪,尤其是在宦官的监管领导下,如今几乎都快要成为空架子了。 这也是为何天启帝对这两支亲军采取的态度是淘汰重组的最重要原因。 但不管如何重组,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在如今文官掌控一切的局面下,天启帝想要掌控兵权,那就必须得依靠宦官。 不然的话,以大明朝文官的手段与理念,天子想要握住兵权,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在对待天子掌兵这件事,大明朝的文官们,可从来不会有任何分歧。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若不是勇士营与四卫营历来属于内廷,外朝插手终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天启帝想要动兵,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饶是如此,通过与朱由检的交谈,李修也差不多明白,天启帝这次重组勇士营与四卫营,是背负了多大的压力。 毕竟,勇士营与四卫营不属外朝管辖,虽说让天启帝掌兵多了几分便捷,但同样,不属外朝管辖,外朝那些官老爷们插不了手,那可就没这么容易配合了。 这一点,纵使魏忠贤再怎么独霸朝堂,都没用,毕竟,人心隔肚皮,对一个官员而言,办好事,办实事难,但要坏事的话,轻而易举,小心一点,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外朝不配合,可想而知,这次勇士营与四卫营的重组,是有多么的艰难,无论是兵员将校的抽调,亦或者兵甲物资的准备,几乎全靠内廷扛着…… “这一步走出去了,天启帝应该就会尝试掌握其它亲军或者说京营……” “然后一步步彻底激化了矛盾……” 望着眼前皇城脚下的金台坊大营,李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毅然决然的迈步走进。 既然做出来选择,那就不存在后悔,他,会坚定不移的按照自己的选择,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 “你就是李修?” 营帐之中,李修躬身而立,首位之上,魏忠贤端坐其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李修。 “你之名咱早有耳闻,既然你来了这勇卫营,别的咱也不多说,都是为陛下办事,办好了,就该赏,办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 “陛下命你为勇卫营千户,你就安安心心做好千户该做的事,为陛下效命,给你自己争脸,也给咱长脸……” 魏忠贤的这番话,倒是有些出乎了李修的预料,本来他还以为自己的到来还会引起魏忠贤不快,却没想到竟没有刁难丝毫。 但转念一想,李修又有些恍然,这勇卫营事关重大,天启帝又将勇卫营交给了魏忠贤负责,这压力,不就全落在了魏忠贤身上了。 为了自家小命,他估计比谁都迫切想要将勇卫营这件差事痛痛快快的办好,哪里会闲得没事来刁难自己。 “勇卫营暂定兵员将校共计一万二千人,兵员将校已经挑选完毕,你部兵员已经足额分配……安心办事,咱家保你荣华富贵……” …… 不得不说,魏忠贤虽说名声不咋地,但办事能力,还是颇为不错的。 李修初入勇卫营,兵员将校便已满员,接下来一个多月里,各种物资装备,亦是源源不断的堆进了金台坊大营。 这支重组的勇卫营,亦是在天启皇帝毫不吝啬的支持下,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调整重组着。 而对李修而言,自上任千户开始,原本惬意轻松的生活,便正式一去不复返。 一支重组的军队,对任何一个将领而言,都可以说是足以让人焦头烂额的事情。 但若是再加上另外一个条件,那就是这支重组的军队,是被天子寄予厚望,毫不吝啬支持的军队,那么,对任何一个有纵横沙场之志的将领而言,都可以说是一个足以让人为之疯狂的天大际遇。 对李修而言,自然也是如此。 曾经的糜烂与不堪,在天子的严令下被清扫一空,这支重组的军队,哪怕只是一个花架子,但毫不夸张的说,这个架子,就已经超过了如今大明百分之九十九的卫所军队。 从一张白纸开始灌输,绝对完毕对着一张染色的纸作画要简单得多,也纯粹得多,更是容易收获更多。 大半年通读悟透的兵书韬略积累,一朝绽放! 在这新生的勇卫营之中,不用担心任何束缚,没有任何阻碍,甚至,在相同的目标之下,他能获得的支持,亦是前所未有。 一切的一切,几乎都让李修有种如鱼得水之感,尽情的施展一身所学,雕琢磨炼着本部千户所将士。 尤其是亲身感受着原本只能说是花架子的千户所,在自己的操练之下,一点一点的形成战斗力,这种成就感,对李修而言,简直是无与伦比的。 …… “咚,咚!咚!” 黎明时分,夜色未散,空旷的勇卫营大营之中,战鼓骤响。 踏踏踏…… 几乎是在战鼓响起的瞬间,营房之中,如雷炸响一般的动静便随之响起,兵甲碰撞声,急促的脚步声,一切的一切,夹杂在一起,在这黎明与黑暗相交时分,谱写着一首紧张的协奏曲。 校场高台之上,李修一身戎装,手握战刀,如一柄长枪一般傲然而立,统兵大将,威严自生。 当一身兵法韬略,彻彻底底的与实际相结合,知行合一之下,对自身产生的蜕变,都是李修没有想象到的事情。 如炬目光环视全场,熊熊火光之下,可以清楚看到营房之中飞奔而出的将士,兵甲齐全,火器紧握,一个个就如黑暗中的幽灵一般,极速的汇聚在一起。 很快,如山般巍峨的军阵,便伫立在李修面前。 旗帜烈烈,兵戈森寒! 北风朔朔,千人军阵,却无一丝一毫之杂音。 一道道目光,皆是汇聚在校场高台上伫立的李修身上。 数月时间,在这真正的军营之中,足以让李修彻彻底底的建立属于他的威严。 一声令下,莫敢不从,将纪律,硬生生的镶嵌在麾下每一个将士血脉灵魂之中,这便是李修掌兵数月以来,最大的成果! …… 第七十八章 统军治兵 在这个时代,真正的沙场征伐,绝非现代人想的那般简单。 没有现代化的通讯技术,身为一军主将,要将麾下兵力组织起来并且发挥战斗力,也绝非电影电视之中那般一声令下全军出击那般简单。 击鼓鸣金,旗帜作令,古战争的这一套指挥程序,其复杂之程度,不仅仅对一军主将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对军中将士,亦是一个天大的考验。 做不到这一点,再精锐,也只会是乌合之众。 数月操练,成功将纪律灌输至麾下每一个将士血脉之中,做到了这一点,再去践行其他,那便是易如反掌了。 擂鼓进军,一鼓十步,二鼓二十步,急促鼓冲锋。 鸣金收兵,鸣一金停止攻击,原地待命,鸣二金准备后撤,连续鸣金有序后撤。 如黑旗一鼓,则劫多段射击阵法,等等诸如此类。 每一个独有的金鼓声音,配合着旗帜变幻,便是一道如山军令! “咚!” 战鼓隆隆,旗帜变幻,此刻在李修眼中,校场之上的千余将士,已经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枚枚随着他心意而动的棋子。 他需要这枚棋子在棋盘哪个位置,他就必须要出现在哪个位置,至于迎接他的,将是何等命运,没人会在意。 这就是战争,有着古往今来不少大将一生统兵征伐之经验,李修对战争的真谛,看得无比清楚。 “天纵奇才,独领风骚啊!” 校场之外,魏忠贤望着校场上那变幻的军阵,还有那点将台之上笔直伫立的李修,亦是忍不住感慨一句。 “可喜可贺,有此将才,皇爷交代的事情,也算是有个底了……” 王体乾笑呵呵的看着校场军阵,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边的事情还是得指望你多看着点,京城的东林党虽清理得差不多了,但江南那边,现在可是沸反盈天,没一点规矩!” 注视许久,魏忠贤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转头看向身旁王体乾,嘱咐了一句。 “咱家明白的,都是为皇爷分忧……” 王体乾依旧是笑呵呵的,看不出丝毫锋芒。 “如此甚好……” …… 当朝阳初升,这金台坊大营之中,勇卫营其他各部才在开始出操。 校场上存在已久的如山军阵,却是勇卫营任何将士都无法忽视的。 勇卫营定员一万二千人,定军十营。 从战兵一营,至战兵十营。 李修所领一营,便是勇卫战兵一营,这个一字,是众望所归,是无可置疑。 纵使其他各战兵营千总,副将,参将,也只得屈服于李修这个千户之下。 自古以来,强者为尊的道理,在军中每每都是践行得最深的。 在如今的勇卫营,自然也是如此。 数月时间,李修,这个名字,几乎早已成为勇卫营每一个将士绕不开的话题。 敬畏,惊惧。 哪怕李修未曾插手过本部以外的任何事物,但人性深处对强者的敬畏,却也让他在这支新生的勇卫营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日上三竿,再至暮色降临,一日两操之后,呼喝声不断的校场,才渐渐归于安静,那压在勇卫其他各营心头如山一般的李修一部,才终于结束一天操练。 将士们有序回归营房,兵戈甲胄,寂静无声。 直到这时,饱受压抑的其他各部,才如逢大赦,终于迫不及待的结束操练。 至于在李修一部之前结束操练…… 还没有哪营主将有如此厚脸皮,而且,几乎日日夜夜在大营待着的镇守宦官,可不是吃白饭的,更别说无论是魏忠贤还是王体乾这种大太监,几乎隔三差五就来一趟,如此形势,还真没几个人敢懈怠太多。 勇卫营初立,一切皆是太过仓促,虽说借用了原本勇士营与四卫营的驻地,但原本这两支亲军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几千,如今勇卫营兵力完全可以说是倍数提升,整个大营的条件,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李修也懒得讲什么排场地位,营中官邸他都未曾去争什么,直接命人在大营搭建了一营帐,作为落脚之地,数月时间,每日于校场与营帐直接穿梭,这般生活,倒也早已习惯。 营帐稍显简陋,身在军中,李修也没有怎么布置,除了一张堆满兵书战册的桌案以及角落里的一张床外,便再无他物。 “千户!” 李修刚进入营帐,正在整理营帐内务的一名士卒便下意识的站得笔直,大气都不敢喘。 “无事,你忙你的。” 看着这士卒紧张的模样,李修摆了摆手,也没安慰什么。 将乃兵之胆,在这个时代,尊卑与敬畏,反倒是更容易掌控军心。 “遵命!” 士卒应声,立马又一丝不苟的忙活起来。 不过这士卒眼力劲倒也足够,见李修卸甲,就连忙小跑了过来,前后忙活着将这一套沉重的将军甲卸下,摆放好后又细心的擦拭了一遍,随后又小跑着泡上了一壶茶,端到了李修面前。 “呼……” 操劳数月,虽是醉心其中,但一营千余将士,方方面面皆要考虑周到,对李修而言,也着实算得上一个极大的考验。 时至今日,终有几分成果,李修也难掩疲惫之色。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苦涩回甘,思绪却是又下意识的纷飞至军务之上。 说起来,操劳数月,虽在旁人看来,自己可能已是练出一支精兵,但对李修而言,这支所谓的精兵,还只是一个雏形。 尽善尽美,还有许多许多的地方可供完善。 出神许久,李修才将脑海之中闪烁的念头压下,默默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之后,气血涌动,养元桩随之扎出。 统兵数月,虽一心操劳军务,但自身武艺,李修自然也不会落下,每日药膳供应不断,一身气血亦是愈发浑厚。 再加之任锦衣卫百户之时那大半年的苦修,筋骨淬炼已然快要趋于圆满。 那铁甲功更是要在月初之时就已彻底大成,肌骨如玉,虽谈不上完完全全金刚不坏,但抗击打能力,亦是成倍提升,普通刀剑,亦是难伤。 铁甲功之名,可谓是名不虚传。 第七十九章 检阅在即 至于那蛮牛劲,破虏刀法,以及那游龙步,亦是早已出神入化,一身武艺,李修自信,恐怕就是那顶尖的锻脏高手,也能与其抗衡一二。 只不过现如今脱离了锦衣卫,统兵治军之下,个人的武艺,作用终究不大。 虽说如此,但正所谓技多不压身,对武学之道,李修也有着莫名的坚守,在他心中,武学的重要性,在某种程度上,或许都超过了他所醉心的练兵大业。 伟力集于自身,终究是一个无法抵挡的渴望,有着系统面板,他的渴望,要比常人强得多。 目光下意识的看向系统面板,从当初任锦衣卫百户的大半年积累,到如今统兵治军数月,时间跨度一年多。 兵书战册,医术秘策,百家典籍,系统面板上可供提升的选项,早已是琳琅满目。 不过限于能量,其中绝大多数也只能安静的待在系统面板上,等待着能量充足的一天。 李修倒也没有太多紧迫感,认真说来,到现如今,一身底蕴,已经足够他挥洒,再多,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至于能量…… 在这个天倾的时代,金戈铁马,生命……是最卑微的,也是最不起眼的…… 思绪纷飞许久,李修才缓缓起身,推开营帐帐帘,映入眼帘的是已经降临的夜色,军中兵甲游弋,篝火熊熊,深冬的寒冷在这火热的大营之中倒也算不得什么。 “天启五年末了……” 透过夜色,可以清楚看到黑暗之中的皇城,记忆中的历史,亦是忍不住的浮现脑海。 时至今日,他虽早已进入历史,或许已经掀起了蝴蝶效应,改变了不少历史的旁枝末节,但,大的方向与趋势,却并没有改变什么。 若是一切如历史记载的那般,天启这个年号,已经快要步入尾声了! 历史上记载的天启落水是不是意外,他不知道。 落水之后究竟是为何而亡,历史也未曾给出一个清晰的答案。 滚滚的历史浪潮,还会不会按照历史记载那般汹涌而来,他也不清楚。 但若未来,真如历史上那般骤变,在这滚滚的历史浪潮之中,他李修……该如何立足…… 火光闪烁之下,照映得李修神色同样显得闪烁不定。 在此时,少年那副面容却是突然浮现脑海。 “朱由检……” 许久,才轻叹一声,他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蓦然转身,步履坚定的大步向前,回了军中营帐之中。 ……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转眼又是数月过去,正如李修所想的那般,他虽已步入历史,但,在大的趋势面前,他目前能够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虽身处军中,几近与世隔绝,但只是隐隐听到的只言片语,李修就大概知道,外界的争斗已是到了何等白热化的地步。 东林邪党之名早已定性,在魏忠贤的驱使下,墙倒众人推,已然在朝堂上演。 破其书院,灭其门楣传承,屠戮东林学子,在魏忠贤及其爪牙疯狂反扑之下,俨然一副要将东林彻底灭绝的模样。 东厂番子,锦衣缇骑,每时每刻,都是一场场血雨腥风。 当然,外界再如何混乱,也影响不到勇卫营,在这近乎与世隔绝的环境下,每日操练,雕琢成军。 尤其是半年检阅之期逼近,更是让原本就压抑的勇卫营更添了几分紧张。 甚至,就连一心扑在东林党身上的魏忠贤,在这半年检阅之期已然逼近之时,亦是几乎每天都亲临大营。 虽说魏忠贤对军事明显不甚精通,但身为阉党之首,其办事的能力,还是极强的,在他的严苛要求之下,几乎将勇卫营除了军事操练以外的所有一切,都极为妥善的解决。 整个勇卫营,亦是在这种极度关注之下,一点一点的成长着。 …… “陛下,勇卫营已经准备就绪,只待陛下您亲临检阅了。” “这么快就半年了……” 天启帝放下手中的小木锤,颇为满意的端详了一下眼前的宫殿模型,可当眼角余光瞥到殿外那探头探脑的身影之时,天启帝嘴角也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 “信王!” 一声呼唤,顿时将还在殿外踌躇的朱由检给吓了一跳。 “皇兄!” 在魏忠贤的服侍下,天启帝披上一件厚袄,看向朱由检悠悠然问道:“今天怎么有闲心到朕这里来啊?” “臣弟……臣弟……” 朱由检支支吾吾好一会,竟也没把话说完全。 见到朱由检这副模样,天启帝哪里会不知道他这皇弟的心思,定是对那勇卫营念念不忘,知道要去检阅,就凑了过来。 对这一点,天启倒也没什么忌讳,两兄弟的感情,也非这点小事能够影响的。 天启没好气的笑骂一句,才道:“行了,想去就去,支支吾吾的,你还怕朕不成?” 随手,天启帝才看向魏忠贤,随口问道: “大伴,如今勇卫营情况如何?” “陛下放心,半年苦练,勇卫营已可称得上当世强军!” “当世强军?” 天启帝皱了皱眉,瞥了一眼信誓旦旦的魏忠贤,笑呵呵一句,却也没多问什么。 检阅在即,眼见才为实…… 若在平日,天启帝这副神态,魏忠贤定是诚惶诚恐,恨不得立马解释清楚,可在此时,魏忠贤却也和天启帝想法差不多,眼见才为实,不然的话,他说再多,也没什么作用。 天启帝与魏忠贤神态变幻,自然瞒不过一直站在一旁的朱由检,只不过此时,朱由检的心,也早就飞到了那勇卫营去了。 要知道,勇卫营能够成立,他可是居功至伟,没有他在皇兄面前旁敲侧击的各种诉说,勇卫营绝对没这么快成立。 他也无比迫切的想要看看,如今的勇卫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而且,对李修之才能,他同样也无比的期待。 要知道,李修入勇卫营,可是他亲自举荐的,人生中第一次举荐人才…… 而且还是在勇卫营…… 朱由检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若非身份所限,他都恨不得立马赶到勇卫营去看看! 第八十章 检阅 “咚,咚,咚!” 天启的的御驾已经步入大营,战鼓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每一波战鼓,都如疾风暴雨一般,汹涌的敲击在每一个心头,热血澎湃,肆意绽放! 北风朔朔,战旗猎猎,鼓声还在天地间回荡,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意,已是覆盖了天地之间。 这等场景,莫说朱由检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就连一向自认运筹帷幄的天启帝,竟也有些难以抑制心中澎湃。 兵戈战阵横列,如山气势巍峨! 他自登基以来,也曾数次检阅京营大军,但腐朽已久的京营,破船都没了几根钉,谈何军威。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以往,没有一个合适的标杆去比对,天启帝对所谓强军,也并无清晰概念,可此时,望着校场上如山巍峨的军阵,天启帝也不禁有些恍惚。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轰! 万众一声,直冲云霄! 兵戈铁甲,军心鼎沸! 天启帝已然抑制不住心中激荡,于御辇上站起身,面颊潮红,俨然激荡不已。 其身旁朱由检更是早已噤声,赫赫军威之下,彻底撕裂了少年的心房,深深的烙印在少年心底的最深处,这一幕,朱由检觉得,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下意识的环视眼前如山军阵,很快,在那铁甲军阵最前方,那一道笔直伫立的身影,亦是映入了朱由检视野之中。 四目对视,朱由检明显难掩兴奋,暗地里连连摆手。 但很快,他才反应过来,他的身份似乎还并没有告诉过李修。 但当看到李修嘴角的笑意之时,朱由检心中的猜测,也终于确定了,他可以肯定,李修估计早就猜出他的身份了。 “陛下谕旨,大阅开始!” 寂静之间,伴随着魏忠贤一声高呼,这场检阅,亦是正式拉开帷幕。 咚咚咚! 伴随着一阵急促战鼓,立于军阵最前方的李修一部,瞬间为之而动。 战鼓隆隆,军旗猎猎,没有一丝一毫的杂音,也无任何人的呼喊号令。 千人军阵,铁甲森严,沉默如山。 在金鼓之声于旗帜号令之下,千人军阵,或进,或退,或攻,或守! 半载苦练,成果尽皆在这一刻显现。 检阅流程早已规范,李修自然不会逾越丝毫,按照事先安排演练数个阵型之后,便鸣金熄鼓。 而之后,自然就是其他各营依次演练,这种在天子面前出彩的机会,自然是千载难逢,没有谁敢懈怠丝毫。 一营接一营,轮番登场,金戈铁马,整个校场,亦是一片火热肃杀。 但,有对比,就有差距。 李修一营,千人如臂使,不动如山,动则如风火。 有这珠玉在前,差距,自然无比的明显。 但很是显然,纵使珠玉在前,木椟在后,这一次检阅,俨然也超过了天启帝的预期。 纵使是木椟,也远比京营那群烂钉要强得多,能到这个程度,天启皇帝,已然很是满意。 “李修不错。” 演练依旧持续,天启的目光却是在不经意间定格在李修身上,缓缓出声赞赏了一句。 “陛下圣明,这半年来……” 魏忠贤亦是顺势而为,缓缓将这半年的情况诉说而出。 对他而言,李修越厉害,对他也是一件好事,自然用不着使什么绊子。 魏忠贤一番诉说,听得天启是连连点头,对李修亦是越看越顺眼。 浩瀚大明,不缺兵将。 对他天启帝而言,同样是如此,他所缺的,是与文官群体没有瓜葛的将才!缺的,是彻彻底底忠于他天子的良才美玉。 这样,他才使得放心,不用担心费劲心血,最终又白忙活一场。 至于李修死士营的身份……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 天子驾临检阅,自然是有一套极其严谨的规章程序。 检阅完毕,便是大赏,以示君恩。 尤其是这次检阅,已是极为符合天启帝心意,赏赐更是浓重。 除了大量肉食美酒外,便是大笔的钱财赏赐。 李修亦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见到了这位天启皇帝。 当然,不是什么单独召见。 而是天启皇帝统一召见十营主将,赐下酒菜,金银,勉励一番,很是程序化的一些章程。 不管内心作何想法,表面上,至少是要恭恭敬敬,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这可不能有半点差错。 直到龙辇离开勇卫营,无形之中的浮躁与压抑,才终于彻底散去。 操练一天,李修估计不会觉得疲惫,但应付这种场面,着实有些疲心。 更让李修意外的是,那朱由检竟没有随天启回宫,而是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信王殿下……” 李修施施然的行了一礼,饶有兴趣的盯着朱由检。 “李哥你只怕是早就知道我身份了。” 朱由检也是洒脱,打了个哈哈后,竟反问了起来。 “废话,你表现得这么明显……” 李修也懒得客套什么,卸下甲胄,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朱由检扯着。 见到李修依旧是这般模样,朱由检也不禁松了一口气,难得挚友,他可不愿因他这信王身份而导致隔阂。 “皇兄这次可是对你赞赏有加,我就说嘛,李哥你留在锦衣卫就是浪费……” “什么浪不浪费的,这个点了,你还不回宫?” 倒上一杯茶,递给眼前朱由检,李修颇有些好奇的问道。 “还早着呢。” 朱由检不在意的摇了摇头,端起茶水便一饮而尽,大阅的兴奋显然还未过去,安静了没一会,朱由检便又兴致勃勃的拉着李修问了起来。 李修也有心了解外界局势,一问一答之下,满足了朱由检的好奇之外,李修对如今朝堂的局势,也有了清晰的了解。 和之前预测的变化不大,东林党依旧面对着魏忠贤的疯狂反扑,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 值得一提的便是,按朱由检所说,过些日子,他将会搬出皇宫,正式入驻信王府。 这一点,李修倒也没有什么意外,记忆中的历史亦是如此,天启二年封的信王,也是过了好几年才正式入住信王府。 再后来,天启一死,没有后代的情况下,这朱由检便捡漏成了崇祯皇帝…… 不过,捡漏的前提是,天启无后! 事实上,天启皇帝自然是有后的,只不过都命薄,都夭折了而已。 在天启无后的情况下,又只有朱由检这一个嫡系兄弟,自然而然,这皇位就落到了朱由检的头上了…… 第八十一章 事了 看着眼前朱由检这毫无心机的模样,李修也不禁有些感慨。 如历史记载那般,大任突然落在朱由检身上,是福是祸,谁也不知道。 毫无疑问,历史上的朱由检,是绝对想做一个好皇帝的,纵观古今历史,朱由检恐怕也是唯一一个勤政亡国的皇帝了。 诚然,亡国之君,自然可以给朱由检无尽诋毁,但不得不说的是,一个藩王,一个从未接受过任何储君教育的藩王,以弱冠之龄,登基大宝,面对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烂摊子,内忧外患,天灾人祸…… 换任何一个人来,恐怕都没办法做到尽善尽美。 人力,亦是有尽时! “李哥?李哥?” 眼见李修出神,且看向自己的眼神愈发古怪,朱由检也终于忍不住打岔起来。 “想什么呢,看得我心里发慌!” “没啥没啥!” 李修摇了摇头,话锋一转道:“现在你还未真正开府,一切还都好说,到时候开府建制了,朝堂的事,你还是少参与为好。” 听到这话,朱由检亦是一愣,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洒脱笑道:“李哥你放心,我明白的。” “你知道就好。” 李修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 历史的进程并不清晰,因自己的参与其中,朱由检明显对朝堂事物多了几分兴趣,甚至,还多次参与其中。 他实在不愿,因自己的原因,而让眼前这朱由检徒遭劫难。 一切,最好顺其自然,若真有那一天,也是他的命。 …… 夜幕降临,喧嚣了一天的金台坊大营,亦是随之安静了下来。 朱由检自然早已回宫,李修处理完营中事物之后,半载春秋以来,亦是第一次踏出了这金台坊大营。 相比大营的肃杀,街面上,自然是完全不同的场景。 宵禁之时还远远未到,这个时间点,正是京城夜景最为繁华之时。 如今的天下虽已显混乱,但在这天子脚下,在这天下繁华汇聚的京城,自然还是一片喧嚣之景。 统兵半载,几近与世隔绝,如今重归繁华,却也难免有几分恍惚之感。 “宣武门……” 漫步之间,李修却是突然停下步子,目光挪转,看向了城楼一侧的戒备森严之地。 他记得没错的话,这里,便是在后世鼎鼎大名的王恭厂。 天启六年,一场留下千古之谜的大爆炸,便是从这王恭厂而起。 天启皇帝不满一岁的子嗣,亦是在这场爆炸中受到惊吓夭折,从而直接导致历史进程的一系列变化。 注视许久,李修才挪开目光,和以往的绝大部分事情一样,这件事,他也无法干涉丝毫。 毕竟,这场诡异的大爆炸,在历史上,可没记载原因。 他有心干涉,也不知从何下手,更何况,他,也没有干涉此事的职权与能力。 …… 院中刀光闪烁,人影变幻,曾经瘦小的身影,早已有几分精悍气势。 立在院门外观看许久,李修才迈步进入,这时,二娃子才反应过来,当看到李修之时,紧绷的神色顿时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修哥儿!” “又长壮实了!” “武功也大有长进,快到淬骨之境了吧!” “快了快了,俺感觉就是这几天就能突破了。” “对了,修哥儿,俺听千户说今天陛下驾临勇卫营检阅,你跟俺说说呗,啥情况?” “你小子消息倒是比谁都灵通。” 李修笑骂一句,也没拒绝,拉着二娃子坐下,便诉说起在勇卫营的经历起来。 只不过当说到朱由检的身份之时,二娃子亦是差点跳了起来,信王这个身份,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震撼。 要知道,在之前,他还经常怼得朱由检无话可说,吵吵闹闹没个正经的。 “俺就说嘛,难怪总感觉那小子有点不对劲……” 震撼过后,二娃子倒也开始后知后觉起来,喃喃自语的自顾自说了起来。 “行了,别乱想了。” 制止了二娃子的胡思乱想,李修这才正色看向二娃子:“我现在在勇卫营也算是站稳了脚跟,你是准备跟我过去,还是继续在锦衣卫待着?” 听到这话,二娃子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很是洒脱道:“修哥你看着安排啊,俺听你的。” 李修没有给出答案,反而话锋一转问道:“近来,锦衣卫可有大动作?” “没啊,还是以前那样,大事都是东厂那些番子去做,俺们这些人每次都是打打下手,收收尾……” 说到这,二娃子也不禁有些气馁,他自然知道,李修当初调走之时,就想让他接任百户,他也一直朝着那个目标去努力,但奈何根本无立功机会,只能干看着那百户之职被他人拿走。 他虽有李若链照顾,但区区一总旗,在锦衣卫里不算什么,在东厂面前更不算什么,浑浑噩噩,着实无趣。 看着二娃子的神态变化,李修顿时心中了然,也没再多说,点了点头道: “这样,这段时间你把锦衣卫的事弄清楚,其他的你不用管,我来安排。” “好,俺明白……” …… 翌日一早,李修刚回到金台坊大营,便被魏忠贤亲自召见。 李修倒也没有什么意外,说起来,如今任职勇卫营,而勇卫营又为御马监所管辖,御马监又是阉党的自留地。 这般算来,自己还算得上真真正正的阉党嫡系。 对这一点,李修倒也是乐见其成,如今阉党势大,放眼朝堂上下,不知道多少人费劲心机只为讨好魏忠贤,投身阉党,不然的话,魏忠贤的生祠,也不会建得到处都是了。 至于以后会不会遭受清算,李修同样看得很开,勇卫营的特殊性,将注定他不仅仅是阉党嫡系,而且还是天子嫡系,有这光环笼罩着,他可是安全得很。 魏忠贤一番召见,自然是一番勉励及赏赐。 金银不少,李修是照单全收,这副作态,倒也让魏忠贤的态度明显亲和不少。 至于李修顺便提出的二娃子调动一事,魏忠贤亦是没有丝毫在意的应了下来…… …… 第八十二章 骤变突生 “砰砰砰!” 硝烟滚滚,火光闪烁。 京城郊外,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亦是骤然开启。 军阵森严,战旗猎猎,隆隆战鼓之间,巍峨军阵推进,训练有素的官军将士,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轻而易举的将这支流寇击溃。 片刻之间,战况便彻底变化,从正面遭遇战,演变成了追击歼灭战! 鼓声震荡,军阵亦是行云流水般的随之变化,从千人一体的铁甲军阵,化为人一组,简洁而又高效的阵型搭配,如一架架杀戮机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给这片平原染上了一层血色。 此时此刻,对每一名贼寇而言,这简直就是噩梦一般的无妄之灾。 突然的遭遇,突然的战斗,也没给他们丝毫反应时间,便演变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该死啊!” 有贼寇不甘怒吼,大刀挥舞,可迎接他的却是攻守兼备之军阵,火铳,长枪,大盾…… 杀戮,彻底蔓延至整个平原,直到最后,血腥遍野,归于寂静…… 冲天火光染红了半边天,尸躯焚烧,兵戈游曳,肆意的铁甲洪流已然再次启程,军阵森严,寂静无声,旗帜招展,飘荡的李字旗在山间显现,这支铁甲洪流,亦是朝京城的方向快速而去。 这支官军,自然就是李修所统领的勇卫营一部。 距离上次天启检阅,已然过去了小半年时间。 有着那一次检阅的成果存在,勇卫营自然早已成了香饽饽,无论是银饷待遇,亦或者兵甲武器,皆是享受着最好的。 但,荣耀也是束缚,尤其是勇卫营直属天子的特殊性,也注定了将遭受到文官群体的抵制。 故而,小半年下来,尽管天启皇帝有心派遣勇卫营出征历练,立下功勋,也好给她这个天子增加点军威。 天子的打算很好,但大明朝的文官,士大夫们又岂会让天子如意。 每每地方有战事动静,天启皇帝稍有异动,迎来的便是大规模的弹劾驳回,纵使阉党再一手遮天,也没丝毫办法。 如此情况之下,整个勇卫营,也只能老老实实当着缩头乌龟,每日蜷缩在金台坊大营…… 虽是如此,但魏忠贤何等人物,又岂会被完全压制,直接以北直隶白莲教余孽尚存,勾结流寇作乱为由,直接下令锦衣卫与东厂大动干戈。 而勇卫营,则在这大动干戈之间,也被派出京城,美曰其名实操,而事实上,则是作为主力清剿镇压从山东陕西一带流窜而来的叛军。 以战促练,数月时间,勇卫十营,轮番出动,在这难得的出战机会面前,谁都不会怠慢丝毫。 再加之有着东厂以及锦衣卫的协助,不仅仅是从山东陕西流窜而来的流寇,甚至连带着京城附近的山匪贼寇,都是遭了殃。 以李修为例,他率部出京已有两月有余,其中绝大部分时候,几乎都是在行剿匪之事。 毕竟,虽说有流寇,但真正突破朝廷围追堵截至北直隶的,也只是少数,而且大都是残兵败将,不值一提。 这难得的出京机会,李修自然不会浪费,于是乎,勇卫营的屠刀,就对准了这些打家劫舍或者说占山为王的土匪贼寇。 数月征伐,尽管在李修看来,只是一些小打小闹,但不管如何,也算是经历过沙场厮杀,这支千人战兵营,已然颇有几分真正的精锐气势。 “修……千户,今天咱们是准备赶回京城嘛?” “对。” 李修收起手中舆图,环视一眼行军前行的麾下众将士,点了点头:“再过几天便是信王开府之日,提前回去,也好做点准备。” “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日落之前赶回金台坊大营!” “好!” 二娃子点头领命,驭马飞奔,军令随之传下,本就不慢的行军速度,亦是骤然提升不少。 当天色渐暗,天际之间,巍峨的城池之影,亦是缓缓的出现在大军将士视野之中。 官道之上,行走的商旅行人,亦也是越来越多,只不过见大军行进,杀气腾腾,一个个也都是连连避让,生怕有所触犯。 京城已近在眼前,大军行进的速度却是不减反增,毕竟,京城乃是都城,对兵戈之事本就极为慎重,若非勇卫营的特殊性,恐怕连靠近京城都做不到。 纵使如此,若是错过了入城时间,在城外吹上一夜风,受上一夜冻,那是少不了的,这一点,勇卫营将士显然都无比清楚。 好在行军速度并不算慢,甚至在李修的严令之下,行军速度亦是远远超出了平日里正常行军之速度,距离城门关闭还有半个多时辰,李修便率领着麾下将士抵达了城门处。 勇卫营虽隶属御马监,为天子亲军,但兵戈入京,本就不是一件小事,入城程序亦是无比的繁琐,各方面都需要协调汇报,折腾许久,才堪堪将程序走完。 “传令下去,准备入城!” 驭马扬鞭于城门之下,李修抬头望了一眼这巍峨的京城城门,朝身旁将士下令道。 “准备入城!” 传令兵立马就将命令传达而下,停滞在城门外的千余将士,亦是随着李修的命令而收拢起来,缓缓的朝城门里而去。 “轰!”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只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骤然响起,肉眼所及之处,一朵遮天蔽日的蘑菇云冲天而起。 刹那间,火光冲天,烟尘滚滚,大半个京城,瞬间被硝烟土尘席卷,汹涌的气浪携带着土石砖瓦,似毁天灭地的巨龙一般,朝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这般恐怖的剧变之下,天地亦是为之噤声。 寂静片刻,整个城门处,但凡视野所及之地,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疯狂逃窜奔跑者,跪倒在地祈祷着,颤抖伏地不知所措者,一切的一切,瞬间上演! 在这大恐怖面前,莫说普通百姓,就连刚被李修下令集结的勇卫营将士,亦是瞬间乱成了一锅粥,俨然已有溃散的迹象…… 第八十三章 历史的分岔 骤然的爆炸轰鸣,让李修脑袋都还有些懵,可在这时,一军主将,又岂能慌乱丝毫。 “勇卫营,听令!向我集结!” 他一把夺过大旗,高喝一声,刀锋带着刀鞘猛的落在战鼓之上,一声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亦是在这城门处骤然响起,瞬间唤醒了慌乱之中一众勇卫营将士属于纪律的那一根神经弦。 踏踏踏…… 下意识的,不知所措的勇卫营将士,便近乎本能的朝着李修的方向集结起来。 火光汹涌,土尘还在汹涌席卷,浓浓的硝烟味已是充斥鼻腔,李修眺望爆炸的源头,入目却尽是一片土尘,难以看清丝毫。 “王恭厂大爆炸!” 刹那间,这几个字眼,便骤然涌入脑海。 数月动荡,征伐不休,一直未见历史上的那场诡异大爆炸出现,李修本还以为因自己的出现,产生了某种蝴蝶效应,而使得导致这场大爆炸的原因消除。 却没想到,这场大爆炸,竟来得如此之突然! 更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这场爆炸,竟如此之恐怖! 此时此刻,李修也来不及多想,现如今,他要做的,就是收拢兵将,立刻退出京城,按兵不动等待命令。 不然的话,这种大变,事后清算起来,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冠上居心叵测的罪名。 负责城门守卫的将领反应速度一点也不慢,在李修收拢兵将退至京城之外后,原本洞开的京城城门,亦是立马随之关闭起来。 旗帜招展,森严军阵立于城门之外,李修驭马眺望,眉宇之间,也不禁浮现一抹浓浓的忧虑之色。 尽管这场大爆炸在历史上早有记载,可如今亲身经历,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毕竟,他已经深深的参与在这历史之中,这场大爆炸,会不会还是和历史上记载的那般,谁也不知道…… 滚滚的历史潮流,若是分了个岔的话…… 夕阳西下,滚滚硝烟已是弥漫了整个京城,繁华喧嚣顷刻散尽,整个京城,在这一声轰鸣巨响之下,俨然已呈末日之景…… …… “陛下!陛下!” 此时此刻,慌乱,不仅仅存在于爆炸之中,在皇宫之中,往日安宁祥和的太液池中,同样是一副慌乱之景。 天子乘船游太液池,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吓之下,使得正在游玩兴头之上的天子跌落湖中! 船上善水性的太监侍卫不在少数,在天子落水的第一瞬间,救驾二字,便响彻了整个太液湖。 尽管天子落水时间极为短暂,便被侍卫救起,但天子落水,头部却不慎撞击到游船木梁,在上一刻还饮酒吟诗的天子,在这一秒,却已浑身湿泞,面色惨白,已然陷入了昏迷之中。 这一幕,对在场的任何一人而言,莫过于天崩地裂! 混乱,几乎是在瞬息之间,便从太液湖,飞速的朝四方扩散而去。 如此之混乱,尽管在第一时间,魏忠贤便下达了诸多命令,以阻止事态之扩散。 但有着那一场惊天大爆炸动荡整个京城,纵使以魏忠贤九千岁的威势,恐怕也难以彻底压制事态的扩散以及演变。 天子昏迷不醒,京城爆炸动荡持续,内宫外朝,市井街道,整个京城内外,皆是一片动荡。 唯一庆幸的便是,这两个消息,还彻底融合在一起,内外朝,还有极大的缓冲余地。 但谁都知道,这两个消息,一旦融合汇聚,造成的后果,将会是灾难性的! 一名接一名的御医被紧急唤至皇城,此时此刻,外朝以及京城的混乱,早已被魏忠贤丢至脑后。 当然,若是外朝官员知晓天子如今的情况,京城的这场大爆炸,恐怕也不会被他们放在第一位。 毕竟,天子的安危,要高于一切! 这一切,李修自是不知,但当眼前关闭的城门再次洞开,源自御马监的调动命令抵达,李修心中不详的预感,亦是从未有过的浓郁起来。 内宫有内操军,有锦衣卫,有东厂,还有其他诸多天子亲军…… 就说勇卫营都有十个战兵营,他所领一部,也不过区区其中一部。 如今京城这般情况,任何一个掌权者,要做的绝对是维持稳定,杜绝任何一丝一毫的不稳因素。 正常而言,在京城内局势未彻底安定之前,他这支未曾入城,且从外归来的军队,是绝对不可能被冒然调动的! 更别说在这个混乱时候,从京城之外,调入京城之内,而军令上写的还是驻守皇宫! 这…… “李千户,军令紧急,还请速速带兵赶赴驻守区域,接管防守!” 见李修出神,传令的宦官又立马补充了一句。 “末将明白!” 李修紧握这道调兵旨意,抱拳应声,犹豫一会,但最终还是没有询问什么。 “修哥,要不我让人去找信王殿下问一下情况?” 二娃子附耳一句,此时此景,他显然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不用。” 李修摇头,眺望一眼皇宫的方向,语气很是坚决:“什么都别管,听令行事!” “传令下去,入城之后,任何人不得无令擅动,违者军法处置!” 紧了紧刀柄,李修一声令下,早就集结在城门之外的一营将士,亦是顺着洞开的城门,朝着京城之中开去。 若在平时,这扇城门,不管是对李修,还是其麾下众将士而言,皆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了。 但在此时此刻,气氛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与压抑。 兵戈森寒,军阵横列,在这京城大街之上,这支从成立起就被赋予众望的勇卫营,在自家腹地之上,却如同入了虎狼凶险之地,一步一步,无比之谨慎! 街道上早已是一片混乱,这场惊天大爆炸,虽未彻底波及这片区域,但席卷的土尘硝烟却早已覆盖了天地,灰蒙蒙之间,这些世代生存在这的百姓,也早已是慌了神。 但不管如何慌乱,对兵戈的畏惧,还是让他们在见到勇卫营将士的第一瞬间,便立马退避至一旁。 兵戈席卷,入目皆是一片混乱,五城兵马司,锦衣卫,东厂番子,官员衙役,各方人马奔波,往日的繁华安宁,在此时此刻,已是见不到丝毫踪影。 皇城明显早已彻底戒严,宫门紧闭,兵戈森寒,俨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戒备模样…… 第八十四章 事态演变 夜空璀璨,三更已过。 若在平日,此时的京城定早已是一片寂静,彻底陷入黑暗之中,可在今日,大半个京城却是灯火通明。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半夜,彻底震荡了京城上上下下。 天子脚下,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情,其重视程度自然不用多说。 府库大开,不知道多少官员为此而通宵达旦的忙碌。 死伤者的统计,爆炸原因的调查,对爆炸的善后…… 一切的一切,都让京城上下官员神经紧绷,不敢怠慢丝毫。 只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尤其是对京城的顶级权贵而言,这场爆炸如何,似乎已经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皇宫内的大变虽还未传出消息,但,京城发生如此大事,天子竟未曾露面丝毫,内阁学士及各部尚书拜见,也被拒之宫门之外。 这……无疑就是最大的异常! 爆炸造成多大损失?死伤了多少人? 这些……似乎看起来很重要…… 但……在皇宫的异常面前,皆是不值一提! 天大地大,大不过天子一根毫毛! 皇宫的异常,深深的牵扯住了朝堂大佬的所有注意力! 哪怕是凶名赫赫的九千岁,在这真正的大是大非面前,也对大明朝的士大夫起不到丝毫作用! 更何况,大明朝,可不仅仅只有士大夫,与国同休的勋贵集团,虽落寞已久,但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也同样不可小觑。 “天子出问题了!” 奉命接管锦衣卫对承天门的防御已有数个时辰,隐隐约约的暗流涌动,李修自然是感受得一清二楚。 不管是皇宫内的躁动与惊恐,亦或者承天门外隐隐汇聚的朝廷官员,俨然已经清楚的说明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历史的走向……分岔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一场大爆炸,可没对天启皇帝造成丝毫损伤! 而且看这副阵仗,天启皇帝这次出的问题,还绝对不小,甚至极有可能已经昏迷不醒了。 不然的话,以这场大爆炸造成的动荡,天启皇帝绝对会第一时间出现,以安定人心。 而不是现如今这般始终不见露面,弄得人心惶惶! 一连串猜测在脑海里盘旋,最终,却很快都归于沉寂。 望着承天门外隐隐约约的车架,李修知道,自己能够想到的,朝堂百官,也绝对能够想到,甚至,他们会想得更多! 毕竟,魏忠贤虽权势滔天,但名声,可着实不敢恭维,朝堂上阉党如日中天,但大明的士大夫们,对阉人的厌恶,那可是源自骨髓里的…… “快了!” 立在城楼之上,李修抬头望了一眼黑暗到深邃的夜空,目光流转,却是再次定格在承天门外的广场之上。 毫无疑问,这一夜过去,若皇宫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这满朝的文武百官,是绝对不会坐实事态再演变下去的…… 这一夜,对京城绝大部分人而言,每一分一秒,皆可谓是无比的漫长。 尤其是对魏忠贤而言,这一点,更是如此! 世人皆知他九千岁权势滔天,但明眼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之权势,全系于天子一人。 天子信任,自然是一切无恙。 可一旦失去天子信任,或如现如今这般天子有恙,这看似滔天的权势,瞬间就如无根浮萍,镜中水月一般,一触即散! 毫不夸张的说,对天子安危之看重,绝对没有人比他魏忠贤还要在乎! 整个乾清宫早已是处于里三层外三层的恐怖戒备之中,天子昏迷时的在场人员,也早已被看管起来。 太医已是跪满一地,当然,不止是太医,东厂,锦衣卫内所有有名有姓的名医,也早已通过各种隐秘渠道进宫,身处这乾清宫之内,给昏迷不醒的天启帝就诊。 魏忠贤更是从始至终都陪伴于天启帝床榻之前,几乎从未离开过半步。 诊断的方案早已得出,药汤也早已给天启帝服下,所有人都在焦灼等待,等待着天启皇帝的醒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直到黎明破晓,朝阳初升,床榻上的天启帝,也依旧未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一夜过去,白日已至,天子却依旧未曾露面,这般异常,使得本就汹涌的暗流,也终于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 内阁学士,六部尚书,乃至各个顶阶勋贵,齐聚承天门外,欲拜见天子。 朝堂顶阶大佬的这般动静,也顿时惊醒了京城之中还在为这场大爆炸而忙碌个文武百官,这时,不少忙昏头的官员这才意识到皇宫之中的不对劲。 一个远比大爆炸要恐怖得多的猜测,亦是瞬间引爆了整个京城朝堂。 不过数个时辰,事态演变之下,承天门外,便已是文武百官齐聚! 这般阵仗之下,纵使魏忠贤早已做出周密安排,也没有丝毫作用。 哪怕现如今表面上他可以掌控整个京城,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天子之上,一旦这个立足点站不稳,他所谓对京城的全面掌控,就只是一个笑话。 现如今文武百官齐聚承天门外,欲求见天子。 合情合理,合法合规! 谁也说不出半个不是,也没有权利与理由,阻止丝毫…… 故而,局面顿时就陷入了僵持。 京城戒严,皇宫戒严,可整个京城上下,却无几人有心思去处理这场大爆炸,上上下下的注意力,皆是放在了这皇宫之中…… “陛下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你没听到刚才有翰林学士说嘛,九千岁谋害陛下,要篡权夺位!” “不可能吧……瞎说吧,你没看到这些大官都没开口嘛……” “可这么多大官求见,都这么久了,怎么没见陛下召见啊?” “你说要真是和这些官老爷说的那样,咱们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听千户的呗,千户大人这么厉害,肯定有主意的……” 此时此景,莫说文武百官之中暗流汹涌,这城楼之上,李修率领的一营勇卫营将士,也是忍不住议论纷纷。 勇卫营的前身本就是天子亲军,一众将士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眼下这种情况,可算是第一回碰见,人之本性之下,由不得众将士不浮想联翩。 第八十五章 传信王觐见 “肃静!” 此等情况之下,李修自然不会放任兵将暗中议论,以乱军心,厉喝一声,城墙之上的议论之声立马一扫而空。 将士们笔直伫立,目亦不敢斜视! 此时此景,李修也不禁有些许忐忑,历史在这不经意间分岔,亦是彻底打乱了他的所有想法。 区区千户,在这历史的分岔面前,他没有丝毫左右局势之能力,只能被动接受着这一切!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尽管没有兵戈之对峙,但随着承天门前汇聚的文武百官愈来愈多,气氛,亦是越来越凝重起来。 从朝阳初升,至日上三竿,再至夕阳西下,承天门的城门,始终紧紧关闭,未曾有丝毫变化。 一门之隔,却是两个天地。 城门之外,沸反盈天,城门之内,压抑森严。 唯一庆幸的便是,一切还在规则之内,不管是承天门外汇聚的文武百官,亦或者皇宫之内的魏忠贤一干人等,皆还是在规则之内,在礼制之中。 但谁都知道,这僵持局面,持续不了太久,甚至,越僵持,就越容易出现触犯规则礼制的大问题。 魏忠贤,自然也是清楚这一点。 当又一夜过去,天启皇帝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对魏忠贤而言,他已经没有心力去责怪这群太医了。 “传令下去,打开承天门,让百官入宫!” 疲惫不堪的声音在这寂静的乾清宫中响起,魏忠贤望着床榻上依旧昏迷的天启帝,双目无神。 “九千岁,陛下昏迷的消息?” 有宦官忍不住问道。 “你压得住嘛?” 魏忠贤瞥了一眼这宦官,淡淡的一句话顿时让人无话可说。 若没有王恭厂那场大爆炸,一切自然是好说。 可现如今,外界一片混乱,承天门外的局势,他们又岂会不知。 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再压制管控消息,阻止文武百官入宫,行掩耳盗铃之事,明显就是徒劳。 谁都不是傻子,他魏忠贤也不会自信到他一纸令下,所有人就都会听他的话。 天子完好无损时都做不到这一点,更别说如今天子昏迷不醒了。 稍有不慎,就是一场大动荡,他魏忠贤,毫无疑问,定是首当其冲! “陛下!陛下!” 很快,伴随着匆忙且杂乱的脚步声,一道道凄厉的呼喊声,亦是彻底打破了乾清宫的寂静。 天启病重,昏迷不醒的这个事实,在这一刻,亦是彻底显现在京城文武百官面前。 乾清宫外跪倒一片,天启床榻之前,也同样是跪倒一片。 “贼阉,安敢谋害陛下!你不得好死!” 有翰林官员怒喝,一时之间,引得不少官员纷纷怒目而视看向床榻边跪伏着的魏忠贤。 魏忠贤也未曾解释,只是默默地跪伏在地。 “魏公公,是出了何事,陛下才……” 同样,也有官员客气问道。 这时,魏忠贤才缓缓抬头,短短几句将事情解释了个大概。 闻此言,乾清宫顿时再归于寂静,没过一会,内阁诸臣以及领头的几位国公,相继对视一眼,便默默起身,见此,魏忠贤亦是随之起身,几人汇聚,低声商议起来。 事实上,在以往天启帝尚在之时,绝大部分朝堂事物,也是如此行成决议,如今天启帝昏迷不醒,排除礼制的影响,其实对外朝的其他影响,其实也并没有太大。 若在平日,这等决议,自然是魏忠贤高高在上,颐气指使,可现如今,随着天启帝的昏迷,地位似乎却已经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 魏忠贤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一改往日的颐气指使,明显沉默了许多许多。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病榻之上毫无动静的天启帝,却是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声。 “陛下!” “陛下醒了!” “太医!太医!” 本来一片寂静的乾清宫,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原本凑在一起商议的魏忠贤一行人,亦是立马迎了过去。 “太医,怎么样?” 诊治一番,魏忠贤立马迫不及待的问道,一众文武百官,急切的目光亦是猛的汇聚在诊治的太医身上。 太医面色沉重,眉头紧蹙,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传……传信王觐见!” 正在太医踌躇纠结之际,天启皇帝颤颤巍巍的声音却是突然响起。 此言一出,原本尚且糟杂的乾清宫,瞬间为之安静,所有目光,亦是立马定格在了面色煞白的天启帝之上。 似是想到了什么疯狂之事一般,此时的天启帝在转头看到殿中跪倒的文武百官后,面色突然潮红,急不可耐的呼喊出声: “让信王过来!快,让信王觐见!” 急促呼喊几声,一口鲜血喷出,天启帝顿时又瘫倒在床,潮红的面颊又恢复至苍白如纸的模样,看其模样,俨然又已陷入了昏迷之中。 “传信王殿下觐见!快!” 此时此刻,没待魏忠贤出声,底下官员的呼喝声便立马响起。 这个时候,这个命令,以及天启帝这个模样,所有人心中,都不禁涌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而此时,朱由检却已是担惊受怕许久。 突如其来的爆炸,皇宫突如其来的戒严,他事先甚至没得到一点风声,其住所处,便被各种明的暗的监视看管起来。 虽未曾明示,但禁足的意思,却已是表现得无比之明显。 尽管尚且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宫中无小事,天家禁忌,朱由检自然无比清楚。 故而,从察觉到异常之后,朱由检便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宫中,不敢有丝毫妄动。 “陛下有旨,传信王殿下觐见!” 直到这一声呼喊,在殿外响起,一夜未眠神经紧绷得有些晕乎的朱由检,才骤然清醒过来。 “殿下,陛下有旨,让殿下您速速觐见!” “敢问王公公,可是发生了何事?” 若在平日里,王体乾自然是懒得搭理这信王,可刚刚亲眼目睹了乾清宫的那副场景,还有对天启帝伤势的了解,王体乾自然不敢对眼前这信王怠慢丝毫。 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将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第八十六章 天子驾崩 “回殿下的话,陛下……” 当王体乾寥寥几句将如今形势诉说清楚,朱由检亦是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地。 他猜测过很多,却唯独没想到,就在数天前还唤他过去亲切嘱咐分封之事的皇兄,如今竟已突然生命垂危! 刹那间,朱由检脑海近乎一片空白,只不过此时此刻,也由不得他慢慢回过神,也顾不得什么礼制规则,王体乾一招手,几名宦官便将朱由检抬上轿子,随即便朝乾清宫快速而去。 当朱由检赶至乾清宫之时,亲眼所见乾清宫这副场景,心中最后的一抹侥幸,亦是彻底消散。 天启帝还在昏迷之中,只不过当听到朱由检的哭喊声之时,昏迷的意识,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稍稍动弹了一下,那紧闭的双眸,竟又缓缓睁开,且第一时间,便定格在了跪倒床榻之前痛哭的朱由检身上。 “皇兄!皇兄!” 见到天启帝苏醒,朱由检连滚带爬的凑上前,痛苦不停。 “吾弟……” 天启帝艰难的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抚向朱由检,眼中竟也有泪花闪烁。 目光定格朱由检许久,天启帝才缓缓挪转目光,看向殿中跪倒的文武百官,久久未曾言语,但天启帝眉宇之间,却是忍不住的浮现出来一抹留恋之意。 “都退下吧,朕与皇弟说说话!” 许久,才缓缓道出一句话。 话音落下,众臣听令,相继退出乾清宫,不过片刻,乾清宫内,除了天启与朱由检两人,便再无他人。 “皇兄!你别吓我……” 眼见气氛愈发凝重,朝着不可挽回的局势演变而去,朱由检亦是愈发惊慌,声音的哭腔亦是愈发明显。 “朕……皇弟你别哭,冷静,要冷静……” “你听着……朕不行了,朕感觉,朕应该是熬不过这一劫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朕要是走了,这大明的重担,就得靠皇弟你担起来了……” “大明经不起折腾了,皇弟……” 没有理会朱由检的反应,天启皇帝显得很是急迫,甚至,颇有那么一丝恐惧。 一字一句,断断续续。 但每一个字,落在朱由检耳中,都好似晴天霹雳一般。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臣弟……” 他话还没完全出口,便被咳嗽着的天启再次制止。 “大明朝,经不起折腾了,这个担子,只有皇弟你能担!” 天启帝双眸满是血丝,他无比不甘。 登基以来,费劲心机,背尽骂名! 才掌握几分权利,还没来得及施展平身抱负,就即将草草结束! 他不甘,他更担忧! 可他……没有丝毫办法! “魏忠贤只是宦官,你可以继续重用,但绳子要牵好……” “不要轻信任何人,要学会看人……” “你那挚友是个知兵之人,可堪一用,但你要记住,恩威并施……” 天启帝不停的絮絮叨叨着,他很是急迫,他能清楚感受到身体生机的流逝,甚至,仿佛下一秒,就将彻底失去意识。 许久许久,天启帝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东一句,西一句,断断续续,甚至前言不搭后语。 朱由检已经不敢出声丝毫,生怕打断了天启帝的淳淳嘱托。 他知道,这或许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次被皇兄教导了。 当文武百官再次跪倒在天启帝床前之时,哪怕再不通医理之人,都能清楚看到天启帝身上弥漫的那一抹死气,这非玄学,是真真正正命不久矣之像! “朕……时日无多……朕之后,由信王即位……” 天启帝声音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且含糊不清,但当说道信王即位之时,声音却是骤然加重几分。 这简简单单几个字,却如一道晴天霹雳,猛的劈在在场文武百官心头。 刹那间,殿中一片寂静,唯有天启帝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 天启显然已经神智模糊,说到最后,言语已是含糊不清,原本寂静的殿中,一道道压抑的哭泣声亦是随之响起。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谁都知道,现如今天启皇帝的每一句话,都可以说是……遗诏! “吾弟……” “当为尧舜……” 最终,伴随着一道满是期颐的声音,天启帝,亦是彻底瘫倒在床榻之上! “陛下!” “陛下!陛下!” “皇兄!” 刹那间,凄厉的哭喊声,亦是彻底响彻了整个乾清宫,原本井然有序的乾清宫,亦是彻底乱做一团。 这一切,不管是对谁来说,都来得太过突然! 没有丝毫预兆,天……便塌了! 天子驾崩! 这个消息,亦是在宦官凄厉的高呼之下,以乾清宫为中心,瞬间朝四方席卷而去。 承天门上,当李修听到宦官凄厉的呼喊声之时,他,亦是彻底愣住了。 历史的走向……真的彻底分岔了! 天启六年……仅仅才天启六年,年富力强的天启皇帝,便驾崩了! 瞬间过后,李修便立马反应了过来! 继位者是谁? 谁继位? 这一刻,不仅仅是他,除了在场的文武百官,其他任何一个听到天子驾崩消息的人,都忍不住去想这个问题。 一朝天子一朝臣! 身在朝廷,这就是不可避免之事。 踏踏踏…… 直到突如其来的马蹄声响起,才打断了李修的思绪,他转头一看,只见皇宫深处,一名锦衣卫骑士正驭马狂奔而来。 当看到马背上坐着的李若链之时,李修也不禁心中一动,快步走下城楼,迎了过去。 “天子驾崩,我奉命出宫安排……” 李若链拿出通行文碟后,开口便道出来意。 “天子驾崩,谁继位啊?” 李修瞥了一眼四周,接过通行文书后,随口问了一句。 “信王即位!” 李若链给出回答,看向李修的眼神也不禁多了几分羡慕之色, 他为锦衣卫,自然知道,李修与朱由检交情颇深,在以往,他还想劝诫一二,毕竟,身为天子亲军,与皇亲交往过密,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可现如今,一夜突变!曾经的信王,竟成了天子…… 那李修…… 思绪流转,李若链看向李修的眼神,亦是愈发的和善起来。 真真正正的前途似锦,也莫过如此! 第八十七章 朱由检 “信王即位……” 注视着李若链驭马飞奔而去,李修神色显得颇有些恍惚,许久许久,目光才随之挪转,看向了皇宫之中。 凄厉的呼喊声早已消散,可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却是不时随风飘荡而来。 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天子驾崩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撼! 对李修而言,亦是如此。 天子驾崩,信王继位。 这一切,着实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北风呼啸,李修立在城楼,默默的注视着视野中的绵延殿宇,在视野之中,可以清楚看到,皇宫之中忙碌的宫女太监。 天子驾崩,治丧是有着一套极其严谨且宏大的礼仪制度,尽管天子才刚刚驾崩,但这套礼制流程,却已经开始。 此时此刻,入宫的文武百官亦是相继从宫中走出,较之入宫时的肃穆,此刻,出宫的这些文武百官,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每一个人都需要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个变故,或者说,需要时间去思考,如何应对这个变故。 但不管如何,大明头顶的天,已经变了,这注定是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 阉党,东林,文官,勋贵,乃至内宫宦官…… 一朝天子一朝臣! 暗流汹涌,乱象已显。 正当李修望着眼前绵延殿宇出神之际,视野之中,却只见一队宦官从宫中而来。 “王承恩?” 来人李修自然不陌生,虽未曾真正交流过,但也曾见过数面,正是朱由检的贴身太监,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宦官王承恩。 “李千户!” 当听到王承恩的呼唤声,李修也不禁一愣,这个时间点,王承恩不随侍朱由检身旁,找自己干什么? “王公公!” 走下城楼,李修迎上前。 “李千户,陛下有令,命千户你立即率部接管乾清宫防备!” 听到这话,李修眉头一挑,看着神色颇有些凝重之意的王承恩,心中顿时了然,拱手领命,便召集麾下众将士,浩浩荡荡的朝乾清宫而去。 当李修率部赶至乾清宫之时,这天子寝宫,已然布置成了灵堂模样,白帆林立,烛火森森,宫女太监穿梭殿中,寂静之中却是一片忙碌。 兵戈突来,千余名披甲执锐的将士伫立殿外,乾清宫的寂静肃穆亦是被骤然而来的兵甲打破。 “九千岁。” 眼见兵戈袭来,立马就有宦官向魏忠贤禀报。 当看到殿外的兵戈森严,魏忠贤瞳孔亦是一缩,沉声道: “谁的兵,谁调来的?” “是勇卫营李修!” 听到这个名字,魏忠贤的目光亦是瞬间锁定大步而来的李修,面色瞬间凝重,颇有些僵硬的声音响起: “吩咐下去,宫中事物照常,让所有人都低调点,别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九千岁,这李修……” 一旁宦官忍不住出声,只不过话还没说完,便被魏忠贤打断。 “勇卫营乃是天子亲军,受天子调令而动,亦是正常,尔等把嘴缝严实了……” 话虽如此,但语气中浓浓的不甘,却是一清二楚。 望着那接管乾清宫防备的李修,魏忠贤眼眸深处。也不禁浮现一股浓浓的懊恼。 勇卫营隶属御马监,而御马监在他的掌控之中,一切本是滴水不漏。 可眼下,他未得丝毫消息,勇卫营便出现在了这里。 而李修与朱由检的交情,他又岂会不知。 有新天子之令,再加李修在勇卫营的威望…… 他还未有丝毫动作,这支他耗尽心血的勇卫营,俨然便要脱离了他的掌控,给他人做嫁衣! 这无疑彻底打乱了他的所有预想。 无依无靠的新天子,与还未彻底登基便掌握一营精锐亲军的新天子,这是完全两个概念! 一声长叹,亦是在殿中响起,久久不能散去。 …… “陛下,李千户带兵来了!” 殿中灵柩前,王承恩快步走到朱由检身旁,低声道。 听到这话,朱由检哭得通红的双眼,也不禁闪过一抹亮光,立马回头一看,当看到殿外笔直伫立的勇卫营兵将后,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快,让李哥过来!” 朱由检连声催促。 皇兄出事,便被魏忠贤监视看管。 如今虽接天子位,但这天子之位,可给不了他丝毫安全感。 毕竟,这宫中,他可没丝毫力量倚仗,这皇宫的一切,皆是在魏忠贤的掌握之下! 皇宫中的黑暗他可不是没见识过! 如今孤身一人身处皇宫,由不得他不惊惧。 “陛下节哀!” 李修大步走进殿中,朝朱由检行礼道。 “李哥……” 见到李修,朱由检顿时就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立马从灵柩前起身,大步迎了上去。 “陛下慎言,如今陛下继位大宝,尊卑有序……” 李修话还没说完,便被朱由检给打断:“这是什么话,李哥你把我当什么人呢,咱们之间,哪来的这么多规矩……” 看着眼前絮絮叨叨的朱由检,李修心中也不禁一暖,相识这么久,人非草木,孰又能无情! “陛下为天子,再如此称呼终归不妥……” 李修一再坚持之下,朱由检也没强求,随意闲聊几句,话锋便直指正题。 “如今皇兄驾崩,我继位大宝,你觉得我该如何做……还有那魏忠贤……” 朱由检明显还未从天子驾崩之中回过神来,满脸担忧,面对李修这个一直能听他倾诉,且是他目前唯一依靠的存在,便一股脑的将心中忧虑之事道出。 看着朱由检这副惊慌模样,李修算是明白了了,为何历史上朱由检一继位,便迫不及待对魏忠贤动手了。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朱由检实在是太缺乏安全感了。 未即位前就饱受魏忠贤的凶戾影响,仓促即位,又毫无根基,内庭外朝一切皆不在掌控,再加之又未曾接受过丝毫有关帝王储君的教育,甚至连小命,说白了,都在魏忠贤的一念之间,这种情况下,谁还会去考虑什么大局,什么魏忠贤阉党的作用! 第八十八章 文武百官 “魏忠贤,暂时不能动。” 当李修这句话道出,朱由检倒也没有什么意外。 就阉党一事,他早就和李修探讨过无数次,自然明白,如今阉党,以及魏忠贤在朝堂的作用。 可,魏忠贤是条狗没错,但这缰绳,可不在他手中,他甚至还要担心这条狗会不会噬主! 李修注视着朱由检,很是认真的道: “陛下,你是天子!” “魏忠贤再威风,也只是天子家奴!” “更何况,魏忠贤的一切权势,全是基于先帝的信任,如今先帝驾崩,该担忧的不是陛下您,而是魏忠贤!” 寥寥几句,顿时让朱由检陷入沉思,刚想反驳担心魏忠贤对他的威胁,但当看到眼前如巍峨大山伫立的李修,还有殿外伫立的勇卫营将士,到嘴边的话,顿时又憋了回去。 他自然清楚,他皇兄苦心打造的勇卫营,有着眼前李修的存在,必将成为他继位之后,最坚强的倚仗。 有兵权在手,再有天子之大义…… 思虑流转之间,朱由检突然发现,他自以为的危机四伏,似乎……也并非有多么可怕。 魏忠贤这条恶犬,他也不是不能试着握紧缰绳…… 顺着这个思路一想,他这才发现,有了一个突破口,他似乎……能够顺势完美的接过他皇兄登基以来苦心打造的一切,乃至完成他皇兄未继的梦想…… 正当朱由检浮想联翩之际,李修的一句话,却又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魏忠贤可用,但不可大用。” “此言何意?” “陛下仓促继位,根基未稳,可将魏忠贤当做靶子立在外朝,替陛下吸引外朝注意……” 李修没有说太多,言语之间浅尝即止,毕竟,他对朝堂大势,也谈不上太过了解,他也不擅长朝堂争锋,他的主场,在于兵戈,与武学。 朱由检倒也没有太过在意,与李修相识已久,他自然清楚,李修对朝堂之事,虽说颇有独到见解,但,对朝堂之事,也是一向都不甚关注,一心都扑在武学与兵事之上。 言语至此,朱由检心中也有了几分底气,心中暗自计较,之前的惊慌恐惧,也是随之消散许多。 李修默默退下,立在殿外,望着殿中灵柩前的朱由检,心潮翻涌,此时此景,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他对历史谈不上太过了解,但也知道未来的趋势如何。 大明朝这艘大船,早已腐朽不堪。 内忧外患,天灾人祸! 所有能够想象的王朝末路的景象,都能够在这大明朝见到。 大厦将倾,这四个字都难以完全形容这个朝代的趋势! 可他,现在却是稳稳的站在这艘末路大船之上,甚至,随着朱由检的继位,他都可以试着真正的干涉这艘大船的走向…… “挽天倾?” 这三个深埋心底的字眼,在此刻,却是在心潮澎湃之间,骤然浮现而出,许久许久,都难以散去。 想到历史上记载的那一幕幕天倾之景,李修下意识紧了紧手中刀柄,眼神趋于坚定,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还有幸得此逆天机缘,那总得做点什么…… …… 夜幕降临,乾清宫内,肃穆森严,天子灵堂早已布置完毕,清晰可闻的哭泣哀嚎声更是从未停止。 殿中殿外,原本奉命侍候的宫女太监,乃至与守卫的校尉力士,上上下下,皆被请离了乾清宫。 勇卫营将士,亦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入驻这天子寝宫,里里外外,滴水不漏。 虽觉得魏忠贤不太可能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但李修却也不敢大意,毕竟,硕大的皇宫,除了他这一营勇卫将士,其他诸多亲军,内廷二十四监,乃至锦衣卫东厂,目前皆还在魏忠贤的把持之下。 正面的鱼死网破自然不可能,但暗地里弄出点幺蛾子,在这天子停灵期间,人员复杂,着实轻而易举。 如此情况,李修自然不敢大意。 乾清宫内内外外,他几乎转了个遍,以他如今的军事素养,自然不可能给防御留下丝毫漏洞。 天子驾崩,文武百官自然少不得前来参拜,当看到乾清宫这副兵戈森严的大阵仗之后,一个个官员也皆是神色莫名,更有激进者直接大骂魏忠贤欲行不轨之事。 只不过在得知是朱由检这位还未登基的天子调兵而来的后,一众前来祭拜的文武百官,神色也立马都变得无比的精彩。 天启帝费劲心机染指兵权,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而勇卫营,可以说是天启帝费劲心血,与朝堂百官不知道明暗争锋多少次,才打造出的一支精锐亲军。 而这支亲军,若是天启帝尚在,自然是掌握在天启帝的手中,如今天启帝驾崩,掌握在谁手中,自然是显而易见。 若信王已经登基,掌握住了内廷,调动勇卫营,谁也不会觉得意外。 可现如今,还未登基,竟调动受魏忠贤掌握的勇卫营摆出这副阵仗,这不是自投罗网,自找苦吃…… 一时之间,众文武百官看向朱由检的眼神都变了,这信王,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只不过当祭拜结束,随着有人一调查,得知此次勇卫营调动的内情之后,一时之间,原本因天启驾崩而风起云涌的京城,亦是顿时安静了不少。 李修之名,区区一千户,亦是第一次步入了朝堂顶尖权贵的视野之中。 锦衣卫出生,屡立功勋,山洞贼乱,以区区数十游勇,镇压数百白莲贼寇,到勇卫营,以半年之期,练出军威如狱,天子赞赏不已,再至平叛北直隶,功勋累累! 这般履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绝对是一位将才! 当然,若仅仅只是一名将才,自然不值得朝堂权贵关注太多。 但,统兵勇卫营,在勇卫营中威名赫赫,以军中强者为尊的情况,纵使只是区区一千户,也足以影响整个勇卫营。 更何况,他还与即将登基的信王朱由检相交莫逆! 这般情况,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忽视了! 第八十九章 影响 兵权,从古至今,都是一个极为慎重且禁忌之事。 纵观古今,但凡有为天子,皆是在掌握住兵权之后,才能有所作为。 而眼下这信王,本毫无根基,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可眼下,未登基,便足以影响到兵权! 谁都想得到,以李修在勇卫营的影响,以信王与李修两人之间的相交莫逆,只待信王登基,一纸令下,那一支让不少文武百官寝食难安的勇卫营,便将彻彻底底的成为这位新天子的最大底气! 当明悟了其中内情之后,原本因天子驾崩而风起云涌的京城,顿时就平静了几分。 纵观古今,有兵权的天子,和没兵权的天子,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更何况,放眼硕大京城,明面上数十万大军,但稍稍参与其中的,都知道这所谓的京城大军,是个什么鬼模样。 这种大环境之下,独树一帜的勇卫营,又是一个什么情况,很是清晰! 这么一支鹤立鸡群的精锐,毫无预兆的成为新天子的倚仗,意味着什么,更是清晰! 当然,也有不少的目光,开始放在了李修这位本该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身上。 一朝天子一朝臣! 与天子相交莫逆,仅仅凭借这一点,谁都能想到,这一朝的臣,要出一位一步登天的人物了! 外朝风起云涌,在这皇宫之中,却依旧肃穆森严。 天启虽继位已久,但天启皇帝自认年富力强,陵寝都没有开始修缮,停灵时间注定将极为漫长。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朱由检陪灵的时间,自然也不可能太长。 事实上,新天子的登基仪式,在朱由检这几天陪灵时间里,也正在如火如荼的准备中。 当然,这一切,和已成为灵堂的乾清宫,基本上没有什么关系。 礼法大于天,在皇宫之中,天启的丧事,无疑是最为重要的事。 只不过这一切,与李修倒也没有太大关系,数天时间过去,统兵驻守在这已经成为皇宫重心所在的乾清宫,李修也慢慢的发现,他之前的预估,还是太过保守了。 数天时间,整个内廷,随着天启驾崩这个消息的酝酿发酵,整个内廷可谓是人心动荡。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对外朝而言,是名言至理,对内宫而言,在大明特殊的宦官制度下,更是贯彻得极为彻底! 换而言之,纵使朱由检还未有丝毫动作,魏忠贤的权势根基,随着天启的驾崩,俨然就已经有动荡不稳的迹象。 这一点,李修倒也是开了眼。 竟然还有不少宦官朝他示好,甚至,还有宦官打听到他的喜好,从内宫宝库抄录了顶尖的武功秘籍送上了门…… “破军刀法,菩提金身……” “还有这是……银票?一万两?” “这些阉人有点东西啊……” “送礼都送到修哥你这里了……” 二娃子翻阅着木盒里的两册武学秘籍,还有一些银票珠宝,忍不住啧啧称奇起来。 “放心,要不了多久,你也会被人盯上的。” 李修瞥了一眼二娃子手中的诸多物品,淡淡一笑:“到时候,会有不知道多少人费劲心思讨好你,一点一点的腐蚀你……你说,到最后,你会是什么下场?” 听到这话,二娃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可不是真正的头脑简单,跟李修相依为命这么久,言传身教之下,大是大非自然无比清楚,只是平时有李修为依靠,懒得去想那么多。 李修这话中透露的含义,他自然听得懂。 “修哥你放心,俺明白的。” 李修点了点头,一把接过二娃子手中的这些东西,便大步走进乾清宫中。 “宫中太监送的?” 朱由检显然还没正式摆正自己的身份,当见到这些东西,他的反应甚至比二娃子还有惊奇。 “已有数名宦官接触了末将,这是名单……” “魏忠贤……” 朱由检接过纸条,他没有去看纸条上记载的是谁,他自然清楚,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其中透露的趋势。 “爱卿你觉得,承恩能堪大任嘛?” 朱由检颇有些跃跃欲试,对魏忠贤,他着实有些放心不下。 “王公公……” 李修皱了皱眉:“可以尝试一下……但要看陛下希望王公公往哪个方向发展了……” “爱卿此言何意?” “若只是正常宦官职责,王公公自然可以胜任,但若是陛下希望王公公涉及外朝,甚至替代魏忠贤,末将以为,陛下无需如此。” “宦官权倾朝野,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王公公根基浅薄,短时间很难达到魏忠贤如今这个地步……而且,外朝百官,恐怕也不会乐意另外一个魏忠贤出现……两者交替之间的中空期,反倒是极容易出现不受掌控的因素,让他人乘虚而入……” “纵观国朝历史,宦官的存在………” 一字一句,李修说得很是慎重,甚至很是隐晦。 在李修看来,魏忠贤是忠是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魏忠贤能够起到的作用。 至少,在榨干魏忠贤的价值之前,魏忠贤得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 朱由检自然不是傻子,类似的话,他也听李修说过数次,话音落下,朱由检再执拗,但深思熟虑过后,也不得不放弃心中的一些侥幸。 见到朱由检的神色变化,李修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深陷大明这艘破船上,可以的话,他自然希望自己能够改变这艘末路大船的命运,行挽天倾之壮举。 但若是朱由检不改变,听不进谏言,始终达不到他对君主的期望,他也不是不可以另寻他路。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不希望自己太过无情…… 现如今的朱由检显然还是无比的迷茫,甚至可以说是彷徨。 这一点,李修自是看得明白,和往常一样,默默的听着朱由检的倾诉,在某些地方,不经意的拨动一二,不着痕迹的改变着这位即将登基的崇祯皇帝。 或许在现在,还看不到成果,但对未来的影响,将无比的长远…… 第九十章 武学 夜色已深,乾清宫却还是一片忙碌之景。 新帝登基在即,乾清宫作为天子寝宫,自然需要挪出位置,作为新天子的寝宫。 灵堂已经拆除,灵柩也将搬离乾清宫,在皇宫之中另择一宫殿作为停灵场所,直到天启帝的陵墓修筑完毕,才能下葬。 而朱由检,则正式入驻这座历代相传的天子寝宫,准备翌日的登基大典。 这一切,倒也和李修没有太大关系,朱由检虽有心将李修拉扯进其中,甚至有意让勇卫营替代锦衣卫校尉力士作为登基大典的护卫,只不过在礼部官员的强力进谏之下,也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李修倒也乐得清闲,照例巡视了一番乾清宫的防御后,便随意寻了一清静之地,琢磨起武功来。 晚风拂面,花园凉亭之中,书册的翻页声不时响起,宦官贿赂的两门内宫宝库绝学,李修已是翻阅研读了许久。 既为内宫宝库珍藏,那毫无疑问,这是两门武功,皆为不凡,以李修的眼光来看,甚至可以称得上顶级绝学。 破军刀法,共有七式,看其名字便可知,这是一门彻彻底底的军中刀法,杀伐之盛,甚至比完整版的破虏刀法还要强上几分。 而菩提金身,则是一门少林功夫,顾名思义,这门菩提金身,和当初所习的铁甲功是一个类型,皆是属于外功的范畴。 只不过,和铁甲功着重皮肉筋骨不同,这菩提金身,提升的不仅仅是皮肉筋骨,对脏腑亦是有磨砺之效,可以说是对身躯内外全方位的提升。 仅仅看这一点,就可以清晰看出,这菩提金身,绝对是一门上乘的外家功夫。 当然,和其他所有外家功夫一样,修习这菩提金身,也是需要药物作为辅助。 修习铁甲功需要铁甲丸,而修习这菩提金身则需要一种名为金身液的药物。 药材自然是名贵,只不过,对现如今的李修而言,再名贵,也算不得什么了…… 有着之前的刀法底蕴和修习铁甲功的底蕴存在,翻阅研读不过数遍,李修心中便对这两门武功,有了颇为深刻的了解。 从凉亭起身,尝试修习一番,不过一两个时辰,系统面板上,破军刀法,菩提金身这两门武功,便浮现而出,隐隐闪烁的+号更是清晰可见。 目光下意识定格在系统面板上,看着这堪称豪华的技能面板还有那前所未有的充盈能量,李修心中也不禁豪情万丈, 数月征伐,虽然真正的战争没有打上几场,但统兵作战,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哪怕只是踏平一个普通山寨,贼寇数量少则数十,多则数百。 身为一军主将,若非顾忌身份,做一个人命屠夫都是轻而易举。 饶是李修多有克制,系统面板上的能量,如今也已达到了一百多。 而这,还是在提升了之前通读的诸多兵法韬略书籍之后,所剩下的能量数值。 现如今,兵法韬略书籍感悟数量已经达到了六本之多,医书感悟数量加上之前的感悟提升的那几本,也达到了四本之多。 唯一不变的就是武学,依旧是之前的那些。 目光定格在系统面板上片刻,李修心念一动,那两个闪烁的+号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和之前每一次感悟提升一样,时空变幻,晃眼岁月春秋变幻,两门武学的感悟,亦是如江河倒灌,涌入脑海身躯,侵入血脉深处,如本能一般,毫无隔阂。 “锻脏可期!” 感悟完毕,李修长吐一口浊气,眉宇之间,一抹兴奋之色亦是清晰可见。 菩提金身,全方位提升肉躯,皮肉,筋骨,脏腑,皆有涉及,如此之下,对养元桩的修行,自然有极大促进,李修自信,有了这菩提金身的感悟,最多半年时间,他便足以踏入锻脏之境! 习武已有数年,在锦衣卫待的时间也不短,李修自然无比清楚,炼体三境,便是这个时代武学的主流。 而锻脏之境,不管是在朝廷,亦或者江湖,都可以算得上踏入顶尖行列。 再往上,炼体圆满,这个境界,几近巅峰。 而炼体之上,李修想来,应该是有的,朝廷有,江湖应该也有,但至少目前,李修还从未见过。 只不过,就算有,李修也难有以前对武学的那般敬畏了。 在这个时代越久,李修就越明白,这个时代,武学虽存,但真的只是彻彻底底的低武,在权利面前,武学,只能低眉! 毕竟,纵使炼体圆满,也做不到百人敌,甚至,数十普通兵丁,就足以轻易镇压一尊炼体圆满的武功强者,若再算上火器,那更是简单。 当初山阴一战,那白莲舵主唐连城,锻脏之境,还率领十数名武功强者,这么一股强大力量突袭看押白莲贼子的宅子,不过数名锦衣卫,再加数十巡检兵丁,以地形火器之利,都能让他们无功而返。 由此可见,这个时代的武学,在某些方面来看,着实上不得台面。 当然,这自然不是意味着武学无用,李修对武学的重视,不仅仅在于自己,在军中,对麾下将士的武艺,李修同样极为重视。 一支拥有武学基础,甚至武学不弱的军队,与一支普通军队,这两者之间,完全可以说是天与地的区别。 思绪闪烁,李修缓缓将手中的这两册武学放下,步入花园,刀锋瞬间出鞘,已经浸入骨髓的破军刀法挥洒而出,滚滚杀伐之意迸发,刀锋如雪,森寒且刺骨! 一套破军刀法挥洒完毕,李修刀锋一转,早已出神入化的破虏刀法亦是随之挥洒而出。 两套刀法交替轮回,寒光四逸,硬生生的给这祥和唯美的宫中花园给添了几分肃杀森寒。 许久许久,刀光暂歇,李修持刀而立,回味许久,也不得不感慨一下破军刀法之汹涌。 他一身武艺,皆在刀锋之上,破虏刀法大气磅礴,首重杀伐,爆发十足,这一门破军刀法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加上蛮牛劲这门爆发之技,俨然是要一条道走到黑的节奏了! 第九十一章 登基大典 翌日。 尽管王恭厂大爆炸对京城造成的创伤犹在,但在这个时代,底层的百姓如何,向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相对比新帝登基这等头号大事,更是算不得什么。 朝堂上上下下的注意力,都是放在了新帝登基的这件大事之上。 这一日,天还未亮,朱由检便盛装从乾清宫而出,随行队伍浩浩荡荡。 当然,新帝登基这种大事,朱由检虽是主角,但配角,却也涉及了京城上上下下的各级官员。 礼部官员早已启程,替新帝祭祀天地,然后再待新帝祭祀祖宗英灵,及各路神灵。 这两个步骤结束之后,登基大典,才算是正式开始。 整个登基大典,有着一套极其繁琐程序,严格的礼制要求着参与登基大典的每一个人,新帝,更是重中之重。 在礼制的影响之下,纵使身为天子亲军,勇卫营,也只能在外围充当背景板。 立在城楼之上,李修望着那一身龙袍,一步一步登上高台祭祀的朱由检,心中竟也有几分莫名触动。 他本以为,看到这浩大的登基典礼,他会心生向往,甚至,会有彼可取而代之的那种念头。 但事实上,这一幕场景映入眼帘,他却仿佛看到了未来那烽烟四起的神州大地,那烈火熊熊中的北京城,那穷途末路上吊而亡的帝王,那异族兵踏神州,掀起的无边血色,留下的那永远无法磨灭的痛楚,乃至数百年之后的无边耻辱…… “呼……” 李修下意识的紧了紧刀柄,冰凉的触感透过手心直抵心头,涌动的心潮才平息些许,目光流转,再次看向那威严肃穆的登基大典,注视着这位将登顶巅峰的新天子…… 近一天时间,繁琐肃穆的登基大典才终于结束,朱由检登基为帝,也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还标志着一个崭新时代的开始! 夜晚,从乾清宫而出的李修,再次率部踏足皇宫,回归乾清宫。 刚登基的新天子,明显还是极度缺乏安全感,也不信任这皇宫之中的一切。 这一点,李修自然无比清楚,熟练的接管整个乾清宫,夜晚篝火熊熊,兵戈森严的乾清宫,俨然成了皇宫之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而这一夜的乾清宫,也来了一个超出李修预想之中的访客。 “末将见过……九千岁!” 一如既往,李修不卑不亢的拱手行礼。 在以往,面对李修如此作派,魏忠贤总是笑呵呵的应声,有时还勉励一番。 但这一次,魏忠贤却是连忙走上前,一把扶住李修:“九千岁可不敢当,李千户叫我魏公公便可。” 看着眼前的李修,魏忠贤表面笑呵呵的模样,内心却是无比的复杂。 区区一千户,虽说统兵治军很有一套,且得天启皇帝赏识,但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掌控勇卫营的一个棋子而已。 可现如今,风云骤变,变得太过猝不及防,以往他可以随意捏死的小人物,现如今,他堂堂九千岁,天下敬畏的存在,竟然已经招惹不起眼前这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了。 而且,这小人物已经快要将他费劲心血打造的勇卫营打包拿走,他还得笑呵呵的把脸贴上去…… “陛下可在宫中?” “陛下心神疲惫,现在正在休息,九千岁可是有事要向陛下禀报?” 听到李修依旧没有更改的称呼,魏忠贤神色如常,也没再纠正,他笑呵呵的看向李修,犹豫好一会,才试探性问道: “信……陛下初登基,不知可有什么旨意降下?” 李修没有跟魏忠贤打机锋,单刀直入:“不知……九千岁所指的是哪方面?” 如此直白,也是让习惯了和老狐狸打交道的魏忠贤有些反应不过来,好一会,魏忠贤才干笑两声,环视一夜眼前兵戈森寒的乾清宫,话锋一转道:“李千户治军严谨,统兵有方,率军平叛,功勋累累,本督欲向陛下请功,让李千户统率勇卫营,李千户你意下如何?” 话音落下,魏忠贤的目光,立马定格在了李修身上,可令他意外的是,听到他这般明显的暗示,李修竟无丝毫神色变化。 如此反应,魏忠贤眉宇之间也不由多了一抹阴沉。 “勇卫营隶属御马监,且军中规矩森严……” 言至于此,魏忠贤却突然停住,没再多说。 听到这话,李修嘴角微扬,他自然听得出来,魏忠贤这话的威胁意味。 勇卫营隶属御马监,御马监为魏忠贤所管辖,不管现如今局势如何,御马监,乃至整个内廷,还是牢牢握在他的手中,他不同意,或者使绊子,一个萝卜一个坑之下,纵使是天子,短时间内也无法改变。 显然,魏忠贤这是做出试探了,只不过,以一个注定脱离他掌控的勇卫营作为试探,着实让人提不起兴趣。 “末将功勋浅薄,恐难当重任。” 李修后撤一步,弯腰拱手,言语之间的拒绝意味,很是清晰。 “呵……” 见到李修这副模样,魏忠贤皮笑肉不笑的轻呵一声,又道:“本督有要事向陛下禀报,还请李千户通传吧!” “九千岁稍等” 李修拱手应声,便朝乾清宫中走去。 …… “末将见过陛下,见过……皇后!” “皇嫂,这就是李修,朕的挚友……” 见到李修走进,本还在于张嫣皇后闲聊的朱由检,立马站起身,向张嫣皇后介绍起来。 “本宫早就听说过李千户之名,今日一见勇卫营,果真是军威森严……” 客套一番,朱由检这才反应过来,看向李修道:“爱卿可有何事?” “陛下,魏忠贤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不仅仅是朱由检,就连一旁的张嫣皇后,神色也皆是一变。 “他过来所为何事?” 朱由检迫不及待问出声,张嫣皇后也立马看了过来。 “他是为投诚而来,刚才在殿外……” 李修缓缓将殿外与魏忠贤的交谈诉说而出,当话音落下,朱由检与张嫣顿时陷入了沉思? “爱卿你觉得当如何?” “这段时间,内廷动荡,魏忠贤应该是察觉到了危险,才过来主动投诚,陛下应该趁此机会……” 第九十二章 未来谋算 李修缓缓将心中盘算一点一滴道出,按他的想法,魏忠贤需要作为靶子,吸引外朝注意的话。 如此情况,那么司礼监这个掌握披红之权,可以说是最为重要的内廷部门,是需要让魏忠贤继续掌控着的,但其他内廷部门,则是需要拉拢甚至是掌控的。 诸如御马监这个掌握兵权的部门,以及兵仗局这个不受外朝掌控的火器制造部门,乃至于最重要的东厂等等也需要握在手中,就算不掌握手中,也不能让魏忠贤继续实施影响,让其当个名义上的傀儡也无妨…… 如果能到这一步,无疑就是最好的情况,到时候内廷两分,一部分以王承恩为首,维持朱由检对内廷的掌控,另一部分则继续维持着魏忠贤的权势,好让他继续维持住阉党的权势。 再之后,内廷根基已成,朱由检再腾出手看向外朝,徐徐图之,一点一点的榨干魏忠贤的所有价值,到了那个程度,魏忠贤是死是活,那就不重要了。 当然,按李修所想,到时候魏忠贤最好的结局,莫过于抄家灭族,以平民愤! 当然,预想始终只是预想,具体实施下去,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谁也不知道。 毕竟,实施者是朱由检这个新天子,而对手,则是内廷外朝,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 纵使有天子大义加持,李修也很难乐观得起来。 不过,对李修自己而言,他目前的目标,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李修自信,以自己在勇卫营的威望,再加之天子大义,纵使魏忠贤不让路,他彻底掌控勇卫营,也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纵使这一营亲军握在手中,也只是一个倚仗,其他的一切,都还得靠朱由检自己…… 看着李修眼中少有的殷切期望,一直以为自己看懂了李修的朱由检,也不禁心头一颤,沉默许久,才缓缓道:“让魏忠贤进来吧!” “末将遵命!” 李修迈步走出,殿中寂静,好一会,一直未曾言语的张嫣皇后,才稍带疑惑的看向了朱由检:“这李修,真的只是一个武夫?” “哈哈,皇嫂,他可不简单!” 闻言,朱由检爽朗一笑,颇有几分自得道起了李修的履历,着重吹嘘着他顶着压力,向天启帝推荐李修的过往。 只言片语听完,张嫣也不得不佩服朱由检的好运,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初的好心之举,如今竟成了他登基以来最大的倚仗。 “是个人才,有他在,本宫也无需担心了!” “魏忠贤,确实是个威胁!” 朱由检点了点头,眼中阴霾之色一闪而逝:“但李修说得对,魏忠贤目前不能动,不然皇兄的一番心血,就白费了!” “陛下你看着办吧,朝堂的事,本宫也帮不了陛下你,但后宫的事,本宫还是能帮忙操持一二的。” “不过,陛下你也到了选妃的年纪了,也是该操持一二,这后宫有主,也能帮扶一下陛下你……” …… “陛下刚登基就跑来了,反应蛮快啊!” 乾清宫外,二娃子望着走进殿中的魏忠贤,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这是投诚来了,只是不知道诚意够不够大……” 李修瞥了一眼,却是突然看向二娃子:“让你背的兵书都背下来没有?” “差不多了,随便修哥你抽……” 李修倒也有些讶然,倒也没怀疑什么,自从来了勇卫营,这小子本性倒也收敛了不少,一直跟着自己忙前忙后,表现得还算不错。 “接下来,咱们要想再和以前那么安逸,是不太可能了……” “你小子要多看多学,我也不可能一直护着你,你迟早要独当一面的……” “俺懂的,修哥你放心吧。” “你知道就好。” 李修点了点头,没再多说,注视着眼前的乾清宫,神色莫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约莫半个多时辰过去,魏忠贤才从乾清宫中走出,较之来时的模样,这时的魏忠贤,神色之间却也明显多了几分阴沉。 …… 翌日。 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场大朝会开始。 往日一手遮天的阉党众臣,无疑是人心惶惶。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而阉党的权势,来源于魏忠贤,而魏忠贤的一切,又皆来源于天子,而现如今,天子已换,由不得他们不惊恐。 朝会讨论完新帝登基完的诸多事物后,便有朝臣当众弹劾魏忠贤党羽之一的兵部尚书崔呈秀,以做试探。 而朱由检的反应,却是超出了不少文官的预料,不仅对魏忠贤多有安慰,甚至还多有赏赐。 而魏忠贤的反应,更是彻底打乱了不少人的安排。 不仅仅主动推辞赏赐,还请辞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个天大的权柄,还请辞了东厂都督以及勇卫营监军诸多职务。 这一下,顿时使得阉党众臣人心动荡,而非阉党臣子则是欢欣鼓舞,俨然一副只待令下,便扑上去将阉党撕咬干净的模样。 可这一次,朱由检却是让他们失望了。 只是卸下了魏忠贤东厂都督之职以做警示,而司礼监掌印及勇卫营监军等一干重要之权,丝毫未动,且还加封魏忠贤视若己出的侄子魏良卿官职以示天子宠幸。 至于被弹劾的阉党骨干兵部尚书崔呈秀,自然是什么事都没有。 而接下来一个多月的几场朝议,无一例外,每一次,都有官员不停的试探着新天子的态度。 但每一次的结果,似乎都清晰的显露出一个事实。 这一任天子,依旧保持着先帝对九千岁的荣宠,或者说,继承先帝之位的天子,似乎是准备继承,乃至坚持先帝的施政方式理念,甚至连人,都不准备换一下。 毫无疑问,接连数场朝议,不知道多少次试探,甚至不知道多少次主动将刀递给天子,但每一次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 九千岁依旧是九千岁,荣宠似乎丝毫未变。 尽管不清楚天子是不是在布局或者试探,但短时间内,却也无人再敢捋九千岁之锋芒。 一时之间,原本因新天子即位而风起云涌京城,顿时平静了下来。 一切奔涌的暗流,亦是隐藏得更深起来…… 第九十三章 勇卫营主将 “杀!” 战鼓隆隆,喊杀声直冲云霄。 硕大的校场之上,十方战阵汇聚,兵甲碰撞,战阵变幻,森寒兵锋在烈日之下闪烁着刺眼寒芒。 点将台上,帅旗飘扬,李修一身将甲,持刀伫立,环视四方。 在点将台一侧木柱之上,血色残留,十数个已然狰狞的头颅高悬,在点将台下,刺眼血色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这些,无疑见证着勇卫营在新天子即位后,勇卫营这支亲军内部的风起云涌,也标志了一个时代的落幕,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新天子登基没多久,一道谕旨便下到了御马监,而李修,则是从区区一千户,直接跃迁至勇卫营主将,这支在名义上数十万京城大军中独树一帜的精锐,便落在了李修手中。 距离新天子登基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这一个多月时间里。 李修没有参与任何朝堂事物,内宫警戒也也转交给了二娃子,月余时间,他只做了一件事,即,军规如铁,执纪如钢! 将纪律军规,从当初的战兵一营,彻底落实到了勇卫营全军! 此刻,立于点将台,李修注视着眼前波澜壮阔的万人大军操练之景。 冲天的喊杀声,兵戈碰撞,战阵变幻,波澜壮阔,浩瀚巍峨! 饶是已经在这一个多月里见过了不知道多少次,李修依旧还是如此的心潮澎湃。 万人大军皆在一手掌控,令之所指,兵锋所向,这等大权在握,哪个男儿不向往! 他李修只是一介俗人,自然难以免俗! “三个月!” 心潮澎湃之间,李修亦是定下了一个期限。 三个月时间,彻底定死军规纪律的约束,让勇卫营将士形成潜意识的习惯,让这支本就堪称精锐的军队,更上一层楼。 当然,自信能够做到这一切,李修也不得不发自内心的感谢魏忠贤。 不管如何,因为他的存在,这支勇卫营,一万两千将士,大都属于身家清白的普通军户,就算是各级将领,也大都是与各方权贵没有什么瓜葛的存在。 再加之天启帝严谨,御马监上上下下,在魏忠贤的带领下,死死的盯着勇卫营,不敢丝毫怠慢,这也让这支军队,确确实实的保持住了良好的根基。 这样一支近乎空白的军队,才能够让自己如此肆意的改造,而不用担心任何外在的阻力及束缚。 不然的话,纵使李修自认不凡,若是让他去统领改造那被无数利益交织笼罩,且从根子里就早已糜烂的京军,至少在目前,他是没有丝毫把握的! “未来可期啊!” 感慨一句,李修亦是忍不住畅想起来,身为一军主将,掌握这么一支精锐,又岂不期望一个可以展现的舞台! 沙场征伐,金戈铁马,平定天下敌! 思绪流转,李修不禁看向皇宫的方向,他既然选择了朝廷,掌握着这支精锐亲军,他的动向,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朱由检这位新天子。 毕竟,他与这支亲军,可以说是目前朱由检唯一的倚仗与底气,至少,在朱由检坐稳天子宝座之前,他想要的金戈铁马,沙场征伐,是不太可能的。 而目前,距离朱由检登基已经或许月余时间,当初的预想,也已经开始实施,具体情况李修虽未刻意打听,但也了解了个大概。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魏忠贤这位老狐狸,还是颇识时务的。 在魏忠贤的主动配合之下,朱由检的贴身太监王承恩,显然已经彻底掌握了部分内廷权利,如李修最为在意的兵仗局,就已经被王承恩纳入怀中。 而一开始就被魏忠贤丢出来的东厂,则是由朱由检的另一个贴身太监曹化淳担任东厂提督。 而以东厂与锦衣卫之间的特殊联系,潜移默化之下,锦衣卫被纳为控制范围之内也只是时间问题。 毫无疑问,之前的谋划,在魏忠贤主动识时务之下,已经完成了小半。 但接下来,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内廷再进一步,便会触及魏忠贤的基本盘,就算魏忠贤算不得什么威胁,但也需要考虑魏忠贤的作用,不然一个不好,就是前功尽弃,这其中的平衡之术,无疑是极为考验朱由检的手段水平。 而外朝,虽说阉党还是权势滔天,但现如今毕竟不是天启朝,如今外朝虽还算平静,但各路牛鬼蛇神,也开始显露痕迹,朱由检想要在这牛鬼蛇神一窝蜂翻涌的朝堂,弄出一块基本盘,也绝非一件容易之事。 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又或者说任重而道远,这两句话,正是朱由检目前的最真实写照。 “启禀将军,宫里来人了!” 正当李修思虑之际,有士卒飞奔而来,半跪于地禀报道。 眺望营门外一眼,当看到那大队人马之时,李修顿时眼前一亮,几步从点将台上走下,快步朝营门而去。 而此时的金台坊大营门口,已是人马汇聚,为首的俨然就是如今在内廷如日中天天子贴身太监王承恩,而他身后的人马,却是颇为怪异,虽兵甲齐全,但无一例外,这些兵将竟皆是宫中宦官。 显然,这些兵将,正是有着内宫禁军之称的内操军将士。 “勇卫营军规森严,李将军也是个铁面无私之人,且深受陛下信任,尔等入勇卫营受训,切记要严守军规,别在摆什么禁军的架子,不然的话,咱家是救不了你们的……” 言语之间,王承恩淡淡的朝身后数百内操军将士嘱咐着。 “公公方向,小的明白……” 一句句应和声接连响起,而在此时,李修一身戎装的身影,亦是显露在众人视野之中。 当看到这群人马之后的那一辆辆满载货物的马车牛车之后,李修眼中,也难得的露出了喜色。 王承恩率领内操军的来意,他自然清楚。 内操军原本属于魏忠贤的掌控之下,随着魏忠贤的主动投诚,一部分内操军亦是开始被王承恩所统领。 虽说只有一部分,但内操军规模宏大,整个内廷,内操军全盛之时都达到了五六万之多,哪怕多次精简,兵将之数,也达到了四万之多。 王承恩纵使只掌握部分,也有万余人马之多。 历史上的内操军,哪怕魏忠贤被除,内操军也也一直延续到明末,甚至历史上数次京城保卫战,内操军也都参与其中,一直到崇祯自杀,京城破,内操军才正式消失在历史之中。 第九十四章 内宫变化 而现如今,或许是因勇卫营的提前出现,朱由检见识到了何谓真正的精锐,又或者是对内宫兵权的染指,在王承恩掌握部分内操军后,朱由检便第一时间视察,结果自然不尽如意。 借内操军军规败坏,兵将散漫为由,天子大怒,责令内操军淘汰重组,并选拔可造之材入勇卫营受训。 如此情况下,纵使是魏忠贤也无力反驳,只得尊令而行。 如此情况下,整整达到四万多人的内操军,一番精简淘汰以后,兵将人数近乎腰斩。 就连魏忠贤,也不得不捏着鼻子,看着王承恩整顿内操军,再挑人送来勇卫营受训。 朱由检的这番操作,明显就是一个赤裸裸的阳谋,谁都看得出来,魏忠贤对内操军的掌控,恐怕要打一个大大的折扣了。 而对李修而言,这些他倒不不感兴趣,甚至,他对宦官成军,并不怎么认同,毕竟,这个时代,绝大部分人净身入宫,求的是财,是权,内宫的特性,也注定了宦官的勾心斗角,这等存在,作为兵源本就极为不适合。 兵源都合适,练出的军队自然难有成效,只不过内宫之事,李修身为外将,需要考虑忌讳,也懒得发表意见。 不过,哪怕置身事外,也不是没有收获,眼前这一辆辆满载货物的马车牛车,就是最大的收获。 天启朝内操军的存在,可以说是魏忠贤一手建立,堪称魏忠贤的亲儿子,兵将素质暂且不说,但内操军的各类武器装备,可以说冠绝大明朝所有军队。 纵使是勇卫营,虽说兵将素质堪称精锐,但在武器装备这方面,也难和内操军相提并论。 如今内操军淘汰重组,兵将人数砍掉近一半,这多出来的武器装备,李修自然毫不客气的纳入怀中,给家底单薄的勇卫营,积累了一波丰厚的家底。 “李将军你这次可是不厚道啊,内操军的家底,都被将军你掏空了!” 见到李修满眼放光的看着那些满载军备的马车牛车,王承恩亦是忍不住调侃一句。 李修也没有丝毫生疏,爽朗笑道:“哈哈,王公公你这就说岔了,都是为陛下办事,哪能分这么清楚!” “行了行了,说不过你,这是清单,将军你点一下……” “这些人就交给将军你了……” 闲聊几句,李修吩咐亲卫将一干内操军宦官及众多军备物资带走。 营门口,便独剩李修与王承恩两人,两人秘密商议一番,王承恩才出了勇卫营,往皇宫而去,独留李修一人立在营门处,望着王承恩留下的这份内操军宦官名单,也不禁摇头一笑。 这大明朝的太监,可真没一个简单角色! 内廷的争斗,也远比沙场之上实打实的刀剑厮杀,要凶险得多。 “将军!” 思虑之间,一道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亦是打断了了李修的思绪。 李修转身,看向身前的这名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的将领,沉吟片刻,才道: “萃蓭,那群内操军宦官交给你如何?” “将军有令,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将领立马抱拳应声,声音铿锵有力。 “这是名单,找点借口,不要让他们活着走出勇卫营。” 李修摇了摇头,随手将名单递给了眼前的将领。 此言一出,将领顿时一愣,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拱手应声:“末将遵命!” “去吧。” 李修摆了摆手,将领应声告退。 “周遇吉……” 望着这将领离去的身影,李修神色莫名,周遇吉,无疑就是此人之姓名。 这个名字,李修自然不陌生。 纵观历史上的明末历史,此人也绝对算得上一个良将。 戎马一生,最终于宁武关力抗闯军,舍身取义而亡。 而在这个时代,因自己的蝴蝶效应,此人竟也在勇卫营重组之时,也入了勇卫营。 当初掌勇卫营,便发现了这周遇吉,为马军先锋,抱着对历史名人的好奇,李修便将此人调入亲军营培养。 李修虽没什么名将收集的心思,但,历史上他已经证明过其才华所在,现如今培养起来,自然无需担心白费心思。 事实上也是如此,区区一个多月时间,其统兵之才也已显露无疑,虽谈不上天资纵横,但较之勇卫营其他照本宣科的将领,也着实值得培养一二。 有用之才,李修自然不吝啬倾斜资源培养,毕竟,统兵作战,也不可能事必躬亲。 一个好汉三个帮,必要的亲信帮手还是需要的,至于能够走多远,就得看其造化了。 李修抬头望了一眼渐黑的天色,这才看向校场上仍在操练的军阵,注视许久,声音才随之响起。 “传令下去,操练结束,各部归营!” “遵命!” 一旁亲卫立马领命,很快,鸣金之声便响彻大营,原本的巍峨军阵,兵戈森寒,顿时为之一敛,各方兵将汇聚,最终兵锋收敛,化为十方军阵,整齐有序的朝各方营房而去。 整个过程,令行禁止,一眼望去,堪称赏心悦目至极。 窥一斑而知全豹,仅仅是这操练收兵之景,就可清晰看出,这支军队的精锐之处。 “呼……” 长吐一口气,李修活动了一下身躯,步子迈动,便朝营中走去。 和往常一样,巡视一圈整个大营,只不过在巡视一圈大营后,李修却没有和往常一样,回到营中帅帐,而是在一队亲卫的簇拥之下,便出了大营。 王恭厂大爆炸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尽管对京城造成的伤害还未散去,但对这个时代的人们而言,影响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毕竟,对底层的人们而言,生存,才是头等大事,在生存面前,一切都是小事。 京城依旧喧嚣,李修虽有停留一览的心思,但当看到街道上百姓那畏惧退避的眼神身影,游览的心思顿时就散了不少。 “将军,有人盯着咱们!” 这时,一旁亲卫突然快步上前,低声道。 闻此言,李修心头一跳,神态不变,顺着这亲军所说,看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目光环视之间,原本忽略之景,亦是清晰映入视野。 这一刻,李修亦是下意识的握紧了刀柄,不过很快,他便恢复如常,领着亲卫,继续在街上缓缓前行着。 第九十五章 白莲余孽 “是谁?” 尽管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李修倒也没有什么惊慌,只不过,疑惑自然是少不了的。 说起来,到现在,他不管是结交,亦或者得罪的人,都不算太多。 一朝风云起,入勇卫营掌兵,那更是近乎与世隔绝。 纵使助朱由检,而得罪了魏忠贤一党,但以目前魏忠贤的老狐狸特性,这种傻事,他估计做不出来…… 那么……又或者只是盯梢? 或者还是? 一个个名字和势力在脑海之中流转,李修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可能性太多,在不清楚目的的情况下,根本难以明悟对方的目的。 思虑片刻,李修也没在多想,身在这京城,纵有图谋不轨者,见招拆招即可。 思绪流转之间,李修已是行至一处富丽堂皇的府门之前。 高大的门坊上悬牌匾,李府二字极为显眼,在府门两侧,还有数名披甲执锐的士卒伫立,见李修前来,震耳之声亦是随之响起。 “参见将军!” 示意众士卒起身后,李修打量一眼这高大堂皇的门坊,嘴角也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容。 步子迈开,便走进了这院子之中,毫无疑问,能在皇城脚下这寸土寸金,权贵遍地之地的宅子,绝对不是一般的住宅院子可以相比。 宅子格局与四合院布局颇像,只不过,远比普通的四合院要大得多,整体建筑坐西朝东、为三院四进式,南北配有跨院,戏台、花园,演武场,乃至护院家丁所居之偏院等等。 所谓深宅大院,也莫过如此了。 前世今生,除了皇宫那绵延殿宇,李修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宏伟古典的深宅大院。 来这个时代,之前所居的几处宅子,与这处深宅大院相比,无疑是有着天与地的差距。 当然,李修自然不是来参观游览,而是身为主人来看看自己的这处宅子! 从区区千户,直接跃升至勇卫营主将,天子厚爱,还赐下一处宅子作为府邸,而这处宅子,便正是天子所赐! 只不过之前军务繁忙,醉心治军练兵及武学,一直未曾前来,这一次,倒是第一次踏入这座属于自己的宅子之中。 “怎么样?” 游览一圈,李修才停下步子,看向快跑而来的亲卫士卒。 “启禀将军,他们还在!” “还在……” 李修眉头一挑,环视一眼面前这颇有几分江南水乡景色的花园:“让弟兄们准备一下,本将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贵客!” “遵命!” 命令下达,随行的十余名亲卫士卒与负责看守这处宅子的亲卫顿时随之而动。 没一会,这处花园便恢复安静,李修步子迈开,便走进花园中央的一个凉亭之中坐下,拿起一册书籍便看了起来。 这一次,李修所读书籍,却也非是兵法武学,而是一册流传千古的道家典籍:道德经! 如今能量不缺,根基已稳,对这颇有几分神话色彩的奇书,他自然不会忽视。 若是前世之时,对这晦涩难懂的古文,李修是一句都看不下去的,可现如今,经过这么多兵法武学的洗礼,李修倒也早已适应。 没一会,他便彻底沉浸在这道德经之中,如抽丝剥茧一般,一点一点的剥开这本寄托着老子一生智慧结晶的奇书。 当夜幕彻底降临,军中的糙汉子也没什么情趣,直接在这风景如画的花园点上了几大堆篝火,熊熊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硬生生的镶嵌在这如画风景之中,怎么看怎么都有种不协调之感。 只不过,李修此时的心思自然不在这花园景色之上,至于那所谓的盯梢之人,他也早已抛之脑后。 对自己亲手调教出的兵将,李修还是颇有几分信心的,每一名亲卫,都是从一万两千精锐之中精挑细选而来,以火器为辅,武学为根,兵刃为主,再加之各类战阵,配合娴熟。 放眼整个勇卫营,乃至大明所有卫所军队,都绝对堪称样板,这样一支精锐,对付这些暗地里的鬼魅魍魉,纵使是武功高手,在没超脱世俗限制之前,武功再高,也怕兵刃,也怕火器……可以收拾武功强者的方法,不要不太多! “爹,我已经带人提前查看了,这贼子早就在这府邸安排了一支亲卫驻扎,约有二三十人,再加上那贼子贴身侍卫的亲卫,现在这贼子府中至少有六七十个朝廷鹰犬……咱们这闯进去,搞不好就陷入重围了!” 宅子之外,隐隐约约可见十几道黑衣身影藏于黑暗,为首者乃是一中年男子,若李修在此,定能认出,这男子不正是当初山阴县遭遇的白莲一方总舵舵主唐连城! 出声的是一名蒙面女子,听其称呼,两者之间的关系已然明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 唐连城面色阴沉,眺望着前方黑暗之中的点滴火光闪烁,沙哑的声音亦是随之响起:“这贼子整日待在那勇卫大营,与世隔绝,这一次机会错过了,咱们就很难再找到第二次了!” “现在趁着厂卫那群鹰犬正在争权夺利,无暇顾及咱们,咱们才有这机会,不然等厂卫那群鹰犬反应过来……” “这贼子,必须要死,不将他千刀万剐,哪能泄我心头之恨,又哪里对得起我教中那么多忠贞之士……要不是他,我教何至于落得现如今如此下场!” 言语至此,一想到当初山阴一战,那两个叛徒被抓所导致的血流成河,唐连城俨然已是咬牙切齿,刺骨的杀意已然有些抑制不住的冲动。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唐连城停顿一会,又道:“婉儿,你要知道,这贼子现在身份极为特殊,是当朝的狗天子少数可以倚仗的人,除掉他,这狗天子就失了兵权,没了兵权倚仗威慑,到时候京城朝堂的那些狗官,乃至魏忠贤那阉贼,就会狗咬狗,不得安宁,咱们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为了教中大业,我辈又岂能贪生怕死!” …… 第九十六章 武学的悲哀 一更过半,京城的夜市,依旧繁华似锦,热闹喧嚣。 但在这达官显贵聚集的京城西城区,却是显得极为安宁,而这一座御赐的府邸之外,杀机,却已是显露。 黑暗之中,绵延屋脊之上,十余道黑衣身影跳跃飞奔,起伏之间,便没入黑暗,朝这座府邸唯一的一处火光闪耀之地而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花园之中,李修依旧沉浸于古贤的智慧结晶之中,凉亭之外,十余名披甲执锐的亲卫士卒笔直伫立,虎目环视四方,威风凛凛,气势摄人。 深秋的夜已是带着丝丝寒意,晚风呼啸,吹动火光摇曳,血红披红舞动,寂静之间,原本沉浸在书海中的李修,却是缓缓抬头,手臂抬起,感受着风的流动。 “有趣……” 感受着指尖划过的感触,嗅着空气中极为微弱的异味,李修嘴角微扬,论在一个算得上神医的人面前用毒,是个什么体验? 他缓缓站起身,一个手势打出,原本笔直伫立的亲卫士卒,立马为之一动,一颗颗药丸掏出服下,与此同时,李修抬手一挥,寒星点点,一排银针在黑暗之中一闪而逝,变成过后,数道哀嚎惨叫,便打破了黑暗之中的寂静。 砰砰砰…… 沉闷之声响起,数道身影翻滚落地,不过瞬间,血色便浸湿了花园地面。 “放肆!何方贼子竟敢擅闯将军府!” “敌袭!” “戒备!” 李修纹丝未动,寂静的花园,肃立的兵戈顿时为之一动,如演练了无数遍一般,有亲卫靠拢凉亭,将李修护卫其中,也有亲卫将士跳跃而起,兵锋直指黑暗之中的鬼魅魍魉!更有火铳火绳点燃瞄准,已然蓄势待发! 这般超出常理的兵戈应对,显然超出了唐连城的预料,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退便是死! 抱着必死之心而来,纵使刀山火海,又岂有退缩之理! “杀了这狗官!” 唐连城一声高喝,便从黑暗之中一跃而下,刀锋闪烁,一刀将奔袭而来的一名亲卫士卒劈飞,下跃之势丝毫不减,刀锋直指被重重护卫的李修。 其余白莲死士亦是紧随其后,完全没有丝毫缠斗之心,紧随唐连城之后,如一柄锋利长矛,杀机已然锁定凉亭之中淡然自若的李修。 “唐连城?” 目光定格在那狰狞的面容之上,李修眉头一挑,明显有些讶然。 但很快,一切的心理波动便归于沉寂,不管是谁,来了,那就别回去了! “杀!” 一声令下,原本护卫左右的一众亲卫,立马为之而动,成阵,源自戚家军鸳鸯阵法,由李修改良,专门用来对付江湖高手的小型军阵,便呈列于李修之前。 兵戈森寒,火铳击发声接连响起,刹那之间,一个个小型军阵汇聚,便朝唐连城一干白莲教徒围剿而去。 “预备!放!” 李修依旧伫立凉亭,纹丝未动,甚至都未曾下达任何命令,但长久操练下几乎形成的本能记忆,使得这支亲卫极为默契的联动一起。 本能般的军阵进程开始,一排排火铳接连响起,密集的弹幕瞬间覆盖了这支一开始便陷入重围的白莲队伍。 一名名白莲教徒应声倒下,就连那堪称高手的唐连城,在这正面交锋之下,亦是被弹丸覆盖,点滴血色瞬间蔓延,狰狞的面容之上亦是露出了丝丝痛苦之色。 “杀!” 火铳枪响过后,有亲卫小旗一声呐喊,一个军阵顿时随之而动,弃枪持刀,合围而去。 纵使这群白莲教徒武功高强,面对着这训练有素且配合默契的亲卫将士,亦是颇有种双拳难敌四手的感觉。 正所谓将士功名马上取! 身为精挑细选的主将亲卫,本就是堪称绝对精锐,更何况如今还在主将的注视之下杀敌,功名利禄近在眼前,正是展现自己之时。 眼前这群胆大妄为的贼子,在一众亲卫将士眼中,已然不是什么敌人,而是送上门来的军功! “狗官你不得好死!” “狗官,躲在后面算什么好汉,有种和本座面对面打上一场!” “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李修亦是忍不住一笑,尽管还不知这群白莲贼子为何要杀自己,但着实是有趣得很。 见到李修依旧无动于衷,仅剩的几名白莲贼子亦是叫唤得更凶了,各种难听至极的辱骂亦是随之响起。 李修却是直接坐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做着困兽之斗的这群白莲贼子。 至于下场与其厮杀,争一口气,李修完全没有这个念头。 为士卒者,有士卒的责任,为将者,也有为将的责任。 他为将,是统兵治军,能让手下解决的事情,何必亲自下场。 毕竟,狗叫得再凶,难道还非得与狗打上一场? “狗贼,你不得好死!” 军阵围攻之下,一个接一个的白莲教徒倒在血泊之中,不过片刻,便只剩下寥寥数个白莲教徒还在顽抗,但在愈发紧逼的兵锋之下,败亡,已然是可以预见的结局。 “砰砰!” 最终,伴随着几声沉闷的响声,包括唐连城在内的几名白莲教徒,被刀枪的压在了地面之上。 “别让他们自尽!” 有眼见的士卒大喊一声,立马就有数名亲卫士卒扑了过去,抬手一捏,便直接卸下了下巴,几块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烂布,亦是塞进了嘴中,五花大绑之下,便被押到了李修面前。 “跪下!” 有士卒抬脚一踢,唐连城等白莲教徒便扑腾一下跪倒在地。 “呜呜呜……” 几人死命挣扎,却被士卒死死的摁住,怨恨的望着李修同时,也只能无力的呜咽着。 “山阴一别,没想到你我再见,竟是这般模样,着实让本将意外。” 李修站起身,走到唐连城面前蹲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死命挣扎个不停,却又无能为力的唐连城,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慨。 当初对自己堪称噩梦般的白莲舵主,如今竟跪倒在自己面前,如待宰羔羊,其是生是死,都在自己一念之间。 但此时此刻,李修心中更多的,却是有着一股难以散去的悲哀。 纵使早已清楚武学的局限性,但真正亲眼见证军阵与武功高手的交锋,却是第一次。 堂堂锻脏境的存在,放眼整个天下,都算得上一号人物,但在区区数十粗通武学的兵丁面前,却可以说是无丝毫反抗之力。 不得不说,这是这个时代武学的悲哀。 对李修而言,也可以说是他的悲哀…… 他对武学的向往,如梦似幻,已然破灭…… 第九十七章 日常 “呜呜呜……” 唐连城依旧死命挣扎,只不过,现如今的他,连困兽犹斗的资格都没有。 出神片刻,李修才将心中的思绪压下,抬手扯下唐连城嘴中塞着的烂布,下巴脱臼的唐连城,纵使再怨恨,此时也只能无能狂怒,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说说吧,李某自认与白莲教恩怨并不大,唐舵主为何不顾性命来找上李某?” 说完,李修抬手一捏,劲力涌动,数颗牙齿跌落地面,唐连城那脱臼的下巴亦是随之恢复。 “狗贼,你不得好死!” “有种你就杀了我……”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 听着这无能狂怒的喝骂声,李修显然也有些不耐烦。 “想死,也得给本将交代清楚,不然的话,什么叫生不如死,本将会让你体会到的!” 说完,李修步子迈开,直接走到一旁那的蒙面黑衣人身前,抬手一扯,面巾掉落,一张秀美的面孔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狗贼,你干什么,有种冲我来!” 见状,唐连城原本视死如归的神色骤变,厉喝之声竟带着丝丝颤音。 美色在前,李修神色丝毫未变,看着两者之间颇为神似的面孔,李修沉声道:“她是你女儿吧!” “狗贼,你想干什么,有什么事冲我来,婉儿什么都不知道……” “婉儿……这名字不错……” 轻声一句,李修一把捏住眼前女子下巴,端详片刻,却是突然一笑,看向狂怒的唐连城道:“是个美人,在教坊司,应该会很受欢迎吧!” 此言一出,唐连城的喝骂声顿时为之一滞,脸色铁青,身躯颤抖,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了! “哈哈哈哈,本将还以为你唐连城真是无所畏惧呢,既然有畏惧之事……” 说到这,李修停顿片刻,语气骤然一变,森寒之意尽显:“既然畏惧,那为何还来找本将送死啊!” “你们白莲教是觉得本将好欺负嘛!” 话音落下,没待唐连城回话,李修一挥手,声音冰寒刺骨:“带下去!审!所有一切,本将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遵命!” 士卒领命,破布再次塞入唐连城嘴巴,连拖带拽之下,唐连城几人,便被拖了下去。 望着被士卒拖走的唐连城几人,李修神色显得有些阴晴不定,如今的白莲教,在经过山东作乱被镇压后,骨干近乎被一网打尽,蹦跶的势头亦是瞬间萎靡。 但白莲教的特性,注定了其有极强的生命力,在这个民不聊生的时代,也有着极大的生存土壤与根基,给他一点时间,就会如病毒一般蔓延。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种存在盯上了自己,着实是让人有些头大!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思绪片刻,李修才强行将心中思绪压下,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道德经,此刻心潮涌动,却也难静下心来研读。 索性直接站起身,行至花园之中,修习起武艺来。 他一身武艺,从最初的破虏刀法,至偶然所得的蛮牛劲,乃至后面所得的诸多武艺,除了养元桩这门根基武功,以及那内廷宦官所献的破军刀法以及菩提金身外,其他武学,皆已迈入大成之境。 如今虽不过淬骨之境,但一身战力,李修自问,应该不比刚才被拖走的唐连城要差多少。 毕竟,光是系统能量提升一项,就不知道给他节省了多少时间与精力!对常人而言,一门武功,往往都是需要钻研一生的事情。 而在他这里,一门武功,尤其是杀伐之法,从初学到大成,只在瞬息之间!纵使是养元桩菩提金身这种需要苦练的武学,有着大成的本能经验存在,也是一个天大的助力! “将军,药熬好了!” 正当李修修习着养元桩之时,一名士卒端着数碗散发着浓浓药味的药汤走来。 “给弟兄们喝的弄好没?” 李修端起其中一碗一饮而尽,随口一问。 “回禀将军,已经熬好了。” “让弟兄们轮换执守,该习武的习武去!” “遵命!” 士卒离去,李修瞥了一眼托盘里剩下的药汤,又端起其中一碗喝完,两股药汤在身躯内汇聚,源自小培元方与李修自己研究的固本强基方药力相融,随即瞬间爆发。 滚荡气血与药力碰撞,李修面色瞬间潮红,养元桩立马扎出,滚荡的药力一点点的被气血炼化,最终融入身躯之中的每一根筋骨之中,原本就如玉的筋骨在药力与气血的双重滋养淬炼下,亦是一点一滴的蜕变起来。 约莫半个多时辰过去,直到身躯之中的两股药力都彻底炼化殆尽,李修才缓缓站直身躯,随着身躯的动作,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筋骨活动声亦是随之响起。 “快了!” 感受了一下身躯的变化,李修抿了抿嘴唇,说起来,所谓炼体三境,其实就只是一个水磨功夫的阶段。 也是穷文富武的最佳体现。 对普通人而言,炼体三境,若无大把的银子洒出,那么就只能靠着消耗自身气血,一点一点的修行,而这种情况下,若是按部就班,那么注定将是一个极其漫长煎熬。 若是想追求捷径,那么,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气血亏空,人在壮年尚且还好,一旦壮年巅峰一过,那么就注定是伤病缠身,不得善终。 而若洒下大把银子,用各种药物辅助滋养,那么,习武之路,就是一条通天坦途! 哪怕再愚钝的人,只要舍得用银子去堆,也能堆一出一个高手来! 而对李修自己而言,天赋他不缺,甚至,他还有系统面板这种逆天助力,而资源,以前他不缺,现如今手握重权,更是不缺。 别的不说,就光说每月内廷拨给勇卫营的粮饷物资,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这天文数字,每一个铜板,每一粒粮食,都在李修手中牢牢掌握着。 手指漏条缝,那都可以说是吃得盆满钵满,李修自然不会贪污将士们的粮饷,但以如今勇卫营的地位,所拨下的粮饷物资,自然是足额甚至是超额拨下。 而勇卫营,每日操练,在无战事的情况下,足额拨下的粮饷物资,根本不可能消耗完,每一天,都有大把的结余。 而这些结余,自然就成了勇卫营的家底,而身为勇卫营这个大家的唯一掌权者,这家底,自然是任由李修所用。 更别说内宫宝库里的各种名贵药材,朱由检几乎是隔三差五的就赏赐一批,以李修如今的生活方式,几乎可以说是想用钱,都不知道该去哪里用…… 第九十八章 几笔水墨? “将军,已经招了!” “说。” 李修归刀入鞘,迈开步子便朝凉亭走去。 “将军,按那唐连城所说,这次他们入京,是魏忠贤派人与他们接触,给他们安排进城的……” “哦?” 听到这话,李修眉头一挑,随手将手中擦汗的布绢递给了一旁的士卒,笑道:“这唐连城不老实,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说完,李修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注意点,别把人给弄死了!” “将军放心,俺已经去营里请了大夫过来,一直盯着呢,保证留着他们的狗命。” “如此甚好,下去吧!” “遵命!” 士卒退下,李修皱了皱眉,片刻之后,又很快舒缓开来。 唐连城所说,他自然不信。 以如今魏忠贤的处境,做出这种事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而且,以白莲教那刻在骨子的造反基因,放眼京城上下,基本上也不可能有官员与白莲教勾结。 毕竟,对真正有权有势之人而言,养白手套的方法与途径不要太多,实在没必要与白莲教这头恶狼有接触。 纵使有,也是一些无足轻重之人,于大局无关,也就算不得什么。 “哎,多事之秋啊!” 思绪流转,念头纷飞,最终,李修也不禁长叹一声。 说起来,就如今的大明天下而言,白莲教,真的算不得什么。 纵使如今不过天启六年,这北地干旱灾荒早已出现,所谓民乱,虽未到达未来那般恐怖的巅峰,但北地各省,也早已是动荡不休。 而江南一带,虽看似平静,但那倭寇之患,终大明一朝,都未曾彻底解决,而且,官商勾结以及东林之患,甚至比北地民乱对大明天下造成的损伤还要大! 更别说早已是大明心腹之患的后金鞑子,还在时刻想着如何马踏中原,为了对抗后金,每一年消耗的钱粮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可纵使这般,不禁没能对后金造成什么伤害,还养出了辽东军镇那般近乎军阀的畸形存在。 有了军阀的雏形,行养寇自重之事,便是顺水成章或者说是理所当然! 历史上,崇祯一朝十余载,举天下之力供养辽东一镇,虽说有守土之功,但那般恐怖的人力物力之下,却未曾有丝毫足以让人亮眼的战功出现。 而且还屡屡丧师辱朝,甚至还出现了鞑子叩兵京城,马踏中原的悲惨之景。 而这些,还仅仅只是人祸,真正恐怖的,则是那人力无法扭转的天灾! 小冰河时期,让无数人绝望的种种天灾! 还有那席卷北地,让大半个北地,乃至于京城十室九空的瘟疫! 而如今的自己,却选择站在了这一切的对立面。 挽大厦于将倾,扶狂澜于既倒! 古有忠臣义士,青史之上,留下赫赫威名。 不知他李修,在青史之上,能有几笔水墨? 夜幕之下,李修仰望璀璨繁星,心中却是愈发平静,既然选择了这条路,纵使前方漫天黑暗,险阻崎岖,也只能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至于最后,是曙光,还是沉沦…… 夜空之下,刀光乍现,愈发璀璨,只不过和往日的杀伐之意尽显不同,这一次的刀锋,却无丝毫杀戮之意,璀璨如月光,皎洁若白雪,森寒却不刺骨。 锵! 金铁骤鸣,璀璨一刀,如煌煌大日,划破夜空。 战刀归鞘,李修脸上却难得有一抹惋惜之色,借新潮涌动,意志坚定之机,欲直接突破淬骨瓶颈,踏入炼体第三境,锻脏之境,但奈何心境虽有,底蕴不足,这一步的跨越,终究是时机未到! 一夜过去,府邸地牢中的惨叫哀嚎从未停止,当第二天李修行至地牢之时,浓浓的血腥味以及药味已然充斥了整个地牢,唐连城几人也早已不成模样,被分开关押审讯,奄奄一息的绑在竖木之上。 刑罚未曾停止,大夫的医治也未曾停止。 厚厚的一沓审讯记录已经送到了李修手中,翻看一遍,李修倒是有些讶然。 当初抓捕那白莲教少主与那追杀的护法之时,他虽对两人的重要性有所预料,却也完全没想到,这两人的存在,竟左右了整体战局的走向,且因为两人不堪审讯而吐出了消息,直接导致了白莲教这场所谓起义的败亡。 如此看来,白莲教对自己恨之入骨,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派人去锦衣卫请李若链李千户入府一叙!” 随手将这厚厚的一沓审讯笔录放下,李修朝身旁亲卫吩咐道。 士卒领命,立马快步朝地牢外走去。 “等一下!” 士卒走了没几步,李修的声音却是再次响起,这士卒连忙停下脚步,恭敬看向了明显正在沉思的李修。 “这样,不用去锦衣卫了,你持本将令信,带人将他们直接送到东厂去,就说白莲贼子行刺本将军,被本将擒拿,让东厂尽快处理!” “遵命!” 军令如山,士卒自然不敢有丝毫质疑,领命退下,便将唐连城几人从牢房押出,五花大绑,刀剑加身,便将唐连城几人从地牢拖了出去。 “白莲教……” 望着桌面上这厚厚一沓审讯笔录,李修轻声微喃,眉宇之间,亦是多了几分凝重。 之前虽抓捕了那两个重要人物,但限于职权,李修也未过多审问,如今,一夜审讯,唐连城几人的嘴,显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硬。 消息吐出不少,管中窥豹之下,对白莲教这个几乎贯穿了上下几百年历史的组织,李修亦是第一次有了如此全面的认知。 以神佛信仰为愚弄世人,虽上不得台面,也难成大气候,但在这本就愚昧的时代,这白莲教,存在的根基土壤,不要太辽阔,简直堪称无孔不入。 毫不夸张的说,民智未开之前,白莲教这类组织,根本不可能被杜绝! 甚至可以说,稍有不稳,白莲教盘踞潜藏哪里,哪里定就会成为动乱之源! 只不过,较之明末那如天倾般的动乱,白莲教身处其中,反而显得极为微不足道,极容易让人忽略…… 第九十九章 辽东军镇 “让开,都让开,边关急报,宁远大捷!宁远大捷!都让开!让开!” 街道上,快马飞奔,急促的呼喝声响彻街道,来往行人纷纷退避,让开道路给这快马传信。 “宁远大捷?” 李修望着这飞奔的快马,眉头微皱,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早在天启帝驾崩之后,宁远之战便已开始,只不过在天启帝驾崩,新天子继位,种种大事之下,宁远之战的开始,自然难以引起大的注意。 而如今……宁远大捷…… 显然,这场战役的结果,和历史上应该没有太大出入。 李修不用想都知道,对如今朝堂诸公,乃至朱由检,甚至整个大明而言,宁远一战,杀敌多少,战功几何,乃至大明损失是如何,都不重要。 努尔哈赤率军围攻宁远,最终撤军了,不管其是被击退的,还是自己撤退的,这个事实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 自万历年间那一场对鞑子之战大败之后,大明,对后金,就从未赢过一场。 如今有这个事实存在,那就是值得大书特书之事!是足以振奋人心的大事! 至于真实的战况如何,没人会在意! 只能说,如今的大明,如今的朝堂诸公,乃至新天子朱由检,都需要这场大捷,就可以了! 而思至宁远大战,有一个名字,却是怎么也绕不开的。 那就是和这场所谓的宁远大捷一样,在历史上同样褒贬不一且备受争议的袁崇焕! 经营辽东多年,明知不可能完成,却仍然夸下所谓的五年平辽这种豪言壮语。 为一方主帅,坐镇一方,明知毛文龙一部对后金鞑子的威胁,对整体大局的作用,却在无令旨的情况下,擅杀毛文龙,却未曾采取补救措施,直接消除了后金腹地的最大威胁。 仅仅从这两点就可以看出,袁崇焕与辽东将门之间那千丝万缕的联系。 毕竟,五年平辽的豪言壮语,所带来的便是朱由检对辽东一镇的全力支持,兵马,钱粮,军械,所谓举国之力,也莫过如此。 而杀毛文龙,某种程度上来说,似乎也可看做辽东将门排除异己的行为。 毕竟,没了毛文龙,没了东江军,整个平辽大局,朝廷可以倚仗的,就只有辽东将门了。 所谓以辽治辽! 在李修看来,是一件永远都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这也绝非朝廷全力支持,再派人节制就能解决的。 辽东一镇之所以地位如此之超然,其原因就是因为后金鞑子的存在。 而,经过朝廷这么多年,不知道多少名臣武将的经营,辽东一镇早已是固若金汤,后金鞑子纵使再精锐,也只是野战精锐,攻城,从来就不是后金鞑子的强项。 整个后金才多少人,而放眼辽东那一条防线,从宁远,甚至是从宁远以外,至山海关,沿途完全可以说是城池镇堡林立! 一个个正面攻取,把后金鞑子整个族群都死完了,都不一定能够看得到山海关! 历史也清晰证明了,哪怕明朝灭亡,后金鞑子也未曾真正攻破那一条防线,若非吴三桂投降带路,后金能不能入主中原,还真是个颇有悬念的事情。 故而,辽东一镇,守,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攻的话…… 历史已经清晰证明,辽东军镇,不管何人统率,不管朝廷下何等严令,进取之心,那是不存在的。 毕竟,能领着举国之力支持的钱粮物资,舒舒服服的过着谁都不敢惹的日子,谁又会傻乎乎的去拼命! 显然,若说袁崇焕与辽东将门没有利益瓜葛,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是不可能之事! 甚至,说不定,袁崇焕就是辽东将门推到前台的一个代表…… 种种苗头在心头流转,最终又被李修深藏心底,这一切,距离他自己,还是太过遥远,如今的大明,还需要倚仗辽东,后金鞑子之患,也绝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 “将军,兵仗局的孙公公到了大营。” 正当李修思绪纷飞之际,一名飞奔而来的士卒声音顿时将他从重重思绪之中惊醒。 “走!” 听到这话,李修眼前一亮,立马下达了命令,一队亲卫士卒亦是紧随李修其后,朝勇卫大营而去。 刚进大营,李修便看到校场边缘汇聚的一群人,见到李修到来,被朱由检安排负责内廷兵仗局的宦官孙显亦是立马迎了上来。 “孙公公大驾光临,李某有失远迎,孙公公可莫怪罪啊!” 对内廷宦官,李修可没那些文人的清高傲骨,一向都是以交好为主,再加之如今深受朱由检信任,与一众内廷宦官的关系,倒也还不错。 “哪里哪里,难得出宫一次,能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勇卫营,这一次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和绝大多数宦官一样,孙显说话时也是笑呵呵的,一点都看不出其真实所想。 “这些都是从兵仗局挑选的匠户,手艺都不错,名单在这里,将军您点点?” “孙公公办事,李某自然信得过!” 李修连连摆手,望着低眉顺目站在孙显背后的一群匠人,眉眼之间的喜色却是溢于言表。 “来人!” 李修一挥手,立马就有一名士卒端着一个小木箱走上前。 “一点薄礼,孙公公可切莫推辞,以后军械方面,可还有不少事需要劳烦孙公公!” 看着那士卒手中的小木箱,孙显眉宇之间也难掩喜色,新帝登基,对内廷管理可是堪称严苛,他兵仗局虽家大业大,但在天子和魏忠贤两边盯着的情况下,有油水也不敢捞太多,这意外之财,可是超出预料了。 “哪里哪里,李将军放心,别的杂家不好说,兵仗局,杂家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客套一番,孙显才吩咐手下人手下收下这份人情往来,施施然的离去。 而李修的注意力,自然立马就放在了这群兵仗局的匠人身上。 在其他人看来,不过是低贱的匠户,在他眼中,那就是一个个无价之宝! 第一百章 火器 早在当初在那溶洞里接触这个时代的火器开始,他就有大把的念头想着在这个时代实施,别的他不太懂,但对如今的火绳枪,他的想法自然是不少。 无论是定装火药,还是从火绳枪演变到燧发枪,都足以大幅度影响这个时代战争的走向。 而这个念头,随着兵权的掌握,以及对兵事的熟悉,亦是更加清晰。 当初朱由检一登基,李修立马建议其掌握兵仗局,便是多有谋算。 毕竟,纵使外朝的军械制造部门再庞大,他如今也难以施加什么影响,文贵武贱,在这个时代,可不是简简单单几个字就能说清的。 而内廷兵仗局则不同,与外朝毫无关联,自成体系,且由宦官掌控,要施加影响,那就容易多了。 而让兵仗局弄来这些匠人,自然是为了火器研发乃至改进而用! 相比较极其消耗资源钱财与时间精力的武学,火器的演变,对于一支军队而言,反而更加容易推广且实用。 思绪流转之间,李修一把拿过身旁亲卫背负的火铳,几步便走到了一众匠人面前。 见到李修这般来势汹汹的模样,本就被兵威所摄的一众匠人,顿时引起一阵骚动,不少匠人,已是跪倒在地求饶起来。 “都起来,本将对你们的性命没兴趣!” 李修也没兴趣玩什么礼贤下士,直接呵斥一声,一众匠人顿时如吓破胆的鹌鹑一般,一个个颤颤巍巍的站在李修身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火铳你们都会造吧?” 询问一句,却是好一会都没人敢回话,似乎是担忧李修发怒,又过一会,一名年长的匠人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拱手应声:“启禀将军,小的们在兵仗局,都是造火铳的,这鲁密铳,小的们都会造!” “好。” 李修点了点头:“以后你们就在勇卫营住下,衣食住行都不用你们操心,钱财俸禄本将也不会少你们分毫!” “本将只要你们做一件事,那就是改良一下这火铳!” 这话说出,原本颤颤巍巍的一众匠人,浑浊麻木的眼神之中,顿时出现了一抹亮色。 衣食住行不愁,钱财俸禄不缺! 简简单单几个字,对他们而言,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们,这会成为事实? 看到这一众江湖的神色变幻,李修哪里会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说起来,就这般生活的匠人,在这个时代,还算是过得不错的。 哪怕就在这京城之外,每一分每一秒,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缺一口吃食而亡! 这要命的世道,李修当年在那难民群里,早就看得清清楚楚。 当初他也曾想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要掀翻这该死的世道,重建一个祥和盛世。 可阴差阳错之下,一步一步的,却走到了如今这条前途一片黑暗的道路上! 似是勾起了心中潜藏的一丝柔软,李修那稍显生硬的语气,亦是缓和了不少。 结合着前世对燧发枪的一点粗浅了解,一字一句的诉说起来,言语之间,李修亦是打量着眼前一众匠人的反应,直到话音落下,安静了好一会,那一名年老的匠人才接腔道:“回禀将军,若按将军所说的改良方法,恐怕是极难完成!” “此言何意?” 李修眉头一挑,他对火铳的演变虽略知一二,但其中的具体情况,他也非专家,自然谈不上太过了解。 “现如今的火铳皆是以火绳击发,若按将军所说,以燧石击发的话,耗费人力物力制造一两支为将军赏玩尚可,大规模制造的话,限制太多……” 似是说到了自己擅长之道上,这老匠人也少了几分唯唯诺诺之意,侃侃而谈,倒也颇有几分大匠风范。 只不过李修此时倒也没心思去在意这老匠人风度如何,听着这老匠人的诉说,李修这才发现,自己之前的预想,终究是外行人琢磨。 正如这老匠人所说,燧发枪的制造,限制太多,诸如燧石的质量,以及燧发机的制造,火药的质量等等,皆被目前技术条件所限制。 正如这老匠人所说的一样,不顾人力物力,制造一两支用来赏玩尚可,在技术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大规模制造,事倍功半且不说,光是财力的消耗,李修也承受不起! 思绪流转之间,李修这才看向眼前这老匠人,仅仅凭借自己寥寥几句的诉说,便能窥得燧发枪之优劣,甚至是技术难关都能看出…… 人才! “你叫何名?” 李修此问一出,一众匠户亦是为之一动,不少羡慕的目光顿时汇聚在了那老匠人身上。 似是预感到了接下来的场景,这老匠人面色有些潮红,很是恭敬的回道: “回禀将军,小的名为牛二,在兵仗局干了二十来年了!” “好,他们以后就归你负责了!” “还是之前那句话,本将只要你们做一件事,那就是给本将认真研究,尽快做出燧发枪!而且是能大规模量产的燧发枪!” 说完,李修一挥手,身旁数名士卒便端着托盘而来,托盘上一锭锭雪花银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本将从不差饿兵,给本将办事,本将绝不吝啬赏赐!” “每人赏十两银子,月俸按照你们之前在兵仗局的待遇提升一倍!若是最终改良成功,本将给尔等所有人一生富贵!” 再多许诺,也不及真金白银送到手中。 十两白银,在如今的李修看来,不值一提,但对一个底层百姓而言,完全可以说是一笔巨款! 对这些被限制在兵仗局几乎成为奴隶的匠户而言,更是如此! 真金白银到手,一时之间,原本的压抑瞬间消散,一片跪地感谢高呼之景。 李修也没再多说,在明白燧发枪其中技术难点之后,李修的期望,就立马消散了不少。 燧发枪的出现容易,但大规模制造,乃至改变战场态势,注定是任重而道远的事情,现如今,还是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 第一百零一章 对奏 “将军,将军!陛下召你入宫!” 思虑之时,有士卒领宫中宦官而来,尖锐的高呼声隔老远就听得一清二楚。 “李将军,陛下让您入宫一趟!” 李修问:“可是为了何事?” 小太监显然也无比清楚李修受天子之信任,态度倒是放得极低:“奴才也不知,陛下和内阁大臣议事后,便让奴才前来唤李将军您入宫!” “好,那劳烦公公了,本将这就随公公入宫!” 说完,李修随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也不顾这小太监的推辞,便塞进了宦官手中。 时隔月余,再入皇宫,倒也有不少明显的变化。 至少,李修这一路入宫,沿途各大城门,守备,大都换了面孔,显然,朱由检这一个多月时间里,在外朝虽无动静,内宫之中,却也没少折腾。 “修哥!” 刚行至乾清宫外,二娃子的呼喊声便立马传入了李修耳中。 “天子寝宫,大呼大叫,成何体统!” 一个多月未见,言语之间虽多有斥责,但李修脸上的笑意却也是清楚说明了李修此时的心情。 “哪能啊,乾清宫那么大,听不到的!” 二娃子憨憨一笑,不管平日在外是何模样,在李修面前,二娃子依旧是那般未曾长大的模样。 “这段时间过得咋样?” 扫了一眼乾清宫外执守的勇卫将士,李修随口问道。 听到这话,二娃子顿时苦起脸来,噼里啪啦的说一大堆抱拳起来:“修哥儿,你把俺弄回去吧,这都快闲出鸟来了,每天啥事都没有,根个木桩子一杵就是一天,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 “你小子就偷着乐吧,你这差事,多少人做梦都想着呢,你小子还嫌弃!” 没好气的笑骂一句,李修刚准备走进乾清宫,步子刚动,却又停了下来:“你现在好歹也是一千总了,看家的东西可不能弱,统兵治军之道还有武艺都不能落下,到时候若有战事,我便会向陛下启奏,将你调回勇卫营,战场上刀枪可不长眼,没点本事可没人服你……” 二娃子立马正色回道:“俺明白的,修哥儿你放心。” “嗯……” 李修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便走进了乾清宫里。 “末将,参见陛下!” “爱卿无需多礼,来,承恩,赐座!” 仅仅一个多月未见,这位新天子的本还存在的青涩,却已经彻底消失不见,所谓天子威仪,已然能够在这新天子身上看到几分。 态度依旧是那个态度,至少,这一个多月时间,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 李修落座,朱由检示意王承恩退下后,这才看向了李修,迫不及待的道:“爱卿可知宁远之战?” “今早在街上是曾见到边关信使,高呼宁远大捷,想来应该是一件大喜事吧!” “可喜可贺啊!宁远大捷,杀敌无数,而且还击伤了敌酋努尔哈赤,实乃本朝第一大功啊!” 说完,似是怕李修不相信,朱由检还将那一封奏折递给了李修。 望着奏折上那含糊其辞的言语,什么炮过处,打死北骑无算,什么攻具焚弃,丧失殆尽,什么杀敌上万,鞑子抢夺被炮击焚烧的尸体,导致具体斩首难以统计……李修亦是默然无语。 战功是真是假且不论,但有一点却是无比清楚,一场战争,若杀敌上万,那伤者必定倍之! 后金鞑子围攻宁远,努尔哈赤率兵六万余! 若真战死上万,伤数万! 在伤亡过半的情况下,以这个时代的军队素质,那么,只会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完全不讲任何理由的溃败! 毕竟,这个时代的军队,能够在伤亡过半的情况下,还能够保持建制,维持指挥的,基本上不存在,纵使是那巅峰时期的戚家军,除了极少部分绝对精锐,其他的,要想达到这个程度,基本上不可能! 纵使李修再自信,以如今的勇卫营兵将素质,能够承受的伤亡最多也不能超过三分之一,超过三分之一的伤亡,人力无法回天也!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包括其后的征战,李修但也有信心一点一点提升这个上限! 而后金鞑子,纵使精锐,要说伤亡过半还能保持正常,且有序撤退,撤退后这支伤亡过半的残军,竟然还有余力开启觉华岛之战,攻破觉华岛,杀戮大明军民近一万五千余人,然后还能有序撤退至后金老巢…… 李修是绝不相信的,若真有这般精锐,那也不用打了。 十几万后金八旗,这种精锐程度,足以横扫天下了! 更别说,宁远城里的两万守军了,能扛住这般精锐大军的围攻,还能有这般战果! 那天下第一军,非宁远城里的两万守军莫属了! 毫无疑问,这一封奏报,只要稍稍知兵者,联想一番,都能看出其中诸多不合理之处。 但看朱由检现在这喜不自胜的模样,显然,满朝文武,并没有谁指出其中的不合理之处,都如自己之前所想,默认了这一战为大捷,皆大欢喜! “陛下!” 尽管实在不愿参和进这事之中,但现如今,已与朱由检捆绑在一起,李修纵使再不愿,也不好看着朱由检被蒙骗。 朱由检明显还沉浸在这场大胜之中:“爱卿何事?” “末将以为,大捷,必须是大捷,陛下登基不久,也需要这场大捷振奋军心民心!” 听到李修这话,朱由检再愚蠢,也不会听不出其中暗示,原本的欣喜顿时一滞,一抹阴沉浮现,沉声道:“爱卿此言何意?” “宁远一战,我军胜不假,后金鞑子退,也不假!” “但这战功,末将以为……” 随着李修一字一句将推测说出,朱由检的脸也是阴沉得都快滴水了。 “爱卿你是说,这满朝文武,都把朕当做傻子?” “陛下明鉴!” “但我朝需要这场大捷,陛下也需要这场大捷……” 此言一出,朱由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过了许久,才缓缓道:“爱卿放心,朕明白的!” 第一百零二章 十万大军 殿中寂静,又过了许久,朱由检似乎才压制住心中怒气,话锋一转道:“那爱卿以为,朕要如何做,才能平定辽东后金之患!” “后金之患,绝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陛下切莫操之过急!” “后金兵将虽骁勇,但在末将看来,辽东一镇虽进取不足,但防守是绰绰有余……” “末将以为……” 李修也没说太多,在他看来,朱由检如今的重心,应该是在朝堂,只有真正掌权了,才有余力看向国内外。 而且,攘外必先安内,不然的话,纵使兵将再强,内部一群拖后腿之人,纵使兵仙转世,也难有作为。 “爱卿你之意,朕明白,朕想知道,若是有朝一日,朕要你率军定辽东,你需要朕给你何等支持?” 此言一出,李修面色亦是郑重起来,他站起身,再次思虑起这个他也曾思虑过无数次的问题。 沉默许久,李修才缓缓出声:“陛下的绝对信任与支持,十万勇卫将士,畅通无阻,且足够的粮草军械供应!” “末将以项上头颅保证,最多两年时间,大明将永无后金之患!” 闻此言,朱由检顿时面露喜色,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 若为信王之时,得知这个军令状,他定会无比之开心,可现如今,登基为帝,尽管才区区一个多月,但也足够让他知道,这三个条件,要想全部达到,是多么的困难。 他的绝对信任与支持,自是简单。 而十万勇卫将士这一点,看似简单,毕竟,较之大明兵部在册的百万卫所将士,还有九边那每年耗费的无数钱粮,区区十万勇卫将士,实在不算什么。 但,要想达到这一点,其中阻力,不要太大,且不说編练十万勇卫将士,需要耗费多少钱粮军械,如今的朝廷供不供应得起,就说,这十万勇卫的编制,要出现在如今的大明,都是一件无比艰难之事! 而畅通无阻的军械粮饷供应,其且不说调集如此庞大的物资难度如何,就以如今大明腐败糜烂的官场体系,层层剥削分润之下,纵使朝廷足额供应,十万大军的粮饷军械,真正落到实处的,又能有多少? “非得十万勇卫将士?京营,辽镇都不行?” 抱着一丝侥幸,朱由检忍不住问道。 “京营……末将暂时无力回天!” “辽镇的话……恕末将直言,辽镇守城有余,进取的话,陛下还是不要抱有期望为好。” 闻此言,朱由检愣了愣,又道:“京营朕是知道的,辽镇将士,久经战阵,精锐程度堪称大明九边之首,爱卿为何……” 李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一句:“敢问陛下,辽镇能有如今之特殊地位,是为何原因?” 闻此言,朱由检皱了皱眉,片刻之后,原本舒缓开来的神色,亦是骤然阴沉。 沉默许久,朱由检却是无奈一叹,他有中兴回天之意,可现实,太过残酷! 满朝文武,大明天下,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糜烂与腐朽,就没有一处是让人称心如意的! 他无论做什么,无论事大事小,皆是阻力重重!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让他看到了不远的将来,大厦倾覆的一天! 大厦将倾的恐怖,几乎时时刻刻的将他笼罩,几近让人窒息! 紧迫,危机,却又无可奈何! “李哥……爱卿,朕……朕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朱由检揉了揉额头,指着桌面上的厚厚一沓奏折:“这些,皆是各地上奏而来的民乱奏本,天灾人祸,自朕登基以来,就没有停止过!” “这些,还是上奏的,这整个大明天下,又还有多少被遮掩的,又有多少是朕不知道的!” “就连京城脚下,都是灾民遍地,一个个都是上奏说要钱粮赈灾,可户部又哪来的银子,朕的内帑,又哪来的这么多钱粮,就算挤出来,拨下去,能真正到灾民手中的,又有多少!” “官僚腐败,渎职贪污,党同伐异已成常态,天灾不断,民心动荡,边疆不稳……” “这大明天下,怎么就成这般模样了!” 望着眼前朱由检这般模样,李修亦是忍不住一叹,不得不说,眼前这朱由检,真的是生不逢时,若生于盛世,当一守成之君,绝对是绰绰有余,甚至,在青史上开创一代盛世,留下盛世明君之名,都不是不可能。 可,其接手的,是一个已经彻底糜烂的烂摊子,而且,未来还将更烂,而且是人力无法阻止的天灾! “朕久观历史,如今的大明,和历朝历代的王朝末年,又有何区别!” “可这大明国柞,若是葬送在朕的手中,朕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去面对对朕寄予厚望的皇兄!” 褪去天子的光环,在李修眼前的,不过是区区刚满十五岁的无助少年。 李修沉默许久,才缓缓出声道:“陛下继位不过月余,便已初有根基,未来时间还很长,一步一步来,徐徐渐进,总有成功的那一天。” “可朕看不到希望啊,李哥!” “如今的一切,朕能看明白,李哥你恐怕看得更透彻,这满朝文武,定也看得无比之明白,可,他们只顾着自己啊,又有几人想过这天下!” 李修无言,在这浑浊的时代,要想出淤泥而不染,除非远离尘世间的是非,不然,放眼天下,没几人能够做到,纵使他自己,身处这个时代,也不能免俗。 “陛下,这只是第一步,纵观古今,任何一个仓促即位的新天子,都要踏出这一步,这一步踏不出,什么都是虚妄!” “哎!” 朱由检再次长叹一声,许久,才缓缓看向李修,眉宇之间满是疲惫:“李哥,你放心,朕明白的,再艰难,朕也不会放弃的!” 说到这,朱由检突然一笑:“而且,不是还有李哥你嘛,如今这世道,以后恐怕少不了李哥你帮扶朕,有你撑着,朕也多点底气!” 说完,朱由检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起身,从桌面上拿起几封奏本,递到了李修面前。 “李哥你看看,这是近几日北直隶各县上奏的奏本,朕总感觉,恐怕会出大乱子!” 第一百零三章 难民 接过奏本,李修翻阅片刻,无一例外,每一封奏本,皆是上奏难民之事。 显然,能上奏朝廷,就说明了难民的规模绝对不小。 至于难民的来源,李修都懒得去看,当初在难民群混迹了那么久,李修自然无比清楚,难民的由来是为何。 要么天灾,要么人祸。 有时候,人祸的恐怖,甚至大于天灾! 在这种时代,纵使是史书记载的盛世,也绝对少不了难民的存在。 而如今,本就是王朝末年,弊病众多,难民多,自然也就不稀奇,再加之小冰河时期的到来,各地天灾不断,失去生路的百姓们,也就只能选择背井离乡,最终沦落为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难民,再加之人都是有抱团从众的心理,自然就形成了一波又一波的难民群。 而腐败的吏治又让绝大部分地方官府对难民群是拒之不理,甚至进一步欺压,就在这种让人绝望的世道下,一点一点磨灭那些可怜百姓们的活路,直到一点火星迸发,人对生的渴望爆发。 于是乎,星星之火,瞬间燎原。 为了一口吃食,为了活下去!再加之野心家的引导。 就造就了那一支支被称为叛逆流寇的农民军! 而伴随着这些农民军的肆掠,又更加破坏了当地的生产建设,就算被及时围剿镇压,或者说被收编了,造成的损害,却也非短时间能够恢复。 而要是没能及时处理,波及范围扩大,破坏的区域也就越大,农民军也就在这个过程之中愈发正规,愈发精锐,对这摇摇欲坠的大明朝损害也就更大。 历史已经清晰说明了一切,大明朝本就糜烂的根基,就是在这层出不穷的农民军面前,被一点一滴的腐蚀殆尽,直至最终轰然倒塌!国破君亡。 从此这神州大地,便开启了长达数百年的黑暗悲惨历史。 念头流转,李修缓缓将奏本放下:“若朝廷赈灾不利,不出十天,民变定会出现!” “不过,各地奏本快马至京城,哪怕是北直隶,最远的也需要好几天,这一来一回,说不得民乱已起,波及之下,北直隶各地汇聚的灾民,恐怕也是一团火药,随时都会爆炸,到时候搞不完就动荡京城了,陛下你得提前做好准备。” 言语之间,李修也不禁有些疑惑,历史上这个时期,京城附近,好像并没有发生过大的动荡,农民起义全面爆发,那也是一两年后,怎么现如今就已到了如此局面…… 听到李修这话,朱由检倒也没有什么意外,他点了点头,却也有着无奈,很多事实就是这样,明知道会造成的后果,想要去改变,却是有着重重阻力。 这赈灾,亦是如此! 朱由检沉默一会,才看向李修,话锋一转道:“朕已责令户部尽快安排赈济,但就算挤出一点将赈济钱粮,分发下去,真正到灾民手中的恐怕也没多少………” “民变,恐怕是避免不了了!” 说到这,朱由检停顿了一会,才看向李修道:“如今勇卫营可堪大用否?” 听到这话,李修沉吟片刻,才道: “陛下可是要末将率军镇压民变?” “对。” 朱由检点了点头:“正如李哥你刚才所说,灾民太多,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大动荡,一旦有变,必须在短时间内解决,朕虽已下达旨意,但各地官员的操守,实在是没什么信心。” “而且,各地卫所早已糜烂,战斗力也是堪忧……” “可一旦勇卫营离开……还有,外朝文武恐怕没那么容易让勇卫营离京。” “朕这里李哥你不用担心,魏忠贤蹦跶不起来的,外朝文武的话,他们不会太过阻拦朕的决议的……” 听完朱由检的诉说,李修才瞬间了然,他这是忽略了朱由检刚刚登基,眼下无论是阉党,亦或者东林,再或者其他各派文武百官,正是想在新天子面前留下好印象,好引起新天子重用之时,哪里会不给新天子一点面子! “这样的话……” 思绪一闪而过,李修沉吟片刻,才缓缓出声:“末将有两个提议!” “李哥你尽管说!” “其一,无论民变与否,灾民肯定是需要安置的,不然的话,纵使镇压一批,也会有下一批出现,源源不绝,对各地造成的破坏,也远非那点钱粮可以弥补的。” “陛下可派得力人手重新堪定皇庄田亩,以如今皇庄的田亩,再加上开垦荒地,少说也能轻松安置数十万灾民。” “再者,皇庄属陛下直辖,宦官的生死也皆在陛下掌握,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陛下,如此一来,也好集中力量办事,只要陛下派得力人手严加监督看管,该杀则杀,赈济钱粮派发下去,也不至于十不存一!” “再加上朝廷严令各地赈济安置灾民,怎么也能解决部分问题,这样双管齐下,灾民的源头也能解决不少。” “其二,末将想趁此之机,从灾民中挑选青壮充入勇卫营……” 话音落下,朱由检沉默许久,才道:“皇庄的问题倒也好解决,可无论是安置百姓,还是趁机扩充勇卫营,钱粮都是个大问题。” “赈济百姓的话,末将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但挑选精壮入勇卫营,所需钱粮倒也不多。” 听到这话,朱由检倒是有些诧异,要知道,勇卫营采取的是募兵制,再加之天子亲军的特殊地位,每月的军饷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末将的想法是,勇卫营的编制不变,这次挑选的青壮,全部充为辅兵,不发军饷,但将其当作正兵操练,再于勇卫营采取淘汰晋升制度,每月一淘汰晋升,这样一来,既稳定了军心,又保持战斗力的同时,还能省去辅兵的军饷,只需要消耗一日三餐而已,这样就省去了一大笔开销。” “以后若是有需要,也能随时随地扩军备战!” “可以,勇卫营的事,朕允了,李哥你放手去做吧,灾民安置的事,朕会想办法的。” 说完,朱由检看向殿外,又道:“枫子你也带过去吧,好好磨炼一下,皇宫这边,李哥你别担心,朕会安排好的……” “末将遵命。” …… 第一百零四章 农民军的本质 “陛下同意了让俺回营?” 二娃子屁颠屁颠的跟在李修身后,迫不及待的再次确认道。 “对,去集结兵将,然后回营!” “好勒!” “不过修哥,你这是去哪里啊,不回大营嘛?” “我去趟内宫武库,一直想去,今儿难得入宫一趟,索性去看看。” “你赶紧召集兵将,回大营,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咱们就要出征了,你小子在这荒废了这么久,到时候可别给我捅什么篓子!” “出征?去哪里啊?” “和上次一样!” “上次?这才多久啊,咋又出事了!” “这世道,活不下去的人多了去了!” 李修摆了摆手,显然不想多说,事实上,他虽对沙场征伐颇有兴趣,如今亦是自信不比古之名将要弱多少,但对镇压农民军起义,他是真的没什么兴趣。 纵观古今,任何一支农民军,在起事初期,都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 那就是乌合之众! 不,甚至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 毕竟,没到真的活不下去,也没几个敢干造反这杀头的买卖。 都是一些饿得快要奄奄一息,拿着木棍拐杖,乌泱泱的一片行尸走肉,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从众一搏,没有任何纪律,也没有谈不上什么组织,更说不上任何兵家之道,这就是几乎所有所有农民军起事初期的模样。 对付这种所谓的叛军,甚至都不需要什么精锐部队,至于敢战之士,带上几十上百个稍有组织的兵丁,一番冲击,便是一场屠杀!一场所谓的大胜! 但搞笑的是,就是这种一触即溃的存在,往往在人的从众心理之下,很快就能携裹无数难民,历史上那些动辄数十万的农民军,就是这般形成的。 虽说这种农民军不足为虑,但农民军一旦度过最初的脆弱,经历几场战争,养蛊般的蜕变后,自然而然,就会诞生一些骨干精锐。 在既有质量,也有数量,且不用考虑任何民生发展的情况下,那很快就会祸乱一地,成为朝廷的心腹之患。 事实往往就是这般无奈,如今的大明朝,在不能解决民变根源之前,那就只能解决农民军本身,而且还要尽快解决! “呼……” 长吐一口气,李修环视了一眼四方,刚欲朝内宫武库而去,远处的一声呼唤,却是让他停下了步子,放眼望去,只见在数名宦官的簇拥下,已经升任东厂提督的曹化淳正快步而来。 “李将军!” “曹督主!” 曹化淳望了一眼正在收拢兵将的二娃子,问道:“徐千户这是准备撤出皇宫?” “对,陛下下了旨意。” “曹公公你这是准备去拜见陛下?” “这不是之前李将军你被白莲教贼子刺杀,陛下知道了,严令东厂,让杂家调查清楚,现在正准备去向陛下汇报……” 听到这话,李修倒也来了兴趣,询问一番,结果倒也没有超出他的预料。 当初他将那唐连城几人交给东厂的用意,就是准备利用东厂这柄利刃,替自己好好教训一下白莲教,以免有事没有盯着自己。 事实也正如自己预料的那般,有着刺杀自己的罪名存在,曹化淳这个聪明人哪里会置之不理。 这不,顺藤摸瓜,曹化淳显然是准备趁此机会大干一场,看其模样,明显也想着借着这次机会,染指一下那已经习惯屈服东厂之下的锦衣卫。 曹化淳的心思李修自然不会戳破,甚至,现如今这一切,全都是按照当初他的预想在走。 一点一点的蚕食掉魏忠贤的所有根基,吃干抹净,直至朱由检掌握朝政大权,只有到那时候,才是真正施展抱负之时。 客套几句,两人也没过多交谈,同为天子近臣,一个厂督,一个掌兵权,保持必要的距离是两者之间无言的默契。 “督主,这就是李将军嘛?” 李修一走,曹化淳身旁一名年轻宦官便忍不住问道。 “怎么?” 曹化淳瞥了一眼这宦官,刚还展现在李修面前的笑容渐渐收敛,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 “没啥没啥,只是没想到竟这般年轻!” 那宦官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讪讪一笑。 “你们可别不长眼,这李将军,可是陛下最为信任与倚仗之人,你们要是谁惹到了他,可别怪本督主不护着你们!” 冷声一句,曹化淳一挥袖袍,便大步朝乾清宫而去。 “末将参见将军!” 行至内宫武库大门,李修还未来得及出示朱由检所赐之令信,看守的一名将领便立马迎了上来。 “你认识本将?” 望着眼前这陌生的面孔,李修倒是有些好奇。 “回禀将军,先帝驾崩之时,末将曾奉命执守先帝灵堂,有幸见过将军一面!” 闻此言,李修瞬间了然。 或者说,这段时间,这种场景,李修已经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一朝风云起,欲攀附者何其多也! 这也是他不愿真正涉足朝堂,不然的话,借着朱由检的倚仗与信任,他说不得都能硬生生的撕开那盘根错节的勋贵团体! 思绪流转之间,在这将领的带领下,李修甚至都未曾出示天子所赐令信,便踏入了这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内宫武库。 沉重的铁门敞开,映入李修视野之中的,便是一处类似于锦衣卫藏金阁的场景。 “老奴见过将军!” 目光流转之间,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却是让李修下意识的握住了刀柄,森寒杀意,亦是瞬间锁定了身侧桌案之后的佝偻身影! 看着眼前躬身而立的老宦官,李修眉头紧蹙,目光定格好一会,声音才缓缓响起:“你是习武之人?” “咳咳……一些微末伎俩,上不了台面……” 老宦官咳嗽几声,浑浊的双眸看向李修,嘶哑的声音亦是再次响起。 李修松开刀柄,环视一眼不远处的一排排书架,这才看向眼前的老宦官道: “本将曾听闻,炼体三境之上,还另有神妙,不知公公可否替本将讲解一二?” 第一百零五章 缺陷 听到这话,这老宦官眼中精光一闪,打量李修片刻,才缓缓直起腰,只不过,眉宇之间的恭顺之意,却始终没有丝毫改变。 “老奴一点拙见,将军切莫见怪。” 李修也没多言半句,默默的立在原地,听着这老宦官的诉说。 以他如今的武功修为,能近在他身旁,却不被他察觉,想来也唯有那炼体境之上的高手,才能做到这一点。 毫无疑问,这其貌不扬的老宦官,显然是一个炼体之上的高手。 这个事实,李修倒也没有太过惊讶,内宫武库,本就是天下武学汇聚之地,守藏宦官,若是武艺太低,那才是奇怪! “炼体之上,名为内气境,是指身躯内壮极致,气血浑厚至极,气感自生……” 老宦官一字一句的诉说着,言语之间,李修对那一直存在于幻想之中的炼体境之上,也随着老宦官的诉说,而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按这老宦官所说,所谓炼体三境,其最终的目的,其实就是打熬身躯,强壮气血,直至一个界限,到了这个界限,丹田之中,便会自然而然的诞生一丝内气! 而到了这一步,便是那传说中的炼体之上! 也就是老宦官所说的内气境! 话音落下,李修问:“那内气境,较之炼体境,有何区别?” “老奴觉得,两境之类,差距倒也算不上太大,但内气之妙用,堪称神妙无穷。” “此言何意?” “内气源于气血,气由心动,神妙无穷,老奴浸淫内气已有数载,但也难以窥得内气之全貌,此乃是老奴对内气境的一点体会,若将军不嫌弃,可拿去参考一二。” 言语之间,老宦官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递向了李修。 此言入耳,李修接过册子,朝老宦官鞠躬拱手,行礼之后,也没再多说,便走进了这房间之中。 这内宫武库的布局,倒也和锦衣卫藏经阁的布局差不多,虽说只有这一层,不过藏书之多,却远非锦衣卫藏经阁可以媲美。 放眼望去,装满书籍的书架,便有近百个之多,让李修意外的是,虽名为武库,这其中,也并非全是武功秘籍。 各种在外界几近失传的古籍,在此处,亦是随处可见。 诸子百家,皇宫典藏,江湖各门各派,堪称是包罗万象! 仅仅粗略转了一圈,李修就有些挪不动脚了,若是可以,他还真想安安心心在此地待上个几载春秋,纵览古今,通读各家典籍,彻彻底底的充实一下自身底蕴。 但很显然,这个想法,在如今这世道,难以实现。 当然,他没选择这一条路,这眼前的一切,也绝非他目前能够接触到的。 这一次,李修来这武库,目的倒也不全是为了那些高深的武功秘籍。 武功秘籍虽好,哪怕有系统面板这逆天机缘,但很多武功,也都需要耗费极大的时间精力去修炼,贪多亦是不美,循序渐进,一点一滴的夯实根基,才是王道。 而各家典籍,却完全没有这个限制,只要能量足够,通读古今,感悟完全圣贤至理,也不是妄想! 当然,欲览古今百家典籍,李修自然不是为了胸中一点文采笔墨。 读兵家之典籍,可明悟兵家之道,统兵治军,沙场征伐,胸中自有沟壑。 而读其他各家典籍,亦是可以明悟这世间各道至理,最最重要的是,李修发现,随着感悟通读的各家典籍越多,明悟透彻至理越多,心境,亦是愈发不同。 换句话说,知识的积累,让人的思想与心灵,已然一点一点的升华。 李修虽没有什么立书创道之心思,但冥冥之中,李修却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思想的升华,心境的变化,绝对是一件好事! 况且,就算是错觉,读书明性,胸中自有沟壑,也绝不是坏事。 思绪流转之间,李修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册,封面上道德经三字映入眼帘,李修也不禁一愣。 道德经他已研读许久,但或许是太过深奥的原因,迟迟未曾出现在系统面板之上。 这随手一拿,竟也是道德经! 缘之一字,可谓是妙不可言! “嗯?” 翻阅几页,李修眉头一挑,明显有些讶然。 这内宫所藏之道德经,竟和外界流传的,颇有不同之处! 古语本就晦涩难懂,一字不同,其言其意便可谓天差地别,更别说成篇成段不同,那完全已经可以说是两了! 粗略翻阅一遍,李修便有些了然。 毫无疑问,内宫这一册道德经,明显经义更全,篇幅更加完整。 至于自己在宫外所得那一册,估计是时间太过久远,流传刊印,多有错漏,亦或者是后人所改之版本。 思绪至此,李修也不禁皱了皱眉,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研读这么久,系统面板依旧迟迟未曾将道德经收录。 但…… 谁能够保证,内宫所藏的这一册道德经,就没有错漏? 再者,诸子百家,绝大多数古籍经文,距今都是跨越了极其漫长的岁月,这么长时间,流传下来的,又有几本与最开始的原册,是一模一样? 不是原册,其中圣贤哲理自然也有不同,有不同……那想要收录于系统面板之上……化作自身底蕴资粮,似乎也变得有些不确定了…… 思绪流转,李修亦是无奈一叹,若真是这样,那可真是空入宝山,却难有收获! 毕竟,相隔如此漫长的岁月,要想找到没有丝毫错漏的古籍文献,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沉吟片刻,李修亦是摇了摇头,这一点,倒也必要太过纠结,纵使如自己所想,这系统面板之功效,也足够逆天了,寥寥一点缺陷,较之整体功效,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将这一册内宫所藏的道德经收起,又寻了几本距离当今年代较近的各家典籍,以及几册顶尖武学,便朝武库之外走去。 至于那老宦官,李修也没再去打扰,那一本手册,已是足够,再打扰,就有些不起好歹了。 …… 第一百零六章 备战 夜幕降临,不同于平常的寂静,此时此刻的金台坊大营,却是无比的喧嚣。 兵甲的碰撞声,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糟杂的一道道呼喝声,放眼望去,整个大营,随处可见一片火热喧嚣之景。 整个勇卫营,万余将士,随着李修的一道军令下达,已然彻底转变为备战状态。 万余将士出征,自然不是简单的下个命令,便一股脑的冲出去这么简单。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现如今,李修能做的,也就是将整个勇卫营,万余将士,从日常的操练状态,转变为随时可以出征的状态。 这一点,对整个勇卫营而言,倒也算不得什么,其中方方面面,在李修升任勇卫营主将后,早已演练了许多次。 现如今,也不过是和往常一样,再走一次走过许多次的程序而已。 程序走完,就得等待朝堂的消息了。 无论是调集民夫,筹集粮草,亦或者对行军作战区域各县城府城的命令安排,其中种种,可谓是繁琐复杂至极。 而这一切,又是一支军队出征之前,必不可少的。 若是少了其中一环,稍有不慎,便是全局崩盘的下场。 在这大明朝,那一场土木堡之变,便是最好的历史教训。 三代之积累,威震漠北之精锐,在那朱叫门的神操作之下,一朝尽丧,还差点让国朝沦丧。 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那朱叫门的猪脑子实在不好使,一拍脑袋就要出征,自以为英明神武,京营数十万精锐,竟然没有一个有章程体系的准备,便被那朱叫门不顾文武百官之阻拦,一股脑的全拉了出去! 小孩子过家家都不至于如此之愚蠢! 而现如今,勇卫营虽不过万余将士,但李修估摸着,以如今朝堂的百官尿性,勇卫营出征的这套程序准备,估计没有大半个月是完成不了的。 尽管明知还有这么长的时间,李修也不打算干等着,毕竟,这一次,他也不是单纯的出征,他也有自己的谋划,那就是如何有效且隐蔽的扩充勇卫营的兵力。 这一点,其实较之勇卫营的特殊而言,并不算太难。 自军事体系演变完整之后,古今任何一支军队,在战时,皆是由三个部分组成。 那就是战兵,辅兵,以及民夫。 战兵负责正面作战,辅兵则是配合战兵作战,必要之时,也可充入战兵营,弥补战兵营的伤损,充实兵力,亦或者负责后勤体系的运转等等打下手的事情。 而民夫,则是征调过来,负责运输粮草,干所有的脏活累活。 而勇卫营,因其亲军的特殊地位,再加之天启帝当初的器重,也就导致了整支勇卫营,万余将士,尽皆战兵,没有一个辅兵。 如此情况之下,再加之外朝并无权利干涉勇卫营,扩充辅兵建制,也并不算难事。 但李修自然不是单纯的想要扩充一群打下手的散兵游勇。 此次扩充辅兵,除了建制与军饷以外,其他一切,皆是准备直接对标勇卫营战兵。 如此一来,军械兵甲,自然也需要提前准备好。 这一次,李修不仅仅多次派人赶赴兵仗局催促下发兵甲军械,甚至准备将勇卫营这段时间积累的家底都带上。 战争既然无法避免,那就好好利用起那一场场即将到来的所谓剿贼之战! 以战代训。 用鲜血,浇筑出他这支勇卫营的根基! 夜色漫漫。 大营依旧一片肃杀,忙碌且有序的战前准备依旧在进行着,李修一身戎装,巡视于营中每一处。 尽管对手只是区区不堪一击的农民军,但那一位位名将的毕生统兵经验,都清楚的告诉李修一个至理,那就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兵者无小事,只要兵戈开启,那就是血雨腥风,任何一丝一毫的纰漏,都会立马影响至全局,稍有不慎,那就是全线崩盘,回天乏术! 对手不管是谁,但只要立在敌对面,都值得他全力以赴! “你动作给老子轻点!这他娘的可都是火药!” “你小子别磨磨唧唧,快拿油布盖上……” 大营武库,密密麻麻的一排车架整齐排列,数百名士卒穿梭于车架与库房之间,将各类军械搬上车架。 “末将参见将军!” 眼见李修虎步龙行而来,本还在呼喝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将领快步跑来,半跪于地,抱拳出声。 “准备得如何?” 李修扫了一眼面前还空置大半的车架,随口问道。 “回禀将军,明日午时之前,定能装车完毕!” “嗯。” 李修点了点头,随手掀开一块油布,看向油布之下已经装车的军械。 大明之军,本就极为重视火器,勇卫营自然也是如此,哪怕当初魏忠贤掌权之时,也是颇为重视火器。 而随着朱由检登基,李修掌权后,对火器的重视亦是更一步的提高,但在这武学为现实的时代,李修自然也不会放弃对武学的普及。 如今的勇卫营,可以说是火器与武学齐头并进。 但较之兵刃,火器的后勤补给,乃至维护保养,无疑要繁琐许多许多。 诸如这武库之中,绝大部分军械就都是火器,这些车架之上,自然也是火器为主。 扫了一眼这车架上按照规定整齐堆放的火器,李修刚要放下油布,目光却是突然定格在车架一侧木箱中的火铳之上。 这一刻,原本严肃的神色,亦是骤然阴沉。 见到李修神色变化,立在李修身旁的那将领,亦是下意识的心头一颤,刚想说些什么,却只见李修猛的一抬手将油布掀开,原本被覆盖的车架亦是彻底显露在众将士眼前。 这一动作,亦是立马将在场将士的目光汇聚而来。 李修上前,一把抄起木箱之中的一柄火铳,端详一眼,再抬头之时,眉宇之间,已透着浓浓杀意! 一步踏出,只听到撕拉一声脆响,又一辆满载军械的车架显露而出。 “好啊好啊,够胆,够胆!” 李修环视四方,声音亦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刺骨! 第一百零七章 胆大包天 砰! 火铳摔落在地,滚落数圈,那锈迹斑斑的枪身在此时此刻,无疑是极为的刺眼! 轰! 刹那间,在场士卒,亦是下意识的跪倒一片! “现在,立刻,给本将把所有库存火器都摆出来!” “还有,给本将把武库使与镇守百户带过来!”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从此刻起,没有本将命令,任何将士不得擅自出营,违者杀无赦!” 一连串命令,就如一柄柄大锤,狠狠的敲击在在场的每一个勇卫营将士心中,在暴怒的李修面前,没有一个将士能保持淡然。 勇卫营立军近一年,万余将士,皆是无比清楚,这位将军的性情。 在他的规矩之中,一切都好说,一旦触犯他的规矩,那便是雷霆之怒。 校场点将台下的人头滚滚,早已无比清晰的证明,这雷霆之怒的后果,有多么恐怖! “快,快快!都搬出来,快!” 片刻过后,伴随着一道急促的呼喊声,跪倒一片的将士们顿时忙碌起来,一块块覆盖车架的油布被掀开,一柄柄火铳,一尊尊火炮亦是快速的摆在了李修身前。 “将……将军!” 这时,二娃子匆匆跑来,见到李修那冰冷的神色之时,到嘴边的话又立马憋了回去。 “什么事!” 李修转头,眸中依旧是满是冰冷。 二娃子明显有些忐忑:“呃……兵仗局的孙公公已经说了,最迟明天,就会派人将军械送来。” 说完,二娃子犹豫一会,还是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修……将军,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要找死,本将得成全他!” 李修看向那已经被亲卫士卒押来的武库百户,冷哼一声。 闻此言,二娃子下意识的想要询问一下,可当看到地面那锈迹斑斑的火铳之时,神色亦是骤然阴沉。 他自然无比清楚,勇卫一营,火器种类虽颇多,但无一例外,皆是内廷兵仗局运来的上等品,稍次一些,都不至于送到勇卫营来! 而地面这支火铳,不禁锈迹斑斑,而且明显是粗制滥造而成! 跟随李修这么久,他自然无比清楚李修对火器的重视,每次兵仗局送军械过来,都是一再强调,绝不允许次品火器的存在。 而兵仗局孙公公亦是一再保证,在两方掌权者,供需两者皆达成意见统一的情况下,这种明显粗制滥造的火器,正常情况下,自然不可能出现在勇卫营中,而现在……出现了…… 意味着什么,显然很是清晰! 有人胆大包天!有人利欲熏心! “将军冤枉,将军冤枉啊!” 很快,凄厉的求饶声,便响彻了校场,在亲卫士卒的看押之下,两名年纪差不多都在三十来岁的将领,便被推搡了过来。 还未到李修面前,两人便迫不及待的跪倒在地,不停的求饶辩解着。 李修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环视一眼已经摆出部分的火器,三三两两掺杂的粗制滥造品在这其中,简直是鹤立鸡群,不要太显眼! “不错,真不错!” 李修转身,冰冷的目光定格在跪地求饶的两人身上:“以次充好,倒卖军械,你们的胆子,可远比本将想象得要大啊!” “将军,末将也是被逼无奈啊,将军!” “对对对,将军,末将无辜啊!” “无奈,无辜?” 李修冷眼环视:“孙涛,你现在立刻带人清点军械,一个时辰内,给本将一个详细清单!” “周遇吉,立刻带人,去将他们两个的家眷亲朋,给本将带回大营!” 此言一出,本就在求饶个不停的两名将领,神色瞬间煞白,寂静片刻,凄厉的求饶声顿时上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将军,我有罪,我有罪,我都招,我都招啊,末将家眷是无辜的啊!” “将军,将军……” 呼喊声愈发凄厉,李修神色纹丝不变,一挥手,尽管未曾言语一句,身旁二娃子亦是立马反应了过来,低声吩咐一句,便领着一队士卒走上前,将两将摁住,连拖带拽便将二将给押了下去。 急促的呼喊声愈发微弱,直至最后,呼喊声戛然而止,转而化为一道道凄厉的哀嚎声。 哀嚎声绵绵不绝的响起,在场的将士亦是前所未有的迅速,声音都不敢发出丝毫,井然有序的于库房与车架之间穿梭,详细统计着武库中的所有军械。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但对在场的每一个将士而言,哪怕每一分一秒,都是从未有过的漫长。 好在没过太久,二娃子匆匆而来,才将这近乎凝固的气氛打破。 “将军,已经招了!” “说。” 李修神色依旧冷漠,听到二娃子这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吐出了一个字。 “他们在魏忠贤掌权时就开始了倒卖军械,将武库中的上等火器运出,在外面弄一些残次品以次充好……” “倒卖军械,以次充好都不是简单的是,也不是他们两个百户能够玩转的,军中还有谁参与其中,还有,他们后面的人是谁?” 此言入耳,二娃子凑身上前,低声道:“战兵五营副将周民,守备参将胡大海,军法司副司主常宁……” 说到这,二娃子犹豫一会,又道:“兵仗局似乎也有人参与其中,而且,勋贵之中,好像也有大人物牵扯其中,据他们所说,他们只是奉命行事,太多的,他们也不清楚……” “奉命行事!好一个奉命行事!” 李修气极反笑:“带人去,将军中涉案兵将尽皆擒拿!给本将好好的审!” “将军……目前只是他们两个的一面之词,就这样捉拿的话,会不会……” 二娃子有些迟疑。 “宁杀错,不放过!” 李修冷声一句,二娃子顿时闭上了嘴巴,没再多劝,应声领命而去。 “将军,已经清点出来了,鲁密铳少了一千两百支,虎蹲炮少了二十门,还有火药桶以及弹丸……” 说完,周遇吉亦是有些忐忑的看向了李修,他在勇卫营这么久,自然无比清楚眼前这位将军的性情!也无比明白这位将军对勇卫营的期望! 可现如今,在这军法如狱之时,竟还能出现了如此大的纰漏! 可想而知,接下来将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 可让周遇吉意外的是,眼前这位将军,并没有预想之中的暴怒,一句冰冷刺骨的知道了,便将其打发。 目光定格于手中的军械清单许久,李修才长吐了一口气。 他应该庆幸,庆幸这一次发觉了纰漏,不然的话,腐败蔓延,迟早一点一滴的腐蚀掉勇卫营的根基。 这样的话,到了真正需要勇卫营大用的那一天,那才是真正的回天乏术! 第一百零八章 国公相邀 可让周遇吉意外的是,眼前这位将军,并没有预想之中的暴怒,一句冰冷刺骨的知道了,便将其打发。 目光定格于手中的军械清单许久,李修才长吐了一口气。 他应该庆幸,庆幸在这个时候,就发觉了纰漏,不然的话,腐败蔓延,迟早一点一滴的腐蚀掉勇卫营的根基。 这样的话,若到了真正需要勇卫营大用的那一天,而自己还未察觉的话,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思虑流转,李修也不禁有些无奈,淘汰重组,精兵强将,且在自己这般严苛的掌控之下,都能出现这般胆大包天之事,可想而知,这大明其他军队,已然糜烂到了何种程度。 至于这些被倒卖的军械,李修不用想,都知道会流落到何处。 毕竟,没有庞大利益,是绝对牵扯不动这么庞大的关系网。 而纵观大明,能给出这么大的利益的,也就只有那些富可敌国的巨商豪绅了! 而江南的豪绅巨商,根本没必要舍近求远,跑到京城来砸钱。 而这茫茫北地,历史已经清晰证明,为富不仁,甚至通敌卖国的巨商豪绅,并不在少数。 当然,巨商豪绅再有钱,若无权势相助,也打不通如此庞大的关系网。 而那后金鞑子,虽以骑射威震天下,甚至打出了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赫赫威名,但现如今,后金对火器的重视,可一点都不比大明要弱! 念头至此,李修亦是无奈一叹,内忧外患,天灾人祸,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大厦将倾之景,可,内部还有无数蛀虫,趴在大明这病入膏肓的躯体上吸血! 在以往,虽无比之清楚,却也未曾有这一次如此深刻之体会。 近在眼前,近在麾下! 且在自己如此严苛的掌控之下! 竟还有如此之事出现…… 教训,不可谓不深刻! 自省许久,李修才从重重思绪之中清醒过来,他紧了紧手中刀柄,迈步而出,身旁一众亲卫,亦是紧随其后,簇拥而去。 刀已出鞘,今夜的勇卫营,注定不平静! …… 半个多时辰后,李修才从营中大牢走出,斑点的血渍沾染于甲胄之间,眉宇之间的阴沉,却是清晰证明了他此刻不平静。 “将军,定国公府派人过来了,说是请将军您入府一叙。” 此时,一名士卒飞奔而来,恭敬将一份装饰精美的帖子呈在了李修身前。 话音落下,紧随李修身后的周遇吉以及二娃子两人,神色顿时骤然一变,两人的目光,亦是立马汇聚在了李修身上。 “回绝他,就说本将军务繁忙!” “遵命!” 士卒领命而去。 李修转身,瞥了一眼周遇吉,尽管未曾言语,周遇吉却是瞬间了然,抱拳领命,转身而去。 “修哥,你为何回绝那定国公府的邀请啊?” 行走之间,二娃子忍不住凑上来问了一句。 这话入耳,李修步子骤停,皱眉道:“你与勋贵有联系?” “啊?” 二娃子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连连摆手:“哪能啊,修哥你想啥呢,俺怎么可能与他们有关系!” “我们与勋贵,现在还不是一路人,暂时不要和他们有任何接触!你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俺知道的,修哥你放心!” 李修摆了摆手,低头看了一眼手中装饰精美的帖子,却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京城朝堂,还真没几个简单人物! 纵使如今文贵武贱,纵使勋贵落寞已久,但在京城的一亩三分地,还真是盘根错节,能量不小! 且不说倒卖军械,以次充好,这其中需要拉拢打通的关节有多少,就光是这消息之灵通,就着实不可小觑。 自己这边从发现到抓捕,再到审讯,不过一个多时辰,时至深夜,且在自己下令军中戒严,严禁外出的情况下,还能如此迅速便得到消息,且做出反应! 光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这些与国同休的勋贵,在京城的影响,有多么巨大。 要知道,天启帝下令重组勇卫营时,可是让魏忠贤全权负责,魏忠贤本就不为勋贵所喜,这般情况之下,勇卫营,自然也与勋贵无缘。 更别说自己掌权以来,也对整个勇卫营展开了清洗。 这种情况之下,还能不着痕迹的便将手伸了进来! 李修也不知该说他们厉害,还是说他们愚蠢为好! 来而不往非礼也…… 脑子不好使把爪子伸过界了,可不是简简单单把爪子剁掉就可以完事的! 握着手中这份请帖,李修神色漠然,转头看了一眼皇宫方向,思虑片刻,才迈开步子,随行亲卫亦是随之而动,便朝大营门口而去。 “修哥,你是要进宫嘛?” 见到李修动作,二娃子顿时呼唤了一句。 “何事?” “修哥你等一下,就稍等一下!” 二娃子急匆匆而去,声音还在夜空回想。 很快,二娃子便领着一队士卒匆匆而来。 “修哥,多带点人!” 听到这话,李修愣了愣,随即拍了拍二娃肩膀,眼角亦是多了一抹欣慰之色。 此时正值深夜,宵禁早已降临京城许久。 街道上的一片寂静,不见人烟,隐隐可闻远处随风传来的打更人呼唤声。 火把林立,闪动的火光将队伍所至之处照得通透,或许是二娃子临时带人加入的原因,随行将士明显多了几分警惕。 事实上,从踏出大营的那一刻,李修自身,亦是极为警惕。 利欲熏心的脑袋,不得不提防其做出愚蠢之事。 出营不久,李修便察觉到了盯梢之人。 这一点,倒也没有超出李修的预料,只不过,没一会,几匹快马的突然到来,却是超出了李修的意外。 锵锵锵! 刀锋出鞘,军阵横列,兵戈之森寒,俨然已经锁定了这骑马飞奔而来的几人。 “将军切莫误会,小的乃是定国公府管事,奉家主之命,邀将军入府一叙!” 眼见这般阵仗,几名男子亦是吓得脸色苍白,为首那中年男子下意识高呼。 “将军莫误会,小的乃是定国公府管事,奉家主之命,邀将军入府一叙!” …… 第一百零九章 入宫 “本将何德何能,值得堂堂国公府星夜一再相邀!” 李修淡淡一笑,嘴角的嘲讽之色却是毫不掩饰。 “这样吧,本将现在有要事入宫找天子汇报,待本将从宫中归来……” 说到这,李修突然停顿片刻,凝视着眼前这位中年管事,神色冰冷,沉声道:“待本将从宫中归来,再亲赴国公府赔罪如何?” “将军!” 听到这话,那中年管事顿时急了,忍不住朝军阵快步走来。 “站住!” “放肆!” 李修未曾言语丝毫,身旁亲卫便立马持刃上前,将中年男子拦住。 “让他过来!” 李修淡淡一笑,挥手制止了士卒的进一步动作,走上前,附耳低声一句。 “回去告诉你家家主,爪子伸过来了,那就不是砍掉这么简单!” 此言一出,中年管事顿时神色大变,但很快,他便强行镇定下来,沉声道:“将军你可得想好了,你也是武官,脸皮撕破了,可就没那么容易补上的!” “哈哈哈哈!” 李修忍不住一笑,好一会,才看向眼前这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的中年管事。 “李某记得没错的话,自上任定国公逝世后,定国公爵位袭爵之事,应该是还没确定下来吧!” 话音落下,李修冷哼一声,蓦然转身,迈步而出,身旁士卒亦是随之而动,浩浩荡荡的往皇宫而去。 独留下中年管事这几人,面色煞白不知所措的在夜晚的寒风中凌乱。 “修……修哥……这样威胁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啊?” 二娃子有些担忧。 “狗急跳墙,也只会针对咱们。” 李修摇了摇头,望着皇宫的方向,笑道:“不过他们也得有精力针对咱们才行……” …… 深夜的皇宫,早已是城门紧闭,按照律例,这种情况下,自然不可能为谁破例入宫。 只不过,有着天子所赐令信,再加之李修这个名字,深夜入宫,也不是一件难事。 “李将军!” 乾清宫刚映入视野,李修便看到路口兵仗局孙公公快步朝自己走来,看其焦灼的神态,显然,这孙公公,定是在此等候自己已久。 “李将军……” 孙公公话还没说完,李修便笑着迎上前。 “正好遇见孙公公了,李某刚好有些事情需要麻烦一下孙公公!” “呃……” 孙显忍不住愣了愣,但还是强挤出一点笑容道:“将军有事,自是义不容辞!” “都是下面人不知好歹,弄出了点事情,还牵扯到了兵仗局……” 听到这话,孙显一时之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自得到消息后,便一直担惊受怕着,毕竟,他区区一宦官,办事不力,御下不严,还出了这么大漏子,李修进言,天子一怒,杀了也就杀了,没有任何顾虑。 这也是他为何守在这乾清宫外等候的原因,本想厚着脸皮讨得李修原谅,再美言几句,没想到,竟无怪罪丝毫,直接主动将他给摘了出来,将事情给定性为手下人的胆大妄为。 毫无疑问,只要眼前这位极受天子信任的将军不追究,这事,就解决了大半了! “将军放心,奴才绝对好好整顿一下兵仗局,保证绝对不会再出纰漏了!” 保证完,孙显又道:“将军你要的那批军械,奴才会亲自盯着,保证……” “无妨!” 李修摆了摆手,看了一眼乾清宫,笑道:“孙公公是一同前去,还是?” “小的还得去请罪一下,等下还得指望将军你多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这也怪不得公公你,总有一些利欲熏心的蠢货,自己找死,也怪不得谁!” 这杀气腾腾的声音入耳,孙显脸上的笑容也不禁僵硬了些许,连连点头应和着。 两人一路寒暄,言语却极为默契的错开了今夜发生之事。 星夜入宫,让李修意外的是,这个时间点,朱由检竟也还未入睡,还在埋头于桌案之前,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奏本。 “爱卿星夜入宫,可是发生了何事?” 语气中满是疲倦,却也明显带着一丝急切,至于同行而来的孙显,自然被朱由检忽略。 这么晚入宫,显然不正常,他初登大宝,根基未稳,由不得他不多想。 “末将是为请罪而来!” 李修此言一出,朱由检亦是一愣,随即这立马看向跪倒在一旁的孙显。 “孙显你先退下。” “奴才遵命。” 孙显无奈,但也不得不恭敬退下,只是那求助的眼神,却是不是看向恭敬而立的李修。 直到孙显退出大殿,朱由检又示意一众内侍退下,这才看向了李修,疑惑道:“李哥你这是玩哪一出?” “末将奉陛下旨意,命勇卫营准备出征之事,但在末将巡视之时,却意外发现……” 李修也没隐瞒什么,一五一十的将今夜发生之事诉说而出。 而随着李修的诉说,朱由检的神态,亦是变得愈发阴沉起来。 要知道,不仅仅李修视勇卫营为根基,费劲心血,朱由检同样是如此! 勇卫营的存在,才是他为天子最大的倚仗与底气! 尽管或许在这京城,勇卫营估计永远都发挥不了最后的作用,但手中有剑,与有剑不用,这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 现在竟出现了这等事情,还涉及内廷与外朝勋贵! “杀!给朕杀!” 朱由检面色铁青,恶狠狠的喝道:“爱卿,朕给你授权,让曹化淳配合你,该杀则杀……” 李修沉默,直到朱由检怒气渐消,他才缓缓出声:“陛下息怒,此事,若是换个角度来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 朱由检皱了皱眉,他自然不会认为李修在胡言乱语,沉默片刻,因怒火攻心而混乱的思绪平顺,朱由检这才反应了过来,阴沉之色尽去,颇有些兴奋道:“爱卿是指勋贵?” “陛下明鉴!” “据末将所知,自上任定国公逝世后,袭爵之事,一直未曾确定下来,正所谓勋贵一体,定国公府如今又牵扯到这事其中,想来只要细查,定能顺藤摸瓜握住不少把柄……” 第一百一十章 后金 “对对对!” 少年心性显露无疑,朱由检满眼兴奋,自言自语着:“这群勋贵鬼精得很,朕召见了数次,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朕登基不久,也不好拿袭爵之事做文章,以免被人说朕薄凉,现在有这把柄……” 自言自语好一会,朱由检似乎才想起什么,看向李修道:“不过这样的话,爱卿倒是受委屈了!” “陛下说笑了,此事亦是因末将失察所至,如此,也算是末将戴罪立功了,谈何委屈!” 李修摇了摇头,说起来,他确实谈不上什么委屈。 他这般一引导,朱由检到时候操作一番,那乱伸爪子的定国公府,日子绝对谈不上好过。 毕竟,勋贵不同文官,天子一心想要拿捏,本就不算难事,更何况如今还有这般把柄。 天子盛怒之下,也算是再次给自己和勇卫营披上一层保护衣,足以打消不少人的别有用心,对自己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好事。 “爱卿你掌勇卫营不到两月,便彻底整合勇卫营,练出一支精兵,朕赏你都来不及,哪有什么罪可言!” 朱由检摇了摇头,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对了,朕记得,朝鲜的朝贡清单里,有一株千年人参,爱卿你喜好武艺,想来这人参对你应该颇有帮助,朕这就让人拿来!” 说完,也没待李修回话,朱由检唤了一声,吩咐几句,内侍便匆匆而去。 “爱卿,你再和朕参谋参谋,看看此事如何操作,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在李修面前,朱由检也懒得保持什么天子威严,直接拿起一把椅子摆在李修身旁,两人坐下,朱由检便迫不及待的说了起来。 “末将还是那句话,莫操之过急,眼下这事已经在勋贵集团撕开了一道口子,陛下顺势落子,徐徐图之便可,有天子之大义,迟早能达成陛下所愿……” “而且此事兵仗局也有宦官参与,陛下也可操作一二……” 和往常进言一样,李修皆是浅尝即止,也未曾说得太透,毕竟,很多事实,都需要朱由检去实施,去操作权衡。 对一个天子,说太明白,没必要,且有隐患! 虽说目前关系依旧紧密,甚至可以说是亲密,但关系,是维持出来的。 得益于未登基之前的相识相知,现如今,李修在维持,朱由检也在维持。 两人在这一点之上,还是互有默契的。 两人商讨许久,才定下大概方略。 勋贵,已然成为下一个目标。 以魏忠贤为突破口开启对内廷与外朝的掌控,再以定国公此事,撕开勋贵一体的面貌,将触手伸进勋贵的基本盘之中。 三头并进,开启朱由检的掌权之路。 当然,这条路注定无比之漫长。 但不管未来如何,至少比历史上朱由检为了急于求成,一股脑将阉党斩尽杀绝,重用东林党的操作要好得多。 但想要得更多,自然也就艰难得多。 商议许久,朱由检却是突然话锋一转道:“今天东厂来报,说是有人在灾区散播谣言,蓄意鼓动灾民,锦衣卫抓了一批审了,发现其中有不少后金的细作在搞风搞雨!” “朕已与内阁诸臣商议好了,最多二十天,爱卿你便要率勇卫营出征,你当小心一些!” “后金细作?” 听到这话,李修眉头一皱,倒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后金细作活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他倒是忍不住想起历史上朱由检即位后鞑子破关而入,叩兵京城的记载。 现如今,朱由检虽提前继位,但时间还不过天启六年,距离历史上的崇祯二年,后金破关叩兵京城,可还有好几年! 纵使后金鞑子有心蹦跶,但如今的蒙古草原,可还不是历史上那般任后金纵横,后金绕道破关,在现如今,事实上就不成立。 思虑片刻,李修便将这个念头暂时抛之脑后,事实既然不成立,那就暂时还不需要考虑后金之事,些许细作,纵使搅起一点风雨,对整个大局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李修没想到的是,历史早已分岔,滚滚的历史潮流,在他参与其中之时,就已经有了无数不确定的因素。 这个时代,本有剧本,但他参与其中,剧本,就已经不存在了! 自宁远一战结束,努尔哈赤亲率大军突袭觉华岛之后,后金在中原大地的情报网,也终于大明中枢这接连的动荡之事,传回了后金。 王恭场大爆炸,天启帝驾崩,毫无根基的信王继位…… 这一连串事情组合在一起,一个极其明显的事实就已经显露而出。 新旧交替,朝局定然动荡! 毫无根基的天子,为了掌权,更是会加剧这个动荡。 而中枢动荡,自然会影响到整个大明! 再加之已然显露苗头的天灾人祸…… 而这一切,在现如今,已然全部摆在了努尔哈赤的桌案之上。 或许是因历史的变化,现如今的努尔哈赤,并没有如历史上那般患病在身,常年征战的身躯,依旧是颇为硬朗。 哒!哒!哒! 注视着桌面上的文献,努尔哈赤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听到这声音,殿中皇太极多尔衮一行人亦是下意识的放缓了呼吸,谁都知道,每当努尔哈赤这个模样之时,都是在做出极其重要的抉择。 只是让他们疑惑的是,现如今大战刚结束,冬季已临,正处于休养生息之好时机,难道又要大动兵戈? 虽然疑惑,但多尔衮几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殿中,努尔哈赤未曾言语之前,他们可不敢多言半句。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努尔哈赤眉头亦是越皱越紧,显然,已然到了重要的抉择之时。 “尔等都看看!” 最终,努尔哈赤一挥手,便命人将桌上的这些情报文献分发下去,自己则靠在塌上,揉了揉额头。 很快,整个殿中便是一片纸张的翻页声,在场的自然都不是蠢人,当看到这些大明发生的大事之后,一个个立马琢磨起努尔哈赤的心思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历史再次分岔 “启禀父汗,大明中枢接连动荡,新帝登基地位尚且不稳,新旧交替,更是加剧动荡,再加之境内天灾人祸不断……” 寂静之间,代善首先起身,娓娓道来。 “儿臣以为,当多派细作,鼓动灾民造反,将水搅浑,让大明疲于应付,而我后金则坐收渔翁之利!” “大哥说得即是,但儿臣以为,可做两手准备,第一,则按大哥所说,多派细作,鼓动大明境内的灾民造反,第二……” 说到这,皇太极抬头看了一眼神色丝毫未变的努尔哈赤,鼓起勇气道:“儿臣以为,辽东乃是苦寒之地,光靠部族自己发展,永远也比不上大明的地大物博。” “唯有想尽办法削弱大明,增强我后金,才能一步一步的抵消我后金与大明的差距!” “而眼下,则是一个大好机会!” “大明朝局动荡,天灾人祸不断,以我后金将士之精锐,若突入中原,大明定措不及防,到时候,不管是劫掠中原之富饶,还是动荡削弱大明,可谓是两全其美!” 这话一出,殿中顿时一片喧哗,皇太极却是没有在意丝毫,紧紧盯着上位的努尔哈赤,当看到努尔哈赤的神色变化之时,皇太极顿时心中一喜! 他,猜对了! “那你说说,我后金儿郎,该如何趁此之机突入中原啊?” 喧嚣之中,努尔哈赤淡淡的一句话,顿时让殿中瞬间为之一静。 “回禀父汗,儿臣以为,辽镇经大明经营多年,纵使野战难挡我军兵锋,但同样,我军也不善攻城。” “既然如此,何不改变一下方向。” “如今蒙古已有颇多部落亲善我后金,儿臣觉得,当务之急,是拉拢蒙古亲善我后金之部落,铲除不听话的刺头!” “到时候,硕大的蒙古草原,何处不能破关而入,马踏中原!” 皇太极话音刚落,代善便立马站了出来:“即使如此,若我军出动,后方空虚,辽镇及毛文龙乘虚而入当如何?” “以我后金将士之精锐,只需留下一支偏师,足以维持住大局不变。” “再者,若是我军绕道蒙古破关而入,威逼大明京城,大明天下震动,大哥觉得,辽镇有胆子乘虚而入嘛?” 皇太极淡淡的一句话,顿时让代善哑口无言。 毕竟,一旦他后金破关而入,辽镇的失职之罪是绝对免不了,而一旦威逼大明京城,那绝对是罪大于天! 真到那个时候,辽镇将门勤王表忠心,戴罪立功都来不及,哪里敢搞什么乘虚而入。 没了辽镇这个大威胁,光是毛文龙那点兵将,留下一支偏师足以! “兵者凶器也,哪怕不可能,也不得不防!” 最终,代善还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那是自然,大哥足智多谋,统兵有术,到时候有大哥你坐镇,足以震慑任何不轨!何人胆敢造次!” 听着皇太极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代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冷哼一声,便欲争辩一二。 “行了!” 这时,努尔哈赤缓缓坐直身子,环视一眼全场,目光最终定格在皇太极身上。 “既然如此,就由皇太极你率本部出征,让蒙古各部,好好见识一下我后金之兵锋!” “你们其他人,好好准备,待到察哈尔部平定,便是我军出征,马踏中原之时!” 一道令下,不同于大明朝廷程序的繁琐且缓慢,新生的后金,无疑要快速得多,当然这也和八旗的体制有关,不到十天,已至巅峰的后金铁骑,便冒着凛冽寒风,浩浩荡荡的朝蒙古草原而去。 而这片苦寒之地异于历史的变化,李修自然不知,他此时,还受限于大明体制,在金台坊大营等待着朝廷的命令。 当然,自然不是单纯的等待,从那一夜过后,李修便借此为由头,再一次于勇卫营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清洗。 短短十来天时间,足以容纳百余人的军中大牢,便已然人满为患。 而且,抓捕收押的也几乎都是各级握有实权将领,如此大规模的清洗,自然使得整个勇卫营一片风声鹤唳。 尽管如此,也影响不了李修的丝毫动作,是选择阵痛还是选择一直被病痛折磨,李修自然分得清楚。 尤其是出征在即,兵戈凶险,若是内部在出什么幺蛾子,造成纰漏,那就不是军心动荡这般简单了! 而十几天过去,和李修当初预料的一样,在赈灾不利的情况下,再加之后金细作的推波助澜,各地俨然已有不稳迹象,甚至受灾最为严重的陕西,都已经出现了好几个草头王,携裹着大批灾民,俨然有祸乱一地的趋势。 正午时分,烈阳高照。 金台坊大营依旧和往常一般处在备战状态,军械物资堆积如山,将士们甲胄兵刃齐全,操练虽未停止丝毫,但整装待发的气息却是从未减弱过丝毫。 这一次,李修少有的未曾在校场主持操练,而是便独自一人在营中府衙待着。 浓浓的药香已然缭绕整个小院,李修赤裸臂膀,半蹲在火炉面前,手中拿着的,俨然就是朱由检所赐下的那一株千年人参。 参有千年,堪称救命神物! 纵使李修掌握资源不少,但这等神物,却是第一次拥有。 参之主效,本就是壮气血,更何况千年之人参! 如此神物,在李修看来,若是不用辅药,单独服用,那无疑是暴殄天物! 故而,十来天时间里,李修也没闲着,利用自身医术,专门琢磨出了一门以千年人参为主药的内壮药方。 而眼前这沸腾的药汤,自然便是这药方熬制而出,李修手中人参缺了的几根根须,自然早已放入药罐之中。 “差不多了!” 念头一闪而逝,李修也不顾药罐之滚烫,抬手便将药罐拿起,滚烫的药汤亦是倒入了瓷碗之中。 本就浓郁的药香,更是为之沸腾,充盈缭绕整个小院。 静候片刻,待药汤滚烫褪去些许,李修便拿起瓷碗一饮而尽。 气血涌动,养元桩扎出,李修眼中精光一闪,锻脏之境,今日当入! 第一百一十二章 锻脏境 轰隆隆! 前所未有的药力在身躯内爆发,肆意涌动的气血甚至都在外界产生了近乎雷鸣般的响声。 而随着这雷鸣般的气血涌动,身躯之内这股前所未有的药力亦是飞速的被气血炼化,最终蔓延至筋骨各处,化作晋升之资粮! 本就趋于圆满的筋骨淬炼,在这临门一脚的推力之下,亦是飞速的迈向圆满,直指炼体第三境!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院中隐隐缭绕的雷鸣声不仅没有消散,反倒是愈发清晰,而这一切的源头,李修,此刻浑身却已通红,就好似烫熟的大虾一般,滚滚热气在这寒冬之中化作寥寥青烟升腾而起,一眼望去,已然颇有几分神秘色彩。 也不知过了多久,院中缭绕的雷鸣声亦是戛然而止,原本因气血涌动过盛而通红的身躯,亦是缓缓褪去颜色,恢复至正常模样。 “呼……” 一口浊气吐出,若口吐飞剑一般,直射出丈许,才渐渐消散。 “锻脏境!已成!” 感受着身躯内澎湃的力量感,李修眉宇间亦是难掩激动之色。 哪怕早就无比清楚武学的局限性,但李修却从未对自身的武学修炼有过丝毫懈怠。 有着系统面板如此逆天的功效在,他自然,对武学的未来,亦是有颇多向往。 诸如炼体三境之上的内气境,又或者他是不是能借助系统面板之功效,更进一步? 有着这个想法的支撑,自然而然,对武学,李修亦是保持了极大的热情。 伟力集于自身,超凡脱俗,这是任何人都难抵挡的诱惑! 李修,亦是如此! “修哥!” 二娃子抱着一摞卷宗匆匆走进,随之而来的,亦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随扑鼻而来。 李修瞥了一眼二娃子满身的血腥,也不禁皱了皱眉,感受到李修神色变化,二娃子挠了挠脑袋,憨憨一笑:“有几个嘴硬的,俺下了点狠手!” 听到这话,李修也有些无奈,他自然知道,别看这货在自己面前一副憨憨模样,但在其他人面前,那可就不是这般模样了。 当初在难民群里两人相依为命,为了生存就就没少做一些脏事,后来被丢进那死士营,更是沾满了血腥,而后锦衣卫,再到勇卫营,一步步走来,不仅仅李修自己堪称屠夫,二娃子亦是如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这一点,李修虽然不愿看到,但也没有什么非要扭转过来的想法,这个时代,当吃肉的狼,总比被人吃要好! 虽是如此想,但李修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这些脏事让下面人去做就行,别老是什么事都自己上!” “俺知道呢,只是那几个人嘴贱,俺气不过!” “你啊!” 李修摇了摇头,也没再多说,挪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又指了指身旁的另一把椅子:“怎么,都弄完了吗?” “都审完了,该抓的也都抓了。” 二娃子将手中的一摞卷宗放下,端起一杯茶便牛饮而尽,砸吧着嘴道:“修哥,那些人咋解决,都杀了嘛?” “等大军出征,就拿他们祭旗吧!” 李修端起茶杯,随口的一句话,便定下了百余人的命运。 说完,李修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 “亲卫营这边的事你先放下,去下面补个空缺!” “啊?” 二娃子一愣,疑惑道:“发生了啥事啊,亲卫营不待着挺好的嘛?” “到时候出征在外,镇压贼寇,自然是要分兵的,你小子学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看看成色了!” “嘿嘿,那感情好,修哥你看着吧,俺绝对不会给你丢人的!” “行了行了!” 李修瞥了又开始信誓旦旦的二娃子一眼,摆了摆手:“你要是真丢人了,那就准备在亲卫营待一辈子吧!” “那感情也好……” 二娃子下意识回了一句,只不过话还没说完,二娃子顿时就反应了过来,连忙闭住嘴巴。 可这个时候,闭嘴与不闭嘴,也没什么区别了。 李修一脚踢来,二娃子也不敢躲,他可是知道的,这一脚,不躲还好,躲了,那就肯定要挨一顿毒打! 可他这一次,却是想岔了。 “修哥俺错了,俺错了!” “俺错了,啊!修哥,别打脸啊!” 院中,顿时就响起了二娃子的大呼小叫声…… …… 这一次出征准备时间之漫长,也远远超出了李修的预料。 原本预测最多一月的准备时间,却因各地民乱爆发,而导致朝廷重心转移,原本对勇卫营出征安排的计划也被打乱不少。 当然,在李修看来,最重要的是,便是文官群体对天子掌兵的天然抵触。 毕竟,天子亲军出征,还是京城有名的精锐,谁都知道,对付区区农民军,定是手到擒来。 军功愈多,勇卫营自然也就愈发膨胀,随之而来的,天子之威望,以及天子对兵权的渗透,自然也就愈发容易。 有了兵权,有了威望,这么一个天子,对文官那可就是噩梦了。 故而,有如今拖拖拉拉之景,亦是正常。 而且,对朝堂诸公百官而言,谁都知道,只要按部就班安排好,农民军就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但在天子强令之下,再加之如今朝堂局势不明显,纵使一心想着天子垂拱而治的文官群体,也不敢太过得罪天子。 尽管一再拖拉,在又过了一个多月后,勇卫营这支天子亲军的出征,才终于准备就绪。 时至凌晨,往日本该一片忙碌的勇卫营,此刻却是一片肃杀之景。 万余将士集结,战旗招展,军阵巍峨,兵戈森寒。 “杀!” 只见一声令下,璀璨刀锋接连落下,一颗颗人头滚落,喷涌的鲜血顿时将战旗染上一抹刺眼至极的血红! 咚! 战鼓响,染血战旗高举,随风飘荡,那一抹抹刺眼至极的血红,亦是显露在勇卫营所有将士眼中。 “出发!” 一声令下,巍峨军阵亦是随之而动,从排头到排尾,横纵成列,在这肃然之间,兵戈脚步声骤响,整个勇卫营,亦是井然有序的涌出勇卫营,通过已然戒严的京城大街,朝京城之外而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出征 城楼之上,李修立在朱由检身旁,两人皆是注视着沿着城门源源不断涌出京城的勇卫营大军。 不同于朱由检注视着这浩荡兵戈的兴奋,此时的李修却是眉头紧皱,似是在思虑着什么。 过了许久,朱由检才颇有些不舍的从这森寒兵戈之上挪开了目光,或许是因李修的潜移默化影响,朱由检哪怕登基了,对兵事的喜爱,却不仅未曾减弱,还明显变强了许多。 只不过,兵者,凶器也,自从朱由检登基后一时兴起跑到勇卫营视察一次,结果被满朝文官群起而喷之后,朱由检就不得不将对兵事的喜爱,压抑起来。 虽然宫中也有内操军,但以太监为兵员的军队,装备再好,也始终只是一个样子货。 “若大明兵将,皆有这般精锐,朕哪里还用如此之忧心!” “陛下放心,会有这么一天的!” 李修沉默些许,拱手应声。 “希望吧!” 朱由检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爱卿你身份特殊,少不得遭人算计,一定要小心!” “朕已让东厂与爱卿你保持联系……” 说完,朱由检停顿一会,又道:“非常时期,可行非常事,当以保全自身为重!” 此言入耳,李修皱着的眉头也不禁舒缓些许,笑道:“若真是这样,到时候恐怕陛下少不了要给末将收拾一下烂摊子了!” 朱由检笑着摇了摇头,他也没说什么,与李修相识这么久,他自然清楚,眼前这李修,可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谨慎。 无论是对百官,亦或者是对他这位天子…… …… 万余将士,兵戈横列,再加之押送粮草军械之将士民夫,蔓延官道数里,可谓是一眼望不到头。 持令游骑飞奔于大军两头,传达军令的同时,亦是维持着大军行军的秩序。 大军正中,帅旗招展,显眼至极的李字旗清晰证明了大军的军心汇聚所在。 李修跨坐战马之上,手中的那一份被他研究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舆图,此刻亦是占据了他的所有注意力。 按照朝廷规划,勇卫营活动范围,自然是在北直隶范围内,严格来说,就是镇压北直隶的几个草头王,以及防备陕西山东一代的农民军流窜到北直隶。 任务自然可以算得上简单,当然,这次费劲心思将勇卫营从京城弄出来,主要目的自然不是为了这些农民军。 这一点,不管是朱由检还是李修,两人早已形成共识! 毕竟,勇卫营在京城,稍有动作,那就是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甚至,哪怕勇卫营什么都没做,但勇卫营也早已成了不少文官的眼中钉肉中刺。 更别说朱由检与李修两人都心心念念的扩军了! 估计稍有动作,那迎接两人的,那就是满朝百官的口诛笔伐了。 但在外自然不同,正所谓天高任鸟飞,便是如此。 粮草不缺,军械早已准备妥当,至于兵源,那更不用说了,遍地的灾民,随便给口吃的,那就可以收拢一大堆了。 待到扩军完成,再归京城,木已成舟的情况下,谁说都没有用。 这一点,李修与朱由检两人亦是早已心照不宣。 思虑许久,李修随手拿起炭笔,在这副舆图上圈上几点,才将舆图收起,环视一眼行军序列,目光也不禁望向遥远的北地,眉头亦是再次皱起。 后金出兵蒙古的消息,耗费月余时间,自然已经传到了京城。 李修自然也从朱由检处得知,毫无疑问,历史已然再次分岔。 只是不知,后金出兵蒙古,是单纯的为了压服蒙古,还是另有所求? 联想到后金细作如今在大明各地搅风搅雨,再加之天启驾崩,朱由检这个新帝即位,朝局多有动荡,以及后金进攻宁远失利,也不得不让李修觉得,后金此次进兵蒙古,恐怕是另有所求。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至如今,也未曾有努尔哈赤逝世的消息传出…… 努尔哈赤没死,且还进军蒙古…… 种种思绪流转于脑海,一个历史上已经发生的可能愈发变得肯定,李修心中的紧迫感,亦是愈发升涌起来。 “传令下去,让徐枫,周遇吉过来!” “遵命!” 传令兵领命,快马而出,很快,奉命军中巡视的二娃子与周遇吉两人便快马而来,翻身下马,半跪在地。 “末将,参见将军!” 军中规矩森严,饶是二娃子,在军规哦潜移默化之下,除了平日里两人相处,其他时候,亦是以将军为称呼。 示意二将起身后,李修才将那份舆图递给了二娃子两人。 “按照这个行军速度,至少小半个月才能抵达预定区域,本将欲以你二人率本部为先锋,先行一步。” 李修话音落下,二娃子两人也都没急着回话,而是默契的将目光看向了那份舆图上,上面被李修圈起来的两个地名,对两人而言,自然不陌生。 如今的北直隶,虽说大小民乱不少,但真正闹腾起来的也只有三处,而且皆是处在北直隶与其他各省交界边缘。 当然,再怎么闹腾,也改变不了农民军的本质,在没经历数次蜕变之前,农民军,纵使兵力再多,也改变不了其目前不堪一击的本质。 甚至,若非朱由检强行推动勇卫营出京,光是各地卫所的力量,就足以让这些农民军喝上一壶了。 “剿贼之事本将就不多说了,最重要的是挑选精壮,編练辅兵,本将给你们三月时间,三月之后,再率部与本将汇合。” “末将遵命!” 军令已下,二人自然不敢有丝毫异议,异口同声领命而去。 望着二人快马而去的身影,许久,李修似乎才回过神来,看向身旁的一名宦官模样的男子。 此人,自然就是朱由检安排过来的东厂联络人,名为李志。 “李公公!还得劳烦你派人走一趟了。” 对待宦官,李修的态度依旧是颇为和善。 “将军请吩咐?” 李志态度摆得倒是颇为端正。 “劳烦公公派人回一趟东厂,请曹公公多关注一下蒙古态势,若有异变,劳烦曹公公及时通知一下李某……” …… 第一百一十四章 骑兵 随着李修的一道军令而下,刚出京城不久的大军,便分别在二娃子与周遇吉的统领之下,浩浩荡荡的分兵而去。 与此同时,数名骑兵亦是快马赶回京城,将李修对蒙古局势的看重转达给已经提督东厂的曹化淳。 而李修自己,则率领着剩余大军,依旧不紧不慢的朝预定区域而去。 正所谓天高任鸟飞,不在被局限在金台坊那个一个封闭的大营之中,李修亦是畅快许多。 当然,他自然也闲不下来。 勇卫营自天启帝下令重组以来,其目的,便只是作为天子亲军所用,而为天子亲军,驻守与皇城脚下,其建军宗旨自然是以步战为主。 骑兵虽有,但也不过数百骑,作用也只是作为传令以及斥候侦查所用。 而自李修掌权勇卫营后,明悟未来局势,自然不甘心勇卫营只是一支单纯的守卫部队。 在这个时代,一支军队,要想具备凌厉的进攻能力,骑兵,自然是必不可少。 在这般考虑之下,李修亦是极力推动勇卫营骑兵的建设,对如今的大明而言,若是一下子要弄几万匹战马,那自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但弄个数千匹,也不算一件难事,甚至都不需要经过外朝,内廷御马监便可凑个七七八八。 于是乎,随着朱由检的一声令下,四千余匹战马,便经内廷御马监调集,送到了勇卫营。 而战马一到,李修立马就在勇卫营内改组了一支骑兵营。 一人双马,两千余骑兵,为了给这支骑兵寻找一个合适的操练之地,李修还特意在京城西郊皇庄之中弄了一块地,作为骑兵操练之地。 距现如今,这支骑兵营,成军也不到两月时间,建制初成,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战力可言。 但如此难得出征之机,李修自然不会将这支骑兵营丢在京城,更何况,别的不说,光是这长途行军,对这支新建不久的骑兵,就是一个很好的锻炼。 行军途中,种种军规制度约束之下,李修对手下的这支步军,倒也放心得很,再加之对后金进军蒙古的猜想,也让目前的李修将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这支骑兵营上。 骑兵两千有余,建制早已齐全,兵将也都是从勇卫营中抽调善马之士,故而纪律体制这方面,倒也无需记住太过操心。 如今的重心,自然都放在了对骑兵战法的操练之上。 骑兵之战法,自古至今,经过无数战争的催化,早已演变出了一套极其成熟的体系。 侦查,骚扰,截击,分割,冲锋,撤退,包围,奔袭…… 一支精锐的骑兵,在这个时代,对一场战争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是决定性的。 当然,要想編练出一支精锐骑兵,也绝地一件容易之事。 如今勇卫营虽只有区区两千骑兵,但这两千骑兵的花费,却堪比近万勇卫步军! 人的吃喝尚且还好,但战马的供养,却绝对谈得上金贵,甚至可以说,这个时代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没有战马吃得好。 再加之骑兵配套的甲胄兵刃,一切加起来,消耗的资源,真可以说是海量。 而这些,还只是編练骑兵的基础。 骑兵的操练,还是一个无比漫长的过程。 就如现如今勇卫营这支骑兵营一般,成军两月,且还都是久经操练的精锐将士,如今也只能谈得上是一支骑马的步兵,距离一支真正的骑兵,还有极其漫长的一条路需要走。 若是在平日,李修自然无需急迫,他有大把时间来打磨操练这支骑兵营,但现如今,得知蒙古之态势后,出于对未来的担忧,李修也没有时间再去让这支骑兵营按正常节奏成长了。 特殊时期,当行特殊事! …… “传令,成锥形阵突击!” 立马高坡,李修注视着眼前平原上奔袭的骑兵,淡淡的吐出了一句话。 军令一下,战旗骤变,战鼓声的节奏,亦是随之而变。 很快,平原上那奔袭的骑兵群,亦是缓缓变化起来。 锥形阵,无疑是骑兵突击最常用之阵型,对这支已经建军两月的骑兵营而言,也不算什么难事。 没过太久,奔涌的骑兵群,便缓缓的随之变化,衔接虽还生涩,但也没有出太大岔子,便成功化为锥形阵,两千铁骑,如一柄破阵利刃,奔涌于平原之上。 “传令,后队变前队,撤退!” 一道又一道的军令下达,这两千余骑兵,亦是在一道又一道军令折腾下,不停的变幻着各种骑兵阵形。 当然,这其中,也定是少不了一片散乱之景。 这副散乱之景,若是出现在勇卫营步军之中,自然是少不了雷霆发怒,搞不好都得掉几个人头。 不过骑兵营成军不久,李修虽然治军严苛,但也不至于毫无情理。 对他而言,一遍不行,那就两遍,两遍不行,那就三遍…… 骑兵营,必须尽快具备作战能力。 折腾数个时辰,人疲马乏,眼见天色渐黑,李修才终于下达了停止操练的军令。 但对这支骑兵营而言,却还未结束,他们还要展开一场长途奔袭,与已经行军已久的步军汇合。 “这种操练,在抵达真定之前,要保持常态化,骑兵营,要尽快形成战斗力!” 行军途中,李修朝身旁的骑兵营千总严顺吩咐着。 “将军放心,末将明白的。” 严顺神态严肃,拱手应声,铿锵有力。 “嗯,要尽快,咱们不一定有那么长时间……” 李修点了点头,语气颇有些唏嘘。 严顺疑惑的看了李修一眼,虽说不解,但也没多问什么,默默退下,便巡视起这支处于行军状态的骑兵起来。 “呼……” 瞥了一眼策马而去的严顺,李修也不禁皱了皱眉。 他让严顺掌骑兵营,看重的就是严顺对军纪的贯彻,以及唯命是从的性格。 但经过今日之巡视,显然,若是让严顺掌步军,或攻或守,绝对能够做得极为不错。 但掌骑兵这种极需要变通的兵种的话,这种性格,反倒是一种阻碍了。 思虑片刻,李修便将这个念头深藏心底,至少目前,他还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第一百一十五章 王阳明手稿 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从京城而出,数天行军,出京城范围后,这曾经见过无数次的场景,每分每秒都再次出现在李修视野之中。 官道两旁,随处可见裸露的森森白骨,以及俯瞰的躯体,茫茫平原之上,亦是不时可见成群结队骨瘦如柴的行尸走肉。 只不过纵使在麻木,面对浩浩荡荡的森寒兵戈,这些和行尸走肉无异的难民们,大部分亦是远远的退避开来。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或许是因军纪约束,勇卫兵将未曾做出如其他军队草芥人命之事,也有不少灾民跪倒在官道两旁,磕头祈求着,只为一口足以活命的吃食。 这样的场景,李修尽管已经见过无数次,并且还亲身经历过一段岁月,如今更是已手染了不知道多少鲜血,但再见到,李修也还是难以完全漠视。 “各位军爷,行行好吧……” “军爷,行行好吧,救救俺娘啊,救救俺娘啊……” “军爷,军爷……”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如此残酷之景,不少将士亦是面露不忍之色,只不过在军纪的约束之下,亦是只能装作没看见。 “传令下去,无故伤民者,斩!” “让后军增派一队人马,加强粮草军械的守卫。” 眼见灾民规模不小,李修亦是接连下达了数道军令。 至于救济灾民,对他而言,那就是有心无力的事了。 每一份粮草,对勇卫营而言,都可以说是宝贵,而且,赈济这个口子一开,必定会吸引无数灾民蜂拥而至。 不患寡而患不均,开了赈济的口子,又没有足够的赈济能力,而因此无疑定会汇聚了太多灾民,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到时候,那可就不是如今的漠视了,而是要向这群可怜人举起屠刀,残酷镇压了。 “将军,这股难民规模不小,是否在此挑选一些精壮充入军中?” 有将领忍不住问道。 闻此言,李修再次环视了一眼官道两旁这一幕幕可怜之景,沉默片刻,才缓缓出声:“去吧,按章程来,再重申一遍,不得无故伤民,违者斩!” “末将遵命!” 将领应声领命而去,李修望着眼前这一幕幕,亦是忍不住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沉默许久,李修才将脑海里纷乱的思绪压下,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布包,神色亦是郑重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将包裹布帛揭开,这才显露出布帛包裹之下的物品。 三本编订而成手稿! 显然,若是普通书籍,自然得不到李修如此郑重的待遇。 这三册手稿,皆是当初从内宫武库中拿出的当世孤本! 手稿的内容,则更是让李修自得到后,就无比的期待。 乃是源自朝廷收集的王阳明亲手所书之手稿,再由心学大家汇总而成的三册手稿。 毫无疑问,仅仅是王阳明这个名字,就足以说明这三册手稿的稀世程度。 若说之前所读古籍,乃是古之圣贤所留智慧结晶。 那这三册手稿,便可谓是汇聚了当今一大圣贤之一生智慧。 研读一个多月,尽管系统面板还未出现李修所期待的,但较之曾经的那一册道德经,这一次,李修的信心,却是充足了许多。 圣贤亲笔手稿,汇总编册而成,总该有些收获。 来此世已经数年有余,多番通读彻悟,李修自问胸中已是有点文墨,但通读这三册王阳明手稿月余时间,感悟之下,李修却也是自感难以望其项背。 圣贤之所以被称为圣贤,其思想境界,思维方式,已然让李修有种可望而不及的感觉,似超凡脱俗?又似俯瞰众生? 种种感觉,却也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李修甚至觉得,若非当世乃是低武之世,此等圣贤,恐怕当为镇压一世之大能! 思绪一闪而逝,李修的注意力亦是完全沉浸在这手稿之上,至于外界喧嚣,马匹颠簸,在这圣贤智慧面前,亦是皆被忽略。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直到身旁亲卫提醒,已经到了预定扎营之地,李修才从书海回过神来。 和往常一样,扎营,防御,侦查,警戒,一系列程序,李修早已烂熟于心,对勇卫营将士而言,亦是熟悉至极。 不过半个多时辰,一座临时营地,便伫立在了这平原之上。 营地四周,骑兵游曳,警惕侦查着四周的一切。 营地之中,则是埋锅造饭,炊烟袅袅,各司其职,严整有序。 而李修,在照例巡视一番营中情况后,便回到了中军帅帐之中。 帅帐之中一副大型舆图悬挂,碳黑色的箭头分别代表着前锋两部,以及李修亲率之中俊一部。 三部虽所处方位不同,但箭头所指目的却皆是指向真定府。 纵观如今北直隶民乱之患,虽各地草头王众多,但闹腾得最厉害的也莫过于真定李尔东一部。 携裹灾民数万,占据城池数座,兵锋甚至威逼真定府城。 当然,朝堂早已下令,真定府也早已调集卫所大军,对李尔东一部展开围剿。 只不过一个多月时间,虽没有什么兵败消息传出,朝廷剿贼大军也没有什么亮眼战绩出现。 显然,若是正常发展,估计和朝廷以往大多数时候剿贼一样,要僵持一段时间,待朝廷调集其他各地兵力,完全占据兵力优势,才会有战果出现。 只不过现如今,北直隶其他各府县,都饱受灾民之害,自保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多余兵力去支援真定府。 故而,在这么多条件影响之下,这次勇卫营出征,才得已顺利进行。 注视这副舆图许久,李修才将目光看向桌案上的诸多卷宗。 这些卷宗文献,皆是由东厂锦衣卫所送来的关于北直隶一带的灾民与民乱的情报。 诸多讯息汇总之下,对于如今整个北直隶的民乱以及灾民形势,李修无疑已然了如指掌。 敌明我暗,敌踪敌讯已然了如指掌,敌为乌合之众,己方兵强马壮,兵甲锐利,如此可以预想到结果的战役,对李修而言,着实有些无趣。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战前 真定府。 距离真定府城约莫数十里处。 军寨已立,兵将伫立,防备森严,营门处,探马游骑进出不歇。 中军帅帐,悬挂的大副舆图之下,一个大型沙盘呈列,山川河流皆是栩栩如生,上面红黑小旗排列,标示着敌我双方兵力布置。 帐中李修孤身伫立,注视着眼前这一切,月余时间断断续续行军,如今已然抵达真定府,贼军近在眼前。 战争,只在一念之间! 认真算起来,这倒是李修第一次统筹这般规模的战争。 勇卫万余将士,再加之民夫与真定守军,已然有数万大军, 而贼寇数万大军,再携裹民众,战争规模,已然上升至十万之上。 如此规模大战,在一念之间,李修却没有预想之中的那般激动,心中,甚至都没有太大的波动。 胸中自有沟壑,一切皆在掌控。 此战……必胜! “传令各营,除必要警戒外,其余将士停止操练,好好休整。” “对了,让斥候队的弟兄们辛苦一下,务必随时掌控贼寇兵力动向。” 两道命令下达,帐中侍候亲卫士卒立马飞奔而出,李修长吐了一口气,迈步走出帅帐,仰望天穹,眉宇之间,亦是浮现出了一抹思虑之色。 兵法之道,自然少不得天地阴阳,也就是对天象的了解。 毕竟,领军作战,可不仅仅只是兵锋杀伐,天气预判,方向辨识等等皆需要一定的了解。 尤其是如今火器普及,对天气的要求更是严苛,至少,目前军中的火器,在阴雨天气之下,是有着极大影响的。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李修才不得不重视火器之余,亦是极力在军中推行武学。 “应该是个好天气吧……” 观察片刻后,李修也有些不太确定,步子迈开,在营中转悠一圈,得到一个大概率的答案后,李修才再次回到帅帐之中。 “将军,药汤已经准备好了。” 帐中有士卒躬身而立,桌案上,两碗缭绕着热气的药汤整齐摆放。 李修点了点头,士卒便应声退下,李修这才将目光看向桌面上的两碗药汤,端起便一饮而尽。 养元桩随之扎出,气血流转,一点一滴的炼化着身躯之中涌动的药境。 武学修为自晋升为锻脏这一步,气血淬炼,就已经与之前的两步完全不同。 淬炼皮肉与筋骨,重在淬炼,而锻脏之境,虽名有锻字,但更多的,却是在于养。 先养后锻! 对常人而言,自然是需要耗费极其漫长的气血去温养脏腑,才能完成这一步。 对李修而言,自然不介意耗费资源去加速这一进程,尤其是他本身医术亦是算得上高明,更是可以针对性的调整药方,堪称独一无二亦是说得过去。 更何况,还有那一株堪称至宝的千年人参存在。 养之一步,每日进境,堪称一日千里。 也正是因为察觉到这个原因,李修为了根基稳固,亦是干脆暂时放弃了菩提金身这门顶级锻体功夫的修行。 毕竟,菩提金身的修行,已然涉及到了脏腑的磨炼,在养之一步未曾完成之前,李修也不愿拔苗助长。 随着气血涌动,药力一点一点的化为底蕴沉淀脏腑各个器官,李修才缓缓站起身,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筋骨摩擦声。 不同于炼体前二境那种悄然无息潜移默化的改变,锻脏之境的每一点进境,都能让修行者极其轻松的感知。 毕竟,炼体三境,虽划分的极为明显,但最终皆可汇总为两字。 那就是气血! 而脏腑,本就为气血之源,脏腑每强大一分,便可以说是整个身躯皆随之强大一分。 而待到这个强大,到达一个界限,气感自生,那便就是那无数江湖人追求一生,却难以触及的炼体之上,内气境了! 毕竟,纵观天下,估计也没有几个习武者能拥有李修这般习武待遇。 系统面板的逆天功效,自身高超的医术水平,乃至于几乎从未太过操心的习武资源,汇聚天下武学的内宫武库,更是任他进出,种种条件累计之下,足以让李修的习武之路,堪称从始至终便是一条快车道。 从短短几年时间,便从一个虚弱如行尸走肉的灾民,至如今这个境界,便可窥得一二。 感知了一下身躯的情况,李修亦是难得露出了一丝满意的效果。 药方本就是他为自己量身定制调配而成,再加之那一株千年人参之神效,每日之进境,着实让人难抑喜悦。 若能一直保持这般进境,李修自信,常人耗费一生都难以走完的锻脏之路,对他而言,最多不过大半年,便足以行至圆满! “将军,东厂李公公求见!” 正当李修思虑之间,亲卫的声音亦是从帐外传来。 “让他过来。” 话音落下,没一会,帐帘便被展开,身着皮甲,有模有样挎着长刀的李志便走了进来。 李志虽为宦官,但或许是习武之人的原因,倒也没有普通宦官那份阴柔,反倒是颇为雷厉风行。 “李将军,有消息了!” 此言入耳,李修亦是面露喜色,从当初让李志派人回东厂之后,他就一直等待着东厂将蒙古的形势调查清楚,可限于这个时代的交通联络,一直未曾有消息传来,可是让他好等! “皇太极确实已经率军至蒙古草原,拉拢了一大批亲近后金的蒙古部落,已经对以察哈尔为首的蒙古部族开战……” “据细作传回来的消息来看,后金已经大胜几场,局势对察哈尔为首的蒙古部族应该是极为不利……” “这样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大半个蒙古草原,大半个蒙古草原,就得成为后金的天下了!” 听完李志的诉说,李修亦是眉头紧皱,那一股不祥的预感,亦是愈发浓郁。 好一会,他才沉声道:“陛下知道此事嘛?” “厂督已经向陛下汇报了。” “替我向陛下汇报,就说……” 话音至此,李修却是突然沉默,他的猜测,终归只是猜测,而且是没有任何依据的猜测。 后金一直就对蒙古的动作不少,一如后金对朝鲜的征伐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而且,李修相信,满朝诸公,也不可能全是碌碌无为之辈,自然不会坐实蒙古被后金彻底压服。 朝廷,定会采取一定的措施,来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 而且,有辽镇在,说起来,没到那一天真的出现,谁会相信,后金胆敢不顾腹地之安危,绕道蒙古,破关而入! 现如今,他多言,起到的作用,只会是微乎其微! 最最重要的是,如今的朝廷,也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个猜测,而调兵遣将,大动干戈!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推演判断 “将军可有何事?” 眼见李修欲言又止,李志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有个想法,还不是太成熟,待李某再好好想想。” “那小的就不打扰将军了,将军有事的话,派人通知小的便可。” 说完,李志拱了拱手,便退出了帅帐。 而此时的李修,则是眉头紧皱,伫立在帅帐之中,他所思虑的,是在于要不要将自己这个猜测汇报上去,若是汇报上去的话,他该以哪些论据来支撑自己的预测,或者说猜测。 毕竟,仅仅一个猜测的话,虽说能让朱由检重视,但,朝堂大事,可不是朱由检一言而决,他既然选择了朱由检,自然得为朱由检考虑一二。 不然的话,区区一个猜测,让朱由检拿到朝堂去让满朝诸公商议,那无疑是贻笑大方! 对朱由检,对自己,可都不是一件好事。 思虑片刻,李修行至桌案前,弯腰从桌案下取出了一副卷起的舆图,随即小心翼翼的在桌案上摊开。 大明乾坤图! 舆图摊开,这五个大字便清晰映入眼帘。 毫无疑问,仅仅看这五个字,就可以看出,这副舆图的重要性。 更别说舆图上那些标示得清清楚楚的大明各地卫所,关卡驻地。 毫不夸张的说,若是后金拥有了这副舆图,整个大明,对他们而言,便几乎成了单向透明! 若是哪个造反者得到,只要稍有军事常识,那么,造反之路绝对是如虎添翼,闹不出一番声势,都对不起这副舆图的存在。 这副舆图,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李修向朱由检讨过来的,而当初负责复刻这副舆图的宫中画师,估计也早已化为了白骨。 舆图虽名为大明乾坤图,但自然不是只有目前大明所掌控的疆域地图。 毕竟,这个时代的思想,和后世那疆域分明,寸土必争是完全不同的。 这个时代,中央帝国,讲究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讲的就是这天下不管何处,皆是国土!诸如现如今后金猖獗,早已成心腹之患,但在大明士大夫眼中,依旧是不开化的蛮夷。 这个思想,自古至今,皆是如此! 故而,这副舆图之上,自然不仅仅只有大明疆域,但凡大明曾经所至之处,皆在这副舆图上有所体现,甚至称之为世界地图,或许更合适一些。 “这副地图,若是流传后世,恐怕得是当之无愧的国宝了!” 望着眼前这副舆图,李修脑海里却是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想到这,李修也不禁一笑,说起来,他接触的许多东西,放在后世,都可以说是无价之宝,诸如内宫武库中的永乐大典,诸如那王阳明手札,再比如这副大明乾坤图…… 简直不要太多! 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目光在这副舆图上环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舆图上的蒙古草原与大明交界之处。 一个个地名在脑海之中流转,脑海之中,亦是在这一刻,掀起了一股头脑风暴。 战争推演! 他要为自己这一个猜测,寻找可以支撑的事实依旧,或者说,寻找到足够让朝堂诸公为之担忧的事实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修近乎定格的身躯,才稍有动作,最后,奏本呈列,笔墨挥洒,一个个刚劲有力的字体,亦是出现在了奏本之上。 “圣躬安,末将李修斗胆上奏,后金出兵……” 当最后一字毕,李修长舒一口气,目光在奏本上扫了一眼,这才看向帐外:“来人!” 声音落下,帐帘便立马被掀开,两名亲卫士卒快步走进,半跪于地。 “将军!” “你们两个,快马赶回京城,将这封奏本送给陛下呈阅!” “遵命!” 士卒领命,接过已经密封好的奏本快步退出帅帐。 李修却也忍不住再次看向这副舆图,心中的紧迫感,亦是愈发浓郁。 所谓事实支撑,对大明已经漏洞百出的边疆防御体系而言,简直不要太多。 甚至,在李修看来,若是让他率领数万铁骑破关而入,不说直接颠覆大明在北地的统治,至少取得的战果,能远远超出历史上后金第一次马踏中原的战果! 甚至,纵使他只率领勇卫营这万余将士,也绝对能给大明来上一记狠的! 当然,事情也不能如此对比,毕竟,他对大明的了解,可非后金能够比拟的。 就光是这副大明乾坤图,就绝非后金能够得到的。 而战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对敌我态势的掌控。 眼下,李修也不确定后金这次出兵蒙古,是不是为了给绕道蒙古马踏中原创造条件,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旦猜测成真,历史上的一幕便绝对会重新上演一次。 以如今大明漏洞百出的防御体系,是绝对阻挡不了数万后金铁骑的长驱直入! 当然,这从里到外,都已糜烂的体系,也绝非调换几个将领,或者增派几营兵力就能改善的。 写出那封奏本,李修也只是想抱着一种万一的侥幸。 所谓求人不如求己,李修自然不会将希望放在朝堂之上,这勇卫营,才是他的立身之本! 若真到了那一步,他自然不希望自己碌碌无为,坐实历史再次上演! 而要想改变,他唯一能够依靠的,也只有勇卫营! “骑兵操练,辅兵編练……” “这场战争也需要尽快结束……” 目光死死的定格在这副大明乾坤图之上,一个个念头亦是在脑海之中闪烁。 战争的推演早已完成,李修知道,若猜测成真,他所拥有的时间,可真不多。 要知道,至今为止,后金还未传来努尔哈赤病逝的消息,显然,历史又再次分岔了。 这也就意味着,皇太极率部征伐蒙古,绝对是在努尔哈赤的示意之下。 而,努尔哈赤还在,这也就意味着后金暂时没有了历史上新旧交替的权利动荡,能够在努尔哈赤的掌控之下,全力对外。 而无论是努尔哈赤在后金的威望,亦或者对后金的掌控,也绝非历史上的皇太极能够比拟的,如此情况之下,破关而入,也绝对比历史上皇太极率军破关,兵临京城要难缠得多! 而对后金最有利的进军时间,莫过于秋收之时,粮草遍地,突袭之下,可谓是任后金索取,如此也能大幅度减去后金大军的后勤压力,单纯劫掠的话,也能获得更多的收获! 而现如今,还是天启六年末,距离是崇祯元年的秋收之时,不过大半年时间! 也就是说,如果努尔哈赤有心出兵的话,再过大半年,历史上曾经上演的一幕,将再次上演,并且会更加的不可预测,且更加危险!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战争 “杀!” “杀!杀!” 战鼓隆隆,冲天的喊杀声响彻了这片天穹。 曾经安宁的真定府城,此时此刻却也陷入了战火烽烟之中。 天启六年末,盘踞真定府数座城池的真定贼首李尔东,率领麾下将士,号称十万大军,围攻真定府城! 冬季虽未降下大雪,但寒冬的凛冽却未减少丝毫,巍峨的真定府城耸立在平原之上,一眼望不到头的浩荡农民军呈列在府城东门处。 硝烟已起,在隆隆的战鼓声中,无数面黄肌瘦的灾民拿着木棍长叉,在后方稍稍严整的督战队威逼之下,麻木的朝那城墙冲去。 城墙上箭雨倾泻,火铳与火炮的声音绵绵不绝响起,那无数被李尔东一部携裹的灾民,此刻就好似被割麦子一般,一批接一批的到外了血泊之中。 而那护城河,也早已被填平,而付出的代价,则是这城墙下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尸躯,而这些,还仅仅只是一部分,在农民军大营后侧,数个散发着浓浓恶臭的尸坑,那数不尽的尸躯,才是这段时间的主要战果。 而此时的攻城之战,纵观整面城墙,也没什么像样的攻城器械,大都是一些简陋的长梯,城墙之下,火光闪烁,惨叫哀嚎不断,每时每刻,都有着不知道多少性命终结。 此时,在距离真定府城约数里路的一座山坡之上,却是有数十道身影伫立。 数十士卒分布山坡四周,笔直伫立,李修一身甲胄,手握刀柄,一袭血红披风随风鼓荡。 能如此轻易的站在此处,李修都有些诧异。 正常而言,一军大营驻扎之地,方圆数十里必定是布满了探马斥候,明里暗里的哨位警戒自然不在少数。 自领兵起,李修亦是一直按照这个标准要求着自己及麾下将士。 可,从抵达真定府后,李修便派出了大批探马斥候侦查,却发现一个让李修极其无语的事实。 这个祸乱真定一府,号称大军十万,如今剑指真定府城的李尔东一部,竟连个像样的探马预警体系都没有。 当然,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只不过,要么就是玩忽职守,被勇卫营斥候抹了脖子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么就是光明正大的拦路设卡,正在搜刮着民脂民膏。 从驻扎地域,至如今这李尔东一部后方腹地,虽说只有数十里路程,但正常而言,这个距离,要想跨越,无疑是极其困难的。 毕竟,但凡有一个探马斥候传回消息,就足够调兵遣将,做出应对策略了。 可现如今,近万大军,可谓是畅通无阻的便抵达了这李尔东一部的后方腹地。 数里之地,令下即至!而且还是在毫无防备的正后方腹地! 李修觉得,如此态势之下,纵使那兵仙韩信转世,也不可能在如此近距离的偷袭之下转败为胜! 思绪一闪而逝,眺望而去,战场上的厮杀,亦是清晰映入李修视野之中。 早在还未至真定府之时,李修就曾派出大批探马斥候,故而,这李尔东一部的详细动向,他亦是掌握得一清二楚。 这场攻城战,已经持续了七天! 而据李修所知,城中兵将不过两千。 望着那堪称简陋的攻城器械,以及没有任何战术可言的蚁附攻城,李修也不禁摇了摇头。 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便是眼前这副场景! 但换个角度一想,眼前这副场景,反倒是颇为符合这个时代农民军的发展历程。 眼前这李尔东一部,无疑已经度过了农民军起事之初最脆弱的阶段,携裹灾民,声势浩大,眼下无疑已经步入了农民军发展的第二个阶段。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 淘汰,淘汰,再淘汰! 这样,既可以减少粮草供应,还可通过战争锻炼出骨干精锐,而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将会有不少知兵的官军将士以及部分有识之士加入农民军,使其组织建制变得更加正规。 一旦这一阶段度过,一方大患,已然有祸乱一省之患。 就如历史上的李自成那般,纵使被击败,数十万大军一朝覆灭,但只要心腹骨干犹存,没有被一网打尽,在这个民不聊生的时代,随时随地,都能再拉出一支大军,再次死灰复燃,吸取经验教训下,甚至会越剿越强! “将军,各部已经抵达预定位置!” 有传令兵飞奔而来,半跪于地,急促的声音亦是随之传入李修耳中。 此言入耳,李修缓缓抬头,望了一眼稍显昏暗的天空,沉默片刻后,蓦然转身,而此时,一旁眼尖的亲卫士卒亦是立马牵着战马走来。 纵身一跃,李修稳稳坐在马背之上,轻喝一声,策马奔腾,而此时的山下,官道之上,骑兵绵延,兵戈森寒,俨然早已蓄势待发。 李修一骑纵跃而来,猛的调转马头,马头高昂,李修环视一眼这支完全称得上菜鸟的骑军,沉声高喝:“骑兵营首战,便在今日!” “传我将令,怯战不前者,杀!扰乱军心者,杀!违抗军令者,杀!” “将军有令!怯战不前者,杀!扰乱军心者,杀!违抗军令者,杀!” 李修话音刚落,身旁数名传令兵便立马策马飞奔,一道道高呼声亦是从前之后,绵绵不绝的回荡在这官道之上。 随着声音的持续,一股莫名的压抑之感,亦是开始弥漫在这支成军不过数月的骑军之中。 身为一军主将,李修自然能清晰感知到军心的变化,但他却一点都不打算疏导这股压抑。 压抑,需要宣泄。 眼下,有宣泄之处! “杀!” 调转马头,李修再次一声高喝,声音传播不远,但随着李修一马当先,策马飞奔,最前方的骑兵将士亦是下意识的策马紧随其后。 连锁反应之下,官道上这支绵延的骑军,亦是如多诺米骨牌一般,皆是随之而动。 踏踏踏…… 隆隆如雷鸣般的马蹄声响彻天地,已然冲锋起势的骑军,就好似一支锐不可当的长矛,势不可挡的朝那绵延不绝的农民军大营贯穿而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睁眼瞎话 轰隆隆…… 轰隆隆…… 乌云未现,雷鸣已显。 这一刻,无论是李尔东一部,还是真定守军,无数将士灾民,皆是为之而疑惑。 只不过,这个疑惑才刚刚升起,城楼之上,直冲云霄的呼喊声便骤然响起。 “援军来了,朝廷大军来了!” “我们得救了!” “苍天有眼啊!” 而与真定守军截然不同的是,城外这浩浩荡荡的农民军,在这一瞬间,惊慌与恐惧,亦是极为迅速的从最后方,向李尔东全军蔓延起来。 “是骑兵!” “官军骑兵!” “啊!” 惊恐!绝望! 没有亲眼见过骑兵大规模冲锋的场景,是很难想象人,身处在这副场景之下,人那无力的绝望! 高达一米五,甚至近两米的战马,再加之端坐战马的士卒,俨然就是一具高达近三米的战争怪物! 再加之那集群冲击,箭雨铺天盖地而来的恐怖视觉感,足以让任何意志不坚者瞬间崩溃! 冲击未至,距离骑军最近的农民军后军,在这恐怖的兵锋威胁之下,便已然有溃散之象! 人在极度恐惧下,什么都被抛之脑后,疯狂迅速传染! 逃!逃!逃! 人挤人,作鸟兽散! “快,快快!督战队上去,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此时此刻,李尔东亦是脸色煞白,但好歹身为一军主帅,他还是勉强保持了几分冷静,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攻城了,凄厉的呼喝着。 但此时此刻,溃散传染扩散,也绝非他派一队督战队能够解决的。 甚至,反倒是因为兵力的调动,整个农民军大营,亦是出现了一个奇特的景象。 那就是前方农民军将士疯狂向后逃窜,后方的农民军将士,在李尔东的调动之下,欲平息动乱,两股人马,僵持在一起,前拥后挤,俨然已经有失去控制的迹象。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愈来愈近,一马当先的李修,甚至能清楚看到那些面黄肌瘦的汉子眼中的惊恐绝望! 会于心不忍? 或许有,但在此时,任何的情绪波动,都影响不了那已然高高举起的刀锋。 “杀!” 一声暴喝,刀锋落下,已至锻脏之境的身躯力量,再加之战马飞奔的冲击力,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刀锋便轻而易举的削下了数颗头颅。 鲜血飞溅一身,浓浓的腥臭味瞬间充斥鼻腔,莫名的,李修心中竟升涌而出一股浓浓的畅快之感! “杀!” 又一声暴喝,刀锋挥洒,几乎是在瞬息之间,战马已是奔腾数丈,而这数丈距离,俨然已成一条血路。 李修这一骑当先,就好比最最锋利的矛尖,狠狠的撕开任何阻碍,而后续骑军,亦是紧随而知,将这撕开的阻碍,迅速扩大! 此时若在上空俯瞰,定可清晰看到,在那如同汪洋的农民军人山人海之中,那呈锥形冲入农民军大营的骑军,俨然就是一柄势不可挡的长矛,一路冲击,狠狠的撕裂着农民军中的所有阻碍! 正所谓,将乃兵之胆! 李修一将当先,任何阻碍,皆在他刀锋之下,彻底粉碎,而其身后本还颇为惊惧的一众骑军将士,亦是在这惯性的冲锋之下,亦是无意识的将惊惧抛之脑后,机械般的挥动战刀,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的性命。 数月的操练,亦是清楚的告诉每一个骑兵将士,集群冲击,是绝不能停,甚至不能慢上丝毫,不然,死在自家战马马蹄之下的可能性,绝对高过死在敌人刀锋之下! 杀!杀!杀! 机械般的疯狂! 已然充斥了整个骑兵队伍! 而在这近乎贯穿式的冲击之下,本就乱成一锅粥的农民军,亦是彻底失去了控制,纵使李尔东再怎么呼喊,下再多的军令,也改变不了丝毫。 败势已定!无力回天! “撤!撤!撤!” 李尔东亦是狠心之人,眼见局势不可挽回,策马扬鞭,便要带着心腹手下趁乱逃走! 咚咚咚! 而在此时,隆隆战鼓声骤响,城池两侧,踏着整齐步伐,军阵横列的勇卫步军,亦是随之出现。 三面进攻,俨然已经对这溃散的农民军形成了合围之势! “冲出去,冲出去!” 此景入眼,李尔东呼喝的声音亦是更加凄厉,他虽不懂什么兵法常识,但谁都知道,一旦待官军合围完成,那才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有趁着现如今的混乱,趁着官军还未彻底合围完成,冲出去才有一条生路! 但此时,已然彻底失去控制的无数灾民,就如无数无头苍蝇一般,拥挤,逃窜,不仅仅阻拦着骑兵的冲击,亦是迟滞着李尔东的逃窜! “贼首已死,跪地投降者不杀!” 眼见农民军已然失去绝大部分组织,李修扫了一眼那还在挥舞刀锋,带领着心腹手下拼命逃窜的李尔东,竟直接睁眼说起瞎话起来。 “贼首已死,跪地投降这不杀!” “贼首已死,跪地投降者不杀!” “贼首已死,跪地投降者不杀!” 很快,随着声音的扩散,一名接一名勇卫将士跟随呼喊,从杂乱,到整齐划一,这睁眼瞎话,亦是盖住了所有杂音,响彻了整个战场。 惊惧绝望,疯狂逃窜,只为对生的渴望! 如此情况之下,在这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下,在这威逼过来的兵锋之下,很快,当第一个灾民跪倒在地,就如病毒扩散一般,原本乱成一锅粥的农民军,亦是接连丢下五花八门的兵器,瑟瑟发抖的跪倒在地,祈祷着生存的可能! “我踏马没死!” 而本还疯狂逃窜的李尔东,在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呼喝声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憋死,缓了好一会,他才忍不住大吼了一句,只不过在这震耳欲聋的呼喊之下,他那一声大吼,甚至连他身旁心腹估计都没听清楚…… 李修此时自然不会在乎这区区一个贼首所思所想,在他眼中,这,只不过是一个最快结束战争的方法而已,无所谓其他! 此时,他的注意力,俨然已经放在了那亡命逃窜的李尔东一行人之上,毕竟,在一片投降之景中,这特立独行般的疯狂逃窜,可是显眼得很。 第一百二十章 一战功成 尽管接战便分胜负,但由于李尔东一部那数不清的被携裹的灾民,这场一边倒的战争,还是整整持续了数个时辰。 镇压残敌,乃至于追击李尔东一众贼首骨干……当然,耗时最多的,莫过于收拢俘虏…… 直到落日时分,这场战争,这真定府城之外,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那原本的农民军大营,在稍作修缮之后,便被分割成了数个大营露天牢笼,在勇卫营将士的看押之下,一队队被收缴兵器甲胄的农民军,被送进了这几个露天大牢笼之中。 广袤的血色战场之上,亦是随处可见清扫战场的勇卫营将士,兵器,甲胄,尸躯,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人清点处理。 当然,从事这些事情的,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近来从灾民中挑选而出的辅兵,勇卫营战兵,则大都处于休整之中。 至于那贼首李尔东,在李修早就将其画像下发各部的情况之下,自然没能逃脱掉,甚至连合围圈都没跑出去,就被直接生擒,然后被李修赐下了个单独关押的豪华待遇。 此时此刻,李修也没有在中军帅帐统筹帷幄,而是随意的坐在战场一角的石块上,拿着一块破布擦拭着刀身上的血渍。 在其脚下,还踩着一个雕刻得颇为精美的木箱,只不过此时,却是成了李修的垫脚石。 身旁已然沾满鲜血的战马不停的抬蹄轻动,似乎是想甩掉身上让它不舒服的黏糊血渍。 “将军,城里送来的粮草物资清点完了。” 一身着儒衫,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的立在李修身前,看其神色,就知道,眼前这副血腥场景,对他的刺激可是不小。 男子名为孙涛,乃是陕西一县城小吏,因民乱发生,县城被破,不得已之下,便拖家带口逃难而出,一路颠簸,最后只剩其孤零零一人,后招收辅兵之时,因其懂得算数,再加之有点笔墨水平,李修发觉后,就在军中给他安排了一个后勤职位,负责审计,统计军中后勤物资。 而他现在所说的,自然指的是战争结束后,真定府城害怕兵乱席卷府城,立马屁颠屁颠派人送来的劳军物资。 瞥了一眼依旧紧闭的城门,李修也不禁摇了摇头,他倒不会怪罪什么,这个时代,这种现象,倒也正常。 毕竟,兵灾兵灾,兵匪一家,纪律这个东西,很多时候,可并不存在于军队之中,甚至,绝大多数行屠城劫掠之事的,可都不是匪军,而是打着平叛为名的官军! 真定府城要是敞开城门迎接,那才是不正常。 接过孙涛递来的清单,瞥了一眼后,李修眉宇间也不禁露出一抹惊讶之色。 这真定府倒也大方! 足够万余大军两月的粮草,还有不少酒肉布帛,还要加上自己脚下这至少也有数千两白银的木箱。 这真定府为了避免兵灾席卷,倒也是煞费苦心。 “行了,本将知道了,你退下吧。” 瞥了一眼那城门紧闭的真定府城,李修摆了摆手,能有如此意外收获倒也不错,毕竟,他本就没有什么行劫掠之事的心思。 劫掠容易,但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么费劲他无数心血才得已在勇卫营中贯彻下去的军纪就会彻底毁于一旦,要想再重新建立,那可不是一般的麻烦。 “将军!” 孙涛刚走没一会,很快又有几名将领飞奔而来,其中一名将领刚要出声汇报,便被李修抬手制止。 随手将擦拭长刀的破布丢弃,李修归刀入鞘,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躯,寒风呼啸,吹动被被鲜血染得湿漉漉的衣裳,一股少有的寒意亦是涌上了心头。 “走,让营中百户以上将领到帅帐议事!” “遵命!” 几将领命,应声而去。 李修环视一眼残阳之下的血色战场,嘴角微上扬,一场厮杀,一场战争,亦是难得的宣泄。 他突然发现,这股浓浓的腥臭血腥,他不仅没有丝毫反感,反倒是有些沉醉其中。 畅想未来,那无尽的血腥与厮杀,他心中骤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颤栗感。 挽天倾,血染天下! 他的名字,也定将深深印刻在这个时代之上! 若有朝一日,后人论史,谈及今朝,却脱不开他李修之名! 这一生,亦是足矣! 至于是非功过,那就留给后人品谈吧! …… 夜色已临。 真定城楼之上,数道人影伫立,如此之高度,再加之李修设营距离城楼并不远,几人几乎可以说是俯瞰着城外大营的一切。 营地布置,兵力调动,巡逻警戒,探马游曳…… 一切的一切,几乎清晰映入城楼几人视野之中。 “倒是老夫多虑了,天子亲军,如此军威,想来也不会做出乱军之事。” 出声的乃是真定知府徐宁远,此刻望着星空之下军威肃穆之大营,感慨一句后,转头看向他身旁一身儒袍的男子。 “不过这次倒也多亏了建台你,及时整顿兵事,不然的话,老夫恐怕就要背上失城之责了!” “哪里哪里,还得全靠老大人您运筹帷幄,不然的话,哪里有小子什么事!” 卢象升连连摆手,只是眼眸深处的那一缕不屑,却始终难以散去。 他可是知道的,真定贼起,要不是这徐宁远一通骚操作,明明不懂兵事,还仗着知府之权,瞎指挥一通,数次大败,损兵折将。 不然的话,何至于让李贼闹出这般大声势! 弄出这么糜烂的局势,这货不仅不想着收拾残局,眼见李贼势大,又立马上蹿下跳,要调离此地。 借着背后的人脉关系,在这般危局之下,还真让他给弄成功了,自己大名知府当得好好的,就被丢到这里,若非贼兵围城突然,这货怕死不敢出城,还真让这货给溜了! 眼下看这货的模样,显然是准备将他辛苦守城的功劳,全都揽在怀里。 卢象升甚至觉得,若非城外的是天子亲军,那李修,乃是当今天子的心腹爱将,这货恐怕会恬不知耻的将外军功劳都给占据……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京城动荡 “令行禁止,各司其职,防备森严,成军不到一年,便有如此军威,这李将军的统兵治军之术,放眼当今天下,恐怕也算是数一数二了!” 望着城楼之外的勇卫大营,卢象升也不禁感慨一句。 他虽是本朝进士,彻彻底底的文官,但自小便对兵事极有兴趣,入朝以来,更是经常接触兵事,不管是京营大军,亦或者各地卫所,乃至堪称最精锐的辽镇边军,都有所见识。 但如此军威森寒,令行禁止的军队,却是第一次见到! 最最重要的是,据他所知,这支军队,成军还不到一年! 不到一年时间,便练成如此强军,卢象升自认远远不如矣! 听到这话,徐宁远不可置否的干笑两声,他对强不强军的,倒也没啥兴趣,毕竟,文贵武贱,体面的士大夫,又岂是卑贱的泥腿子能够比拟的。 他甚至在想,若非城外的是天子亲军,他都想直接揽权,将这份剿贼之功拿到手中,到那时候,随便操纵一下,直入朝堂,当一下显赫京官,都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这个念头,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要他实施,是万万不敢的。 天子对这勇卫营的看重,是众所周知,天子对这李修的信赖与倚重,同样也是众所周知的。 甚至,宫中都有消息传出,朝中大小事,除了外朝内阁议事外,天子可没少于这位武将商议朝中大小事务! 种种思绪流转,徐宁远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话锋一转道: “对了,近来京城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建台你可听说了?” “京城动静……” 本还沉浸在这军威之中的卢象升,突然听到这话,也不禁一愣,好一会,才有些不太确定的道:“老大人您指的是京城的那些勋贵?” 当看到徐宁远肯定的神色,卢象升皱了皱眉,随即拱手道:“小子在大名府一心扑在政事上,倒也没怎么关心京城的消息,这个消息也只听了个片面,具体详情,也不甚知,还请老大人解惑!” “听说定国公府的手伸到了这李将军的勇卫营去了,倒卖军械,以次充好,然后被这李将军发现后,定国公这伸出的手被砍断了不说,还直接被捏住了把柄……” “这不,听说天子已经任命东厂提督曹化淳提督京营,整顿兵事,显然和这事脱不开关系,不然以那群勋贵的性子,哪里会这么容易妥协……” “本官可是听说,当初事情发生后,定国公府两次派人请这李将军,都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言语之间,徐宁远也不禁有些忧虑,新天子登基不久,却屡屡插手兵事,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徐宁远的这个想法,基本上,也算得上这个时代士大夫,亦或者说,文官群体的群体认知。 文贵武贱,文重武轻! 既得利益者,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利益受损。 更何况,自古至今,绝大部分文人,对朝政,最浪漫的向往,便是天子垂拱而治。 而在现如今的京城朝堂,对新天子屡屡插手兵事,登基数月,却依旧我行我素的反噬,也终于出现!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则是源自李修的那一封奏本。 在收到李修上奏的奏本后,朱由检自然是极为重视,当即便召见了内阁诸臣讨论商议。 而这一次,不管是李修,亦或者朱由检,却皆是失算了。 奏本所叙何事并不重要,后金出兵蒙古目的为何,也并不重要。 或者说,李修的武人身份,以及天子对李修这武人的倚重信赖,乃至于如今李修这封奏本公然干涉乃至于操纵朝堂大事,却是触及了绝大多数文官的逆鳞! 大明一朝,文官群体可以容忍宦官干涉朝政,那是因为,谁都知道,宦官不过是天子的狗,纵使一时得势,但也仅仅只是一时而已。 实在闹得下不了场,天子一旨令下,宦官再恐怖的权势,也都是空中楼阁。 但武人干政,以及天子对这位武人的信赖以及倚仗,俨然让所有文官都抑制不住的担忧,乃至于恐慌! 一个深受天子信赖倚仗的武人,一个掌握兵权的武人,一个已然开始干涉朝政走向的武人…… 历史的教训太多太多,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这话,可不仅仅只是调侃! 消息传出,顿时就引爆了整个京城朝堂,可谓是沸反盈天! “放肆!放肆!” “他们把朕当什么了?” “傀儡嘛!朕是他们的傀儡嘛!” “一个个说的冠冕堂皇!背地里鸡鸣狗盗,真当朕是瞎子,朕什么都看不到嘛!” 乾清宫里,一道道厉喝清晰传出,往日里整洁干净的殿中,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奏本笔墨洒落一地,精美的瓷器摆件,亦是被砸个稀烂。 殿中宦官宫女,亦是跪倒一片,在暴怒的天子面前,瑟瑟发抖,祈祷着不要殃及他们这些小角色。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唯一胆敢劝诫一二的,也就只有跪在最前面的王承恩了。 “息怒,朕怎么息怒,你叫朕怎么息怒!” “他们这是要斩断朕的根基!他们是要把朕当傀儡摆弄!” 朱由检面色狰狞,披头散发,厉声呵斥,但吼得再大声,也掩盖不了朱由检眼眸中马深深的不甘与无奈。 朱由检自然知道,这满朝沸反盈天,所谓种种冠冕堂皇的言辞,其实都不过是个借口,是在有心人的引导操纵之下,最真实的目的,其实就是对他这个天子的反击,行釜底抽薪之计! 倚仗兵权,那就抽掉兵权! 而借口,亦是用得无比的恰当。 武人干政,触及了绝大部分文官的敏感点! 这才有了如今这满朝的沸反盈天! 而面对这一切,朱由检才蓦然发现,面对这骤然而来的狂风暴雨,他除了在这乾清宫中无能狂怒,在内宫的宦官宫女面前耍耍威风脾气,竟无丝毫反制之法! 往日里看似温顺的局势,在这一刻,已然彻底失控! 上架感言。 刚接到编辑通知,明天,也就是周五上架。 哈哈,新书上架,肯定是求一波支持啊。 跪求大佬们订阅,赏一点小票票! 毕竟,这的成绩呢,目前着实算不上好,二十五六万字了,收藏还没破万,扑的可能性,已经很大了啊…… 当然,这也和作者水平与题材的选择有不小关系,这些,都是作者自己的锅…… 当然,还是那句话,不喜勿喷,感谢支持。 至于其他的,也没啥好说的了。 作者君想写的东西还很多,也会尽全力写好的,各位大大们敬请期待吧。 最后,厚着脸皮再求一波支持,订阅,才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谢谢!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后续 魏忠贤本就不甘心做靶子,这时,不推波助澜,就已经很不错了,朝中其他文官,如今已是沸反盈天,而勋贵……对他染指京营,就已是被迫无奈,这个时候,指不定正歌舞升平的看他这个天子的笑话! 而他培植的那一点微弱根基,在这种满朝的沸反盈天之下,不值一提! 甚至…… 蓦然间,朱由检心中也不禁升起一阵惊恐之意。 这次骤然发难,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 而且还刚好是在勇卫营离京的这个特殊时期! “让曹化淳过来!” “承恩你现在立即派人将现在的情况传信给李修……” “还有,承恩你速速去视察内操军!” 一连串旨意下达,朱由检环视一眼殿中跪倒一片的宦官宫女,似是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蓦然转身,便回到桌案后,提笔研墨,便在纸上写着什么起来…… 京城朝堂这突如其来的动荡,李修自然不知,他当初上奏,思绪完全被后金所牵引,只是本着想要尽可能避免历史上那悲惨一幕的想法。 自然没想到,他的那一封奏本,不仅仅没有起到预想的作用,反倒是成了京城这番狂风暴雨的导火索! 此刻真定城外的大营,尽管夜色已深,却一点都没丝毫安静之意。 一堆堆篝火熊熊燃烧,彻底照亮了大营的每一个角落,兵戈巡守,探马游骑奔波,好不热闹。 尤其是那关押战俘的临时囚牢,此刻更是喧嚣,真定府城一战,虽是声势浩大,但真正死伤者,也不过数千,较之李尔东一部的庞大规模,这点死伤人数,着实不值一提。 而这数万俘虏,自然成了目前的重心所在。 一队队披甲执锐的士卒穿梭于各个囚笼之中,在不少灾民的指认下,将潜藏于灾民之中的叛军骨干提溜而出,直接当着众多灾民一刀落下,便是血染当场。 至于会不会误伤,或者杀错,这个问题,显然不会被哪个将士所在乎。 毕竟,虽说李修曾下达过不得无故伤民的军令,但眼前这些灾民,事实上,已经不能算是民,而是叛军贼寇! 杀戮持续了整整一夜,运送尸体的民夫亦是一夜未歇。 但对于李修而言,这一切,却远远未曾结束。 不管是对真定府各县残余贼寇的清剿,亦或者是辅兵的招募挑选,乃至最最重要的灾民安置,皆是需要他一手操持。 黎明破晓,大军便再次分兵数路,向真定府那被贼军盘踞的各县而去。 而李修,则依旧坐镇中军,而此时此刻的中军帅帐里,却也迎来了一个李修都没预想到的来客! 卢象升! 明末历史上少数可圈可点的一员名将,而且还是文人将领! 最最让李修意外的是,这卢象升,竟还是以这真定府知府的身份前来拜见。 这也不禁让李修都有些迷惑起来,真定知府,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玩意,一通瞎操作,直接让贼势大起! 他也早已打听清楚那真定知府的底细,但怎么看,应该都和这卢象升扯不上关系…… 交谈数句,卢象升显然也看出了李修的疑惑,苦笑着解释了几句,李修这才恍然大悟。 “昨日一战,勇卫兵锋之凌厉,可着实让在下震撼,将军统兵治军,可真是当世一绝!” “哈哈,哪里哪里,全赖陛下信任支持,倒是大人你,不过两千残兵,却能抵御贼子数万大军围攻数日之久,这才是真正的用兵如神!” “惭愧惭愧!都赖将士敢战尔!” 话虽这么说,但卢象升眉宇之间的自得却是难以抑制,事实还真是如此,要不是他赶到,以徐宁远那草包德行,这真定府城,怕是早已陷落! 一番客套吹捧后,两人才言归正传。 “李贼一部之俘虏,不知将军准备如何处置?” 此言入耳,李修也不禁眉头一挑,目光定格在看不出神色变化的卢象升身上,沉吟一会,才道:“李贼猖獗,但绝大多数灾民,都是被携裹的无辜之民,本将择些青壮弥补本部损失后,其他的,就得靠大人你来安置了!” 说完,李修停顿一会,又补充道: “当然,真定府若是无安置之力,那本将就派人将这些灾民送到皇庄,由朝廷安置……” “若是将军相信在下的话,这些灾民就留在真定府吧!” 卢象升立马道:“李贼这一闹,真定府百废待兴,百姓流失严重,这些灾民,在下保证,绝对会将其安置妥当!” “如此甚好!” 李修亦是点了点头,真定府能够接手,自然是一件大好事,不然的话,数万灾民,要他一手操持,可是一个天大的累赘! 得到李修确切的答复,卢象升也不禁松了一口气,这真定府,被那货一通浑操作,俨然已经成了一个烂摊子。 那货拍拍屁股就走了,这烂摊子,可得全靠他收场了,不然的话,这知府之位,估计得坐到死了! “不过真定各地的残余贼寇还得请将军派兵清剿一二,将军放心,在下会尽力给将军筹措粮草军械,以保证将军大军所需!” 听到这话,李修也难得露出喜色,粮草他目前自然不缺,但现在不缺,不代表以后不缺。 朝廷拨付的粮草,可是按照勇卫营的编制拨付的,尽管在朱由检的要求下,会有一些剩余,但终归不多。 而现如今,他挑选青壮,編练辅兵,这一部额外的兵力,可都需要自己筹措粮草。 尽管临行前朱由检还特意从内廷多拨付了一批粮草军械,以及一大批银两,还有下令沿途各府县配合,但很多事情,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阳奉阴违的作风,在大明官场,可不少见。 更何况,在这灾荒之地,本就缺粮少食,要购买筹措粮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卢象升能这般配合,倒也是一件意外之喜。 有卢象升的配合,再加上之前节省的诸多粮草,只要将这段时间撑过去了,回到京城,就万事大吉了。 至于到时候如何供应已然扩军的勇卫营后勤,那就是朱由检的事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压迫与束缚 “杀!” 真定府城东门之外,震天的喊杀声不时响起,在营中校场,数千从灾民中挑选出的精壮,手持战刀长枪,排列着参差不齐的阵型,有模有样的演练着。 李修一身戎装,屹立在校场点将台上,注视着眼前这一切。 在其身旁,卢象升则是颇有些兴奋的注视着眼前的练兵场景。 自那日战事结束,这驻扎在真定府城外的勇卫大营,便几乎成了卢象升的半个知府府衙,有事没事便跑来溜达一二。 对这位历史上的名将,李修也抱着极大的宽容,也就任其在营中溜达观察着。 “统兵治军,唯有军纪二字,最难贯彻坚持,将军麾下,却能将这二字彻底落实,着实难能可贵!” “全赖陛下信任,不然的话,难!” “哎。” 卢象升轻叹一声,却也没再多说。 当初他在大名府,便有整军练兵之心,可纵使为一府之尊,很多事情,却也不是他能一言决知,各种阻碍不在少数,故而,整军练兵一事,也终究只是流于表面。 如今调任真定府,虽接手一大摊烂摊子,但也不是没有意外收获,百废待兴,也就意味着很多东西需要重建! 重建,那可比当裱糊匠要好多了! 这也是为何这几天,他一直在勇卫营溜达观察的原因。 毕竟,他虽颇懂兵事,但毕竟,从未亲自掌过一军,很多东西,也同样是流于表面,而眼下这支精锐,自然成了他观察实践的对象。 “建台你也准备整军练兵?” 观察这支辅兵操练片刻,李修才转头看向卢象升,随口问道。 “世道纷乱,无强军,不足以保境安民。” “如此也好。” 李修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毕竟,若是他的预测成真,后金破关,那必定是天下震荡,到时候也少不了天下兵马勤王,能多几分胜算。 思绪至此,李修也不禁看向京城方向,只是不知,他那一封奏本,有没有起到预想之中的作用。 若是有所警惕,想来后金纵使再行历史上的破关之事,也能多吃几番苦头。 “骑兵两千余,勇卫步军近万,辅兵已经編练了六千余,再加上二娃子两部收拢的精壮,辅兵可达万余……” “两万大军……” “骑兵规模还需要扩大一些……” 种种思绪在脑海里流转,李修与卢象升告别后,便直接回到了中军帅帐之中。 帅帐之中那沙盘上代表李尔东一部的小旗,已然锐减许多,只剩下三三两两的残兵,分布在真定府各处,在勇卫大军分兵围剿镇压下,也苟延残喘不了多久。 至如今,已经可以说,此次勇卫营出京的主要战略目的,已然完成,剩下的,也只有一些收尾琐事以及直隶地区其他的一些小规模贼寇了。 而这些,李修也早已安排了二娃子与周遇吉两人分兵进剿,想来也要不了多久便会完成。 当然,对李修而言,剿贼,只不过是顺带之事,最重要的,莫过于扩军练兵。 李尔东一部已然平定,剩下的时间,自然是以练兵整军为主。 这各地存在的小股残敌,在李修眼中,就是一个个让勇卫营将士加速成长的经验包! “将军,李将军!” 正当李修思虑之时,帐外突然响起的呼喊声,顿时就将李修的思绪给打断。 “站住!中军帅帐,禁制喧哗!” 士卒的呵斥声响起不久,一名亲卫士卒便匆匆走了进来。 “将军,宫里来人了!” “带他进来!” 李修摆了摆手,目光依旧定格在那一副大明乾坤图上。 当看到信封上的笔迹之时,李修亦是瞳孔一缩,朱由检的笔迹,他自然不陌生! 这个时间点,朱由检亲笔密信,还有眼前这信使的狼狈模样…… 骤然间,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从心中升腾而起。 信封直接撕开,伴随着一个个字体映入眼帘,李修的神色,亦是随之变得阴沉起来。 许久许久,李修才缓缓放下信封,看向面前狼狈的信使与亲卫,摆了摆手:“带信使下去歇息一下!” 待信使退下,帐中归于安宁,李修伫立原地,神色亦是阴晴不定,许久许久,他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蓦然转身,目光再次定格在面前的这副大明乾坤图上。 京城之动荡,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自然看得出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看似是朝他而来,其实不过是对朱由检的试探,或者说一场被表象所掩盖的逼宫而已。 但不管如何,风波是因他而起,也是朝他而来,这个事实,是改变不了的,也是他必须要想办法应对的。 思绪流转,李修眼中的寒意亦是愈发森冷,自朱由检登基以来,他就一直避免自己参与朝政,甚至被朱由检找去商议朝政之事都是经常尽量少说。 一来是为了避免与朱由检起矛盾,保持君臣默契,二来就是不愿与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勾心斗角,浪费自己的时间精力。 可,眼下这局面…… 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朝堂争斗,还是将自己卷了进去。 眼下这沸反盈天的局面,显然是准备一下将自己干倒,直接断绝朱由检这位新天子的最大倚仗。 而朱由检能不要在游戏规则之内保住自己,便是眼下这场风暴的中心点。 保住了,便稳住了天子的根基与基本盘,保不住,那么,数月之功,一朝尽丧,毕竟,连自己最为倚仗的心腹都保不住的天子,谈何威严,谈何掌权! 但把柄已经送出,面对这满朝沸反盈天,要想符合游戏规则的达成所愿,难如登天! 无数念头在脑海里飞速流转,李修眉宇之间的冷色亦是愈发浓郁。 规则之内,毫无办法! 但规则之外…… 朱由检威望根基太低! 同样难达成所愿! 纷乱的思绪充斥脑海,来此世这么久,李修亦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让人无力的压迫与约束。 杀戮,往往都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亦是李修最擅长之事。 可眼下,杀戮解决不了问题。 强行解决,朱由检威望根基太脆弱,也抵不住强行解决的反噬……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一次,失算了! 思绪沉寂,李修步子迈开,于桌案后坐下,深吸一口气后,笔墨挥洒,一个个刚劲有力的字体于白纸上浮现。 敌势汹涌,不可力敌,那就…… 退一步海阔天空! 密信快马,从真定勇卫大营,日夜兼程,飞奔至京城,直呈朱由检案前! 数天时间,京城的风暴,不仅仅没有平息的痕迹,反倒是随着时间推移,俨然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朱由检案前,已然堆满了弹劾奏本,无一例外,剑锋直指李修这个平日里在京城不显山不露水的天子心腹之将。 而对乾清宫一众内侍宫女而言,这几天时间,无疑都是度秒如年,伴君如伴虎,而这几天,那就是时刻伴随暴怒的天子,生死只在旦夕之间。 此刻的乾清宫中,一如既往的肃穆威严,朱由检紧紧握着李修上奏之密信,神色阴晴不定已有许久。 一旁内侍亦是胆颤心惊,更有甚者已是颤抖个不停。 要知道,数天时间,被暴怒的天子赐死之宦官,可不在少数!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就连躬身一旁的王承恩,曹化淳两人,亦是面色忧虑,以他们两人的地位,自然能清楚看懂这场风暴的真实意义。 天子家奴,自然是与天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亦是为之忧虑已久! “这样的话,只是……委屈李哥你啊!” 许久许久,朱由检才长叹一声。 此言入耳,王承恩以及曹化淳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随即立马低头,似无事发生。 “承恩,你去内帑提五万两白银,再准备一些珍稀药材,替朕去一趟真定府……” “老奴明白,陛下放心!” 王承恩立马走了出来,躬身应声。 “嗯……” 朱由检点了点头,沉默好一会,才再次出声:“传魏忠贤觐见!” 此言一出,不管是王承恩亦或者是曹化淳,脸色亦是瞬间大变。 但此时此刻,不管他们二人如何想,也只能老老实实躬身领命。 从乾清宫走出,王承恩与曹化淳两人显然都有些心神不宁。 原因无他,魏忠贤这个名字,对他们宦官而言,哪怕现如今,都算得上一个阴影。 “陛下登基以来,是第一次召见魏忠贤吧……” 曹化淳幽幽一句,言语之间,不乏忧虑。 “对,第一次!” 王承恩点了点头,神色莫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曹化淳无言沉默,许久,才叹道: “陛下对李将军何其厚爱啊!我等贴身侍候之人,恐怕也难比其万一!” “曹公公慎言!” 王承恩脸色大变。 “我这不过感慨一二,算不得什么。” 曹化淳摆了摆手:“说起来,我们与李将军,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不过,看陛下神色,李将军这次,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事了……” “只是不知,李将军这次,是准备用什么方法逃过此劫……” “想那么多有何用,按陛下吩咐办事,办好办妥当,才是咱们该做的。” “那是自然……” …… 翌日一早,朝会再启。 众臣议勇卫主将李修一事,群情激奋。 这一次朝议,却和往日众臣沸反盈天不同,竟开始出现不同之意见。 有兵部官员上奏勇卫营真定平贼之功,统兵有术,陕西民乱坐大,已成祸患,请天子派勇卫营入陕西平贼! 这封奏本一上,朝堂沉寂片刻后,话锋骤变,原本还言辞激烈的百官顿时改变了话锋,接连应声。 甚至还有官员上奏,李修平贼有功,请设陕西总兵一职,镇守陕西,平定贼乱! 朱由检冷冷的注视着这满朝沸腾,心中怒火堆砌,神态却未表露丝毫。 有着李修的那一封密信奏本存在,他自然无比清楚,百官能有这番改变是为何,甚至现在这一切,都是他在操纵着。 毕竟,对绝大多数参与这场风暴的官员而言,他们之所以沸反盈天,是为何? 他们自然不会想着去威逼天子,去斩断天子羽翼。 对他们而言,参与此事,只是出于文官的敏感性,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压制乃至断绝天子倚仗武人,纵容武人干涉朝政的这个苗头。 但同样的,谁都知道,要天子因为这点事下旨斩了自己的心腹,自然不太可能。 杀是不可能,那就让他远离京城,远离天子,远离朝堂! 如此,便成了百官最好的选择,而这,便是李修给天子及百官,送来的台阶。 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便是如此! 正是因为看得清楚,看得透彻,他才更加怒火冲天。 仅仅是触犯到了他们共性的利益,便是如此之沸反盈天,连后金这个心腹大患都能丢之脑后,置之不理! 可想而知,待到触犯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会是怎样一个场景。 又完全可想而知,在个人与国家之间,他们之间的选择会是怎样! 而大明天下,被这么一群人掌控,又岂能不烂! …… 夜幕已临,浩荡平原之上的深邃穹顶,肆意绽放着属于星空宇宙的独有魅力。 星空之下,李修孤身伫立,一身戎装,寒风之下,血色披风猎猎作响,此时此刻的他,却是多了几分寂寥之意。 京城之事已经被他抛之脑后,他已经给了京城朝堂百官一个交代,或者说,已经给了一个顺势而下的台阶。 接下来事情怎么发展,他会被发配到哪里,也都是无关重要的事,朱由检自然不会让勇卫营这支亲军被他人染指。 勇卫营主将,只会是他,勇卫营,也只会跟着他走。 只要勇卫营还在掌控,其余事,都不是事。 再者…… 从目前东厂不停传来的蒙古态势来看,后金想要绕路破关的可能性,已然越来越大! 甚至,在李修看来,俨然是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到那时候…… 李修嘴角微扬,环视一眼面前戒备森严的军寨,那昂首挺胸杀气腾腾的兵将…… 他底气十足,只是不知,到那时候,那高高在上的朝堂诸公,是否还有现如今这般气势汹汹? …… 第一百二十五章 陕西 “陕西总兵,授征虏将军,统领本部勇卫营镇压陕西民乱!” 打量着手中的印绶,李修也不禁摇了摇头,为了打压自己,这朝堂诸公,倒也是煞费苦心了! 在如今文官掌权的时代,他一个武将,一个被文官群体排斥打压的武将,入陕西,这所谓的陕西总兵,无疑只会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存在。 目的不过是为了把他圈在陕西这个地方,不得归京而已。 而征虏将军,率勇卫营剿贼,这更是赤裸裸的表明了朝堂诸公的心思。 在一个注定会备受排挤的体制中,处处被拉后腿,还要行剿贼大事,会是怎样一个下场? “将军无需担心,陛下说了,还请将军你暂且忍耐一下,等风头过去,陛下会想办法让将军你堂堂正正归京的。” 见到李修神色变化,王承恩连忙劝诫了一句。 “陛下还特意从内帑抽调了五万两白银,给勇卫营充当粮饷,还让咱准备了诸多珍稀药材,给将军习武之用!” 此言入耳,李修亦是一愣,紧绷的脸上亦是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还请公公替我禀告陛下,末将绝不辜负陛下之厚待,还请陛下放心。” “那就好,要知道,咱家临行前,陛下还多有嘱咐,如此厚爱,咱跟随陛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说完,王承恩才从袖口拿出了一个信封,递到了李修面前:“将军,这是陛下亲笔所写之书信。” “咱这就不打扰将军了!” 王承恩退去,李修独拿一封信封,伫立帅帐,随手起来,信纸上也无什么命令安排,一些家常关怀之语,似还有不小的愧疚…… 纵使一目十行,这一刻目光亦是停留许久。 “呼……” 李修长吐一口气,小心的将信纸收起。 “来人!” “末将在!” “派人去真定府城请卢知府入营一叙!” “遵命!” 士卒退去,李修转身,目光直接定格在大明乾坤图上的陕西一地之上,眉宇之间亦是露出了一抹郑重之色。 至现如今,记忆中的那些历史记载,能够起到的参考作用已然是很小了。 比如,在记忆中,陕西天灾人祸是崇祯元年才大规模爆发。 而现如今,却早已不同。 若说北直隶的民乱是星星之火,但陕西之民乱,那就是已然燎原! 陕西地处西北边陲,本就是朝廷统治薄弱之地区,而且在陕西,还有数个赫赫有名的藩王分封于此,而以明廷对藩王的供养制度,每一个藩王,无疑都是消耗着陕西极多的民脂民膏。 而陕西,本就是久穷之地,但大明税务制服却是全国一视同仁,未曾减免丝毫,再加之各种苛捐杂税,天灾人祸,自万历年间起,这陕西一带就成了混乱之源,不时都有民变杀官的消息传出。 最最让李修觉得棘手的是,陕西,天灾人祸不断的同时,还是大明的军事重镇,宁夏,榆林,延绥,大明九边,其中数个重镇都与陕西接壤甚至就在陕西境内。 如此看来,似乎陕西的民乱,抬手可平! 可事实上,远非如此! 毕竟,现如今,大明九边,除了辽镇能得朝廷举国供养,其余八镇,每年又能得多少饷银?多少粮草? 李修可是知道的,光是延绥镇一镇,历年欠饷加起来,已达百万两之巨! 不少边军,甚至自从军起,到战死,都见不到朝廷一丝一毫的饷银! 所以,完全可以说,历史上的陕西民乱不断,屡剿不止,其真正根源所在并不是饿得走不动路的灾民,而是那无数欠饷多年,走投无路的边镇饥兵! 以边军为主的军事骨干,再辅以无数走投无路的饥民,形成了一个个地方县府根本无力镇压的造反集团! 这便是如今陕西民乱的真实模样,亦是李修觉得颇为棘手的原因。 要知道,他入陕西,可不仅仅是剿贼,明枪暗箭,还不知道有多少! 鬼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死在陕西! “将军,卢知府来了。” 有士卒禀报。 李修点了点头,一步踏出,跳跃而起,直接将大明乾坤图取下,放置一旁,才让亲卫领着卢象升走进来。 “将军主动相邀,这可是难得!” 一入帅帐,卢象升便调侃一句,随后便是自来熟的四处张望了一眼,这才看向李修。 “本将想购买一批粮草,不知大人可有门路相助!” 李修也没客套什么,话锋直指主题。 “粮草?” 卢象升皱了皱眉:“将军你要这么多粮草干什么?” 说完,卢象升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李修的目光俨然已多了几分警惕。 “你在乱想什么,我要是有异心,你觉得这真定城能挡我多久?” 这话一出,卢象升亦是讪讪一笑,也对,真定府囤积了不少粮草,这事李修可是知道的。 “将军可是因京城之事?” “京城的事已经结束了。” 李修摆了摆手,显然并不在意。 “结束了?” 卢象升有些惊讶,这风波这么大,哪里有这么容易度过。 “陕西总兵,征虏将军!” 顺着李修所指,桌案上的印绶,亦是映入了卢象升眼帘。 见到这印绶,卢象升亦是一愣,但很快,前因后果,亦是瞬间明白,看向李修的眼神中,亦是多了几丝惋惜。 天子心腹,名将之才,如今更是功勋已立,本是一朝风云起,未来不可限量,如今,却被贬至地方,且不说前途如何,真到了陕西,恐怕生死都难以定论。 “将军放心,粮草之事,在下会想办法的。” 说完,沉默一会,卢象升才道:“将军之奏本,在下也看了,其中有理有据……” “将军以为,如今来看,后金破关而入的可能性有多大?” “大又如何,不大又如何?” 李修瞥了一眼卢象升,笑道:“朝廷难道还有能力重整九边防线嘛?” 闻此言,卢象升顿时沉默,确实,莫说如今朝廷不在意,就算在意,那漫长的九边防线,朝廷又哪里有那个人力物力的整顿! 整顿不了,那就意味着,纵使知道,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思绪至此,卢象升心中亦是少有的涌出一股悲凉之意。 国事艰难,却不思齐心度过,还内斗不停…… 这未来…… 哎! 第一百二十六章 议李修 驾!驾!驾! 浩瀚雪原之上,铁骑奔腾,战旗招展,初春之时,后金一年一度的春猎已是开始。 已经数年未曾参与春猎的努尔哈赤,在这一次,亦是颇有兴致的参与其中。 显然,后金对蒙古征伐的进展,让这位早已年过古稀的后金掌权人颇为欣喜。 策马崩腾,弯弓搭箭,天穹之中滑翔的一头大鹰,便应声而落。 身旁诸子,一众心腹将领,亦是齐声高喝,好不热闹! 游玩一会,年迈之躯终究不如从前,努尔哈赤也没逞能,便在众将簇拥之下,至大帐坐下,这场春猎,亦是成了努尔哈赤诸子的表演舞台。 热酒蒸腾,众将吹捧,但没过一会,却突有一名士卒匆匆而来,在努尔哈赤身旁附耳一句后,便留下了一封信封摆在了努尔哈赤面前的桌案之上。 眼见努尔哈赤神色郑重,帐中喧哗之声亦是立马消失,众将噤声,低头不语。 当信封拆开,字迹入眼,努尔哈赤神色亦是有些阴晴不定起来。 这一下,帐中原本还有几分的欢乐气氛瞬间消散,一股莫名压抑亦是随之降临。 “李修!” 寂静之间,努尔哈赤突然吐出的两个字,顿时清晰传入帐中众将耳中。 但此时此刻,众将也不敢出声丝毫,只能在心里拼命的回忆着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但能想出个所以然的,也没几个。 “明廷何其昏庸啊!” 最终,努尔哈赤将信纸往桌上一放,颇有些嘲弄意味的吐出了一句话。 “来,拿下去,都给大家看看,这明廷诸臣,都是些什么货色!” 随即,努尔哈赤大手一挥,一旁内侍立马上前,便将信纸拿至堂下,给后金诸将传阅起来。 随着一个个将领完毕,原本沉寂的大帐,亦是响起了阵阵窃窃私语之声。 “大汗,这是天命在我后金啊!” 很快,便有一名文官模样的男子站了起来,朗声道: “大明虽广,但有良将良臣却不用,反用尽打压之手段,朝廷中枢争斗不停,党同伐异,视国事如儿戏,如此朝廷,又岂是我后金之敌!” 话音刚落,一名将领亦是起身:“大汗,这李修乃是大明新天子之心腹,手掌兵权,还有如此之见识,仅凭蛛丝马迹便能预测我后金之动向……我后金大军出征在即,末将认为,当尽早除之,以免节外生枝。” “末将附议!” “臣附议!” 这话一出,立马就有数名后金将领站了出来,应声支持。 对帐中诸将的反应,努尔哈赤并没有在意,反倒是颇为感慨的道了一句。 “大明何其广袤富庶,良臣名将何其多也,拥有如此之优势,竟不敌本汗后金这苦寒之地,何其废物啊!” “这李修,也着实是个人才,只可惜不可能归本汗所用啊!” 言语感慨唏嘘,但努尔哈赤眉宇之间的杀意,亦是愈发冷冽。 “大汗无需担心,这李修恐怕已经自身难保了,哪里能对我后金有什么威胁!” 这时,一直未曾言语的范文程却是突然站了起来,劝诫了一句。 “爱卿此言何意?” 努尔哈赤有些诧异,帐中诸将亦是不解的看向范文程。 感受着这种瞩目,范文程也不禁有些自得,后金兵锋虽利,但除了军事,其他方面,着实不值一提!还是得倚仗他范文程! “启禀大汗,大明朝堂斗争严重,士大夫都是自命清高,这李修之上奏,俨然已触及了大明文官士大夫的逆鳞,这信中所说的大明朝堂之风波就可清晰看出。” “大明朝堂百官,绝不会轻易放过这李修的……” “而且,这李修率军出征在外,方方面面,可都是文官在操持,而打仗剿贼这么大的事,各方不配合,甚至还拖后腿的话……” 言至于此,范文程虽没再多说,但在场的都不是傻子,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哪里还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兵者,国之大事也! 莫说各方不配合,拖后腿,就是稍有疏忽,那都是天大的漏洞! 在场的大都是久经战阵,哪里会不明白其中道理。 纵使是努尔哈赤,亦是颇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这倒是可惜了!” 说完,努尔哈赤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此人乃是大明那小皇帝的心腹,这个身份,倒也可以操作一下。” “要让大明小皇帝与朝臣斗起来,咱们才能有更大的机会!” “大汗英明!” …… 权谋,战争,便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 而对此时的李修而言,这一切,却是暂时被他抛之脑后。 战争虽还在继续,但小股残敌也用不着他亲自出手,麾下各部四处出击,足以荡平贼寇。 至于进军陕西…… 旨意虽已下达,但可没有明确具体出兵时间,再者,余寇未清,也也有足够的理由待在这真定府。 在没准备完全之前,他可不会冒然一头栽进陕西那天坑之中。 如今的他,倒也算得上惬意,每日主持操练麾下将士,又或者习武练功,当然,自然少不了研读先贤著作。 那三册王阳明手稿,依旧是重中之重。 先贤一生之智慧结晶,纵使是初悟入门,也绝非一件简单之事。 从当初皇宫武库拿出,至现如今,已是有数月时间,李修也从未有过放松,每日研读不停,但也迟迟未能将其体现在系统面板之上。 好在,得到系统面板已有数年,李修心态也早已平和,每日空闲时间一览先贤之智慧,倒也算得上一件惬意之事。 只不过,唯一让李修有所顾虑的是,随着自身武功的进境,能量数值的获得,亦是可以算得上直线下降! 现如今,锻脏之境,手染未曾习武的普通人性命,能量数值较之最开始时,已是降低了数倍! 李修估摸着,若是自己晋升至炼体之上,若是杀不通武艺的普通人,获得得能量恐怕就微乎其微了。 当然,至少目前,李修倒也谈不上太过担忧,一军主帅,且还在外率军征伐。 人命,不值钱! 诸如这场平叛之战,他都未曾刻意去为了能量而杀人,一场战争,也让能量数值暴涨了一大截。 再者,如今之修为境界,距离晋升炼体之上,也还有颇长的一段距离。 这段时间,也足够未雨绸缪,积累充沛的能量数值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终达所愿 帅帐之中算不上安静,营中兵戈碰撞以及阵阵呼喝喊杀声清晰入耳,不过身在军中已久,这些倒也影响不了李修的注意力。 目光汇聚手中书册,一目十行的习惯,在这先贤手札面前,已是硬生生的被扭转过来。 说起来,这三册手札,李修已经不知道翻阅研读了多少次,虽谈不上倒背如流,但其中内容,已是早已了熟于心。 事实上,若说武学秘籍,所谓入门,李修还有一个大概的概念,但若是这类先贤著作,兵法书籍,所谓入门,到底研读到何种程度,才算入门,才能达到体现于系统面板的程度,这其中的界限,李修还真难以预测。 预测不了,李修也只能按照老方法,那就是用心一遍接一遍的研读,期望着不知何时突然到来的惊喜。 之前对兵法以及医术的研读,也皆是如此,只不过,之前那些书籍耗费时间精力,自然没有这三册王阳明手稿要得多。 但愈是如此,李修反而愈发期待,只要不是如当初那一册道德经那般白忙活一场,耗费时间越长,岂不是证明收获就越大!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军中将士也都知道,这个时候是李修读书时间,故而,在无紧急之事的情况下,也无人来打扰。 从正午烈阳,至夜色降临,李修的心思,亦是彻底沉浸在了这三册王阳明手稿之中。 有士卒蹑手蹑脚端着饭菜走进帐中,但见到李修沉浸于书籍之中,也不敢出声,又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这一晚,对大营里的勇卫营将士而言,反倒是有些不太适应。 往日必定亲自带人夜巡的将军,竟不见人影,若非帅帐依旧守备森严,没有丝毫异常,恐怕少不得流言蜚语传播。 只不过,这一晚,勇卫营各部将士亦是过得无比之警惕,将军夜巡没出现,搞不好又有其他动作,毕竟,所谓夜间集结,夜袭演练这些让人无比操蛋的演练,可不止一次发生过。 营中将士们的异常警惕,李修自然不知,或者说,对此时的他而言,已然忽略了外界的所有事情,已然彻底入神于面前的王阳明手稿之中。 何为心即理? 何为知行合一? 何为致良知? 种种疑惑,在脑海里流传,往日流于表面的研读,看似普通的手稿,在这一刻,骤然冒出无数的疑惑。 仿佛,这一瞬间,手稿已经被人调换,往日里通读的句子,明明每一个字他都认识,此刻,他竟有些不知道其含义了! 疑惑,疑惑,除了疑惑,还是疑惑! 李修自以为的那一点文墨,在这无数疑惑面前,不值一提! 此刻若是有将士入帅帐,定可看到李修已然魔怔,且还带着几丝狰狞的面容。 轰! 绞尽脑汁之间,似有一道无声轰鸣,骤然在脑海里炸响。 李修面色煞白,猛然惊醒,与此同时,一股浓浓的疲惫感亦是涌上心头,脑海中恍若针扎的刺痛亦是骤然涌现, “嗬……” 李修挣扎着坐起身子,双眸血丝显现,再加之苍白的神色,一眼看去,甚是骇人。 “气机阻塞,神明衰弱……” 自身医术神妙,不过片刻,李修便对自己的身躯有了诊断。 显然,乃是典型的精神消耗过度症状! “为什么?” 得出了诊断,李修的思绪立马随之转移,细细的回忆着刚才的那种奇特之感。 他读过的书不少,但这种感觉,还是他第一次遇到。 思绪片刻,目光再次汇聚在桌上书册,书籍还是那籍,字体还是那个字体,但刚才的那种感觉,却是再无丝毫! “嗯?” 似是想到了什么,李修突然神色一动,系统面板,亦是在这一瞬间,便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果不其然,在技能那一栏里,王阳明手札这五个字体,已然隐隐闪烁,在一连串沉寂的技能之中,那跃动的+号,无疑是显眼至极! “呼……” 此景入眼,李修亦是长吐了一口气,整个人却好似泄气了一般,直接瘫倒在了椅子之上。 耗费数月,终达成所想,却没有预想之中的那般欣喜,反倒是有些意兴阑珊,索然无味。 刚才那无数疑惑似还充斥脑海,他恍若文盲一般! 尽管知道,他只需要一个念头,在那系统面板上的+号上感知一下,什么疑惑,都将消失得一干二净。 但,莫名的失落,却也是在所难免! 闭目歇息片刻,李修才缓缓撑起身子,迈步走出了帅帐。 “将军!” 帐外驻守的亲卫士卒立马拱手行礼。 李修点了点头,望着着往日无比沉醉的星空,此时此刻,竟有种莫名的烦躁之感。 伫立许久,李修才迈开步子,和往常一样,在营中漫步走着。 帐外执守的亲卫士卒亦是立马紧随其后,亦步亦趋着。 在营中巡视一圈,感受着这熟悉的兵戈肃杀之意,李修心中的烦躁才随之消散不少。 他来此世不过数载,读过几本兵书,几册医书,便想一下子彻底明悟圣贤一生之道,着实不太现实,也不太可能。 路还很长,没必要急于一时。 戒骄戒躁,方能走得长远!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里闪烁,混乱的思绪亦是逐渐通透。 仰望星空,李修眼神归于清明,一如以往,定格许久,李修才挪转了视线。 这一刻,系统面板亦是再次浮现而出。 李修心念一动,那闪烁的+号,亦是骤然变幻,与此同时,那熟悉的天旋地转之感,亦是随之涌上心头。 少年求学,博览群书,孤身游历,纵览天下,结缘佛道两家,为官实践,大起大落,最终悟道龙场,大彻大悟,一代圣贤,已然成就。 和往常的每一次提升一样,最终,这一切的一切,皆是若天河倾泻一般,猛的灌入脑海,烙印血脉,似成本能一般…… 这一次,亦是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猛烈得多,而且,不同于以往那种通透之感,这一次,竟还带着一丝玄之又玄的奥妙之意……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心灵的蜕变 夜幕之下,李修伫立的身躯似已定格,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眸中的恍惚迷茫之色才缓缓散去。 一口浊气吐出,眼神再次归于清明,只不过这一抹清明,却似乎和往日已经有了些许不同。 深邃,幽远,仿若那宇宙星空,都在这双眸之中一般。 “将军,饭菜以及药汤都已经热好了。” 有士卒小心翼翼走上前,低声禀报着。 “嗯。” 李修点了点头,却是未有丝毫动作。 圣贤之智慧,降临已身,是何感受。 李修此时也有些说不出来。 甚至,不知该如何形容。 就好似……茅塞顿开?还是智慧提升? 好像都是,又似乎都有些不一样。 更多的,似乎是洗去铅尘,一种心灵的升华! 似乎这世间一切,皆在掌握,天塌不恐,荣辱不惊! 这一切,应该是体现在心灵之上,似那些道家典籍中所描述的心灵,心境! 李修不知道这对目前的自己有何用,但冥冥之中,他却有种预感,这,绝对是自己目前除了系统面板以外的最大机缘! 而支持这个预感的最大依据,便是系统面板上那锐减的能量数值。 整整五百能量! 直接让因战争而暴涨的能量数值几近归零! 毫不夸张的说,这次消耗能量数值,甚至远远差不多相当于自己以往消耗的所有能量的总和! 仅仅从这一点来看,就可以看出,那三册王阳明手稿的价值有多高!而耗费五百能量,才出现的这一次心灵蜕变,心灵升华,是有多么的宝贵! 思绪流转,一瞬间念头归于沉寂,刀锋乍现。 在这夜幕天穹之下,一道道璀璨刀光闪烁。 破虏刀法,破军刀法,还有从那皇宫武库中拿的数门顶级刀法。 如八荒战刀,狂风快刀这些江湖有名的刀法,在此刻,亦是如一抹印刻星空的刀之画卷一般,接连显现! 此刻,本还如木桩一般伫立的诸多亲卫士卒,亦是顿时将目光汇聚在那璀璨刀光之下,一道道目光之下不乏对武学的狂热。 自李修入勇卫营,重火器的同时,武学也未曾落下丝毫。 而他如今的亲卫营将士,也皆是从当初的战兵一营中精挑细选抽调而出。 李修从不是吝啬之人,更何况还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亲卫! 各种顶级武学毫不吝啬的赐下,不知道多少次手把手的传授武学经验,每日药膳亦是精心调配。 毫不夸张的说,亲卫营,三百将士,每个人的习武待遇,恐怕足以堪比江湖大派的核心弟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一定! 如此待遇之下,一营亲卫将士,任何一个,放在江湖,都能算得上极为不错的好手。 精挑细选之下,在加之近在李修身旁,自然难有懈怠之人,如今见李修演武,且如画卷一般彻底展示诸多顶级武学,哪里会不知道错过这等机缘,一个个紧盯着夜空中闪烁的刀光,一招一式,恨不得都直接印刻到心底。 而对此时的李修而言,这一次演武,刀锋挥洒之间,却是有着与往日完全不同的感觉。 畅快! 无与伦比的畅快! 每一招每一式,皆似得到极致的升华与蜕变! 一模一样的招式,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感受。 甚至,李修都有种感觉,这一刻的自己,与之前的自己,同样的武学境界,同样的武学招式,一招之下,胜负便可分! 这不是错觉,而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 锵!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刀光骤散,李修已是归刀入鞘,迈步朝帅帐方向走去。 还有些沉醉其中的一众亲卫,亦是下意识的迈开步子,紧跟了上去。 空旷帅帐,冒着热气的药汤与饭菜整齐摆放,只不过此时,虽腹中饥饿,但李修却对这弥漫着香味的饭菜无丝毫兴趣。 卸下甲胄,战刀放置一旁,李修便一把端起药汤,一饮而尽。 刀法战技有如此之蜕变,他已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养元桩之修行的变化了。 药汤入腹,和往常每一次修炼一样,沉寂不过片刻,入腹的药汤便汹涌散发着滚滚药劲。 而就在这一瞬间,蜕变的心灵带来的感知,便察觉到了这一次修炼的不同之处。 详细,敏锐! 感知似无数密密麻麻的触手一般,详细至极的清楚感知到身躯之中每一处的细节变化。 而以往,身躯感知,只不过感知一个模糊,或者说大概而已。 这般天与地的差别,一下子就让李修彻底沉醉其中。 习武修行,重在什么? 最重要的莫过于对身躯的感知及操纵,无论是强化气血,亦或者炼体之上的内气境,皆是需要敏锐的感知及操纵。 毕竟,无论是气血,亦或者内气,皆是重中之重,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而有着如此详细且敏锐的感知,这个问题,自然就不再是问题! 如当初所得的爆发之技,蛮牛劲,时隔这么久,二娃子都未修行至大成! 这其中最难的,莫过于对劲力身躯的操纵。 若是当初有如此之敏锐感知,纵使不用系统面板,李修也有信心在极短的时间修行至大成! 从这种种,就完全可以知道,心灵蜕变带来的感知蜕变,对武学修行,有着多大的促进与帮助! 甚至,有着这敏锐且详细的感知,本来只能靠药物以及身躯自主滋养的锻脏养之一步,李修都觉得自己可以试着操纵气血,去主动滋养,乃至于淬炼脏腑! 从而快速迈过锻脏这一步,直登炼体圆满! 李修从不是什么拖泥带水之人,说做就做,心念一动,便根据感知到的身躯脏腑情况,小心翼翼的调动着气血,往脏腑器官而去…… 这一次修炼的时间,亦是比往日每一次锻脏境修行的时间要长得多。 一个多时辰过去,李修才缓缓睁开眼眸,眉宇之间的喜色,却是有些难以抑制。 事实已经证明,他的猜测,没有错。 这般敏锐的感知之下,锻脏养之一步,已然跨越! 第一百二十九章 演军 “值啊!” 饶是心灵已然蜕变,但面对这些翻天覆地般的变化,李修亦是难抑喜悦。 仅仅是目前能看到的这些变化,别说是五百能量值,就算是一千能量值,也是大赚特赚! 更别说,李修感觉,这场心灵的蜕变,带来的效果,应该远不止这些,应该还有许多惊喜,等待着他去发觉! 如此之收获,亦是彻底超出了李修的预想,心中激荡许久,都难以彻底平息。 难以平息,李修也索性让它去,畅快,那就挥洒个畅快! 整整一夜,帐中刀光都未未曾停歇! 时至凌晨,李修一身衣裳已是彻底被汗湿,帐中地面,亦是被汗水洒湿一片。 李修精神却无丝毫萎靡,目光炯炯,神采四溢! 穿上甲胄,挂上披风,一把抓起战刀,李修便大步走出帅帐! 自身的成长已经踏上快车道,那……勇卫营,也需要踏上快车道! 骑军操练,辅兵編练,乃至于对整个勇卫营的把控! 一切的一切,当需要加速前进之时,只能由李修这个舵手,去亲自把控每一处细节。 他就仿佛一个雕刻师,一点一滴的将自己的理念灌输进这支大军,一点一滴的将这支大军,打磨雕刻成他所需要的模样。 时间,就在李修这雕刻打磨中一点一滴的流逝。 这支人数已经膨胀至两万有余的大军,也在这时间的推移之中,一点一滴的改变着,慢慢的朝着他心目中最完美的那支军队迈步而去。 这一日,百废待兴的真定城,已然恢复了几分喧嚣模样,但今天,往日人来人往的真定府城东城门,却是一片肃杀寂静。 城门之外,大军集结。 若没有处在这个时代,很难想象,数万兵甲齐全,建制完整的大军集结一处,是怎样一个震撼场景。 战旗招展,森寒兵戈在烈阳照耀之下寒光四射,一眼望去,浩浩荡荡,直蔓延到天际之间! 城楼之上,李修同样是一身戎装,手握战刀,血色披风猎猎作响,在其身后,真定知府卢象升亦是退后半步伫立,此刻的他,望着眼前这副大军伫立之景,亦是面色潮红,兴奋难以自制! 此刻,李修望着城楼之下呈列的大军,同样是心潮澎湃,这是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大军! 也是他,立足这个时代的根基,实现他之所想的唯一倚仗! 至现如今,这支军队,也不在是初生的牛犊,从当初被魏忠贤安排出京剿匪,至这一次,数月不曾间断的征伐,铁与血,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渗入到这支军队之中。 换句话而言,勇卫营,已然成长起来了,尽管距离李修的要求,还有很远,但如此之军威,在任何人看来,不得不为此震撼。 毕竟,在这个时代,仅仅是能将纪律军规彻底贯彻完全这一点,就已经可以傲视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军队了。 目光环视大军一圈,最终却是定格在了大军一侧的骑军之上。 这数月时间,除了辅兵之外,就这支骑兵,耗费了李修最多的心血。 无论是搜集战马,扩充骑军,亦或者是战阵操练,李修几乎雷打不动的每日监督。 至现如今,在一人双马的情况下,这支骑兵营,已然从两千多的兵力,扩充到了三千之术。 而战斗力,虽还尚显稚嫩,但较之之前,已然是成长了一大截! 种种思绪在脑海里一闪而逝,李修深吸了一口气,强抑心中激荡,缓缓吐出了几字:“传令,演练开始!” 军令下达,身旁传令兵顿时为之而动,战鼓骤响,旗手挥动信旗,将军令清楚的传至集结的勇卫营大军之中。 “杀!” 如山呼海啸般的冲天喊杀骤响,巍峨军阵亦是随之而动! 咚!咚!咚! 有序战鼓声之间,如军阵推进,刀枪林立,浓浓的肃杀之意铺天盖地般的席卷整片平原。 尽管无一兵一卒之敌,但此刻,却仿佛前方有万千大军冲锋而来。 不动如山,动如雷霆! 这支自诞生以来就被李修寄予厚望的铁血之师,亦是不弱丝毫,层层军令下达,数万将士如一体,一个个阵型演变,一个个战法突击! 自成军起,一切的成果,皆是在此刻展现! 让人眼花缭乱,为之惊叹! 不破敌军,誓不回返! 浩荡巍峨之景,在这兵戈战鼓,硝烟弥漫之间,足以让任何一个稍有血性之人为之沉醉! 此刻,李修身旁的卢象升便是最好的证明。 看其模样,已然完全沉醉于这兵戈硝烟之间,数月相处,李修已经毫不怀疑,卢象升对兵事的热爱。 甚至于,在李修看来,这卢象升,不管是性格,亦或者外貌,就没有一点能与文官沾得上边的,说他是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反倒是名副其实一些。 “如此大军,恐怕也只能在李将军麾下才能看到了!” 直到演练接近结束,卢象升才有些恋恋不舍的感叹一句。 “建台你不是也在整军练兵嘛?成效如何?” 李修笑了笑,目光挪转,看向大军一侧一直未曾动弹的军阵,他记得没错的话,那就是卢象升这数月时间整顿兵事的成果,这次特意弄过来观看演练。 “卫所之军,能有什么成效可言!” 卢象升摇了摇头,同样是看向了那个军阵,颇有些无奈道:“牵扯太多,整军也只是流于表面,难有太大成果!” “有效果就行,徐徐图之,总有功成的一天!” 李修不可置否的回了一句,地方卫所,牵扯太多太广,就算让他去,短时间也难有成效。 募兵的话,没有朝廷旨意,莫说知府,就算是巡抚,总督,私自募兵,都是抄九族的大罪! 在他看来,卢象升想要一展抱负,恐怕要和历史上一样,等到后金破关,威逼京城,到时候天子下令各地勤王,他估计才能趁此之机募兵勤王,达成所愿! 历史上那赫赫有名的天雄军,卢阎王,恐怕也要到那个时候,才能初显踪迹! 第一百三十章 封赏准备 “哎,难得高兴,不谈这些扫兴之事!” 卢象升摇了摇头: “来真定府这么久,还未款待过你,明天你就要率军出征了,我这边准备了酒菜,咱们好好喝上一场,以免到时候你说我待客不周!” “送行酒,那可得是好酒,不然的话,我可不喝!” 李修也难得调侃一句。 “那你放心,自然是好酒,我可珍藏好久了,要是别人,我还舍不得给他喝呢!” 调侃打趣几句,卢象升便走下了城楼,而此时,大军亦是演练完毕,已然在集结之中。 一场浩大的演练,自然不是简简单单走个过场,过下眼福。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才是演练的最终目的。 一道军令下达,勇卫营全体将士,尽皆集结。 李修从不喜欢什么长篇大论,在他看来,问题提出,若是解决不了,那就解决不能解决问题的人! 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的束缚,在军中,也没有什么情理可讲。 统军治病这么久,勇卫营上上下下将士,显然也早已无比清楚李修这位将军的性子。 命令下达,没有半句废话可言。 一场临时会议,召开了一个多时辰之久,才堪堪结束。 有人欢喜,自然也就有人忧。 欢喜的自然是论功行赏,是的,尽管李修的那所谓陕西总兵与征虏将军之“封赏”早就被朝廷迫不及待的送了过来,但勇卫营整体将士的军功封赏,却是时隔数月,才姗姗来迟。 封赏倒也没有克扣什么,除了军职的晋升,便只有一些可怜巴巴的银两以及酒肉了。 财货吝啬得李修都看不过去了,还特意从勇卫营的家底里挪出来一些,补充了进去。 而忧的,自然就是一连串的人事调换。 而李修的规则,向来都是能者上,庸者下,他对勇卫营的掌控,也足以贯彻这条规矩,也没谁能妨碍到他。 整个封赏总结持续了两个多时辰,才堪堪结束,个别几个人的忧虑,自然影响不了绝大部分将士的喜悦,毕竟,大把白花花的银子洒下,爽快的军职晋升,都是足以让人血脉喷张,为之疯狂。 “将军,将军!” 刚回到帅帐,二娃子便匆匆闯了进来。 “嗯?” 眼见李修神色变化,二娃子亦是下意识的停下步子,讨好笑道:“修哥,俺不懂骑兵啊,让俺去骑兵营岂不是耽误了骑兵营!” “不会就学嘛,多大事。” 李修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可俺感觉步军挺适合咱的,修哥你看,这次俺带兵出征,也没出啥篓子啊,修哥你交代的俺可都完成了!” 二娃子絮絮叨叨着,李修却是自顾自的在书架上翻找着,没一会,一摞书册便摆在了桌案上。 “这些兵书你拿去好好看看,都是讲骑兵作战的,有不懂的,就来问我,跟严顺请教一下也行。” “我已经答应严顺了,三个月后,便将他从骑军调回步军,到时候,骑兵营,就由你领着。” 说完,李修这才抬头看向满脸无奈的二娃子,又补充道:“严顺性子不适合骑兵,我现在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你先帮我带一下骑兵营,多学点东西也是好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二娃子再不情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磨磨蹭蹭的走上前,一把将那摞兵书抱在怀中。 转身,可谓是一步三回头,期望着李修回心转意…… 这货这般模样,李修自然是选择性无视了,装模作样的低头翻阅着桌案上的卷宗,直到二娃子走出帅帐,李修才颇有些无奈的抬起头。 赶鸭子上架,也是没有办法的是。 骑军,对勇卫营而言,作用太过重要。 而严顺,一员彻头彻尾的步将,初创之时为骑兵营打下基础,贯彻纪律尚且还好,骑军成型后,让他统领骑兵作战,那就有些马马虎虎了。 从这次演练,骑军的表现就可清晰看出,循规蹈矩,虽无过错,但也无丝毫亮眼的表现。 但对一支骑军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借助其恐怖的机动能力策应战场,乃至于定鼎胜负。 循规蹈矩,无疑达不到李修所想要的,而严顺自己,显然也有自知之明,在演练之前,便主动找了过来。 而放眼整个勇卫营,能让李修既放心,又能担此大任的,无疑是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矮个子里挑高个子,这一直被自己悉心教导的二娃子,便全当是赶鸭子上架了。 毕竟,锦衣卫,这小子当得也不错,在亲卫营,也干得还可以,独自领兵出征,也还颇为不错,那就再换到骑兵营,试试成色。 实在不行,那就只能让严顺继续担着,至于所谓的三月之期,自然是糊弄二娃子编造出来的…… 想着二娃子那满脸不情愿的模样,李修亦是忍不住一笑,站起身,目光定格在面前的栩栩如生的沙盘之上。 数月时间,虽然在朝廷屡屡催促之下,他都未曾率军进入陕西,但自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没做。 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但与粮草一样重要的,便是对敌态势情报的掌握。 数月时间,除了东厂的这个情报来源,他自己,亦是派出大批探马斥候,潜入陕西,打听着如今陕西的详细情况。 而一切的情报,最终亦是汇总呈现在眼前这个沙盘之上。 蝴蝶效应已然让这个时代有些面部全非的感觉,历史上直接导致了大明灭亡的陕西民乱,亦是已经面目全非。 目前的陕西,虽然还未达到历史上民乱爆发的巅峰,但饶是如此,现如今,陕西态势之糜烂,亦是本朝历史上前所未有的。 毫不夸张的说,如今的陕西,虽还未有重镇失陷,但已然可以说是遍地贼寇! 历史上那些曾经辉煌一时的叛军首领,如李自成,张献忠,大都也已经登上舞台,只不过,现如今,他们大都还只是无名小卒,在蝴蝶效应之下,还能不能达到历史上的高度,还是未知之数。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又来刺杀 当然,对李修而言,陕西民乱,并不是目前重点所在 毕竟,朝廷也早已调任杨鹤上任三边总督,主持剿贼平叛之事。 换句话而言,平叛之战,早已在陕西打响。 而他率军进入陕西,无疑就极为尴尬了。 朱由检与朝堂百官怎么勾心斗角的,他不太清楚,但按当初的朝廷旨意,他这一部,虽看似是归于三边总督的管辖之内。 但事实上,身为陕西总兵,以及朝廷之征虏将军,以及天子亲军这个最重要的名义,不鸟三边总督,谁都说不出半个不是来。 但不用想都知道,三边总督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在这剿贼大局之下,自然不会放任勇卫营不在其影响范围之内。 如此一来,如何把握好其中平衡,在挡住明枪暗箭的情况下,率军打好这一场平叛之战,才是李修需要考虑的事情。 “来人!” 思虑许久,李修才看向帐外。 “末将在!” “派人赶赴三边总督府,就说,本将不日将开拔出征,嗯……就这些,去吧!” “末将遵命!” 亲将退去,李修环视一眼面前沙盘,沉吟一会,才迈开步子,出了帅帐后,便直往真定城而去。 距离那一次平贼之战,已然过去数月,不得不说,卢象升能力还是不错,数月时间,这真定府,便已然有了几分安宁意味。 当初俘虏的数万灾民已然安置,当然,条件自然算不上好,不过,对这个时代的百姓而言,要求实在是不高,能有活下去的希望,甚至只要有一点盼头,他们便会老老实实的将一切扛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劳作。 而卢象升,无疑就是给他们这么一个盼头,微薄的土地,简陋的窝棚,尽管衣不蔽体,食不饱腹,看似依旧悲惨,却是莫名的有种欣欣向荣之感。 这种场景,在后世,无疑是难以想象的,若非当初在难民群中挣扎了那么久,李修也无法想象。 尽管心生恻隐,但理智还是很快便将这一丝恻隐之心磨灭,现在,乃至于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底层的百姓们,生活都不会有太大改变,甚至只会是更糟糕。 这是时代的必然,人力,无法回天也! …… 送行宴并未在知府府衙举行,而是在卢象升在县城自己购置一处宅子里。 宅子算不上大,至少,较之知府之地位,这处宅子甚至可以算得上简陋。 府中也不是如寻常权贵人家那般奴仆众多,除了两个个侍女,一个做饭的老妈子,便再无其他。 甚至,府中布置,也完全看不出这是个文人之所,刀枪剑戟,还有一处演武场,兵戈之意味,可远比文墨之味要强得多。 “府中简陋,倒是让将军你见笑了!” “我那帅帐,可比你这还简陋!” 李修摆了摆手,似是随口道:“这一顿饭,要是落到有心人眼中,你这知府之位,可当不安稳了!” 此言入耳,卢象升亦是一愣,很快,他亦是满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当不安稳就当不安稳呗,大不了罢官回老家!” “实在不行,到时候就投到将军你麾下当个大头兵,谁还能到将军你军中欺辱我不成!” “进士出生,当个大头兵,那些文官还不批斗死我!” 李修笑着摇了摇头,端起桌上酒杯,举杯示意,便一饮而尽。 “将军此去陕西平贼,可否已做好万全之准备?” 闲聊几句,卢象升话锋一转,却是道出了这么一句话。 “哪有什么万全之准备,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修摆了摆手,看上去,似乎并不算太在意。 “最后一批粮草已经给将军准备好了,卢某别的也不多说,祝将军此行一帆风顺,马到功成!” “哈哈,那就借你吉言了!” 李修爽朗一笑,酒杯同样举起,两人皆是一饮而尽,开怀笑声响彻院中。 两人明显都是好酒之人,卢象升酒量高得吓人,李修亦是毫不示弱,一杯接一杯,喝得个天翻地覆。 推杯交盏之下,时间亦是过的飞快,似转眼之间,便从黄昏时分到了深夜。 事实上,李修武学修为至锻脏之境,醉酒,已是极难之事,气血调动,分分钟便将酒劲化解得一干二净。 而卢象升,虽是一文官,但人家可是从小习武,修的是家传武学,武功修为亦也是至锻脏之境。 如此一来,虽喝得很多,两人也都只是保持着一个微醺状态,毕竟,两人一人为一军之主帅,一个为一府之府尊,皆是身负重任,醉酒,终究不好。 直至三更之时,宾客尽欢,李修才在卢象升的相送之下,出了卢府。 三更之时,自然早已到达宵禁的时间,城中一片黑暗空寂,街道上自然是空无一人,寒风呼啸,卷起落叶杂物,颇有几分寂寥意味。 在亲卫的簇拥之下,李修走了没几步,却是突然眉头一挑,目光不经意间的环视几处,嘴角亦是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他这颗人头,真的是越来越受欢迎了! 这数月时间,已经不止一次有蠢货来送死! 现在,似乎又有一批蠢货,不,应该比蠢货更精明一些,知道挑选这般恰当的时机! 咻咻咻! 黑暗之中,破空声骤响,箭簇如雨一般袭来! “有刺客!” “保护将军!” 瞬间,阵阵呼喝声便立马响起! 与此同时,一柄柄战刀拔出,一名名亲卫立马紧紧的将李修护卫其中。 “杀!” 黑暗之中,屋脊之上,一道道黑衣身影显现,没有丝毫废话,便手持利刃飞速冲来! “列阵!” 一名亲将大喝一声,护卫李修身旁的一众亲卫,顿时为之一动,形成一个严密的护卫阵型。 只不过这一次,李修却是和平日里不同,战刀拔出,李修拨开身前护卫士卒,一步迈出,便出现在了阵型之外。 “将军,危险!” 那亲将立马护在李修身前,急促出声。 此刻,李修望着街道上冲来的黑衣人,眉眼之间,亦是难得的露出了一抹兴奋之意。 一场心灵蜕变,便全身心投身整军之中,数月未曾与人交手,他俨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亲卫营听令,随本将杀贼!” 低喝一声,他便猛然冲出,似猛虎下山,高扬的刀锋如璀璨银河一般倾泻而下! 刀锋,再次染血!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党争再起 畅快!无与伦比的畅快! 毫无疑问,敢来刺杀者,皆不是弱者,这群黑衣人,最低也是淬骨之境! 任何一个,放在任何一地,都可以说是一方高手。 可此时,在李修刀锋之下,却似幼童一般,无丝毫反抗之力。 那一场心灵蜕变,所带来的种种神效,已然骤然间将李修的战力,拔高到了一个难以想象之境。 就好比现如今,敌一刀袭来,在李修眼中,这看似浑然天成的一刀,却是有着无数的漏洞,随意一击,便是一颗人头滚落在地。 如闲庭漫步一般,潇洒至极的行走于黑衣人之间,无论其武功修为为何,战力如何,在李修刀锋之下,皆只有一个命运。 那就是殒命! 甚至,连紧随在李修身旁,欲行护卫之事的亲卫,往往都是刀锋刚抬起,眼前之敌便已倒在了地上! 若说一众亲卫,是茫然的错愕,那对这群气势汹汹而来的黑衣人而言,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噩梦了! 行刺? 这确定是行刺,而不是送上门来给人屠杀?而且还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屠杀! 崩溃! 不过片刻,气势汹汹而来,便成了做鸟兽散! 逃窜!疯狂的逃窜! “杀!一个不留!” 此时此刻,李修才停下了挥舞的刀锋,望着那四散而逃的黑衣人,冷冷的吐出了一句话。 至于这群刺客的幕后主使是谁,李修已经完全没了兴趣。 事实上,在知道那一封奏本将自己卷入风浪之中后,李修就知道,想要自己这颗脑袋的人,恐怕不知道有多少。 在这个武学存在的时代,总有人想着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最棘手的事。 如此亦是人之常情,换位处之,李修也会如此行事。 若是每一波刺杀,他都要寻根问底,那他也没时间干别的了! “李将军!” 注视着最后的厮杀,背后卢象升的呼喝声亦是清晰传入耳中,李修转头一看,只见卢象升提着一柄大刀,正飞奔而来。 “李将军,你没事吧!” “一些小毛贼,算不得什么。” 李修轻抖了一下刀锋血渍,笑道。 听到这话,望着这遍地的残值断臂,卢象升面颊也不禁一阵抽搐,这阵仗,还小毛贼? “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这些贼子竟如此猖獗!” 尽管如此,卢象升还是不可避免的一阵后怕,若是李修在这真定府遇害,天子迁怒之下,那他可就彻底完了! 这是有人要治他于死地啊! 卢象升沉声道:“还请将军留个活口,敢来我的地盘撒野,真当我卢象升好欺负不成!” “行!” 李修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前方的战斗,笑道:“咱们比一比,看谁抓的活口多?” “将军有此兴致,卢某自当奉陪!” 话音落下,两人几乎是同时冲出,而还在与亲卫士卒纠缠的残寇,则是立马遭了殃! 卢象升还顾忌着抓活口,而对李修而言,活口,那就只需还有口气就行! 刀锋转换,以刀背为锋,一刀落下,劲力震荡骨骼脏腑,吐血倒飞,半死不活! 不过片刻,这深夜的街道,金铁交鸣声便彻底消失,转而变成了绵绵不绝的痛苦哀嚎呜咽声。 “将军你这下手也太狠了,这都半死不活了!” 望着街道上这半死不活的身影,卢象升亦是有些无语的吐槽起来。 “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有活口交代就行。” 李修毫不在意摆了摆手:“行了,这里就交给卢兄你处理了,我就先回大营了!” 说完,李修一招手,众亲卫便汇聚而来,洒脱离去,独留下卢象升一人颇有些无奈的立在原地…… …… 刺杀只是插曲,对如今的李修而言,早已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事实上,李修甚至希望这种刺杀还能再多一些。 毕竟,能来次刺杀者,大都是武功强者,武功强者,就意味着丰厚的能量。 来一批,就能积累一次不菲的能量,这种意外之财,自然是多多益善。 至于会不会阴沟里翻船,或许在以前,李修还有些许担心,但现如今,心灵蜕变过后,这个可能性,亦是无限趋于无! 李修自信,如今的自己,纵使对上炼体之上的强者,甚至都有可能战而胜之! 更别说,他的根基所在,不止武学,还有这支浇筑铁与血的大军! 当然,虽说李修对这些刺杀不甚在意,但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屡屡遭遇刺杀,远在京城的东厂与锦衣卫,却是在朱由检的严令之下为此而大动干戈! 而消息的传出,自然是从随军而行的东厂宦官孙显,其虽无监军之责,但情报上奏,自然是常事。 这些李修亦是清清楚楚,只是他也没想到,远在京城的朱由检,会特意为此而大动干戈。 事实上,如今京城的风波,却远远不止东厂与锦衣卫的大动干戈! 在李修那一封奏本的风波刚平息不久,沉寂已久的魏忠贤,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九千岁,似乎是和朱由检达成了某种默契,亦是再一次的向朝堂睁开了其血腥獠牙! 要知道,魏忠贤可不同于李修,朱由检登基以来,虽有诸多谋划,但对其外朝党羽,可一直未有什么动作。 与天子形成默契,或者说有天子的暗中支持,再加之其遍布朝野的党羽。 九千岁,依旧还是九千岁! 想要向对付李修那般掀起朝野舆论这一招,对付魏忠贤,那可就不适用了。 毕竟,魏忠贤那满朝党羽,可都不是哑巴,也不是瞎子! 短短月余时间,便有数位朝堂大员被魏忠贤拉下马,一时之间,朝野震动,无数奏折如雪花一般漂至朱由检案前,最终却归于沉寂。 而同样的,魏忠贤一党,亦是声势浩大,比起嘴炮,可一点都不弱于人! 崇祯年号刚定不久,原本沉寂的东林,阉党两方,亦是在魏忠贤的突然出手之下,开始了图穷匕见!党争不休! 而朱由检,或者说,崇祯皇帝,这一次竟一改往日事必躬亲的态度,一连月余都未上朝一次,任由两方争斗不休。 而对阉党而言,天子没有阻止,那无疑就是最大的默许! 一时之间,因新帝登基,而刚刚喘一口气的东林党,顿时迎来了又一波惨烈的打击。 一个接一个与东林党有关的文官,被革职查办,朝野一片哀嚎。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整整持续了两个多月时间,朱由检才终于露面,制止了这场风波的蔓延。 只不过,谁都知道,党争已然开始,那就不是说停止就能停止的了! 而对朱由检而言,要掌握其中的平衡,也绝非一件易事。 历史的走向再次分岔,面目全非,谁也不知道,这艘破财腐烂的大船,最终会行向何方,是轰然倒塌,还是重建新生……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心知肚明 暴雨来得无比之突然,似天公震怒,雨水倾盆而下,一颗颗雨滴砸得生疼。 在这瓢泼大雨之中,绵延至天际之间的行军序列,就好似一条盘踞在山脉之间的长龙。 蓑衣遮盖面庞,马蹄脚步踩踏在雨水泥泞之间,溅起泥水,沾染一片,不时有阵阵呼喝声响起,维持着行军秩序的同时,更多的,是在催促着大军后方运送粮草的民夫。 这是在通往陕西的官道之上,这支大军,自然是从真定府开拔奔赴陕西的勇卫营一部。 准确的说,现如今,已然抵达山西与陕西交界处,已然快要进入陕西了。 一场暴雨,对行军的将士们而言,自然是无比之烦恼,但对此地的百姓而言,却是如同天降甘露,解去部分大旱之患。 但暴雨来得突然,消失得也极为突然,不过片刻,便是雨过天晴,毒辣的烈日在失去雨水的清凉后,肆意的向大地挥洒着属于它的毒辣。 那侵入地面的湿泞,亦是极快的被烈日蒸发,刚还清凉雨水,马上就是毒辣阳光,蒸腾热气,这番转变,着实让人无奈。 “传令,今日就地扎营,让火头军准备好去暑汤药,务必让每个将士都安然无恙。” “还有,让骑兵营好好检查一下战马的情况。” 驻马一侧,李修感受着这潮湿蒸腾的炙热,亦是果断下达了命令。 传令兵纵马奔腾,准确无误的将军令传至每一个将士耳中,原本缓缓前行的大军队伍,亦是随之停滞下来。 “驾!驾!驾!” 在这休整之间,数匹快马飞奔而来,在这大军调动休整之时,快马飞奔,自是正常,只不过当李修瞥了一眼那其中一名骑士异于勇卫军甲的着装后,眉头却是突然一皱。 距离李修约莫两百步之地,这飞奔的快马便被拦下,随即便有一名亲卫飞奔而来。 “将军,三边总督府派人来了。” “带他过来。” 很快,在数名亲卫士卒的左右“护持”下,一名身着五品官袍的中年文官,便昂首挺胸的走到了李修面前。 “三边总督军令!” 文官双手背负,语速不紧不慢的吐出了一句话。 “嗯?” 李修还正准备听一下三边总督府的安排,可话音至此,却无下文了,望着眼前这趾高气昂的文官,李修也不禁有些没反应过来。 “三边总督军令!” 正当李修疑惑之时,那文官眼见李修依旧端坐战马,没有丝毫动作,脸色阴沉的又重复了一句。 见到这文官的神色,李修哪里还不知道这文官是何意思。 纵览大明一朝,自土木堡之变,被那朱叫门一番神操作,致使勋贵支柱几乎被一扫而空,文官彻底掌权之后,文武之地位,便彻底失衡。 文贵武贱,已成事实,且随着时间发展愈发严重。 事至如今,高品级武官见到四五品文官,点头哈腰都算是文官礼遇了,甚至下跪都是常态! 而眼下这装腔作势的文官,要做什么,显然很是清晰。 “什么狗屁军令,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在这装什么王八犊子!” 二娃子明显是个暴躁之人,眼见这文官装腔作势,顿时拔刀而出,恶狠狠的骂了起来, 一旁亲卫士卒,此时亦是立马心领神会的恶狠狠看向这文官,明晃晃的刀锋,亦是有些跃跃欲试。 “放肆!你们想要干什么?要违抗军令,你们是要造反嘛?” 这文官俨然有些底气不足,但还是强壮声势,厉喝出声。 踏踏踏…… 李修催马上前,最终,缓缓停在这文官面前,刀锋轻抬,直接挑起这文官的下巴,望着此人已然满是惊惧的神态,李修满眼厌恶,抬手,一把抓过文官手中的所谓军令,扫了一眼,却是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杨鹤,打得倒是一手好算盘,通篇调兵之令,却无丝毫后勤安排,粮草军械调拨! 虽说早就做了打白工的准备,但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 “回去告诉你家总督,本将率军远道而来,人困马乏,粮草短缺,希望你家总督尽快拨下足够的粮草军械,以定军心!” 杨鹤的吃相很难看,李修的态度也很显然,他既然来到了这陕西,剿贼之责,他自然是需要履行的。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天子厚待,他自然不能辜负天子。 但,剿贼归剿贼,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要想指手画脚,也不是不可以,拨下足够的粮草军械,他自然也能响应一下三边总督府的号令,维持一下表面关系。 “还不快滚,再瞪小爷把你眼珠子都挖出来!” 李修声音落下,二娃子举起战刀,恶狠狠的骂上一句,那原本还面带怒色的文官,便在这刀锋威逼之下,屁滚尿流而去。 “什么玩意,装模作样,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修哥,你说句话,俺这就带人把他宰了喂狗,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就你屁话多,没事就在骑兵营待着,到时候骑兵出岔子了,腿都给你打断!” 这话一出,原本还气势汹汹的二娃子,顿时就焉了,讪讪一笑,便忙不溜的消失在了李修视线之中。 “将军你这可是彻底把他给得罪了,到时候他回去谗言几句,将军你可就彻底与那杨鹤撕破脸皮了!” 这时,孙显有些担忧的出声。 “就算不撕破脸皮,他也不可能与本将和睦相处。” 李修很是洒脱,事实上,三边总督,总督三边军务,也就意味着,陕西三边,任何军事力量,都归属于三边总督管辖。 但,天子亲军,老老实实听从三边总督号令?指哪打哪?说干嘛就干嘛? 这可能嘛? 别的不说,朱由检恐怕第一个不愿意! 更别说,李修可是心知肚明的,他如今可是不少文官的眼中钉肉中刺。 杨鹤有没有顺水推舟,也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也是个未知数。 不过,是的可能性,应该很大。 不然的话,这第一道军令,也不可能通篇命令,而不见丝毫军饷粮草供应…… 第一百三十四章 推演 大军驻扎之地,乃是位于山西与山西接壤的吕梁县,临时大营依山傍水,虽算不得上好扎营之地,但仓促之下选择,倒也还算不错。 扎营这道程序,在勇卫营已经开展过不知道多少次,一切的一切,早已是形成惯例,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中军帅帐之中,那一副大明乾坤图依旧是高高悬挂,亦是早已彻底占据李修整个视野。 距离陕西可谓只有咫尺之遥,就不过百余里距离的延安府,就有大股叛军肆掠,可李修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未曾有太多放在那些所谓的贼军之上。 一如往常,目光再次定格在京城以北的蓟州镇之上。 尽管他未曾亲身去过蓟镇,去过边关,但现在,他已然可以在脑海里模拟出蓟镇的每一处城关,每一处要地! 历史上后金那条破关而入的路线,李修更是烂熟于心。 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李修已经不知道在脑海里推演了多少次。 也正是如此,李修的期望,亦也是越来越低。 在最开始,他是有想将历史改写,甚至断绝后金绕路入关的可能性。 而想要这样,那就必须满足一个条件,那就是大明,要对蒙古各部,有极大的影响。 蒙古不定,努尔哈赤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着后路被断的危险,绕路破关。 可显然,在这数月时间里,随着皇太极对蒙古的征伐,原本在大明与后金之间摇摆不定的部落一个个被后金平定,而大明朝堂却因天子驾崩,新天子登基,党争不休而毫无作为,这一点的可能性,已经趋于无! 可以说,至如今,后金绕道蒙古,征伐大明的前期战略准备,已然基本完成。 李修的期望,自然就此破灭。 而若无法断绝敌寇入侵的可能,那,正常情况下,要做的,自然是御敌于国门之外。 大明九边,本就是为防御边疆祸患而设立,而如今,纵数大明北疆祸患,自然是后金为首。 如此之下,才有了辽镇的特殊地位。 当然,若是单纯对京师而言,除了辽镇外,还有蓟州镇与宣府镇,两者互为京师咽喉重地,拱卫着京师,护北地安宁。 而这两者,若是单对后金而言,蓟州镇,无疑是重中之重。 所谓守辽必守蓟,便是戚继光任蓟镇总兵之时,所定下的章程。 而如此说法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一旦有寇自蓟镇入,那便可直接切断华北与辽东的联系,使得辽东之师,瞬间化为孤军。 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很小,毕竟,大明其他各地大军也都不是瞎子。 不过,从此也可看出,对困守辽东苦寒之地后金而言,在辽镇难破的情况下,蓟镇,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点,李修自然不会认为朝堂百官,会都看不出来。 而且,还是在自己那一封奏本几乎将一切论据都诉说清楚的情况下。 只不过让人无奈的是,纵使事实摆在面前,很多人,也是选择性忽视,亦或者抱有极大的怀疑审视之态。 更别说,如今的朝堂,自天启帝驾崩后,就是暗潮涌动,而登基不久的朱由检,却根本没有根基去压制住这种情况。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种党争之中,通过平衡之术,一点一点的累积根基,培植力量。 纵使有小部分有识之士,可在这党同伐异的大势之下,也难有丝毫作为! 家国家国,家在前,国在后! 国家大事,在个人与朋党的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这便是如今大明朝堂的普遍现象。 就好比李修上奏的那封奏本上,应对后金绕道破关的最直接方法,那就是加强改善蓟州镇军备。 事至如今,朝堂虽有就此事商议,但一旦牵扯职位变动,粮草军饷这些问题后,商议就成了无止尽的扯皮。 一直到现在,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如今东林与阉党纷争再起后,在自身利益受到侵害后,仅有的雷声也都没了…… 至如今,御敌于国门之外的可能性,也已然趋于无! 毕竟,如今蓟镇的情况,李修还是无比清楚的。 粮饷长期拖欠,兵将素质低下,士气军心近乎于无,要塞城防年久失修。 再加之长期驻边的原因,更是少不得捞偏门,如此更是与蒙古草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此模样的守备重镇,又如何能担负起御敌于国门之外的重任! 至如今,李修已经没了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想要做的,就是如何让后金,在这场战争中损兵折将,而非历史上堪称大胜的潇洒离去! 而想要达成这一切,他所能倚靠的,只有勇卫营。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得朱由检的支持。 但,对于这场战争而言,朱由检能够提供的支持,微乎其微。 毕竟,朱由检登基时间太短,徒具天子名义,对朝堂,根本没有太大的话语权,目前的朱由检,在朝堂之上,更多的,是在观政,而非施政! 事实上,每一个继任天子登基,在最开始,也是处于这个阶段,当然,若是那种当了太子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嫡系力量遍布朝野的那种,自然不同…… 当然,某种程度上,朱由检的全力支持,对李修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要知道,事至如今,纵使有李修那一封奏本的提前预警,朝野上下,对此事的态度,也大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但朱由检,自奏本至其手中,其深信不疑,且毫无保留尽其所能的支持,才是李修最大的底气。 说来也可笑,在以前,李修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都是为了自己能在这个时代,更好的立足,甚至,他日天变,染指神器。 可造化总是如此之弄人,让他遇到了朱由检,更造化弄人的是,因他的到来,朱由检竟提前登上了天子宝座。 一步一步,便走到了如今这个程度。 尤其是自朱由检登基以来,近乎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倚仗,着实一点一滴的改变了李修的诸多想法。 君不负臣,臣亦不负君。 不乱世争雄,问鼎神器的话,那若能达成一段力挽狂澜,君臣不负的佳话,亦是不错。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后金只有一个选择 在前两个阶段战略设想,皆不可能完成后,那么,摆在李修面前的,自然只有唯一一条路了。 那就是如何利用手中两万多兵将,在这场战争中,达成最大的战果。 这便是李修思虑了数月的问题。 而这一点,到现如今,其实也基本上成了李修与朱由检两人的共同默契,或者说,一个设想。 毕竟,在前两个战略设想根本无法达成的情况下,那要做得,就是做好准备,面临可能会到来的这场战争。 李修知道,朱由检也知道,只要这一次谋划能够达成,那这一场战争,对大明而言,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福非祸! 当然,这是福非祸的前提是,勇卫营,必须大胜! 君不见一场宁远一战,一场守城战,后金损兵最多数千,却被朝野上下吹嘘到了何种地步。 什么遏十余万之强虏,振八九年之积颓! 什么七八年绝无仅有,深足为封疆吐气! 什么闻报宁远捷音,京师士庶,空巷相庆…… 简直将那场宁远之战,吹嘘成了本朝第一大胜了! 那完全可以想象,若是在后金兵临京城,天下震荡,人心溃散之际,取得一场大胜! 那…… 完全可以参考当年土木堡之变后,于谦力挽狂澜,救国于危难之后,那足以镇压天下的滔天威望! 而李修与朱由检,所图谋的,自然就是这份力挽狂澜,救国于危难的滔天威望! 有了这份滔天威望,对目前可以说是互为依靠的君臣两人而言,那目前所有的困境,都将不再是困境! 两人面前,将会是一条通天坦途! 这,已然成为君臣两人独有的默契。 在这逆天改命的谋划面前,陕西民乱,反倒是次要的了。 种种思绪流转,许久许久,李修才将目光从京蓟之地挪转开来,转到了舆图上的陕西位置。 事实上,无论是从战略上看,还是从战术上来讲,从京师,不远千里的调集数万大军,派遣至陕西,都是极其失败的一步棋。 毕竟,纵使如今陕西民乱沸腾,但有着三边总督的统辖镇压,还远没到局势无法控制的地步,不远千里调军而来,着实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对李修而言,亦是如此,毕竟,陕西距离京城,着实可以说是遥远,若是京城有变,若是反应不及时的话,亦可以说是鞭长莫及。 毕竟,从陕西到京城,两千余里路,可不是说着玩的,勇卫营步军为主,辎重众多,纵使一路急行军,每天赶路也不过六七十里路,至少都需要近一月时间,才能赶至京城! 而如今已是崇祯元年三月,距离今年秋收,满打满算,也不过六七个月时间。 时间,太短,太短! 如果可以,李修甚至希望自己判断错误,后金可能会明年,后年……但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毫无疑问,现如今的大明,新旧交替,朝局动荡,且还党争不休,还有四处烽烟的民乱牵扯朝廷精力。 如此天赐良机,若是换位处之,李修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当然,李修一直坚信后金会破关而入,自然不是单纯的因为历史上曾经发生过,也不是因为对大明如今动荡局势的担忧。 真正让李修做出如此判断的,是如今的后金,只有这个选择! 就算今年不来,明年,后年,也绝对会有历史重演的一天! 后金的体制,与地理位置,注定了他们只有这个选择。 女真崛起之路,和所有游牧民族一样,就是一条血腥征伐之路,为战而生,或者说,为劫掠而生! 自己没有的,那就去抢! 抢到了,也就壮大了。 后金女真,就是在这样的发展历程之下,一步步的壮大,直至形成如今的这个庞然大物! 但,后金与草原上那些游牧民族不同的是,他们的根,在辽东这苦寒之地,而不是在那广袤的蒙古草原之上。 所以,游牧民族的扩张之路,并不能完全适应于后金女真。 就好比现如今的后金女真,壮大到如今的这个地步,又还有哪里可供他劫掠? 辽东? 门口就堵着那足以崩掉牙的辽镇!其他地方,一片苦寒,也都成了后金的势力范围。 草原蒙古? 那与后金是难兄难弟,谁的日子都好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后金的根基在辽东,除非后金整体迁移之蒙古草原,不然的话,就注定了,后金女真不可能如草原上的那些游牧民族一样,建立一个草原帝国。 朝鲜? 如今的朝鲜,自然早就是后金的目标之一,只不过,朝鲜那点财富,人口,想要弥补如今已经成长为庞然大物的后金,着实满足不过来。 而通过劫掠扩张而壮大的后金,想要一下子停止劫掠,自给自足,稳定根基,自然不可能! 体制不允许,内部人心也不允许,辽东的苦寒之地,也不允许! 所以,后金的目光,就只能转向大明,大明虽已日薄西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有通过劫掠大明大量的人口财富,来堵住因劫掠扩张而带来的内部隐患! 从而再通过劫掠的汉民人口财富,一点一点改变后金的体制,从而稳定后金的根基,再一点一点的从游牧体制,转向半游牧半农耕体制,从而稳定内部,奠定根基。 眼下的后金,无疑就是要面对这个历程。 而后金想要完成这个过度历程,想要继续壮大下去,而不是如盛极而衰,那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破开辽镇,那整个中原,便任取任夺! 后金无数次对辽镇的进攻,战略上的进取,某种程度上,便可看做整个集体对劫掠扩张的欲望。 但辽镇虽进取不足,但谁也否认不了其防御能力,而后金女真那稀薄的人口,又支撑不起一场场损失惨重的破城战! 所以,后金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绕过辽镇,马踏中原,劫掠中原的财富与人口,堵住内部的隐患,调整后金的体制,继续延续后金的辉煌。 毫无疑问,这对整个后金而言,绕道蒙古马踏中原,风险无疑极大,甚至可以说,是在赌国运! 毕竟,绕路破关,劫掠中原,稍有不慎,那就是瓮中捉鳖全军覆没的下场。 但,这却是后金唯一的选择,也是唯一的出路! 除非,努尔哈赤,皇太极这些后金的雄才大略者骤然暴毙,留下一个庸碌之主掌控后金,那后金才会老老实实的窝在辽东,一点一滴的衰落下去。 当然,若真这样,内乱的可能性,应该是更大一些! 不然的话,后金的选择只有一个,历史上的那一幕,终将会再次上演!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朱由检 夜已深。 乾清宫依旧灯火通明。 殿中,依旧是和往常一般秩序井然。 只不过,和以往不一样的是,在以往,这个时间点必定还埋身于奏本之间的朱由检,此时却是不见了踪影。 “陛下又到侧殿去了?” 匆匆赶来的曹化淳,环视一眼空旷的大殿,低声问了一句。 “嗯,陛下不让人打扰,督主你还得等等。” 王承恩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听说,陛下不允许任何人进入那侧殿,为此还杖毙了数名内侍?” “咱也不知道陛下在里面干啥,不过咱们想那么多干啥,听从陛下的吩咐即可。” 王承恩也有些疑惑,自一个多月前,天子让人清空侧殿后,每天必定有一段时间一个人待在其中,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连他这个陪伴天子多年的老人,都没这个资格。 “难道又跟李将军有关?” 曹化淳眼珠子一转,他可是知道的,以往李修与陛下之间的密信交流,还都是通过东厂传递,只不过,到后来,就变成了勇卫营那边直接派了一队骑兵,专门充当信使,专门往返与京城与勇卫营之间。 而在王承恩与曹化淳两人浮想联翩之时,此时的朱由检,则是端坐在侧殿之中,拿着一张信纸正专心致志的看着。 在其面前,则是一摞信封,这些,无疑都是这段时间李修派人快马送至京城的密信。 对李修而言,目前他的一切战略规划,都少不了朱由检的支持,不过如今处在京城之外,那就只能通过一封接一封的密信,让朱由检明悟自己的一切谋划。 许久许久,朱由检才缓缓放下信纸,望着眼前的一摞信封,朱由检眉头紧皱,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好一会后,他才站起身,转身看向身后墙壁上挂的一副舆图之上。 舆图上清晰标示这整个大明北方之态势,只不过,和这副舆图的专业相比,舆图上那毫无专业性可言的一些敌我态势标记,无疑是显得极为不和谐。 这一点不和谐,自然被朱由检忽视,他一个不通丝毫军事之人,要自己摸索着看懂舆图,然后还需要理解李修信中描述的那些战略推演,还要弄明白李修所说的后金方方面面,已然是很不容易了! 望着眼前这副舆图,朱由检显然有些志得意满。 李修上奏所说他自然坚信,但之前,那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而现如今,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精力,他才终于弄透彻,李修那一封奏本其中的具体含义。 这之后,他才终于明白,大明的心腹之患,后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终于明白,为何李修断定后金绝对会入关劫掠。 更是明白了,李修的良苦用心。 也更加看明白了,这重重束缚之下的无奈! 明明可以御敌于国门之外,却只能任敌长驱直入! 明悟了这一切,朱由检才骤然发觉,他以往的那些施政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为何李修每每在与他商议之时,会屡屡强调,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想到李修那谆谆善诱的模样,那背后的默默支持,默默谋划,一点一滴的操持着他的掌权之路,朱由检脸上也不禁浮现一丝黯然。 身为天子,却连身边人都保不住…… “哎!” 寂静之间,带着浓浓愧疚与无奈的叹息声,亦是经久不息。 尽管夜色已深,皇宫已是一片安静,朱由检却未曾歇息。 时至如今,朱由检算是明白了,他非是什么天纵奇才,甚至,都不是当天子的料子。 朝堂上随意一个官员,都能耍得他团团转。 但,重任在肩,皇兄厚望,臣子操劳谋划! 他只能选择勤能补拙。 当黎民破晓,朱由检才拖着疲惫的身躯,从侧殿中走出。 而此时,处在山西吕梁县的勇卫军大营之中,数万兵将却早已集结完毕,在重重号令的约束之下,顶着黎明前的黑暗,朝陕西境内的延安府急行军而去。 勇卫营的平贼战争,与三边总督府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单纯的需要战争,需要一场接一场的战争,去磨砺勇卫营兵锋,去加速勇卫营的成长。 平定贼乱,只是顺带之事。 …… 大军分兵三军,前军先锋,中军主力,后军粮草后勤。 只不过这一次,李修却是未曾将骑军当做先锋,而是命周遇吉率领步军战兵三千,辅兵两千,轻装上阵,速度亦是极快。 李修则率领中军主力,而后军,除了一营步军外,李修还将骑兵营调了过去,以骑兵之机动性,保证粮草辎重的绝对安排。 前,中,后,三军齐发,直奔陕西延安府! 若说陕西是大明有名的穷苦之地,这延安府,便可算得上穷苦之地的穷苦之地。 从万历年间开始,这延安府,府县官员就从未满员过,每每有官员被调任或安排至延安府,往往都是找各种借口拒绝上任,甚至直接挂印而去。 事至如今,延安府成为民乱灾区,官员缺额最高时甚至达到了十之七八。 缺乏官员治理,再加之本就为穷苦之地,如今又是天灾不断,故而,延安府成为民乱的重灾区,亦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放眼如今整个延安府,也就唯有境内寥寥几座重镇未曾失守,其他各县,大都早已沦陷。 如今整个陕西烽烟四起,三边总督府虽说早已展开剿贼,但杨鹤的剿贼方略,却是以抚为主,追剿为抚。 在如此剿贼方略之下,目前三边总督府的重心,自然非是调集兵力剿灭贼寇,而是派使者奔赴各地,忙着招抚贼寇。 对杨鹤的剿贼方略,李修自然谈不上什么认不认同,事实上,无论是他如今即将开始的剿,还是杨鹤的抚,在不能解决根源的赈济安置问题前,都是治标不治本。 如此,自然谈不上什么对错可言。 至于自己的进军,会不会打乱杨鹤的安排,对这一点,李修反倒是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帮助杨鹤。 他剿贼,剿到贼害怕了,杨鹤的招抚策略,自然就事半功倍了。 李修只是不知道,杨鹤能不能体会到他这一番良苦用心…… 第一百三十七章 破城 宜川县,与吕梁县一样,都是坐落在各省边境,严格来说,两省交界,便是两县交界。 前军轻装上阵,一路急行,正午烈阳刚过不久,周遇吉所统之前军,便已兵临宜川县城之下。 延安府贼寇之情报,周遇吉自然早就清楚,宜川贼寇名为吴瑄,本是米脂一豪族族长,世代为米脂巡检,而米脂知县,则是天启五年的三甲进士,被空降为米脂知县。 这知县水平如何,现在谁也不知道,唯一流传出的消息就是,这知县上任,便大刀阔斧改革,显然是要做出一番成绩。 但这样,显然会对吴瑄这种当地豪族利益造成极大的侵犯,也破坏了县城的政治生态。 毕竟,流水的知县,铁打的吏员。 如今也不知那知县到底做了什么,反正这吴瑄,是直接反了,那名雄心勃勃的知县,如今估计早已化为了一具枯骨。 显然,豪族造反的优势,自然绝对不是那草头百姓脑袋一热造反能够比拟的。 如今的大半个延安府,几乎都落在了吴瑄手中,朝廷的数次清剿,皆被其亲自领兵击败,如今据说是在与杨鹤商议招抚事宜。 而这宜川县,则是由吴瑄的叔父,吴茗驻守,显然,这豪族造反,不同于其他灾民造反的四处流窜,这吴瑄,明显是建立了一定的组织构架,准备在这延安府扎根落脚,当一下无冕之王了。 毫无疑问,这吴瑄,又是一处历史的分岔。 但值得一提的是,其手下,却是有着两名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 那就是高迎祥,与李自成。 这两人出现,李修倒也没有什么意外,毕竟,这延安府,可是名人辈出,明末的农民起义的首领,其中大半都是延安府出生。 如今这吴瑄率先造反,竖起靶子,将历史再次改变,亦是正常。 再说,明末历史上有名的人那么多,鬼知道这吴瑄起义卷进去多少野心勃勃之辈。 这高迎祥与李自成,只不过是因其在吴瑄麾下,冒出了头,有一些名气,才被细作探得,传回消息。 大军围城,宜川县内自是一片恐慌,谁都知道,自家正在被朝廷招抚,朝廷的使者都已经到了许多天了,对城中的叛军将士而言,正幻想着摇身一变,吃上皇粮呢,这咋就突然兵临城下了! 只不过这一切,暂时注定是没人给宜川城中的叛军将士解释了。 城外,大军初至,周遇吉却是颇为遗憾,按他的想法,自然是借着大军突如其来之势,寻机攻入城中,夺取首胜。 但奈何他手上皆是步军,再加之这宜川竟也颇有章程,隔老远就被贼军探马发现,突袭自然不成。 突袭不成,那就稳扎稳打。 一道军令而在,随军匠户立马紧锣密鼓的打造着攻城器械。 值得一提的是,严格来说,勇卫营的体制,在李修的掌握下,已然和这个时代的其他军队,有着极大的不同。 在勇卫营,除了步军,骑军,以及暂时还未正式编入勇卫营的辅兵以外。 李修还单独编制了一工匠营,以及规模不小的军医司。 而周遇吉率前军出征,工匠营自然有一部分工匠随行,再辅以兵将打下手,攻城器械制造起来,速度自然不慢。 还未至日落,便已有诸多颇成攻城器械,摆在了大军前列。 而城中叛军,望着那一具接一具成型的庞大攻城器械,亦是胆颤心惊。 匆忙派出一营兵将,欲行突袭之事,摧毁这些攻城器械,却被周遇吉轻松化解,留下一地尸躯,残兵败将狼狈往宜川城逃去。 如此场景,周遇吉派出一部趁势掩杀,让出乎周遇吉预料的是,败兵无序,竟让这掩杀的一部兵将直接攻入了城门之中。 这无疑是完完全全的意外之喜,周遇吉哪里会错过,立马亲率一部精锐,突入城池,顺势将城门夺下! 贼军尽管派出精锐数次突击,欲将城门夺回,但每一次,皆是被周遇吉击退。 在这个时代,一场守城战,城门无法夺回,那就意味着,这座城池,距离彻底失陷,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毕竟,在这个时代,可不具备任何巷战的基础。 时至黄昏,硝烟火光充斥了宜川县城,城门掌握在手中,勇卫兵将亦是源源不断的突入城中。 城池四处,随处可见成群结队厮杀的双方兵将,当暮色降临,这场突如其来的破城战,已然接近了尾声。 勇卫兵将以小旗为单位,巡戈全城,清剿排查着城中残敌,毕竟,战时为兵,见势不对脱下兵甲,化身为民的贼兵,可不在少数。 而此时,李修所率之中军主力,才姗姗来迟抵达了宜川县城外。 “将军!” 主力抵达,原本还在城中主持的周遇吉,亦是匆匆赶至李修身前。 “将军,城中残敌还未曾肃清,将军您要不暂缓入城,待末将……” “无事。” 李修摆了摆手,望了一眼面前破旧的宜川城,轻催战马,便缓缓朝城中而去。 见状,周遇吉泽没再多说,翻身上马,便跟随身旁。 战争还未彻底结束,血腥与硝烟还缭绕在空气中,街道上的残肢断臂一片,砖石瓦砾,废墟之间,还有一息尚存的伤兵在绝望哀嚎着,军医早已进城,穿梭于城池各处,救助着勇卫营伤兵。 当然,现在还有资格被军医治疗的,自然只能是勇卫营的兵将,至于贼军的伤兵,早就成了那死人堆中的一员。 环视着眼前的一切,李修神色漠然,竟无丝毫波动。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一句话,他早已无比之清楚。 来此世之后,他手染的人命,可以说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了,而间接因他而死的的更是数不胜数。 未来,只会有更多。 就如这勇卫营一样,他缺少时间,那就用人命来换取时间。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用一场接一场的战争厮杀,加速勇卫营的成长。 至于这个成长,会因此死伤多少人,会留下多少冤魂,自然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为将者,人命,只是数字,把数字当真了,那才是笑话!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安塞 一战破城。 对勇卫营数万将士而言,不过是寻常至极的一场破城之战,但对盘踞延安府,正在与三边总督府商讨招抚事宜的吴瑄一部而言,却可谓是石破天惊,人心震荡。 因为此事,还在吴瑄处为招抚之事商议的三边总督府使臣队伍,都差点被暴怒之下的吴瑄给斩了祭旗。 虽说好说歹说给劝住了,但得知李修所率大军乃京城而来,根本不听三边总督府号令之后,吴瑄亦是被气得够呛。 原本他还是稳坐钓鱼台,准备好好跟这三边总督府的使臣谈谈条件,可现在好了,朝廷竟另派大军来了,而且一来,就盯上了他,直接打了过来。 李修与杨鹤之间的弯弯道道他自然不清楚,他只知道,现如今,要么打,要么就干脆接受招抚。 至于想和当初那样稳坐钓鱼台,和三边总督府慢慢谈条件,是想都不用想了。 而在吴瑄看来,现如今,朝廷大军逼近,就算他投诚,想要按照计划中的当个听调不听宣的草头王,恐怕是不可能了。 毕竟,大军千里迢迢赶来,自然不可能白耗费一番功夫。 而且,从延安府入陕西,纵使去其他地方平叛,也少不了在延安府过境,他投诚的话,朝廷大军肆意过境,谁知道这支不听三边总督号令的朝廷大军,会不会来个假道伐虢,直接把他给一锅端了。 吴瑄纠结,而李修,自然不会理会这贼首的纠结。 收复宜川不过一日,他便以宜川为中心,分兵数路,以四面开花之策略,朝延安府的吴瑄一部汹涌而去。 至于李修自己,则坐镇宜川,这一次平贼之战,他俨然不准备亲临前线,战争,是最好的催化剂,对普通兵将是如此,对一方主将也是如此。 借着这场战争,李修也准备好好看看勇卫营各部将领的成色。 至于会不会因此而造成大的损失,这一点,在李修看来,问题这个时候爆发,总比到时候面对后金铁骑时爆发,要好的多! 而随着李修一道军令而下,勇卫营毫无预兆的大举进攻,吴瑄一部,顿时是全线告急。 这大举进攻的阵仗,亦是彻底让吴瑄从纠结中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想什么招抚投诚,已经是没用了。 看朝廷大军的这阵仗,等他投诚的消息传至三边总督府,再由三边总督府传至这支朝廷大军,来回最少小半月,这个时间,若是还不准备应战,他骨灰恐怕都被扬了。 更何况,这支朝廷大军会不会理会三边总督府,还是两说! 如今,唯有一战! …… 安塞县,位延安府城正北,北靠榆林靖边堡,南于甘泉,可以说是九边防御体系之后,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重镇。 而这座重镇,在现如今,则早已落到了吴瑄一部手中,成为了吴瑄一部对抗朝廷榆林边军清剿的桥头堡。 吴瑄麾下头号大将,高迎祥便率部驻守于此,与朝廷边军大战数次,威名赫赫。 只不过,自三边总督府采取以抚为主的策略后,这安塞县,便倒也是安宁了一段时间,只不过这种安宁,在勇卫营大举进攻后,就被彻底打破。 三路大军,势如破竹,这本是用来防范朝廷北地边军的安塞县,却是被后方突来的二娃子率部给团团包围! 经李修言传身教这么久,二娃子,亦或者说徐枫,虽还有颇多不足之处,但,率一部偏师,亦是足矣。 对二娃子的培养,李修从未停止过,这一次,自然也是如此。 这安塞县的高迎祥与李自成,便是李修给二娃子又一个磨砺。 “杀!杀!杀!” 硝烟弥漫,战火已起,隆隆战鼓声中,军阵横列,兵戈森寒。 在军阵前方,被俘虏的数千贼兵,歇斯底里的呼喊着,满脸绝望的扛着沙带朝安塞护城河冲去。 城墙上箭雨齐发,火炮隆隆。 在这箭雨火器打击之下,嘶吼的贼兵俘虏,亦是成片成片的倒下,有侥幸跑到护城河前的,亦是利索的将扛着的沙包丢进护城河中,然后再跑回去,再背起沙袋。 重复往返,前赴后继,地面亦是很快就染上了一层血色。 但对这群贼兵俘虏而言,他们却无丝毫办法,要么立即死,要么就冲过去,期盼着那一丝生的希望。 “大人,将军下过命令,不得无故伤民,我们如此行事会不会?” 军阵前方,有一员将领凑到徐枫身旁,有些不忍的低声劝诫一句。 “他们是民嘛?” 徐枫面不改色的注视着那些成片成片倒下的贼兵俘虏,反问一句。 这话一出,那将领顿时哑口无言,确实,虽然已经清查杀掉了贼军俘虏中的贼寇骨干,但只要未曾下令释放,那,他们就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贼兵,而且还是战俘! “那……将军何不派攻城营协助,这样也能减少贼兵俘虏的损伤……” 那将领沉默一会,又忍不住建议道。 “本将如何做,需要你指手画脚?” 二娃子神态怒色显现,下意识就握紧了刀柄,但随即,李修的谆谆嘱咐亦是立马涌上心头。 沉默好一会,二娃子才强行压下怒火,看着跪倒在地的将领:“滚到后勤去给本将好好看看,什么时候看明白了,就再回来,看不明白,你就在后勤待着吧!” 那将领狼狈而去,二娃子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转向眼前这安塞城,直到前方贼兵俘虏庆贺护城河填平的欢呼声传入耳中,二娃子神态才稍有变化。 “让投石机准备,压制城墙敌军。” “让攻城营准备,那些贼兵俘虏打头阵,辅兵随后!战兵压阵!” 传令兵领命而去,旗语变化,战鼓骤变,战阵一册的投石机阵地上,早已被工匠调制完成的一排排投石机,亦是发出了这属于冷兵器时代巅峰战争兵器的咆哮。 一颗颗沾满火油的巨石,待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就好似陨石天降,一颗接一颗的凶狠砸在城墙之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李自成,高迎祥 轰!轰!轰! 地动山摇,浓浓火烟之中,破碎的砖石碎块爆裂而出,顿时收获一大片哀嚎惨叫。更有直接被石弹命中人群者,那更是一大片炸裂的血肉。 当然,如今已可以算是火器时代,投石机,自然不止有石弹,而且还有货真价实的炮弹! 这也非李修发挥穿越者思维制造,而是这个时代早已存在的炮弹,那就是以生铁铸皮,内装火药,设置引信, 点燃引信,利用投石机发射,撞击爆炸,铁片横飞,可以算是一个大号的手榴弹,杀伤力自然是一点都不弱。 说起来,这个时代的战争,倒也颇有几分现代步炮协同的模样。 投石机一刻不停的猛轰,架设在军阵前方的一尊尊火炮,亦是在一阵阵硝烟之中,时刻不停的朝着安塞城倾泻着火力。 借着投石机与火炮的掩护,步军推着一架架攻城器械紧随其后,缓缓的朝城墙而去。 “娘的,这群官军怎么这么猛!” 城楼之上,李自成有些胆颤心惊的透过箭孔,观望着城外的勇卫营进攻之景。 自举事以后,他也没少与朝廷官军交手,但把仗打得如此严整有序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仅仅看城外那横列的军阵,那种巍峨如山的气势,就完全可以看出,这支官军,绝对不好惹。 而且,还绝对很狠! 刚才那逼着义军袍泽送死的场景,他可不是没见到,他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几个熟识之人。 “这次估计完了!” 想着近来义军的全线溃败,还有眼前这官军凶狠,李自成就不禁心头打鼓。 随即,李自成心头就涌出了一股浓浓的悔意。 他入贼军,实在是造化弄人,在皇粮吃得好好的,不时还能捞点外快,可之前回来探亲,好当当的就被卷进了贼军之中, 本想着糊弄一下,就找个机会开溜,继续回去吃他的皇粮,过他的安生日子,那知道,竟还被人赏识,提拔当了个小头目。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阴差阳错之下,竟还成了义军头号大将高迎祥的义子。 这下,哪里还有什么皇粮可吃! 一步一步,他都是惊心忐忑,好不容易熬到朝廷招抚了,这才安心了不少,可眼下…… “自成……” 正当李自成忐忑之时,耳边响起的声音,顿时让他心头一紧,李自成下意识站起身,正色应声。 “末将在!” 此时此刻,在李自成身旁的,俨然就是这安塞城的掌控者,高迎祥。 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这高迎祥自举事以来,便是一身显眼至极的白色。 今日大军围城,也同样不例外,一身白袍,在这血色战场简直不要太显眼。 当然,对城中的叛军将士而言,这一身显眼的白,反倒是件好事,至少,可以清楚知道,这城中主将,时刻与他们站在一线,足以稳定士气。 坏处的话,自然也不少,诸如那已经登上攻城车的不少勇卫将士,目光已然死死的盯着这一抹显眼的白。 战功之大,莫过于先登与擒将! 当两者皆是摆在面前,那足以让人豪赌一把这荣华富贵。 此刻的高迎祥,也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义军败得太快太快,快到他高迎祥都没想好要怎么做,朝廷大军便已兵临城下。 他也是统兵之人,自然一眼便可看出,城外的这支朝廷大军,与之前他交手的榆林边军,有着很大的不同。 光这流畅至极且配合严密的步军攻城,就远远超出了之前来袭的榆林边军。 当然,若只是单纯的朝廷大军来袭,纵使再精锐,他也能有几分信心,可眼下,义军全线溃败,眼看着义军这颗大树就要到了,他高迎祥纵使和以往面对榆林边军进剿一样死守,又能死守到何时? 他可是知道的,这支朝廷大军,分兵三路,围剿自己的只是其中的左路军,其他两路大军,兵锋俨然直逼义军主力。 义军主力都自身难保,哪里会有多余兵力来支援他,外无援兵的话,死守,那就是守一座死城,走一条死路! 当然,若是义军主力能够反败为胜,那自然是另说,只不过,这个可能性,在眼前全线溃败的局势下,似乎就是个笑话。 高迎祥如何纠结,自然不在二娃子的考虑之下,他眼中,只有这座安塞城。 三路大军,以他自己,还有周遇吉,严顺三人各为一方主将。 他们三个,亦是目前整个勇卫营数万将士中,仅有的通过李修考验,被赋予独领一军重任之人。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纵使同为袍泽,又岂会没有攀比之心,对二娃子来说,更是如此。 毕竟,他不同于周遇吉严顺二人,军中也不是没有闲言碎语流传。 他需要战功,乃至远比他们两个要显赫的战功,来堵住所有人的嘴。 更何况,他也不能辜负了李修的期望。 拿下安塞重镇,调转兵锋,堵住叛军逃窜之路,与另外两路大军,直接合围叛军主力! 那,此战,他当为首功! 攻城依旧还在持续,庞大的攻城器械在人力推动之下,一点一点的朝城墙挪动而去,城墙上的守军,自然不会坐实这一切。 火炮击发,一颗颗弹丸打在缓缓前行的攻城器械之上,同时还有无数火箭飞射而出,欲摧毁攻城车的同时,亦是杀伤着推着攻器械而动的贼兵俘虏。 同样,攻城营的反击亦是无比之迅猛,庞大的攻城车,比城墙都要高出丈许,又火铳以及弓箭手居高临下,配合着后方的投石机与火炮,压制着城墙上叛军的反击。 城墙未至,双方的厮杀,就已然白热化这高迎祥一部,反击甚是猛烈,抵抗的决心亦是极强,数十架大大小小的攻城器械,还未彻底靠近城墙,就被摧毁了一小半。 但在勇卫营有序的反击压制之下,剩余的攻城器械,亦是终于稳稳的靠在了安塞城墙之上。 杀! 震天的喊杀声骤响,攻城战中最为血腥的先登之战,亦是彻底打响! 第一百四十章 将对将 “杀!” “临阵怯战者!死!” 硝烟滚滚之间,李自成满脸血污,面色狰狞的将身前怯战的一名士卒砍杀,环视四方,李自成暴喝一声,杀气滚滚。 纵使心中彷徨惊惧,但此时此地,李自成没有选择! 要想活下去,就只能先挡住官军进攻,至于之后,是突围,还是死守,就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了。 攻城先登,虽看似已然白热化,但事实上,目前为止,勇卫营也不过是动用了一些辅兵而已,其中攻城主力,则是大军一路大胜而来,所俘虏的贼兵而已。 城楼之下,一批接一批的贼兵俘虏,在严阵以待的战兵督阵之下,被强迫着爬上高大的攻城梯,然后冲上城头,与昔日的袍泽厮杀。 这中紧急关头,面对这些被勇卫营逼着冲上城楼的昔日袍泽,城墙上的守军将士,也只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将刀锋,对准了这些昔日袍泽,狠劈下去。 短短片刻时间,城头上,便已是血色淤积,尸横遍野。 高迎祥那一身标志性的白袍,俨然已经染成血色,可战争,从来就不是个人孤勇能够影响战局的。 随着战争的持续,登上城头的就不在是那些衣衫褴褛的贼军俘虏,而是慢慢出现成建制的勇卫兵将。 事实上,勇卫营将士的待遇,是大明其他军队无法企及的。 且不说每月从不拖欠丝毫的军饷与那敞开供应的吃食,就光是全军将士尽皆披甲,这一点,就足以让大明任何一支军队为之惭愧。 纵使不论其他任何因素,一披甲之士,与一无甲之卒厮杀,披甲之士显然占据了绝对上风。 而眼下的先登之战,便是如此。 成建制的勇卫兵将,皆是一身甲胄,摆出阵型,而且还是在城头这狭窄之地,足以轻易的占据局部优势。 一处处优势汇聚,那对城中守军而言,那就是不可挽回的劣势! 高迎祥虽勇,其麾下兵将虽奋力抵抗,但面对着质与量的差距,败势,已然愈发明显。 “把预备队都带上来!” 高迎祥双眼赤红,厉声高喝。 仗打到现在,已然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按他所想,怎么也能撑个十来天,这时间,也足够他判断清楚形势,给自己找条后路了。 可现如今,不过是官军的第一波进攻,俨然就已支撑不住,败势尽显。 纵使将这一波官军进攻打退,但第二波,第三波呢? 他可是看得清楚,城外的官军主力,还一直未有动作! 现如今这波进攻,或许称之为试探性进攻更符合一些! 至于献城投降,高迎祥自始至终就没有过这个念头。 投降,普通的士卒兵将或许有条活路,但他这种贼首,是绝对少不了斩首示众的下场。 况且,光是看这支官军对待俘虏的态度,他就完全生不起投降的念头。 破城之战打得如此之顺利,倒也出乎了二娃子的预料,要知道,对这所谓的贼军头号大将,他可是极为上心的。 没想到,他还有大把手段没使出来,贼军就俨然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如此,那自然是痛打落水狗! “再派一营步军上去,让骑兵那边做好准备,防止贼军弃城逃跑!” 将令下达,当又一营步军登上城楼,战争的天平,亦是彻底倾斜起来。 而高迎祥,则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率领着一众心腹手下,以及城中仅有的一支预备队,以决然之势,朝已经占据小半面城墙的勇卫营反攻而来。 “那高迎祥还在城楼上?” 当得知前方战事消息后,二娃子亦是眉头一挑,种种神态,已然与李修极为神似。 “贼首亲自率一众贼寇朝我军先登将士发起反攻,气势很是猖獗,我军先锋将士死伤惨重。” “高迎祥……李自成……” 望着城头那清晰可见的厮杀之景,二娃子眉头一皱,心中却是再次浮现这两个名字。 他对这两个名字倒也没有什么特殊感受,无非就是这延安贼军中两个贼将而已,之所以被他牢记,只是因为临行前修哥曾经提过这两个名字,这才让他对这两人颇为上心。 “让亲卫营准备,随本将登城,本将到要看看,这高迎祥如何个搏命反攻!” 话音落下,二娃子便驭马上前,身旁一众亲卫,亦是随之而动。 如今城头已被勇卫营占据小半,如此情况之下,战争,对城中贼军而言,已经是从守城,转变到了对城楼的争夺之上。 登城,已然没了太多阻碍。 只不过,城头狭窄,容纳不了太多兵力,故而,在未曾夺取城门之前,破城,只能在这焦灼之中一点一点的推进。 所谓将乃兵之胆,城中贼军之所以在如此颓势还能顽强抵抗,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自然是高迎祥这主将奋勇之因。 而随着二娃子亲临城头,将旗高举,本就占据优势的勇卫兵将,士气顿时再增几分。 要知道,登城之战,对先登将士而言,不仅仅是登城过程的生死危险,最危险的,便是城头争夺不利,不得已鸣金收兵。 对城下的将士而言,收兵,那是直接撤退即可,但对踏上城楼的先登将士而言,撤退,那就是意味要么成为俘虏,要么死战,至于撤退的可能,太小太小。 可现如今,主将亲临城头,这个最让人担忧的可能,自然不存在,如此对士气的提升可想而知。 战争的天平,亦是在这一刻,彻底倾斜! “好胆!” 看到突然竖起的将旗,还有那在众将簇拥下极为显眼的二娃子,高迎祥哪里还不知道,官军主将亲临城头了! 局势未定,且还处在城头争夺之时,竟敢亲临城楼,如此胆气,高迎祥也不禁赞叹一句。 但赞叹过后,那就是浓浓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城墙已失去小半,官军源源不断的支援下,败势已然愈发明显。 甚至,都可以说,败势已定! “将军,突围吧!” 有将领劝诫。 高迎祥亦是纠结,但当目光再次看到那被诸将簇拥的二娃子之时,纠结之意尽去。 还有希望! 只要能斩将夺旗,官军定是大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分之 “想斩将夺旗?” 见贼军突进,兵锋直向将旗而来,二娃子亦是忍不住一笑,这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本还想该如何才能将这贼首擒住,毕竟,硕大的城池,众多的贼军,若是贼首高迎祥一心逃窜,要将其抓住,还真不是一件简单之事。 如今不仅无逃窜之意,还准备搏命反击,这不正是送上门来了嘛! 敌有死战之意,他徐枫又岂能不顺了高迎祥的意! “杀!” 拔刀而出,二娃子暴喝一声,竟从重重保护中冲出,一马当先,已至淬骨之境,尽得李修真传的武功修为,尽数爆发,刀锋挥舞,眨眼间便了结数条性命。 “杀!杀!杀!” 主将英勇,麾下将士又岂有不战之理,双方人马,亦是在这城楼之上,开启了这场战争中最汹涌的一次碰撞! 不过,质与量的差距,终究不是一腔血勇能够跨越的。 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军队,在平日里,甚至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甚至对不少将领而言,临战之前,才有几顿饱饭,好让士卒卖命。 而在勇卫营,得益于两任天子的全力支持,粮草从未短缺,甚至,在勇卫营的后勤消耗之中,除了粮草以外,药材,亦是一笔丝毫不少于粮草消耗的存在。 药材的作用,除了治疗,在勇卫营最大的用处,那就是做成药膳,以供兵将习武所用。 如此待遇之下,单兵之战力,自然是不弱。 更别说,纪律贯彻之下的严密组织。 如此,又岂是所谓的一腔血勇能够逆转的。 血勇犹在,高迎祥却绝望的发现,他身旁的心腹将士,亦是越来越少。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他熟悉的面孔倒在刀锋之下。 而眼前的这支军队,这些兵将,却依旧如一面铜墙铁壁,未曾退缩丝毫。 “将军,突围吧,咱们败了!” 有将领满身鲜血,声音都带着哭腔。 “败了……不,我高迎祥不可能败!” “千军万马避白袍,我高迎祥不可能败!” 此刻,高迎祥似是已然魔怔,喃喃自语几句,一抹浓浓的苦涩亦是涌上心头。 他败了,他确实败了! 这场,绝地反击的豪赌,他赌输了,那他也没有资本再组织一场突围了! 环视着这虎视眈眈围拢而来的官军兵将,高迎祥神色骤然疯狂! 横竖都是死,那就死个轰轰烈烈! 高迎祥如何疯狂,没人在乎,对在场的勇卫兵将而言,眼前的高迎祥,就是一个天大的军功,在这些兵将眼中,看向高迎祥的目光,皆是赤裸裸的贪婪! 也不知因何原因,默契骤破,四面围拢而来的勇卫兵将,亦是争先涌后的接连出手,天大的军功摆在面前,谁能夺到,那才是军功,不然,就是陪衬! “抓活的,活的军功大!” 也不知是哪个士卒喊了一声,出手的兵将顿时反应了过来,生擒贼首,那可比直接砍死军功要大得多。 但想到归想到,兵将们下手可没有丝毫留情之处。 活的军功大,但也要有命拿才行,这本就是在用命搏一场富贵,稍有不慎,小命就没了!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四面八方,明枪暗箭不断,不过片刻,高迎祥便彻底成了孤家寡人,被勇卫兵将团团围住。 片刻之后,当兵将散开,地面,俨然只剩下了一滩刺眼的血渍。 而不少兵将手中提着的残躯,则清晰的证明了高迎祥的下场。 这位本应该在青史之上留下赫赫威名的闯王,在这个面目全非的时代,还未彻底起势,便已殒命,连尸躯,都被人抢夺肢解,成为一个个名不见经传的勇卫兵将之军功! 而李自成,此时此刻,则早已脱下一身近乎标志性的甲胄,随着城中败兵逃窜一会,便寻机脱离,躲藏进了胡同里的一处荒废已久的的干井里。 至于这废井,自然是他早已准备好的后路,入贼军本就是被迫所为,后来已无法再反悔,但该有的后路,他自然准备的无比妥当。 这废井里,他还特意弄了一个地窖,里面准备了足以用上几个月的水和干粮,至于当初开挖这地窖的难民,更是早已化为了枯骨。 显然,李自成这是准备躲起来,待风头过去,小命保住,再谈其他。 …… “高迎祥被分尸了?” 在已经被被李修当做帅帐的宜川县衙中,望着手中的军情汇报,看到高迎祥的死讯后,李修也不禁有些愣神。 安塞县有两位“闯王”存在,他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也没太过在意,只是随口跟二娃子提了几句。 毕竟,就算将这两位闯王都提前宰了,在改变不了大环境之前,也会有其他王出现,没必要为了其耗费太多心思。 “高迎祥死了,李自成逃了……” 愣神片刻,李修便回过神来,将整篇汇报看完,便随手将这军情汇报丢至一旁,又拿起另外一封汇报翻阅起来。 事实上,他虽未亲临一线,但整个战局的走向,亦是一直按照他的规划在走。 除了一线之指挥,方方面面,都是他在把控。 延安府的这场战争延续至今,态势已经很为明显,最多再过半月,待到三路大军合围完成,延安府这吴瑄一部,就将彻底陨灭。 这场战争,和当初剿灭那李尔东一部,自然是完全不同。 李尔东一部,只能说是一群乌合之众,虽看上去声势浩大,但一触即破。 而这吴瑄一部,豪族举事,在一开始,就具备了相对完善的组织构架,且不同于其他贼寇四处流窜,四处掠夺的本性。 这吴瑄一部,俨然是准备长期盘踞于此,故而,清剿起来,也得需要一点一点的蚕食,难以像当初对付李尔东一部那般一战功成。 当然,在这个时间点,敌人越棘手,李修反而愈发欢喜。 毕竟,一帆风顺的仗打多了,反而容易让兵锋迟钝,甚至产生骄兵自大之心,这若是出现了,对一支军队,可不是一件好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 系统面板异变 夜幕初临,若在京城,此时此刻,定是最为喧嚣繁华之时,京城百姓的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 而眼下的宜川城,却是显得格外的寂静,唯有那一队队巡逻执守的兵将,证明着这座城池如今的性质。 自收复宜川后,李修便将此城池当成了陕西总兵驻地,再加之朝廷所派之官员,也不是短时间能够赶到的,故而,这座城池,便彻彻底底的进入了军管状态之中。 城池被军管,在这个时代无疑是一件极其悲惨之事。 兵匪兵匪,某种程度上,兵的祸害,可比匪大多了。 只不过庆幸的是,军管宜川的,乃是勇卫营。 军民一家,在这个时代,是难以想象的一件事,李修也从来没想过要让自己手下的勇卫营达到这个程度。 不得无故扰民伤民,这个军令的贯彻执行,便是李修给予这个时代百姓最大的善意。 当然,若是有需要,有必要,李修也随时可以撤销这条军令。 凡事,只是看值不得的,有没有必要,而非死抱着某条规则不放。 李修从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也自问谈不上什么善良仁慈。 就好比在军中,他也从来不说什么官兵平等,也更不会去为了收获军心,而特意去做什么爱兵如子的事情。 他所塑造的勇卫营,等级森严,甚至不可逾越丝毫,这一点,在每一个细节,都体现得淋漓尽致,在李修的刻意操纵之下,也早已深深的贯彻至每一个勇卫兵将的心底深处。 而他自己,无疑是站在这套森严的等阶制度最顶端,随意的摆弄驱使着这套体系之中的任何一人,只为达成他的种种目的。 这样的一个人,已然和前世的那个他,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了。 诸如现在,县衙府中演武场,已是有十余具尸躯横列当场,那深褐色的地面,还有这新染的血渍,似乎都可以说明这个演武场,在这段时间里,沾染了多少冤魂。 刀光依旧在挥洒,一个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近乎绝望的挥动着兵器,却无法改变他们的丝毫命运。 一道道刀光落下,每一道刀光,便意味着一道性命的终结。 很快,沾满血渍的长刀,已是停止挥动。 地面,已是血流成河。 一旁伫立之亲卫士卒,亦是习惯性的走上前,熟练的抓起尸躯,便丢至一旁已经被染成褐色的马车之上,这些尸体的最终命运,也不过是让城外乱葬岗的野狗,多一点吃食而已。 这副场景,自李修入住这宜川县衙之后,几乎每天都会上演。 三路大军,每胜一仗,有一件事,便是必须要做的,那就是从贼兵俘虏之中挑选出武功高强之人,押送至宜川。 美曰其名寻找武功强者,切磋武艺,胜者释放,留其性命。 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嗜武如命的人设。 而事实上,也不过是为了系统面板上的那一行能量数字而已。 如此杀戮,李修目光却一如既往的清明,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嗜血之意。 就仿佛,刚才那看似是比武切磋,实际上不过是一场肆意屠杀的杀戮,与他完全无关一般。 此刻的他,则已是挪步一旁坐下,手拿一块白布,细致的擦拭着他手中的这柄长刀。 这柄长刀,来源自是不凡,乃是朱由检登基后,御赐之刀,据说是用天外陨铁打造的宝刀。 是不是陨铁打造,李修不清楚,但刀身材质,着实不凡,持此刀已有大半年,大小厮杀也经历了不少,但刀身却依旧完好,甚至连划痕都未曾有。 此刀模样亦是异于普通制式战刀,刀身细长,呈一道颇为完美的微弧线,有点像记忆中的倭刀,但较之倭刀,又稍长一些,刀身,亦是比之倭刀,要宽上一些。 李修对此,倒也没太过在意,在他眼中,刀,只不过杀人工具而已,若是需要,他随时可以换成其他兵器,刀枪剑戟,只要消耗系统能量,皆可轻松掌握。 之所以用刀,只不过,是因为一开始在用刀,用得习惯,懒得再多折腾而已。 擦拭片刻,刀锋皎洁森寒模样终显,李修端详片刻,才缓缓归刀入鞘。 此时,系统面板,亦是随之出现在视野之中。 那本接近归零的能量数值,在这段时间的比武切磋之下,已然有暴涨至一个颇为可观的数值。 技能一项,则又多了几门刀法,这些刀法,自然是这段时间比武切磋所获得的意外之喜。 天下之大,武学何其繁多,总有明珠暗藏,让他侥幸获得,亦是正常。 随意扫上一眼,正当李修下意识准备将系统面板隐去之时,眼角余光所瞟到的一幕,却是让他的神色瞬间定格! 刷! 只是瞬间,目光瞬间挪转,定格在系统面板最下方。 那本该是一片空白的区域,此刻,竟出现了一行隐隐约约的小字痕迹。 可当他定格一看,却怎么也看不清楚那模糊不清的字迹到底为何。 就好似,完整的字迹,被人刻意涂改模糊了,又或者,就想隔着浓浓迷雾一般,颇有种雾里探花之感。 目光死死的定格在这模糊痕迹许久,直到想尽所有办法,都无法看清这模糊痕迹其真实含义,李修才缓缓挪转开目光。 眉宇之间,阴郁尽显,李修沉默端坐许久,才缓缓将双眸闭上,靠在椅背之上。 无数思绪亦是在脑海里闪烁,事关系统面板,任何一丝一毫的异动,对他而言,都是比天还大的事情。 字迹未彻底显现,他所思所虑者,自然不是如何去看清楚,或者说如何推断出那些字迹描写为何。 他所思所虑,乃是这突然显现的痕迹,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出现的。 万事有因才有果。 不可能存在毫无原因,便突兀出现。 一个个念头思绪于脑海中闪烁纷飞,最终,却是定格于能量二字之上。 似乎,这次与人比武切磋后,积累的能量数值,与之前消耗的能量数值相加的总数,刚好超过三千之数! 三九为极,难道,是因为三千累计之数,触动了系统面板的某个隐性规则? 那如此说来,是出现一个新数值,亦或者是其他? 第一百四十三章 炼体圆满 夜幕星空璀璨,李修沉默久虑。 可,供推断的已知线索太少太少,纵使想破天,也难得出一个足以站住脚的结论。 如此,他也只能暂时将这些猜测强压心底,扫了一眼系统面板上那依旧模糊的痕迹后,李修心中郁气,亦是愈发堆积。 大好心情,骤然破坏,甚至,一日不解这模糊痕迹之真实,一日便是心头难安,着实是折磨人心! 长吐一口浊气,李修猛的拔刀而出,与此同时,亦是一声长啸,凭生所学,竟皆挥洒,闻声匆匆赶来的一众亲卫,见到那神色冰冷挥洒刀锋的李修,亦是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缓许多。 纯粹的发泄,没有丝毫的美观可言,每一招一式,亦是充斥着赤裸裸的杀戮气息! 场中一众亲卫士卒,尽管隔着老远,但在这股杀戮气息的影响之下,一个个亦是面色苍白,甚至都有细微颤抖者。 砰! 直至一声巨响骤然响起,只见刀已归鞘,而李修身前,一块巨石,已然轰然破碎。 如此之威力,却也顿时让场中不少人心头都为之一颤。 “呼……” 又是一口浊气吐出,只不过这一次,却似吐出了心中所有郁气一般,心灵再次通透无暇,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亦是骤然涌上心头。 心中刚生此念,那因剧烈运动而沸腾的气血,骤然产生的变化,却是让李修神色骤变,但很快,这骤变的神色,便化为了畅快大笑。 所谓福如心至,似乎,就该是如此。 炼体圆满,今日,当至!! 此念一生,本就暴涌的气血,亦是如地龙翻身一般,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激荡,流转涌动至身躯的每一个位置。 与此同时,近乎狂暴的雷鸣声,亦是隐隐约约的在这演武场中流转。 此刻的李修,已然呈桩功姿态,浑身上下,竟开始渗出点滴血渍,不过片刻时间,整个身躯,便已彻底被血腥侵染。 场中亲卫,亦是被这骤然变动给惊动,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直到为首的亲将似是想起了什么,大喝一声:“将军是在突破,炼体圆满,易精伐髓!” 此言一出,本还六神无主的亲卫将士,顿时就安下心来,迅速散开,明晃晃的刀锋显现,严阵以待护卫在李修身旁。 正如这亲将所说,炼体圆满,易精伐髓。 此时此刻,李修则正处于这个阶段。 愈发狂暴的气血如惊涛骇浪一般,汹涌冲刷着脏腑之中的每一个器官,然后又飞速扩散至身躯每一个部位。 每一次冲刷,身躯表面,就会渗出一层血污,其便是身躯之中长年累月积累的毒素污垢。 易精洗髓这一步,无疑是极其危险,狂暴的气血,控制稍有松懈,那便是气血逆流,轻则重创,从此断绝武学之路,化为一废人,重则当场殒命。 而对李修而言,这一步,虽看似凶险,在但恐怖的感知操控之下,一切皆是游刃有余,他甚至还有极大的空余精力,去调整细枝末节的气血冲刷,好让这次易经洗髓,更加圆满,更加完美。 故而,这一次易经洗髓,也远比李修所知道的常人突破至炼体圆满的易经洗髓之时间,要长得多。 到最后,李修整个人俨然已经成了一个血人,甚至,地面都已被血腥侵染了一大片。 如此长的时间,护卫一旁的亲卫将士,亦是有些骚动起来。 皆是习武之人,况且李修在武学方面,一向大气,他们又岂会不知道易经洗髓大概是多长时间。 常人最多片刻,可现如今,已然半个多时辰! 一道道不善的目光已然射向最开始出声的那名亲将,甚至还有数名亲卫士卒围拢而去,警惕的目光亦是清晰可见,显然,已有不少亲卫将士开始怀疑这名亲将的动机了! “去个人,速去军医司,请大夫过来!” 有另一亲将出声。 此时,最无奈的莫过于最开始出声的那亲将,此时此刻,感受着昔日袍泽那不善的目光,他毫不怀疑,若是他胆敢有丝毫异动,绝对是立马身首异处的下场。 而,若是将军有何意外,他的下场,定会是更为凄惨! 此时此刻,他亦是不好有丝毫动作,满眼无奈,只能默默的祈祷着。 这一切,自然清晰落入李修感知之中,虽在突破,但也并不意味着他完全忽略对外界感知,恐怖的感知,足以让他一心二用,保持修为突破之时,对外界,同样有着监控。 如此之景,倒也难得让李修有几丝欣慰。 只不过这丝欣慰,很快便被李修隐于心底,已然趋于圆满的易经洗髓,才是目前最为重要之事。 随着易经洗髓的趋于圆满,缭绕演武场的隐隐雷鸣声,亦是缓缓的削弱起来,到最后,雷鸣声已然不见,只转而化为了如战鼓一般的隆隆心跳声。 咚!咚!咚! 看似微不可闻,却又好似隆隆大鼓,牵扯人心,不少亲卫将士更是脸色潮红,气血都有不受控制之像。 好在,这如战鼓响起一般的心跳声,只持续了短短几息时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场中已经血腥侵染彻底定格的身影,也终于有了动作。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摩擦声,李修缓缓站起身,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怖力量感,亦是充斥全身,仿若一拳下去,能将一座山轰碎一般。 但李修自然知道,这只不过是气血过于充盈而产生的错觉。 待气血平息,自然就恢复如常。 感知身躯,如内视一般清晰的感知瞬间覆盖全身各处,奔涌的气血,跳动的脏腑,那如蜿蜒大江的筋络血管,一切的一切,皆是清晰映入脑海。 炼体圆满,便可以说这具身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然达到了世俗的巅峰。 徒手擒虎,已然不是奢望,一对一的情况下,这具身躯,已是站在了世俗生物链的顶端。 再往上,气感自生,跨越世俗界限,那似乎就是超凡脱俗的开始。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有劲没处使 新帝登基,建元崇祯,本是新朝新气象之时,历代新天子登基,皆是如此。 可眼下的这位由一介藩王继位天子的崇祯帝,却是远远超出了朝堂百官的预料。 自那一封由天子心腹李修所奏之后金之论,被群臣反驳之后,天子就彻底陷入了沉寂。 当然,这种沉寂,是让人说不出坏话的沉寂。 毕竟,若说天子不理朝政,沉迷享乐,似乎又不是如此,这天子除了党争激烈那一个月,其余时间,大小朝从不缺席,群臣奏本也皆是亲自审阅。 至于享乐……如今的后宫,除了近来张皇后张罗选拔的几位秀女,也未曾听说过这天子沉迷于哪个女色之上。 只不过,自建元崇祯以来,天子就从未就朝政之事,表达过丝毫属于天子的意见。 那一封封奏本之上,最多的莫过于“可”之一字。 如此,亦是让群臣暗地里猜测议论不停,当然,共识也早已形成,那就是这位新天子被那一次后金之论的风波给惊到了。 至于是好是坏,目前还看不出来,但,就眼下的天子所为,无疑极为符合士大夫心中的圣天子垂拱而治之形象。 故而,天子虽不理事,朝堂党争不休,江山一片混乱,但朝野竟是一片称赞,隐隐还有圣天子临朝的滔天赞美。 这一切的一切,自然清晰的被朱由检看在眼中。 而朱由检如此作为,自然是少不了李修的隐晦提点。 在经过那一场奏本风波后,李修对让朱由检立马掌握朝政大权的心思,就淡了许多。 与其现如今耗费精力,去和那满朝的老狐狸勾心斗角,稍有不慎还被反手一刀,还不如让朱由检安安静静的,看清楚这满朝官员的本质,明悟谁堪用,谁不堪用,再去图谋其他。 或者说,韬光养晦,再至厚积薄发,一鸣惊人。 朝堂纷争不休,这天下,亦是如火如荼的演变着。 事实上,明末的天灾,也绝非是从崇祯继位后才大范围的爆发,小冰河时期的危害,从万历年间便彻底显现。 然后就一直处于一个蔓延加剧的状态,直直崇祯年间,达到一个巅峰。 如此大范围且人力无法抵挡的天灾,莫说一个濒临倒塌的末年王朝,就算是放在后世,一个统治机构健全的后世国家,也得闹出大乱子。 故而,如今北方天灾席卷的各地,亦是一片混乱。 完全可以预想得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大明北方各地,将会深陷在一个死循环之中。 那就是剿贼镇压,死灰复燃,再剿贼镇压…… 就好比如今延安府的剿贼之战,再无余力去赈济安置百姓的情况下,李修也只能选择性的去牺牲一些本来可以好好活着的人。 不然的话,前脚刚释放,后脚活不下去,被人一鼓动,再叛,亦是毫无心理压力。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悲哀。 搞笑的事,一直在上奏朝堂,抨击李修破坏剿贼大局的杨鹤,用尽各种刁钻角度上奏抨击,但却唯独忽视了这一点。 这自然不可能是他看不到,而是他一旦上奏,将此事捅到了明面上,那得罪的,可就不是李修一人了。 灾民需要安置,钱粮从哪里来,他杨鹤能解决钱粮问题? 他解决不了,他也知道,朝堂的老爷们,也解决不了。 毕竟,朝廷国库每年就那么一点钱粮,光供应朝堂六部都不够,难道为了区区灾民去加税? 加百姓的税,那就会被人戳脊梁骨,这可污了名声,清高的老爷们可不会去做。 去收士绅豪商的税? 这是屁话。 谁敢开这个口,这满朝的老爷们,定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既然都解决不了,那就装作没有这事呗,掩耳盗铃,大家都会做。 而杨鹤,自然无比清楚这一点,甚至,他身为三边总督,手握三边重兵,却对贼寇行招抚之事,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一点。 毕竟,一打仗,军饷粮草,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朝廷出兵,收复了沦陷的县府,那灾民安置,可就摆在了明面上,这又是一个无底洞,一个不好,又闹出乱子,那可就是他杨鹤的责任了。 还不如给个名头,招抚了事,待到手中有粮了,或者天灾过去,把这些贼寇搓圆搓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只是现在,谁也不会想到,这几十上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灾,会在日后,成为常态,并且迅速蔓延扩散至整个天下。 如此之世态,故而,也常让李修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荒谬之感。 事实上,这场剿贼之战,按他最初的预想,那自然是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横扫整个陕西。 可现如今,随着战事的持续,朝廷的不作为,打到现在,他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尽管之前在真定府,利用朱由检数次从内帑中拨下的巨额银两,为勇卫营攒下了充实的家底,但,也耐不住陕西这个巨坑! 延安府三州十六县,被吴瑄盘踞的,达到了十一个县。 如今,勇卫营收复的,已然达到了七县之多,其余村镇更是数不胜数。 可战事绵延至今,朝廷竟还没有派出一官一吏来治理,当然,这自然不是朝廷有意放任,事实上,不管是京城的朝堂诸公,还是陕西巡抚,皆是无比之重视。 毕竟,牧民之官空悬,小半个延安府军政大权皆被李修一手掌握,无异于藩镇之祸,这一点,朝堂的大老爷们可看得无比清楚。 但奈何,愿意去延安府这穷地方当官的,本就少之又少,再加之如今陕西民乱沸腾,谁都怕死,毕竟,谁也不想上任没多久,脑袋就被挂了旗杆。 强行派去,直接挂印而去的也不是没有。 而且,如今延安府吴瑄一部虽接定,但屡次大胜之下,也导致了如今这七县之地,溃败的残敌亦是数不胜数。 如今勇卫营重心,自然不在这些残敌之上,这也就导致了,这七县之地,虽被收复,但可一点都不安稳,甚至,就在数天之前,朝廷就有一前来上任的知县,被一伙草寇给劫了,那知县,至今都生死不知。 如此种种原因之下,也就导致了各地官员体系,迟迟难以完善,也就导致了李修的不少精力,亦是被这些琐事牵制。 再加之不时还要面对各种明枪暗箭,就好比这次那知县生死不明,李修不用想都知道,那杨鹤,定是少不了一封弹劾奏折。 朝堂之上,又是少不了一阵风波。 如此种种束缚,明里暗里各种黑手不断,李修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有劲没地使。 也总算明白,一个纯粹的武人,一个在朝堂没有丝毫根基的武人,一个非文官体系出生的武人,在这文官当道的时代,要有多么的无奈。 第一百四十五章 陕西安定? 延安府的平贼之战,依旧在持续,但远在蒙古的那一场后金对察哈尔部的战争,却已然结束。 在数次大败之后,迫于后金之兵锋与蒙古漠南诸部与后金的联合,察哈尔部在林丹汗的率领下,被迫西迁。 数次被后金击败,损兵折将,再加之主动西迁,短时间内,察哈尔部定也无力再返。 如此结局,俨然已经达到了后金此次进军蒙古的战略目的,皇太极自然也就没再大动干戈,只不过,这一次,黄太极却未曾收兵撤回辽东。 而是以稳定蒙古局势,清剿林丹汗余孽为借口,在蒙古草原待了下来。 至于要做什么,无疑是显而易见,蒙古草原浩瀚,戈壁荒凉也不在少数,后金身为外来者,要熟悉地形,自然不是一件易事。 尤其是努尔哈赤定下的绕道蒙古征伐大明的战略,更是需要彻彻底底的熟悉路线,避免任何一丝一毫的漏洞。 而这些,皇太极身在蒙古,自然是准备提前做好这一切。 夏日烈阳正盛,秋收在即,后金的触角,却伴随着那一队队飞奔在草原戈壁的后金铁骑,而一点一点的从辽东,慢慢的触及大明北地边疆。 在努尔哈赤率领下,后金已然磨刀霍霍,准备开启一场赌国运的战争! 一战若是功成,那后金定如困龙升天,彻彻底底的站稳脚跟。 尽管后金内部还有不少异议,但在努尔哈赤的绝对威望之下,内部的一切阻碍,皆是虚妄。 这位一手创立并且将后金壮大的雄主,俨然是准备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内,彻底为后金奠实根基! 而身为后金目标的大明,这个腐朽的巨人,已然连抬抬手指,都无比的费劲。 事实上,巨人虽已腐朽,但触觉感知,却依旧犹存。 就好比东厂锦衣卫,在李修的建议下,早已往蒙古派去了大批探子,尽管限于时间问题,探不出太多有用的消息。 但蒙古各部的动静,还是能够得知一二的,这些看似平常的消息,表面上虽看不出什么,但事实上,若是结合李修那上奏的后金之论所预测的事情来看,便是一件件佐证的证据。 可惜的是,以如今的朝堂,想要制定一个有用的政策,难! 想要将这个政策好好的贯彻下去,更难。 当然,随着蛛丝马迹的显现,朝堂之上,也不是没有有识之士察觉端倪,并为此而努力。 就好比给蓟镇边军,发去整备军力,严加戒备之旨意,给辽镇发去监视后金之动静的旨意…… 但终究只是流于表面,难以触及深处,改变不了太多。 纵观历史上的己巳之变,便可清晰看出,后金上下,虽是抱着赌国运的心思,但实际上的战争进程,估计都让后金上下惊诧不已。 辽镇虽有诸多问题,但有一点,却不可否认,那就是辽人守辽土,在面对后金触犯了他们的利益时,辽东将门,敢战,也不惧战! 但辽镇如此,却不意味着其他各边镇也是如此。 事实上,在举国供应辽镇的情况下,其他各边镇,早已荒废已久。 大明对外的防御体系,除去辽镇之外,其他的,形同虚设。 历史上,后金破关,可谓是长驱直入,大明的边疆防御体系,那沿途本应该给后金造成巨大阻碍的坚城重镇,根本没有给后金铁骑造成像样点的阻碍。 而现如今的问题,也正是如此。 后金可能绕道破关。 但朝廷要如何反应? 御敌于国门之外,已然难成现实。 大力整顿蓟镇边军,整顿京营大军,亦或者调辽镇精锐入驻蓟镇?又或者让辽镇主动出击,牵扯后金注意? 没有一个是现实的!也没有一个是一道旨意就能够完成的。 更何况,还只是蛛丝马迹显示的可能,只是可能! 这只是可能,就足以让朝堂诸公吵上半年了。 毕竟,所谓党争,那就是不问对错。 对手支持的,就必须无脑反对,对手反对的,就必须无脑支持! 现如今,能陆续有一些流于表面的应对之策出台,已是非常不错的结果了。 时间一天一天的流逝,夏日的烈阳,亦是愈发炙热。 夏日炙热,在这旱灾当道的时代,无疑又又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但再炙热,也阻挡不了战争的肆掠。 延安府的这场平贼之战,时至今日,不管是三边总督府的杨鹤,亦或者是李修,都已经有了无言的默契。 那就是这吴瑄一部,必须剿灭。 杨鹤是无力阻止李修的进军,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再者,勇卫营的势如破竹,也能更好的震慑陕西其余贼寇,好让杨鹤的招抚策略,更容易推行。 而李修,意图则更为简单,这仗,他想打,就这么简单。 安塞城早已攻克,号称义军第一大将的高迎祥,全尸难保,三路大军已然合围吴瑄主力贼军。 战局的进程也没有丝毫意外,仅仅两天时间,便已奠定胜局,吴瑄被二娃子当阵斩首,吴家举族上下,尽皆被擒,已然被押送至京城的路上。 不到二十天时间,隐隐有陕西义军之首的吴瑄一部,已然覆灭。 如此威势之下,陕西各地义军自是闻风丧胆! 李修还未有任何动作,原本还在摇摆不定的陕西各路所谓义军,皆是纷纷投入了杨鹤的怀抱。 毕竟,在贼寇眼中,三边总督府在招抚,李修这个陕西总兵仗着天子信任,不鸟杨鹤这个三边总督,一意孤行清剿镇压他们。 两个神仙不和,遭殃的就是他们了,眼下的局势很是清晰,要么就和那吴瑄组团下地狱,要么就利索点让杨鹤招抚,摇身一变成为官军,那李修就没理由打他们了。 只不过这个时候,杨鹤倒是摆起架子了,他倒是看得通透,有李修这个杀神在那站着,这群贼寇,可就没资格和他讨价还价了。 一改往日宽松的招抚条件,一系列苛刻的条件出台,但这完全不影响陕西众多贼寇的求生之心,通盘接受,城头变幻大王旗,改头换面的速度亦是飞快。 短短十来天时间,原本乱军四起的陕西,竟骤然一片安宁。 嗯…… 贼没了,都成官军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两个选择 如此之景,倒是让二娃子几个一线主将骂骂咧咧个不停,李修倒是淡然,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想之中。 毕竟,能混到三边总督这位子,自然不会是傻子,机会送到他面前去了,又岂会不接受。 只不过,如此多贼寇接受招抚,那接下来,就得考验他这个三边总督的手段了。 要是不能妥善解决,那招抚的这个大政绩,就得变成一口大黑锅了! 不过,最让李修意外的,莫过于在剿灭吴瑄一部够,杨鹤竟派人送来了一批粮草军械。 至于是何用意,李修也懒得猜,但送上门的肉,不吃白不吃。 李修自然是毫不客气的收入怀中。 对充实勇卫营的家底这件事,李修一向是乐在其中。 毕竟,家底越多,他所受的束缚,也就越少,待到家底庞大到一定程度,那就意味着,他会直接向这个时代,显露他的血腥一面。 他是武人,乱世的武人,可从来不会讲什么道理。 这个时代的糜烂,也让李修没什么讲道理的想法。 再者,他又何必用自己最不擅长的东西,去和他人最擅长之事争锋! 解决问题最简单最彻底的方法,那就是如朱元璋一般。 杀! 杀他个血流成河! 杀得人惊心胆颤! 杀他个天地换新颜! 朱元璋有能力也有威望,镇压杀得天翻地覆的反噬! 他李修,也有能力! 至于威望…… 天下皆反又如何! 正好让他杀个彻底! 杀得新日换旧日! 给这大明王朝,再续两百载国运! 至于遥远的未来如何…… 不管如何,总不至于比某清更烂…… …… 延安贼乱已平,陕西其他各地,贼寇摇身一变,已成官军,放眼望去,一片太平之下,本还踌躇满志的勇卫营,面对这一片“友军”的情况下,也不得不收拢兵锋。 当然,收拢兵锋,只是停止了大规模的战争,小规模的剿灭余贼的战争,可从未停止。 既然来到了这陕西,哪怕明知未来还会再叛,但该做的,李修自然不会吝啬。 战争自然是亏本买卖,率军来这陕西,李修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一次剿灭这吴瑄一部的平贼之战,却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或许是不同于其他贼寇劫掠流窜,而是将延安府当做老巢的原因,又或许是这吴瑄身为本地豪族的性质,一网打尽的情况下,缴获的粮草金银,亦不是一个小数目。 足够勇卫营两万多大军至少一年所需的粮草,还有金银珠宝粗略估计已然达到了三十万两白银之巨! 如此一笔恐怖的财富,当李修得知后,亦是差点一下子都没回过神来。 当反应过来后,数道军令,亦是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速度,奔赴前线。 而后,由二娃子亲领大军,押送着这笔堪称意外之喜的恐怖财富,一路急行军赶回宜川。 数千大军护卫之下,自然无需担忧丝毫,沿途余贼,亦是避之不及。 耗费数天时间,这笔财富,才从前线抵达宜川县城。 只不过,这时,李修却是从宜川县城中撤了出来。 其中原因,自然是因朝廷派遣的宜川知县到了。 对这所谓的经营这大半个延安府,军政一手抓,经营一下根据地,李修自然是没有什么兴趣。 当然,就算有,他也不会选择陕西这天坑之地,要知道,在未来,这陕西,天灾可是没停过! 事实上,有时候李修也觉得自己挺愚蠢的。 明明有最畅快最简单的路可走,却非要选择一条受尽约束,满是无奈的道路。 就好比现在,率军出征在外,而且还是率领着一支他自信可彻底掌控的军队。 再者,勇卫营的家底虽算不上丰厚,但支撑大军数月作战,还是能够做到的,更别说还有这缴获的一笔丰厚至极的意外之财。 有精兵有钱粮,只要他想,来个听调不听宣,扩军备战,待后金肆掠归去,骤然起兵,不出一年,绝对就能掀翻大明北方这半壁江山! 再蓄力几载,横扫天下,不是虚幻。 到那时候,这天下,搓圆搓扁,还不是在他一念之间。 哪里用得着现在这么麻烦! 至于后金的话,李修也从不认为后金有多么可怕! 而事实上,后金也真的不可怕。 它那可怜至极的女真族群人数,就注定了,它的战争潜力,小得可怜。 之所以能够辉煌至今,只是因为他的对手,太蠢太烂! 但凡大明兵将聪明一点点,敢战之心多一点点! 用人堆都能彻底堆死后金! 这一切的想法很美好,也……很畅快! 可,李修自己都没发现,他自以为无情狠辣的心里,终究还是有几分虚无缥缈的情义存在。 天子不负,天子毫无保留之厚待与信任。 他若是做出决然背叛之事,自己心里的那道坎,都过不去。 来此世,求得就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求得就是畅快一生,这一点,朱由检已经倾其所有了,又何必给自己添堵呢! 夜幕之下,军寨之中,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粮草,还有那一箱箱足以让人疯狂的金银,李修却是忍不住轻笑一声,笑声中,自嘲的意味,俨然很是浓郁。 “修哥,你咋了,这么多粮草金银,你咋还不开心啊?” “开心,当然开心!” 李修缓缓转身,望向京城的方向,笑容无比之灿烂。 “你可千万莫负我啊!” “啥?” 二娃子疑惑。 李修目光挪转:“听说你小子这几仗打得很厉害嘛?” 二娃子顿时咧嘴一笑:“哪里哪里……” “一军主将,都冲到城头去了,这哪里还不厉害,这是要上天了!” 眼见李修神态变冷,二娃子立马苦着脸求饶:“修哥,俺错了,俺只是一时冲动,俺下次保证不会了!” “还有下次?” 李修一脚踹出,二娃子也不敢躲,只是捂着脸不停的求饶着。 “老子就是这样教你带兵打仗的嘛!” “刀剑无眼,非得找刺激,你是金刚不坏嘛?”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口大黑锅 暴揍一通,李修神清气爽,二娃子一瘸一拐,满脸委屈的站在李修身旁,当然,以李修的下手力度,还有二娃子的武功修为,装出来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行了行了,别给我装了!” 李修没好气的瞪了二娃子一眼。 见到李修这模样,二娃子哪里还不知道,他修哥的气,已经消了,嘿嘿一笑,立马厚着脸皮凑了上来。 “修哥……咱们现在有粮了,是不是准备扩军了?” “没必要,时间不够了。” 李修摇了摇头,如今勇卫营战兵辅兵加起来,人数已经从最初的万余人,膨胀了近一倍,达到了两万五千余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征伐,也磨合得差不多了,再扩军,除非是单独建营,不然的话,定是会影响到整体的战斗力。 但单独一营新兵的话,除非有足够的时间去操练,不然作用实在不大。 但眼下,距离秋收,也不过短短几个月,而且,他自然不能等到勤王的旨意下来再有所动作,那样的话,等他率军赶到京城,黄花菜都凉了! 事实上,他手中早已有一道天子中旨,一道命令他率军回京的天子中旨。 但在这个时代,天子中旨的效应,着实堪忧。 延安府距离京城两千多里路,沿途重镇雄关众多,仅仅凭借一道天子中旨,恐怕出了延安府就得被拦下。 别人不认可天子中旨,他总不能一路打过去吧,若是这样,到那时,就不是防备什么后金了,那就是剿灭他的,不是造反也变成了造反。 故而,他也只能等待,期望着朱由检能够完成好属于他的戏份,不然的话,就只能老老实实等待勤王旨意的到来。 到那时候,就得看运气了。 毕竟,急行军两千余里,这其中,变数太多。 且疲兵之师,能够起到几分作用,亦是未知。 “传令各部,除了各部在外清剿残敌之兵将外,大营各部兵将,须严格按照军规保持日常操练,不得懈怠,违者,以军法论处!” “还有你,三个月时间已经不多了,骑兵我可是有大用,到时候出了篓子,你知道问题有多大的!” “将军放心,末将绝不负将军期望!” 听到这话,二娃子亦是神色严肃,正色应声。 “时间不多了,你明白就好!” 李修点了点头,抬头望了一眼夜空,目光却是再次定格在眼前这堆积如山的粮草之上,沉吟片刻,才缓缓出声:“这样,你安排一营人马,就以向陛下进献缴获的名义,带上二十万两白银,再带上五万担粮草进京。” “路上慢点走,别走快了!” 听到这话,二娃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猜测道:“修哥你的意思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总算是聪明了一次!” 李修瞥了一眼二娃子,笑道。 二娃子立马拍着胸脯保证起来:“那行,修哥你放心,急行军难搞,慢行军那还不容易嘛,绝对办得妥妥的。” 说完,二娃子又迟疑道:“修哥,鞑子真的会来嘛?” “我倒希望鞑子不来!” “今年不来,我的时间可就充裕了……” 听到这话,二娃子也不禁点了点头:“也对。” 说完,二娃子才再次看向李修:“修哥,你也别操心了,咱们准备了这么久,俺就不信,还有谁能击败咱们勇卫营!” “现在说这话还早了,勇卫营,距离真正的精锐,还远着呢!” 李修摆了摆手,漫步在这堆积如山的粮仓之间,目光却又不禁定格在了系统面板上,那隐隐约约,模糊不清的痕迹犹存,定格片刻,系统面板,才缓缓隐去。 李修不知道的是,时至今日,朝堂之上,竟还为后金是否会入关,展开了一场堪称激烈的争执。 而起因,则是因辽镇快马送至朝堂的一封紧急军情。 努尔哈赤起兵十万,再次围攻宁远,宁远危急! 如此之军情,一入朝堂,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如此情况下,李修那一封奏本,自然又被好事者翻了出来,又是一轮批斗。 但这一次,经过李修和朱由检那么长时间的铺垫,总算是产生了一点成效,面对这这俨然又席卷而起的批斗之声,却有部分大臣却是持反对意见,认为是后金故摆迷阵,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举。 两方论调在朝堂上针锋相对,双方各持一辞,谁也不让谁丝毫,而随着时间推移,一场不亚于当初讨伐李修时的风暴,亦是席卷了整个朝堂。 只不过正如李修当初预想的那般,事实上,如今的朝堂,纵使后金入关的事实摆在面前,能够应对的策略,也少得很。 正入历史上的那般,后金在皇太极的率领下,绕过辽镇破关而入,就跟在自家后花园一样! 争论起不到太大意义,故而,最终,不知不觉中,矛头却是对准了已然升任蓟辽督师的袁崇焕。 所谓蓟辽督师,总督辽蓟两镇,明确的说,后金的任何动作,他都有不可逃脱的责任。 纵使后金绕道破关,也脱不开蓟镇这个地方。 故而,后金有事,找袁崇焕准没错。 于是乎,朝堂上下,默契的看向了这位蓟辽督师,袁崇焕。 这下,可是苦了袁崇焕了。 他虽未蓟辽督师,但他的根,可是在辽镇啊! 辽人辽土,辽东将门,他早已深陷其中,虽说,他也觉得李修那一封关于后金的奏本,极其有道理,不管是努尔哈赤还是他那几个儿子,可都是雄心勃勃之人,不可能老实得起来。 但,知道归知道,但若是他要牺牲辽镇的利益,去整顿蓟镇……这怎么可能! 辽镇这些人他们不去割蓟镇的肉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他们割肉给蓟镇? 但一想到后金若是绕道入关的后果,袁崇焕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是蓟辽督师,后金一旦绕道入关,这口天大的黑锅,无论如何,都得扣在他头上! 思来想去,一封奏本亦是火速送至朝堂。 其大意就是蓟镇需要整顿兵事,需要朝廷增派粮饷良将,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证辽镇绝不会出问题,唯一担忧的便是蓟镇空虚,无力御贼。 总之,先不管那么多,先把责任推出去,万一后金真的入关了,他也算是尽了提前预警之功,也是提前提出了建议,至于接下来的,那就是朝堂的锅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回京难 袁崇焕这甩锅速度,俨然是让朝堂诸公都有些措手不及! 辽镇每年耗费朝廷无数钱粮,稳若金汤那是是必须的,蓟辽一体,你蓟辽总督每年控制着大笔钱粮,蓟镇空虚,无御敌之力,不应该是你蓟辽总督应该反思的嘛? 现在给你锅你竟然不接着,还反丢回来,想让朝堂给你背着,简直是不为人子! 一时之间,朝堂风向骤变,指责袁崇焕尸位素餐的言论,亦是如狂风暴雨一般席卷而起。 如此,尽管谁也不知道后金到底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还是在真的进攻宁远的情况下,袁崇焕,已然被朝臣默契的扣上了一口大锅。 毕竟,对于辽镇,朝堂上可早就不满至极,每年耗费如此多钱粮,无数镇堡修了丢,丢了又修,循环往复,也没见什么大的战果出现,反而后金的小日子还越过越舒服。 历史上养寇自重的事情多得去了,大家都是书海里熬过来的,又岂会看不出来。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辽镇早就不是单纯的辽镇,借着后金的这股东风,其中的利益牵扯,已然是大明朝堂中一股不可小觑的庞大势力,而且还是有些超然世外的感觉。 只不过,人家与东林和阉党不同,东林与阉党,争的是朝廷中枢,辽东将门,当的是有实无名的藩镇,谁掌权,在后金的威胁下,都得捏着鼻子认了这辽东将门的存在! 这也是为何那毛文龙从两百兵将起家,能够一路扶摇直上的最大原因。 毕竟,无论是阉党,亦或者是东林,总有那么几个一心为国的存在,故而,毛文龙的存在,亦是可以看做朝堂一些有识之士对辽东的一点制衡。 只不过,如今后金大军已动,朝堂的风波,也只是过下嘴瘾,雷声大,雨点小,真的处置袁崇焕,还真没谁会做这个决定。 且不说临阵换将影响有多大,但后金要真的后金虚晃一枪,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口锅,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时至如今,纵使再怎么嚷嚷着后金不可能绕道入关者,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可能性,已然存在。 但要说怎么去杜绝这个可能,去预防这个可能,谁都能随口说出无数个方法策略来。 但要落实实施,谁都知道,没那么简单。 这个时候,朱由检才终于下场,当然,现在,朱由检早就学聪明了,以他现在的根基威望,要做什么,绝不能亲自下场。 亲自下场,那就是皇权与臣权的对立了,没有丝毫挽回的可能,若是达成目的还好,达不成,那丢的可是天子的脸! 故而,此时朝会,在这泾渭分明的朝堂中,兵部侍郎的上奏,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上奏内容倒也没什么,无非就是李修在陕西平贼有功,如今局势动荡,京师空虚,请调陕西总兵李修率部归京,加强京师防御。 对绝大部分文官大臣们而言,他们可是废了老大劲才将李修与勇卫营赶走,这才几个月啊,哪里能让他这么快就回来! 本该群情激昂,众口铄金,但尴尬的是,他们还真没什么理由拒绝这个提议。 毕竟,当初将李修弄走的借口……如今似乎已然有成为先见之明的可能性…… 而且,剿贼有功,也着实是他们抹灭不了的事实。 再者,杨鹤的上奏也早就到了京城,陕西贼乱,已经彻底平定,这也是超出了不少人预料的,本以为陕西闹得那么严重,怎么也得折腾个一年半载的,谁会想到这李修这么能打,吓得陕西众贼纷纷接受了招抚,如今可是乖巧得很! 贼都平了,再将一支天子亲军死摁在外面,不让回来,这也站不稳脚跟,稍有不慎,就会被倒打一耙,扣上个居心叵测的罪名。 一时之间,朝堂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事实上,谁都知道,这个时候,将这么一支能打的军队,调回京城,自然是件好事。 但…… 文官对武人的天然抵触性…… 可不是这么容易化解的! 要知道,自土木堡之变,彻底埋葬了勋贵集团后,演变至今,可从没有单纯的武将领军作战的。 都是文官都抚,武将,只是文官手中的马前卒而已。 而如今的李修,俨然已经摆脱了这个朝野默认的体系。 他领军在外,听过哪个文官的命令? 当初在真定,兵部的命令,三番五次催促其开赴陕西,他可曾听过丝毫? 率军入陕西,一个个本应该属于三边总督管辖的陕西总兵,却跟三边总督各玩各的,视三边总督于无物! 甚至兵部直接断了他的粮草军饷,都没能让他听从任何从朝堂发去的命令。 至于他会听谁的,朝野上下,早已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那隔上一段时间,便快马进出京城乃至于皇宫的勇卫营信使,可清晰说明一切。 有朝臣弹劾,也没有丝毫作用,天子护着,一句朕已下令,谁都说不出半句屁话,最终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毕竟,勇卫营,首先是天子亲军,才是剿贼大军,李修,首先是勇卫营主将,才是陕西总兵。 天子下令给天子亲军,嗯……符合常理,符合规矩…… 但如此无视规则的一名武人,着实让朝野忌惮。 这已经无关于什么党争了,几乎是文官的共识了。 嗯…… 朝野默契的无视了这个提议。 只不过,源自朝廷的旨意,却是一道接一道的发至辽镇。 其中说的最多的,莫过于严密监视后金一举一动,若有异动,当立即汇报。 当然,这一点,对袁崇焕而言,不用任何人说,他也会办得好好的。 毕竟,后金若真是大举进攻宁远,他倒是放心了。 纵使宁远丢了又如何? 宁远后面大把重城要塞,他一座座守,迟早把后金的牙给磕掉。 再说了,宁远孤城一座,他后金抢了还能长驻不成,那要是这样,他袁崇焕,可就少不得给后金放放血了。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后金只是虚晃一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狗屁蓟辽督师的位子,现在可是让他肠子都悔青了!